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看着别人的眼色……”
简氏一把捂住了兰清弦的嘴,照着她头顶就来了一下,“你这小妮子,谁给你妄议君王的胆子!
或有隔墙之耳,我们兰家都没命了!”
兰清弦不置可否,“可我确实猜对了!兰家当年在京中确实是孤立无援,毕竟不是京中长久的世家,根基和其他氏族相比太弱了,龙椅上那位既是要动手,必然挑软柿子捏。
所以从长远上来看,兰简两家联姻竟然真的拖住了那位的脚步,及至如今快五十年了,兰家在京中扎下了根,便是想要动手也必然让皇室伤筋动骨。”
简家和简氏断了来往,只是因为简氏太过执拗,如今京中兰家的家主之位落到了简氏头上,便意味着,简氏有了再入京的机会,长居乡野之处,怎能彻底抛却京中繁华!
简家的当家人都换过一辈了,野心再次生长,简氏收到的那封信上书,非是问候,而是有简家人上京,希望简氏能多照料几分。
这算是简家人给的台阶,但简氏有心结不愿走下去,兰清弦自是要给简氏这个机会。
“祖母,其实人来了也无所谓,他们存着
利用兰家的心思,那我们不也可以利用他们吗?再者说来,简家来人,保不齐也是给二哥、五哥他们入仕添了门路。”
简氏有些吃惊,“入仕有侯爷一门就够了,我们这边平白掺了一股,少不得族中会有异议。”
兰清弦摇摇头,“祖母,您说若是侯爷不想着让您当了家主,那族老们更属意谁?不过是没有将心里话说明白罢了!”
祖孙二人相谈甚欢,大约半个时辰之后,简氏的态度大变样,不说将送信人赶出煊华,而是又回了一封,只说请亲戚们挑日子动身,兰家恭候大驾。
既已经说定了,亲戚上门总是要安排住处的,简氏挑了好几个地方,最后还是觉着兰清弦的意见很好,因着外眷和府中人大多不熟,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也都别扭,便定下了歌芜院西北边的松晖阁。
松晖阁的地界儿着实不小,因院子里面有几棵高大的松树得名,那边阳光正好又清静,令人心情舒畅。
赶在三伏天之前,简家人终于到了,信上写的废话多,还以为要来上二三十个人,结果只是主家的四个人来了。
都迎进了贤寿堂,平日
里略显空旷的院子竟然看上去满满当当了,为首的是简家四老爷简远,是简氏嫡亲的侄子,又有简大太太梁氏带了一双儿女,众人皆是喜笑颜开的,看不出过往都是老死不相往来。
远老爷给简氏行礼,话都没有说上一句,便涕泗横流,“姑母,侄儿代父给姑母赔个不是,父亲说了,当年年轻气盛,全然不体恤远嫁的姑母有多么辛苦,致使至亲的骨肉都疏远了,全是他一时的意气所致。
侄儿来给姑母尽尽孝道,回去也能安了老父的心。”
远老爷的戏做得倒是极好,不知内情还真以为一团和气,伸手不打哭脸人,简氏也拿着绢子假装擦了擦眼泪。
“你很好,你父亲将你教养得很好。
得了,你这安也请过了,此处女眷甚多,你在她们说笑都放不开。随山管家往景礼轩去吧,论哥儿在外府上学,他那院子正好空着,你住过去也能得个宽敞。”
远老爷笑嘻嘻地走了,梁氏连忙将一双儿女推到前面见礼。
要说简氏年轻时容颜秀丽,可想到她兄长也长得不错,只是梁氏生的这两个孩子,样貌就有些一般了。
催促
了几次,两个孩子礼是行完了,但话没说出几个字,这让梁氏很是尴尬,“姑母莫怪,两个孩子没有出过远门,有些胆小。”
简氏让简嬷嬷给了两个孩子一人一个荷包,也不在意他们畏惧的模样,“无事,你们的住处早就安排好了,让底下丫鬟领着你们过去。
京中比不得你们家里自由,你的哥儿本来应该单住,但又怕离了你不习惯,所以安排在一处院子了。”
梁氏的笑容顿时有些僵,简氏不动声色便贬低了他们一家人,她还不能发火,“实在给姑母添麻烦了。”
梁氏正领着那两个往外走,恰好几个姑娘放了学。
简氏觉着正好,也不用日后再找时间一一问候了,便抬手让几个姑娘上前来,“这是侯爷家的十姑娘溯溯,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侯爷上心教出的孩子最是省心,比起我们这边这三个,才是真正的淑女。”
四姑娘不敢反驳,六姑娘只是笑,唯有兰清弦撂挑子就要走人,“祖母这般爱见别人家的孩子,把十妹妹从叔祖父那边要过来吧,我们几人随便找一处风餐露宿,想来合了祖母的心意。”
梁氏的
女儿瞧着兰清弦,身上的穿戴,昳丽的容颜,怎么看怎么出众,更觉自卑,不住地往梁氏身后退。
梁氏死拽着她女儿的手,“这是你们玉柔妹妹,她和七姑娘生辰是一个月的,这是镇哥儿,比你们大哥哥没小了多少。”
四姑娘侧脸翻了一个白眼儿,梁氏好没有眼色,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在只顿了一个呼吸,十姑娘马上就岔开了话,“伯祖母,溯溯要回去了,不然母亲该来催了。”
简氏应了,十姑娘离去,她本想着让其他姑娘也各自退去,又怕梁氏多心,干脆并三个姑娘一起,把梁氏他们送到松晖阁。
兰家虽比不得皇宫,但到底是世家,亭台楼阁一步一画,连行走的家仆都衣着讲究,梁氏看花了眼,矜持了半晌还是露出些小家子气。
四姑娘很是看不起他们,特意走在了最前,不想简镇紧跟两步与她并肩而行,“四妹妹,你住在哪里呀?我这边收拾停当了便去给三表叔请安。”
四姑娘正要给简镇摆脸色,兰清弦倒插了一句,“镇表兄先休息吧,一路风尘,来日方长何时都有机会见礼。
表婶儿您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