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阁在前朝可算是极为风流的好去处,只是如今京中有了广流宴楼,越发显不出听风阁了。
好在一些有点年纪的文人们都喜欢听风阁的安静,便渐渐和广流宴楼都是年轻人一般,分出了不同的类别。
二老爷也是常客了,一进门就有小二招呼,坐在固定的位置上等着琴师演奏。
往常都是一个花甲之年左右的老学究在他旁边那桌,不想今日老学究不在,反而坐下一个带着幂篱的女子。
有幂篱相隔,也看不出女子的年纪,二老爷虽好奇,但瞟了一眼就放下了,专心听曲子。
今日的琴师换了个曲单子,有好些曲子二老爷都未曾听过,他嘴里嘟嘟囔囔很是不满,正要叫老板时,旁边的那位女子开口了。
“这位大人想来是听风阁的常客,莫说熟悉琴师,便是连琴师的曲单都一清二楚。
然我却是个新客,又私心偏爱这些曲子,能否请大人看在我的面子上,让琴师继续演奏?”
女子声音悦耳动听,又十分知礼,同陌生人交谈都是这般进退有度,令二老爷很有好感。
“姑娘所言有理,是我唐突了,只为自己高兴,却
扰了别人的心情。”
许是见二老爷这般通情达理,女子很高兴,还让小二给二老爷那桌送了一盘果子。
“我见大人对我这幂篱不解,实在因为我脸上生了些红斑不能见风,待我好了,定和大人真诚相见。”
女子就是来听曲子的,琴师走了,女子也离开了,虽是没有聊上几句,但二老爷胸中愤懑竟一扫而空,连回家的脚步都轻盈了。
第二日二老爷记挂那女子,一进门果然看见她在,熟了之后多聊几句,才发现此女学识渊博,见地惊人,两人可谓是一见如故,聊得越发火热。
到第三日二老爷又出去了,女子不在,却托小二给他留了口信,只说家中有事,大约过个三两日才能再出门。
那女子不去听风阁,二老爷觉着自己去也没意思,在家中茶饭不思,连二太太刻意挑衅要吵上一架他都当作没有听见,便是生熬过了三日,才满面春风地出门了。
二老爷满怀期待,那女子也信守承诺,两人终是又见了面。
女子面容虽掩在幂篱之下,但她双手交握,将绢子卷了又卷,足见她也是极为开心的,待二老爷坐在她对面,
她方开口。
“实在上了心,竟将我口信记得牢固,我也不忘对大人的承诺,今日总算能摘了幂篱。”
但见女子摘下幂篱,非是妇人,而是大约二十七八的秀美姑娘,她螓首蛾眉,袅袅婷婷,又有大家风范,实在是极优秀的女子。
二老爷都看呆了,一时未能回上话,只听女子笑出了声,他才回神。
“兰大人,我可是貌丑,吓到你了?”
二老爷咧嘴傻笑两声,不知怎么的,一下子握上了女子的手。
“阮姑娘,你不知我这三日过得,如隔三秋……”
二老爷同二太太吵架令二太太堵心,可是最近这些日子二老爷很是安静,甚至夸张点儿说就当她不存在。
二太太觉着不对,难不成因着家中之事令二老爷寒了夫妻之情?
如此想来,二太太也不跟二老爷吵了,性子软下来不说,更是时常关心,只是二老爷似是不在意,还是一日一日地往外跑,脸上还有控制不住的笑意。
二太太又不是傻子,派人跟着二老爷出去了,结果带回来的消息就是二老爷跟一个不知何处的女子卿卿我我,实在亲密。
二太太哪里能容得下这
事,待二老爷回来后,拉着就去了贤寿堂,跪在简氏面前一阵哭诉,说是二老爷在外面养了外室。
大家族是容不下外室的,抬回家当妾也就罢了,若是被有心之人揪住了把柄,那外室就是坠名声的祸害。
二老爷矢口否认,也不怕二太太纠缠。
“你胡说!
我兰家从来没有养外室一事,我若是做了天打雷劈!”
二太太那是十足的不服气,“哼!你等着,马上证人就到了!”
二老爷不明白什么意思,不想约是一刻钟左右,二太太身边的管事妈妈们架着一个女子进了贤寿堂。
女子头发被抓乱了,脸上尤有泪痕,见二老爷在前面站着,哑着嗓子喊了一声,“晖郎!”
二老爷一看是阮姑娘,就要和妈妈们撕扯,而二太太看见勾引自家老爷的正主现身了,急吼吼也是往上冲。
二老爷一心护着阮姑娘,直接推了二太太一把,二太太摔倒在地放声大哭!
“我的天呐!兰晖你这个没有良心的,我是你的结发妻啊!”
看这样混乱,简嬷嬷将几人都各自分开,再不让二房的下人们对阮姑娘动手,而阮姑娘见这个场面,大
概也是猜到了简氏的身份,遂盈盈下拜。
“阮氏浸芳见过老太太,愿老太太福寿安康!”
简氏点点头,让下人给阮姑娘看座,伸手不打笑脸人,总是要听听这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只是不等阮浸芳开口,二老爷已经给和二太太的夫妻之情断了死刑。
“母亲,我要同霍氏和离,迎芳娘入府。”
简氏听完愣住了,着实反应了好一阵,再看二太太又要闹起来了。
“兰晖,你竟要同我和离?为了一个不知道从何处来的狐狸精,就要断了我们夫妻二十年的情分!”
二老爷听见二十年夫妻情连眼皮子都没有多眨一下,一看就是铁了心思,“霍氏,你当年是怎么嫁给我的,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这些年我忍让你,也算是全了夫妻恩情,如今诚哥儿也不在了,不若你放我一条生路,我们好聚好散。”
二太太并没有听过这些话,但二老爷意有所指令她记忆浮现。
当年二太太一心恋慕二老爷,求着家中人给她和二老爷定了亲,甚至不惜用些手段将原本二老爷的心上人赶出了京城……
二太太这下可现了惊恐,便连眼泪都吓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