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蒋逸被你们带回去了?为什么?”
清晨,陈菀意坐在阳台的栏杆上打电话。!
陆淮桉的嗓音透着疲惫:“她是第一嫌疑人,也承认了出事那天她去了酒店,时间对的上,其他的还在查。”
“她承认了?”陈菀意有些惊讶,“那她就没说自己当时到底在做什么吗?”
“她说她去送东西,送完去了楼下的黑网吧,网吧监控坏掉了,暂时没有人能给她提供不在场证明。”陆淮桉说。
“行我知道了。”陈菀意说,“你先休息吧,微信聊。”
挂了电话,陈菀意懒得再返回房间下楼,便直接撑着阳台的护栏翻了下去。
她本想这样就这样先去厨房吃点东西再出门,却没想到她刚落地,抬头就看到了陈骆麟拉老长的脸。
对方正好从楼下经过,目睹了她的从天而降。
陈菀意懒懒的打招呼:“爸,早。”
陈骆麟不是第一次看她这么跳了,总算没那么震惊,他抬头,打量了下阳台和地面的距离,若有所思道:“小意,要不爸送你去参加奥运会吧?”
陈菀意:“……”
看着陈骆麟认真的样子,陈菀意沉默片刻,顺着他的话思考:“参加什么?跳高吗?”
陈骆麟猛点头,并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女儿最正确的就业方向。
陈菀意无语了好半天才指了指阳台,真诚发问:“您觉得跳高是从上往下跳,还是从下往上跳呢?”
陈骆麟:“……”
陈骆麟:“太可惜了,好好的天赋。”
陈菀意没告诉他其实从下往上她也能跳,笑了笑便往回走了。
她的本领自然是不能运用在那些领域,若是坏了公平,自有她的因果要承了。
陈菀意走出几米,听到陈骆麟的电话响了,对方接起电话,语气相当关怀:“喂,老蒋啊,你怎么样了?”
“什么?!疯了?是吓的吗……”
“噢噢,医院怎么说?”
“老蒋,咱不能这么封建迷信,身体出问题了就得去医院看看,就算是去精神科也要去啊,要是耽误了,以后会后悔一辈子的。”
“小意?她在家啊。”陈骆麟回答完了才想起了什么,语气变得警惕:“你们不会又要凑一块儿搞那些风水的东西吧?不行,你好好照顾老婆,别来了……”
“他得来。”
冷静的女声打断了他的话,陈骆麟回头,就见自家女儿正望着自己,神色漠然的说着让旁人毛骨悚然的话:“不然会死。”
她那双眼实在犯规,明亮、漂亮,具有穿透力,直勾勾看过来时,让人莫名的想要服从。
陈骆麟愣了几秒,这才训斥道:“你这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呢?是你阿姨病了,你蒋叔叔没事,好得很……”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这声音很熟悉,正是跟了他十几年的司机,蒋经财。
陈骆麟这下真慌了,忙不迭呼叫道:“老蒋?老蒋!你没事吧?你在哪啊?在家吗……”
电话里头的声音很杂很乱,隐约还有一些呜呜作响的风声,像是手机被人拿在手里疯狂舞动。
紧接着嘭的一下,像是手机落地,所有声音便都弱了下来。
“老婆!是我啊老婆……别砍了……啊!”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陈骆麟听着这对话,眼镜都要吓飞了,竟主动跑到陈菀意身边,眼巴巴扯着她袖子摇晃:“晚意!你听听你听听……这是什么情况啊?”
“老婆!章美珏!你醒醒!!!”
对面的动静还在继续。
“杀……杀……”
陈骆麟已经六神无主的把手机塞给了陈菀意,示意她来解决。
陈菀意叹了口气,把手机举至耳边,提醒道:“蒋经财,你看清楚,那是你老婆吗?”
蒋经财正死死捏着手里的凳子,怼着他老婆的身体,他背靠着墙壁,身体弓着,喉咙里发出惊惧的低吼。
女人手里的菜刀距离他的脖子也仅有两厘米,他要是松了力道,恐怕会立刻血溅当场。
听到陈菀意的话,蒋经财身子一抖,那刀便离他更近了些。
蒋经财闭上眼不敢再看,抖了半天才再次眯眼,这一次,他看清了他“老婆”的脸。
那是一双完全没有瞳仁眼睛,白色的,全部都是白色的,却也直勾勾的盯着他,分外瘆人。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仔细听,这话虽然是从他老婆嘴里发出来的,却又不像他老婆的声音……
“大师!大师救我!!!”
刀刃离他越来越近,手里的凳子也有了裂痕,竟在慢慢崩坏,那鬼根本不怕疼,只会横冲直撞,只想杀了他。
蒋经财绝望的嚷嚷着:“大师……求求你……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给过你机会。”陈菀意叹了口气,“蒋经财,是你自己不肯说的。”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啊!救命!救命啊!”
对面惨叫声连连,陈菀意默默把手机放远了些,淡声道:“那你便过来好好跟我说一说吧。”
蒋经财在心里狂骂娘,他都快没命了,怎么过去跟她好好说一说?!
可神奇的是,陈菀意话音刚落没几秒,他便听到哐当一声,他老婆手里的菜刀掉在了地上!
蒋经财面色一喜,赶忙丢开椅子夺过刀,往门外跑了几步就听身后有重物落地的声音,一回头,却见是他老婆晕倒在地。
结、结束了?
“下午三点,我等你。”
手机传来陈菀意平静的声音。
蒋经财腿一软,立刻就跪了,他抓起手机,连连道:“谢谢!谢谢大师!我过去,我马上过去!”
*
*
再次见到蒋经财,对方就如同换了个人一般。
消瘦、落魄、畏畏缩缩。
他身上的衣服甚至还是脏的,很自觉的没在沙发上坐,而是缩在茶桌边,半边身子都躲在下面,即便是这样还神经兮兮的东张西望着。
活像个精神不太正常的叫花子。
陈骆麟面色难看,一直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嘴又闭上,最终长长的叹了口气。
陈菀意则平静许多,她如往常一样给蒋经财倒了茶,放在桌面。
“请说吧。”陈菀意坐在桌边,低眼看蒋经财。
蒋经财缩着脖子,瞟了另一边的陈骆麟一眼,撇撇嘴。
陈菀意便朝陈骆麟笑了笑:“爸,你一会儿不是还有酒局吗?”
陈骆麟心知自己不该呆在这,好奇却也拉不下面子,只能拂袖而去。
房门关上,茶室里恢复安静,蒋经财抱着桌腿,先问了陈菀意一句话。
“大师,你看看……我背上那东西……还、还在吗?”
“这么怕它?”陈菀意嗤笑一声,“不在,你放心。”
蒋经财长长的松了口气,随即泪眼婆娑,哭诉道:“大师啊!我们一家可被它欺负惨了啊!”
陈菀意不为所动,翘起腿:“你先说自己做了什么。”
“我……”蒋经财抿着苍白的嘴唇,声音低哑:“我确实撒谎了,蒋逸没什么超雄综合症,我老婆的双生胎,当初是平平安安生下来了的。”
陈菀意挑了挑眉,没什么惊讶的反应,她抿了口茶,点头道:“继续。”
“我们老蒋家规矩多,长子为女,那是大大的不详!还一下来了两个,又费钱又没用,都怪那些假惺惺的医生,凭什么不告诉我们孩子的性别!”蒋经财情绪激动,“我老婆生下两个女娃,心情不好,那几年就……”
他停顿很久,似是犹豫害怕什么,好半天才继续说:“就比较易怒嘛,那两个不详的东西也不懂事,天天惹我们生气,有一次家里吵架,闹的比较凶,我老婆发脾气……不,不小心把蒋音弄死了……”
“蒋音!就是我那个大女儿,她当时四岁多,太脆弱了……我老婆也不是故意的,那怎么说都是一家人,蒋音也是她肚子里掉下来的肉,总不能因为这个,把我老婆送进去吧……”蒋经财声音渐弱,“所以我们就,就找了个晚上,把那孩子埋了。”
“我,我发誓!我们不是故意的,也对那孩子很愧疚,我们后来那几年,经常去祭拜她的……”蒋经财说到这,已经满脸是泪,“谁知她竟然会这么报复我们……我们也是她爸妈啊……”
陈菀意扯了下嘴角,眼底的讥讽已经溢出来,她淡淡的瞥了蒋经财一眼,道:“说清楚些,她是怎么死的?”
“她……”
蒋经财吞吞吐吐:“她……”
“还不说?”陈菀意笑了,“是想让上午发生的事重演一遍吗?”
“不不不……”蒋经财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他实在害怕,便一个劲儿的说我说。
陈菀意面前,他不敢撒谎,索性眼一闭心一横,说了实话:“她是被绳子勒死的,跟……跟我儿子的死法一样。”
“喔。”陈菀意点点头,目光和善的看着蒋经财,慈爱的仿佛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她微笑开口:“你是说,你的妻子,不、小、心用绳子勒死了你女儿,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