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以为这事二老爷不知晓,但已经到今日这般地步,二老爷分明将旧事牢牢记在了心里,而且怨恨一积就是二十年。
这下子二太太不再撕撕打。打,她诺诺蹭到二老爷身边,小声啜泣。
“老爷,你就是不看在我们夫妻情分上,也要顾及漪儿,我们和离了,你让漪儿将来如何自处?”
二老爷再叹气,“让漪儿变成这般性子是我的错,她在族地好好修身养性我觉着很合适,便是我们和离也不影响她在兰家的地位,她永远都是兰家的嫡长女。”
简氏不想今日会是如此,她看向阮浸芳,问了个很直接的问题,“阮姑娘,我儿有与你结亲的意思,你是怎么想的?”
阮浸芳此时已将形容整理妥当,听简氏问话,她特意起身正对简氏。
“回老太太,我确实和晖郎两心相映,但我必然不会做妾,若是晖郎愿和太太重修旧好,我当自己离开,再不和晖郎见面,断了我们这段缘分。
可若是晖郎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和我在一起,那我不放弃,一生太短,能遇倾心之人太难,我哪里就能违逆心意!”
阮浸芳可算是什么都
不怕了,都已经说开了,还能隐瞒吗?
二老爷听到阮浸芳这样剖白自己,甚是感动,更是走到她身边牵住了她的手。
“母亲,儿子的心意已定,我知和霍家无法交代,所以儿子会自己亲自上门去和霍家解释,必然要讨回一张和离书!”
贤寿堂都是这般局面了,其他人也渐渐进来看热闹,而在学中听学的兰涟漪还是四姑娘好心告知这事。这下好了,姑娘们都不听学了,干脆齐齐涌进贤寿堂。
兰清弦一进门自觉站在简氏身后,看着眼下这荒唐情形面无表情。
而身为事主的兰涟漪只听四姑娘的丫鬟说了个大概,她未料到自己的父亲正牵着不认识的陌生女子,而自己的母亲泣不成声瘫在地上。
“父亲,您这是要干什么?您这是要赶走母亲?你这是要让我们这个家彻底散了?”
二老爷挺直了腰杆,一点不在意兰涟漪眼中的痛,“漪儿这些年我和你母亲总是争吵,你也是看在眼中的。
我一直觉着熬着熬着这一辈子就过去了,可是诚哥儿没了,我方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的煎熬只是增添痛苦,令所有人都不能够快活。
既是如此,我还要等什么?我同你母亲和离,这本来也是放你母亲一个自由,再做怨侣熬到坟墓里面去吗?
漪儿,我便是和芳娘成婚,你也是父亲最看重的女儿,无人能撼动你的位置!”
兰涟漪比二太太想得可多,她一双眼充满敌意地将阮浸芳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这个女子出现得实在古怪,她头一个就想到这女子身份不单纯恐是欺骗了二老爷。
可谁会在此事上用心,执意拆散了二房?兰涟漪忽的转头死盯着兰清弦。
“七妹妹,你如今在兰家也算半个掌事了,你觉着今日之事该如何解决?”
兰清弦直视兰涟漪的眼,不曾有半分后退,“这本是家中长辈的私事,要说得上话的唯有祖母和霍家长辈,我岂能轻易置喙?
三姐姐,此事上我也不便劝你,只希望这事莫要给兰家带来麻烦。”
众人都不便开口,而兰涟漪却将矛头对准了兰清弦,故他们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兰涟漪。
见情势已经焦灼也辩不出结果,简氏干脆打断了僵持。
“好了,这事我知道了,老二你把阮姑娘先送回去,这些日子也不要见面,你还
是要见过你岳家再谈其他。
我老了,哪里还能撑得住你们这番折腾,既是你心中有数就自己行事吧。
都散了,在我贤寿堂吵吵嚷嚷是怎么回事。”
简氏虽没有明着给个答案,但这意思众人都读懂了不少,徐徐走出贤寿堂时,看二太太的目光已是充满了同情。
待贤寿堂仅剩简氏和兰清弦祖孙二人,简氏让兰清弦在自己身边坐下,迟疑片刻才问话。
“弦姐儿,方才漪姐儿又针对你,你可是又做了什么?”
兰清弦笑笑,“祖母您难道没看出来,三姐姐那是捉我出来给她泄愤呢!
我成日在家待着,二伯看上了哪家的女子我还能长着千里眼不成?”
简氏也是无奈,不想二老爷都是这般岁数了,还有和离再娶的心思。
兰清弦安慰简氏,“祖母,我说句离经叛道的话,我们和霍家闹成今时这种地步,二太太难辞其咎。
二伯或许私心很重,但有些话他说对了,和二太太这二十年夫妻情未必有多上心,他是带着怨气娶了二太太,须知有些事日子越是长久记忆越是深刻。
我看阮姑娘也是个性情中人,或是真真正正成
了一桩好姻缘未必不可。”
简氏没有打断兰清弦,还下意识点头,足见将兰清弦的话都听了进去,兰清弦察言观色,便不再多说,由着简氏做出最后的决定。
待黄昏时,兰清弦换了一身精干的短打跳墙出了兰家,一路走找到闲着的马车就赁了一驾,令车夫穿过不少小街小巷,最后在一处无人的民居前面停了下来。
看着车夫渐渐远去,民居旁侧的小道闪出一个人,正是阿格熙。
“主子,她已经在听风阁等你了。”
这民居正是在听风阁的后面,兰清弦接过阿格熙手中的幂篱戴上,才不过几步路就进了听风阁。
有阿格熙引着,兰清弦进了一处雅阁,里面正有一位女子等候。
她见兰清弦来了,态度很是恭敬,当即起身行礼。
“见过七姑娘。”
兰清弦受了她这一礼,又示意阿格熙给了她一个大荷包。
“你做得很好,我想近些日子兰涟漪一定变着法子在查你的底,你可是要小心谨慎,莫要坏了眼下大好的局面。”
女子连连点头,“浸芳不忘七姑娘恩德,自是不给姑娘添麻烦,我进京时一切都预备妥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