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毓神色淡淡,眉宇间似有愁云。
苏愿挨着她坐下,小声说道:“毓姐姐,你要想好,如今还有机会,若是等明年你们成亲了,怕是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毕竟对方是顺国公府,就算真的有什么丑事,也只能藏着掖着,苏毓便只能将苦果吞下,权衡利弊后发现,原来牺牲她一人,所有人都会过得很好。
那么她定是那个会被牺牲掉的人。
苏毓扯了个笑容,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见苏愿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神色很是凝重,她犹豫了片刻,说了实话,“阿愿,我心里不踏实,我虽不曾了解徐钊,但也从徐茹口中知道不少,可……却似两个人……”
苏愿颔首,徐钊再浑蛋,在妹妹面前,也不会说这些混账的话。
她心里是打定了主意要坏了这门亲事的,即便到时候被大伯母责备埋怨,她也不能眼看着苏毓进火坑而无动于衷。
等到徐钊的真实面目被大家知道后,到时候大伯母会明白她的。
本来她是想自己做的,却不成想毓姐姐知道了徐钊真面目的冰山一角,作为当事人,如果能坚定决心,苏愿更有把握让这门亲事退掉。
苏愿握着苏毓的手,很是正郑重地说道:“毓姐姐,做决定吧!”
苏毓的心情是复杂的,也是纷乱的,这些日子在庄子上,她想了又想,却还是做不出一个选择。
可现在,看着妹妹那坚定的双眸,掌心传来温柔的暖意,她的心中顿时生出了几分勇气。
“其实徐家公子,我与他没见过几面,定下婚事的时候我连话都还不会说,对他,我没什么想法,只知道长大后我要嫁给他。”
婚事不是她一人之事,牵扯的是两府,当初结亲,定是想要结两姓之好,若没有那日,苏毓根本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会按照长辈们的安排,按部就班,等待着出嫁之日的到来。
“我知道,与那些盲婚哑嫁的,我已经好太多了。”苏毓声音轻轻柔柔,明明受了委屈的是她,可她却还是这般的善解人意,“母亲也总说,这门亲事很好。”
苏愿没有催促,她能看得出来,苏毓看似温柔,但内心很是坚毅,有些话,她不是现在才想说,而是一早就在她的肚子里,只是不说而已。
“我也想过,或许他只是在朋友面前,呈口舌之快,私下里并不那般。”苏毓咬了咬唇,抬眸看向苏愿道,“可我骗不了自己。”
“毓姐姐,有时候,人的感觉是很准的。”苏愿颔首道,“婚姻一事,女子本就势弱,若是再寻不到一个良人,一辈子在后院磋磨,岂不太过悲惨。”
苏毓闻言,知道阿愿没有明说,心中却也了然,阿愿的生母不就是例子吗。
她也清楚阿愿没有表明的态度,当初阿愿能支持父母和离,如今也支持她退了这门亲事。
想到这里,苏毓的脸上露出了笑意,“之前我还怕自己太过任性,毕竟是国公府嫡子,在外人看来,是我高攀了。而且也不过是几句玩笑话,偏我就要计较,可现在我想明白了,阿愿,我要退亲。”
苏愿立马点头道:“嗯,我支持你,趁着还没有正式议亲,早些将婚事退了,还能不伤两家的脸面,若是八字合了,婚期定了,就算祖母同意,怕是大伯父也不会同意的。”
只是有些话,苏愿没有说,想退亲,其实不容易,不过若是徐钊那边自己出了纰漏呢,到时候,这门亲事怕是苏毓不同意退,大伯母也是要退的呢。
“阿愿,真的吗,你有办法?”苏毓一脸期盼地看向苏愿,她虽为姐姐,但这个时候,苏愿反倒成了她的支撑和主心骨。
苏愿想了想,凑到苏毓的耳边,“我倒是有个办法,只是在事成之前,毓姐姐也要做一件事。”
“什么事?”苏毓看向苏愿问道。
“不管发生什么,毓姐姐都要坚定自己的决定,不要打退堂鼓!”苏愿直视着苏毓的双眼说道。
具体要怎么做,苏愿并没有说,可苏毓却毫不犹豫地点头,“嗯,我不会反悔!”
这个年纪比她小的堂妹,她就是相信她。
得了苏毓的首肯,苏愿便放开了去做。
徐钊的把柄很容易被找到,褚六根本都不会多花什么心思,就把他在胭脂巷养外室的事情查得一清二楚。
除了胭脂巷,他还常去怡春院,那里的一个清倌还一直等着他赎身。
说是清倌,却也被徐钊的花言巧语骗去了身子。
“小姐,还有……”玲珑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
一旁的绿蘅等人听了,也顿觉诧异,还有!
“这些事情说出来,到底是污了小姐的耳朵,只是那顺国公府的徐公子是个风流的,竟与一位有夫之妇纠缠不清……”玲珑说完后,抬眸看向苏愿。
苏愿对此一点也不意外,因为在她的梦中,就是那外室与有夫之妇二人大打出手,闹得人尽皆知。
“可查清对方的身份了。”苏愿端起茶盏,轻抿一口道。
玲珑点了点头,“说来也巧,是陈家一位少爷刚进门不久的娘子。”
“陈家?陈国公?”苏愿轻喃道。
玲玲颔首,“不是陈国公府,是旁支的一位庶出少爷,就住在东阳街,白鹭书院离那不是很远,那位陈家少爷与徐公子是同窗。”
苏愿梦中只知道个大概,并不知道这么细致,没想到竟会如此的炸裂,徐钊竟然跟自己同窗的妻子鬼混在一起了?
陈清安呢,又在其中做了什么?
不知道为何,苏愿本能地想到了陈清安。
“那位陈家少爷,读书可好?”苏愿突然出声问道。
玲珑怔了一下,点头道:“深得书院山长的喜爱。”
苏愿心下了然,陈清安与徐钊是好友,徐钊什么性子他最是清楚,陈清安嫉妒那位陈家旁支的公子读书比他好,便有了如此恶毒阴损的招数。
“按照之前说的去办,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徐家、陈家,最好是满临安无人不知。”苏愿眼眸一闪,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道。
不到三日,怡春院的一位清倌被老鸨发现早已不是完璧之身,严刑拷打之下,徐钊被招了出来。
徐钊自是不认,反倒是倒打一耙,只说是清倌勾引他。
清倌被骗了感情,又失了身,竟从楼上跳了下去,虽为当场死亡,却引花楼置之不理,不治身亡。
一时间临安城中流言四起,顺国公立马将徐钊拘在府上,不许他出门,以平息流言。
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徐钊那位外室久不见徐钊,又得了口信,竟是去了东阳街陈家去寻人。
意外发现那陈家娘子身上所穿的衣裳是她缝制,那上面的并蒂莲花是她亲手所绣,当时徐钊说好看,讨了去。
那外室双眼立马就红了,上去就厮打陈家娘子。
陈家得知此事,自然寻上了顺国公府讨要公道。
虽是旁支,却也不能这般任由欺负,陈国公老夫人直接去了京兆府衙。
发生清倌之死的时候,敬文伯只皱着眉,却没有说要退婚的话,是胡氏,找了齐氏,要与顺国公府退亲。
后来又发生了外室与陈家娘子的事情,敬文伯也坐不住了,直接带着当初的信物去了顺国公府,将女儿的婚事退了。
得知亲事退了的那一刻,苏毓松了一口气,她在府中,听到外面的流言,每听到一件,心就沉了几分。
如今,她最想感谢的就是阿愿。
那些事情,她没有问,是不是阿愿做的,因为她知道,阿愿的这些手段,是保护她,而且若徐钊本身没问题,也冤枉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