柯富贵的声音够大,总算惊醒了床上的两人,柯小爷揉了揉眼睛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柯姑娘一醒觉着胸前有些凉便惊叫了一声。
兄妹二人都不知发生了何事,再看屋中人不少,他们便是想掩饰都无济于事了。
柯姑娘的记忆渐渐回笼,抄起一床薄被披在身上就冲着周围大叫。
“兰慎在哪里?兰慎你给我出来?”
今日这场面可算是把柯家的人都给丢完了,看柯姑娘还敢这般对兰清弦不敬,柯富贵抡圆了就给了她一巴掌,直把她扇倒在地。
“我柯家怎么有这般败坏门风的女儿!
来人啊!”
柯富贵一声令下,有四五个仆人走到他身边听命。
“把姑娘和少爷都给我关起来,没有我开口,任何人不得看望,未经我允许任何人不能把他们放出来!”
几乎那一瞬,柯富贵似是老了十岁,回身朝众人伸手一拜。
“今日本应令诸位宾至如归,不想看到我家中有这般丑事,叫诸位污了眼睛,改日我亲自登门一一向诸位致歉!”
柯富贵的话都说成这个样子了,再要留下来看笑话,那就实在没有人情味,于是宾客次第朝外走了。
待宾客都走得差不多了,兰清弦这才逆着人流走到了屋门口。
柯富贵拖着沉重的步伐迈过了门槛儿,一看对面是兰清弦,他不由得苦笑一声。
“让县君见笑了,是小人为父不严,令自家儿女做出这等违背人伦之事。”
兰清弦没有落井下石的意思,便随口安慰了几句。
“柯老爷,你家中之事,我给你时间处理,待你有空闲时,到我所居的宅子来见我吧。”
兰清弦说完就走了,留下柯富贵一脸的惊诧。
然过了没有三日,柯富贵还真的上门了,一见到兰清弦,就自觉跪下磕头。
兰清弦淡定饮茶,也不说让柯富贵起身,大约她用了半盏茶时,忽的看向了身边的桃枝。
“桃枝,你也太不懂规矩了,怎么不让柯老爷入座?”
柯富贵听出了意思,也不要桃枝搀扶,狠狠磕了两下,立时让脑门见了血印。
“是小人管教不严,竟让他们胆大妄为算计到县君身上,小人自知罪大恶极,便自行前来请罪!”
兰清弦放下了茶盏子,嘴角微翘。
“看来你是知道那日发生了什么,那你肯定也知道让你一双儿女从此无颜见人,更是我的手笔—
—
你,不恨我吗?”
柯富贵诚惶诚恐,“县君莫要抬举小人,小人明白,若非县君大人有大量,随便找个理由都能让柯家从此在旦何消失,但县君海量,并不曾对柯家用过哪怕半分手段。”
兰清弦见柯富贵还算有自知之明,颇为满意,又示意桃枝把柯富贵扶起来。
“既是如此,柯老爷就请入座,我们来聊一聊旦何这个地方。”
柯富贵有那么一瞬间是后悔的,他觉着自己走入了兰清弦的陷阱,但若不是他的女儿给兰清弦铺路,他或许也走不到这一步。
从柯富贵口中,兰清弦得知柯家和旦何知府的渊源。
知府未发迹前,曾受柯家恩惠,然斗米恩升米仇,知府能有幸在科考中入了殿试,便嫌弃柯家商贾的身份。
于知府同期的学子们,便是白身都比他多了些体面,柯家的人一出现,就有人笑话他满身的铜臭气,根本不配做读书人。
次数多了知府便急于摆脱此事,在京中拜了师父之后就想着和柯家断了联系。
倘或只是断了联系,柯家就当用在知府身上的心力白费了,然柯家族中有人惹了官司求到知府手下,知府不但没有出手
帮助,还另寻了些所谓柯家的“罪证”使得柯家元气大伤。
自那之后,柯家退守旦何,和知府便结了仇,可知府在京中站稳脚跟之后,又被外放回家乡旦何。
旦何能做主的父母官一心想着搞垮柯家,好在柯家在旦何底子还算厚实,硬是扛了二十年。
“县君既是接了我们柯家的帖子,想来也清楚,今日小罠主动前来,就更是等于和知府站在了对立面。
只希望县君能看在我们柯氏全族的份上,助我们柯氏一臂之力。”
兰清弦倒是没想到柯富贵说得这么直白,“既然你这么想让我帮你,那你就该付出你的诚意。
我要你今夜去知府的家宴上,给他太太送份生辰礼物。”
柯富贵不解,“县君,我们已是多年没有来往,怕小民连他们家大门都进不去。”
兰清弦笑容又大了些,“你尽管去,便是有人拦你,你就说,奉兰慎县君之命,给太太贺寿。”
柯富贵和兰清弦的这一面,算是彻底成了她麾下,有了修临风的册子还不管用,须有一个土生土长的旦何人才更容易成事。
兰清弦很满意自己的进度,她越是花样百出,知府就越不清楚
她想要做什么。
看兰清弦胜券在握,郦眉笙却多了忧虑。
“信王迟迟没有出现,你觉着会是什么原因?”
提起信王,兰清弦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他同我们不是一路人,看着是在助力此事,然我却觉着他私心甚重,一路暗中培植势力。”
两人正想找出个解决方法时,外面有仆从敲响了门。
“县君,柯家姑娘求见。”
这让兰清弦着实意外,“有请。”
兰清弦再度端坐于上首,柯姑娘进来时,正对上的,就是兰清弦那双不带一丝情绪的眼。
比起柯富贵的恭敬,柯姑娘就显得随便多了。
“我爹来过了,他带着柯氏一族来寻求你的庇护,可我却不相信你,你说你怎么就能逃过一劫呢?”
兰清弦不介意柯姑娘的冒犯,她言语间带着一种上位者的慈悲。
“你真的很可怜。”
这语气深深刺痛了柯姑娘,她的平静瞬间土崩瓦解,便又向前冲了一步。
“你有什么资格可怜我!”
兰清弦擅用言语来杀人诛心,对付柯姑娘,更是简单。
“就凭你无论如何挑衅我,最终都要跪于我脚下——
你猜你父亲如何看待你与柯氏全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