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高岭之花竟求我做替身》 第1章 重生成了软弱假千金 第一章 医院。 手术室。 陈菀意在小腹剧烈的疼痛中惊醒。 “你醒啦?” 头顶的白炽灯太过刺目,陈菀意反复眨眼,这才看清床边的女人是蒋芝谣。 自己丈夫的心爱之人。 “你的命可真大呀,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肚子里的孩子竟然还没掉。” 孩子! 陈菀意眸子猝然睁大,下意识伸手想护住腹部,却发现自己双手双脚被牢牢的捆在床上,动弹不得。 “你、你想做什么?”她这才有些惊慌,不停摇头,“不要……不要动我的孩子,我同意离婚!我都同意,求求你,不要动我的孩子……” 蒋芝谣晃了晃手指,笑容得意,口红颜色深的瘆人,说出来的话更是残忍:“不行哦,我怎么可能让你生出这个贱种呢?要怪就怪你不自量力,敢跟我抢男人。” 小腹的疼痛在不停翻涌,像是小生命不甘的挣扎,陈菀意急的眼泪不断砸落。 “任明喆呢?”她嗓音颤抖,“我要见他……你让他和我说明白……” “你还想见明喆哥?怎么,以为他能看在你可怜的份上,来救你呀?” “我,我是他的妻子……” “那又如何?实话告诉你吧,你肚子里的贱种就是明喆哥送我的回国礼物,他说了,你们两个,都任我处置~” “……” 陈菀意突然就不挣扎了,她直愣愣的低下头,看向自己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 这是她和任明喆的孩子。 任明喆。 原来在他眼里,无论是她、还是她的爱,又或者是他们的孩子,都是垃圾,是用来取悦情人的玩具。 “本小姐心情好,就留你一命,但你肚子里的东西,今天必须拿掉。” “赵医生,既然陈小姐生命力这么顽强,我想也不必用麻药了,直接动刀!” “哦对了,她那子宫留着也没什么用,一并摘了吧,省得她沾花惹草,谁的孩子都敢怀。” 双腿被掰开,手术刀粗暴的刺入身体,惨叫声回荡在房间。 【检测到宿主处境危险,请问是否要动用特殊能力?】 【宿主?】 【不用了……】 【他根本就不是医生,你会死的。】 系统一板一眼的提醒她。 【系统,这任务我不做了,放我去下个世界吧】 任明喆就是块捂不热的石头。 她卑微的爱了十三年,为他和家人断绝关系,为他改变,伪装成他喜欢的温柔大方、贤良淑德,陪他度过低谷、在任家继承者们的腥风血雨里杀出一条路。 可他呢?厌她恨她,为了权势娶她、又为了白月光要弃了她。 『您确定吗?这是您的最后一个任务世界,如果任务失败,您将随机重生于一具无魂之身,无法指定也无法获得奖励。』 “确定。”女人的嗓音微弱而坚定。 那些都不重要了,她现在只想换个身份好好活一次。 太疼了,她撑不住了。 『好的,现在为您解除系统绑定。』 『恭喜您,结束了一百个任务世界,即将拥有新生。』 意识慢慢的往下沉,陈菀意迷迷糊糊间想:太好了…… 终于解脱了。 …… …… …… “陈晚意,你不会以为死了就能解脱吧?贱人!你休想,抢了我二十年的荣华富贵,必须还给我!” 火辣辣的巴掌落在脸上,刺痛和耳鸣同时升起,陈菀意喘了口粗气,猛的睁开眼。 什么情况? 眼前站着的女人手指还怼在她眼前,喋喋不休的怒骂着。 旁边是一座室内泳池,而自己浑身都是湿的,还在滴水,显然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 “你一个农村人生出来的野种,怎么敢抢我陈家大小姐的身份,你配吗?如今本小姐回来了,你就该当个下人好好伺候我!” 太阳穴刺痛着,属于另一个人的记忆不断涌入。 原主叫陈晚意,和她的名字只有一字之差,却在豪门的打压式教育下,脾性与她截然相反,胆小、怯懦、自卑。 陈家太太本来就不太喜欢她,得知她是抱错的假千金后更是对她白眼相加。 陈家的所有人都对真千金陈晨薇心怀愧疚、疼爱有加,把她吃的苦全部怪罪在不出色的陈晚意身上,甚至要她打工把这些年花费的钱都还回来。 原主想回到自己本来的家庭,却被心思恶毒的陈晨薇阻拦,只能留在这里日日受辱。 记忆的最后一幕,就是在这座游泳池,陈晚意被陈晨薇戏弄,跪在水里仔细擦拭着池边。 而陈晨薇不肯放过她,把她的脑袋按进水里,高高在上的看着她不停的呛水、痛苦挣扎。 最后陈晨薇松了手,陈晚意却没了起来的念头。 她沉没在水里,放任自己没了呼吸。 而被陈晨薇拽起来的,是她陈菀意。 “你还敢在这里寻死觅活的,你欠我的还没还完呢!我告诉你陈晚意,识相点就乖乖替我嫁去任家,明面上你就还是陈家的女儿,我也就求求母亲,不用你再还钱了!” 陈晨薇一下一下拍打着她的脸,语气轻蔑。 任家?! 陈菀意一怔,猛的抬手攥住陈晨薇的手腕。 “什么任家,你说清楚。” “干嘛!疼!”陈晨薇嚎叫出声,差点蹦起来,“陈晚意你是不是疯了!敢碰我我告诉母亲和哥哥!” 陈菀意沉着脸,默默加大了力气。 陈晨薇惨叫了几声后终于明白了威胁没用。 眼前的女人就像换了个人似的,眼神坚硬,表情冰冷,看她就如同在看一团死物,带着杀意,哪还有之前的懦弱样子。 “你,你……”陈晨薇有些害怕的咽了咽口水,声音低了下来:“你别给我装傻啊,说好了你得替我嫁给任明喆,你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小姐生活,这是你该做的!” 任明喆?! 陈菀意下意识松了手,有些失神,喃喃的问:“任明喆……他不是有妻子么?” 她才刚死,任明喆就迫不及待要再娶了? 这么快,怕是连她的尸骨都还没有收敛好吧。 “你发烧发傻了?”陈晨薇退后几步,嫌弃又疑惑的盯着她:“任明喆的太太两年前就死了呀,要不是因为他是二婚,我也不至于要你替我,毕竟他长得还可以……” 后面的话陈菀意已经听不太清了。 “两年前……” 原来是这样,原来她的重生已经改变了时间线。 她和任明喆还真是孽缘不浅啊。 也好。 看来是老天也想再给她一次机会。 没了系统和任务的束缚,她陈菀意又怎会任人欺凌到那个地步? 任明喆,蒋芝谣…… 我们的游戏,该重新开始了。 第2章 救下顶流大明星 第二章 “喂,你发什么呆,本小姐在跟你说话!” 娇蛮聒噪的声音把陈菀意唤回神。 她抬眼,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人,陈晨薇。 要是放在别的时候,陈菀意定不会把这个小丫头片子放在眼里,毕竟她活了上千年,向来懒得和蠢东西争辩。 但是今天,她心情很不好。 更何况拿人手短,她既然继承了陈晚意的身体,就该把她的不甘和愤怒一并接了去,替她好好打一场翻身仗。 啪! 清脆的巴掌声乍然响起。 陈菀意语气冰凉漠然。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我面前大呼小叫,你回陈家这么久,没人告诉你当大小姐首先要有教养吗?” “你!你这个贱人竟然敢打我?!你是疯了吗?”陈晨薇气懵了,抬手就想还回去,结果被陈菀意再次攥住手腕,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疼疼疼疼疼疼!松手!” 陈菀意轻飘飘松开她,转而钳住陈晨薇的下巴,慢慢收紧力道,逼她直视自己。 她凑近陈晨薇耳边,轻声道:“我告诉你,我不欠你什么,少在这里嚷嚷,小心我拔了你的舌头喂狗。” “你……你敢!” “我敢不敢,你试试不就知道了?”陈菀意嗤笑着,“还有,欠陈家的钱,我会还给陈家,但这和你没关系,以后少在我面前晃悠,见你一次我打你一次。” 说完,陈菀意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嫌弃的甩甩手,转身朝门口走去。 陈晨薇捂着脸,愣是等她走了几米远后才敢开口骂人:“神经病!贱货!别以为装疯卖傻就能讨到便宜,等我告诉了妈妈和哥哥,我要你好看!” 陈菀意脚步一顿。 几秒后,她又折了回来,在陈晨薇面前站定。 后者面露慌张,默默往后退了退。 “我刚刚和你说什么来着?”陈菀意问。 “你,你想干嘛?”陈晨薇已经退到了柱子边,一只手按在墙面上,看起来很想跑。 她不答话,陈菀意便自言自语道:“喔,我说了,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说着,陈菀意在对方惊恐的眼神中摊摊手,无辜道:“好巧,又见面咯。” 陈晨薇尖叫一声就想跑,被陈菀意薅住头发用力往后一扯。 “你不是就喜欢扯人头发吗,嗯?感觉怎么样?” 陈菀意贴在陈晨薇耳侧,鬼一样幽幽道:“记住,你欠我的,我会让你慢慢还。” “啊啊啊啊啊啊!”陈晨薇捂着头皮,鼻涕眼泪一块往外流,还没来得及缓过神,便感觉到一股大力冲过来,她被人一脚踹进了游泳池。 陈菀意蹲在池边,按住陈晨薇的后脑勺,把她压在水里,耐心的等了十秒后再把她提上来,让她喘上几口气后再压回去。 反反复复几回后,陈晨薇终于老实了,不再骂骂咧咧,只是不停抽噎着,浑身哆嗦,依旧很吵。 见人老实了,陈菀意松开她,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在想怎么报复我吗?那可要快点哦,我拭目以待。”她长发滴水,面色苍白,眼珠却极亮,像个从坟里爬出来的女鬼。 女鬼指着墙角笑了笑:“对了,还是要感谢你特意把这边的监控全部搞坏了,要不然我还不能打的这么爽,以后可要继续这么贴心喔。” 陈菀意再次走到门口,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她循着记忆,来到属于她的那间最小的卧室,进门,反锁。 这短短的一天发生了太多事,她急需梳理,然而还没等她捋出头,一道微弱而熟悉的声音便在耳旁响起:“主人……主人救我。” “谁?!”陈菀意眸子睁大,猛的回头。 黑暗中慢慢浮起亮光,一条小蛇在她脚边显形。 “小白!”陈菀意赶紧蹲下身,把她捧进手里,激动中有些哽咽:“真的是你,你终于回来了……” 小白是她的灵蛇,早在她七八岁时便跟了她。 他们降岭一族每一位传承人都会有贴身跟随的灵物,按照规矩是万万不可以分开的,陈菀意比较特殊—— 她在千年前窥探天道遭了反噬,为了活命绑定系统,自此走上了不断穿梭于任务世界的生活,小白便是从那时候没了踪迹,而如今她重获新生,小白竟也回来了。 “主人……” 小蛇的尾巴缠住陈菀意的手指,温柔的安慰她,如同千年前一样。 小白看起来很虚弱,陈菀意不免担心,问她:“小白,你是受伤了吗?” 小白尾巴一顿,吐出一个字:“饿。” 陈菀意:“……” 好吧。 灵蛇不吃实物,只吃功德或者魂体,陈菀意拉开窗帘,望着黑暗中的街道。 这些东西……应该也不难找,不过她有些年没有用自己的力量了,不知道会不会生疏。 窗户打开,一道人影无声无息的从四楼落下,仔细看她袖子里还藏着一抹微光,那是小白没藏好的尾巴。 在路边的树荫下等待片刻,陈菀意很快就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是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男人,身形瘦削,戴着口罩和鸭舌帽,全身上下捂的严严实实。 他走路的步伐有些踉跄,时不时拍打着脖子下方,不停咳嗽,看起来还有些喘不过气。 陈菀意眯了眯眼。 在她的视角里,那男人的后背上,趴着个满是黑气呲着尖牙的怨婴。 它死死搂着男人,正兴奋的吸食他的精气。 陈菀意从口袋里捏出准备好的黄符,闪身跟了上去。 “帅哥。”她一拍男人肩膀,搭讪似的,另一只手不露痕迹的把符纸拍在了怨婴的脑门上。 男人回头,有些惊诧的望向她,几秒后才皱眉问:“有事吗?” 他们对话间,那怨婴已经惨叫一声,飞速的从男人身上弹开,黑气环绕着他们,又不敢靠近。 陈菀意缩在袖子里的手轻轻点了点小白额头,示意她可以开始进食了。 “不好意思。”目的达成,陈菀意也懒得跟别人解释,随口应付:“认错人了。” 那男人眉头皱的更深了,却也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他走了两步,又猛的回头,仔细打量着陈菀意,惊疑不定的问:“你救了我?” 他竟然知道? 陈菀意微微挑眉:“怎么说?” 见她这副淡定的模样,男人像是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测,竟是拉着她去了路边的花坛边坐下。 两人聊了几句,陈菀意这才知道,这家伙从小八字不稳,很容易被那些东西缠上,但又因为运气极佳,每次都能逢凶化吉,磕磕绊绊的竟活到了今天。 “我爷爷说了,我上辈子一定是个大好人,积攒了不少功德,所以才能每次都阴差阳错的被救下。”男人摘下口罩,友好的冲陈菀意笑了笑,“谢谢你啊,路见有鬼拔刀相助。” “举手之劳,客气了。”陈菀意冷淡的点头,“以后还是少走夜路。” “好……等一下!”见陈菀意要走,男人也跟着站起来,疑惑的盯着她,问:“你不认识我吗?” “你……?”陈菀意比他还疑惑。 “我是张程啊。”男人见状只好自报家门,“我拍过那么多戏,你都没看过啊?” 陈菀意摇摇头。 她对那些不感兴趣。 张程有些吃瘪,自己不能说红遍了大江南北,但好歹也是个顶流吧,竟还有人连听都没听说过。 “好吧。”他叹气道:“看来我还得继续努力了,今天多谢你,救命之恩,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帮忙。” 陈菀意接过他递来的名片,大致扫了一眼:“你是明星?” 张程点头:“对啊,要不然也不会穿的这么严实。” 陈菀意沉吟几秒,道:“那我还真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你……平常直播吗?” 眼前的女人终于不再是冷冰冰的样子,张程眼睛一亮,连忙点头:“当然,我很喜欢和粉丝互动,每周都会抽空直播的。” “那你直播的时候,方便……” “方便啊,当然可以。”张程不等陈菀意把话说完便立刻道,表忠心似的补充:“大师您这么厉害,还救了我,我当然不能推辞。” 陈菀意一顿,也没和他客气,点点头:“谢谢,我会联系你的。” * * 两天后。 陈家别墅。 陈晨薇揽着陈母的手臂,忧心忡忡道:“妈妈,有件事我一直没敢告诉你……” 陈母温柔的抚摸着陈晨薇的脑袋,道:“宝贝儿不怕,有什么事尽管和妈妈说,妈妈给你撑腰。” 说着她眉毛一皱:“是不是陈晚意又欺负你了?!” “没有,姐姐怎么会欺负我呢,就是有件事她一直让我瞒着您和爸爸,我心里一直很为难……” “说!到底什么事?死丫头还敢威胁你,真是胆肥了!” “就是……姐姐这些天其实一直在做那种直播……我劝她她也不听,我想这件事事关咱家的名声……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说着,她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视频。 画面里,陈晚意仅仅穿着一条抹胸和超短裙,神色麻木,正对着镜头扭着腰跳舞。 “姐姐在平台上说了,今晚十点还要开播,马上就开始了……” 呵呵,她陈晚意果然只是抽风硬气了那么一回,过了两天,还不是要乖乖回来直播? 毕竟,不听她的话,这个小贱人也活不下去。 第3章 你帮我算算,他还能活几天 第三章 “我说那死丫头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里做什么,原来是干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把我们陈家的脸都丢尽了!” 陈母一拍茶案,脸都气红了:“穿成那勾引男人的下贱样,她!她不要脸了吗?!我今天非打死她!” 说着,她便撸起袖子,要往楼上走。 “妈!”陈晨薇见状连忙拦住她,惺惺作态道:“您别打姐姐,姐姐说不定只是想干出自己的一番事业,没有什么坏心思的。” “事业?什么事业?在大众面前搔首弄姿的事业吗?!” “诶呀妈妈,您就给姐姐一次机会吧,先看看她今晚的直播,说不定她改了呢。” 没有观众,怎么对得起她今晚上精心准备的大戏呢。 看着满面阴沉、却还是听了她的话坐了下来的陈母,陈晨薇得意的勾起唇角。 “快看,姐姐的直播开始了!” 手机上的直播画面闪了闪,先是露出了一张脸来,她凑的很近,似乎是在检查摄像设备,连密而长的眼睫都拍的分明。 肤如凝脂,出尘脱俗。 正是陈菀意。 她长发未扎,穿了件灰色格子衫,连最上面那颗扣子都扣得严严实实,半坐半靠在椅子上,神色漫不经心,十分散漫。 别说勾引男人了,她看起来甚至没太睡醒。 陈晨薇脸色微变。 几秒后,她眼珠一转。 “妈,姐姐这是要做什么内容呀?是不是发现跳舞唱歌不行,想发展其他方面了?” “她敢!”陈母刚刚下去的火气又被挑上来,怒道:“我今天都要看看她能播出什么玩意儿,丢人现眼的废物!” * * “欢迎来到直播间,有需要可以上麦联系。什么直播?算命直播,你要来一卦吗?” “跳舞?不会。你要实在想看,我可以给你表演一个跳大神。” “衣服不性—感?是,的确没有你爹穿黑丝带劲。” 陈菀意身体往后一靠,眸子微睁,就这么漫不经心的看着那些带颜色的弹幕晃过。 来一个怼一个,来两个骂一双。 十分钟后,那些人终于消停老实了起来。 【这姐们儿什么情况啊?钱都不挣了吗,竟然怼观众,不知道顾客就是上帝啊】 【算了算了,我是说不过……】 【这性子我喜欢,妹妹直爽!】 【不是说聊天吗?怎么还不开始。】 陈菀意一笑:“不是一直在和你们聊么,我在等人。” 【等人?是要和别的主播连线吗】 “对,和一位帅哥。” 就在这时,直播间突然涌入一大批不和谐的声音,如蝗虫过境般,迅速带歪了风向。 【帅哥?你这骚货又勾引了哪位富二代?为了那点钱脸都不要了。】 【别来装正经,之前什么事儿没干过,在我身底下叫的时候怎么不说想聊天?】 【几个玫瑰花束能让你把衣服脱了啊】 【大家不要再给她刷礼物了,这主播就是个骗子,当婊子还立牌坊!】 “妈……我姐姐怎么得罪了这么多人啊,他们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陈晨薇极力掩饰着笑容,嘴角已经有些绷不住了,只是陈母注意力全在直播间上,没有关注到。 “真是丢人!”陈母怒气冲冲,“等你爸回来了,非打断她的腿!” 直播间里。 陈菀意一脸淡然的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攻击她的话,始终不为所动,仿若事外人。 半分钟后,她突然开口:“她请你们来闹事,花了多少钱?” 【你这贱货,瞎bb什么?】 【别狡辩了,你洗不白!太脏了这娘们】 【说话得讲证据啊,小心我们告你诽谤!】 “你们告我?”陈菀意笑眯眯的,“这是我今天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是不是在想我是怎么知道的?”她说,“我是个算命的,当然什么都知道,你们要是不信,可以花点小钱,让我替你算一卦,童叟无欺哦。” 【算卦,你什么时候成算命主播了?你不一直都是跳舞的吗。】 【多少钱一卦啊,算错了得退钱吧】 眼看画风又被带偏,陈晨薇狠狠皱眉,在陈母看不到角度拿出手机,发出了一条信息—— 【要你们是干什么吃的?继续说啊,今天不把她骂到下播,你们别想要尾款!】 就在她花钱雇佣来的键盘侠们挺直腰板,打算大干一场的时候,直播间里却突然冲进了一大批新人。 不是买的水军,而是各个鲜活的个人账号,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带着同一个明星的牌子。 源源不断的人流涌进,直播间的人数很快就到达了五位数,且还在不断上涨。 【听说张程在这个直播间?】 【这就是我们家程程狂推主播?看着倒是挺漂亮的,播什么的呀?】 【算,算命?】 【真是一条崭新的赛道啊,不过我们家程程喜欢就好,支持!主播给我来一卦!】 一时间各种赞赏推荐的弹幕和夸张的礼物特效铺满了屏幕,陈晨薇找的那几个水军早就不知道被淹没在哪里。 “大家慢慢来,不要着急,能算到的都会算,排不到的下次直播再来。” 陈菀意的算卦明码标价,一个深空晚星一卦,折合人民币三千元。 张程的粉丝很多,但也不是人人都是富裕的,因此支持的声音很多,真正算卦的也就二十几个。 很快,陈菀意连线了第一位客人。 对方是一个穿着富贵的女人,看起来四十出头,保养的很好。 “你好。”她礼貌的冲陈菀意点头致意,神色淡淡,看起来只是花钱找个乐子,并不相信陈菀意,“我前些天丢了一个钻石项链,想让你帮我找找。” “具体是什么时间丢的记得么。”陈菀意点点头,随意的把几枚铜钱丢进龟壳里。 贵妇思考了片刻:“大概是……上周四吧。” “好。” 陈菀意闭上眼,把龟壳放在耳边,轻轻摇动三下,随后把铜钱倒在桌面上。 她观察了下铜钱的位置,很快开口给出答案:“西南方向,角落,小家。” “小家?”贵妇疑惑,“什么意思?是被偷了吗。” “不一定。”陈菀意说,“你再想想,有没有其他的家。” 贵妇已经拿着手机在家里巡视,她顺着西南的方向检查了一番,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径直走向了房间角落。 那里放着个巨大的猫窝。 “好啊Mary,竟然叼我项链,我还以为丢了呢。” 镜头摇晃几下,很快那贵妇抱着一只漂亮的白毛猫咪重新出现,她冲陈菀意笑笑:“谢谢啊,没想到你还真挺厉害的,我以为张程在吹牛呢。” “客气了。”陈菀意微笑点头,告别后关掉了和她的连线,并慢悠悠收拾好铜钱。 有了这个良好的开头,后面便顺利了许多,大家按照礼物的顺序一个一个进行连线。 查出轨、找东西、算财运。 每一个都准的离谱。 直播间弹幕的画风也渐渐由质疑、半信半疑、变成了全线吹捧。 平台有按照礼物排的推荐榜,伴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来找陈菀意排队算卦,直播间也很快到达了榜三,有了流量加持,人也是源源不断。 楼下。 “这丫头什么时候认识的张家公子啊。”陈母已经恢复了理智,她若有所思的着手机屏幕,道:“不过弄虚作假的,还是丢人。” 陈晨薇拳头紧握,长长的美甲陷入皮肉。 她陈晚意凭什么?! 抢她的人生,抢她的父母,抢她的金尊玉贵。 现在就连她喜欢的爱豆也和她做了朋友! “妈,我有点不舒服,先上楼休息了。”陈晨薇站起身,走上楼梯时已经拨通了一个号码。 她回到房间,背靠着房门,冷静道:“君杨哥,你不是说喜欢我吗?帮我做一件事,我就答应你。” * * “下一位,id叫一棵杨树,请连线。”陈菀意端起杯子抿了口水,道:“不早了,这是今天的最后一卦,其余的朋友可以明天晚上再来。” 很快,“一棵杨树”上了线。 他看起来二十五六,衣着和发型都张扬高调,耳朵上还戴着两枚金耳钉,刚进来便上下打量着陈菀意,眼神带着蔑视。 陈菀意似乎没察觉到他的来者不善,从容道:“想算什么?” “我有个朋友,得了癌症。”王君杨吊儿郎当的歪坐着,嗤笑道:“你帮我算算,他还能活几天。” 陈菀意面色不变:“卦不问生死,换一个问题。” “这也不能算,那也不能算,要你有什么用啊。”王君杨不满的撇嘴,“骗老子的钱。” “是。”陈菀意笑笑,“我是不该把刀架到你脖子上,求你来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喜欢主播这个脾气,轻舟已创大冰山!】 【怎么还有人花钱找茬啊,主播是不是得罪人了】 陈菀意摇摇头:“主播很少得罪人,不过其他物种就不一定了。” “行了,本少爷懒得和你计较,这样吧……”王君杨贼眉鼠眼的一笑,“你给我算算,我今晚会吃什么,要是算错了……呵,你就给老子跪下道歉!” 【?这人怎么这样啊】 【这种问题不是他想说什么就是什么吗?怎么可能算得对】 “好啊。”陈菀意大方一笑,眉眼弯弯的盯着王君杨,神色颇有深意:“不过……你确定吗?要是我算对了,你可能会死喔。” 王君杨大怒:“好啊,你敢诅咒本少爷?!” “不是诅咒,我说的是事实。”陈菀意说,“你今晚啊,要吃……人、命、债。” 她一字一顿,语气森然。 “不知你午夜梦回时,是否能听到那婴孩的哭泣声,声声泣血。” “王君杨,你不内疚吗?” 王君杨脸色大变,猛的站起身:“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才没有杀过人!” 第4章 我的……亡妻 第四章 陈菀意蓦地笑了,耸耸肩:“没人说你杀人了啊,怎么还不打自招呢。” 脸色青一块白一块的王君杨:“……” 他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只能讪讪的坐下,道:“你少在这里装神弄鬼博流量,小心我告你诽谤!” “我是不是装神弄鬼你心里最清楚了,横死之人怨念深,是不会甘心转世投胎的,他们一定会让害已之人血债血偿。”陈菀意平静道:“我是在救你。” 王君杨的脸色已经有些绷不住了,强撑着问:“你什么意思?” “你最近是不是总觉得食不下咽,吃什么都发苦?”陈菀意问他,“午夜时是不是睡不安稳,总能听到啼哭声?” 这个女人怎么会知道这些?!他明明谁都没告诉…… 王君杨一时间惊恐交加,哆嗦着嘴唇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而就算他没回答,表情和反应也已经证明了一切,弹幕瞬间沸腾起来。 【不是吧不是吧,富家公子哥身上真背着人命案?】 【看他这样子,十有八九是真的了……这姐是真准啊。】 “救我……你……”王君杨看起来十分犹豫,边害怕边嘴硬:“我凭什么相信你!” “那就要看你想不想活喽。”陈菀意无所谓的一笑,“他这六年来可一直都在跟着你,算来,也已经有八岁了。” 此话一出,王君杨彻底噤了声,面色煞白起来。 她知道…… 她什么都知道…… 她怎么会知道?! * * 王家。 书房。 刚忙碌完公司的事,金凤元摁开手机,熟练的找到自己平常用来打发时间的直播软件。 今天的推荐榜上有一个她从未见过的主播,标题上就简单两个字——算命。 有意思。 金凤元点进去,想看看是哪方的混子又出来招摇撞骗,却没想到映入眼的人……竟是自己家小儿子! 金凤元刚搞清楚是直播连线,真正的主播是旁边的小姑娘,就听到那姑娘说:“可怜你父母心心念念那么多年的女儿,好不容易老来得子,却遭此横祸。” 哐当—— 金凤元一愣,手机也掉在了地上。 * * “你都知道什么?!”王君杨可谓是大惊失色,他把手机拿近,隔着屏幕死死盯着陈菀意,刚问出口又觉得不对,忙道:“别说了!陈晚意……噢不,大师,陈大师!我求你,咱们见一面吧,咱们见面说行吗?” 这件事,绝不能让爸妈知道…… “当然可以。”陈菀意微笑,“保护客人的隐私,是我的职责所在,不过王先生,那可就不是算卦的价钱了喔。” “没问题!没问题!”王君杨只觉得腿都软了,脸上还陪着笑,道:“多少钱都没问题,大师您尽管开口。” “好啊。”陈菀意心情不错,答应下来。 退出直播间,王君杨身子一软,瘫坐在地。 怎么会这样……原来这几天身体的不适是真的有鬼…… 还好爸妈都在忙,这件事情一定要瞒住他们……不不,是一定要瞒住所有人!他可是王家的继承人,如果被发现出了那样的事情,家产岂不是都是大哥的了?! 想到这里,王君杨连滚带爬的爬起来。 他现在就要去见陈菀意! 推开房门,门口却站着一个他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 “妈?!” “刚刚的直播。”金凤元顿了顿,强忍住眼眶的泪水,直勾勾盯着自己百般宠爱的小儿子,问他:“那个女孩说的是什么意思?你妹妹的死不是意外,对吗?” * * 陈晨薇接到王君杨电话时,正气的在浴室砸东西。 昂贵的化妆品她不要钱似的往地上摔,整个台子上的东西都摔空了,她还是不解气,拿起漱口杯猛的砸向镜子。 嘭的一声。 她盯着破碎镜子中扭曲的自己,总算冷静了几分。 手机铃声响起,是王君杨。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还敢给她打电话! 陈晨薇气急了,接起电话就准备骂人,另一边却比她更快一步,王君杨怒火冲天道:“陈晨薇!你个扫把星!” “你说什么?!”陈晨薇瞪大眼睛,“你敢骂我?!” “骂的就是你!蠢货!”王君杨粗声粗气,“你不是说那女人就是个装神弄鬼的草包吗?!为什么会这样?啊?她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 “我……” “现在好了,我妈已经知道了!她说她明天就要去你家见陈晚意,你看着办吧!陈晨薇,如果这件事暴露了,你也别想好过,咱俩要死一起死!” “你他妈在说什么屁话?!王君杨!喂……喂?!” 电话已经被挂断,陈晨薇气急败坏的用手猛锤了几下洗手台,还是不解气,又把手机摔在地上。 “陈晚意!”她气的大叫,转而又想到什么似的,阴沉沉的笑起来:“贱人,等着吧,看我怎么捏死你。” * * 直播结束后,陈菀意随意的把头发扎了起来,这才发现小白一直藏在她头发下睡觉,窝成小小的一团,丝毫不见当年带着她披荆斩棘一路厮杀的凶狠。 陈菀意笑了笑,决定带她出门找点吃的。 刚换好衣服,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门口站着的正是陈母。 “小意。”陈母一改往日怎么也看不惯她的样子,竟然有了几分母亲的温和,柔声道:“你有这个本事,也算是为咱们家争气,任家那小子已经在楼下了,你下去见他一面。” 陈菀意一怔:“任明喆?” 这么快就要再见面了吗? 任明喆。 “是啊。”陈母笑,“他说是看了你的直播后,专程来找你的。” 陈菀意没多犹豫,跟着陈母下楼了。 对陈菀意来说,明明才过了几天,可再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却还是有一种恍惚间过了一辈子的感觉。 把人送到了,陈母自觉的退出待客室,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 任明喆坐在沙发上,西装革履,一丝不苟,领结都打的板板正正,像是刚从会议室里出来。 他今天难得戴了眼镜,烟丝色的镜框衬得他更加斯文、矜贵。 “陈小姐。”互相打量了片刻后,他起身朝陈菀意伸出手,低声道:“冒昧登门,不是为了联姻的事,而是任某有其他事相求。” 陈菀意缓缓伸出手,僵硬的与之交握,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她对这个人,又爱,又恨。 此刻见到了,隐约察觉是后者更占上风。 她恨他,恨到想啖其肉饮其血。 “你刚刚直播的时候说,横死之人怨念深,是不会甘心转世投胎的。实不相瞒,我想求陈小姐帮我找一个人……不对,是找一个鬼魂,我相信她还在。” 陈菀意抬眸,盯着他,好半天才艰涩的吐出一个字:“谁?” “陈菀意。‘何时重携手,使此菀结舒’的菀,心意相通的意。” “我的……” “亡妻。” 第5章 倒霉符 第五章 陈菀意。 再次提起她的名字,任明喆竟一字一顿,字句倾诉爱意。 “你的意思是,你想让她回来?” 由于太过震惊,陈菀意的声音难得转折。 “我知道人死不能复生。”任明喆低下头,掩盖发红的眼眶,哑声道:“我只是想再见她一面。” 有些事,他独自想了很多年,始终不得其解。 他想,真相只有陈菀意本身才知道。 “凭什么?” 陈菀意脱口而出。 任明喆作践了她那么多年,现在她死了,又凭什么想见她? 任明喆愣愣的,没明白她:“什么?”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陈菀意摇摇头,冷声道:“我是说,任先生既然能让自己的夫人横死,就应该明白没人想见自己的仇人。” 任明喆抬头,喃喃重复:“……仇人?” “娶之又不善待,不是仇人是什么?”陈菀意嗤了一声,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两年已过,我劝任先生过好自己的生活,别去打扰已逝之人。” 你只需走你的路,前世的债自会来找你算明白。 “是我的错。”任明喆说,“她的死全是我的错,陈小姐,我如今也不求和她什么善果,我只怕她如你所说,心怀怨念不肯投胎去,我怕我一直耽误她。” 男人坐在沙发上,眉眼低垂,没了生意场上的锐气,满身只剩下痛失所爱的落寞。 像下雨天路边脏兮兮的小狗。 陈菀意心念一动,漂亮的眉尖蹙起来。 在那一瞬间,她竟然觉得任明喆是深爱着她的。 要不然,他怎么会看起来如此难过呢。 “陈小姐,我求你。” 他语气万分诚恳:“我想见她。” 陈菀意缓慢摇头,嘴角却一点点挑起来,轻轻吐出三个字:“真贱啊。” 不管任明喆出于什么目的,要在这里和她装深情,都很有趣。 这场游戏更好玩了,不是吗。 任明喆怀疑自己耳朵坏了:“陈小姐,你说什么?” “没什么。”陈菀意掩饰的摇摇头,嘲弄道:“任先生好像很爱自己的亡妻,两年了还念念不忘。” 任明喆没回答。 “那我就很好奇了,既然忘不了她,又为什么要再娶?”陈菀意步步走近,小腿抵上任明喆的膝盖,弯下腰来,几乎是逼问的,“难道任先生是要利用我陈家的势力吗?” 像当年利用陈菀意那样。 两人靠的很近,近到他们要藏不住对彼此的欲望和恨意。 视线相撞,两双眸子里皆是赤裸裸的算计。 “陈先生怎么不说话,是不方便回答吗?” 陈菀意的手按在任明喆的肩膀上,一点点下压着,整个人都快要窝进对方怀里。 明明是个暧昧的姿势,任明喆却只感受到了一种对峙,就好像这个女人在试探他、打压他。 反正没有丝毫情意。 他任明喆也不喜欢输。 于是温热的手掌抚上她腰肢,缓缓收紧,像是蟒蛇在吞噬自己的猎物般,不留余地的用力着。 他们像相爱的恋人般,缠绵着抱在一处,再低一低头便能吻上彼此。 可他们又最知道彼此的紧绷僵硬。 “那任先生不如说说,你有多想娶我?” 陈菀意说话时,任明喆能感受到她的呼吸,恍惚又能闻到对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很熟悉很熟悉。 他真的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如果联姻和为你的亡妻招魂只能选一个,任先生又会如何选择呢?” 任明喆猛的收紧力道,险些把陈菀意按进了怀里。 后者闷哼一声,只觉得腰上那双手越来越烫,她已经快要守不住了。 就在陈菀意想要挣开时,任明喆先放开了她,同时阴沉沉的开口了:“陈二小姐,请你自重。” 陈菀意蓦地笑了。 她知道,任明喆输了。 他说的是“陈二小姐”,特意加的这个“二”字,是在提醒她她的身份。 人只有在处于对峙下风时,才会下意识去攻击对方的弱点。 还是他自以为是的弱点。 两年了,这个人没什么长进。 她当初是眼瞎了才看上他吧。 陈菀意心情突然好多了,她抽了张纸巾,漫不经心的擦过刚刚被任明喆握的地方。 任明喆始终盯着她,一眨不眨,似乎是发现了她和自己想象中相差甚远,没那么好拿捏,只能重新打量。 几秒后,他冷淡的开口:“我想陈小姐多虑了,我没打算和你们家联姻,目前放出的消息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以后自会说明白。” 他任家还有些未清理干净的党派,非逼着他用联姻来巩固势力,实际上是为了往他身边塞人。 情急之下,他只能先和陈家假意相谈。 “原来任先生这种大总裁也需要拿女人做挡箭牌啊。”陈菀意挑眉,“能屈能伸,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任明喆像是没听懂她的挖苦,自顾自笑了笑,起身道:“陈小姐也比外界传的有意思多了,我想我们会合作的,随时联系。” 他晃了晃手机,往门口走去:“任某还有事,就不打扰陈小姐休息了。” 看他这动作,是想和她短信联系。 陈菀意冷笑一声:“我不喜欢和工作号联系,没诚意。” 任明喆的脚步一顿。 她怎么知道的? 他明明有三个号,分的清晰明确,也有助理在特意打理着,怎么会被发现? 或许这个女人确实不一般。 任明喆没再多想,折回来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手机,调到加好友的界面,淡声道:“我对陈小姐,自然是诚意十足。” 陈菀意垂眸,扫过屏幕上的二维码,半分都没停顿,又掀起眼皮,和任明喆对视。 半秒后,她皮笑肉不笑的挑起眉,轻飘飘吐出两个字:“不、加。” 任明喆:“……” 他任明喆这辈子还没吃过这种闷头亏。 偏偏还不是什么大事,他只能憋屈着。 “陈小姐对我敌意很大啊。”任明喆憋了片刻,木着脸道:“难不成是真心想嫁我,又听到我说起对亡妻的怀念,这才不高兴的?” 陈菀意知道,这家伙不是自恋,只是单纯为了恶心她。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伎俩,他最爱用了。 “承让承让。”陈菀意扯着嘴角,“我对任先生的敌意哪大得过您自个的脸皮呢。” 任明喆:“……” 这位大师有话是真怼啊,他那不争气的助理还说什么是直播立人设。 他看这女人直播时候还是收敛了。 任明喆收起手机,头也不回的离开房间。 陈菀意在他身后慢悠悠走出来。 “诶呀,晚意,你去送送小任呀。”陈母守在门口等着,见两人出来,立刻挂上笑容,把陈菀意推向任明喆。 陈菀意懒得跟她多说,顺势跟着任明喆往外走了,反正也要出去给小白找吃的。 到了陈家大门口,陈菀意一摊手:“慢走。” 语气听起来不是送人,而像是要送走人。 任明喆已经彻底放弃反抗了,点了头算是回答,往自己的车边走。 他走了两步,又被陈菀意叫住。 她在自己的口袋里翻了半天,终于找出一张黄色符纸,递给任明喆,淡声道:“送你,见面礼。” 那符纸皱皱巴巴的,上面的朱砂印也不太清晰,像是准备了很久却一直没用的东西。 任明喆皱了皱眉,突然有些心思复杂。 眼前的这个女人……他看不透。 “谢谢。”任明喆接过东西,顿了顿,又笃定的开口,“我们一定会合作的。” 既然她有意示好,他们又无仇怨,自然不必一直剑拔弩张。 “嗯。”陈菀意点头,“希望还有这个机会。” 她这话别有深意,任明喆却没听出来,点了头便离开了。 车子绝尘而去,小白也从陈菀意的袖子里冒出头来,蹭了蹭陈菀意的指尖。 “主人怎么把那张符给他了呀。”小白很好奇,“我就没见主人用过它。” 那是让人倒霉的符咒,虽带上了个“咒”字,但也并不太厉害,不会致人死亡,顶多是诸事不顺日日烦心罢了。 陈菀意从来没心思跟人玩这种东西,这确实是第一次。 “给他解解闷。”陈菀意无波无澜道。 话音刚落,她身后的树丛里突然窜出一个人影,刚站到她面前便兴致勃勃道:“大师大师,你刚刚给他了什么啊?” 原来是张程。 那天聊过之后陈菀意知道他们都住在同一片别墅区,平日里也会经常遇到。 他依旧是口罩帽子一条龙装扮,只有一双漂亮的狐狸眼外露着,正眼巴巴的看过来。 像个要糖的小孩子。 “一定是保佑人的好东西吧。”他十分向往,“能不能给我也来一张呀,我买!” 陈菀意:“……” 傻孩子。 “什么都要只会害了你。”陈菀意无奈的摇摇头。 说话间,她视线不经意落在张程的身后,也就是他过来的方向。 顿了顿,陈菀意开口:“你说你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呢,太客气了。” 张程低头看了看两手空空的自己,很疑惑:“我没带啥啊,我就是路过看到你在跟那个谁说话,所以才在树后……” 说到这儿,张程想起那阴风阵阵的树后,猛的意识到了陈菀意说的“礼”是什么。 “……” 顺着陈菀意盯着的方向,张程脸绿了。 第6章 陈父 第六章 张程就知道自己晚上不该出现在任何地方。 以他这个倒霉体质,无论走到哪里都不是一个人。 可惜他工作需要,有时候也不得不很晚才回来。 “大、大师……”无论经历多少次,张程还是很怂的,他小碎步挪到陈菀意身后,恨不得缩进地底下,声音带着颤意,“怎么办啊……是不是很难缠?” 因为陈菀意一直不说话,他更慌了。 “不是。”陈菀意只是在算这个量够不够小白吃饱,闻言瞥了张程一眼,有些稀奇:“上次见你处事不惊的,还以为你不害怕这个呢。” 张程心虚一笑:“我那是心如死灰的平静。” 陈菀意被逗的勾了勾唇角,拍拍他以示安慰,言简意赅道:“放心。” 不远处那东西一直在观望,陈菀意身上香火气盛,它不太敢过来。 但她身后的张程又太诱人,于是它迟迟也不甘心离开。 它正蹲在树枝上偷窥着,突然听到一阵清脆的铃声。 那铃音回荡着,神圣中又带着诱导,催促着它一点一点往一个方向飘动。 那是陈菀意的方向。 不行!不对劲! 女人手里端着一副青铜铃铛,正轻轻晃动着,一点点唤它过去。 在铃音的催动下,它眼里的世界不停晃着,那女人也时而是现在的容貌,时而是一袭水青色道袍的模样。 不可以……那是死路! 它明知不行,却控制不了自己的魂体,只能绝望的看着那女人越来越近。 当! 伴随着最后一道铃音结束,它世界的落幕戏是一条白色的巨蟒冲自己而来。 …… “结、结束啦?”张程也有些感应,他望着陈菀意,对眼前人又多了一些崇拜。 “嗯。”陈菀意手腕一晃,那铃铛便消失了,她拍拍手,“走吧。” “哇!”张程此刻不像大明星,反倒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他追着陈菀意的手看,却发现对方的袖子不太紧,根本藏不下那么大的铃铛。 他觉得更神奇了,又嘿了一声。 陈菀意以为他在感慨自己的法器厉害,便大方的又把铃铛拿出来,递到张程眼前,道:“算做你把美食带上门的报酬,送你了。” “真的吗?!”张程眼珠子都粘上面了,嘴巴还是客气的:“这不太好吧,你救了我两次我还收你东西……” “要不要?” “谢谢大师!” 张程麻利的接过东西,笑容都攒不住了,连声道:“感谢大师割爱!以后您有事我上刀山下火海也给您办!” 陈菀意刚想说也没那么“割爱”,因为这种小玩意她有很多。 “等一下。”她突然想起什么,提醒张程,“你晃一下试试。” 张程依言照做,却发现铃铛于他手中仿若千斤重,拿起来是可以的,想晃动却是毫无可能。 他用尽全力,也弄不出一点声响。 “啊。”陈菀意恍然大悟,“我忘了你们用不了这种。” 张程:“……” 他们比较废这件事情,也不用说的那么清楚。 “还给您。”张程面露悲伤,将东西双手奉上。 “行吧,那等我给你做个别的。”陈菀意的转身进门,有些空灵的嗓音飘在空中,“回见。” * * 翌日。 一夜没睡的陈晨薇颓废的坐在床边。 看着越来越亮的天光,她也愈发心烦。 王君杨的威胁还在耳边,如果今天让王母见到了陈菀意,那贱人还不知道会说些什么话让人误会。 到时候如果王君杨完了,她也会被拉下水…… 她才回陈家享福没多久,绝对不能出岔子! 也就是说,绝对不可以让王君杨的妈妈见到陈菀意! 可怎么办呢,现在对陈菀意下手也来不及了…… 思来想去,陈晨薇的目光突然落在床头柜上的洋娃娃,那是父亲送她的……对了!父亲! 陈晨薇踉跄着来到卫生间,找到昨晚被自己砸坏的手机,勉强摁开打电话。 嘟嘟嘟—— 陈晨薇焦急的等了半分钟,陈骆麟终于接了电话。 “爸爸!”陈晨薇眼睛一亮,宛如遇到救星,“我有件事想求您帮忙,是这样,姐姐好像得罪了一个大人物……” 陈晨薇把直播的事半遮半掩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那个王君杨的妈妈今天一定会来找姐姐的麻烦,听说她特别宠爱儿子,肯定不会看着王君杨受骗……她要是来咱们家讨说法,姐姐可怎么办啊,求您帮帮她……之后我会劝她不要继续骗人的。” * * 陈骆麟赶回陈家时,陈菀意正坐在阳台上悠哉悠哉的喝茶。 看到那豪车缓缓在门口停稳,她剥了粒葡萄丢进嘴巴,哼笑一声:“呦,稀客。” 这个陈骆麟和其他陈家人不太一样。 说他坏吧,他又是出了名的正直无私。 说他好吧,他又从不关心家人,眼睁睁看着原主被养成那个样子。 现在被陈晨薇利用,还知道回来一趟呢。 陈菀意撸了把已经有了实体的小白,慢悠悠起身回房间。 不多时,三声沉重而礼貌的敲门声响起。 陈菀意打开门,冲着门外的男人笑了笑,乖巧道:“父亲。” “嗯。”陈骆麟点点头,直奔主题道:“因为你的事,我推了今早的航班。” 又是这样。 无视、冷淡、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 以原主怯懦的性子,自然就不敢再寻求帮助了。 “是吗。”陈菀意一挑眉,“那父亲该去问那个叫你回来的人,问问她扰乱父亲行程,胡乱攀扯他人,是何居心?” 陈骆麟一愣,隐约感觉到这个女儿不太一样了。 他揉了揉额角,又懒得深究,只道:“你是我的女儿,是陈家的人,陈家会养你一辈子,但你,不能三观不正,不能祸乱他人,不能老是给家里惹麻烦,明白吗?这次的事我会替你解决好,但是没有下次了,知道吗?” 陈菀意顿了顿:“父亲为何一口判定是我祸害别人?为什么不能是别人陷害于我?” “行了,我没那么多时间听你们小孩家的计较,金凤元一会儿过来,你就在房间呆好不许出来,听到了吗?”陈骆麟说完,就想离开。 “父亲。”陈菀意叫住他,语气发沉,隐隐约约有些要爆发的迹象,“我说、我没有给陈家惹麻烦,您,听懂了吗?” 第7章 求陈大师出山为我解惑 第七章 “晚意?”陈骆麟震惊的回头看向女儿,又有些失望流露出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这样?哪样?”陈菀意一步一步逼近陈骆麟,眼神犀利,句句铿锵:“是想要我一直任人摆布才好吗?是要我日日受辱才好吗?还是要我懦弱无能一直依附于您被迫联姻才最好呢?” “陈晚意!”陈骆麟胸膛起伏着,看起来被这几句话气的不轻,“没人逼你联姻!你也没必要为了这件事到处骗人招惹王家!有本事出了问题你别找我擦屁股!” 这个女儿实在太让他失望了。 以前只是稍微怯弱了些,跟人说话都不敢抬头的,他一直以为是女儿家胆子小,顶多是长大了没什么本事,也没关系,反正他陈家养得起女儿。 可自从晨薇回来,她竟然变得善妒又古怪,处处为难妹妹就算了,现在还把事情惹到王家去了。 他本也没太生气,匆匆赶回来处理,没想到这丫头非但不领情,还敢和他顶嘴! “我没有要父亲为我善后。”陈菀意在他的怒火下恢复了平静,淡淡的望着他,说:“我也没有惹麻烦,是非黑白我希望父亲自己分辨。” 陈菀意向来如此,她本身就情绪寡淡,除了面对任明喆时很容易失态,大多时候她都会是事外人的状态。 且如果对方越生气,她便越容易平静,冷冷的高高挂起,让对方有气没处使。 “行!行!”陈骆麟一甩袖子,不想失态也不能动手打孩子,原地憋了几秒,只得怒气冲天的走了。 他刚下楼,便遇上了进门的金凤元。 陈骆麟在气头上,那一刻竟然很想真的撒手不管了,让那丫头长长记性! 可生气归生气,家丑还是不可外扬的,他还是扯了抹笑来,上去迎金凤元:“王夫人,你怎么还亲自过来了,唉,我工作太忙,今天才知道这事儿,刚想把小女押过去给你赔罪呢。” 金凤元皱着眉听完他的客套话,困惑道:“你说什么呢,我这次来是求陈大师出山的为我解惑的,什么赔不赔罪?” 陈骆麟呆了呆:“啊?” “陈总,你女儿在不在家啊,我今天一定得见到她!”金凤元面露焦急,又想起什么,一指身后几个保镖搬进来的箱子,道:“我还给小意带了礼物,请她一定得收下!” 陈骆麟往后一瞥,眼前一黑。 这八大箱子,知道的是送礼,不知道还以为王家求亲来了。 “她……”陈骆麟本来是打算咬死了陈菀意不在家的,有什么事他撑着,可金凤元的话又让他有些迟疑,因此张了张嘴道:“她……应该在家吧。” 金凤元急死了:“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应该啊?是不是大师不想见我啊?” “呃,她……” 就在两人拉扯时,一道清凌凌的嗓音自身后的阶梯上响起:“金女士,我在这边。” 金凤元眼前一亮:“大师!” 陈骆麟:“……” 听到自己才二十出头的女儿被这么叫,实在是太奇怪了。 紧接着陈骆麟又惊讶的看向陈菀意—— 他刚刚出来的时候不是把这丫头的门反锁了吗?! 她怎么出来的? 陈骆麟自然不知道,玄道之人,从来不需要走普通人的门。 那些阻碍于陈菀意而言,宛若无物。 见到陈菀意,金凤元的眼眶自动热了,她快步来到陈菀意面前,太过着急险些被台阶绊倒,好在陈菀意及时出手,稳稳的扶住她。 “慢点。”陈菀意淡淡提醒,眼神里泛着怜悯之意。 “大师,求求你告诉我我女儿的真正死因……她天天找我哭诉,说她好疼好疼……我没有办法救她,我得救她啊……” “你别激动。”陈菀意顿了顿,“我是个生意人,办的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事,自然会帮你。” 陈菀意扶着她手臂,示意金凤元直视她的眼睛,两人对视着,陈菀意这才道:“不过你应该明白,真相有时候很残忍,不如一直不知道得好。” 金凤元一怔,心里那个模糊的猜测愈发强烈,她有些绝望的闭了闭眼。 几秒后,她下定决心似的摇摇头:“不行,这件事,我必须知道。” 她是妈妈,她得保护自己的孩子。 “行。”陈菀意爽快的答应下来。 她们在会客厅面对面坐下来,进行下一步谈话。 陈菀意给人倒了茶,温声道:“有两个选项,金女士,你是单纯的只想知道真相而已,还是……想要罪魁祸首付出代价呢?” 金凤元有些失神的攥紧茶杯。 “有一点我要提醒你。”陈菀意道,“她的怨气在逐步长大,若不早日让她了结仇恨,恐生大事。” 啪。 金凤元手一抖,伴随着陈菀意的话把杯子拨倒了。 “我……我选第二个……” “好。”陈菀意笑了笑,露出两个不太明显的小酒窝,“那我需要你来配合我做一个局。” “一个……让真相自己浮出水面的局。” * * 王家。 会议室。 王家一大家子人都围坐在桌子边,眼巴巴望着主座上的女人,各怀鬼胎的递着眼色。 他们观察陈菀意的同时,陈菀意也在看他们。 这四个人分别是金凤元和她的丈夫王父,王君杨和他的哥哥王海涛。 一家四口本该其乐融融…… “今天把大家都叫来呢,主要是因为我的卦象中显示,害死昕昕的凶手,就在你们之中。” 王父嘴角的笑容僵住了,几秒后,他又重新笑开:“陈小姐说笑了,在场的都是我们王家人,怎么可能有凶手呢?再说了,昕昕的死是意外,当年警察都定了性质的。” 语罢,他担忧的看向金凤元,小声道:“老婆,怎么又提起昕昕的事儿了,你是不是最近又做噩梦了?” 金凤元摇摇头,压住对方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我今天来到案发现场,就是要再算一卦,把凶手找出来。”陈菀意没理他的质疑,视线淡淡的扫过王君杨,道:“还请大家都配合一下。” 王君杨脑门上的汗已经挂不住了,屁股下仿佛有针般不停挪动着。 “怎么配合?”倒是他哥王海涛比较冷静,无框眼镜下一双精明的眼睛紧盯着陈菀意,问她。 第8章 是他出轨了 第八章 “很简单。” 陈菀意从手边的匣子里拿出几块玉石,一一摆在桌面,又燃了香,香头绕着玉石顺时针转了三圈,她说:“我把昕昕的魂召回来,让她自己来分辨。” 陈菀意低喃着念了句什么,只见她手上的香突然全部灭掉,只留着一节节香灰抖落在案。 “好了。” 陈菀意把几块玉石分别放在四人面前,微笑着:“她已经过来了,还请大家把手放在玉石上,看看哪一块有所震动。” 一时间,房间里落针可闻,没人应话也无人敢动。 沙沙沙—— 窗外的风扫过玻璃窗,像是一种催促。 金凤元捂着嘴,已经忍不住眼泪,片刻后,她抖着手,率先按住桌上的玉石。 “昕昕……昕昕……”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掉,右手紧紧抓着那块石头,好像就此握住了女儿的命。 众目睽睽之下,那石头一动不动。 “三位。”陈菀意随意抬眼,微笑着,“请吧。” 三个人中王君杨反应最大,他死死盯着自己面前的那块玉石,牙齿上下打颤,27度的空调下愣是一身冷汗。 他不停的往王海涛那边凑,自以为很小声的嘟囔:“哥,怎么办啊哥,她真的回来了吗?” 咔擦! 像是回应他的话,桌面上剩下的三块玉石突然全部裂开,且嗡鸣不止。 像是冤魂在诉说她的不甘心。 “啊!啊!”王君杨吓得大叫起来。 突然的变故打破了他的最后一根防线,他崩溃的捂住耳朵,躲进了桌子下面,嘴里不断絮叨着什么不是我不关我的事。 见他这样,金凤元哭的更厉害了,而王父和王海涛面色也变得很难看。 “陈小姐,我弟弟胆子小。”王海涛严肃道:“我想你这样装神弄鬼的吓唬他,不好吧?” “有句老话叫什么来着……”陈菀意假惺惺的沉吟两秒,后笑道:“喔对,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啊。” 听到这话,王父若有所思的皱起眉来。 他站起身,把桌子下的王君杨拉起来,紧紧盯着他问:“君杨,你和爸爸说实话,昕昕的死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不!不……”王君杨不停的摇头,脸色煞白,目光躲闪,“我不知道,不是我……不是我……” “王先生。”陈菀意歪靠在沙发上,姿态放松又随意,摇摇头道:“看来你这个儿子,心里有鬼啊。” 王父面露失望,松开了王君杨,叹气道:“若是真有什么,也是我教子无方。” 男人垮下脸,一瞬间似乎老了十几岁。 “陈小姐凭什么这么说我弟弟?”王海涛把眼镜摘下来,看向陈菀意的目光不屑又犀利,“你这点小伎俩骗的了我爸妈,却骗不了我,现在是科技时代,你不要弄点道具就在这装高深。” “是吗。”陈菀意不怒反笑,她一只手臂撑在沙发扶手上,笑吟吟望着王海涛,温声细语:“你既不信,为何不敢把手放到上面?” “我……”王海涛眨眨眼,面对那块石头,他的确有些犹豫。 “因为你心虚。”陈菀意漫不经心的观察着自己的掌纹,随意的吐出平地惊雷:“因为当年你一壶滚沸的水浇在你妹妹身上,因为你怕她真的回来站在你面前,因为你怕妈妈失望又痛苦的看着你。” 心事被全部说中,王海涛不可置信的瞪大眼,手里的眼镜硬生生被折断。 “什么……”金凤元怔怔抬头,先是看向陈菀意,有些无助的把那块玉石搂进怀里,眼睛已经哭的猩红,“你刚刚说……” “不对……不对,怎么会这样……” 王海涛是她最得意的儿子,礼貌、绅士、事业有成。 他平时那么孝顺,怎么会…… “儿子……你说话啊!你说你没干过啊……”金凤元站起身,踉跄着走到王海涛面前,摇晃着他的肩膀,崩溃大喊:“你说话!你说话啊王海涛!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是你亲妹妹啊!” 王海涛不敢看她,也不敢挣扎,任由金凤元把他推搡到地上。 片刻后,他像是反应过来,冲到桌子边把玉石捧在手里,神神叨叨的自言自语:“是你回来了吗……是你吗……” 王海涛边哭边笑:“对不起,是哥哥对不起你……你不要怪我……” 见他这幅样子,金凤元已经无话可说,她瘫倒在地,泪珠不断的砸下来。 “畜牲!!” 嘭! 一直默不作声的王父突然暴起,把桌上属于他的那块玉石猛的摔在地上,指着王海涛骂到:“那他妈是你妹妹!她才两岁!你能对她下手!” “是我的错吗?!是我吗?!”王海涛红着眼,也站起来,指着王父的鼻子:“当年要不是你干那龌龊事,我会失手把水壶弄翻在昕昕身上吗?如果不是你,昕昕就不会死!” “你闭嘴!”王父额头上的青筋暴起,猛的冲向王海涛把他扑倒在地,一拳一拳打在王海涛脸上:“我打死你这个畜生给昕昕报仇!” “都住手。” 一道无比冷静的女声突然响起。 王父身体一抖,颤巍巍回头,先是看到了抵在他眼前的刀刃。 “老婆……” 金凤元举着刀,眼睛里已经没有泪了,木木的看着自己嫁了三十年的丈夫:“告诉我,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昕昕的死,你们都知道真相,对吗?” 只有她一个被蒙在鼓里。 只有她,满怀期待的给女儿买了合适的小鞋子,回到家,发现一场火把她的天烧塌了。 “老婆……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说……” “是他出轨了。” 躺在地上的王海涛漠然开口。 “你闭嘴!”王父大吼,厚厚的嘴唇气的直颤。 “当年妈你是高龄产妇,生完了昕昕医生说两年内最好不要行房事,所以他就憋不住了。” “老子叫你闭嘴!!” “那天妈出门了,他叫秘书来家里给他送文件……” “啊!我杀了你!”王父满脸涨红,一把掐住王海涛的脖子。 金凤元失神的垂下手。 嘭……! 世界都安静了。 王君杨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手里还剩下半个花瓶,痛苦的看着晕在地上的王父。 “咳咳咳咳……”王海涛捂着脖子,断断续续道:“事情就是这样,我不小心目睹了父亲出轨,给昕昕泡奶时心不在焉……” “哥。”王君杨打断他,轻声道:“不用再为我遮掩了。” 第9章 昕昕是我杀的 第九章 六年前。 王家。 午后。 王君杨趴在沙发上专心致志的打游戏,表情激动:“上啊!上啊!草……一群废物。” “儿子。”金凤元挎着包从楼梯上下来,“妈妈出门了。” 王君杨不耐烦的应:“知道了知道了。” “小霖请假了,昕昕下午还要再吃一回奶,你打完游戏多去看看她。”金凤元细细的叮嘱他:“记得提醒你哥给昕昕喂奶。” 屏幕上的游戏人物又一次倒地,王君杨气的把手机摔在沙发上,抬头嚷嚷道:“你烦不烦啊,不行再请个保姆呗,天天使唤我和我哥。” 金凤元笑笑,脾气很好:“好好,等我回来就再招个麻利的,辛苦啦儿子。妈妈去给你妹妹买双鞋子,她快能走路啦。” 女人哼着歌离开,没注意到儿子始终异样的神色。 “妹妹妹妹!天天就知道妹妹。”输了游戏,王君杨心气不顺,一路踢着东西往楼上走。 路过书房时,他踹了一脚门,扯着嗓子:“哥!妈叫你给昕昕喂奶!” 说完,他也不管里面人听到没有,低头又开了一把游戏。 就在他玩的尽兴时,一道陌生的女声突然在身后响起:“王小少爷。” “啊?”王君杨回头,辨认了两秒,“噢,你是我爸那个什么秘书。” “是我。”女人笑笑,“小少爷好兴致,现在还有心情打游戏。你啊,就是太小了,都不知道为自己谋划谋划。” 王君杨很疑惑:“你说什么呢?” “你爸妈都要离婚了,你不担心吗?”女人笑容蛊惑,“你哥成年了,是培养成公司一把手的好人选,你妹妹最得你妈妈喜欢,也不会是被放弃的那个。到时候分割财产,试问谁还会记得你呢?二少爷?” 王君杨打游戏的手指停住了。 他愣愣的抬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要是你啊,就得赶紧为自己打算打算了,毕竟王夫人心里可只有小女儿一个呢。”女人扭着身子,短裙下是轻薄的丝袜,上面还系着个黑色的蝴蝶结,“我先过去了,你爸还在等我。” 她走后,王君杨想到了什么,快速起身来到厨房。 他身体不太好,换季总是咳嗽,妈妈关心他,往常锅里总有炖好的雪梨汤给他备着。 王君杨冲到几个锅炉前,深吸一口气,将它们一个个打开。 空的,空的,还是空的。 满怀期待的掀开最后一个锅盖,里面还是什么也没有。 王君杨颓然的扔下盖子。 是啊,自从妹妹出生,他本来拥有的已经全部消失了。 而现在,她还要抢走自己最后的母爱。 不行! 他不可以是被无视的那一个! 是不是只要她不在了,王家还是只有两个儿子,爸妈就有一个必须重视他了呢。 这个念头在他心里翻滚,一整个下午也没有变淡,反而越来越…… 时钟转到五点,王君杨下定决心。 他掀开厨房的储物柜,从那里拿出一瓶油。 来到昕昕房间门口时,王君杨撞到了王海涛。 对方看起来有些慌张,双手一直背在身后,衣服也被冷汗浸透了。 只是王君杨心思不属,并没有发现。 “哥……” “昕昕已经喂过了。”王海涛语速很快,“她已经睡着了,你别进去了。” “……好。” 王君杨听话的点头,目送王海涛离开,等对方的背影彻底消失了,才拿出藏在身后的东西,推开了房门。 王君杨全身都在抖。 他是个胆小懦弱的人,偏偏又可悲的贪婪。 他没敢看婴儿床,便也始终没发现那女婴今天安静的奇怪,似乎连呼吸声都没了。 打火机落在蚊帐帘子上,王君杨退出了房门,并迅速离开了家。 * * “不用再为我遮掩了……”王君杨摇摇头,捂着脑袋蹲坐在地,喃喃道:“我被昕昕折磨了六年了,我不想继续了……这样挺好的……妈,火是我放的,昕昕是我杀的,你报案吧……让我给昕昕偿命。” 原来杀人不是眼一闭腿一蹬的事。 早知道有今天,当年就不那么冲动了。 金凤元已经不再动弹,她面如死灰,呆呆的望着空气中的某一处。 “昕昕……” 妈妈该怎么办呢。 妈妈要怎么做,才能把你换回来呢。 “二少爷。”一直安静着的陈菀意终于起身插话,“我的卦象不会出错的,人不是你杀的。” 王君杨的眼睛动了动,像是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在你放那把火之前,她就已经死了。”陈菀意声音很轻,“那水太烫了,她也太小了,浇在身上来不及哭一声就已经没了。” 金凤元本以为自己已经没有眼泪了。 这六年、这短短一日,她已经哭了太多太多了。 可听到陈菀意的话,她还是感受到滚烫的液体从眼眶夺门而出。 王君杨恍然明白了什么,目光转向王海涛,有些惊讶:“哥,你……” “是我。”王海涛坐起来,开始重复的解释:“那天我看到他出轨,精神恍惚……” “你撒谎。”陈菀意打断他。 王海涛仰起头看向她,神色麻木:“陈小姐这样,是想逼死我们一家吗?” “说出真相就是逼死你了?”陈菀意摇摇头,冷淡道:“这话不是我说的,是昕昕说的,她告诉了我事情全部的来龙去脉。” “当年你撞见父亲出轨,与其争执却又被其开出的条件说服。你们商量好,害死王昕后金氏一定会一蹶不振,这时候他们离婚,你是继承人,使你们的收益最大化。” “所以,你烧好了那壶水。” “别狡辩了,我什么都知道,今天这一出也只是为了让你们狗咬狗说出全部罢了。” “王少爷,你猜你父亲醒了后,为了不被净身出户,会不会供出你呢?” “你……!”王海涛不可置信的指着陈菀意,惊诧问:“这一切都是你算计好的?!” 陈菀意耸耸肩。 “好,好啊,陈大师既然想给我们三个一网打尽,不如也一并留下来,一起下地狱!”王海涛双目猩红,看起来精神不太稳定,朝楼下大吼一声:“小阳小皮!上来!” 这是想动手? 陈菀意晃了晃袖子,小白立刻绕了出来。 还不等他们动起来,王家大门突然被人撞开。 尘土飞扬,两名彪形大汉退开后,是依旧一身西装的任明喆。 他站在门外,仰头望着二楼平台,低沉的嗓音很平稳,却也不怒自威:“王少爷,这是要对我的未婚妻做什么?” 第10章 虔诚低吻 第十章 王家一时间十分混乱。 警车、救护车相继到访。 陈菀意扶着金凤元,临走前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温声道:“金女士,你很坚强。” 当年若不是她沉着冷静,没有被丧子之痛打败,那父子两人的计划怕是已经成功了。 金凤元摇摇头,嗓子很哑,像是卡着沙砾:“不是我坚强,我只是想,我是妈妈,我不能因为失去女儿就亏待其他孩子。” 所以她这些年强忍悲伤,一直努力做好一个母亲。 却不想,这个家,早就该散了。 “那现在呢?”陈菀意有些担忧的问。 “现在啊……”金凤元抿着唇,稍加思索后眸光变得坚定,“现在我要好好送我的女儿。” 为她解开执念怨仇,送她去温暖的下一世。 她没福分养好她,总不能还让那些恶人一直绊着她。 陈菀意点点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 “谢谢。”金凤元说。 陈菀意跟着任明喆往外走时,金凤元突然又叫住她。 “阿意。”她如此喊道。 陈菀意怔了怔,回头。 “谢谢你愿意帮我。”金凤元眸中含泪,“我还没告诉过你……阿意,你的眼睛和我的女儿好像。” 好像好像……透过这双眼睛,她好像就在和女儿对话一般。 “如果你愿意的话……”金凤元有些犹豫的开口:“以后可以把我这当自己家,有困难随时来找我,我……保护你。” 陈菀意眨眨眼,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善意砸懵了,片刻后才点头,轻声应:“好。” 两人并排走出王家,任明喆率先开口:“陈小姐厉害。” “?” 陈菀意蹙起眉,没答话。 “等王夫……金女士缓一缓,处理好这么事,你也算是有靠山了。”任明喆看着她说,“我和她合作过,有点了解,她有恩必报,想必日后会罩着你。” 顿了顿,任明喆补充:“你在陈家的日子也不会难过了。” “你调查我?”陈菀意有些反感,眉尖一直没松过。 “你是我名义上的未婚妻。”任明喆从容解释。 也是,这人生性多疑,怎么可能不查。 好在这个身份结实可靠,量他也查不出什么。 “我想任先生误会了。”陈菀意语气淡淡,“联姻是你和陈家约好的,我既然不是陈家的亲生女儿,也没有答应你,那我们之间又有什么名义上的关系呢?” 上辈子做了他十几年的妻子,如今再听到这个头衔,竟觉得有些恶心。 陈菀意默默加快了脚步,不想与这个男人同行,却不想任明喆也跟着加速,两人顺着大马路走了起来,竟都没有上车。 “我倒是认为陈小姐不应该拒绝我。”任明喆说,“和我合作,也能让你在陈家再次站稳脚跟。” 这人还是这样,把利用说的冠冕堂皇。 陈菀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没理会他。 两人又走了半分钟,陈菀意有些不耐,冷冷发问:“任总这么闲吗?” 青天白日的跟着她乱走。 “那倒没有,我找陈小姐有正事。”任明喆说。 陈菀意停下脚步:“什么事?” “我这几天做什么事都不太顺心,想来可能是某些玄学方面的缘故,想找陈小姐替我算算。”任明喆微笑着,“价格你随意开。” 陈菀意打量着他,很快发现他西装口袋就装着那张倒霉符。 他还真随身携带了…… 陈菀意本以为他生性多疑,定不会信她。 当然也不排除这老狐狸是知道今天会见到她,所以才戴在身上。 不管是哪种可能,陈菀意都懒得与他分说。 “没空。”陈菀意语气很冷,“另请高明吧。” 察觉到她心情很差,任明喆有些无措,竟也忘了叫住她。 陈菀意走出了十几米,才听到身后匆匆的脚步声。 任明喆赶上来,只稍稍落后她半步的距离,声音也不大,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抱歉,陈小姐。” 陈菀意没应。 “其实今天是我亡妻的忌日。” 陈菀意脚步微顿。 “我想既然日子特殊,她便也可能在,我想请陈小姐试试……” 不是。 陈菀意在心里反驳他。 今天不是陈菀意的忌日。 是她孩子的。 她第一个、唯一的、无比期待的孩子。 “可以。”陈菀意突然转身,直视着任明喆,答应的很痛快,“带我去她的墓地吧。” 任明喆愣了愣,好半天才点头:“好。” 陈菀意转身后,他仍心有余悸。 不知是不是错觉,刚刚陈菀意看他的眼神,好像……带着决绝恨意。 可是他们明明没有任何过节。 任明喆转了转无名指上的戒指,有些焦躁。 * * 墓地。 陈菀意还是第一次踏足这里。 “她喜欢安静。”任明喆在前方边带路边解释,“所以这一片只住她一个。” “任先生真是有心。”陈菀意语气里的讽刺毫不遮掩。 “……” 任明喆没反驳,只叹了口气,在坟前跪了下来。 他用手帕细细的擦过墓碑上的照片,大拇指轻轻摩挲照片的边缘。 陈菀意站在一旁,突然觉得这一幕特别刺眼。 她活着的时候,任明喆可从来不喜欢碰她。 现在他又在她这个“外人”面前装什么深情呢? 真不明白陈晚意这个身份有什么值得他利用的。 “她不在。” 陈菀意直言。 “她不想见到你。” 任明喆动作一僵,他望着照片上笑容明媚的女人,半晌,低低的叹了口气。 “大师,有什么办法吗?”他问。 “有啊。”陈菀意平静回答,“你在这跪着,说不准她就改变主意了。” “只要跪着就可以吗?” “是。” 任明喆没再出声,连下跪都是板板正正的。 陈菀意站在一旁,也没动过。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慢慢变得昏沉,上午还是晴空万里,这时候竟下起了瓢泼大雨。 陈菀意撑开伞,依旧站在两米外,没有管任明喆的意思。 雨势很大,陈菀意没说话,任明喆也没起来。 就在陈菀意觉得没意思,准备离开时,却看见任明喆突然动了动。 男人在暴雨中俯身,额头抵在墓碑上,两秒后,他低下头,虔诚的亲吻了碑文上的“妻”字。 第11章 你活该妻离子散 第十一章 陈菀意在伞下红了眼。 恶心。 好恶心。 他的姿态有多深情,陈菀意就觉得有多晦气。 任明喆啊任明喆,你连个死人都要利用,你可真是……内心险恶,无所不用其极。 陈菀意本想离开的脚步收了回来,她走到任明喆身后,也跟着弯下腰。 她靠近任明喆,确保对方能听到她说话:“任先生,看来你的妻子并不想再见到你呢。” 任明喆的身体晃了晃。 “我很好奇。”陈菀意笑容残忍,语气却是平静的:“你到底是做了什么,让她这么厌恶呢?” “我……” 任明喆刚想说些什么,就感受到风雨没了遮挡,再一次扑面而来,几乎是让人窒息的。 陈菀意走了。 任明喆转过脑袋,看到了她的背影。 女人一身黑色旗袍,打着青绿色的纸伞,整个人几乎融入了雨幕。 她走的很快,在雨里也没有顿停,身子笔直,像一杆永不会弯折的竹。 任明喆不停的眨眼,眼前的画面却还是没变,和记忆中的模样百分百重叠。 好像…… 菀意…… 是不是你…… 任明喆低头,看到了墓碑上的照片。 真的……好像…… 任明喆撑着地面站起身,顶着大雨踉跄着追了上去。 陈菀意听到了脚步声,但没回头。 她没想到的是,下一瞬,冰凉的躯体便从身后猛的抱住了她。 男人的手死死的箍住她的腰。 滚烫的呼吸贴在她耳后。 “菀意……”他呼吸急促紊乱,急的不行,“陈菀意,你别走!” 陈菀意只愣了半秒,便挣扎起来。 她剧烈挣动着,语气警告:“任明喆,你给我松开!” “别走……”任明喆充耳不闻,低喃着:“是你对不对……菀意?” 陈菀意抬起右手,手肘狠狠的撞在任明喆胸前。 男人闷哼一声,明明疼的浑身颤抖,却依旧没松手。 他像濒死的野兽,就算生命在倒计时,也不肯松开属于自己的猎物。 可惜这只猎物实在难以收服。 陈菀意低低的喊:“小白!” 下一瞬,白蛇从她手里的纸伞伞骨处脱离,猛的窜向任明喆的脖子,探出尖牙。 任明喆再次短促的闷哼,下次彻底松开了,人也瘫软在地。 陈菀意转身,平复了几秒,终究没忍住,抬手扇了任明喆一巴掌。 她使了十成十的力气,任明喆的左脸迅速肿了起来,嘴角也溢出血丝。 陈菀意深吸一口气,嗓音里压着怒气,她说:“任明喆,你真恶心。” 你活该妻离子散。 你注定孤独终老。 * * 车子停在陈家草坪上时,陈菀意已经收拾好了心情。 小白懒洋洋的趴在她手腕,似是怕她心情低落,一直在蹭她。 “痒。”陈菀意瞥她一眼。 “好吧。”小白收起牙不磨了,“主人,你担心他吗?” “谁?”陈菀意挑眉。 “你知道的。”小白说,“我有毒。” 她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蛇蛇。 “喔,他啊。”陈菀意拔了车钥匙,利落的下车撑伞,嗓音在滴答滴答的雨里显得冰凉:“死不了。” 进了家门,陈菀意便知道今晚不会太平。 客厅里气氛诡异,陈晨薇和陈母并排坐在沙发上,都直勾勾盯着她。 “晚意回来了。”陈母率先开口,“快过来,喝点热茶。” 陈菀意换了鞋,沉默的走过去。 陈晨薇看到她,眼睛里闪过愤恨,以及细微的得意。 “姐,你可算回来了。”她笑容无辜,“妈妈还担心你夜不归宿呢,我就知道姐姐已经改好了,不会再那样。” 原主以前打工有晚班,常被她安排人困在后厨,天亮了也没能回家,便成了陈家人眼里的青春期叛逆,夜不归宿。 陈菀意无视陈晨薇坐下,看向陈母:“妈,找我有事?” “是,有个小事要跟你商量。”陈母说,“家里的公司出了点小问题,希望你能尽快和任家那小子成婚,这月18号是个好日子,不如咱们就定下来,怎么样?” “小事?商量?”陈菀意冷笑,“母亲怎么不直接把我绑过去嫁了呢。”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陈母皱眉,“晚意,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陈家养你这么多年,你不能知恩不报吧?更何况任家家大业大,是能扶持你爸的存在,嫁过去还能委屈了你吗?” “既然任家好,母亲怎么不让妹妹嫁过去呢?”陈菀意挑眉反问。 “你……!”陈母一噎,被迫软了语气,“晚意啊,你知道你妹妹心高气傲,还特别期待爱情,让她嫁个二婚的……这不就是逼死她吗?” “喔。”陈菀意点点头,表示了解。 “妈妈知道你懂事……”陈母趁热打铁。 “所以就要逼死我了对吗?”陈菀意打断她,总结道:“我不是你亲生的,我的命不值钱。” 陈母:“……” 陈母:“妈妈不是那个意思……” 眼看陈母吃瘪,一旁的陈晨薇突然开口:“姐姐,我有件事想问你。” 陈菀意掀起眼皮,漫不经心的看向她。 陈晨薇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木头做的小人,上面雕刻着两行符文,小人的头还被削去了一半,看起来阴森诡异。 陈晨薇哽咽着:“姐姐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为什么要在我的房间放这个……我知道我回来让姐姐不开心了,但你也不能用这些诅咒我呀……妈,我真的好害怕……” 她小鸟依人的躲进陈母怀里,哭的梨花带雨。 陈菀意扫了眼那拼夕夕9.9包邮的破木偶道具,陷入沉思:“……” 用这种宫斗剧都不用了的过时手段陷害她……看来是真没把她当成需要重视的对手。 也没把她当人。 “姐姐实在看我不顺眼的话……我可以离开陈家的……”眼看陈母的脸色越来越沉,陈晨薇加了把劲。 “真的吗?”陈菀意却不按套路出牌,笑着道:“你真的可以自己走吗?那太好了。” 陈晨薇:“……?” 陈晨薇脸色很僵:“姐姐就这么讨厌我吗?” 今天欠扇的人可真多啊,刚送走一个任明喆,又有送上门的。 陈菀意觉得手不动都有点痒了,她转了转手腕,耐着性子道:“我觉得妹妹有一点很好。” 陈晨薇盯着她:“真的吗,是什么?” 陈菀意皮笑肉不笑:“很有自知之明。” 陈晨薇:“……” 贱人!!! 陈菀意伸手捏起陈晨薇拿出的木偶,打量着道:“看这新鲜程度……妹妹,同城快送的购买记录不会忘记删了吧?” 陈晨薇面色已经有些压不住的扭曲,却还坚强的反问她:“可姐姐最近的直播就是做这个的吧?” 信这个,做这个,所以用这个来诅咒她。 多么顺理成章啊。 第12章 你怎么可以对妹妹动手? 第十二章 想来陈晨薇会用这种下等的手段也是有原因的,陈母本就不满于她的直播,就算嘴上支持,心里也是不屑的。 陈晨薇这时候跳出来,只会证明陈菀意做的事百害无一利。 陈母自会无条件帮着她了。 想明白这点,陈菀意摇摇头,只觉得可笑:“妹妹,姐姐工作很忙的,没空跟你玩这种把戏。” 你既然想针对职业出手,我自会转移风口。 陈菀意走到陈晨薇旁边,轻轻扶正了她肩膀,直视着她,淡声道:“毕竟啊,我看不惯你,当然会直接动手解决。” 啪! 陈菀意抬手,满满当当的巴掌落在陈晨薇脸上,登时留下了几道指痕。 “啊!”陈晨薇被她吓了一跳,甚至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几秒后,她捂着脸,放声大哭:“妈!你就这么看着她欺负死我吗?!” 陈母也被陈菀意的做法惊住了,这才猛的反应过来—— 她这个假女儿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晚意!”陈母眉头紧锁,把陈晨薇抱在怀里安抚着,眼睛一直瞪着陈菀意:“你怎么可以这么恶毒?连你妹妹都动手?” 陈菀意耸耸肩:“你们家都要把我扫地出门了,连以前的生活费都要我打工归还,她算我哪门子的妹妹?” “你……”陈母一噎,又道:“以前的事都是妈跟你开玩笑呢,现在咱们家和任家有这么好的姻缘,你又何必念念不忘之前的小事呢?” “大事小事都被母亲说尽了,您不觉得自己太虚伪了吗?”陈菀意淡漠的眸光扫过她们母女,最终落在陈晨薇脸上,道:“还有你,凡事都有因果报应,多少尊重些吧。你这种人,还需要我来诅咒吗……早就有东西缠上你了。” 陈晨薇本就心虚,闻言更觉得浑身不得劲起来,猛的把脸埋进陈母怀里,呜呜咽咽的哭着:“妈妈……” 陈母面色难看,阴沉沉盯着陈菀意:“满口胡言,看来这个家是容不下你了!” 正合我意。 陈菀意刚想应下,就听到了身后传来了开门声,没了厚实的隔音,外边的风雨雷声有一瞬的闯入,有些震耳,很快又消失了。 陈菀意转头,看到了陈骆麟。 对方行色匆匆,手里的黑伞还在滴水,正望着她们的方向。 几秒后,他换了鞋,边走过来边问:“吵什么呢?” 在外日日拼搏应酬的生意人,总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但也总爱用低低的气压来烘托气氛。 比如此刻,他明明没发火,陈母和陈晨薇却已经坐直了。 “没什么。”陈母勉强凑出笑,起身去接陈骆麟的外套:“老公,你不是要出差……” “她们姐妹又吵架了?”陈骆麟的目光已经落在了满脸眼泪的陈晨薇身上,顿了顿,又看向陈菀意,抬了抬下巴:“你来说。” 陈母一怔,试图插话:“没有,小姐妹两个闹着玩……” “让晚意说。”陈骆麟始终盯着陈菀意,语气温和又不容置喙。 陈母闻言有些着急。 自己这赚钱机器老公怎么突然管起家里的事了?还一直让陈菀意说话……他就不能向着点自己亲女儿吗? “爸!”陈晨薇忍不住了,她放下捂着脸的手,哽咽着:“这次姐姐真的太过分了……” 陈骆麟一顿,望向陈菀意:“你打的?” “嗯。”陈菀意毫不避讳,“我打的。” “为什么?”陈骆麟皱了皱眉。 他竟然会问。 陈菀意有些诧异。 陈骆麟以往可是从来不管这些家宅内斗的,就算察觉了一点不对劲,也不会去管。 “因为她陷害姐妹欺瞒父母手段下流。”陈菀意平静反问:“不忠不孝无情无义之辈,我打不得吗?” 陈骆麟这时候也看到了茶几上的破木偶。 他不傻,稍微思考就明白了前因后果。 “我没有陷害姐姐!我没有!”陈晨薇情绪激动,“爸爸,您知道的,我一直想和姐姐做好姐妹,衣服鞋子包包哪一样我都不跟姐姐抢,我怎么可能陷害她呢?” 陈骆麟抿了抿唇。 他这个亲女儿向来乖巧懂事,理应不会做出陷害这种事的。 “晚意。”他问,“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你妹妹对你没恶意的。” “就是啊。”陈母接话,“事情还没有弄明白,你怎么能打你妹妹呢?” 在他没看到的角度,陈晨薇得意的勾了勾唇。 看吧,她是陈家的亲女儿,哪有父母不相信女儿的呢? 她倒要看看这个冒牌货怎么和她比! “我也很希望是误会。”三个人一致对她这个“外”,陈菀意却没有任何着急的情绪,她平静开口:“是啊,事情还没有弄清楚,母亲不已经觉得是我做错了吗。” “家里的房间每天阿姨都打扫,怎么可能留这种东西过夜呢?妹妹?”陈菀意盯着陈晨薇。 后者张嘴就来:“反正我是今天下午在枕头下发现的!” “今天下午?”陈菀意觉得好笑,她看向陈骆麟,“阿姨每天中午打扫房间,如果这个东西是我放的,那我的作案时间只有下午,父亲,今天下午我人在哪里,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吧?” 知道今天金凤元会找上门,因此陈母早早就带着陈晨薇躲了出去,傍晚才回来。 陈菀意是几点出门的,的确只有陈骆麟知道。 “谁知道是不是你买通家里的阿姨放的呢?”陈晨薇立刻反驳。 陈骆麟还没说话,她便急成这样,陈菀意笑着打趣她:“妹妹替我打算的很周全啊,是想象了很多遍吧?” “我……”陈晨薇也知道自己太急了,无助的拉了拉陈母的袖子:“妈……” “够了。”陈骆麟面色沉了沉,有些不耐,“晨薇,你也不小了,把心思往正事上放放吧。” 他虽没再说什么,便已经上楼,但神色间对陈晨薇的失望已经表露。 陈晨薇面色苍白,没想到自己的计划竟然丝毫没用,不仅没能让那贱人收到惩罚,还连累了自己…… “妈,妈!你也不相信我吗……” 她连忙去抓陈母的袖子,可惜后者心里只顾着怎么和丈夫解释自己的教子无方,已经追上楼了,没再管她。 陈、晚、意! 都怪她…… 都是这个贱人的错! 杀了她……杀了她…… 杀了她! 心里有一道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催眠着她—— 她死了,你就是陈家唯一的大小姐了…… 她死了,父亲就相信你了…… 她死了,王君杨也会继续追求你…… 深夜。 陈晨薇猛的从床上坐起来,双眼瞳孔皆是异样的血红。 她像个提线木偶般僵硬的坐起来,直直的走出去,来到了陈菀意的房间门口,无声无息的进了门。 第13章 磕头道歉 第十三章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他们是怪物!” 群声激愤,引领着越来越多的人高举双臂跟着呐喊。 刑场被一圈又一圈的人包围着,密不透风。 陈菀意眯着眼,却始终看不清行刑台上绑着的一群人的脸。 好奇怪。 是梦吗? “老天有眼,陛下终于下旨灭他们一族了!再放任他们招摇撞骗,我大国风范何在啊……” “不对……他们是被冤枉的……” 孩童的嗓音的稚嫩,年老者的唏嘘感慨,少年激愤昂扬的讨伐。 场面一时间乱极了,陈菀意穿梭在人群中,却始终碰不到任何人,她想走上那邢台一探究竟,却像是遇到了鬼打墙,踏不过那条线。 视线混乱,人群在围着她旋转。 几秒后,她看到了一群白衣飘飘的男女老少,他们站在一棵参天巨树下,同时笑着冲她招手:“阿菀,过来。” 身后还是刑场的讨伐声。 “杀!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画面一转,那群人白衣染血,满身脏污,神色凄楚:“阿菀,救救我们……” “杀!杀!杀!” “阿菀……” “杀!杀!杀!” “救救我们……” 两波声音此起彼伏,像左右声道般紧紧缠绕着陈菀意,她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打不破这梦境的桎梏。 梦的最后一幕,是那群人突然左右散开,露出树后站在的一个人。 那人亦是一袭白衣,高瘦笔直,清清冷冷。 似是察觉到她灼热的视线,男人转过身,冲她微微一笑,长长的乌发随着风飘扬起来。 那是陈菀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化成灰都能认出的一张脸—— 任明喆。 任明喆? 怎会是他?! “你到底是谁!?” 陈菀意着急询问出口,下一刻,她却猛的从床上坐起身。 话问出口,她人也醒了过来。 果然,是梦。 “杀……杀……杀……” 而现实里,依旧有女声低低的重复着,就在她耳侧,一遍又一遍。 陈菀意倏地偏过头,迎面看到了一双惨白的手成爪状,掐向她的脖子。 陈晨薇……喔不对,准确来说,是她身上的脏东西。 陈菀意张嘴就想喊小白,又忽然想起小家伙今天蜕皮,应该是没空出现的。 行吧。 偷不了懒了,陈菀意只好快速仰起头,堪堪躲过对方的第一击。 “陈晨薇”卡顿半秒,随即整个身子以一个扭曲的角度下腰弯折,也躲过了陈菀意手里的符纸。 还挺敏捷。 陈菀意单手撑床,翻了下去,在对方再次靠近前攥住了门边悬挂的纸伞,迅速转身开伞。 伞面撑开,正对着陈晨薇闪过一道金光,她身上的东西惨叫一声,瞬间消失。 陈菀意明知道她已经没了威胁,却还是捏着伞柄砸了下她的脑袋,陈晨薇便如同破布娃娃般,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没出息的东西。”陈菀意无声嘟囔了一句,顺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把剩下的半杯茶倒在了陈晨薇脸上。 后者惊厥着抖了抖,几秒后才醒过来。 “啊……啊!”陈晨薇惊魂不定的坐起身,看到陈菀意后更是吓了一大跳,大声嚷嚷道:“陈晚意你有病啊?大半夜在这里装神弄鬼!” 陈菀意摊摊手:“你仔细看看,这是我的房间吧?” 陈晨薇环顾四周,脸色很难看:“你把我绑你房间里想干嘛?!” 陈菀意:“……” 倒反天罡啊。 “你别急。”陈菀意从口袋里取出手机,翻找片刻,转过屏幕给对方看:“看。” 视频里,陈菀意好好的睡在床上,卧室门却突然被打开,紧接着,陈晨薇有些僵硬的走进来,直奔陈菀意的脖子! “啊!”陈晨薇又被吓了一跳,猛的推开手机,摇头道:“不是我!那不是我!” 怎么会这样…… 她怎么可能亲自对陈晚意下手呢…… “是不是你,监控拍的很清楚呢。”陈菀意坐下来,慢条斯理的整理着头发,道:“这个监控的角度熟悉吗?妹妹?” 陈晨薇略一思考,脸色登时发白起来,她不打自招的看向陈菀意身后的柜子—— 那里摆放着一个大大的仓鼠布偶。 布偶的眼睛,在黑暗里泛着幽光。 那是陈晨薇送原主的礼物。 “知道我为什么迟迟不拆这个监控吗?”陈菀意笑意迟缓,支着下巴观赏着陈晨薇变幻莫测的表情,懒洋洋道:“就是为了等今天噢。” 就是在等你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聪明反被聪明误。 “不可能……不可能……”陈晨薇摇头,瞪着陈菀意:“这监控连的是我的备用机,怎么会在你那里?!” “你都说是备用机了。”陈菀意觉得好笑,“在我这里你很惊讶吗?” 陈晨薇:“……” 她当然是怕有朝一日被发现,故而把监控连在了一个全新的手机上,也并没有把它一直带在身边…… 如今竟因为这种细节而败北。 “那个手机……有密码。”陈晨薇垂死挣扎着,“你不可能破开,你是自己装的监控,你没证据的对不对?” 见她这幅把希望投在别人身上的小丑样子,陈菀意摇摇头,叹道:“陈晨薇,别把所有人都想的和你一样蠢。” “你的密码……都不用我算,猜就能猜出来。”陈菀意笑着嘲她。 陈晨薇颓然瘫坐在地,像被抽走了精气神。 没办法了…… 片刻后,她打定主意,艰难的爬起来,站到陈菀意面前。 “姐姐……” 她憋屈的直抖,低着头,眼泪也一滴滴掉下来。 “求求你……放过我这次吧……” “哦?”陈菀意没想到她会这么识趣,略显感兴趣的扬了扬眉,温声道:“妹妹这求人的态度,好像不太诚恳呢。” 陈晨薇双拳紧握,脸色白了又红,可见气的不轻。 几秒后,她终于下定决心,扑通一声在陈菀意面前跪了下来,死死抓住了陈菀意的裤脚,用力到把裤子抓出褶皱来。 她咬着嘴唇,一字一顿,说的万分艰难:“姐姐,对不起,求你放过我这次,我再也不针对你了……” “凭什么?”陈菀意打断她,冷冷道:“你折磨我这么久,现在说想让我放过就放过?” 陈晨薇嘴角扭曲着,胸膛也剧烈起伏,明明气得要死,还得拼命做小伏低:“我错了……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很简单啊。”陈菀意挣开她的手,翘起腿,嗓音带着笑,眼神却是冰凉的:“你把之前对我做过的每一件事都道一遍歉,道一个、磕一个响头,我就把视频删掉,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如何?” 第14章 这点惩罚,远远不够 第十四章 “你?!”陈晨薇气结,猛的用手锤了一下地面,想吼人又只能压低声音:“咱们姐妹一场,你不能这么对我!” “姐妹?”陈菀意嗤笑,“姐妹会天天陷害我吗?姐妹会喂我吃垃圾吗?姐妹会按着我的脑袋往游泳池里灌吗?” “我……”陈晨薇自知理亏,抿了抿唇,“以前的事都是我的错……” 她还想说什么,却被陈菀意打断:“知道错了那就道歉,有什么不对?” ?! 陈晨薇话被堵了回去,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个陈晚意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以前懦弱无能的样子跑哪里去了? “不道吗?”陈菀意无波无澜的催促着。 “我……”陈晨薇咬牙,“道!” 面子和尊严,哪里比得过陈家的荣华富贵呢。 她好不容易把这些捏在手里,绝不能失去。 陈晨薇满脸屈辱,趴在地上,逼着自己回忆过去:“对不起!我不该欺负你……” “对不起,陈晚意,我不该把你按在水里,我有罪,我给你磕头。”陈菀意再次打断她,语气平静的陈述着,“这么说。” 欺人太甚…… 陈晨薇长长的指甲陷进肉里,憋不住的眼泪不停砸落。 “对不起……陈晚意……”她无奈重复着,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吐,一段话整整说了两分钟。 “磕头。”陈菀意面无表情。 “……” 陈晨薇已经无力反驳,只得对着她重重的磕下去,带着恨意和不甘。 等着吧,你得意不了多久的!等我处理好这些,一定要这个贱人好看! “行了。”陈菀意冷眼看着她,简短道:“下一件。” “……” 陈晨薇忍着呜咽,这次流利了许多:“对不起,陈晚意,我不该强迫你吃垃圾,我有罪,我给你磕头。” 陈菀意没再说话,坐在床沿听着底下人诉说着自己的罪状。 一桩桩一件件,原来她自己也记得。 晚意啊,你听到了吗。 可惜原主死的决绝,也无心报复,早就投胎转世去了。 估摸着,没有听到,也不愿听到。 或许她才是最通透的那种人,总是向前看的。 陈菀意自认自己做不到,谁负了她,就必须付出代价。 …… …… 陈晨薇不知磕了多久,反正结束时,额头已经红肿一片,分外狼狈。 “姐姐……” “行了,视频我会删掉,也不会跟他们告状,回去吧。”陈菀意说。 “姐姐!”陈晨薇着急的想站起来,晃了晃又摔坐了回去,咬着牙道:“你……能不能,当着我的面删……” 她不放心。 “你觉得,你有和我讨价还价的资格吗?”陈菀意轻轻挑眉。 “我……” 陈晨薇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口突然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有人敲了敲门。 “晚意?”是陈母的声音,“你在房间吗?刚刚是什么声音啊……” 一听到熟悉的声音,陈晨薇的眼泪再次涌了上来,张嘴就想喊。 “你确定吗?”陈菀意盯着她,冷静中带着讽刺,“你确定想让她进来看到这一切吗?” 陈晨薇:“……” 不行…… “我进来了啊。”陈母听不见她们对话,便直接推门而入。 陈晨薇情急之下想起身,却又忘了双腿已经跪的发麻,刚起来便又往下摔去—— 她不小心扑到了陈菀意的脚边,画面看起来更诡异了。 陈母瞠目结舌:“你们……搞什么呢?” “妈!”陈晨薇抢在陈菀意前面开口,她抓着后者的脚,笑容比哭还难看:“我给姐姐选了新鞋子,在帮她试穿呢……这不是快到任爷爷的寿宴了吗,姐姐还要嫁过去呢,穿搭上不能丢了面子……” 她语速飞快的解释着,只能祈祷房间昏暗陈母看不清她的异样。 “这样啊。”陈母没察觉什么,只嘱咐道:“晚意,等会儿任家那小子会过来,你好好打扮打扮啊。” “知道了。”陈菀意应。 “行。”陈母转身想走,又想起什么,习惯性打压陈菀意一句:“你啊,多学学你妹妹,大度一点,姐妹俩有什么过不去的啊。” 陈菀意蓦地笑了。 她转头瞥了陈晨薇一眼,发现后者慌的直抖。 “放心吧,妈。”陈菀意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陈晨薇的右脸,嗓音温柔,只有陈晨薇能看到她的眸色有多阴冷:“我会对妹妹好的。” 这点惩罚,当然不够,远远不够。 陈晚意大度,她可不行。 “行,那你们姐妹玩吧。” 陈母丝毫没察觉异样,欣慰的退出房间。 她走了,陈晨薇也松了口气,瘫坐在地。 陈菀意一动,她又紧张的看过去。 “我得换衣服了。”陈菀意抱着手臂,提醒她,“你还想在我房间呆多久?” 陈晨薇已经精神恍惚了,闻言摇摇头又点头,连声道:“那,那我先回去了……” 她也走后,房间恢复安静。 陈菀意站在窗前,看到了任明喆的车缓缓驶进来。 “蠢货。”陈菀意嗤了声,也不知道是在骂陈晨薇还是别的谁。 陈母让她好好打扮见客人,陈菀意便特意挑了柜子里最丑的那件套上了,又在房间里喝了会茶,愣是等陈母催了三遍才慢悠悠下了楼。 迟到好啊,当年任明喆跟她领证那天都迟到了一上午呢。 她陈菀意向来斤斤计较,睚眦必报。 会客厅里,任明喆没有丝毫等待的不耐烦,反而对陈菀意笑的大方,看起来比前几次见面熟悉了不少。 “陈小姐,早。”他把红色信封递过来,道:“下周一是我爷爷的八十寿宴,我是专程来给你送邀请函的。” 这个“专程”就很灵性。 陈母在一旁听到了,很满意的退出了房门,给他们留下了二人空间。 她一走,任明喆脸上的笑立马耐人寻味起来,他上下打量着陈菀意,哼笑道:“陈小姐还真是品味独特……心狠手辣啊。” 他说着,手指指向自己脖子上的绷带。 喔,小白咬的。 一道口子而已,还需要绑的这么严实? 陈菀意冷笑:“那也比不上任先生死皮赖脸,又脆又矫情。” 任明喆:“……” 他矫情???他差点死在抢救室了他矫情??? 第15章 你把她藏哪去了? 第十五章 嘲讽完了人,陈菀意在茶桌前坐下,开始动手煮茶。 看她这幅平静淑女的样子,任明喆捂着脖子,黑着脸在对面坐下了。 还知道煮茶呢,看来也是有给他赔罪的心思。 真不容易。 要不是顾爷爷说这女人是真有本事,深不可测,他才不可能让她如此放肆。 “我今天来,是想找陈小姐求和的。”任明喆放低姿态,难得面色诚恳,“任某之前定是无意间做了错事,这才未能和陈小姐交好,今天还请陈小姐给个面子,赐教。” “面子?”陈菀意一挑眉,讽刺溢于言表:“你?” 任明喆:“……” “无意间做了错事?才没能和我交好?”陈菀意继续攻击,“你?” 任明喆:“……” “赐教?”陈菀意这回终于多蹦了两个字:“你配?” 任明喆:“……” 任明喆也算是纳了闷了,他到底哪里得罪过这个疯女人了? 他脾气本就不温和,这下脸上的假笑都没了。 “陈小姐。”他语气沉沉,“我想你有些过了。” “这就过了?”陈菀意扯着唇角,“还以为任先生是狗皮膏药,在目的达成前不会跟我撒破脸呢。” “骂的真脏啊。”任明喆拿过陈菀意放在他面前的那杯茶,放在手里摩挲着,不知是不是被陈菀意的话提醒了,他竟立刻转了态度,玩笑似的道:“不过此言差矣,任某想达成目的,只会拿出最诚挚的邀请函。” 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戒指盒大小的盒子,打开,推到陈菀意面前。 这东西和……实在太像了。 陈菀意一晃神,脑海里竟是上一世任明喆跟她求婚的画面。 那时候是在某个名流的招待会上,熟人很多,任明喆刚被家里的亲戚算计,顶着昨晚家法的伤,面色惨白却还强撑着到了现场。 有人嘲笑他是私生子,被陈菀意一杯酒从头浇下。 当时的京圈大小姐,自然是没人敢拦着,于是所有人都看着陈菀意逼着那人给任明喆道歉。 他道完了歉,陈菀意抬头看向任明喆,却意外的和他完完全全的对视了,陈菀意没敢多看,匆匆别来脸。 那时的她没读懂任明喆的眼神。 所以从来不知其中的隐忍克制。 她只知道,任明喆那天竟当着所有人的面,向她单膝下跪,求婚的誓言字字慎重。 如今想来,句句诛心。 …… 陈菀意垂下眼,看到盒子的东西。 那是个白玉坠子,乍一看除了成色很好外平平无奇,实际上灵气环绕、底座有金,是玄门里的好东西。 陈菀意现在的身体几乎没有灵气,因此平日做点什么全靠法器符纸之类,如果有这个坠子戴在身上,的确很好。 “任先生有心。”陈菀意轻轻皱了下眉,把心事先撇开,问出疑惑:“不过这种东西,可不像普通人能拿出来的。” 非玄门之人,有市无价,求亦无用。 “好眼力。”任明喆就知道她会动心,答道:“是在我的一位故友那取的,陈小姐放心用,绝对干净。” 陈菀意没应声,她在想另外一件事。 昨晚那场怪梦来的蹊跷—— 梦境这种东西,上连磁场,下至道门,但也有利有弊,往好处说可以助人修炼、让人净神养息,往坏处看……也可御梦请神,杀人于瞬息。 这种风险高的东西,但凡有点本事的都不会去用。 就像陈菀意,她从来不贪恋梦回往事,她自己不想,便很少会做梦。 而像昨晚那种处处蹊跷古怪的梦境,大概率就是有人请神来的,敲打她,又或者说提醒她些什么。 请神入梦,这种事必须是本事阶级相等的人才能做,绝非蝼蚁能做出来。 陈菀意盯着那白玉坠子,不由得怀疑……任明喆的这位故人,又是什么情况呢? 那梦里还有任明喆……因此他指使的嫌疑非常大。 “对了,王家那位……” “昨晚,是你安排的?” 任明喆话说一半,便被陈菀意直接打断。 “啊?”任明喆愣一愣,转念又一想,陈菀意这种能掐会算的人,想必早就知道了,不用他再说,便点头道:“是啊,顺手的事。” 王家那位渣男被金凤元送进了监狱,进去前还不甘心就这样,找人埋伏在陈家外,准备报复陈菀意,结果被任明喆安排的人发现了,便替她处理好了。 还顺手的事??? 陈菀意不可置信的睁大眼。 这狗男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连这种茬都敢找,真不怕她动手啊。 见她面色阴晴不定,任明喆摸了摸下巴,嘀咕道:“陈小姐不打算对我表达一下感谢吗?” 他没功劳也有苦劳吧? 陈菀意:“?” 我谢你个金刚葫芦娃大鸡腿。 就这种人,她都懒得生气。 “真没想到。”陈菀意皮笑肉不笑,“任先生还挺风趣。” 说话真好笑。 “我就当陈小姐是夸我喽。”任明喆把手里的茶一饮而尽,又冲陈菀意举了举杯,道:“谢了。东西陈小姐就收下吧,当做我们合作的邀请函了。” 有这种好处陈菀意当然不会拒绝,她把东西捏在手里观察着,抬眼时发现任明喆一直在盯着她,便随口道:“你刚刚喝的是涮杯的水。” 任明喆:“……” 他有严重的洁癖,闻言可谓是浑身难受,他盯着手里的空杯子,吐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他脸色发绿,偏偏还不能冲陈菀意发难,憋了半天就憋出一个字:“你……” “我就放那,又没让你喝。”陈菀意耸耸肩,无辜极了,“谁知道任先生如此不客气呢。” 任明喆:“……” “东西我收下了。”陈菀意把那条坠子收进口袋,淡声道:“合作的事,等我有空了就全力配合任先生。” 任明喆松了口气。 “不过……” 陈菀意话音一转,又道:“有件事我需要你和我讲实话。” 任明喆望着她:“知无不言。” 陈菀意面上没有笑,她漆黑的瞳孔紧紧追随着任明喆的眼睛,带着密不透风的压迫。 她问:“我听说任先生有位白月光,叫……蒋芝谣,两年前随着你的正妻的过世,她也消失了。任明喆,你把她藏哪去了呢?” 第16章 敢不敢跟真道爷比一比? 第十六章 任明喆。 你把她藏哪去了呢。 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谨慎。 在你的认识里,陈菀意对你,难道不是谨小慎微、从不记恨吗? 怎么,她死了你倒也会害怕了? 你怕的对。 蒋芝谣,我绝对会杀。 我承受过的痛苦,她须得千倍万倍的还回来。 “蒋……”任明喆眉头紧锁,几乎是有些难以启齿的吐出那个名字:“芝谣?” 竟然还有人记得她? “对。”陈菀意盯着他的眼睛,“蒋芝谣在哪?” 任明喆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这般,疑惑的同时也觉得麻烦,语气幽幽:“陈小姐调查我?” “彼此彼此。”陈菀意面无表情,“你不是也查了吗。” 想多了,任明喆,你的事我比这世上任何人都清楚,何须调查? “抱歉,蒋芝谣的事,我无可奉告。”任明喆站起身,神色冷冷,垂眼睨着陈菀意,似乎在重新打量她是否可用,“陈小姐,不要太贪心了。” 说完,任明喆大步走向门口。 陈菀意攥紧手指。 果然,他还是如此回护蒋芝谣。 “任明喆!” 陈菀意突然喊住他。 “和我讨价还价前,你可别忘了,你想要的,只有我能给。” 她多翻猜测,始终不明白任明喆的用意。 后来接触了王君杨一家人,她又隐约有些明白了。 或许,是仅存的同情让他良心不安了,又真的怕她会报复他。 人在恐惧时,总是病急乱投医的。 任明喆想要的安心,可不就只有她能给吗? 任明喆转过头,眉头依旧皱着,他看向座位上的女人,对方说话时一动没动,自信、蔑视。 或许,她的自信不是没理由的。 顾爷爷说得对,这种人,性子总是高傲奇怪的。他得忍忍。 “陈小姐想要什么,尽管和我直言就是了,拐弯抹角就没意思了。”任明喆缓了语气,想了想,又道:“只要不触及底线,你想要的,我都给得起。” 说完,任明喆推门离开,没等陈菀意的回话。 他本想着给陈菀意一些思考的空间,不要急着拒绝他,却没想到他刚走,就听到身后房间传来杯子碎掉的声音。 任明喆脚步一顿,摇摇头,无奈的低声嘀咕:“疯子。” 另一边,陈菀意砸了茶杯,仍不解气。 她冲到窗边,正好看到任明喆往外走的背影。 底线……蒋芝谣是他的底线。 好。 好啊。 陈菀意手腕下翻,四指并拢合向掌心,手再次摊开时,两条红线徒然出现在她指尖。 它们就如同有生命般,缠绕着她,舔舐着她,半秒后,又迅速的飞离,无视窗户玻璃直直的窜向楼下的任明喆。 陈菀意神色发狠,瞳孔也隐隐泛红。 眼见那红线就要钻进任明喆的后背,千钧一发之际,陈菀意耳边突然闯入一道声音。 “主人!” 小白不知从哪里冒出头,紧急阻止了陈菀意的动作。 她趴在陈菀意手腕上,小心翼翼的叼住她的手指。 面对盛怒的陈菀意,她其实也有点怂。 见陈菀意看过来,小白弱弱道:“光天化日之下,主人,这不好。” 虽然不清楚主人和这个臭男人之间有什么牵绊,但小白看得出来,主人还是很在意他的。 若真是这么杀了……心里定会不大舒服。 何苦呢。 陈菀意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缓了两秒,她面无表情道:“撒嘴。” 小白想了想,觉得她牛逼的主人一定已经冷静下来了,遂松了牙。 她猜的不错,陈菀意已经冷静好了,她收回红线,没什么表情的目送任明喆离开。 就这么让他死了,太便宜他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陈菀意回身去收拾茶杯碎片,问小白。 “刚刚。”小白嘿嘿一乐,“及时吧?” “嗯,多亏你。”陈菀意把碎片用手帕包着扔进垃圾桶,又冲小白摊开手,道:“皮呢?给我。” “……” 小白羞涩的把脑袋埋进她袖口,嘤嘤了半天,道:“那是人家的私密……” “闭嘴。”陈菀意毫不留情,“你什么东西我没摸过。” 小白:“……” 惨无蛇道QAQ! 和小白贫嘴几句,陈菀意心情松快了不少。 她回房间补了个觉,天黑了才再次起床。 算算日子,她也该继续直播了。 等赚够了钱,堵上陈家人的嘴,她也该离开这儿了。 * * 任氏集团。 会议室。 周会即将到了尾声,任明喆闭着眼听几个组长的报告,突然被助理推了推。 男人睁开眼,鸽子灰的瞳色在镜片下衬得更加冷淡,几乎是漠然的。 他看向助理,抬了抬下巴。 得了应允,助理弯下腰,在他耳边道:“陈家小姐开直播了,就在刚刚。” “知道了。”任明喆合上手里的文件夹,起身边往外走边道:“会议继续,小望录音整理。” 出了会议室,任明喆低头戴上耳机,却见旁边的助理犹犹豫豫的:“任总,那个……” “说。” “就是,那个蒋小姐,最近一直打电话过来。” “不用管。” “那个,她说她……怀孕了。” “?”任明喆终于有了点反应,他嘴角抽了抽,好像是有点不可置信:“在精神病院也能怀孕?” “呃。”助理还是个没对象的小朋友,他挠挠头,沉思两秒,给出总结:“反正不可能是任总的。” 任明喆:“……” 很好,不愧是他的助理,聪明能干啊。 耳机里传来陈菀意的声音,任明喆默默调大了手机音量,头也不抬的离开,随口道:“随便她,不用管,只要看着她别死了就行。” * * 直播间里很热闹。 就是弹幕乍一看有些分裂,一半在有脑吹陈菀意又漂亮又牛逼,另一半在骂陈菀意就是个花瓶,哗众取宠。 而陈菀意本人,正蹲在椅子上嗑瓜子。 没错,是蹲。 她手肘横在膝盖上,活脱脱像个蹲在街边的二流子,要不是那张脸实在能打,观众们估计早就跑了。 【姐姐泥……】 【现在的娘们就是爱做这种直播,你说卖就卖了,偏偏还要装清高,我呸】 【美女能不能好好用脸……这是什么姿势呢我请问】 “行啊,那我不清高,你能把挣的三瓜两枣分我点吗?” 陈菀意歪靠着椅背,朝镜头摊开手,又装模作样的等了两秒,才开口讥讽道:“不会是拿不出来吧?不会是兜比脸还干净吧?不会是给人当牛做马也赚不到几个钱心气不顺出来乱吠吧?” 她攻击完傻逼,还不忘抽空和粉丝互动道:“没办法,你们刷的太快了,不蹲着我看不清。” 说完,她眼尖的看到了傻逼的回复。 【我没钱也不需要出去卖,贱女人……】 后面的话淹没在弹幕中,陈菀意没看全。 “‘不需要出去卖’和‘出去了也卖不出去’还是有区别的,大叔,闲着没事照照镜子吧,这怎么还认不清自己什么样了。” 陈菀意顿了顿,百分百准确度的预判道:“别敲你那脏兮兮的手机屏了,还不赶紧滚?需要我拿着棒子撵你出去啊。” 【爽了,饭都么吃就为了听这一口】 【骂人也好可爱喔宝宝,你是一块小蛋糕!!!】 一众夸夸中也有些不合群的说法—— 【就凭你也敢说自己能掐会算?敢不敢跟真道爷连线比一比?】 【不是,这年头谁都能出来直播了吗】 【就她还是别烦我青哥了,跟青哥比她也不配呀】 看到这儿,陈菀意来了兴趣,她终于在椅子上坐好了,双手撑着下巴,兴冲冲道:“比?没问题啊,快把你家主子牵来吧,看给你们急的。” 这些人中大部分都带着牌子,显然是别家的粉丝。 这是有人被抢了热度,心里不满意,派粉丝找茬来了。 真好啊,陈菀意想。 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她正愁流量不够高呢。 很快,陈菀意连线到了他们嘴里的“青哥” 对方是个二十五六的男人,一头利落的毛寸,膀大腰圆,肌肉发达,看着就很猛的肱二头肌上纹着大片鬼画符。 他穿着白色背心,一只脚踩在椅子边,看起来有些不修边幅。 比起道士,他更像混社会的。 陈菀意沉默的打量他,发现这人耳垂有光,有些功德在身上,只可惜就冲那滑稽的纹身就能看出他是个半吊子,纯纯出来骗人的。 不过这人也是直爽,也没跟陈菀意装,进来就把“我看你不爽”写在了脸上。 “青鸠,算命的。”他潦草的自我介绍了一句,冲陈菀意抻抻下巴,有些傲慢的问:“怎么比?先pk?” “可以。”陈菀意利索答应。 说话时,陈菀意顺着连线点进对方的主页。 这青鸠是个混直播五六年了的大佬,算命方面他可能不行,但忽悠人的口才还是有的,他的粉丝都很买他的账,据说和同行pk比礼物时从未有败绩。 果不其然,两人的pk界面刚挂上,陈菀意这边的礼物条就已经被对面冲的只剩个开头了。 青鸠的粉丝激动且自豪,纷纷下场来到陈菀意这边,嘲讽的言论堆满屏幕。 就在“没粉丝没实力”、“怎么敢跟我们青哥比”、“就这就这?”、“一群穷b”等字眼布满弹幕之际,一道华丽丽的礼物特效刷在了陈菀意这半边。 那条pk线卡了卡,即刻反转! 一时间,整个直播间都安静了。 那是平台最最最高等的礼物—— [醉妃梦高台] 价值人民币一百万元。 第17章 闭嘴,废物们 第十七章 【卧槽?卧槽?卧槽?】 【不是,我眼花了吧???】 【世界上有钱人那么多,多我一个怎么了呢,这人该不会是陈姐的追求者吧,这么大方啊啊啊】 陈菀意抬了抬眼皮,从礼物榜上看到了送礼人的id。 金凤不祥。 原来是金凤元。 回想起对方上次和她说的话,陈菀意摸了摸脸,有些不自在。 她这人很怪,别人对她横眉竖眼,她自有千百种方式让对方更难受。 可一旦遇到对她好的,她却又不知所措了,甚至会希望对方是打算和她做什么交易,大家互相利用才最好。 金凤元这么做……是在给她报酬还是? 就在陈菀意走神时,听到了青鸠有些着急的声音。 “别停啊别停啊,家人们,咱们pk就没输过呢,怎么能栽在这个黄毛丫头手里?” “诶!对喽!谢谢‘盛世美颜’的大吉大利,谢谢大哥!” “这样吧,今天我如果赢了,就在直播间发福利,送一万盒驱邪香!一万盒!” 随着他的不懈努力,那条pk线再次动了起来,慢慢的往回挣扎着。 而青鸠也兴奋不已的盯着屏幕。 一百万!他要是连一百万都赢下了,在直播界也算是传奇一则了! 他不信那丫头还有粉丝给她砸,一个新人而已,凭什么嚣张? 他刚想到这,突然就看到屏幕上再次闪过那熟悉又陌生的金色花雨特效。 醉妃梦高台! 又来?! 那长达一分钟、华丽到有些过分的特效结束后,他们的pk线已经完全一边倒,彻底把青鸠摁了回去。 金凤元砸了两个一百万,已经升级成了这平台最高级的会员,在陈菀意的直播间也是榜一,因此她发的弹幕会是彩色的,且字大得像块牌匾,横在直播间上方,停留了整整五分钟—— 【闭嘴,废物们】 在她之下,流动的弹幕已经快的看不清了。 【啊,好爽,我高chao了】 【这是个女号啊,哪来的富婆?】 【不会是陈家人给女儿撑腰吧,这也不像是粉丝啊】 【上次看到这场面,还是程家少爷追媳妇的时候……不过他也就只砸了一个……】 陈菀意已经沉默了一会儿,现在对着镜头,她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犹豫再三,她扣着手指,有些别扭的开口:“谢谢礼物。” 【就这??就这??我命令你现在给我姐鞠躬道谢!】 【哎呀,她们估计是认识吧】 【不客气~】 金凤元心情很好的敲字:阿意 删掉。 陈大师, 删掉。 她犹豫半天,最终选择了弹幕上最多的称呼。 【不客气,宝宝加油~】 发完这句,金凤元本打算撤了,却见直播间突然又狂刷起了礼物特效。 还是熟悉的醉妃梦高台。 还是陈菀意这边。 还是两……三个??? 金凤元停下了退出直播间的手,看到自己的头像已经被人从榜一的位置挤了下去,小王冠也变成了银色。 ? 怎么个事? 金凤元眯起眼睛,点开现榜一的主页。 头像……嗯,平台原始的灰色。 名字……呃,乱码? 个人资料……?空的? 这不僵尸号嘛? 怎么还有人送礼物拿小号的啊。 就在金凤元不爽得很时,那僵尸号说话了,语气还跟她很像。 【也不用跟我客气,陈小姐,加油。】 另一边,陈菀意已经从瞳孔地震的状态抽离了,她盯着那条榜一发的弹幕,猜出了这是谁。 几秒后,她哼笑一声,神色分辨不出喜怒:“你想多了,没人要谢你。” 【?谁来跟我解释解释,这是什么情况啊】 【大佬们,今天是什么国际散财日嘛】 【主播一天赚了近三百万……】 就在大家已经很震惊了时,更加让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壮阔的礼物特效再次铺满屏幕,“金凤不详”两个醉妃梦高台砸下来,成功从榜二回到了第一。 而乱码哥也不甘示弱,跟着砸。 依旧是,醉妃梦高台。 就这样,两个人的头像在礼物榜上来回跳着,钱也是流水般逝去,夸张的特效把直播间都弄的一卡一卡的。 而弹幕也由一开始的众说纷纭,变成了整齐划一的【?】 【?】 【?】 【?】 在一排排问号下,是脸色发绿的青鸠。 他已经开始怀疑陈菀意是故意整他的了。 同样脸色不太好的还有陈菀意。 她麻了。 “你们……”她在镜头前克制着表情,半天只憋出一个字:“停!” 没完了你俩,加起来有五岁没有? 礼物钱平台都是5:5抽成的,她都替这两个活爹肉疼。 尤其是金凤元,家里刚出了事也不知道省着点,当然,任明喆就无所谓了,他该。 陈菀意没想到的是,她的话那两位是一点也不听,他们上头了般,就一声不吭的砸钱,好像谁先停就认输了似的。 迫不得已,陈菀意研究了一下,关掉了直播间的收礼物功能。 她按停时,正巧那两位送的醉妃梦高台一样多,两人并列第一,但因为金凤元来得早,所以她的名字排在上面。 对此,任明喆不太服气。 他动动手指,留下了一句战书: 【下次再来。】 金凤元秒回。 【行。】 陈菀意:“……” 陈菀意面无表情的开口:“别逼我给你们拉黑。” 两人老实了。 至此,时间到了,陈菀意和青鸠的礼物pk正式结束。 青鸠的那条线已经被压的看不见了。 这已经不算是输了,这是被人摁在地上摩擦,毫无还手之力的那种。 青鸠脸色难看,觉得丢了面子。 他握紧拳头,决定今天说什么也要给自己找回场子。 “陈小姐,真是失敬了。”他说,“不过咱们道门人嘛,钱财都是过眼云烟,做不得数的,我们还是比看家的本领吧,如何?” 他是道观里出生的,从小被师父带大,耳习目染,在这方面还没怕过谁。 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真本事,还能比过他不成? “正有此意。”陈菀意笑笑,答应下来。 “不过……”青鸠眼珠转了转,扯着嘴角道:“光比试没什么意思,我粉丝都不爱看的,不如我们赌点好玩的吧?” 陈菀意看出他想作妖,淡淡反问:“你想赌什么?” “就赌……谁有资格继续在这个领域直播,如何?” 言下之意,谁输了谁就滚。 “好。”陈菀意一口应下,半分没犹豫。 第18章 不能吧,她真是青哥请的拖?? 第十八章 刚被对家用金钱“侮辱”了,青鸠状态不太好,脸是涨红的,手是不知道该放哪的。 不过他的无措很快就在直播间里来了大量新进来的粉丝后得到了安定。 大部分弹幕都是在安慰他,当然也有不少脱粉回踩的,他一律当没看见。 “陈小姐,开始吧。”他冲陈菀意扬了扬下巴,看起来已经恢复了高傲,并且对接下来的比试势在必得。 “可以,怎么比?”陈菀意问。 “咱们就在各自的直播间里找人,免费给他算,看谁算的准且有用,如何?”青鸠笑着,两只眼睛全眯在一处,看着和善,实际上满是狡猾。 陈菀意还是那句话:“可以。” 她撑着下巴,淡定又随意的看着青鸠,漂亮的眼睛里框了点笑意,看起来……好像已经看透了什么。 被她这双眼望着,青鸠莫名有点烦躁。 他抓了抓脑袋,催发促道:“那快开始吧,老规矩,发起者先来。” 说着,他不用看也知道陈菀意肯定还是慢吞吞回一句可以,便已经开始在直播间里寻找开卦对象了。 知道是免费的,大家都很积极,一时间直播间里全都是推荐自己的弹幕。 青鸠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笑道:“看来大家都很想来啊,这可怎么办,我可不想亏待任何一位家人。” 弹幕有人在夸他宠粉,也有人提议多给几个机会,大家都玩玩。 “多几个人我当然是愿意的呀,就是不知道陈小姐乐不乐意,毕竟……”他顿了顿,意味深长的说:“陈小姐和我可不是一个品级的,人家可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夜暴富啊。” 登时,弹幕大多人被带了节奏,纷纷指责陈菀意说她是骗子,那些礼物是富商们被蒙了眼。 陈菀意看到了,没理。 她也只有心情好的时候愿意怼一怼那些傻逼,现在她没那功夫。 “抽奖?这个确实还可以。”青鸠又看到了一个提议,他思考两秒,装模作样的问陈菀意:“陈小姐觉得呢?” 陈菀意淡淡的回:“随意。” 不过是找机会作假罢了,他想弄,她便把这机会顺顺当当的放给他好了。 “行。”青鸠大爽,立刻在直播间标题挂上比拼的吸睛标题,并开启了一个所有人可参加的抽奖活动。 在镜头照不到的角落,另一个瘦小的男人坐在青鸠对面,面前也摆着个电脑。 他动动鼠标,冲青鸠比了个ok的手势。 “好,抽奖时间截止了嗷。”青鸠笑眯眯的挪动鼠标,眼睛也凑近屏幕,似乎对结果亦是十分好奇,“让我们来看看是哪个幸运儿抽到了呢……好,这位叫‘腻不要怕’的朋友,恭喜恭喜!” 陈菀意静静的看着他装,无聊到把桌上的小摆件拆了重新组了一遍。 在她手指翻飞拆第二遍的时候,对面终于进行到了开始算的进度。 “腻不要怕”是个长相乖巧的女孩,眼睛大大的,认真望着别人时,总显得很崇拜对方。 她头上戴着个白色的兔耳发箍,说话时一晃一晃的,可爱的不行。 “小妹妹,快,报一下你的生辰八字。”青鸠一见到她嘴角的笑便憋不住了,嗓音都温和了八个度,“私信发给我就行了哦,别漏了个人信息。” “好的哥哥。”小姑娘说话也很甜,认认真真的打下一串数字,发给了青鸠的私信。 青鸠也拿起自己的手机,找到那条私信。 【666】 青鸠:“……” 也是够敷衍的。 总共就三个数字,他还是盯着看了半分钟,随后才拿出罗盘和骰子,一一在桌面摆好。 他开始表演的时候,脸上没有表情,嘴角也跟着下沉,看起来认真严肃,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看久了,还真有那么几分道士的意思。 陈菀意陪着几万人看着他演,大概有两分钟,青鸠猛的抬手,按住了飞转的罗盘,同时抬头睁眼,嘴巴也停止了念词。 他盯着罗盘,仔细观察着。 “小姑娘,不简单啊。”他摇摇头,重新笑起来。 那姑娘也十分配合,眼睛亮亮的:“大师,怎么说?” “你这个命格……有锦鲤命啊姑娘。”青鸠一手拍着桌子,自信满满道:“你是不是从小就运气超级好,走路捡到钱,下水摸到金?是不是所有事都能逢凶化吉,顺利的不像话?” 那姑娘拍拍手,也跟着兴奋,她从椅子上蹦下来,靠近镜头,道:“大师你好厉害啊,这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就是这样长大的呀,不仅是我!我的身边的朋友只要离我近了,也会这样幸运呢。” 弹幕又多了起来。 【天呐,我也想要这种体质,这多幸福啊……怪不得这姐妹这么好看】 【青哥也太准了吧,我看直播两年了,就没见过他算错过一卦!】 【那可不,我青哥!算命第一!不是吹!】 【实力这种东西,是掩饰不了的,不像某些人,装神弄鬼,我看她一会怎么办】 看到这条,陈菀意扯着嘴角笑了下,这两位演技这么差,怎么就偏偏骗住了这么多人呢。 这个青鸠,还是个粉丝近十万的大主播呢。 想来,是大家的生活都很无聊,总是需要一些打发时间的牵挂。 另一边,青鸠和他五百块请的拖还在你来我往的对话着,无论青鸠说什么,那姑娘都一拍大腿,直呼很准。 就算他们乐此不疲时,一道清冷的声音透过耳机,传了过来。 “小妹妹。” 那女孩下意识转眼,看向陈菀意。 “是因为最近生活太苦了,所以才出来接这种活补贴家用吗?” 陈菀意静静的望着她,问。 那姑娘顿了顿,第一时间竟忘了反驳。 “你瞎说什么呢?”青鸠很不满,“比试不过就算了,你现在求和放弃,我也不会得理不饶人,但你污蔑人就不对了啊。” 弹幕纷纷跟风。 “我有没有污蔑你,一问便知啊。”陈菀意身子换了一个方向歪,左手撑着脸,视线落在那姑娘身上。 她说:“刚刚他说你锦鲤体质的时候,你心里一定很不舒服吧,毕竟就在今天下午,你还觉得没人比你更倒霉了,对吗?” “你……”那姑娘有些愣神,她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是不太信这些的,不过到了这时候,她又有些犹豫。 “这位朋友,她的意思可是你是我请来的托,你没什么话说吗?”青鸠皱着眉,“这次活动是免费的,但做人得讲良心。” 【就是啊,免费给你算,你还不帮着说话吗?这女的真是牛逼】 【怎么回事啊,知道自己比不过,就开始泼脏水了吗,下头女】 【还是这个萝莉最可恨了吧!占便宜还卖乖,是不是托直接说不就好了吗,不会是和对面联合起来污蔑青哥吧,真是欠操!】 “我……我当然不是托啊。”女生反应了过来,立刻道:“这位姐姐可别乱说啊,我就是路过的观众,连粉丝都不是的,怎么可能是托呢。” “你别害怕。”陈菀意从不会被弹幕影响,她始终只看向那女孩,温和道:“没关系的,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是个好姑娘。” 女生抿着唇,没说话。 “今天一直戴着这个毛绒发箍,是不想被妈妈看到头上摔的伤,对吗?”陈菀意继续道:“不过记得擦药喔,这么漂亮,可不要留疤了。” 女生下意识抬手捂了下额角的位置,眼睛有些发红,看起来更像小兔子了。 她呆呆的,甚至忘了自己在做什么,低声问:“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种小事,就算是调查她,也不可能查得出来啊,而且这是她在家摔的,并没有被外人看到。 “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啦?”陈菀意笑笑,“小姑娘,有困难要及时和长辈沟通,别太逞强了,要是有需要,可以私信我联系方式,我会帮你。” 女生犹豫几秒,摇摇头,反驳道:“我不小啦,不用,不过……姐姐你还挺厉害的。” 她这么一说,真相便已经大白了。 青鸠脸色发沉,看起来恨不得穿过屏幕掐死她俩,他还想反驳些什么,却发现弹幕的风向也已经变化了。 【真的假的?她是青哥请的拖??】 【不能吧,我看了半年的主播……】 【这一看都是假的呀,什么锦鲤体质,怎么可能有这种人,她要是真锦鲤,怎么可能还住在这种小房子里?】 【是真是假,让她把发箍拿下来就知道了呀。】 【对对!把发箍拿下来给我们看看】 “姑娘!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可以乱讲。”青鸠还想挣扎一下,他紧盯着那女生,目光含着警告:“我从来没请过托,你到底是收了谁的钱呢?为什么要这么捉弄我?告诉你,我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 他不威胁还好,这么一说,那姑娘脾气也上来了。 她本就是个犟人,不看好这种骗子手段,闻言直接取下头上的兔子发箍,露出下面的大号创口贴。 “我是谁请来的,需要我把转账记录发出来吗?”她表情嫌恶,指着自己的伤口道,“这就是你说的锦鲤体质吗大师,走路都能摔伤的锦鲤吗?” 第19章 借命 第十九章 “我……”青鸠欲言又止,竟是被一个小姑娘怼的说不出话来,“你……” “我贪财,所以来做这个拖,我不是好人。”小姑娘红着眼,直直盯着青鸠,满脸属于少年人的倔:“但你骗人,也不是好的,所以你没资格说我。” 她犹豫半秒,看向陈菀意,声音低了下来,听起来软软的,很可怜:“姐姐,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做这种事了。” 陈菀意想安慰她几句,那姑娘却已经退出了连线。 她顿了顿,只好把目光转向青鸠。 这人也不是多坏,顶多算骗人骗的太招摇了些。 陈菀意也懒得和他对峙,拜对方所赐,她想要的流量已经达到了,一晚上涨粉了五位数。 “你是神像前长大的小孩吧。”想了想,陈菀意问青鸠。 萍水相蓬,她不介意帮他一把。 后者一愣,他本以为陈菀意会像那些弹幕一样,冷嘲热讽他,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又聊起这个。 他不太服气:“我在道观长大,这事大家都知道,陈小姐有什么想说?” “那是个好地方,你呆了那么多年,其实是有灵根在身上的。”陈菀意淡淡道:“你若好好修行,将来是有好因果的。可惜你这些年招摇撞骗,亦败光了机缘。” 言下之意,今晚是你活该,命里就有这一劫。 今晚……的确是他先找事的。 他看陈菀意明明是个新人,却有这么好的开端,回想起自己当初创业的艰辛,不甘便爬上心头。 他以为……陈菀意和自己一样,都是骗子,不过是凭着那张脸快速走红。 如今来看…… “大师。”青鸠皱着眉,顺着陈菀意的话认真思考着,他并非完全不懂行,自然明白陈菀意说的是真的,“您……求您指点。” “担不起担不起。”陈菀意笑笑,装模作样的揉了揉太阳穴,作思考状,“你今晚,都说过……什么来着?”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青鸠道歉三连,起身对着电脑鞠了一躬,甚至把桌上的小玩偶薅过来,也对着陈菀意弯腰,态度相当诚恳,“是我太自大了,有眼不识泰山,大师!给指条路吧……” 人有时候不是走投无路,就只是迷茫而已。 陈菀意也没打算为难他,闻言想和他说一说了,而就在这时,屏幕上突然弹出了连线提示,对面的青鸠直播间进了大粉,可以直接上麦那种。 那是个年轻男人,长相俊俏,肤色冷白,看得出来是化了妆的,很精致,连头发丝儿都是做好的造型。 他一进来,就劈头盖脸对着青鸠一顿批。 “青鸠啊青鸠,你在干什么?就算你犯了错,有必要跟个女的低声下气吗?你欠他钱啦?” 青鸠:“……” 青鸠试图狡辩:“不是……师兄,是这样……” 他还没说完,便被对面狠狠打断。 “不是什么你不是,废物,起开起开,这都能输?看师兄跟她对线!” 陈菀意:“……” 哪来的中二病。 这几句话间,陈菀意已经从狂热的弹幕里看出了这人的身份。 他是被资本捧起来的当红小生,脸长得好,资源也嘎嘎强,明明才出道一年,就能和张程那种级别的大佬一起出境。 他算是个没经过社会毒打的小少爷,遇到事情不顾后果,毕竟他的家庭没什么不能替他摆平的。 “就是你欺负我师弟?”柳叶承很嚣张的一拍桌子,质问陈菀意。 青鸠木着脸,试图阻止:“师兄……你别惹她……” 他这个师兄是花钱挂名在道观的,人就没在师父面前出现过,换句话说,他是比青鸠还离谱的大骗子。 什么都不懂的那种骗子。 以前粉丝们家人们都捧着他,他说什么都迎合,给他惯的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 “欺负?”陈菀意挑挑眉,一点没惯着他:“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柳叶承哼笑一声,他是来给青鸠撑场子的,自然不肯落下风,立刻道:“我这师弟脾气好,不和女人计较,你有本事和我比啊,看我不比得你心服口服!” 青鸠:“……” 青鸠默默捂脸:“你……别惹她……” “行啊。”陈菀意只觉得这小孩还挺幽默,也就当陪他玩玩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答应下来。 “行!”柳叶承扬着下巴,道:“刚刚你和我师兄比的我都看到了,也太小儿科了,还有那么多空子可以钻,不如我们这样吧,我们就给对方算,算对方的秘密、身世、来历,准不准自己心里都明白,错了一个就算输,如何?” 陈菀意莞尔:“可以啊,小弟弟。” “你叫谁弟弟呢!”柳叶承瞪眼,“别废话,快开始!” 陈菀意挑挑眉:“好啊,你先。” 她向来喜欢后手来。 柳叶承盯着她,眼珠转了转。 算命什么的,他一点都不会,自然憋不出什么来。 想起助理刚刚提醒他的话,柳叶承眼睛一亮,自信开口:“你不是陈家的亲女儿!” 青鸠一捂额头:“……” 活爹啊,能不能掂量一下自己的身份,别丢人了。 陈菀意丝毫不脑:“行,算的不错。” 虽然是人尽皆知的事,但也的确是秘密身世来历之中的,不算错。 【……不是,啊?】 【还等着大佬放大招呢,结果给我说这个?】 【老公真棒!!!】 【他说的那么自信,我差点就怀疑自己的脑子了】 【……正主行为,请勿上升粉丝[捂脸][跪下]】 “行了,该你了。”柳叶承心情很美妙,坐等陈菀意出丑。 他这人从出道就是走黑红路线的,鲜花后面都是谩骂,他早就习惯了。 脸皮是什么,能吃吗? 陈菀意没有笑。 准确来说,从她认真开始观察柳叶承的面相时,神色便隐隐有些严肃了:“你……” “干嘛这幅表情,怎么了?”柳叶承莫名。 “小弟弟。”陈菀意垂眼没再看他,平静道:“有个秘密,你听不听?” 柳叶承:“赶紧说,磨叽什么?” “你是你母亲借命生下来的孩子。”陈菀意没有任何玩笑的意思,淡然道:“今年你的命数已到,被你借命之人,会在三天内来找你。” 柳叶承:“?” 在他没注意的方向,青鸠已然面色大变。 第20章 真的要嫁给那个任明喆吗 第二十章 “不是,你这女人怎么还诅咒人呢!”柳叶承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嫌弃道:“你是不是玩不起啊,怎么……” “柳叶承!”一道声音打断了他。 “啊?”柳叶承懵了懵,看向青鸠,“怎么了?” “闭嘴。”青鸠脸色难看。 他虽然叫柳叶承一句师兄,但实际上比他大三岁,一直都像哥哥一样照顾他。 两人平日里玩闹没什么,真遇到了事情,柳叶承也是听他的。 青鸠心里又烦又急,他动动鼠标,把弹幕和礼物都关掉,专注的看向陈菀意。 “大师……”他双手合十,又换成抱拳的姿势,有些语无伦次:“您救救他……他就是不懂事,太年轻了,其实本性不坏,救救他吧陈小姐!” 柳叶承很茫然:“青鸠你说什么呢……” 难道这女人说的荒唐话还能是真的不成? “我无能为力。”陈菀意叹息道:“太晚了。” 【?】 【你在放什么屁啊你,什么意思?我们小柳是少爷好吗?和你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有什么关系?】 【SB吧这女的……也是够封建的】 【她就是想骗钱罢了,装什么】 “你什么意思啊?”柳叶承心底发慌,否认道:“告诉你这不可能啊,我从小身体就好,12岁就能吃下一头牛的……” “弟弟,我更正一下,不是三天之内。”陈菀意叹了口气,打断了他的自我安慰,“是……今晚。” 她没敢告诉柳叶承,她已经,看到那东西了…… 这小帅哥其实还挺有意思的,陈菀意不想看着他死,但人各有命,她也不可能事事都管。 柳叶承:“……”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感觉后背有些发凉,人已经笑不出来了。 他扫了眼弹幕,咽了咽口水,小声阻止自家粉丝:“好了,你们别骂人……乖,别说了别说了。” 从青鸠让他闭嘴开始,柳叶承心里就有不祥的预感在生根发芽,他回忆起母亲去世前说的那些奇怪的话,便明白陈菀意说的多半是真的了。 他本不大信这些,现在……却也由不得他信不信了。 “陈……大师。”柳叶承下意识屏住呼吸,看起来快哭了:“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身后啊?” 陈菀意:“……” 别说,这孩子有时候还挺聪明的嘞。 青鸠脑门上的汗已经止不住了,他也没心思去擦。 短短几秒,他已经把师父教过他的所有东西都想了一遍,却可悲的发现,这些年他只会骗人,那些能救命的东西,他都快忘干净了。 “叶承,别急,你别动……”青鸠只能先安慰这个弟弟,他伸出两只手,手掌对着镜头往下压,想让柳叶承冷静下来:“你别动……别动!” 随着他有些破音的叫喊,画面里,柳叶承突然身子一抖,脖子上仰,脸色迅速涨红,流露出万分痛苦。 就像是……别人从身后勒住了脖子。 这变故一出现,整个直播间的人都慌了,刚刚骂人的粉丝是最害怕的那波,有的直接退出直播间,有的出来道歉求陈菀意帮忙。 更多的,还是挠头不明白这是不是剧本的。 “救……”柳叶承两只手拉着脖子上的麻绳,根本不敢往后看,他盯着陈菀意,生理泪水流了满脸,艰难吐字:“救我……” 【卧槽!卧槽能不能报警啊卧槽】 【刚进来,小柳这无实物表演可以啊,感觉他演技确实进步了】 【楼上泥……好幽默啊】 【救人啊救人啊!二位能不能别看着了,他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你俩全责!】 【卧槽……这好像他妈的不是演的啊,这脸都发紫了……】 陈菀意弯腰凑近屏幕,冷静的观察那有限的画面里有用的信息。 索命鬼…… 柳叶承的时间到了,对方来收命是合情合理的,她不该管。 但还有个说法,这二十三年是柳叶承母亲借的,柳叶承此前并不知情,他有权停断收命过程…… 只要拖出时间,陈菀意便能救他。 陈菀意思考的同时,眼睛也没闲着,终于,她在疯狂挣扎的柳叶承脖颈间,看到了一只金玉镶嵌的长命锁。 如果没猜错,他妈妈定是玄门中人,这是她留给他的。 陈菀意拍桌而起,难得也有几分紧张,她盯着柳叶承,指着脖子提醒他:“长命锁!用长命锁!” 柳叶承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了,巨大的耳鸣声中,他听不清陈菀意的话。 对着口型,他迟钝的思考两秒,迟疑着开口:“……还命我?” 他瞪着腿,无差别攻击着空气,却也不敢睁眼,大喊大叫道:“大师!不能还啊!我还没谈过恋爱呢我……” 陈菀意:“……” 这哥们命都快没了还不忘走搞笑路线呢? 这人实在没法沟通,陈菀意把目光转向青鸠,冷静发问:“他在哪?” 青鸠浑身发抖,已经瘫软在椅子上了,闻言勉强打起精神,道:“他在……北面郊区,拍,拍综艺……大师,还有救吗……” “零点之前,或许吧。” 陈菀意翻出手机查地图,再抬头时,突然在弹幕里看到一句—— 【综艺?是和我们家张老师一起的那个吗?】 张程? 他也在? 陈菀意给青鸠留下一句私信联系便下了播,迅速给张程打去了电话。 对面接的很快,了解了前后缘由后立刻道:“行我知道了,我现在去他房间看看。” “注意安全。”陈菀意顿了顿,说:“我猜测你能看到它,拖时间,不要硬碰硬。” “知道了。”张程已经在找柳叶承的房车号了,他打着手电,嘀咕:“这儿外边挺多人的,应该安全吧。” 下面也有下面的规矩,什么鬼索命时都不能大张旗鼓,否则也会被罚的。 “这次不一样。”陈菀意语气沉沉,“人多没用,你自己去,你身上有我的灵气。” 借命是唯一一个可以随时随地杀人取命的存在,很特殊。 “行吧。”张程应。 他已经看到了柳叶承的车,从外表来看,并无奇怪。 他拉开车门的同时,突然叫了陈菀意一声:“陈小姐。” 陈菀意有些紧张:“嗯?” “你真的要嫁给那个任明喆吗?”张程问。 第21章 任明喆,狗都不嫁 第二十一章 “你真的要嫁给那个任明喆吗?” “啊?” 陈菀意有点懵,她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们现在的情况……好像不是聊八卦的时候吧? 不愧是张程,从小莽到大,肯定是对那些东西都无感了。 陈菀意欣慰点头,正想回答些什么,就听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惨叫—— 根据经验,这一嗓子绝对不是受伤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场面,给张程吓成这样。 陈菀意叹了口气,试探着问:“张程?没事吧?” 这人身上有她的东西,前不久还摸过她的铜铃,应该没什么问题才对。 对面却再没了声音。 陈菀意皱眉,晃了晃手机,却也只能听到微弱的电流声。 坏了。 张程要是出事了,她全责。 陈菀意没等青鸠,独身一人来到了地址上的那片郊区。 节目组阵仗很大,隔老远便能看到灯火通明的帐篷,还有几个人在室外补镜头,其他人围着个篝火在聊天。 看来远离了市中心,的确让人放松。 陈菀意扫视一周,很快锁定了张程他们的位置。 她掠身而过,没人注意到。 柳叶承的房车车门紧锁,外面听不到什么动静,陈菀意有些着急,走近的同时手里已经捏了符纸,一把拍在门锁的位置。 畅通无阻的进门后,陈菀意没开灯,而是再次抖出一张符,在指尖燃亮。 借着不算微弱的光,陈菀意看到柳叶承倒在电脑桌边,不知死活,而他的左边,张程跪在在地上,身体半趴着,手里紧紧抓着那条长命锁。 陈菀意交代过,这条长命锁关键时候能保命,所以他抓着就没松过。 牛逼的是,与此同时,他也没让这条链子从柳叶承脖子上下来。 “张程!” 陈菀意快步走近,看似是无比担心那两人,眼里只有他们,实际上眼风已经扫过整个屋子,锁定了那魂怪的位置。 陈菀意一个滑跪扑到张程身侧,与此同时,她右手抬起,几根飞钉从袖口处窜出,像是有生命般直奔门窗四角而去。 “啊!” 本想逃走的魂怪惨叫一声,被突如其来的屏障弹回,在地上现了形。 “没事吧?”这回陈菀意问的是张程。 她扶着男人的胳膊,发现这家伙虽然一动不动,但长长的眼睫不停的在颤,俨然……是在装死。 再往下看,躺着的那位也一样,双目紧闭,但嘴巴抿的可紧,看着紧绷得很。 陈菀意:“……” 谁教你们这么玩的? “行了,赶紧起来。”陈菀意推了张程一下,没好气道:“它现在动不了你们。” “真的吗真的吗?”柳叶承第一个蹦起来,他发丝凌乱,因为发胶打多了造型还特别倔强,直直的竖着,看起来分外的狼狈好笑,“我活了,我活了?!” 看他这幅范进中举的样子,陈菀意撇撇嘴,抱起手臂:“活了,但没完全活。” 柳叶承:“……” 他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声泪俱下的扒住陈菀意的腿不松手:“大师!救我啊大师!” 陈菀意脑子里浮现一句话。 我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 “起来。”张程毫不客气的踹了柳叶承屁股一脚,同样没好气的吐槽:“现在知道嚎了,早干嘛去了?” 他算是柳叶承的前辈,两人关系一直还不错。 要不然也不会陈菀意一个电话,就把他从被窝里拉出来。 “呜呜呜……”柳叶承哭的形象全无,长这么大第一回被吓成这样,他转而又扒住张程的大腿,呜呜咽咽道:“谢谢你……好兄弟……只有你愿意救我……” 天知道,张程刚才简直就像奥特曼一样降临在他身边! “不客气,好兄弟,以后录节目的时候少蛐蛐我就行。” “你们两个……”陈菀意有些无语,“是不是忘了房间里还有什么了?” 她这么一提醒,张程和柳叶承便齐齐回头,看向被困在房间中心的魂怪。 他们两个一位八字特殊,一位是借命人,因此都能看到“它”。 柳叶承盯着那道细瘦高长的影子,声音再次抖了起来,不过有陈菀意挡在他面前,他竟有种“我有人罩着”的错觉,也敢和人对峙了。 “你……我,咱俩无冤无仇……”他结结巴巴的开口。 “借人命数,数倍奉还,这是规矩。”那魂怪冷笑一声,发出的声音竟是雌雄莫辨,只是其中的阴森之意,挡也挡不住。 “规矩也说了,这东西,可以代还。”陈菀意淡然插话,她看着那魂怪说:“你这么着急的四处索命,是快撑不住了吧?不如就先用我的,还方便。” “用你的?” 魂怪脖子一抻,仔细打量着陈菀意,几秒后,它阴阳怪气道:“您的我可不敢用。” 他们身后,柳叶承跟张程窃窃私语:“这姐是不是很厉害啊,我看这玩意都怵她。” “它不是怕我。”陈菀意边走向魂怪,边耐心解释,“它是真不敢用。” 她的命特殊,这些东西不敢动正常。 “让你拿你就拿。”陈菀意抬手,指尖燃起一团淡蓝色的光晕,“我留着也没用。” 她多得很。 那魂怪没犹豫多久,便拿了东西,飞快逃走了。 它一走,房间里的空气好像都自由起来,柳叶承呆坐着,好半天没能起来。 “眼泪擦干净。”陈菀意蹲下来,检查了他那长命锁,又放回去,道:“戴着吧。” “谢……谢谢。”柳叶承一抽一抽的,但眼神很坚定,他看着张程和陈菀意,认真道:“以后,你们两个,就是我的再造父母,我一定会报答你们!” “不用。”陈菀意起身,看向张程时皱起眉。 让他过来,还是太冒险了。 这人不仅八字轻,怎么这身体也…… “这个给你。”陈菀意从口袋里取出个首饰盒,里面是任明喆给她找的那只白玉坠子,“贴身戴着,不要摘,更不能丢。” “啊,这个太贵重……”张程犹豫的接过来。 “知道贵就好好用,弄丢了拿你试问。”陈菀意打断他,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便转身往外走。 “陈菀意。”张程突然叫住她。 “嗯?”陈菀意回头。 “我问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张程捏着那条坠子,望向陈菀意的眼神难得执着。 “什么……喔。” 陈菀意顷刻便想起来了。 “任明喆啊。”她神色不变,冷静的吐出四个字:“狗都不嫁。” 在他们没注意到的角落,一个小型摄像头悄然闪过红光。 第22章 就是要算计他 第二十二章 翌日。 热搜词条。 【柳叶承算命直播……】 【柳叶承直播遇害】 【柳叶承遭粉丝诅咒】 【张程柳叶承共处一室互相调戏】 【张柳cp】 【究竟是封建迷信还是玄学大佬?】 【张程主动询问素人美女婚事】 【任明喆,狗都不嫁】 看到最后一条时,陈菀意活生生气笑了。 这节目组背刺嘉宾就算了,怎么连素人的流量都不放过? 这年头任明喆这种货色也配上热搜了? “如果这就是你和我合作的诚意,那我们没必要继续聊下去了。”陈菀意放下手机,看向桌子对面的人,目光冷峻:“王导要是不知道尊重人三个字怎么写,我不介意教一教你。” 王哲,一个精明的导演。 他闻言拢了把因啤酒肚太大而合不上的西装外套,笑容油腻,道:“陈小姐啊,你还是太年轻了,这种天赐的流量呀,以后求都求不来呢,你要是错过这次机会,不知道还要等多少年。” 王哲是导演,更是个要钱不要脸的生意人。 昨晚那场轰动平台的直播可谓是一大块蛋糕,不知道多少媒体都盯着呢。 他本来就思量着怎么才能分一杯羹,恰好手下人就拍下了他们三个在房间里的画面,他又怎么可能放过呢? 事情也正如他所料,视频一放出去,便迅速走红,窜上热搜,热度久久不下。 而他没想到的是,网友们不仅仅对张程和柳叶承感兴趣,还有很多的目光都放在长相漂亮性格别样的陈菀意身上。 不仅是脸,她的职业也正是走进娱乐圈最好的敲门砖。 过了今天,肯定还有不少公司会联系她,他不如先下手为强,王哲想。 “你说的我不感兴趣。”陈菀意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她垂眼,漠然道:“你做的事,张程不会善罢甘休的,好自为之吧。” 说完,陈菀意起身,拿起包准备走。 “陈晚意,你别给脸不要脸。”王哲也烦了,他明明已经给出了足够好的条件,这女人怎么就这么不给面子呢? 陈菀意扭头,黝黑而深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王哲。 她没说话,王哲却莫名有些胆寒。 他皱了皱眉,摆摆手道:“行了行了,不识货,当我没说,赶紧走吧。” 陈菀意看着他,冷不丁吐出一句:“知道我为什么不跟你签吗?” 王哲就疑惑这个呢,立刻追问:“为什么啊?” 陈菀意扯起嘴角,轻轻一笑:“因为你,命短。” 说完,陈菀意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咖啡厅。 她身后,王哲气的想掀桌,他瞪着陈菀意的背影,嘴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 等陈菀意走远了,他也收了东西准备走,迈出咖啡厅大门时,他总觉得心里慌慌的。 那女人看着是有几分本事的……不会吧…… * * 任家。 祖宅。 任明喆第四遍解释:“奶奶,那就是外面人瞎传的,晚意怎么可能说那种话呢,我们两个感情好着呢。” “是吗?”老太太半信半疑的冷哼一声,“那我怎么还在热搜上看到视频了呢?” 任明喆:“?” 任明喆还真没关注。 几分钟后,祖孙俩看完了视频,面面相觑。 “呃。”任明喆默默收起手机,狡辩道:“这个啊,这个是我们小情侣间的情-趣,奶奶你不懂。” 看他这幅底气不足的样子,老太太心里也有了数。 这个孙子多半是在感情里当狗呢! 应付完老太太,任明喆边往外走边再次打开热搜榜。 在他刚刚看过的词条下,他看到了一条新的热搜—— 【影帝张程竟又招惹梦女粉丝,两人深夜独处暧昧?】 * * 【马币的,怎么老有不要脸的勾引我们哥哥啊】 【张程又是什么好东西,早就搞过粉丝了吧, 看到热搜我一点都不意外】 【这个陈晚意,不就是之前爆出来的那个现实版假千金吗?怎么又缠上张程了,她是狗皮膏药吗非要贴别人来吸血?】 【这一看就是她勾引小程啊,毫无疑问了好吧?长的像个狐媚子】 【@张程,出来现身说法,给粉丝个交代,谢谢】 “我还给他们交代,谁来给我个交代呢?”张程七窍生烟状,把筷子捏的咔咔响,“王哲那个不要脸的东西,招揽不成就要毁了你,也不怕遭报应啊他。” 柳叶承小鸡啄米般点头,嘴巴里还含着鸡腿,也不忘跟着应和:“就是就是,还有这群键盘侠,什么都不知道就瞎说,讨厌。” 他们几个中最淡定的还属陈菀意,她捏着筷子把炒饭里的葱花挑出来,神色比干正事时候认真多了。 “小陈同志。”张程不由得替她担忧,“这事你打算怎么办啊?一直冷处理也行,这货就是想毁你前程,可不能让他如意。” “知道。”陈菀意舀了勺汤,送到唇边吹了吹,道:“今晚我就直播,把事情说清楚。” “嗯……”张程欲言又止。 他想提醒陈菀意这事没那么容易,又觉得对方这么厉害,一定有自己的办法。 最后他只说:“那我晚点也跟经纪人提一嘴,在微博上说下。” “谢谢。”陈菀意点头。 “这谢什么?”张程笑笑。 “谢你证明我没勾引你。”陈菀意一本正经。 “勾引了又如何?”张程大手一挥,“谁敢骂你一句试试?” 他本意是想逗陈菀意开心,说完了又反应过来这话不对劲。 果然,饭桌上的其余两人齐齐停了筷子,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不是。”张程试图解释,“我的意思是,那些本来就是无稽之谈,这……要勾引也是我勾引晚意啊。” 两人的表情更复杂了。 尤其是柳叶承,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好半天才拍拍张程肩膀,道:“好兄弟,铁树开花啊。” 张程:“……” 我到底在说什么呢? “咱俩比这猪肉都清白。”陈菀意夹起一片菜,丝毫没把二人的对话放心上,只当他们是在玩笑。 “那是那是。”张程赶忙接过话茬,并冲柳叶承使了个眼色,转移了话题。 当天晚上,陈菀意准时开启了直播。 由于提前发过通知,在直播间蹲守的网友特别多,刚开便有几万人在线。 陈菀意调整了摄像头的位置,随后漫不经心的扫了眼屏幕,不意外的看到了满眼的谩骂。 “啧。”陈菀意摇摇头,颇为惋惜道:“我今晚应该带货的,给你们都来点太太静音口服液。” 【……】 【?】 【宝宝泥好像随身携带了第五人格里的一种天赋】 【死装女,你个XX,你XXX,你这种人怎么不去死啊】 【真他妈X啊你,能不能要点X脸,勾引男人你没XX】 【楼上说的是大心脏吗?我觉得她这精神状态确实很想我们玩小破游的】 弹幕里还是看热闹的居多,陈菀意看到什么就回两句,没主动提解释的事。 没多久,有人急了。 【“一路虔程”送了摇滚烟火一个,并留言:姐,能不能说一下热搜的事啊】 这直播平台砸钱就能挂弹幕,就像上次金凤元那样,不过金额不同挂的时间而字的大小都不一样。 【“嗷呜呜”送了黄金蛋挞一个,并留言:你和张程是在一起了吗?】 【“王者归来”送了……】 礼物源源不断,陈菀意笑了下,见时机差不多了,这才慢悠悠开口:“我和张程就是朋友,昨晚柳叶承的事大家都清楚吧?我临时喊张程帮了个忙……至于那个剪视频,就得问问王哲导演是怎么回事了。” 【这关王导什么事啊,别找借口了,你就是个女骗子,直播骗观众现实骗男人,恶心!】 【路上漏了一条,现在是骗流量了】 “是啊,我妙手回春,把某些人的妈都骗出来了。”陈菀意骂的很文明,笑容也很优雅,她点开手机里的一段录音,点击播放。 “不知道陈小姐有没有意向加入我的公司,走神秘御姐路线,和我合作参演综艺呢?” “你说的我不感兴趣。” “陈小姐啊,你还是太年轻了,这种天赐的流量呀,以后求都求不来呢,你不要怕资源问题,只要你好好伺候我,什么好处都是你的。” “王导要是不知道尊重人三个字怎么写,我不介意教一教你。” “陈晚意,你别给脸不要脸。” 【卧槽……惊天大瓜……】 【竟然是这样啊我靠,我就说这个王哲长的就猥琐,看他说的这么熟练,肯定潜规则过不少女孩子了】 【原来是想睡人美女,不成就泼脏水,这人也忒不要脸了吧】 【摸摸姐姐,受委屈了,还没进娱乐圈就先碰到脏东西了】 【张程也是实惨……】 “她污蔑我!!!不是!!!我没跟她说过这话!” 另一边,王哲脸红脖子粗的和同事大吼。 “她身上带着那么大流量,我怎么可能刚上来就跟她谈那有的没的!她这录音是合成的!!” “那声音就是你的。”同事皱着眉,“你平时没分寸就算了,怎么跟张程的朋友也胡来,得罪了他们你负得了责任吗?” “那他妈真不是跟她说的!!”王哲气的发狂,同时心底也惊恐至极。 那女人手里怎么会有他和别人说话的录音…… 她们勾结到一起……就是要算计他!? 第23章 我来接晚意 第二十三章 直播结束后,陈菀意的手机同时接到了张程和柳叶承的电话。 由于两人太默契,同时打来了,陈菀意愣是一个也没接到。 很快,她的微信便受到了轰炸。 【张程:王哲说过这话你怎么不告诉我呀,真便宜他了就该让他进去】 【柳叶承:王哲这狗日的真特么恶心,竟然还敢欺负到你头上??】 【张程:你放心,这事绝不能这么了了】 【柳叶承:老子找人给他剁了!!!让他丫的断子绝孙!】 陈菀意:“……” 陈菀意想了想,决定把他俩拉进群里,让他们自由发挥,还能对着来两句。 等两人骂够了,她才懒洋洋的打字。 【录音是我合成的,王哲只找我说了想合作的事,其余的是之前他潜规则女演员时说的】 那两位短暂的安静了一会儿。 【张程:棒】 【柳叶承:该!!!】 【柳叶承:这事儿就交给我吧,肯定给他收拾得服服帖帖!】 又和他们聊了几句,陈菀意趴在床上,想起一个事。 受直播间弹幕的启发,她想到了一条致富之路。 直播带货不行,她懒得费口舌,但她可以在别的地方卖啊。 陈菀意在床上翻了个身,喜滋滋的敲下一条微博,点击发送。 她发完,摁了下刷新,就看到了两条关注内容。 【柳叶承:@耳东菀意@张程,感谢救命之恩,两位大佬恩同再造,以后就是我的大哥大姐了,咱们兄弟姐妹要常聚啊ps:某些造谣的东西能不能退退退啊,就你自己那点事,真的,我都懒得说你】 【张程:没谈,没被勾魂,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我珍惜我的每一个朋友,因此也绝不允许有人对她进行攻击诋毁,再发拉黑】 【张程:喔对,某个不入流的导演已经拉黑了,希望他收到律师函后还有心思瞎剪视频】 下一条。 【耳东菀意:护身符,佑气运,保平安,妈妈再也不用担心别人抢走我的好运气啦~不要18888,不要1888,只要888!888包邮到家!】 陈菀意:“……” 你们这样显得我很贪财,真的。 * * 风平浪静的几天过去,很快到了周一。 当天一早,陈菀意刚下楼,便撞见等在楼梯口的陈晨薇。 对方自上次的事后便老实了很多,在家几乎听不到她的声音,这还是头一回出现在陈菀意的视线里。 “姐姐,早上好。”陈晨薇露出讨好的笑容,目光紧紧追随着陈菀意。 “嗯。”陈菀意随意的应,走了几步后发现她还跟在身后,便问:“有事?” “姐姐今天会去任爷爷的寿宴吗?”陈晨薇小心翼翼的问。 她要不说,陈菀意都忘了这回事,闻言点点头,也没确定:“会吧,怎么?” 陈晨薇从身后捧出一个盒子来,递到陈菀意眼前,讨好道:“姐姐,穿这双鞋子吧,以前的事……我真的很对不起你,而且上次在妈面前我也说了要送你鞋子……” 陈菀意垂眸扫了眼,发现是一双镶着水钻的高跟鞋,很适合出席宴会,看起来的确是花了心思的。 她顿了顿,接过盒子,波澜不惊道:“谢了。” “姐姐客气啦。”陈晨薇松了口气,扬起嘴角,“你还肯理我就好~” 陈菀意安静的睨着她,笑了笑,没再说话。 * * 任明喆上门时,得知陈菀意正在更衣室打扮。 “女孩子家总是磨蹭些的。”陈母笑着说。 “理解。”任明喆点点头。 “那小喆你今天过来……是?”陈母试探发问。 “我来接晚意。”任明喆笑笑,眼底温柔似水,好像对陈菀意痴心一片。 “哎呀,年轻的小两口就是黏糊。”陈母开心了,把他往更衣室的方向带,“你就进去等她吧,应该在化妆呢。” “好。” 任明喆没客气,推门而入。 房间里,陈菀意坐在镜子前,的确在化妆。 不过她还穿着睡衣,看起来睡意惺忪。 任明喆走近,先看到了柜台上挂着的礼服。 “怎么不先换衣服?”他问。 礼服穿搭繁琐,一般情况怕蹭花了妆容,都会先换上。 陈菀意瞥他一眼,语气随意:“你猜?” 任明喆重新打量了下那件衣服,很快发现了端倪。 礼裙的肩带连接处被人动过手脚,看起来没毛病,穿一会儿也没问题,可一旦穿的时间超过两个小时,必定会断裂,使人当场出丑。 任明喆看了看四周,发现没别的礼服了,便问:“陈家就给你准备了一件?” “定制的,当然就一件。”陈菀意答。 任明喆抱着手臂,背靠着墙,看起来很正常,但挑起的嘴角暴露了他的幸灾乐祸。 “看来,陈小姐在陈家过的……也不怎么样嘛。”他感慨。 “是啊。”陈菀意放下眉笔,“也就……跟你在任家的处境差不多。” 他俩彼此彼此,谁也别多bb。 任明喆:“……” 有求于人,任明喆只能忍忍,他拿起手机找人问了下,这才和陈菀意说:“这礼服可以再弄来一套,你要吗?” 衣服当然可以换,但如果还穿“那件”,就意味着不会放过始作俑者了。 “要。”陈菀意一点没跟他客气,“麻烦快点。” “行。”任明喆哼笑一声,给人去了消息。 陈菀意的化妆步骤也只剩口红,她在盒子里挑了挑,最后拿了支前世从不会用的正红色。 上辈子他任明喆卑微,陈菀意便也学着低调,却忘了她本就是金枝玉叶,有些东西不是换个颜色的口红可以遮掩的。 她光芒太盛,最终还是刺了任明喆的眼。 不得善终。 见陈菀意化好了妆,任明喆瞟了两眼,绅士夸赞:“很好看。” 陈菀意嗯了声:“我知道。” 任明喆:“……” 彳亍。 衣服很快由任明喆的助理送来,陈菀意到里间换好,又把原来那件也收好。 她这个妹妹啊,受到打击后还进化了呢,比以前聪明多了,这次还知道送双鞋放松她的警惕。 “走吧。” 她从更衣室出来,和任明喆并排往外走。 大门口正好碰到了陈晨薇,她先是目光黏在任明喆过分英俊的脸上,停顿良久才挪开,冲两人笑笑:“姐姐,姐夫。” “嗯。”任明喆不要脸的应下了。 “别乱叫。”陈菀意瞥了陈晨薇一眼,看到她身后司机手里捧着的红木盒子,挑了挑眉梢,问:“这是父亲准备的礼物?” 这次的寿宴陈骆麟有急事,赶不回来,就让家里两个小辈去了。 人不来,礼数不能少。 但按理说,无论看辈分还是和任明喆的关系,这东西都应该由陈菀意来送才是。 陈晨薇顿了顿,伸手抱住了那半臂长的盒子,只装作不懂陈菀意的意思:“是啊,是父亲准备的,我去给任爷爷送去。” 陈菀意没再拦她,微微侧身给她让出位置,温声道:“那就去吧。” “好~”陈晨薇语气轻快,擦身而过时目光短暂的落在陈菀意的礼服上,笑着说:“姐姐穿这身真好看。” 目送陈晨薇上车远去,任明喆默默补刀:“她挑衅你。” “是吗。”陈菀意不以为意,随口道:“也可能是真的被我的美貌所折服。” 任明喆:“……” 这两位都不是着急的性子,一路慢慢悠悠,卡在宴会开始前到了场。 任爷爷年事已高,简单露个面喝了杯酒就回房间休息了,整个宴会都由任明喆的几个叔叔主持。 他们几个,便就是任明喆的眼中钉了,这次要联姻,也是做给他们看。 陈菀意随意的瞥了几眼,发现都挺眼熟的。 上辈子,她替任明喆斗过。 这人也真是废物,她死了两年,还没把家里这点事处理好。 陈菀意正坐在位子上吃蛋糕,就听到身后那桌自以为很小声的吐槽:“她怎么还在吃啊,来这要饭来了?这种女人怎么配得上明喆哥啊。” “没办法,她是乡下出身的,有些东西就刻在基因里,改不了。”这是陈晨薇的声音,她正抱着那礼盒,和姐妹嬉笑着,“她之前在家也这样,连我吃剩不要的垃圾都往嘴里塞。” “真的啊?天……她好恶心。” “前两天热搜的事你们听说了吗?她就是个狐媚子,就爱到处勾引男人……” “那事不是澄清了吗?” “澄清什么啊,就是她勾引别人啊,不仅是张程,那个姓王的导演不也被她勾了魂吗?你们就等着看热闹吧,她今天肯定也会继续勾搭男人的。” “……” 陈菀意耳力非凡,把这段话听的清清楚楚。 她扯了个笑,目光扫过陈晨薇宝贝似的搂在怀里的盒子。 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就是想通过这个来讨好任家任奶奶吧? 喜欢成为人群的焦点,对吗,妹妹? 不愿嫁给二婚的任明喆,但又觉得这婚事便宜了陈晚意,心里不服气,想要在任家挣个好印象,要任家人对比之后念着你的好,唾弃陈晚意,对吗,妹妹? 那就等着吧。 陈菀意掂起酒杯,眼底笑意松散。 等着看看,到底是谁,要出丑。 第24章 这一切都是她设计的陷阱 第二十四章 陈菀意正在想事情时,一道人影闯入她视线,紧接着,一杯橙色的鸡尾酒便摆在她面前。 “陈小姐。”来人说,“我敬你一杯。” 陈菀意稍稍抬眼,见来人正是任明喆的三叔,任贾。 此人颇有心机,贯会笑里藏刀,陈菀意上辈子不喜欢他,这辈子仍旧厌恶。 她摇摇头,连句客套也没有,直言道:“我不喝酒。” 见此,刚凑近想要走过来阻止的任明喆便停下脚步。 看来也用不着他了。 他垂下眼,不知怎的,竟然没第一时间离开,而是杵在那里观察起了陈菀意的动向。 经过上次在墓园失态的事情,任明喆便在心里警告自己,不许再把陈二小姐和菀意混为一谈。 就算她们再像,也绝不可能是一个人。 可是…… 不远处,陈菀意轰走了人,又一次捏起酒杯,仍旧没喝。 她只淡淡的望着杯子里的液体,仿佛像在隔着玻璃观察金鱼,眼神里说不上是向往还是什么,也许就只是无聊看看。 她们真的好像。 一言一行,抬头垂眸,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相似。 任明喆记得,他们结婚那天,陈菀意也是这样捏着酒杯,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然后抬头看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与他说:“我不太会喝酒,你别介意。” 每每回忆起她,任明喆都觉得心如刀绞,他皱着眉,强行把冲上来的情绪控制住。 他晃神的功夫,再看过去,就见张程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人已经在陈菀意旁边坐下了。 他手里也端着酒,并主动碰了下陈菀意的杯子,两人都笑着,看起来十分熟稔。 任明喆抿抿唇,快步走过去。 “她不喝……” 他话飘出去了一半,就见陈菀意抓着酒杯,一饮而尽,丝毫没犹豫。 甚至喝完了还有点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角。 任明喆:“……” 张程和陈菀意这才注意到他过来,张程问他:“任少爷刚刚说什么?” “我说……”任明喆也知道自己莽撞了,苦笑一下,道:“没什么,我也敬你们。” 他垂下眼,遮掩住眸底汹涌的情绪,从侍者手里拿过红酒瓶,给三个人都倒上了。 他现在也明白了,这陈二小姐估摸着就是个性,喝不喝酒全看心情……也有可能是分人。 根据以前的交流,他约莫着,陈菀意不会喝他敬的酒。 他做好了被怼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陈菀意什么都没说,也没看他,只仰头把酒喝了。 “小陈同志酒量不错啊。”张程有些惊讶。 “区区小酒。”陈菀意借着酒劲儿发癫道。 张程:“……” 任明喆:“……” 张程笑笑:“那我们以后常约。” “好啊。”陈菀意一口答应,“只要是好酒,我都来。” 余光看到陈晨薇抱着盒子往任奶奶的方向走去,陈菀意也起身。 她放下酒杯,道:“你们先聊,我去下卫生间。” 两个男人一起目送陈菀意走远,好半天没说话,也没人离开。 僵持了好一会,任明喆率先道:“听说张少最近混的风生水起,又要升咖了?” “谢谢。”张程瞥到远处的摄像头,脸上顿时扬起营业笑容,道:“不仅是事业,我最近更关注爱情呢,想必任少爷也有所耳闻吧?” “张少是指你和我未婚妻的那则绯闻吗?”任明喆笑笑,眼底却发冷,“这个你放心,不用跟我解释,我相信我的未婚妻。” “?” 张程嗤笑一声,反唇相讥:“是吗,看二位今天的表现,还以为你和你的未婚妻并不太熟呢。” “那又如何?以后慢慢熟悉便是,我和晚意有的是时间。”任明喆意有所指,“倒是你,老大不小了,婚事上也要抓点紧啊,别让老人家们着急。” 一想起家里疯狂催婚的二老,张程一阵头疼,不由得在心里骂了任明喆一万遍。 “多谢关心。”他皮笑肉不笑,明里暗里的诅咒道:“那也祝你婚事顺、利,别出岔子,毕竟……” 他学着陈菀意的语调,阴阳道:“任明喆?狗都不嫁。” 任明喆:“…………” * * 另一边,陈菀意悄悄尾随着陈晨薇,坠在人群外围听着她吹嘘。 “奶奶,我这次不仅给爷爷准备了礼物,还给您也带了份惊喜呢。”陈晨薇甩了甩头发,露出自己的“完美”侧脸,期待的笑着,“东西不算贵重,是我精挑细选准备了好久的,希望您别嫌弃。” 任奶奶面容慈善,笑眯眯的:“好孩子,你有这份心奶奶就已经够高兴了,又怎么可能嫌弃呢。” “就知道奶奶最疼我了!”陈晨薇抱着任奶奶的胳膊撒娇,那熟练的姿态仿佛两人不是第一次见面,而是从小被带大的祖孙似的。 旁边人见状纷纷窃窃私语起来,开始揣测这其中的关联。 一个刚被找回来没多久的真千金,为什么会和任家的老太太关系如此之好呢? 难道…… 几位宾客面面相觑着,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答案。 任陈两家将要联姻,这是满城皆知的事情,而且在任家的长辈们都对陈菀意态度冷淡,反而和真千金谈笑风生,看来……是都看不上那个假的喽。 陈晨薇凑过来时,任老太太僵了一瞬,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样。 几秒后,她顺势把人从自己身上推下去,笑着说:“那快把这礼物拆一拆,让老太婆也蹭一下老伴的生日,高兴一把。” “好啊好啊。”陈晨薇把盒子捧过来,故弄玄虚的扶住盒身,待所有人都把目光投过来时,才缓缓把盖子揭开,道:“这个惊喜啊,奶奶您一定会喜欢……啊!” 当陈晨薇看清盒子里的是什么,立刻便像触了电般把盒子扔了出去,并大叫一声,整个人连滚带爬的后退好几米。 盒子被掀落在地,露出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条色泽明亮、鳞片都泛着光的白蛇,此刻正趴在盒子里,看起来正在小憩。 “啊……!” 发出第二声尖叫的是另一个离得近的女孩,她紧紧捂着嘴巴,半秒后突然反应过来,大叫道:“保安!保安!进来!快快,叫医生来……” 任老太太看到蛇的那一瞬间脸色便变得苍白,她指着陈晨薇,想说些什么,却哆嗦着没能发出声音。 几秒后,她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人群一哄而散,谁都不想和这晦气事沾上边。 起哄的声音却越来越大,他们激烈的讨论着:“蛇……竟然是蛇!” “这陈家的小丫头胆子也太大了,敢带这种东西上门!她不知道任家老太太小时候被蛇咬过,最怕这种东西了吗?” 听到这句话,陈晨薇彻底绝望了。 她摇摇头,不停的摆手,哽咽着说:“不是我……不是,我准备的不是这个……我,不是我……” 人群散乱,终于露出了后排的陈菀意。 她抱着手臂,一袭红裙衬得她干净明媚,她正垂眼望着陈晨薇,像是个打量着心思不正臣子的帝王。 凉薄、漠然、漫不经心。 “是你……” 陈晨薇恍然大悟,眼泪夺眶而出,大颗大颗的落在地上。 她摇摇头,颤抖的手抬起来,隐隐指向陈菀意,她不知是想反驳什么还是解释什么,神色竟有几分癫狂。 迎着她炙热的视线,陈菀意微微歪头,伸手指了下自己的肩带。 只一下,陈晨薇便什么都明了了。 她什么都知道…… 这一切都是她设计的陷阱,只等着她往里跳。 混乱下,任老太太被人扶走,几个保镖跟着任明喆走近,直奔陈晨薇。 “不……不要!”陈晨薇坐在地上,不停往后缩着,她拼命摇头:“不是我……明喆哥,你相信我,那不是我送的……” 任明喆没听她的话,弯腰捏起盒子里的那条“蛇” 那东西在他手里一动不动,俨然是个死物。 在无人注意的时刻,小白从陈菀意脖颈边钻出来,懒洋洋道:“出场费结一下,谢谢。” “一块皮而已,给了我就是我的。”陈菀意心情还不错,轻轻拍了下小白的屁股,叮嘱她:“回去,别被人看到了。” 没错,那只是小白上次蜕皮留下的鳞罢了。 “人赃并获。”任明喆捏着那块完整的蛇皮,丢在陈晨薇眼前,“捉弄老人家好玩吗?” “啊啊!”陈晨薇也怕蛇,登时惨叫一声,手脚并用的往外爬了两步。 她环顾在场的人,终于明白没人能救她了。 陈母不在,她在这个名流圈子里,什么都不是。 陈晨薇缓缓攥紧拳头,下定了决心,突然梗起脖子,冲陈菀意的方向大吼一声:“姐姐!救救我……你快帮我说说话,你快告诉姐夫我不是故意的……我是陈家的女儿,怎么可能有心害任奶奶呢?” 众目睽睽之下,她不信陈菀意能独善其身。 那样的话,她的名声也别想好! 她这么一喊,果不其然,大家的目光都顺着她落到陈菀意身上。 “原来她就是那个假千金……竟然比陈晨薇还漂亮啊。” “刚刚还看到她和张程一块喝酒呢,这不比那位送蛇的厉害多了,我要是陈骆麟,肯定抓紧培养这个。”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陈菀意牵起嘴角,优雅转身把酒杯放回托盘,款款走向陈晨薇。 妹妹啊, 想要姐姐扶你一把吗? 第25章 蒋芝谣要回来了,对不对 第二十五章 “姐姐……”陈晨薇看着她一步步朝自己走来,泪水打湿了衣襟,还在不停抽噎。 也不知其中几分是恐惧,几分是愤恨。 陈菀意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伸手温柔的擦掉了陈晨薇脸上的泪珠。 这动作似曾相识…… 陈晨薇想起来了。 是她失心疯了闯进陈菀意卧室想杀了她的那天。 那天,她跪在陈菀意脚边,恐惧着陈母发现这一切。 而陈菀意,就是这样轻轻的抚摸了她的脸,说,放心吧,我会对妹妹好的。 她会对妹妹好的。 “别哭了。”陈菀意神色心疼又惋惜,很快又变成了恨铁不成钢,演的相当投入:“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呢,我昨晚刚提醒过你,任奶奶是最怕爬行动物的,你怎么能……” 陈晨薇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她就知道,这贱人怎么可能放过她呢。 这句话仿佛热油锅里溅进水滴,一下子就炸了锅。 无意的捉弄,和故意的谋害,可是明摆的两回事。 “陈晚意!”陈晨薇气的身子直抖,抬手就想掌掴陈菀意,却被对方一把抓住手腕,错骨的疼。 “啊……嗯。”陈晨薇抿住嘴巴,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出丑了,疼的发汗也没出声,只恨恨的盯着陈菀意,看起来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 “呀。”陈菀意缩回手,矫揉造作的用指尖捂住嘴唇,讶异道:“妹妹怎么这样生气呀,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陈小姐!你没错!”身后已经有正义凌然的大叔发话了,“你跟这种心思歹毒的女人讲什么道理啊,赶紧叫人把她拖出去,该怎么罚怎么罚,太没教养了这也。” “让大家见笑了。”陈菀意柔弱一笑,为陈晨薇解释道:“我这个妹妹啊,毕竟是在乡野长大的,不太懂这边的规矩,在家也被爸妈惯坏了……” “坏就是坏,乡下来的也未必是乡野烂漫的女孩,还有这种蛇蝎心肠的。”张程不知何时出现在楼上,正探头往下看着,锐评道:“建议快点叫警察叔叔给她带走,别再从兜里掏出什么蜈蚣啊蝎子啊,吓死大家。” 他这么一说,在场的女孩们都有点慌,纷纷附和。 任明喆给保镖使了个眼色,两个彪形大汉上前把陈晨薇架起来,往外走。 路过陈菀意身边时,任明喆冷峻道:“人我先带走了,来龙去脉还请陈小姐替我向令尊解释清楚。” “自然。”陈菀意点头。 任明喆眼神复杂,当着众人的面,却也没再说什么。 别人可能不清楚,但任明喆和陈晨薇是打过几次交道的,此人胸无大志,蠢笨如猪,但和奶奶无冤无仇,为什么这么做? 更何况,她的计划下午还是针对陈菀意的,怎么可能再做这种对自己没有丝毫好处的事。 这场“意外”,只有一种可能。 那便是陈菀意利用送礼,坑害报复陈晨薇。 可她有没有想过,奶奶是真的怕蛇,要是人有了三长两短,这件事又该怎么收场呢? * * 从医院回来,任明喆心事重重的走进家门。 天色已暗,宴会的人也已经散干净了,家里只剩下几个侍者在收拾。 “少爷回来了。”管家上前来接过他的外套,问:“老太太没事吧?” “吓到了一下,没什么大碍,还要在医院呆一天。”任明喆活动着肩颈,问管家:“陈家那位小姐……下午还做什么了?” “陈小姐啊,她还没走呢。”管家吐出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并抬手指了指头顶道:“她说要等少爷您回来,在天台等着呢,还拎了不少酒上去嘞。” 酒? 任明喆凝眸,脖子也不抻了,大步走向电梯。 专门留在这等他,看来是也知道他能猜出是她干的。 跨过天台的门,清爽的夜风瞬间扑到脸上,空气中弥漫着清甜又涩的酒香,抬眼看,是灯火阑珊的前院以及天台上搭满的鲜花棚子。 是很舒服的氛围,让人不由得想眯起眼。 陈菀意就坐在暖光灯边的秋千上,红色的裙摆随风飘摇,猎猎作响。 她身子歪着,仰头靠着秋千杆,眼睛比今夜的星星还要亮几分。 她姿态闲适,简直比任明喆还像这里的主人。 任明喆看着这一幕,看到眼眶湿润也没收回视线。 她……真的不是菀意吗? “任先生。”陈菀意不经意间偏头,看到了他,面容依旧恬静,只是语气冷淡的如同面对陌生人:“你回来了。” 一句话,把任明喆打回现实。 她绝不可能是菀意。 他的菀意,他的妻子。 绝不会这般漠然的望着他。 “是。”任明喆收拾好心情,在陈菀意旁边坐下了,仗着胳膊长直接略过桌子拿到了对面的酒瓶,利落的开盖,扭头问陈菀意:“一起喝一杯?” 陈菀意起身,踢开脚边的一堆瓶子,发出哗啦啦的一阵响。 “当然可以。”她说。 任明喆这才注意到她已经喝了那么多了。 可眼前的女人眸色清明,说话清晰,明显没有任何醉意。 她酒量还挺好。 两杯酒下肚,身体终于放松了几分,任明喆靠在秋千上,侧头看陈菀意,问她:“你没什么想和我解释的吗,陈小姐?” 陈菀意知道他在问什么,便摇摇头道:“今晚天色这么好,若是兴师问罪,岂不是辜负了良辰?” 他们两个?良辰? 任明喆哼笑一声,“陈小姐真会说笑。” 陈菀意没再说话,而是在一篮子酒中挑了支最烈的,亲手为任明喆打开。 天台很安静,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只有风声和杯壁轻磕的声响。 在陈菀意有意的灌溉下,任明喆很快便醉倒了。 他不是没防备,只是近来许多事情,他也实在是身心俱疲,便放任自己醉了一把。 男人趴在小桌上,面容沉静,看不出平日里的高冷矜贵。 他醉了很安静,时而睁开眼,也只是有些迷惘的盯着陈菀意,低低呢喃:“菀意……” 陈菀意扶他的动作一顿,微微弯腰,盯着他的眼睛。 她语气温柔得有些惑人,几乎是循循善诱的、引导他说出答案。 “任明喆,蒋芝谣要回来了,对不对?” 她问。 第26章 你才是最该死的那个 第二十六章 问出问题时,陈菀意其实是没渴求答案的。 酒后吐真言,算是个谬论吧,反正她自己在快要失去意识时,都会让自己三缄其口。 以任明喆多疑多猜忌的样子,陈菀意没指望他能给出答案。 “蒋……芝谣?” 出乎意料的是,男人开口了,他半趴在陈菀意身上,额头枕在陈菀意的肩窝,他低喃着,又重复了遍:“蒋芝谣……” “对。”陈菀意抿唇,“蒋芝谣。” 她仔细的调查了这个女人,却发现一切线索都断在两年前。 也就是她死的那天,蒋芝谣也失踪了,此后她现实里的朋友、网上的踪迹,全部消失。 陈菀意怀疑,是任明喆把她保护了起来。 “……该死。” 男人被酒液浸染的嗓音低沉而哑,似乎还裹挟着无尽的痛苦,咬牙切齿的吐出这两字。 “什么?”陈菀意没太听清。 她又弯了弯腰,使两人的距离更近了些。 任明喆闷哼一声,像是有些难受。 在接收到问题后,他听话的又重复了一遍:“她该死……” 谁该死? 陈菀意怔怔的,正想再问一问,怀里的男人便头一歪,没了动静。 “任明喆?任明喆?”陈菀意拍了拍他肩膀,“起来,别给老娘装死。” 她从来不知“怜香惜玉”四个字怎么写,用的是十成十的力道,差点把任明喆的苦胆都拍出来。 “呃……嗯……”任明喆痛哼几下,却没醒,只抬手搂住了陈菀意的脖颈,默默搂紧了,还在她颈窝蹭了蹭,大猫似的。 陈菀意被他哼的一顿,一度想把他踹开。 可这人醉成了一摊烂泥,松手了要是死在天台了怎么办? 她今天才设计了任老太太,暂时还不想在任家二杀。 她犹豫的这几秒,那人已经得寸进尺,两只手紧紧扒住她的腰,整个人都挂在她身上。 “?” 陈菀意动了一下,不经意抬眼,在不远处的玻璃房上看到了他们的影子,以及…… 他们这个像极了拥抱的姿势。 这种事若是发生在上辈子,她大概会很开心吧。 “任明喆。” 她叫了他一声,对方却并没有应答。 两秒后,陈菀意嗤笑一声,冷声道:“你才是最该死的那个。” 蒋芝谣,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 陈菀意一直都很清楚,真正让她痛苦的人是谁。 身后突然传来敲门声,陈菀意偏过脑袋,看到了任家的老管家。 对方手里端着个托盘,站在门外,似乎对他们的姿势并无惊讶。 见陈菀意看过来,他摆摆手,微笑着指了下门锁的位置。 天台的门是从里面锁的,陈菀意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把任明喆扶到秋千上坐好,回身给管家开了门。 老人家很礼貌,始终没抬头多看,只道:“任少爷该吃药了,我给他送过来。” “吃药?”陈菀意有些惊讶,“他怎么了?” 老管家迟疑:“这个……” 陈菀意扫了眼托盘上的白色药片,明白自己不该多问。 她已经不是任明喆的妻子了。 “知道了。”陈菀意笑了下,接过东西,“我拿给他吧。” 老管家走后,天台再次恢复安静。 陈菀意回到任明喆旁边,见他还在熟睡,便把托盘放在一边。 被这么一打岔,刚刚那点情绪已经散干净了,陈菀意给自己倒了杯酒,迎着月色慢慢品尝。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附上一具滚烫的身躯。 男人紧紧贴着她,酒气喷洒在她耳侧,声音都带着炽热:“菀意,你回来了……” 陈菀意愣愣的,竟忘了推开他。 “我好想你……” 男人低声倾诉,嗓音竟温柔到像是眷恋着什么。 陈菀意突然感觉那颗被卡在齿轮里的心脏,重新开始挣动起来,血淋淋的。 痛苦果然比爱更深刻,她应该恨他,这是没错的。 陈菀意轻轻推开任明喆,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打量他。 男人满目迷离,正痴痴的望着她。 陈菀意蹲下身,双手扶在秋千边缘,直视着任明喆的眼睛。 “你想我吗?” 她声音极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任明喆长长的眼睫晃了晃,又眨眨眼,似乎有些茫然。 他眼尾泛红,水光潋滟的,看起来很有欺骗性。 “说话。”陈菀意语气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逼迫感,“你想我吗?” 半晌,任明喆点点头:“想。” “你想谁?”陈菀意立马又问。 “我……”任明喆眨眨眼,似乎是脑袋转不动了,说话也断断续续:“我……想,我想菀意……” 陈菀意缓缓扣紧手指:“我是谁?” 她死死盯着任明喆:“看着我,任明喆,我是谁?” 任明喆又不说话了,他呆呆的盯着空气中的某一处虚无,似在走神。 陈菀意微微皱眉,她站起身,目光追着任明喆没放,发现这人一动不动,像是把自己封闭了起来。 是保护自己,还是逃避现实? “任明喆,你为什么不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任明喆眼睫一抖,很快恢复原状。 他的失态其实只有可以忽略不计的0.01秒,可还是被陈菀意捕捉到了。 果然,他在试探她。 陈菀意从来没有掩饰自己,她一直认为,没人会记得上辈子的陈菀意,所以她不必担心。 任明喆那么聪明,又对这件事敏感又上心,加上她的职业……他会怀疑,也是情理之中。 装醉,刻意的露出弱点,就是想看她到底是不是陈菀意。 陈菀意扯着嘴角笑了下,眼神里闪过一瞬间的讽刺。 “任明喆。”她说,“你应该很疑惑我为什么一直对你抱有敌意吧?” 她的身份,现在还不是让他知道的时候。 “你真的一点都不了解你的妻子。”陈菀意说,“知道吗,她过世前曾找过我。” 任明喆终于有了点反应,他坐正了些,抬眼看向陈菀意。 那目光里有悲伤,有审视,更多的是期待。 他渴求知道关于陈菀意的事。 果然是装醉。 陈菀意已经懒得和他计较了,淡淡道:“她和我讲述了你们的故事,求我给她两道符,一个是求你们的感情,能终得圆满。” 说到这,陈菀意停顿片刻,思绪被拉回以前。 上辈子……她带着任务而来,从不使用自己的特殊能力,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普通人。 即便她知道那些神佛之事门道很多,知道所有玄门规矩,却还是执着的只身前往南论山,在暴雪中三步一拜求了两道符。 “另一个呢?”任明喆弯着腰,脸埋在掌心,声音闷闷的,“另一个是什么。” “另一个?”陈菀意冷笑一声,“当然是求你任明喆岁岁平安,朝朝喜乐。” 任明喆身子抖了一下,腰弯折得更深了,整个人都要低进土里。 夜风越吹越大,寒意几乎要透进骨子里。 风吹倒了地上立着的空瓶子,声响盖过了任明喆压在喉咙里的那声呜咽。 * 三年前。 任家。 中秋节,任明喆难得回了趟家。 房间打扮的很冷清,没有过节的氛围,两个阿姨都放假了,便连点声响都没有了。 任明喆以为家里没人,进了门便直奔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 当他捏着水杯往楼上走,眼睛还黏在平板上的项目报告时,突然听到了身后传来衣料摩擦的声响。 “你回来了……” 女人刚醒,声音哑哑的,带着困顿和疲惫。 任明喆回头,看到缩在毯子里刚起身的陈菀意。 “嗯。”他有些意外,却又没表现出来,只问:“怎么睡沙发?” 陈菀意没提在等他的事,只说:“看剧,不小心睡着了。” 说完,两个人都没了动静。 夫妻数年,竟比陌生人更生疏。 “你吃饭了吗?”陈菀意从沙发上起身,扯起笑容,“我早上包了饺子,你要尝尝吗?” 语气是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心讨好。 “不用,我吃过了。”任明喆冷淡道:“早点休息。” 说完,他转身打算上楼。 “等一下!”陈菀意见状有些急,快步走近,手里捧着两个金色的福袋,献宝似的举起来,给台阶上的人看:“这个是我……” “里面是符,对吗?”任明喆打断她。 “啊。”陈菀意怔了怔,犹豫着点头,“是……” “任家人从不追崇封建迷信。”任明喆垂眼看着她,神色漠漠:“还有,昨天你从李阳的车上下来被拍了知道吗?” “我……” “下次注意点,你是我任家的人,丢的是任家的脸面,明白吗?” 陈菀意抿抿唇,脑袋和手里的东西一起低了下去,低到了尘埃里。 任明喆已经回房间去了,她还局促的站在原地,指尖攥紧时痛意蔓延。 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又怎么可能做的好那般细致的针线活呢。 仔细想来,她那一辈子的苦痛,都来自于她心上之人。 * * “陈菀意于我而言,是客户,也是朋友。” 女人冷静的告诉他。 “所以当你找上我的那天起,我就想过了,你不配再见她。” 良久,任明喆终于从他颓废的姿势里抬起头。 他眼眶依旧是红的,只是面色已平静下来。 “抱歉。”他捏了捏鼻骨,哑声道:“我无意纠缠她,只是有事要问,你放心,见过一面后我不会再打扰她。” 第27章 孙媳妇儿! 第二十七章 “你的存在已经是她最大的打扰了。” 陈菀意不为所动。 “我只想见一面。”任明喆重复着,满脸的执拗:“只见一面,不做别的。” 见陈菀意神色岿然不动,任明喆眉梢下压,凉声道:“陈小姐之前已经答应过我了,现在是想反悔吗?” “没有。”陈菀意语气也很冷,锥子一般一下下扎进任明喆的身体里,“我只是提醒你,此事千难万阻,很难。” “没事。”任明喆冷静的应,他摇摇头,不知是安慰陈菀意还是他自己:“没事……会成功的,会成的。” “随你。”陈菀意懒得再和他多言,一指桌子上的药片和水,转移话题道:“吃。” 任明喆瞥了眼那东西,自嘲的嗤了声,又一次摇摇头。 他没碰那药片,只伸手捞了瓶酒来,仰头咕咚咕咚的喝下去了。 他这不像是品酒,而像是快渴死了的借酒浇愁。 红的白的他喝了不少,不多时便趴在那里不动了。 陈菀意估摸着他这回是真醉了,便毫不客气的抬腿踹了他一脚。 男人没躲也没动,死了一样。 “行。”陈菀意站起身,大胆点评:“废物。” 她迎着风,往天台门走去,红色裙摆张扬热烈,像一簇在疯狂燃烧的新生命。 几秒后,她又折回来。 任明喆醉的像烂泥一样,根本不省人事。 陈菀意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报复机会。 她扯着男人的领带,把人提溜起来,利落的伸手替人把衣服扒了。 风很凉,当身上即将一丝不挂,只剩下一条领带和内裤时,任明喆抖了抖。 寒冷并没能叫醒他,两秒后,他闷哼着,还是昏睡。 陈菀意把他丢在台子上,然后拎着他的衣服走到天台边缘。 任家门口种了棵巨大的枣树,此刻枝繁叶茂,已经快伸张到三楼了。 陈菀意对准其中一根树杈子,把手里的衣服丢了下去,然后心情很美妙的离开了作案现场。 天已经蒙蒙亮了,陈菀意本打算直接回家去的,却没想到在一楼撞见了从医院赶回的任奶奶。 对方看到她后眼睛一亮,招手道:“孙媳妇儿!快过来快来,跟奶奶一起吃早点。” 陈菀意一怔,犹豫半晌,还是没能拒绝老人家期待的眼神。 任老太太早年身体极差,一直在国外休养,任明喆结婚她都没能赶回来,还是两个月前才做完术后修复,赶回国的。 上辈子,陈菀意从未见过她。 本以为她和那些任家人都一样……没想到,她竟然是个这般和蔼的老太太。 陈菀意皱了皱眉,竟有些后悔吓到了她。 “任奶奶。”她在老太太身边坐下,问:“您身体怎么样了?” “小问题小问题。”老太太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一个劲摸着陈菀意的手,对这个漂亮的孙媳妇特别满意,“你放心好啦,老婆子身体好着呢,你妹妹那事奶奶不会怪在你头上,奶奶虽然老,但看事儿清楚得很呢。” “……” 陈菀意有点愧疚的低下脑袋,轻轻应:“好,谢谢奶奶。” “谢什么啊。”任老太太说,“你愿意嫁给明喆啊,奶奶很高兴,你放心,不管你是不是陈家的亲女儿,以后嫁到奶奶家,奶奶都把你当亲孙女儿疼。” 陈菀意蓦然红了眼。 如果…… 如果上辈子任奶奶在这里,会不会也很喜欢陈菀意呢。 那她,会不会就能少受些委屈,能顺利生下她的孩子,开开心心的活下去呢。 “小意……小意?”老太太发现她状态不对,怔了怔,神色担忧,“怎么啦……是不是任明喆那小兔崽子欺负你了?” 陈菀意还没说话,老太太已经拄着拐杖站起来了,仰着脖子冲楼上嚷嚷:“任明喆!给我滚下来!” 陈菀意:“……” 这情况您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下来的。 “不是,奶奶。”她赶忙起身把人按回来,并把湿润的眼角擦拭干净,笑着说:“我是开心的,您这么喜欢我,我高兴。” 老太太瘪瘪嘴,伸手摸了摸陈菀意的脸,叹气道:“孩子啊,在陈家受委屈了是不是?” 好端端的姑娘,怎么就被冠上什么假千金的名头了呢,依她看啊,那个真千金才是德行败坏,不配为大户人家的小姐。 陈菀意摇摇头:“没有,我过得挺好的,奶奶。” 老太太只当她在安慰自己,没再提这是,只说她太瘦了,让她在任家吃顿饭,好好补补。 老太太已经把家里所有厨子都喊起来了,陈菀意也不好推拒,便陪人在桌边喝起了茶。 被问起任明喆在干嘛,陈菀意从容回答:“他在睡觉呢。” “混小子!”老太太批判道:“让你一个姑娘家自己走,他倒睡上大觉了,呸!” 陈菀意笑笑,给她倒了杯清茶。 “你放心,以后他要是再犯浑,奶奶替你好好教训他!”老太太信誓旦旦的承诺。 “好。”陈菀意没忍心跟她交代她和任明喆没打算结婚的事情,只好匆匆应下来。 等任明喆自己解释去吧。 任家的厨子很快,两人没等很久,大批大批的托盘便被送进了餐厅。 陈菀意看着六米长的餐桌都摆不下的食物,沉默两秒,没说自己其实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乖乖坐下来了。 两人坐在同一侧,陈菀意一直在吃任奶奶夹过来的食物。 “一会儿吃完了饭,把那小子叫下来,把你送回去,喔。”老太太说话很温柔,带着一些语气词,哄孩子似的。 陈菀意根本拒绝不了,只能通通应下。 算算时间,任明喆也该醒了。 就是不知道,他会如何下来呢。 他刚上天台的时候手机便是没电关机的状态,想来也没人能给他送衣服。 吃完了饭,任奶奶拉着陈菀意在沙发上聊天,边聊边等任明喆。 不知过了多久,台阶上传来拖沓的脚步声,似乎走的很犹豫,在慢慢试探楼下有没有人在,显然不是那些办事利落的佣人。 “任明喆!快过来!”老太太中气十足的大吼一声。 那脚步声一顿,彻底停下了。 陈菀意有些想笑,又不好被老太太发现,只能低下脑袋,掩住自己的嘴巴。 第28章 像野狗一般狂吠的样子 第二十八章 足足十秒,台阶上那人都没有动静,安静的像死了一样。 陈菀意当然知道为什么,可任奶奶就不清楚了,老太太疑惑的挠挠耳后,边嘟囔着“怎么不下来,老大年纪还害羞啦”边起身走过去。 “奶奶……!”任明喆连忙出声阻止,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憋屈和无奈:“您别动了,我下来。” 做了几秒的心理准备后,任明喆迈步往下走。 只见他身披浅棕色塑料布,宛如惊恐的女子般捂住自己的前胸,步步婀娜的下来了。 陈菀意端着茶杯,本想借着喝水压一压嘴角的笑,没成想一抬头,看到了这一幕。 “噗……!” 这下好了,一口茶好悬没喷出来,好在她咽得快。 任奶奶亦是呆若木鸡,她眯着眼观察两秒,得出结论并发出疑惑三连:“这不是天台上花棚的遮阳布吗?你把它扯下来干嘛?你没衣服穿啦?” 任明喆:“……” 他没说话,神色麻木中带着怨气,看起来心如死灰。 他略过老太太,视线直勾勾的盯向陈菀意,他百分百肯定这女人是故意的,扒衣服就算了,还带着奶奶等在四楼!这不就等着他下来呢吗? 他甚至连去房间穿衣服的机会都没有。 陈菀意慢悠悠偏过脑袋,不打算接收他的幽怨。 该。 “这是什么行为艺术啊。”任奶奶还沉浸在这神奇的穿搭上,她凑近任明喆,踮起脚捏着那片塑料布,掀开看了两秒,感慨:“还真光着啊。” 任明喆:“……” 任明喆不堪受辱,狼狈的滚去卫生间了。 没多久,他又在任奶奶的耳提面命下出来送陈菀意回家。 两人一路无话,到了地方任明喆才讥讽似的阴阳道:“没想到陈小姐还挺有玩心,真的不觉得幼稚吗?” “那你应该庆幸我幼稚才是。”陈菀意拎起包,在任明喆的注视中优雅的下了车,并提点道:“任先生应该小心些,这次没的是衣服,下次没的是什么,可就不一定了。” 面对这赤果果的威胁,任明喆面色不变。 想要他命的人多了去了,他并不介意多一个陈菀意。 女人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初秋的景色里,任明喆收回视线,又看向空无一人的副驾驶。 几秒后,他神色变的温柔。 “菀意,别担心,我马上就找到你了。” * * 陈菀意走进陈家时,房间里没有一个佣人。 她没察觉什么,直到安静被尖锐的女声刺破,陈菀意脚步一顿,回头看向陈母。 “陈晚意,你还好意思回来?”女人气急败坏,把桌子拍的咔咔响,“晨薇是你妹妹!你竟然因为嫉妒就害她被送去监狱……你是人吗?!” 陈菀意默然两秒,淡淡回应:“你女儿把自己作进去了,关我什么事?” “她是跟着你去参加宴会的……她当着你的面被带走!”陈母快步走过来,嘴巴像机关枪一样:“你但凡有点人性就不会让你妹妹出这样的事……养不熟的白眼狼!冷血的畜生!” 陈菀意突然感觉心脏疼了一下。 没多厉害,顶多像是被细细的针扎过一圈,比起疼,更多的是怪异。 就好像是这具身体本来的反应,而非陈菀意自己所致。 陈晚意已经死了,身体还是这样…… 她若是在这里,听到这些话,该有多难过啊。 陈菀意抿抿唇,替陈晚意疑问:“可我也是你的女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 “你也配做我的女儿?你这种懦弱无能,自私做作的人,就该跟你那该死的亲妈一起去了!还有,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没良心的东西!”陈母已经冲到了她面前,说一句话便怼陈菀意的肩膀一下,面色已然狰狞。 陈菀意任她怼了好几下,神色淡淡的点评:“原来这就是高门大户的教养,你说我爸要是看到你这幅泼妇模样,会不会想和你民政局再见一回呢?” “你说什么?!”陈母不可置信的瞪着陈菀意,厚厚的嘴唇不停发抖,她愣了几秒,随即转身抄起鸡毛掸子,冲着陈菀意呼来:“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不孝的东西!什么贱货还敢说上老子了?!” 陈菀意:“……” 不是,怎么还带急眼的? 陈菀意轻飘飘转身,躲过陈母的攻击,并抬手抓住了掸子杆子。 她一用力,陈母便踉跄着往前绊了一步。 两人的距离拉近,近到陈母可以看清陈菀意明亮的眸子里倒映的自己。 “你想清楚。”陈菀意盯着她,语气淡然,却带着一股子冰冷的压迫:“打了我,你亲女儿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陈母眼珠震颤,一时间愣在原地。 她足足消化了半分钟,气势低下来,死盯着陈菀意,问她:“你什么意思?” “你还不知道吧?”陈菀意松了手,好整以暇道:“你女儿送给任奶奶的礼物是一条怀有剧毒的蛇,她犯的是谋杀未遂罪,任奶奶现在还在医院抢救,惹了任家,你觉得她还会平平安安的出来吗?” 哐当—— 陈母手里的鸡毛掸子掉在地上。 她懵了好半天,突然捂住心脏的位置,往沙发上一倒,吭哧吭哧喘着粗气。 就在这时,房门再次被推开,陈骆麟走进来,皱眉问:“这是在干什么?” 陈母就像见到了救星似的,捂着心口拉住陈骆麟的胳膊,颤抖着问:“女儿……咱们晨薇出事了是不是?她是不是出不来了……她要被任家报复了对吗?” 陈骆麟莫名:“你说什么呢,晨薇七天就出来了啊,就是会留案底……没办法,要给任家一个交代。” 陈母愣住了,接着扭头看向陈菀意。 后者微微笑着,歪着脑袋,也在看她,不过她眼神轻蔑,就像是在看小丑一般。 趁着陈骆麟转身去挂衣服,陈菀意走到陈母身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到:“没错,我就是在耍你呀,妈妈。” 望着陈母怒极的眼睛,陈菀意轻轻笑着:“我就是想看你失态崩溃、像个野狗一般狂吠的样子。” 陈母浑身发抖,终是没忍住,恨恨的抬起手—— “啊……!” 随着女人痛苦的惊呼,陈骆麟回头,看到了跌坐在地的女儿,以及,妻子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 第29章 就是她克你 第二十九章 地灯昏沉,三个人围坐在沙发上,气氛压抑的活像古代开庭。 陈菀意缩在角落,手里捏着两张陈骆麟塞的纸巾,正在抽噎着。 “菀意,你说,这是怎么回事?”陈骆麟语气严肃,怀疑的目光扫过陈母惊惶的脸。 听到他的问话,陈菀意畏缩的瞄了眼陈母,看起来怕极了:“爸,我、我没事……” “好好说!”陈骆麟面色发沉,“我陈家不留被欺负了不言不语的窝囊废!” “好吧……”陈菀意可怜兮兮的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端着委屈的微夹音道:“爸爸,今天的事怪我,是我没注意到妹妹犯错,让妹妹被带走了,妈妈生气打我是应该的……” “你胡说八道!”陈母拍桌而起,怒视陈菀意:“刚刚明明是你先……” “对,怪我,我不应该回来的……惹了妈妈伤心……” “你什么意思啊,刚刚明明……” “够了!”陈骆麟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脆响,他眉头紧锁,道:“这点事还需要来回争辩吗?” 眼见陈骆麟没了耐性,陈母知道再辩驳也没用了,她这回算是栽在陈菀意手里了。 “对不起,老公。”她爽快的道歉,眉目低垂,看起来很诚挚的在反思自己:“都怪我今天情绪不好,晨薇出事,我太着急了……” “晨薇会出事也是这个母亲教得好。”陈骆麟冷冷道,“我正想着平日里挺乖巧的孩子怎么会做出这种事,这就知道答案了,有你这样的榜样,也不怪她。” 陈母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我……我平时不这样的……” “行了,不用说了。”陈骆麟起身,把陈母往陈菀意的方向推了一把,“给女儿道歉。” 陈母抿着嘴巴,没把不情愿表现出来,强行堆着笑:“抱歉啊小意,妈妈不是故意的……” 陈菀意摸了把自己脸上深深的巴掌印,低弱道:“是,我知道,妈妈不是故意的。” 陈母:“……” 贱人!!! 陈母平复了两秒,重新露出笑容,她挤坐在陈菀意身边,撸下手腕上的金镯子,塞给陈菀意,咬牙切齿道:“别生气了,小意,妈妈知道错了……这镯子妈妈送你,给你赔礼道歉,好吗?” 陈菀意捏着那很有份量的镯子,边往兜里揣边道:“妈妈什么话,小意怎么会生妈妈的气呢?谢谢妈妈,我还是第一次有这么贵重的首饰。” 陈母:“……” 死绿茶! “晚意不小了,身上是得多添置些首饰,你这个当妈上点心,别光给陈晨薇买了。”陈骆麟语气里带着对她偏心行为的不满,甩甩袖子道:“我这两天忙,就在书房睡了。” 说完,他便抬步往楼上走,陈母也没敢拦,反倒是陈菀意,也跟着走了。 两人在二楼拐角处分别,转身前,陈菀意突然叫住陈骆麟。 “爸。”她面色沉静,“咱们家这两年,生意是不是不太好啊?” 都沦落到必须要和任家联姻了。 “是。”陈骆麟叹气,“厂子的生意都不景气,公司事情也多,干忙着没收益。行了,小孩子家不用操心这个,有爸爸在呢。” “爸爸有没有想过,万事有因有果,也有开端,咱们家的没落,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陈骆麟思考两秒,倒还真想出一件事来。 他是独生子,接手了父亲的家业,当年他陈家也是行业的龙头,说一不二的,相当威风。 是什么时候开始下滑的呢…… 五年前?十年前?二十年前? 想着想着,陈骆麟蹙起眉头。 他想起来了,是95年,他娶妻成家的那年。 曾还有好友调侃他,说他是恋爱脑,结了婚后事业都放到一边了,荒废了不少。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并没有荒废事业,他比以前更加努力,却从来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以至于陈家一点一点的,一再没落。 发现他面色变化,陈菀意冷静开口:“没错,就是她克你。” 她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陈骆麟有一瞬间的惊诧,很快反应过来,摇摇头道:“不可能的,哪有这么多的神鬼之说,都是封建迷信罢了,小意,你想多了。” “是不是我想多,父亲心里很明白。”陈菀意说。 “我……”被一个小丫头将了一军,陈骆麟心里不太舒服,便道:“行了,别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有空多学习,早点来公司上班,别在外边行骗了。” 他至今仍觉得陈菀意是在骗人。 执迷不悟之辈,陈菀意懒得多说,点点头便回房间了,只留陈骆麟杵在原地,皱眉思考。 “小白?小白?”陈菀意掀开窗帘,四处寻找。 房间已经找遍了,依旧没有她的身影。 陈菀意拉开抽屉,心说不能钻这里了吧,就看到了里面的一抹白色。 第30章 你家这个坟…… 第三十章 “小白你……” 陈菀意刚想说她,就发现那抽屉里的东西并非盘在一处的小蛇,而是一块色泽明润、雪白透亮的白玉。 这东西……她明明是第一次见,却觉得分外眼熟。 “什么时候放这的……”陈菀意喃喃自语。 这应该不是她的东西,难道是原主留下的? 原主乃是正经普通人,又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呢。 陈菀意伸手,指尖凝结出一抹微弱的幽光,慢慢探向那块玉石。 就在她即将碰到那东西时,一道声音叫住了她。 “主人?” 陈菀意扭过脑袋,看到小白正挂在窗棂上,歪着头看她:“你是在找我吗?” 陈菀意下意识合上抽屉,皱了皱眉:“一声不吭就乱跑,想被人抓去泡酒吗?” “谁能抓走我啊。”小白得意的晃晃尾巴,顺着陈菀意的裙摆爬上来,吐出嘴巴里衔着的一朵小小花瓣,撒娇道:“人家才不是乱跑,诺,这花园里最漂亮的一朵啦!” 陈菀意心底酸软一瞬,手指轻轻挠过小白的身子:“你是不是快要重新化形了?” “不要不要。”小白疯狂摇头,“现在这样方便,我不想变。” “哪儿方便了?”陈菀意困惑。 “不用穿衣服。”小白一本正经。 陈菀意:“……” 被这么一打岔,陈菀意很快忘记查看玉石的事,反而和小白一起准备起晚上的直播。 她攒了好些要算的客户,得抓紧些了。 晚八点。 这次直播陈菀意没再和观众闲聊,上来便直奔主题,连线开算。 刚开播在线的人数不多,她按照顺序找在线的客户连线,第一个是位算财运的姑娘,她是家里的独生女,千娇万宠长大,每个月零花钱够买辆车。 陈菀意瞥她一眼,立刻看透了她:“是想算什么时候能靠自己赚钱?” 姑娘羞涩一笑,点头应下。 她很想挑战自己。 “你没这个机会。”陈菀意笑笑,“你爸妈不让。” 想起家里溺爱自己的二老,女孩无奈笑笑。 很好!开摆! 第二位客户是个中年男人,他那边画面很晃,四周都是昏暗的,看不清他的脸。 看出他在户外,陈菀意眯了眯眼,视线透过男人的肩膀看向他身后,评价道:“挺热闹啊。” 徐嘉韦闻言手机晃得更厉害了。 他颤颤巍巍的扭头看了眼身后的大片墓碑,慌忙找了个大树靠着树根坐下。 身后有东西挡着后他心里舒服了点,看向连线那头的主播,低着嗓子道:“主播救我!快救我!” 【这又是整哪出啊……】 【现在是夜晚八点半,很吉利的时间,一定不会闹鬼的对吗我的妈祖如来佛唐僧猪八戒美猴王】 【这好黑啊,大哥后面那一排排白色的是啥啊?】 【卧槽墓园……nb,我先退为敬】 “再怎么落魄也不能来这地方跟人家抢床睡吧。”陈菀意摇摇头,感叹:“你这属于入室抢劫了,我怎么救你?” “我……”徐嘉韦吓得眼睛乱飘,为自己辩解道:“我没抢劫,我一直老实呆着的,我没偷吃贡品……” “是吗。”陈菀意淡淡提醒:“那你让开点,坐人家枕头了。” 徐嘉韦嗷一嗓子蹦起来了。 “记着点,荒山上的墓园树下不能坐。”陈菀意既是告诉徐嘉韦,也是提醒直播间里的其他人。 徐嘉韦双腿发软的站着了。 “说说吧。”陈菀意摸了摸下巴,问他,“怎么想的住这里?” “不是我想的,是朋友给我推荐了一位道士……” 徐嘉韦把事情娓娓道来。 他家一直是标准的小康家庭,夫妻和睦,双亲康健,还算富足。 直到今年高龄奶奶过世,老人家没受什么苦,安安静静走的,算喜丧。 徐嘉韦孝顺,给老人找了块风水宝地,风风光光送走了。 而转折就在这里,自从下了葬,家里就不太平起来,先是他丢了工作还没拿到赔偿金,再是妻子发烧晕倒,竟住起了院,岳父岳母又被传销骗了积蓄,一病不起。 家里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差点压垮徐嘉韦,让他不得不怀疑这些事是否和老人家过世有关系。 于是他花重金托朋友找了位老道士,对方一见他就皱眉,说他遭了大祸,再不去灾怕是命都保不住。 听道士的话,徐嘉韦连夜收拾东西,来到了下葬奶奶的墓地。 道士说,这块地风水是好的,只不过老人家心有不舍,想让他再陪陪她。 陪好了,老人肯转世投胎了,他家自然就没事了。 “让你晚上来墓地陪死人?”陈菀意挑起眉尖,有些不解:“你是怎么选择相信他的呢?” “我没别的办法了。”徐嘉韦摇摇头,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下是疲惫的青色,“我找不到别人,只能病急乱投医,前几天刷到你……我就想试一试……大师,您一定有办法的对吗?” 陈菀意深吸一口气,道:“行,你先后置摄像头,给我看看。” 徐嘉韦依言照做。 画面一转,大片大片的墓碑映入眼帘。 这地方安静的很,似乎只有徐嘉韦一个活人,他一旦安静下来,便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直播间的小伙伴们纷纷抱团取暖,表示害怕,但要看。 陈菀意观察了半分钟……观察不下去了。 “停停。”人无语的时候是真的会笑出来,陈菀意嘴角上扬着,无奈道:“你能不能别抖了,这里面睡着的人都要被你晃醒了。” “啊……啊好。”徐嘉韦坚强的固定住手电筒,嗓子眼都抖飞了:“大师,怎么样啊?” “你家这个坟……”陈菀意撑着下巴,平静道:“本来是不错的地方,但被人横加一笔,变成了大凶之地。” “哪来的黄口小儿,在这里胡言乱语!” 一道苍老的声音闯进直播间。 紧接着,传来徐嘉韦惊讶的疑问:“道长?您怎么过来了?” 老道士没理他,而是直奔手机里的陈菀意:“别躲在网络后面招摇撞骗,有胆子里过来!和老夫当面对质!” 第31章 你现在再看呢 第三十一章 【这是撞上同行啦?静等主播反击。】 【老头子说话好嚣张啊,引起极度不适……】 【但他也没说错啊,我学过点风水,这坟就是上好的地方啊,怎么可能是凶地,主播这次真的看错了】 【我也觉得可能是看错了……】 【正常,风水玄学本来就要看年龄资历,这女的这么年轻,肯定是骗子啊】 “当面对质?” 陈菀意考虑两秒,皱了皱眉,是真真的疑惑:“就凭你?” 老道士:“……” 他吹胡子瞪眼:“老爷子我师承乾坤山,行道数十载!还没资格跟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对论了?!” 乾坤山,是当代最有名的风水世家启隆所掌之地,代代出高人,若是在那里进修过,走到哪里都是风风光光的。 《风水界的名牌大学》 一听到这名头,弹幕更偏向他了,大片大片的劝陈菀意服软认错,省得被打脸。 他们觉得主播这回是真踢到铁板了。 陈菀意本人也这么觉得。 她大概是踢到铁板鱿鱼了。 这老头怎么还装疯卖傻呢,乾坤山是什么地方,她都没听说过。 不过弹幕一直在规劝她,让陈菀意不得不开了个小窗,开始百度。 半分钟后,她恍然不悟。 喔~原来是个鸡肋的传道之地,她还当是什么好地方呢。 另一边的老道士还在絮絮叨叨,指责陈菀意的骗财行为,说她这样迟早会遭报应! 陈菀意撑着下巴,悠哉悠哉的听着训话,冷不丁蹦出一句:“老头,你吵醒了两位。” 道士的话蓦地卡住,他像是才意识到什么,浑浊的眼珠往右偏了偏,随即皱起了眉。 快到十点了…… “别看!”老道士一把拉住想要东张西望的徐嘉韦,推了他一把,催促道:“拿上你的东西,快走,快走。” 说着,老道士从灰暗破旧的道服口袋里拿出一道符箓,啪一声点燃,闭着眼朝四面八方拜了拜,这才丢开。 徐嘉韦一脸懵的看着他操作,心说他这回真是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了,他请的两位好像都是大佬。 怎么办,他请的两个大佬要打起来了。 他应该做点什么阻止一下? 两人顺着山上的小路跑了一会儿,耳边不自然的风声终于停了。 徐嘉韦双手扶着膝盖大喘气,抬头却见年过花甲的老道士面色自然,神态自若,脸都没红一下,看起来还能再跑一千米。 徐嘉韦:“……” 徐嘉韦默默翻过手机,发现刚刚跑的太急,他不小心把直播的连线退掉了。 “道长……”他犹犹豫豫的开口。 “放心。”老头拍拍他肩膀,“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跟我们一块来,我教育完那姑娘就好好送一送逝者,你的噩梦马上就能结束了。” * * 徐嘉韦那边的连线断掉,陈菀意也没太在意,安抚了弹幕几句后便连了下一位客户。 【这这这这就断了?】 【不会是出事了吧……刚刚画面好慌乱,主播不准备救一下吗?】 陈菀意显然没空,她已经在和下一位尊贵的客户打招呼了。 桌面的手机震动一下,屏幕亮起。 陈菀意扫了一眼,是张程发来的消息。 【张程:你明天要去帮忙看风水吗】 陈菀意抽空回复:【嗯,去。】 【张程: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吗】 【陈菀意:?】 【张程:没别的意思,想学学】 【张程:我最近在想,凭什么我从小到大要被那些东西欺负,我要支楞起来,我要学习!努力!克服!欺负回去!】 陈菀意:“……” 【陈菀意:不行】 【张程:哦TVT】 想了想,陈菀意还是安抚了他一句。 【别多想,玉坠戴好勿离身】 只要东西在,他不会有事的。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上方又弹出一条消息,是陈菀意直播号的后台私信。 为了方便和客户沟通,她都会和“金主”们互关,能及时看到消息。 【徐嘉韦:大师,明天您过来吗[双手合十][双手合十]】 怎么都来问这个。 陈菀意草草回复: 【嗯。】 【徐嘉韦:太好了!】 【徐嘉韦:[地址]】 他敷衍的高兴陈菀意也没在意,放下手机继续直播了。 * * 翌日。 陈菀意一觉睡醒已经是下午了。 她翻了个身,摁开手机,在满屏的消息推送里精准的看到了徐嘉韦崩溃的催促。 嗯?他们这么早? 陈菀意眼睛睁开了些,发现徐嘉韦上午十点就在叫她了。 啊,真是不好意思。 陈菀意挖出她仅剩不多的良心,快速起身洗漱去了。 下午三点,陈菀意到达了山里的墓园。 徐嘉韦现实里比视频中高一点,是个壮汉,身边站着位吹胡子瞪眼的老道士。 陈菀意今天穿了一身青灰色长衫,长发束在脑后,银灰色半框眼镜架在鼻梁上,摇晃的镜链垂在脸庞,衬得她斯文冷淡,文质彬彬。 老道士上下打量她片刻,张了张嘴,攻击的话没能说出来。 “不好意思。”陈菀意从两人身边路过,停也没停一下,轻飘飘走了,只留下一句不太走心的,“久等。” 她径直进入墓园,来到徐嘉韦奶奶的墓前。 老人家的遗照是年轻时候的照片,笑起来温婉动人,很好看。 陈菀意瞧了片刻,弯腰拨开旁边的一簇草丛,眉眼凝固一瞬。 “看好了吗?”老道士走到陈菀意身后,语调带着股阴阳怪气的味道:“我看你是视频里没看清,说出那般荒谬的话,墓地向来是直则冲,曲则顺,前朝、后靠、左右抱,这乃是富贵之穴,何来凶险一说?” 陈菀意直起身子,微眯着眼睛看向远处的深山,轻叹一口气:“你看的只是最表面的东西。” “胡说!”老道士一拂袖子,道:“这地方老夫来来回回看了数遍了,不可能有错!” “是吗。” 陈菀意缓步绕到墓碑后面,突然一伸手,把右侧的一棵树苗连根拔起。 “你做什么?!” 老道士瞪大眼睛。 陈菀意没理他,捏着那棵树走回来,利索的把它插进墓碑的右侧方。 “你现在再看呢?” 布包里的罗盘突然开始疯狂转动,老道士一怔,随即脸色大变! 第32章 大逆不道! 第三十二章 “这是经典的阴阳局。” 陈菀意抱着手臂,语调平静到毫无起伏的科普道:“墓地本为极阴之地,此局便以盛阳物为阵眼,吸取山脉灵气,做到阴阳颠倒,万物反生。” “所以,你看到的一切,包括风水福祸,都是反的。” “这地方啊,三煞主位,八福消散,西方庚辛金主杀直入,再往后……想必老头你也清楚了吧。” 老道士嘴唇哆嗦着,满脸的不可置信,闻言他从墓地拔开视线,看向陈菀意。 “再往后……”他神色仓皇,嘴巴里念念有词,几秒后他想出什么,后怕的瞪大眼睛,声音都抬高了几个度:“阴煞盛,阳极衰,九曜落……死门开!” 噗通! 他们身后的徐嘉韦应声瘫坐在地,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哭的梨花带雨,可见这几天真真是被折磨的不轻,这一下子全都发泄出来了。 “大师!大师们啊!”他边嚎边呈跪拜状,朝陈菀意他们的方向扑腾着,喊道:“救救我们一家吧!这也忒吓人了……我们迁坟行吗?惹不起应该躲得起吧呜呜……” 陈菀意:“……” 陈菀意扫了老道士一眼,示意他收拾自己惹出来的残局。 老道士收起惊恐慌乱的心情,神色复杂的盯着陈菀意看了片刻,没说什么,过去把徐嘉韦扶了起来。 “你放心,这个姑娘厉害着呢,有她在,一定很好解决。”他说,“而且这些只是听着吓人,实际上只要把做的局改掉,基本就没事了。” 徐嘉韦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在老道士的搀扶下勉强站起身。 泪眼朦胧下,他看到那位漂亮又牛逼的大师正在拿树枝子掘他家的坟。 徐嘉韦:“……” 徐嘉韦没敢说话,和老道士一人一边,看着陈菀意操作。 陈菀意没在挖坟,她是在地上画符,用最简单的方式改掉这一局。 她用的是个复杂的符号,树枝也不太顺手,陈菀意花了足足三分钟才画好。 最后一笔停住,只见地面上金光一闪而过,紧接着那符便隐匿进泥土中,再也不见。 “哇!亮了亮了!”徐嘉韦激动的差点蹦起来,他摇晃着老道士的手臂,“是不是好了?是不是好啦!” “还差一步。”陈菀意丢开树枝,撩起眼皮看向他,说:“明日正午你带点朱砂过来,把这一块围起来,此后七天毎日都要来添新的,明白吗?” 徐嘉韦猛点头:“明白,明白!谢谢大师!谢谢!!” “客气。”陈菀意捏着一方青色帕子擦手,慢悠悠往墓园的门口走,路过老道士时,两人视线相对,一个淡然自若,一个困惑歉愧。 陈菀意没打算怼他,毕竟这人本质不坏,顶多是……有点太相信自己了。 她欲离开,却在几步后被老道士叫住。 “道友留步。”苍老的声音带着敬重和示好,“请问你师承何门,师父是哪位高人呢?” 这个年纪就这般厉害的人物,一定少不了三个因素。 天赋,基因,和带入门的师父。 陈菀意脚步一顿,转过脑袋。 她看向老道士,眉头微皱,像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片刻后,她薄唇轻启:“无师无门。” 老道士盯着说完话便转身离开的女人,额头上的褶皱深成了几道沟壑。 无师无门……怎么可能呢? “道长,怎么样?”徐嘉韦凑过来,露出这些天来第一个笑,人也放松着,他说:“我找的这位大师,是不是特厉害啊?” “是。”老道士叹了口气,肩膀佝偻下去几分,他转身拍了拍徐嘉韦,道:“她的实力深不可测,我看不清,要不是她及时过来,我恐怕就害了你了。” 徐嘉韦摆摆手:“哪有的事,昨晚要是没您,我估计也要玩完。” “不会,你跟她视频呢,不会有事。”老道士摇头道,“听她的话好好弄,我就回去了。” * * 陈菀意洗完澡出来时,发现小白正趴在梳妆台上看书。 她边擦头发边走近看了两眼,见是本老旧的册子,书页已经泛黄了,上面的墨水也不太清晰。 “看什么呢?”陈菀意冷不丁出声问。 小白被她吓得尾巴一甩,差点跳起来。 “主人!你走路怎么没声啊?” “是你看的入迷了。”陈菀意裹住头发,从梳妆台抽屉里拿出面膜,随意的问:“所以看什么呢?” “我今天拿到了被封印前的行李,里面有很多古籍,我感觉都看过,又什么都记不起来。”小白说,“这本是教术法的,我刚学了探魂术。” 探魂术? “主人,我刚学会,你想试试吗!”小白两眼冒光。 “想拿我当小白鼠?”陈菀意一眼看透她的想法,“没门。” 小白:“……” “少用这些费神的东西。”陈菀意叮嘱一句,便趴上床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声音闷闷的:“我要睡了,你看书记得开灯。” “知道了。”小白用尾巴给自己翻页,准备熬夜奋战,抽空敷衍陈菀意:“晚安,好梦。” 陈菀意胡乱应了声,没想到自己真的会如小白所说,一梦到天亮。 她又见到了上次梦里的那些人。 他们依旧是一身白衣,清冷出尘,直直的站在那棵古树下。 陈菀意心知自己在梦里,不由得面沉似水。 第二次了。 她已然有防备,却还是被拉了进来,要么,是对方道行太高,她不敌。 要么是这就是她该承的因果。 如果是后者,那她为何能清晰地看到这些人的脸,却记不起来其中任何人呢? “阿菀。” “阿菀……” “救救我们,阿菀,救救我们吧。”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回梦里的他们眼神清明,竟像是真的在与她对话。 陈菀意皱皱眉,试探的问:“你们是谁?为何一直纠缠于我?” “阿菀……”那女人神色有一瞬间的受伤,“你不记得我们了吗?” 陈菀意眉头没松,也没应。 “大逆不道!” 突然,一道中气十足男声从身后传来。 陈菀意回头,看到了位白胡子……中年男人。 对方一甩长袖,凶巴巴的盯着她,冷笑道:“出息了啊,有点本事了就敢说自己无师无门,是当本座死了吗?!” 第33章 一定是闹鬼! 第三十三章 那白袍男人冲她甩袖子时,陈菀意感受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劲风。 她抬手挡脸,却发现那力量极其霸道,直接将她丢出了梦境。 陈菀意倏地睁开眼,眸子清明,微微气喘。 窗外的天已经蒙蒙亮了,今天有雨,隐约可见阴云遮住了半边天。 陈菀意双手紧紧攥着床单,梦中失重的感觉让她整个后背都被汗湿了,明明已经得以呼吸,却还是后怕。 怎么回事…… 好熟悉的脸…… 刚刚的画面重新在脑海中回想。 男人满目阴沉质问,眼神里却压着满满当当的失望和一丝……痛苦?内疚?受伤? 好复杂。 他们到底是谁。 为什么会一再出现在她的梦里。 陈菀意把脸埋进被子,很深的吐出一口气。 不知是第六感还是什么,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出息了啊,有点本事了就敢说自己无师无门,是当本座死了吗?!” 他的意思是……他是她的师父?! 可能吗,她明明完全不记得这个人,记忆中自己也从未有过师父。 不过仔细回忆下,她的确想不起来自己的一身本领到底是在哪学的了,她活的太久,早年的记忆……都已经模糊不清了。 会是她……忘了吗? “小白!” 陈菀意喝了一声。 “诶!” 小白又被她吓一跳,整条蛇窜了过来,扭动身子趴在她手背。 “怎么了怎么了?” “你不是刚学了探魂术吗?”陈菀意已经恢复了平静,淡淡道:“拿我试试。” “啊?”小白懵逼,“你睡前不还说……” “让你试你就试。”陈菀意言简意赅。 探魂术。 顾名思义,就是以灵气探入对方的三魂,可查看此人的身体状况、过去的经历,再厉害点的施术者,还可以看到那个人的未来。 小白学艺不精,陈菀意没要求太多,只想看看她的过去到底有什么忘记的。 “好吧。”小白委屈巴巴的应下,翘起泛着白光的尾巴尖尖,点在陈菀意额头。 相碰的瞬间,那白光恍然盛大了起来,将整个房间都笼罩。 小白游走在陈菀意的三魂中,艰难寻找,片刻后,她赶在陈菀意遭不住前退了出来,三魂重封。 陈菀意睁开眼,有些疲惫的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问小白:“怎么样?” “很奇怪。”小白说,“主人……你是不是失忆过啊?” 陈菀意的过去有一大段的空白。 就如同迷障一般,穿也穿不过去,看也看不清楚。 果然。 陈菀意面色有些难看,她没回答,只问小白:“小白,你是从小便跟了我的,那你可否记得,我的师父?” “主人的师父?”小白绞尽脑汁的思考片刻,笃定的回答:“不可能呀,小白一直跟着主人的,主人从没有过什么师父啊。” “好,我知道了。”陈菀意拍拍小白的脑袋以做安抚,不再追究此事,下了床洗澡去了。 出了浴室有些饿了,陈菀意便下楼去厨房觅食。 这个点没人醒着,整个房子都安安静静的,陈菀意走到厨房门口,却听到里面传来了微弱的翻找声。 小偷也饿了? 陈菀意没犹豫,径直推开厨房门,紧接着便和蹲在垃圾桶旁边的瘦弱女孩对上了视线。 对方面色发黄,瘦得脸很尖,蹲在那几乎就是一把骨头而已,看起来严重营养不良,此刻似乎是被她吓到了,怔怔的瞪着眼睛,也不说话。 陈菀意在原主的记忆里搜寻片刻,想起来了,这姑娘是陈骆麟司机的女儿,蒋逸。 蒋逸今年才十二岁,却出奇的能干,洗衣做饭打算房间都精通,干的不输家里的保姆,于是她的父亲蒋经财便经常把她带到陈家,让她帮忙收拾,顺便还能蹭顿饭。 陈菀意想起来了,抬脚走进厨房,随口道:“你爸今天又……” “对不起二小姐!”蒋逸没等她说完便大声道歉,慌乱中藏起手里的糕点,怯懦的声音低了下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吃的,我太饿了……” 陈菀意闻言皱了皱眉,拎起水壶倒了杯水来,边睨着这孩子,问她:“你家里虐待你?” “没,没有。”蒋逸摇摇头。 “喝水。”陈菀意把杯子递过去。 也不知道这孩子刚刚生吞了多少绿豆糕,那玩应又甜又腻,陈菀意平常吃两口就被噎一下。 “不用不用!” 主家的小姐亲自给自己倒水,蒋逸有些惶恐到连连摆手,往后缩着:“真不用,谢谢二小姐。” 陈菀意没再管,把水放在一边,转身打开冰箱看了看,道:“我有点饿了,打算煮碗面,你要不要也吃点?” “不用不用!”蒋逸还是那样子。 “喔,要来一碗。”陈菀意自顾自点点头。 “啊?”蒋逸惊讶的睁大眼,本来脸颊小就显得眼睛大,这下更是圆溜溜的,像两颗紫葡萄。 她以为陈菀意是听错了,连忙道:“不是的不是的,我不吃……” “喔,要加两个蛋。”陈菀意取出四个鸡蛋来。 蒋逸:“……” 小姑娘不说话了,畏缩的站在墙角,手指别扭又紧张的绞在一起。 陈菀意回头瞥了她一眼,发现人脸都被逗红了,正无措又小心的偷看她。 “行了,顺手的事,别推脱了。”陈菀意笑了笑,说,“一起吃碗面,下次你再做给我吃,行吗?” 蒋逸摸了把还在咕咕叫的肚子,只好点了头。 陈菀意站在灶台前煮面,蒋逸便眼巴巴盯着锅。 她本以为陈菀意不会做饭,已经做好了接手的准备,却没想到对方不仅会,还做的色香味俱全,半路飘出来的香气都勾得她直咽口水。 面好了后,蒋逸懂事的拿了碗来。 陈菀意给她盛了满满一大碗,冲餐厅抬了抬下巴,道:“去那边陪我吃吧。” 要不然这姑娘又要缩在垃圾桶旁边吃了。 蒋逸犹豫着,边觉得自己不该上桌,边不知如何拒绝陈菀意。 看出她的局促,陈菀意轻轻推了推她,道:“放心吧,没人醒着,就咱们两个。” 蒋逸被说服了,小尾巴一样跟在陈菀意屁股后坐下了。 陈菀意低头尝了口青菜,再抬眼蒋逸已经狼吞虎咽的吃了半碗,小姑娘的吃相不太文雅,但也没发出声响。 “慢点。”陈菀意皱了皱眉,重新给人倒了水,问她:“怎么饿成这样,昨天没吃饭吗?” 可能是那碗面太香,又或许是陈菀意当真没什么攻击性,蒋逸渐渐放下了戒心,闻言低声回答:“妈妈带弟弟来找爸爸玩,他们昨天一起去游乐园了,所以我没做饭。” 她说的委婉,陈菀意却已经明白了。 这家子人看不上蒋逸,去玩把她丢下,她就没东西吃了。 怪不得蒋经财经常把女儿送来,原来是为了省一顿饭钱。 陈菀意一时间心情复杂,而蒋逸还在吃她的面,说起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委屈的情绪,看起来已经习以为常。 算了…… 陈菀意收起多管闲事的心思,只道:“以后饿了就随便吃,冰箱里的食材每天都会换新的,不吃也是浪费。” 蒋逸抬头冲她笑了笑,乖巧的应:“好。” 吃完饭,蒋逸又主动洗了碗收好了厨房,这才和陈菀意告别,离开了陈家。 * * 作为一大个集团的老总,陈骆麟一向很忙,生活方面便大多由别人帮忙打理。 比如他的司机蒋经财就是个憨厚老实的乡下人,开车稳当谨慎,脾气也好,从不会和人起冲突,更不会有路怒一说,让人很放心。 但今天很奇怪。 当车子第五次急刹后,陈骆麟拿掉眼镜,捏了捏鼻梁,有些克制不住的烦躁。 “经财,慢点开。”他语气沉沉的提醒。 “啊,是是,好的陈总。”蒋经财如梦方醒般看向后视镜,抽空抬手抹掉头顶的汗,说话也是结结巴巴。 司机最忌讳的便是分神、注意力散乱。 他这幅魂不守舍的样子陈骆麟看在眼里,忍耐着,等车子停在陈家门口才冲人发作。 “经财,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往常半分差错也没有的人,今天竟然闯了两个红灯,还差点追尾? “对不起陈总……”蒋经财面色煞白,额头冷汗不断,哆哆嗦嗦道:“我,我家里出了点事……” 见他这样子,陈骆麟眉头锁得更深了:“严重吗?给你放几天假处理一下?” “不不不!”蒋经财摆手拒绝,“我不能请假,家里是缺钱的时候……” “缺多少先从我这拿。”陈骆麟说,“你先把事情解决好。” 此话一出,蒋经财不知是感动还是崩溃,捂着脸就嚎哭出声,他一抽一抽道:“解、解决不了了……陈总啊,我儿子死了……我蒋经财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陈骆麟惊诧:“你儿子……怎么回事?!” “是闹鬼……一定是闹鬼!”蒋经财神神叨叨的扭过脑袋,伸手抓住陈骆麟的裤子,通红的眼睛瞪的老大,他压低本就嘶哑的声音,道:“我儿子被带走了……下一个是不是我……是不是我……” 第34章 为什么报警?! 第三十四章 陈骆麟皱眉拍开蒋经财的手,肃然道:“胡说什么呢,你清醒点,振作起来,家里正是需要你的时候,你垮了,你妻子怎么办?” 蒋经财不停摇头,像是没听到他说话,眼神四处乱飘,整个人宛如惊弓之鸟。 陈骆麟叹了口气:“你下车,咱俩换个位置,我先送你回去。” 蒋经财浑浑噩噩的被拉下车,脚刚挨地便腿一软跪了下来。 他搂住陈骆麟的腿,像是溺水者抓住最后一块浮木,哭嚎道:“救救我……陈总,救我啊!救我……” 陈骆麟被他下一跳,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身后传来女声:“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蒋叔叔,你为何如此害怕呀?” 陈骆麟猛回头,又循着声音往上看,就见自家那向来文雅的女儿正坐在墙头上,水绿色长裙下两条白皙修长的小腿晃荡着,此刻歪着脑袋看过来,竟有几分儿时的天真烂漫。 “晚意?”陈骆麟讶异,“你坐那干嘛?” “爸爸。”陈菀意乖巧一笑,“女儿晒太阳呢,碰巧见到了您和蒋叔叔。” 谁家好人晒太阳蹦两三米高的墙头上啊? 陈骆麟一个头两个大,冷峻道:“你怎么上去的?我让小胖给你搭个梯子,赶紧给我下来!” “不用~” 陈菀意依旧笑着,她双手在墙面上一撑,整个人便宛如猫一般轻盈的跃下来,在陈骆麟和蒋经财震惊的目光中轻飘飘落地,甚至没什么声响。 “你疯了?!”陈骆麟怒斥,“摔到了怎么办?女孩子家的,能不能像样点!” 与他反应截然不同的是蒋经财。 他看到这一幕,眼睛里迸发出奇异的光,立马松开陈骆麟的腿,踉跄着扑到陈菀意面前,有些语无伦次的开口。 “二小姐……我看过您的直播!真的,我和我老婆都看过几次……我就知道您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我能不能请您帮帮我们一家啊,我知道您现在不缺客户和钱,但我也算看着你长大的,看在这情分上你救救叔叔吧……” “蒋经财!”陈骆麟喝了他一声,眉头紧皱:“晚意还小,喜欢玩一些乱七八糟的,你也要和她一起胡闹吗?” 蒋经财充耳不闻,继续求陈菀意:“这事只有您能帮我们了……” “他是怎么死的?”陈菀意突然问。 后面被无视的陈骆麟:“?” 刚刚蒋经财说儿子去世时他们都在车里,这消息也没传出来过,晚意是怎么知道的? “他……”蒋经财回想到了什么,身体痉挛似的一抖,哆嗦着嘴唇道:“他是被一根麻绳……吊死在酒店房间的……” “吊死?” “对……房间一直是锁着的,没去过其他人,我和老婆回去的时候,就看到……看到他被吊在顶灯上。” “确实蹊跷。”陈菀意若有所思,“蒋叔叔既然觉得是闹鬼,那心里定是有说法的,从前……可是害了什么人?” 蒋经财疯狂摇头:“没有!我没有!二小姐,我胆子是最小的,怎么可能会害人呢!” “没有就好。”陈菀意别有深意的点点头。 “那二小姐愿意帮我吗?”蒋经财期待的盯着她。 “可以啊。”陈菀意应下。 “那我们下一步该做什么?”蒋经财激动又着急的问,“驱邪还是捉鬼?” 陈菀意微笑着吐出两个字:“报警。” 蒋经财:“……” 陈骆麟拍拍手:“晚意说得对!就算是有蹊跷也是人为的,跟那些怪力神说有什么关系?老蒋啊,咱们要相信科学和法律!” 他是放下心了,却没想到蒋经财听到报警两个字就徒然受刺激般激动起来,嗓门都高了几个度:“不能报警!我不报警!” 说着,他瘫软的坐在地上,竟有几分撒泼打滚的架势,一直重复着不能报警。 陈菀意居高临下睨着他,此人的情绪很好读懂,失去了儿子,他的恐惧竟大过了伤心,也是好笑。 “蒋叔叔,你刚刚也说了,你是看着我长大的。”陈菀意语调平静,“那我也劝你一句,做了亏心事要讲出来,才能得到宽恕。” 蒋经财低喃着重复:“宽恕……” “对。”陈菀意说,“神的宽恕,和……鬼的宽恕。” 和她的话音一同落下的是警笛声。 两辆警车由远而近,稳稳地停在陈家别墅门口。 几个警察走下来,目光很快锁定在蒋经财身上。 蒋经财慌乱的站起身,向陈菀意询问的眼神。 为什么报警?! 陈菀意淡淡回望他,没动弹。 “您好,你就是蒋经财吧?有人报警说自己的弟弟被杀害了,现在请你带路去现场查看,请配合。” 蒋逸?! 怎么会是这个小贱人? “不不!”蒋经财很快反应过来,摆手试图狡辩,“没有!没有的事……我儿子好着呢,没有……” 警察已经把他带向警车。 蒋经财没挣扎,只是在上车前转头瞪着陈菀意,吼道:“是蒋逸找你的对不对?你俩合伙耍我是吗?!” 他吼完就被按进了车里,按他的警察抬起头,看了眼陈菀意。 陈菀意走近,问出她担忧的问题:“警官,报警的那个小姑娘现在在哪里?” “这个我们不清楚。”陆淮桉摇摇头,“担心的话可以留个联系方式,有情况了我告知你。” “好。”陈菀意拿出手机。 两人加了微信,陆淮桉说:“我知道你,陈小姐,我刷到过你的直播。” 陈菀意看着屏幕上陆淮桉发来的备注,一挑眉:“陆警官也相信那些?” 陆淮桉低头调整了下耳麦的位置,笑笑:“一半一半吧,也不能说完全信,但这种事,还是要怀有一些……敬畏之心吧。” “也是。”陈菀意笑了笑,见后面的陈骆麟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便道:“陆警官去忙吧,再见。” “好。”陆淮桉上了车。 看着陈菀意礼貌的把人送走,陈骆麟一时心绪复杂。 自己这个女儿,变化真的好大,以前和人说话都不敢抬头的性子,现在也全然不同了。 现在的她,虽然看起来冷淡,实际上跟谁都能聊几句,是个好苗子。 也许……她真的比晨薇更适合继承家业。 “晚意啊。”两人并排往院子里走,陈骆麟语重心长道:“你不小了,过阵子都要嫁人了,不要再弄那些不务正业的事儿了,好吗?” 难得这人说话没太强硬,陈菀意提着裙摆跨过园丁留下的水管,亦是温声细语:“可我也想做出一番成绩,让父亲能看到我。” “我又不瞎,我现在就能看到。”陈骆麟立马说。 陈菀意:“……” 陈菀意几秒都没能说出话来,陈骆麟便叹了口气,退而求其次道:“明天过节,咱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你要实在喜欢直播,爸爸也不拦着,但咱家有钱,不要去骗钱了,行不?” 这人是笃定她行骗了。 陈菀意懒得为自己辩解,只应下吃饭的事便出门了。 蒋逸的事,她得多关注关注。 傍晚,陆淮桉发来了消息,说蒋逸被蒋经财扇了一巴掌,脖子也被划伤了,现在在医院。 彼时陈菀意正杵在案发现场的走廊。 隔着警戒线,她的目光落在某扇门上,似是要透过它看清什么。 收到消息,陈菀意第一时间赶往医院。 蒋逸情况不严重,只是贫血晕倒了,正在病房里吊水昏睡。 陆淮桉守在一旁,见陈菀意来了,冲她笑了笑。 “辛苦了。”陈菀意在他旁边坐下,有些疑惑的问:“你们警官还要负责陪人上医院啊?” 陆淮桉点头,又摇摇头,只暗示道:“平常不负责,这次情况特殊。” 他不想卖关子,又道:“这次案子比较奇怪,初步推测是熟人作案。” 说着,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病床上的人。 重男轻女家庭里那个永远受欺负的女孩子,因妒生恨,杀害弟弟。 这似乎也说得通。 两个人都安静下来,陈菀意低头玩弄起手机,余光却悄悄瞥向病房门口。 那里,正闪过一道人影。 * * 翌日。 陈家。 餐厅。 几个人难得在这里齐聚,餐桌边心思各异,沉默的吃着饭。 打破沉静的是陈母,她捏着筷子,状似无意的问陈骆麟:“老蒋的事怎么样了?” “不知道。”陈骆麟说,“暂时没什么动静。” “小意啊。”陈母又看向陈菀意,“你还是个未出嫁的姑娘呢,不要老去掺和人家的家事,咱们陈家是高门大户,不能干像个没教养的八婆这种事,知道了吗?” 这话实在不好听,陈骆麟皱了皱眉,刚想说什么便听陈菀意开口了。 “是。”她说,“那您能别干像个打压式教育的恶毒后妈的事了吗?” 陈骆麟:“……” 他还是转移话题算了。 “晚意,你昨天去见警察了吧,怎么样……老蒋儿子那案子进展如何了?” “到找嫌疑人了。”陈菀意抿了口果汁,随意道:“下一步估计就是找你了。” “喔,找……找我?!”陈骆麟一愣,狐疑的看着陈菀意,心说这女儿是不是疯了,这案子跟他有什么关系—— 滴——滴—— 陈骆麟摆在桌面的手机震动起来。 屏幕上赫然两个字,老蒋。 第35章 她就是个怪物! 第三十五章 还真来找他啦?! 陈骆麟大惊失色,一只手快准狠的摁住手机,抬眼问陈菀意:“这案子跟咱们家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陈菀意飞快的给出答案,“但蒋叔叔把您当做主心骨,要找您倾诉呢。” 陈骆麟:“……” 陈骆麟表情扭曲了一秒,还是接起了电话。 果不其然,另一头蒋经财的崩溃的声音透过手机传达到了桌边每个人的耳朵里—— “陈总啊呜呜呜呜——” 三分钟后,陈骆麟揉了揉鼻梁,对电话那头道:“好了好了,老蒋,正好你嫂子做了饭,你过来和我们一块吃一顿,休息休息。” 电话挂断,陈母扫了眼桌上吃的差不多的饭菜,有些怀疑指了指自己:“我?做了饭?” “老蒋精神不太好,让他过来说,省得出事情。”陈骆麟解释完后立马又道:“愣着干嘛,知道是你还不赶紧去做?” 陈母:“……” 彳亍。 过节,家里的佣人都放了假,见陈母在厨房忙活的像个大陀螺,陈菀意走近,探头问:“妈,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陈母面色一喜:“这孩子真是懂事了,来快进来帮我……” “诶呀。”陈菀意立马做作的一拍脑门,假惺惺道:“瞧我这记性,妈您不是说过吗,我笨手笨脚的,只会帮倒忙,就不打扰您了哈。” 陈母:“……” 陈母扶着灶台,试图阻止:“哎你等一下……” 陈菀意已经扬长而去,并且捏着嗓子老远就喊道:“爸,妈说她准备八菜一汤,问你够不够——” 陈母:“……” 够了,这个小贱人。 * * 蒋经财坐到陈家的沙发上时,陈母已经累的笑不出来了。 而在得知蒋经财实在没胃口吃饭这个噩耗时,她彻底破防了,甩手上了楼。 陈菀意唇角扯了个淡淡的笑,优雅而懂事的给蒋经财和陈骆麟倒了茶,并拿了水果,最后在沙发的另一边坐下,表达适当的关心:“蒋叔叔,您和贵夫人都还好吧?忧思要适度,可不能搞砸了身体。” 陈骆麟赞同且欣赏的点点头,附和道:“是啊老蒋,我看你精神压力也太大了,这样下去可不行。” 蒋经财摇摇头,手肘撑在膝盖上,脸埋在手掌,是个掩饰痛苦的窝囊姿势。 他声音很闷,隐约还带着哭腔:“陈总,我一直拿您当大哥看的,家里出了事,我心里没底,求您给我想想办法。” 陈骆麟只能顺着说:“别跟我见外,咱们也认识十几年了,本就是兄弟,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是缺钱吗?” “不……不是。”蒋经财抬起头,眼睛猩红一片,和惨白惨白的脸放在一起,格外瘆人,他盯着陈骆麟,颤抖的吐出一道惊雷:“陈总,我怀疑……我儿子是被蒋逸杀的。” 果然。 陈菀意勾了勾唇角,视线投在面前的茶杯里。 平静的水面,倒映着她的影子。 “什么?!!!” 陈骆麟惊得险些蹦起来,一向沉稳的老总难得失态,手里的茶都掀了。 “我也是怀疑……”蒋经财立马补充,“那天,只有她有可能出现在那,而且,她平常在家就和弟弟闹不愉快,两人经常吵架,所以……” “不可能。”陈骆麟一口否决,“蒋逸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乖乖巧巧的孩子,怎么可能杀人!她才十几岁啊,老蒋,你是不是疯了……” “我也不想怀疑她啊!”蒋经财崩溃的提高音量,右手握成拳,恨恨的一砸自己膝盖,道:“可是,除了她还有谁呢?酒店监控查了,根本没人去过我们那间房……只有她,那天说要去给我们送吃的……” “蒋叔叔。”陈菀意听到这里,状似不经意的提出疑惑:“所以你们那天为什么要出去住酒店啊?” “因为……”蒋经财犹豫半秒,回答:“我老婆快过生日了,我带他们去游乐园玩,就想着多玩几天,放松放松。” “可是蒋逸那几天都在我这儿诶。”陈菀意说,“你刚刚也说了,她是去送东西的,所以你们一家子出去玩,没她的份啊?” 陈骆麟也皱了皱眉,想起了过去的种种不对劲,跟着问:“是啊老蒋,你怎么老是把蒋逸送过来,我跟你说过的,孩子在这边不自在的。” “我……” 蒋经财似是被问的有点懵,他胡乱搓了搓头发,心烦意乱的样子。 见他说不出理由,陈菀意立刻添了把火:“其实出事那天我见过蒋逸,孩子半夜在厨房吃东西,说自己饿的不行了,蒋叔叔,你是只能照顾好一个孩子吗?” “我不是!”蒋经财脸红脖子粗的反驳,他瞪着陈菀意,满脸都写着不满和犟,怒道:“你不知道别乱说,别给我扣屎盆子!我对蒋逸这些年已经够好了!” “是吗。”陈菀意依旧是轻飘飘的,不喜不怒:“如果这就是好,那我没话说。” 对向陈骆麟也跟着怀疑的目光,蒋经财彻底急了,一拍大腿道:“唉呀!有些事你们不知道!” “这些年我之所以对蒋逸这样,是因为她……”似乎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话,蒋经财狠狠皱眉,低着头吼道:“她就是个怪物!” “当年,我老婆怀的是双胞胎,我们一家人都很高兴……可第五次产检的时候,医生告诉我们,我们的孩子,只剩下一个。” 蒋经财嗓音带着恐惧的颤抖。 “我们的孩子,被另一个孩子,吃掉了……” “那时候我跟老婆都还年轻,不明白这种情况算什么,只觉得不论如何她都是我们的孩子,所以……我们不顾劝阻的生下了蒋逸。” “医生说这样的孩子会是超雄综合症、反社会人格、是攻击性很强的怪物!我和老婆都不信……我们想,那是我们的骨肉,只要我们好好教育她、爱她,她又怎么可能成为怪物呢?” “可事实就是,我们改变不了她,她三岁就会用力的扯断她妈的头发,会对布娃娃拳打脚踢!她八岁那年,闹着要养兔子,我们拗不过她,给她买了,结果她把那只兔子杀了,内脏都扯的稀巴烂,还把尸体丢在我和她妈的床头!” “就是这样的孩子,我们硬着头皮给她养到今天,一直看着她管着她,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蒋经财满脸悔恨:“早知今天,我!我就不该让她出生!” “超雄综合症……”陈骆麟满脸震惊,也有些被惊住了,他皱眉回忆片刻,道:“我也记得你当初提过一嘴,说你老婆怀的是双胞胎,不过后来就没动静了,我也没多问。” “不是什么光鲜的事,我就没说。”蒋经财叹气道,“本想着,就这么瞒下去,让蒋逸好好做人,可她……她怎么能杀了她弟弟呢?!” “你怎么确定,人就是她杀的?”陈菀意冷静发问。 “二小姐,我知道你跟蒋逸关系好,但你也不能这么偏袒她啊,她这是谋杀!是犯罪!” 蒋经财愤愤道,“那天你不是也见过她吗,她离开陈家后就直接去了酒店,那个时间段房间里只有她一个,我和老婆回去得晚,她也有足够的时间逃走,不是她还能是谁!” “如果事事都像你这么推断,全世界的警察都可以下岗回家了。”陈菀意嗤笑一声,“难道是非黑白全凭你一张嘴吗?你刚刚说的那些又有什么证据?” “我和我死去的儿子就是活生生的证据!”蒋经财七窍生烟,对陈菀意怒目而视,嚷嚷道:“你又为什么一直质问我,难道你和蒋逸那怪物是一伙的?” “老蒋!”陈骆麟有些许不悦,“你跟个孩子计较什么?晚意就是震惊了些,不是质问你。” 蒋经财恢复了些理智,撤回他想砍人的眼神,嘟囔道:“不可理喻。” 叮咚——叮咚—— 突兀的门铃声响起,蒋经财肩膀一缩,有些神经质的盯着大门的方向,问:“谁来了?” “警察喽。”陈菀意耸耸肩,“还能是谁。” “你……!”蒋经财快气死了,偏偏还不能发作,压低声音问:“警察来干什么……” 他还没问完,陈菀意已经拿着遥控器把门打开了。 蒋经财没来得及抢遥控器,气的直哆嗦,刚想说什么就见从门口走进的并不是什么警察,而是个西装革履、气度不凡的男人。 任明喆。 怎么是他? 还好是他…… 蒋经财松了口气,重新坐下来。 陈骆麟也很诧异,瞥了陈菀意一眼,起身道:“明喆来了,怎么也不先跟叔叔说一声,晚意,倒茶。” “打扰了。”任明喆绅士一笑,在陈菀意身边坐下,看向蒋经财,道:“突然到访,其实是来找蒋先生的。” 他审视的目光落在蒋经财身上,淡淡的,却让人惊起一身冷汗。 “嗯?”陈骆麟还在状况外,来回打量两人,挑眉问:“你们认识啊?” 陈骆麟摇摇头:“不算,我是来了解情况的。” 说着,他微笑的看向陈菀意:“实不相瞒,蒋先生出事的酒店,正是我任家的,这次的事故真是给我带来了不少流量呢。” 狗东西,阴阳怪气什么。 陈菀意把给他倒的茶重重的往任明喆面前一放。 气势很足,然后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来。 “这不巧了,我们正在讨论这件事呢。”她冲蒋经财招招手,温柔道:“来,蒋叔叔,把你刚刚编……喔不是,说的故事,再跟任总讲一遍吧。” 第36章 任先生的品味还真是特别 第三十六章 如果说任明喆是在阴阳怪气,那她这波就是架着个机关枪突突突的往蒋经财脸上喷嘲讽了。 蒋经财脸色难看,可他转头便发现陈骆麟正皱着眉头,便不敢多说了。 他很了解陈骆麟,出了事其他的都好说,钱也好权也好,陈骆麟都会帮他,可要是损害了公司的利益——比如得罪了这位姓任的,那他估计就难说了。 生意人,不会做亏本买卖。 没办法,蒋经财只能憋屈着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最后总结道:“这件事都是我家那畜生做的,和您的酒店无关,有需要的话我一定会澄清的!” 任明喆正百无聊赖的整理着衣袖上的扣子,看起来并没有认真听他的话,闻言撩起眼皮,漠然道:“你明白就好。” “明喆啊,你放心,这事叔叔肯定处理好。”陈骆麟接过话来,放下保证的同时还不忘关心这个未来女婿:“吃饭了吗,你阿姨手艺可好了,要不要留下一起?” 发现任明喆来了刚鬼鬼祟祟下楼的陈母停下脚步:“!” 她一溜烟又回去了。 “不用,叔叔。”任明喆笑了笑,折好了袖子抬手给陈骆麟续了茶,演足了小辈的敬意,这才道:“我今天来,还是想找陈小姐一块儿聊聊天的。” 陈骆麟立刻露出“年轻人我懂你”的表情,摆手道:“也好,也好,叔叔刚在后院开了个露天影院,你和晚意去看看吧,还能给叔叔提提建议。” “叔叔设计的,定然完美无缺。”任明喆起身,礼貌的看向陈菀意:“不知陈小姐……” 陈菀意懒得听他假惺惺的客套,立马起身打断他施法:“可以,走吧。” 两人往后院的方向去,陈菀意走了几步后头发,发现陈骆麟和蒋经财都在看着他们。 一个欣慰满意。 一个愤懑怨毒。 陈菀意脚步一顿,突然扭头,望着蒋经财开口:“蒋叔叔,您最近要小心些了,尽量别走夜路。” 蒋经财脸色难看:“什么意思?” 陈菀意眼神幽幽,却是透过他看向了他的背后。 片刻后,陈菀意勾了勾唇,问道:“蒋叔叔最近是不是时常觉得腰酸背痛,像是被一座山压着般难受?” 蒋经财愣了愣,神色更别扭了,原因无他,他的情况和陈菀意说的一字不差…… 他隐约明白了什么,便紧紧盯着陈菀意,强装镇定的开口:“是,是……什么?” “没什么。”陈菀意轻轻一笑,“只不过是只小鬼,趴在您背后呢,不用担心。” 蒋经财:“…………” “晚意,别吓唬老蒋。”陈骆麟训斥道。 “是不是吓他,蒋叔叔自己应该清楚吧。”陈菀意深深的看了蒋经财一眼,意有所指道:“我看这小鬼的模样,有些眼熟啊。” 就这样,陈菀意和任明喆走出老远后还能听到蒋经财崩溃的叫喊。 “一定是我那被吃了的小女儿,一定是她!眼熟、眼熟……医生说了,那一胎大概率是双生子,是她,真是她……” 后门关上,隔绝了吵闹,任明喆也放慢了脚步。 他回头看了看陈菀意,好笑道:“对这些人你是好心提醒知无不言,对我你是只字不提,爱搭不理。” 陈菀意哼笑一声:“我要是真只字不提,你现在也不会出现在这了。” 任明喆想了想,笑了:“也是,陈小姐对我也算是仁慈了。” 说着,他从口袋里捏出一个密封袋,里面正是陈菀意之前送他的“倒霉符” 他晃了晃手:“是吧?” 看来他是察觉了不对劲,找人查问了。 陈菀意耸耸肩,大大方方道:“不客气。” 任明喆差点气笑了,不过陈菀意这种“我就是看不惯你要收拾你”的状态,他还真讨厌不起来。 恰恰相反,和陈菀意在一块时,他总是比旁处放松些的。 纵使他也说不上理由。 “你们家这个司机,还真是……难评。”任明喆说,“本来一出了事,我还以为又是陈小姐送我的礼物呢。” “我没那么闲。”陈菀意睨他一眼,反咬一口道:“我还想问你呢,怎么每次我要处理的事你都能掺和进来,怎么,视奸我?” 任明喆实在敬佩她说话永远这么难听的实力,便顺着这话恶心她:“谁知道呢,或许是我有一颗迫切想要陪伴你的心吧。” 陈菀意木着脸:“说人话。” 任明喆从善如流:“当然是因为我对陈小姐的事情感兴趣。” 说完,他又觉得这话有歧义,立刻开玩笑想把话题叉过去:“当然啊,我没请你家的司机去我的酒店住,那是他们自己去的,我也是受害者。” “这事情我可以给你个建议。”陈菀意说。 任明喆挑挑眉:“真的?” “嗯。”陈菀意推开影院的复古木门,随口道:“这边建议你立刻把酒店拆了,改成沉浸式密室逃脱。” 任明喆:“……” 这观影台虽说是露天的,但四周也搭了不少遮挡的东西,刚建成,还有些材料的味道。 陈菀意进去走了两步,又出来了。 见她这样,任明喆刚迈出去的脚步立马缩回来了,并提议道:“去喝茶?” 喝个屁。 陈菀意心烦道:“你还有事吗?没事快走,我要睡觉了。” “大白天你睡什么觉。” 任明喆说,“叔叔不是让你请我看电影吗,电影呢?” 陈菀意立刻扬起手:“我还可以请你吃大嘴巴子,你吃不吃?” 任明喆:“……” 任明喆委曲求全:“谢谢,不吃了。” 两人又往回走,路上,任明喆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道:“今晚有英宫座流星雨,预测说会很盛大,正巧我那有观星台,陈小姐要不要去看看?” 陈菀意怔了怔:“流星雨?” 任明喆也会看这个了吗。 “是啊,说是今年最盛大的一场了,陈小姐可不要错过。”任明喆说。 “观星台……上次去我怎么没见到?” “不在老家庄园那,是我住的地方。” “你住的地方……为什么会有观星台?” 她这话问的没头没尾,任明喆却还是答了:“觉得有趣,就建了一个。” 陈菀意蓦然冷笑,下瞥的眸光带着凉意,刀子一般排排插向任明喆,她嘲讽出声:“有趣?任先生的品味还真特别。” 第37章 哥哥,给你吃 第三十七章 陈菀意想起了从前,她还是任明喆妻子的时候。 那时的她兴趣爱好不多,观星算是其中一项,她向来喜欢神秘的东西。 在家无聊时,她便想在天台搭一个棚子,再买些仪器,作为她平日赏星空的地方。 这些小事情任明喆以前从不约束她,可那次,因为蒋芝谣在天台不慎被仪器绊倒,摔伤了腿,他便对她大发脾气,并直言他的家里永远不需要观星台这种无聊又没用的东西。 永远。 任明喆,看来你的永远也没多远。 “陈小姐?发什么呆呢,怎么样,要不要去看看?” 陈菀意被男人的询问拉回现实。 过去的回忆总是伴着苦痛的,想一想便难受得紧,陈菀意皱着眉,回话时有些不耐:“你以什么身份邀请我?” “当然是朋友了。”任明喆反问她:“难道我和陈小姐还不算是朋友吗?” 说着,他还为自己找了个理由:“何况你还认识我的妻子,她信任的人,我当然也信。” 陈菀意没忍住“呵”了一声。 她就差把不信和嘲笑写在脸上了。 这男人的嘴巴啊,还真是说的比唱的都好听。 “……” 任明喆好脾气的微笑:“陈小姐放心,我没有越界的意思,只是想和你聊聊,顺便找了个合适的地方而已。” 陈菀意盯着他:“你最好是。走吧。” * * 在熟悉的地方下了车后,陈菀意好半天没能反应过来。 “这是你住的地方?” 她盯着“山塘庄”几个大字,问任明喆。 任明喆的房产有很多,自家用的也不少,以前他名义上是和陈菀意一起住在这个山塘庄的,实际上自己另住在别处,一年也回不了这里几次。 她死了,他倒回来住了? 怎么,没了她的地方,空气都清新了吗。 “是啊。”任明喆没看出她神色的不对劲,单手扶开门,“陈小姐,请。” 陈菀意迈步进门,看到了几乎和上辈子一模一样的小花园。 她喜欢养花,在园里里种满了月季雏菊,现在竟也都还活着,迎着风长的生机勃勃。 进了屋子,发现房间内的陈设也和她住的时候一样。 就连沙发上她最喜欢盖的毛绒毯子也还摆在那里,这里熟悉的好像她从未离开过,进了门就可以回到最初。 “怎么了?”见她愣神,任明喆拍了拍她肩膀,随即又解释道:“是太乱了吗,抱歉,这边都是我自己收拾。” 其实并不乱,只是很有生活气息,不像保姆阿姨每天收拾的样子。 为什么…… 这些东西和花,他是懒得换还是……? “陈小姐?” “没事。”陈菀意低下头,掩饰自己复杂的心绪,呢喃着重复:“没事。” 任明喆没太在意她的异常,去柜子里拿了两个漂亮的杯子,冲陈菀意举了举:“请吧,陈小姐,特意为你准备了好酒。” 在这里,看着这样的任明喆…… 陈菀意怔怔的,只觉得鼻子不受控的发酸。 任明喆走了好半天,她才迈步跟上,来到了天台的观星台。 这里倒是改装了不少,不似以前的简陋,就连地方都扩建了一倍不止,可见设计者的用心。 怎么,是蒋芝谣也喜欢上看星星了吗? 两人坐在摇椅上,各怀心思的等待夜幕降临。 他们安静的推杯换盏,喝掉了那瓶珍藏多年的好酒。 酒液香气四溢,让人头脑发昏。 任明喆半躺在椅子上,闭着眼睛,轻声道:“陈小姐,和我说一说菀意的事吧。” 果然是要聊这个。 陈菀意叹了口气:“一个死人,有什么好说的。” 这话难听,任明喆蹙着眉头,好一阵才缓过来,嘟囔道:“不说就不说,夹枪带棒的。” 一阵大风吹过,刮的人不想睁眼。 陈菀意捏着酒杯,复杂的眸光时不时落到旁边人的脸上。 “不如你和我讲讲,你跟她的故事?”她说。 任明喆沉默两秒,才慢慢睁开眼。 他盯着暗沉的天空,好半天才动了动,侧过脸来看陈菀意:“想听?” 陈菀意点点头。 “没有。” 任明喆立刻接话,甚至分不清是在回答陈菀意还是他自己:“我跟她没有故事。” 陈菀意没再问,也合上了眼。 于是两厢沉默起来,直到细碎的雨点砸在脸上,一片湿凉,陈菀意才开口:“看来今晚的流星雨要泡汤了。” 下了雨,两人却都没提离开。 陈菀意坐起身,开了瓶新的酒,慢慢抿了口。 任明喆一直没动静,像睡着了一样,雨滴浸湿了头发,他面庞苍白,犹如水鬼。 片刻后,水鬼说话了:“我跟她第一次见面,是94年的除夕夜。” 第一句话陈菀意便愣住了,因为这和她记忆里的并不相符。 他们相遇的时候,不是96年吗? 那时候她刚开启任务,在茫然众生中找到在任家受辱的任明喆。 “那年北方的雪下的很大,重重的扑在脸上,道路上的积雪盖过鞋面,走起路来咯吱咯吱的响。” 任明喆语气平静,听不出什么怀念,却一字一句,恍如昨天般深刻。 “我那年8岁,过的浑浑噩噩,上了街看到满目烟火,才知道过年了。” “我在长安街的街角看到了菀意,她还是个小女孩,个子小小的,穿的一身红,漂亮又喜庆,脖子上围着条毛茸茸的白色围领,站在雪地里像个小精灵……” …… …… …… 1994年,隆冬。 任明喆被拉扯出门时,只穿了一件单衣。 门外雪很大,风也呜咽呜咽的响,一个劲的吹进衣料,像是要埋了他。 女人没说要带他去哪,穿着高跟鞋大步往前走,任明喆小跑着也跟不上,只能被拽着踉踉跄跄往前。 小孩被冻的瑟瑟发抖,脸庞发青也紧抿着唇不肯出声。 “快点走!”女人似是赶时间,狠狠的扯了他一把,嚷嚷道:“错过了你那死爹,你也不用活了!别拉着脸,真晦气……要不是有你这个拖油瓶,老娘早出国去了!啧……” 因为着急,女人难得“大方”一回,拉着他上了一辆三轮车,交了把破旧的票子便出发了。 那是任明喆第一次来到繁华的街市,第一次知道原来过年是个开心事,街上会挂满红彤彤的灯笼,时不时便有炮仗声在耳边乍响。 三轮车把他们送到了某个商铺,女人进门买了暖手的揣进怀里,然后踹了蹲在门口等的男孩一脚:“歇什么歇,快点起来!” 两人顺着热闹的集市往前走,路过第三条巷子时,任明喆抬头,看到了一块木头牌子,上面雕了板板正正三个字—— 长安街。 “快了快了,老吴说了,你爸今天就在这儿谈生意……”女人絮絮叨叨的,手紧紧抓着他,长长的指甲扣的他很疼:“这次必须把你送回去,妈的,他任家的种还想不认不成,不要脸……” 任明喆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她咒骂,暴露在冷空气中的脚腕已经冻的没什么知觉了,只能凭感觉麻木的往前走。 又一次拐弯,任明喆抬头,却在灰白的视野里捕捉到一抹亮色。 小姑娘看起来就五六岁的样子,小小一只,红色的裙摆上绣着几只蹦跳的小鹿,随着她跑动翻飞舞动着。 她像一团火,就那样横冲直撞的闯进了任明喆的世界。 两拨人很快迎面撞上,小姑娘不知是不是因为他衣着的奇怪而多看了他几眼,大大的眼睛婉转灵动。 就在他们擦肩而过时,一道脆生生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哥哥。”小陈菀意抓着书包带子,怯生生看着他,朝他摊开的掌心里静静躺着一枚糖果,“给你吃。” 任明喆只见过黄纸包裹的糖,那种劣质的、散发着奇怪味道的东西,他不喜欢。 这个不一样,它亮晶晶的,隔着段距离也能闻到水果的香气。 任明喆知道自己的肚子在叫,知道自己多么想接过那颗糖。 可他始终没有伸手。 只看着那女孩期翼的眸光慢慢变淡。 任明喆的右手缩在肥大的袖子里,已经攥成了拳,他抿了抿唇,正想说什么便被女人推了一把,险些摔倒。 “磨磨蹭蹭干嘛呢!赶紧的……” 女人把男生拉走了,隔老远还能听到她不耐烦的骂声。 小陈菀意眨眨眼,抖掉了眼睫上的雪粒。 “唉。”她叹气,把糖果塞进嘴里,嘟囔着:“真可怜,多俊一孩子啊。” * 另一边,女人带着任明喆走了几十米后停下,随后扯着男生的衣领,逼迫他抬头。 “小兔崽子,说!你是不是想吃那块糖?” 任明喆抿着唇,慢慢摇头。 他深知自己配不上,从来没有奢望过。 “我告诉你!那小娃子身上贵得很,就那裙子就六位数往上!这儿的人都富贵,你要是想留在这,就好好巴结你那死爹,你是他亲儿子!下点功夫,听到没!” 任明喆没说话。 亲儿子吗? 他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是私生子,是小三的孩子,是不该出生的错误。 “老娘跟你说话呢!你他妈听见没!” 啪—— 抡圆了的一巴掌挨下,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任明喆跌倒在地,看着女人的嘴巴开开合合,却始终没有声音。 所以多年后,任明喆都把那天记得很深。 记得那个过分漂亮的女孩子,记得他从此失聪毁掉的左耳,记得他生父怀疑又激动的打量。 他一辈子的爱恨纠葛似乎都从那天开始。 * * * “然后呢?” 陈菀意望着他:“你接她送的糖了吗?” 任明喆从回忆里出神,听到这问题,他牵着唇角笑起来,似乎很是洒脱。 “当然。” 他说:“那么香的糖,那么好看的女孩子,我怎么可能错过。” “也是。” 陈菀意好半天才接话,她盯着任明喆的眼睛,突然觉得上辈子那十几年的接触,她其实从未真的看透过这个人。 “雨下大了。”任明喆悠悠道,“陈小姐故事听够了,该回去躲躲了吧?” “当然。” 陈菀意站起身,转脸看向任明喆。 后者杵在躺椅上没动,眼睛半睁不睁,看起来困倦而落寞,说不清哪个更多一些。 灯影打在他脸上,圈出了一片暗区。 陈菀意看着那条明暗交界的线,眼神复杂难辨,她静静看了一会儿,才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 “吃。” 她摊开手,言简意赅。 随身带糖的习惯,她这些年都没改掉,只是由甜腻的水果硬糖,变成了清新的薄荷片。 任明喆支起眼皮,有些诧异的看过来。 他先是盯着那颗糖愣了会儿,又抬眼望向陈菀意。 他觉得这女人实在奇怪。 递过来的糖果奇怪,望着他时眼底闪烁的怜悯更奇怪。 第38章 记载了她的七岁到二十五岁 第三十八章 陈菀意的确觉得他可怜。 当年可怜,现在费尽心思,亦是如此。 94年的时候,她并不认识任明喆。 实话说,如果不是任明喆今日提起了这件事,她估计永远不会记起来。 因为十岁的任明喆,已经脱胎换骨。 他仅仅用了两年便由穷民窟里的混小孩变成了任家的小少爷。 骄矜、冷淡、高高在上。和大雪里那个隐隐发抖的小可怜毫无关联。 原来是他…… “谢了。”任明喆坐起身,顺手捞过那颗糖,不知是心虚还是什么,直到回了厅室,他也没再和陈菀意对视一眼。 茶几上的锅炉滚沸起来,任明喆取了茶叶,慢条斯理的擦拭杯子。 “陈小姐故事也听了,是不是该回报我点什么了?” 他捏着钳夹,冲烫着茶杯,玩笑似的道。 “你想知道什么?”陈菀意问。 “那可多了。”任明喆说。 “……” 陈菀意把湿漉漉的头发拨到耳后,皮笑肉不笑的扫了他一眼:“任先生,你这还没得寸呢,先进尺上了?” 任明喆也笑:“不敢。那我想要什么,陈小姐还能不知道吗。” “还是想见她?” “是。” 陈菀意纳闷:“她走都走了,你到底还有什么可纠结的?” 他们之间,平淡如水,爱和恨不都是她陈菀意一个人的戏份吗。 任明喆摇摇头,在满室的茶香中平静的开口:“如你所见,我跟她……并不恩爱,甚至都彼此没多少了解,现在要是说我有多么思念她,你定也是不信的。我……不是纠结,只是有些遗憾罢了。” “那你想问她什么?”片刻后,陈菀意追问。 “想问……”任明喆沉吟片刻,淡然道:“想问她当年为什么要送我糖。” 明明萍水相蓬,明明差距甚远,明明他那么……狼狈不堪。 “就这?”陈菀意诧异。 任明喆笑了笑,肯定:“嗯,就这个。” 陈菀意险些把他骂了。 找这么离谱的理由敷衍她。 为什么送他糖呢? 那时陈菀意宿在小小身躯里,每日被家里人一口一个“宝宝”叫着,穿衣吃饭都不用自己动手,任务也还没发放,她整天悠哉悠哉的,闲得很。 除夕夜她支走管家偷偷跑出来,本来是想买点鞭炮放的,结果那店主看她年纪太小,不肯卖,她便跑上街玩了。 看到被拖着走过来的任明喆时,她有些后悔—— 早知道刚刚在小卖店拿点吃的了,现下她口袋里可只有家里做的果糖,还只剩一颗了。 那日风雪大的迷眼,陈菀意没想太多,只是觉得那小孩太苦了,应该让他甜一甜。 没别的理由。 * “有机会我一定帮你。”陈菀意开始画饼,“这事情不能急。” 任明喆看着她,似乎在分辨这话的真假,几秒后点了头:“好。” “那我先走了。”她起身道。 这地方陈菀意不愿多呆,回忆太多于她而言是折磨。 “好。”任明喆也起身:“我送你。” 陈菀意叫了司机过来接,任明喆便陪她在廊上等。 “今天的流星没看到,反倒让陈小姐淋了雨,实在抱歉。”任明喆说。 “没关系。”远远看到了自家的车驶来,陈菀意随口道:“听了个有趣儿的故事,也不亏。” 陈菀意没接他的伞,而是用昂贵包包遮着脑袋,大大方方走进雨幕中,弯腰上车。 车子按了声喇叭算打招呼,便飞驰而去了。 任明喆倚靠着葡萄藤,静静望着那辆车消失在拐角,脸上挂着的礼貌微笑才缓缓淡下。 他顺着长廊往回走,步伐不紧不慢,姿态松散。 雨下大了,砸在地面恍惚有回音,拉响了这变季的交响曲。 任明喆回到房间里,脱下外套挂好,想了想,从口袋里拿出那颗薄荷糖。 绿色的糖纸,清新不俗。 看起来不像是外面卖的,也不知那陈小姐是自己做的还是找人定制的。 仔细想想,菀意好像也喜欢自己做糖吃,他见过一次……只不过可惜,从来没有尝到过。 走了会神,任明喆稍没注意,竟把手里的糖捏变了型。 他垂眸看了片刻,满眼淡漠,随后把它丢进了茶几边的垃圾桶里。 智能家电的屏幕闪了闪,叮一声播报—— 滴,有害垃圾。 任明喆抽了张纸巾擦手,慢悠悠晃上了楼。 路过陈菀意的那间卧室,他脚步一顿,打开门扫了一眼。 房间里四面八方都贴着符咒,上面红色的朱砂印并未褪色,平平整整的挂着。 窗口处垂着一只银色铃铛,有风吹来时微微晃。 为陈菀意招魂这件事他并不是一时兴起。 在看到“陈大师”直播前,他便已经准备了两年,什么样招式他都见过了,都没用。 希望那女人是真的能做到…… 任明喆检查了几处符纸是否位移,又简单打扫了下房间,这才退出来。 他的菀意爱干净,回来时这房间可不能乱着。 卧室斜对面便是任明喆的书房,以前不常用,现在算他睡觉的地方。 他打开门,先给窗台的盆栽都浇了水,这才坐到桌前处理事情。 大堂的挂钟敲了整整十二下时,任明喆终于完成了工作,他取下眼镜,疲惫的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他往常的工作效率都很高,用不着熬太晚,今天却不知怎么,老是走神。 他总能回忆起八岁时那颗水果糖的香甜。 也会想起今天的那颗奇怪的、别扭的、带着冰凉气息的薄荷糖。 “陈、晚、意。” 他一字一顿,像是要把这个名字揉碎了嚼进嘴里,好好品一品味道。 半晌,他起身,走向房间背面的大书柜。 那书柜“顶天立地”,最上面直通屋顶,任明喆抽出第三排的某本厚重诗集时,整个书柜便缓缓旋转开来,露出了一条黝黑的小道。 任明喆轻车熟路的走进去,摁亮了里面的灯。 那是一间不算太大的藏品室,房间中间摆着木质的格子柜,上面放着零零散散几样东西,女士背包、女款手表,还有一些陈旧的衣服。 屋子里除了这个柜子并没有其他东西了,而四面墙上都贴着满了照片。 照片的主人公是同一个人,最老的照片里是个八九岁的小女孩,穿着蓝色公主裙,站在摩天轮下比耶。 从那张往后便没有正常角度的拍摄了,不是半张脸就是背影、侧影,像是情急混乱下的偷拍。 好在那姑娘的颜值能打,无论拍摄角度多么清奇,那张脸始终漂亮的不像话。 整整四面墙,没有一张重复的照片,记载了陈菀意的七岁到二十五岁。 “陈菀意……” 任明喆呢喃着,手指轻轻擦过照片上的脸。 他满目执拗的迷恋与不舍,都在最后一张照片前转化为癫狂。 “阿菀,回来吧……” 他骗了陈菀意,说什么只要再见一面、只要问出他想要的答案他就不再纠缠,都是假的。 陈菀意是他的,活着是他明谋正娶的妻子,死了也当是他任明喆的鬼。 他不会放过她。 第39章 她是怎么死的? 第三十九章 “蒋逸被你们带回去了?为什么?” 清晨,陈菀意坐在阳台的栏杆上打电话。! 陆淮桉的嗓音透着疲惫:“她是第一嫌疑人,也承认了出事那天她去了酒店,时间对的上,其他的还在查。” “她承认了?”陈菀意有些惊讶,“那她就没说自己当时到底在做什么吗?” “她说她去送东西,送完去了楼下的黑网吧,网吧监控坏掉了,暂时没有人能给她提供不在场证明。”陆淮桉说。 “行我知道了。”陈菀意说,“你先休息吧,微信聊。” 挂了电话,陈菀意懒得再返回房间下楼,便直接撑着阳台的护栏翻了下去。 她本想这样就这样先去厨房吃点东西再出门,却没想到她刚落地,抬头就看到了陈骆麟拉老长的脸。 对方正好从楼下经过,目睹了她的从天而降。 陈菀意懒懒的打招呼:“爸,早。” 陈骆麟不是第一次看她这么跳了,总算没那么震惊,他抬头,打量了下阳台和地面的距离,若有所思道:“小意,要不爸送你去参加奥运会吧?” 陈菀意:“……” 看着陈骆麟认真的样子,陈菀意沉默片刻,顺着他的话思考:“参加什么?跳高吗?” 陈骆麟猛点头,并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女儿最正确的就业方向。 陈菀意无语了好半天才指了指阳台,真诚发问:“您觉得跳高是从上往下跳,还是从下往上跳呢?” 陈骆麟:“……” 陈骆麟:“太可惜了,好好的天赋。” 陈菀意没告诉他其实从下往上她也能跳,笑了笑便往回走了。 她的本领自然是不能运用在那些领域,若是坏了公平,自有她的因果要承了。 陈菀意走出几米,听到陈骆麟的电话响了,对方接起电话,语气相当关怀:“喂,老蒋啊,你怎么样了?” “什么?!疯了?是吓的吗……” “噢噢,医院怎么说?” “老蒋,咱不能这么封建迷信,身体出问题了就得去医院看看,就算是去精神科也要去啊,要是耽误了,以后会后悔一辈子的。” “小意?她在家啊。”陈骆麟回答完了才想起了什么,语气变得警惕:“你们不会又要凑一块儿搞那些风水的东西吧?不行,你好好照顾老婆,别来了……” “他得来。” 冷静的女声打断了他的话,陈骆麟回头,就见自家女儿正望着自己,神色漠然的说着让旁人毛骨悚然的话:“不然会死。” 她那双眼实在犯规,明亮、漂亮,具有穿透力,直勾勾看过来时,让人莫名的想要服从。 陈骆麟愣了几秒,这才训斥道:“你这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呢?是你阿姨病了,你蒋叔叔没事,好得很……”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这声音很熟悉,正是跟了他十几年的司机,蒋经财。 陈骆麟这下真慌了,忙不迭呼叫道:“老蒋?老蒋!你没事吧?你在哪啊?在家吗……” 电话里头的声音很杂很乱,隐约还有一些呜呜作响的风声,像是手机被人拿在手里疯狂舞动。 紧接着嘭的一下,像是手机落地,所有声音便都弱了下来。 “老婆!是我啊老婆……别砍了……啊!”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陈骆麟听着这对话,眼镜都要吓飞了,竟主动跑到陈菀意身边,眼巴巴扯着她袖子摇晃:“晚意!你听听你听听……这是什么情况啊?” “老婆!章美珏!你醒醒!!!” 对面的动静还在继续。 “杀……杀……” 陈骆麟已经六神无主的把手机塞给了陈菀意,示意她来解决。 陈菀意叹了口气,把手机举至耳边,提醒道:“蒋经财,你看清楚,那是你老婆吗?” 蒋经财正死死捏着手里的凳子,怼着他老婆的身体,他背靠着墙壁,身体弓着,喉咙里发出惊惧的低吼。 女人手里的菜刀距离他的脖子也仅有两厘米,他要是松了力道,恐怕会立刻血溅当场。 听到陈菀意的话,蒋经财身子一抖,那刀便离他更近了些。 蒋经财闭上眼不敢再看,抖了半天才再次眯眼,这一次,他看清了他“老婆”的脸。 那是一双完全没有瞳仁眼睛,白色的,全部都是白色的,却也直勾勾的盯着他,分外瘆人。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仔细听,这话虽然是从他老婆嘴里发出来的,却又不像他老婆的声音…… “大师!大师救我!!!” 刀刃离他越来越近,手里的凳子也有了裂痕,竟在慢慢崩坏,那鬼根本不怕疼,只会横冲直撞,只想杀了他。 蒋经财绝望的嚷嚷着:“大师……求求你……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给过你机会。”陈菀意叹了口气,“蒋经财,是你自己不肯说的。”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啊!救命!救命啊!” 对面惨叫声连连,陈菀意默默把手机放远了些,淡声道:“那你便过来好好跟我说一说吧。” 蒋经财在心里狂骂娘,他都快没命了,怎么过去跟她好好说一说?! 可神奇的是,陈菀意话音刚落没几秒,他便听到哐当一声,他老婆手里的菜刀掉在了地上! 蒋经财面色一喜,赶忙丢开椅子夺过刀,往门外跑了几步就听身后有重物落地的声音,一回头,却见是他老婆晕倒在地。 结、结束了? “下午三点,我等你。” 手机传来陈菀意平静的声音。 蒋经财腿一软,立刻就跪了,他抓起手机,连连道:“谢谢!谢谢大师!我过去,我马上过去!” * * 再次见到蒋经财,对方就如同换了个人一般。 消瘦、落魄、畏畏缩缩。 他身上的衣服甚至还是脏的,很自觉的没在沙发上坐,而是缩在茶桌边,半边身子都躲在下面,即便是这样还神经兮兮的东张西望着。 活像个精神不太正常的叫花子。 陈骆麟面色难看,一直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嘴又闭上,最终长长的叹了口气。 陈菀意则平静许多,她如往常一样给蒋经财倒了茶,放在桌面。 “请说吧。”陈菀意坐在桌边,低眼看蒋经财。 蒋经财缩着脖子,瞟了另一边的陈骆麟一眼,撇撇嘴。 陈菀意便朝陈骆麟笑了笑:“爸,你一会儿不是还有酒局吗?” 陈骆麟心知自己不该呆在这,好奇却也拉不下面子,只能拂袖而去。 房门关上,茶室里恢复安静,蒋经财抱着桌腿,先问了陈菀意一句话。 “大师,你看看……我背上那东西……还、还在吗?” “这么怕它?”陈菀意嗤笑一声,“不在,你放心。” 蒋经财长长的松了口气,随即泪眼婆娑,哭诉道:“大师啊!我们一家可被它欺负惨了啊!” 陈菀意不为所动,翘起腿:“你先说自己做了什么。” “我……”蒋经财抿着苍白的嘴唇,声音低哑:“我确实撒谎了,蒋逸没什么超雄综合症,我老婆的双生胎,当初是平平安安生下来了的。” 陈菀意挑了挑眉,没什么惊讶的反应,她抿了口茶,点头道:“继续。” “我们老蒋家规矩多,长子为女,那是大大的不详!还一下来了两个,又费钱又没用,都怪那些假惺惺的医生,凭什么不告诉我们孩子的性别!”蒋经财情绪激动,“我老婆生下两个女娃,心情不好,那几年就……” 他停顿很久,似是犹豫害怕什么,好半天才继续说:“就比较易怒嘛,那两个不详的东西也不懂事,天天惹我们生气,有一次家里吵架,闹的比较凶,我老婆发脾气……不,不小心把蒋音弄死了……” “蒋音!就是我那个大女儿,她当时四岁多,太脆弱了……我老婆也不是故意的,那怎么说都是一家人,蒋音也是她肚子里掉下来的肉,总不能因为这个,把我老婆送进去吧……”蒋经财声音渐弱,“所以我们就,就找了个晚上,把那孩子埋了。” “我,我发誓!我们不是故意的,也对那孩子很愧疚,我们后来那几年,经常去祭拜她的……”蒋经财说到这,已经满脸是泪,“谁知她竟然会这么报复我们……我们也是她爸妈啊……” 陈菀意扯了下嘴角,眼底的讥讽已经溢出来,她淡淡的瞥了蒋经财一眼,道:“说清楚些,她是怎么死的?” “她……” 蒋经财吞吞吐吐:“她……” “还不说?”陈菀意笑了,“是想让上午发生的事重演一遍吗?” “不不不……”蒋经财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他实在害怕,便一个劲儿的说我说。 陈菀意面前,他不敢撒谎,索性眼一闭心一横,说了实话:“她是被绳子勒死的,跟……跟我儿子的死法一样。” “喔。”陈菀意点点头,目光和善的看着蒋经财,慈爱的仿佛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她微笑开口:“你是说,你的妻子,不、小、心用绳子勒死了你女儿,对吗?” 第40章 无辜? 第四十章 “是……不,不是……” 蒋经财有些发慌,他点头又摇头,试图辩解:“没什么故意不故意,那是她的亲生骨肉,怎么说也不可能真想她死吧?就是上头了,没反应过来……” “好借口。”陈菀意慢条斯理的拍拍手,“要是你老婆在这,她一定会说,‘哎呀,我明明没用力,是她自己命短,就那么死了,还害我受惊吓’,对吗?” “那确实是……”蒋经财刚想应和,便发现陈菀意表情不对,紧急闭了嘴,悻悻道:“我知道是我们做了错事,我们已经忏悔了好些年,大师,现在是她到处害人,你得管管呀,我儿子就是无辜的……” “无辜?” 陈菀意拿起桌面上的破旧笔记本,纤纤玉指翻开它。 本子又黄又皱,似乎是用了好多年的,可上面的墨迹很干净,一看就是得到了主人很用心的保护。 陈菀意举着它,念出字句。 “11月3日,今天真冷,储物间的窗户结冰了,后背上又是好多冻疮,我睡不着。爸爸给弟弟买了新衣服,是件漂亮的羽绒服,妈妈这么叫,我也不知道写的对不对……” “无辜?” “11月9日,弟弟撕坏了我的校服,那是我最后一件暖和点的衣服了……明天开学一定会被老师骂的,姐姐,我该怎么办……” “无辜?” “1月1日,今天是元旦,妈妈做了好多好吃的,我闻着就很开心,可我没能捡够瓶子,妈妈不给我吃,弟弟又踢翻了我的稀饭,好饿。” “无辜?” “2月13日,弟弟要玩骑大马,我愿意陪他玩,可他老是扯我的头发,好疼……” “无辜?” “3月24日,弟弟把剩饭倒进我的书包,在班里打开时才发现,味道好大,同学们为什么都讨厌我呢,我不是故意的……姐姐,我也想当个干净漂亮的孩子,要是你还在,我是不是就不会被欺负了……” “无辜?” “嗯?说话啊。”陈菀意啪的合上笔记本,向来情绪寡淡的眸子里竟染了几分薄怒,她盯着蒋经财,问他:“无辜吗?我看怎么倒像是罪魁祸首呢?” “我、这……这是蒋逸的日记吧?这些事和她有什么关系?”蒋经财不服气的狡辩,又道:“那些都是小孩子间玩闹,她个女娃,我们对她已经很好了。” 蒋经财绞尽脑汁,又想出一点:“何况蒋逸我还经常带到你家玩呢,儿子我可一次都没带过,我对她还不够好吗?” “你带她过来是为了什么你心里清楚。”陈菀意冷冷道,“她还那么小,就和我这儿的保姆吃一起住一起,你知道别墅区离她上学的地方多远吗?她每天要四点起床往学校走你知道吗?” 蒋经财撇撇嘴:“她又没和我说过……” 他这幅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样子陈菀意看着实在是烦,便放下笔记本,不再和他论对错了。 她沉默片刻,问蒋经财:“所以就是你老婆杀了你的大女儿,你确定吗?” “我确定!”蒋经财以为她在问责,赶忙撇清自己,信誓旦旦道:“跟我没关系的,那天我一回家就看到了……反正我根本没机会阻止的,跟我没关系……” “有没有关系法律自会判定。” 冷峻的男声突兀的响起,宣告了这场谈判的结束。 蒋经财本就战战兢兢,这一下更是吓得魂都飞了,哆哆嗦嗦的往桌子下躲。 “谁、谁……?” “蒋先生,又见面了。” 一道高高瘦瘦的人影从茶室的屏风后走出,戏谑的看着蒋经财,正是陆淮桉。 “警官……?!” 蒋经财一激动,脑袋撞上了桌子,他捂着头,不可置信的瞪向陈菀意:“什么意思,陈小姐?你什么意思?!你算计我?!!” 陈菀意起身,低头整理了下衣服上的褶皱,闻言微笑道:“为民除害,有何不妥?” “你不要脸!你他妈收了老子的钱反过头来霍霍老子!我艹你!**的你个**!亏我这么信你……”蒋经财气的破口大骂,似乎连害怕都忘了。 “错了,你不是信我。”陈菀意居高临下睨着他,神色淡淡:“你是走投无路,只能信我。” 陆淮桉走过来,给蒋经财戴上手铐,叹气道:“消停点吧,就冲你们干的这些事,传出去了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 “我干什么了?啊?老子一没杀人二没放火!我干什么了!” 蒋经财挣扎着嘶吼:“错事又不是我做的!抓我干什么!陈晚意!你让他放开老子!” “你若没做错事,又为什么这么害怕呢?”陈菀意语气凉凉的,自带冻人的氛围,“其实我刚刚是骗你的,她并没有走呢,现在啊,就站在你身后喔。” 蒋经财立马就不挣扎了,看起来还十分想躲陆淮桉怀里,连眼神都清澈了不少。 陆淮桉:“……” “你这条命还要不要,好好考虑吧。”陈菀意接着轻声道。 她这话就像催动蒋经财最后一道防线的大山,男人以头抢地,已然完全崩溃,鼻涕眼泪满脸都是。 “我要!我当然要!大师……大师救我……” 陈菀意静静的看着他求了片刻,这才伸出手,她的掌心华光一闪,现出一张纸来。 那不是普通的纸,而是隐隐约约泛着灵气的通神印章,上面密密麻麻的是金色的字符。 蒋经财看了片刻,一个字也没看明白,他既恐惧又谨慎的问:“大师,这是什么啊?” “签了这份契约,你就是我麾下的人,我就能救你,保你一世安稳。”陈菀意道,“当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东西霸道的很,我也不保证有什么副作用,签与不签,你自己选。” 房间明明是密闭的,背后却一直有阴嗖嗖的风在吹,蒋经财一个激灵,猛的扑到陈菀意身前,抓住了那张纸。 “我签!” 他大吼。 “签就签,这么激动做什么。”陈菀意拂开他的手,蹲下身,把纸放在地面,“签就印个手印。” 蒋经财环视四周:“用什么……” “你觉得这东西还需要印泥吗?”陈菀意好笑道:“还是需要我给你找把刀?” 蒋经财撇撇嘴,自己咬破了手指,印下血印。 那东西很神奇,他的手指刚粘上印好,纸张便自动消失了。 “成了吗……成了吗?!”蒋经财激动的问。 “嗯。”陈菀意随意应了声,“和陆警官回去接受调查吧。” “我又没做错事,我为什么要去?”蒋经财不服气的挣了挣。 陈菀意只说一句:“活着不好吗?” 蒋经财哑火了。 把人送到警车上,并叮嘱好同事,陆淮桉这才返回到陈家。 陈菀意已经在待客厅等他,两人默契碰杯,陆淮桉心情很好,笑道:“我还以为陈小姐是那种不管琐事的世外高人,没想到你会主动帮我。” “什么话。”陈菀意也笑,“无论是什么人,总要讲是非对错的,蒋逸……也实在可怜。” “总之谢谢你,帮了我大忙。”陆淮桉顿了顿,又道:“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不是画饼哈,虽然以你的家世背景能力,都没有什么需要我帮的,但万一呢?” 他眼神沉静,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温柔:“我还是很希望能帮上陈小姐的。” “别太谦虚了,陆警官,以后在这一片都要靠着你呢。”陈菀意玩笑道。 陆淮桉微微挑眉,刚要说什么便看到陈菀意耳后的发簪歪了,一副摇摇欲坠要掉下去模样。 “稍等,你……”他凑近了些,有些犹豫的抬手指了指发簪的位置,道:“我扶一下这个。” “啊。” 陈菀意还没反应过来,那人便已经靠过来了,她控制着自己,没躲,待陆淮桉摆弄好撤回了身子,她才回手摸了下簪头,笑道:“谢谢啊。” 陆淮桉还没回话,身后便传来一声娇嚷:“呦,姐姐,这又是在和谁浓情蜜意呀?” 陈菀意陆淮桉齐齐回头,看到了双手抱臂、下巴都要飞天上了的陈晨薇。 后者高傲仰头,边往里走边阴阳怪气道:“还是副生面孔呢,姐姐好本事,一边吊着张程,一边还能勾住新欢的魂儿呢。” 陈菀意没明白她在bb什么,一时沉默。 陆淮桉则扬了扬眉。 哦莫,他办个案把自己办成富婆的新欢啦? 说话间,陈晨薇已经走到了近前。 她上下打量着陆淮桉,道:“长的还不错,姐姐好眼光……不过,这事儿,姐夫知道吗?” 陈菀意思考两秒,真心实意道:“应该不知道吧,不过——” 她话锋一转,手掌朝上摊开对着陆淮桉,介绍道:“这位是陆淮桉,陆警官,咱们市第一刑警大队队长,你刚刚……是在诽谤警官吗?” 陈晨薇一噎:“我……” 陈菀意没给她反应的机会,立刻又道:“妹妹这刚从里面出来,就又想进去啦?这事儿,妈妈知道吗?” 陈晨薇:“你……” 陆淮桉配合的露出肩章,冲陈晨薇公式化一笑:“这位小姐是想和陆某回局里坐坐吗?” 陈晨薇:“………” 我tm刚出来!!! 第41章 她想你能好好生活 第四十一章 陈晨薇不敌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攻势,跺跺脚跑开了,走前还不忘狠狠的剜了陈菀意一眼。 “你妹妹?”陆淮桉若有所思。 “嗯。”陈菀意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她这儿有点问题,不用理。” 陆淮桉忍笑:“好。” 他队里还有事,很快便和陈菀意道了别,陈菀意则回房准备直播去了。 有一段日子没露面,她的私信还有艾特都快炸了。 是时候招个助理帮忙应付了,陈菀意边翻后台,边胡乱想着。 这回直播难得没人挑事,让陈菀意安安稳稳解决了四位客户的麻烦,还收了一大堆礼物。 临近下播,陈菀意突然瞥到礼物榜上某个头像亮起来了。 是上次和金凤元一块儿砸钱的那个小号。 陈菀意眯了眯眼,还没说话,夸张的礼物特效便又一次铺满屏幕。 这人纯是闲的,那么大一总裁天天盯着她直播,还要出来刷刷存在感。 陈菀意动动手指,屏蔽掉了礼物特效。 金色的礼花一消失,那条大大的弹幕便怼在了她眼前。 【陈小姐,晚上好。】 下面还有一条刚刷出来的。 【怎么不谢我的礼物?】 其他粉丝要是送了大数目礼物,陈菀意看到了都会念一念,唯独他的就装看不见。 陈菀意再次挪动鼠标,想把他踢出直播间,结果摁了三次那人还在榜上纹丝不动。 陈菀意不信邪的凑近屏幕,这才看到了上面一行小字:此用户为尊享黑钻A·VIP会员,暂无权限踢出。 陈菀意:“……” 万恶的资本家!!! 【在看为什么踢不了我?】 陈菀意呼吸一窒,头一回有了点想揍人的冲动,她舔了下唇角,没好气道:“你要是没事干就去村口纳鞋垫,别来烦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有钱啊[抠鼻]】 【hhh榜一大哥:你富贵了你直播赚上钱了,留我和孩子在村口缝裤衩子】 【他俩到底什么关系?感觉很熟啊】 【这对有点好磕,冷酷无情网红御姐vs人傻钱多榜一大哥】 看到了最后一条,陈菀意嘴角抽了抽,吐出两个字锐评:“邪-教。” 任明喆那边又发话了。 【我不闲,我只是想看看砸多少钱可以在陈小姐这办个终身会员】 陈菀意笑了:“找我办终身会员,怎么,你家住凶宅啊?” 说完,她已经找到了解决方案,动动鼠标,痛快的送了任明喆三天禁言大礼包—— 那是她权限里能对任明喆做的最大惩罚。 * * 一夜无话,陈菀意睡了个好觉。 醒来时,小白正趴在她枕头边,蜷成了一块糯米团子。 陈菀意戳了戳小白的尾巴,玩弄了她好一会儿,这才拿起手机,看到了陆淮桉凌晨发来的消息。 三点五十八分: 【蒋经财老婆全都承认了,没人干预的话应该是个无期】 四点零五: 【她好像中邪了,你在吗?】 四点十八: 【她自己撞墙了,人送医院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抓脖子,都是血印,估计活不成了】 五点四十: 【死了】 看着屏幕上这两个字,陈菀意低低叹了口气。 片刻后,陈菀意打字回复: 【辛苦了,早点下班吧】 另一边秒回。 【下不了,蒋经财一直在闹,说他也快死了,要求见你】 【你见吗?】 果然。 陈菀意扯了扯嘴角,简短回复: 【见。】 * * 看守所。 陈菀意和蒋经财隔着桌子而坐。 一日不见,蒋经财已经有些人不人鬼不鬼了,他头发凌乱而长,遮住了半边脸,整个脖子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迹,上面还有不少指甲的刮痕。 一见到陈菀意,他便激动的直拍桌子,手铐砸在桌面很响亮。 “你他妈是不是骗老子了!是不是!”他双眼猩红,死死瞪着陈菀意:“我不是跟你签了约吗?!她为什么还是来找我了!妈的……贱女人,我要是活不成,你也别想好!” 陈菀意往后挪了挪椅子,躲过那横飞的吐沫星子。 “你别激动。”她微笑着说,“你是跟我签了,可我也说了……那会有副作用的嘛。” 蒋经财一愣,随即气的整个人涨成了猪肝色,大声嚷嚷道:“什么副作用!你怎么说也要保证我能活下来吧!” 陈菀意摇摇头,面露惋惜:“这个我可不能保证喔。” 蒋经财更气了,破口大骂了足足三分钟,其中人体生殖器官的重复率高达百分之八十。 陈菀意静静的望着他,待他骂完了,才问出一个灵魂问题:“那你想活吗?” “我草你**!!!”蒋经财情绪激动,“你还想耍老子是不是?!你以为我还会上当吗?!” “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了,你信不信我当然管不着。”陈菀意说,“你老婆的惨状你应该也看到了,你也不想步她的后路吧。” 蒋经财哆嗦了下,还是警惕的盯着陈菀意,问:“你想怎么做?” “老样子。”陈菀意笑着,指尖再次凝出一张薄纸,推到蒋经财面前,道:“把这个签了。” 蒋经财看到这东西就来气,粗声粗气的问:“这他妈又是什么?!” “当然是你活命的机会了。”陈菀意淡声道,“我不会逼迫你,你不想签,我立刻就走。” 回忆起这一夜抓心挠肝的痛苦,蒋经财又摸了摸脖子上越来越深的伤痕,最终还是咬破了手指,又一次签下契约。 他当然知道陈菀意在耍他,只是他没别的路可选。 男人看着陈菀意抽走了那张纸,就像全身的力气也被抽空了一半,呆呆的坐在那,双目无神。 片刻后,他哑声道:“我已经全签了,你现在能告诉我,这些到底是干什么的了吧?” 陈菀意从善如流的召出两张纸,耐心的为他解释:“这张呢,是活契,连的是你和蒋逸。” 听到蒋逸的名字,蒋经财的脸色更难看了,对这个女儿竟是愤恨至极。 “什么意思?”他问。 “字面意思,活契,就是活人之间用的约束。”陈菀意温声道:“签了这个,你这辈子都必须为蒋逸而活,她生你生,她死你死,且你必须好好对她,若是生了叛主之心,便会即刻死亡,寿数归蒋逸所有。” 蒋经财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他看起来恨不得杀了陈菀意,可惜才疏学浅,实在憋不出什么骂人的话了,半天才吐出来:“你……贱人!臭婊子!你不得好死!” 陈菀意如同没听见一般,依旧笑着,她指了指新的契纸,道:“而这张呢,是死契,是我呢好心,愿意回收你这恶臭的灵魂。” 蒋经财气的嘴唇发抖,冲陈菀意恨恨的吐了口口水:“我呸!老子就算死也不可能跟你走!” 陈菀意指尖轻轻掩鼻,只觉得蒋经财这气急败坏的模样分外好笑,道:“诶,你说对了,这个就是你死了之后的事呢。简单来说,你活着是蒋逸的奴隶,死了是我的鬼奴,你的惩罚,永远都逃不掉呢。” “你……!你……” 蒋经财哆嗦着,两只手戴着手铐也顽强的指向陈菀意,什么都没说出来便两眼一翻,气晕过去了。 旁边围观了全程的陆淮桉:“……” 他诡异的沉默两秒,偏头看向陈菀意:“那个,我知道了这么多,不会被……灭口吧?” 没办法,他们有规定,必须要陪着。 “想什么呢。”陈菀意笑笑,起身往外走,“不会,陆警官当不知道就好。” 陆淮桉也笑,两人都为这已定的大局松了口气。 “陈小姐,所以这个案子……”陆淮桉犹豫片刻,还是问出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么?” 陈菀意这几件事都干的胜券在握,也的确从未失手,实在不像碰运气的。 陈菀意脚步一顿,眉宇间带了几分回忆的思量,片刻后,她“嗯”了一声:“知道一点。” * * 几天前。 蒋逸吃完了陈菀意煮的面,便收走了两个人的碗,一同洗了。 陈菀意也没拦着她,趁着晨光微熹,靠在窗边看书去了。 蒋逸收拾好了厨房便没了动静,陈菀意以为她离开了,没想要一转眼,那姑娘竟安安静静的在她身后杵着。 “嗯?”陈菀意合上书,问她:“怎么了?” 蒋逸大大的眼睛望着她,里面混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审视,又像是期盼。 “姐姐。”她叫了陈菀意一声,嗓音弱弱的,“谢谢你,我要走了。” 陈菀意捏着书脊的手紧了紧,随即点点头,轻轻道:“去吧。” 蒋逸往门口走着,脚步很慢,却没有声音。 陈菀意重新打开书,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看不进去,那些富有哲理的文字到了她眼前,便自动转换为蒋逸那双漂亮而哀伤的眼睛。 “蒋逸。” 终于,陈菀意叫住了她。 蒋逸转过头来看她。 “你姐姐说,希望我能帮帮你。”陈菀意说。 蒋逸怔住了,手指局促的扯着衣摆,不敢相信的问:“什么?” “她想你能好好生活。”陈菀意叹了口气,“不要脏了自己的手。” 第42章 她和将死之人没什么好说的 第四十二章 “姐姐……” “对,她一直跟着你。”陈菀意望着蒋逸,叹息道:“我见过她几次,以为她是横死后心有不甘,这才徘徊于人世,没想到……她是为了保护你。” “你想动手了,对吗。”陈菀意问她。 蒋逸抿着薄薄的唇瓣,没第一时间回答。 她的右手放在口袋里,紧紧抓着什么。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一刻的彷徨和犹豫。 口袋里那条绳子,不仅牵着别人的命,还有她的未来,她和姐姐的一切。 小姑娘犟的很,眼泪已经在那里打转了,还不肯抬头。 陈菀意又叹气:“小妹妹,她很担心你……知道么,她过世时才四岁,成了鬼也没法再长大,她永远是小小的一个,就连想帮你都力不从心,她说自己就一个愿望,蒋逸,她想让你好好长大。” 好好长大啊,去过本该属于她们的生活。 啪嗒。 是眼泪砸在地板上的微弱声响。 蒋逸捂着脸,缓缓蹲下身,泣不成声。 过去的很多时候,她都能幻想到姐姐的身影,一直一直陪在她身边。 这个世界上,姐姐对她最好了。 明明只比她大了十几分钟,却像个小大人一样,踉踉跄跄的喂她吃汤水,哄她在冰冷的床板上入睡。 那时她太小了,还不明白爸爸妈妈为什么总对她们视而不见,为什么肚子总是好饿好疼的,为什么哭出声音会挨打。 她的眼睛里好像只有一个姐姐,姐姐的亲吻,姐姐的笑,姐姐的安慰。 “她是因为我才死的……” 蒋逸抽噎着,哭的喘不上气来,断断续续道:“她那么小……那么努力的想活……为什么……” “如果那天不是我一直哭一直哭,姐姐就不会去厨房给我偷吃的……如果没去……她就不会死……” “她比我聪明的多,两岁多一点就自己学会了走路,老是照顾我,搂着我睡觉……她要是能长大,一定是个成绩优异、大方漂亮的好学生……” 她本该好好上学下学,考一个自己满意的学校,有机会走远高飞,找一份喜欢的工作,有个蛮不错的人生。 “都怪我,都怪我……” 蒋逸崩溃着。 “我太笨了,也太弱,那年……我还不能走路,我坐在那间阴暗潮湿的矮房子里,听着她撕心裂肺的哭声、求饶声。” “她被活活勒死的……她真的挣扎了很久……她们就是故意杀人……他们是故意的……” 骨瘦伶仃的女孩跪伏在地上,嚎啕大哭时那凸起的蝴蝶骨仿佛要飞起来,她整个人都颤抖着,也并没有忘记压低声音,不能吵醒主家。 即便是陈菀意,见到此情此景,也难免触动。 她叹了那天的第n口气,放下手里的书,把人半扶半抱的搀起来。 “她、她要是没那么聪明就好了……要是没有就好了……” 眼泪顺着脸颊没入衣物,蒋逸呆呆的靠在陈菀意怀里,低喃着:“为什么只有我什么都不懂……是我害了她……” “她从未怪过你。” 陈菀意轻声打断她,犹豫半秒,抬手慢慢拍了拍蒋逸的脊背,如同儿时姐姐幼小又倔强的安抚。 “她还觉得愧疚呢,你生下来就好小一个,呼吸都若有若无的,她想啊,一定是她在胎里抢走了你的营养,作为姐姐,还是比你强大好多的姐姐,她要保护你的。” 蒋逸僵了僵,随即咬住了自己的手腕,抑制住自己变大的哭声。 “她在人世逗留太久,已经不大清醒了,那天她同我说了好多,都是些翻来覆去的糊涂话……” “她说她有一个特别特别可爱的妹妹,笑起来眼睛眯成了缝,月牙一样弯弯的,哭起来呢,又不太大声,小猫似的嘤嘤着。” “她说她喜欢看你笑,不想让你哭,你一哭啊,她心都要碎了。” 陈菀意鼓励似的捏了捏蒋逸的后颈,继续说:“她说自己大抵是个天才,很早很早就记事了,大概是一岁多吧,她就知道自己的处境是不被人喜爱的……” “还好,她有个妹妹,既然不被爱,那她们更要相依为命……” “别说了……别说了……” 蒋逸紧紧搂着陈菀意,像是透过这个动作拥抱到了别的谁。 “我听话,我听她的,我都听……” 蒋逸哭着说。 “我会忍的,我再忍几年,姐姐……我听你的。” “不用忍。”陈菀意摸了摸她头顶,轻声道:“我会帮你们的,信不信姐姐?” 她这话说的笼统,既像是在提蒋逸的亲姐姐,也像是在问她自己。 蒋逸眨眨眼,回了神才发现自己一直抓着陈菀意的衣角,那是个无比信任的姿态。 她点了头。 那是她的两个姐姐,她当然都相信。 * * “所以说,人确实是那个……”陆淮桉听了前因后果,卡了一下才道:“那个,姐姐鬼杀的?” 陈菀意被他这个“姐姐鬼”逗笑了,面部表情都放松了不少,道:“是,她本来能力不强,做不了什么,是我帮了她……陆警官秉公执法,要不要把我也抓了?” 陆淮桉连连摇头,也跟着玩笑:“不敢不敢,我这儿可收不下陈小姐。” 两人闲聊之时,椅子上的蒋经财悠悠转醒。 他依旧歪着身体没动,只愤恨的瞪着陈菀意,咬牙切齿道:“老子没错就是没错,你这婊-子多管闲事,也不会有好下场!我呸!” 陈菀意扫了他一眼,没言语。 她和将死之人没什么好说的。 “儿子才能传宗接代,我要她们两个跟你一样的小贱人有什么用?啊?”蒋经财情绪激动,“都是老子射出来的东西,就算弄死了又怎样,我……” 啪!! 他还没骂完,整张脸突然被扇向一边,脸上凭空出现了五道指印。 蒋经财被扇懵了,他瞪着眼,看向离他三米远的陆淮桉和陈菀意。 “你……我?” 蒋经财结结巴巴的看着陈菀意,还没说出什么另一边脸便也被扇了过去。 这下他看得清楚,陈菀意和陆淮桉都一动未动,房间里只有他们三个人,也就是说…… 蒋经财两眼一翻,险些再次晕过去。 第43章 你在跟谁说话呢? 第四十三章 “鬼啊!有鬼啊!啊啊啊啊啊!” 蒋经财慌的满地乱爬,两只手被手铐绑着还很努力的往房门口挪动挣扎着,眼珠子瞪得老大,惊惶的张望着四周,嚷嚷着:“鬼!是她……是她来找我了!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陈菀意双手抱臂,冷眼看着他癫狂的样子,好半天才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罪有应得,没什么好说。 “你刚刚不还很嚣张吗?”陆淮桉也觉得好笑,狭长的狐狸眼睨着蒋经财,讽刺道:“怎么着,现在就怂了?” 蒋经财已经神志不清了,嘴唇不停哆嗦着,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一个劲往门口爬。 “陆警官,咱们走。”陈菀意拍了拍陆淮桉肩膀,示意他先出去。 两人走到门口,陈菀意转身瞥了眼地上的蒋经财,意有所指道:“就让他,一个人呆会儿吧。” “不要!不要……啊!不要……” 蒋经财慌的用手扒着地,布满惊恐的眼睛像极了濒死的虫鼠之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审讯室的门缓缓关闭,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了。 “麻烦了,陈小姐。”出了门,陆淮桉松快不少,他转了转僵硬的脖子,目光投向陈菀意:“又把你牵扯进来了……请你喝咖啡吧?楼下有家味道很不错的。” “可以啊。”陈菀意应下来,又指了指身后的审讯室,道:“这人你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不用担心。” “好。”陆淮桉点头。 蒋经财的老婆乐于奉献自己,临死前一直在为蒋经财开脱,把一切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事情发生很多年了,案发现场也早就拆迁了,无从查起。 陆淮桉本还担心过了审讯期后就得这样把蒋经财水灵灵的放出来,如今有了陈菀意这话,他便明白这人的惩罚少不了,他不用操心。 两人在咖啡厅小坐了片刻,聊了聊案件细节和陆淮桉从前见过的相似案件,便分道扬镳了。 陆淮桉回去处理蒋经财,陈菀意则叫了车回陈家。 她最近直播赚的已经盆满钵满了,可以考虑换个地方住了,只不过还有些事没处理,便还没搬。 路上收到了陆淮桉发来的消息,说蒋经财已经放了,走的时候脸肿成了猪头,上面还全都是汗和泪,裤子也湿了,万分狼狈。 陈菀意一笑了之,瞧了眼前方堵得很的大桥,和司机师傅说不要急,慢慢开。 * * 当晚,陈家的饭桌气氛很压抑。 陈骆麟在为蒋经财的事而忧心,吃饭也闷闷不乐的。 他始终不相信跟了自己这些年的“老实人”私底下是这样的。 “小意啊。”陈骆麟犹豫再三,还是问出口:“老蒋的案子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啊?还有……为什么他家的事总是叫你去啊?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面对这三连问,陈菀意筷子都没停一下,随意的回:“因为蒋逸是我的委托人。” “啥?!” 一句话,给陈骆麟方言都干出来了,他捧着碗,觉得自己有点不识字了,又问了一遍:“什么人?” “委托人。”陈菀意叹了口气,给他解释:“就是蒋逸找到我,让我帮她解决这件事,我是知道很多,不过……那些父亲不是都不信么?” “那我肯定不信啊。”陈骆麟立刻表明自己的立场,即便他知道自己内心某处已经在动摇了,“这世界上要是有鬼魂之说,早就乱套了,小意啊,你别蒙爸了。” 陈菀意摇摇头:“那我没什么能说的了。” 这是实话,蒋逸的案子,一切的源头都来自于蒋音发现了陈菀意能看到自己,便交代了所有,以自己魂飞魄散为代价也要请陈菀意帮蒋逸。 这件事,从头便是无从说起的。 陈骆麟噎了一下,便也不再问了,只长长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到底在可惜谁。 陈母见状立刻接话:“小意啊,不是妈妈说你,蒋逸就是个小丫头,说话能有几分可信?你还帮她办上事了……你蒋叔叔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怎么能污蔑他呢?” 陈骆麟皱着眉头,没说话。 他打心里也是向着蒋经财的,只不过没明说。 “要我说啊,姐姐,你就是太想出风头了。”陈晨薇咬着筷子头,笑眯眯道:“是不是觉得和市里的警官扯上关系很长脸啊?你别说,那天和你一起的那位警官长的确实很帅哎。” “什么?”这下不等陈菀意和陈骆麟反应,陈母立刻夸张的瞪大眼,追问道:“晨薇你好好说,什么意思?你姐跟那什么男人有什么关系?” “那我就不知道喽。”陈晨薇掌心向上往上摆了摆手,歪着头道:“姐姐看到我就避开了,好像不想被我看到呢。” “不想被看到?!”陈母机关枪似的眼珠子已然冲向陈菀意:“小意!你给妈妈说明白!你和那野男人什么情况?” 陈菀意:“……” 好一出一唱一和的大戏。 被这母女俩一折腾,陈骆麟心里也浮起了一阵疑云。 他看向陈菀意,问道:“小意,你和蒋逸素来没什么交情,怎么这件事突然联络上了?还有上次来家里的那个警察,你们……” “我们没关系。”陈菀意抢答道,“就算有,也是社会和谐友爱的关系。” 陈骆麟回忆起女儿平常拉着张冰块脸连他都不太理睬的模样,点了头。 这个他信,说陈菀意是性冷淡他都信。 见陈骆麟被说服了,陈母在桌下拉住了陈晨薇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陈晨薇不服气的冲陈菀意翻了个白眼,放下碗筷上楼去了,不多时,陈母也借口不舒服离开了餐厅。 陈骆麟见陈菀意杯子空了,便一时兴起提出要亲手去榨果汁,拎着两人的杯子往厨房去了。 当餐厅只剩下陈菀意一个人,她终于放下筷子,瞥向房间角落的阴暗处。 “呦。”她笑了下,“这么快就来报到啦?” “刚刚我爸还在说你呢,说不信你会干出那些事,蒋叔叔,你真的辜负了很多人呢。” 咯吱—— 是拖鞋猛的刹住的声音。 陈菀意顺着声音回头,看到了一脸震惊的陈骆麟。 后者端着两杯果汁,面色迷茫又慌乱。 “小意……” 陈骆麟咽了咽口水,问:“你在跟谁说话呢?” 第44章 陈晚意这是疯了吗?! 第四十四章 蒋经财是傍晚没的。 他被放出来,浑浑噩噩的,先去了趟银行,出来往家走时出了车祸。 一辆大卡车从他身上碾了过去,满地都是血和肉块,当场就没了。 他被契约约束,只能飘向陈家,杵在那幽怨的盯着陈菀意。 …… “你在跟谁说话呢?”陈骆麟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的看着陈菀意,眼珠子都不转了。 “呃。” 陈菀意顿了顿,看看陈骆麟又瞥了眼蒋经财,组织了一下语言。 “爸,那个……蒋叔晚上出了点意外,人走了。” 她这样说算是明示了,人要是还在,又怎么会出现在她这儿呢? 陈骆麟面色一沉,立刻放下杯子摸出电话。 在确认了什么后,他有些恍然,意外总是发生的很快,蒋经财前些天还在陪他出差,家里接连出了事后,陈骆麟便给他放了长假,说让他什么时候处理好了再来上班。 没想到……他竟是再也不会来了。 陈骆麟呆坐良久才从这个噩耗中缓过神,他抹了把脸,抬头看向陈菀意:“那刚才,你……” “是。”陈菀意承认下来,“他现在还在这,你有什么想说的,说吧。” “我……”陈骆麟呆愣愣的,好半天才道:“那我,看看他……行吗?” 陈菀意摇摇头:“车祸走的,不好看,别看了。” 陈骆麟手背抹过眼睛,深深叹气:“知道了……” 见他这幅难受样子,陈菀意想了想,冲蒋经财招招手。 蒋经财不情不愿的飘过来。 陈菀意不知从哪摸出一把香来,取出三支点上,吹了吹香灰。 “行了。”她说,“你跟了我爸这么多年,也该好好道个别。” 蒋经财刚成魂没多久,对这些还不太熟悉,好一会儿才发现有了那香,自己可以触碰到东西了。 他顿时有些贪婪的盯向那把香。 陈菀意无语闭目,心说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死了还惦记这些。 陈骆麟则有些发懵,嘴巴张合几下才发出声音:“老,老蒋?” 蒋经财犹豫片刻,拿起桌上的杯子,自顾自倒了茶,一饮而尽。 “他说他以茶代酒,谢你这些年的照顾,如果有下辈子,还来咱们家打工。” “这话我替他回一下,没下辈子了。”陈菀意漠然开口,“你这种人,不配再世为人。” 说完,陈菀意发现陈骆麟久久没有回应,疑惑的扭头看过去,就见他正睁大眼睛看着凭空移动茶杯,眼睑颤动着,就连脸上的皱纹都写满了恐惧。 陈菀意:“……?” 不是,啊? 原来原主这个老爹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不仅仅不信,还害怕啊? 这位看着高大的男人…… 陈菀意忍住想咂嘴的冲动,道:“爸,不早了,要不你先上去休……” 她怕把人吓出个三长两短来。 “息”字还没吐出来,陈菀意就看到陈骆麟面色逐渐苍白,他盯着还在移动的茶杯,倒吸一口冷气,就那么支楞着脑袋晕了过去。 陈菀意:“……” 我嘞个乖乖,万万没想到,他是真害怕啊。 以前每每说起这个事,陈骆麟都有些激动,陈菀意以为他是反感她“不务正业”,没想到…… * * 私人医院。 高级病房。 陈母和陈晨薇都堵在病床前,一个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照顾”,一个在瞪着眼攻击陈菀意。 陈晨薇:“昨天楼下只有你跟爸在,要不是你把爸气晕了,还有别的可能吗?!爸身体一向不错,这次却晕了那么久……都怪你!你就不配呆在我家!” 陈菀意:“嗯嗯。” 陈晨薇:“丧门星!你不是能掐会算吗?有本事自己滚出去算啊,别在这祸害我爸行吗!” 陈菀意:“是是。” 陈晨薇:“……” 陈晨薇犹豫的暂时停下了攻击。 她只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陈菀意不仅没被攻击到,还在翻花样的嘲讽她。 正巧此时,病床上的陈骆麟醒了。 陈母高兴的按铃叫医生,堆笑道:“老公,你可算醒了,可要吓死我跟孩子们了。” 陈晨薇也立刻挤开陈菀意,扑到病床近前,哭哭啼啼道:“爸!你吓死我了!怎么会突然晕倒呢……我跟妈一整晚都没敢睡,生怕你有什么意外……” 陈骆麟缓了几秒才明白过来自己在哪,他对这表演派母女俩的话充耳不闻,直勾勾盯着陈菀意。 片刻后,他道:“别吵了,小意,你过来。” 陈晨薇不死心,拉着陈骆麟的胳膊撒娇道:“爸,我特意跟妈学做了海鲜粥,你要不要尝尝……” “小意,你蒋叔叔现在在哪?” “爸……” “闭嘴!”陈骆麟终于不耐烦,他拂开陈晨薇,又瞥了陈母一眼,压着火气道:“带着你女儿先出去,吵吵嚷嚷的,当我躺在这是死了吗?说话那么难听,怎么,这个家已经是你陈晨薇做主了吗?!” 陈晨薇这才明白,她爸估计是早就醒了,只不过如医生所说,太累了还需休息。 怪不得这个贱人刚刚一直没反驳她…… 离开病房前,陈晨薇回头恨恨的瞪向陈菀意,眼神看起来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 陈晚意! 你给我等着! * * 雇佣的“侦探”发来消息时,已经是几天后了。 【照片】 【他俩就这样进酒店了,9楼988,记得付尾款】 陈晨薇眉毛一挑,点开那张照片。 那是一张侧拍的照片,其中陈菀意和陆淮桉的脸都很清楚。 陆淮桉的手臂搭在陈菀意肩膀,两人姿态亲密,而陈菀意的手还穿过外套,搂着陆淮桉的腰。 陆淮桉有些佝偻,不知是喝醉了还是怎么。 “果然如此!”陈晨薇哼笑一声,起身去往陈骆麟的书房。 她就知道她这个姐姐不知检点,一定会和那野男人发生点什么! “爸,这可怎么办呀,姐姐跟明喆哥的婚事已经满城皆知了,这时候要是传出去这种事……” 陈骆麟盯着照片上眼熟的酒店入口,脸色阴沉的可怕。 他陈家世代清白,是连二婚都少有的,他家的女儿,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 更何况……两家联姻在即,这时候得罪了任家,后果更不堪设想。 那酒店还偏偏就是任家的!陈晚意这是疯了吗?! “走!”他迅速起身,话音如圣旨般落下:“去明月酒店!” 第45章 捉奸 第四十五章 “你……都这样了,真不去医院吗?” 酒店房间里,陈菀意摁着陆淮桉流血不止的小腹,陷入沉思。 她能给鬼治病,这大活人…… “不用,我,嘶……”陆淮桉一副快要升天的表情,拍了拍陈菀意手腕,无奈道:“松松,松松。” 摁太紧了,疼死他了。 “噢噢噢噢。”陈菀意恍然大悟,撒开了爪子,杵在一旁看陆淮桉自己熟练的处理伤口。 直到陆淮桉给纱布打了结,陈菀意才彻底相信这人不需要救护车。 “你这是怎么搞的啊?”陈菀意松了口气,在酒店椅子上坐下了,问他。 刚刚她正在街边的书屋找了几本古籍瞧,屁股还没坐热乎呢,就收到了陆淮桉的求助短信。 对方声称自己在某家小吃店被偷袭了,现在人受伤了还不敢起身,怕吓到店里吃饭的客人,引起恐慌。 陈菀意一看定位,的确离自己不远,便去营救他了。 陆淮桉一身便服,看起来不像在做任务,陈菀意便没多问,按照陆淮桉的意思把人扶到了隔壁明月酒店开了间房。 陆淮桉抽了纸擦掉手上的血渍,叹气道:“唉,别提了,好不容易放个假。” 陈菀意挑眉:“被报复了?” 干警察这一行,受人爱戴,也容易惹出怨怼,陆淮桉平日里已经够小心,甚至常常出门都戴着口罩,还是没躲掉。 “是啊。”陆淮桉往床上一倒,看起来累的不行,啧了一声,“还让他给跑了。” “你不报警?”陈菀意问。 “我?报警?”陆淮桉笑了,摇摇头,“不是什么大事,算了。” “行吧。”陈菀意没多劝,从口袋里取出一只福袋丢给陆淮桉,“戴着吧,有用。” 陆淮桉问都没问一句,直接别在了裤腰上,抻了个懒腰道:“谢了啊。” 他知道这肯定是好东西。 “那你先休息吧,我回去了。”陈菀意惦记着那几本古籍,便想先走了,谁知她刚拿起包,就听床上那位惨痛的哎呦了一声。 “怎么了?”陈菀意扭头看过去。 “抽筋了抽筋了抽筋了……!”陆淮桉面露痛苦,抱着膝盖在床上滚了一圈,嗷嗷叫唤。 陈菀意:“……” 大哥你刚刚被捅了一刀都没吭气呢,现在又是咋了呢。 “帮我一下!帮我按按……”陆淮桉抽了抽嘴角,解释道:“这跟普通的疼不一样!” ……行吧。 陈菀意放下包,来到床边,替人按住直抽抽的双腿。 * * 另一边,陈骆麟带着陈晨薇一脚油门便到了明月酒店门口。 陈骆麟这人特能装,在家还气的不行,出了门便是永远和善微笑的君子一个。 陈晨薇则不然,她跟在陈骆麟后头,脑袋仰的老高,活像一直打了胜仗的公鸡,得意洋洋。 陈骆麟从电梯出来,直奔988,刚走了两步,却见到了他此刻最不想看到的人—— 任明喆带着两个助理,正在九楼的走廊尽头站着,好像是在叮嘱些什么。 陈骆麟脚步一刹,老脸顿时红了。 不知为什么,此刻见到任明喆,他竟有一种诡异的被捉奸感…… 绝不能让任明喆知道这事! 陈骆麟猛的反应过来,他迅速转身,推了陈晨薇一把,压低声音:“快走快走……” 陈晨薇不明所以:“怎么了?” 陈骆麟又气又急,恨不得把她背起来走,咬牙切齿的催促:“快点!回去!” 陈晨薇不依不饶:“都到了,进去看看嘛,也不能冤枉了姐姐……” “你先走……” “陈叔叔?” 身后传来男人磁性低沉的嗓音,带着疑惑。 陈骆麟一僵:“……” 完了,天塌了。 跑,然后坚决不承认他们来过。 不跑,假装在散步,不小心散到了你家酒店。 这两个选择在陈骆麟脑海中盘旋,他人也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任明喆都要怀疑自己认错人了,他走近两步,来到陈骆麟正面,更困惑了:“陈叔叔,怎么了?酒店住着有什么问题吗?” 眼见着他们就这么水灵灵的聚在了988的房门口,陈骆麟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的答:“没,没问题。” 完蛋了,他家就离这里十分钟车程,他不回家来这住酒店……这怎么解释啊? 任明喆露出善解人意的微笑,主动道:“叔叔是跟阿姨吵架了吧?没事儿,您就放心在明月住下,一定让您住的舒心,不比家里差的。” 陈骆麟:“……” 这好像不是我跟我老婆的问题,而是……你跟你未来老婆的事儿。 “小周,带陈叔叔去十八楼的套房,开我的卡。”任明喆吩咐道。 “不用不用。”陈骆麟连忙摆手,说:“我自己去开就好,不用麻烦,不用不用。” 任明喆点点头:“那就挂账吧,不能让陈叔叔在我这还花钱。” 陈骆麟心虚一笑:“那就谢谢了,改日来叔叔家吃饭啊。” 任明喆笑:“一定,到时给您带瓶酒,我们好好聊聊。” “好好!”陈骆麟应下来,推了陈晨薇一把,示意她快走。 眼看他们就要化险为夷,陈晨薇突然挣开陈骆麟的手,仰头看向任明喆,道:“明喆哥,你是在跟我姐约会吗?我看她进了这房间来着。” 任明喆眉头一跳:“什么?没有啊。” “说什么呢!”陈骆麟立刻打断两人的交流,打哈哈道:“你这孩子别乱开玩笑,真是什么话都说。明喆啊,别理她。” “我没开玩笑啊。”陈晨薇指了指身后的房间,一脸无辜道:“明喆哥,我姐真在这儿,899号房,我朋友亲眼看到的。” “你……!”陈骆麟气急,刚想说什么挽回一下,就听到身后的899号房突然传来了不太对劲的动静。 男人的呻-吟声、伴随着衣角摩擦挣扎的声响。 男声说:“别……别!不要了……” 任明喆一顿,依旧微笑着:“没关系,陈叔叔,我相信晚意的为人……” 房间里传出陈菀意的声音。 只听她大喝一声:“别动了!让我进去!” 任明喆:“……” 陈骆麟:“…………” 只有陈晨薇很兴奋:“明喆哥,你看吧,我就说我姐姐在里面,我们快进去看看吧?” “陈晨薇!”陈骆麟语气暗含警告,“别胡说八道了,跟我回家。” “爸!”陈晨薇彻底挣开陈骆麟的手,义正词严道:“你难道还要继续骗明喆哥吗!我姐姐那样品行不端的人,根本不配嫁到任家!我们不能为了联姻,就毁了明喆哥吧?” 说完,陈晨薇不待两人反应,一把夺过任明喆身后工作人员手里的酒店总卡,刷的一声打开房门。 第46章 我才是你的亲女儿啊 第四十六章 房间里,宽敞的大床上,正躺着一对男女。 说躺其实也不对,那男人正侧躺蜷缩着靠在床边,而女人,也就是陈菀意,正手脚并用的按着他的大腿,整个人骑在陆淮桉身上。 这姿势乍一看是有些暧昧了,实际上两人衣服都好好的,除了头发有些凌乱外并无不妥之处,更何况…… 陆淮桉面目扭曲,陈菀意一脸麻木,要说这两人在干点什么,也更像是凶案现场。 陈菀意闻声回头,先看到了陈晨薇咧个嘴的大脸。 对方和她对视两秒,同时也看清了情况,便笑不出来了。 在她身后,是一脸恼怒又尴尬的陈骆麟,以及……满眼戏谑的任明喆。 陈菀意:“……” 她实在想不通这有什么可参观的,刚刚陆淮桉非要她帮忙,又怕疼老挣扎,她忙于和这家伙周旋,都没注意门外的动静。 陈菀意没急着下来或者质问,而是伸出无情铁手,趁着陆淮桉愣神的功夫,一把把他错位的筋骨给摁了回去。 “!!!” 陆淮桉短促的嚎叫一声,又想起门口还杵着几位,一生要面子的中国男人立刻闭上嘴巴,额头上的青筋都起来了。 陈菀意见他不动了,满意的下来了。 她甩了下酸痛的胳膊,探究的目光落在门口几人身上,最终选择了陈骆麟来问:“爸,怎么回事?” “我……”陈骆麟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嘴巴开合了两次都没说出话来,最终他破罐子破摔,把陈晨薇往前面一推,道:“那还要问你妹妹,你们两个闹什么矛盾了?要扯出这些事?” “矛……盾?” 陈菀意睨向陈晨薇,清冷冷的眸光如同细针毛雨般砸在陈晨薇脸上,让后者不由得吞咽几下,些许惶恐涌上心头。 “不是……”陈晨薇下意识摇摇头想否认,却又回忆起自己先前的信誓旦旦,若此时再反悔,不但扳不倒陈菀意,恐怕爸爸也会生疑。 事到如今,她只能做实陈菀意和这个男人有鬼,才能保全她自己! “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呀?早上我看你打扮的用心,问你要去哪时,你不是说要去约会嘛……”陈晨薇垂着眼,一脸无辜的说:“我还以为你是去找明喆哥来着,怎么会跟这位警官在一起呀?” 陈菀意侧着头,压着耐心把她的话听完了,然后很疑惑的挑起半边眉,真情实意的问道:“关你什么事?” 陈晨薇:“……” “噗嗤——” 一声“不小心”泄露的笑自门后传来,陈菀意抬眼,和正在看戏的任明喆对上了视线。 他这一声笑,讽刺意味甚浓,陈晨薇本就觉得丢了面子,这下更憋屈了。 她愤愤的一跺脚,嚷嚷道:“明喆哥!你跟我姐都快结婚了,就眼睁睁看着她在外边乱搞不管吗?这要是被别人知道了,任家可是要被笑话的!” 突然被喊了名字,任明喆眼尾微挑,嘴角那点刚起的笑意便慢慢散掉了。 他无波无澜的瞥了陈晨薇一眼,漠然道:“对自己姐姐评头论足、造谣污蔑,这就是你自称陈家大小姐的教养吗?” 陈晨薇一怔,没想到任明喆会这么说她。 她自回到陈家起,便一直是众星捧月的,按母亲的话来说,她有一张足够漂亮的脸和名流上层的身份,她什么都不缺,所有男人见了都应该扑上来才是。 而任明喆,一个二婚的木头脸罢了,外头都传言他比木头还木,活脱脱就像个冰柜里的陈年冰块,估计连哄人的话也不会说。 他凭什么看不上她?! 陈晨薇把联姻推给陈菀意,是真心实意觉得任明喆配不上她的。 在她的幻想里,任明喆应该心悦于她,对联姻换了人这件事百般不满才对。 他怎么会话里话外向着陈菀意呢? 这个贱人,还真是会勾引男人! 陈晨薇脸颊泛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好半天没能说出话来,还是陈骆麟出来打了圆场。 “明喆说的对,这丫头平时被她妈惯坏了,也是我没教好,让大家见笑了。” 陈骆麟上前两步,拉住陈晨薇,严肃道:“别在这丢人了,快跟我回去。” “我不回去!”陈晨薇情绪激动,一把甩开了陈骆麟,指着陈菀意吼道:“你别在这装什么清高了,一块破抹布,还真以为自己能嫁进豪门了?你敢说你跟这野男人没有私情?啊?孤男寡女都一块开了房了,你还有什么可狡辩?!” 陈骆麟几次想打断她说话都失败了,只能看着她发疯。 而陈菀意也没生气,只淡淡评价了一句:“心是脏的,看什么都脏。” “你他妈再说一遍?!”陈晨薇跳脚,“陈晚意,你是不是忘了你才是乡巴佬生的小贱种?你凭什么说我啊?”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响,房间终于安静下来。 陈晨薇捂着右脸,不可置信的看向陈骆麟,嘴唇颤抖着:“爸……?” 陈骆麟打人的手这才收回去,他神色复杂的回望陈晨薇,眼底布满了失望:“陈晨薇,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陈晨薇像是这才清醒过来。 她在家装乖惯了,一直都是小白兔的形象,要不然也不能欺负了陈晚意那么久都没被发现。 今天她是真的急了,前几次较量她节节败退,完全斗不过陈菀意,她知道这人她有些惹不起了,可又不能甘心。 一个轻松拿捏的小跟班,突然变成了上位者,叫她怎么忍? 这是她最好的机会了,只要陈晚意认下和外人有私情,陈家绝不会再留她。 而任明喆和陈晚意的婚事早就传出去了,也不可能再把她换回去,这事对她来说百利无一害。 除掉陈晚意,她就是唯一的陈家大小姐了。 “你回家后,我和你妈都不曾亏待你,你的衣服首饰家里几个房间都堆不下了,陈晨薇,是谁把你养成了如此恶毒的模样?”陈骆麟摇摇头,感慨似的道:“早知道有今天,当初就不该让你回来。” “爸?你说什么呢?”陈晨薇流下两行眼泪,还是不敢相信:“我才是你的亲女儿啊,你怎么能不要你的亲女儿呢?” 陈骆麟也红了眼,木然道:“是啊,你才是我的亲女儿……” 他语气的无力和后悔都清清楚楚,利刃般刺痛了陈晨薇。 她茫然的停顿片刻,怨毒的目光落在了陈菀意的脸上。 “都是你……都是你的错……”陈晨薇中邪了似的喃喃道,然后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猛的冲向陈菀意,一把揪住了陈菀意的头发,另只手高高抬起! “你为什么不去死啊!” 陈晨薇嘶吼着,巴掌落下来,半路被人狠狠截住。 陆淮桉捏着她的手腕,毫不留情的把她往后一拽,拖到地上。 “当着警察的面打人啊。” 陆淮桉看了半天别人的家事,总算能插上话了。 他蹲下身,给陈晨薇戴上了银镯子,冷声道:“我看这位小姐是需要跟我回去好好改造改造了。” 见状,小白默默从陈菀意的袖口边缩了回去。 同时缩起来的,还有她淬足了毒的厉牙。 陈菀意捋了捋发丝,从始自终动都没动一下,陈晨薇这种级别的,在她这和跳梁的小丑没什么区别,她从来都是不屑的。 “放开我!放开!!”陈晨薇死命的挣扎着,现在她心里已经没有别的事,只想跟陈菀意同归于尽。 在第二次被陆淮桉推倒在地时,她终于把视线转移到陆淮桉身上,怨恨道:“你这么向着她,还不承认你们的关系有鬼吗?嗯?陈晚意给你睡了几晚让你这么死心塌地啊?你就是个被利用了的小丑!” “陈小姐,请你自重。”陆淮桉面色不变,“我现在已经有权逮捕你,别着急。” “带走我?行啊,把我带走啊!”陈晨薇梗着脖子,斜眼瞥向陈骆麟:“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啊,我是不怕啊,不就是陈家的女儿第二次进监狱嘛,说出去也不是我没脸!” 陈骆麟闻言狠狠皱起眉,他当然不想再管这个心思恶毒的女儿,可他更不能将陈家的产业置于不顾。 “这位警官……” 陈骆麟叹了口气,蹲下身和陆淮桉平视,眉宇间没了生意场上的傲气,只剩下身为人父的疲惫,他说:“我是她的父亲,今天的事全都是我的责任,她还小……” “年纪不是逃避的理由。”陆淮桉意有所指道:“我办案时,经常遇到一些……天生坏种的孩子,也是没办法的,不是做父母的错。” “是……”陈骆麟点头。 他还想说什么,陆淮桉便已经收到了陈菀意的眼色,及时道:“你放心,给她上手铐是怕她继续伤人,今天的事只要受害人不追究,就不用备案。” 受害人…… 陈骆麟转头看向陈菀意,眼神里竟带了丝丝祈求。 陈菀意一顿,没用他开口便摇了摇头,直言道:“我不追究。” 陈骆麟刚松了口气,就听陈菀意又道:“只是爸爸,我没有和任何人有私情,我今天是来帮陆警官处理伤口的……妹妹可以污蔑我,但不能随意让警察受辱,更何况陆警官还是我的朋友……” 她嗓音低低的,带着些许隐忍的味道,整个人透着说不出的可怜劲儿。 陈骆麟早就在看到陆淮桉身上的血迹时便明白了什么,陈菀意再这么一解释,他便更愧疚了。 女儿这么懂事,他竟然还怀疑过她……真不是人啊。 “爸爸知道,爸爸知道……”陈骆麟连声回应,转而又疾言厉色道:“陈晨薇,还不赶紧给你姐姐道歉!” “我凭什么要道歉?” 陈晨薇反应激烈,她瘫坐在地,眼珠一转又想到了什么,盯着陈菀意道:“你说你们没私情,有什么证据吗?!青天白日到酒店处理伤口本身还不够可疑吗?” “我要看你们的聊天记录!”她嚷嚷道,“你敢说你们没私情就把聊天记录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陈菀意一顿:“聊天记录?这种隐私的东西,我为什么要给你看?” “不给看你就是心虚!”陈晨薇理直气壮。 “够了。”陈骆麟面目阴沉,“陈晨薇,别没完没了的,快给晚意和陆警官道歉!” “我,不!道!歉!”陈晨薇喊的嗓子都哑了,如同村口大妈般不堪,她盯着陈菀意,冷笑一声:“怎么了,姐姐是不敢了吗?是承认你们的聊天记录上有不可见人的东西了吗?” “不不。”陈菀意摇摇头,相当冷静,“我问心无愧,自然可以给你看,不过妹妹,我有话想问你。” 陈晨薇:“你问!” “我和陆警官前脚刚来了这里,你便带着父亲追了过来,这么一看,妹妹是在我身上装了定位器吗?” “当然不可能!”陈晨薇立刻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那你说说,是怎么一路追来的呢?”陈菀意好笑道,“难不成你跟我是同门之人,掐指一算便查到了?” “我,我……”陈晨薇吞吞吐吐了半天,这才底气不足的解释道:“是我朋友正好在这边逛街,看到了你和一陌生男的搂搂抱抱进了酒店……她觉得你这样不妥,这才告诉了我的!” “哦?”陈菀意笑容扩大,又问:“那你又是怎么把位置精确到房间号的呢?总不会是让你的朋、友跟踪我们吧?” 她刻意加深了“朋友”二字的语气,更显嘲弄。 “我……”陈晨薇语结,她想了半天,没想出辩解方案,索性恶人先告状道:“你别在这里转移话题了,反正我就是知道你在这!你如果不心虚就赶紧把聊天记录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行啊。”陈菀意轻飘飘答应下来,她连接了房间的投屏设备,亮出和陆淮桉简洁明了的聊天界面。 【陆淮桉:打扰,陈小姐,你忙吗】 【陈菀意:怎么了】 【陆淮桉:真是太打扰了,我在喜华街不小心受了点伤,能麻烦你带件外套来帮我一下吗】 【陈菀意:哪?】 【陆淮桉:[位置]】 房间里静的可怕。 几秒后,陈晨薇嗓音颤抖:“不可能……不可能!这肯定是假的……!” 陈菀意没给她太多反应时间,便微微一笑道:“妹妹,你既然已经看完了我和陆警官的聊天记录,证明了我们两个没问题,是不是也该给我们看看……你和你那位朋友的呢?” 第47章 禁足 第四十七章 “不可能啊,这怎么可能……”陈晨薇还沉浸在陈菀意和陆淮桉两人的清白中不愿相信,“一定是造假的!陈晚意,你好重的心机,竟然还提前删掉聊天记录!” “够了,陈晨薇,别再无理取闹了。”陈骆麟沉着脸,只想快速结束这场闹剧,“赶紧道歉,然后跟我回去受罚。” “不,爸,我需要看她和她朋友的沟通。”陈菀意适时道:“她刚刚查了我的,我现在要看她的,也算公平。” 陈骆麟思考两秒,同意了:“行。” 他着急结束这一切,因此不再和陈晨薇多纠缠反复,而是直接上前从陈晨薇的口袋里翻出她的手机,然后摁着她的手指打开了指纹锁。 “不行!不许看!” 陈晨薇剧烈的挣扎起来,想从陈骆麟手里夺过手机,被后者躲开了,陈晨薇被绑着很不方便,只能眼睁睁看着陈骆麟操作,把她的手机也连上了投屏设备。 “给。”陈骆麟把手机递给陈菀意,叹息道:“你查吧。” “不行!!”陈晨薇瞪大眼,“不可以,陈晚意,你凭什么查我?你放下我的东西!” 她嗓门喊的响,奈何人被陆淮桉按在原地,动也动不了。 陈菀意抬起头,眼风里透着几分轻蔑,她并不掩饰自己的厌恶,扬了扬手里的手机,挑衅似的冲陈晨薇一笑。 她明明没说话,陈晨薇却读懂了她的眼神—— 自作自受的感觉,好玩吗? 熟悉的聊天界面被放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q:照片】 【q:他俩就这样进酒店了,9楼988,记得付尾款】 【陈晨薇:做的好,钱今晚到账,少不了你的,放心吧】 哪有什么朋友,一切都是她安排的刻意跟踪。 “妹妹,解释一下吧。”陈菀意丢开手机,顺手从床头柜上抽了张纸巾,细细的擦拭指尖。 她瞥了眼陈晨薇,道:“我竟然不知道,我的妹妹对我怨恨至深,竟到了要费钱费心来污蔑我的地步。” 一旁的陈骆麟才是真的震惊。 刚刚他还能安慰自己,陈晨薇只是被朋友洗脑,一时情急才会这样的,现在来看…… 他的亲女儿…… “不是我,不是我……”陈晨薇已经无从狡辩,她接连受了打击,看起来有些崩溃,不停的摇头,最后求助的看向陈骆麟:“爸,你要相信我,真的不是我……” “不是你?”陈骆麟惨然一笑,那一瞬竟显得有些苍老,他幽幽叹气,无奈道:“你是真觉得我老糊涂了,是吗?” 陈晨薇还是摇头,眼泪珠串般往下掉。 她心机不够深,人也不大聪明,从来都是欺软怕硬,过往多年都顺风顺水,还是头一回踢到了铁板。 她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你知道自己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吗?”陈骆麟说,“你知道一个未婚女孩子的清白有多么重要吗?平日里你在家跟你妈卖乖讨巧就算了,为什么要对你姐姐做出这种……这种!” 他气急,好半天才吐出那词汇:“这种又蠢又坏的事!为什么!” 陈晨薇终于彻底破防,她趴在地上,毫无形象的大哭着。 “你问我为什么,你问我……陈骆麟!我才是你的亲女儿,你又为什么处处偏向她这个冒牌货!” 陈骆麟红着眼角,陈述道:“我从来没有偏向你们任何一个,无论真假,我都当你们是我的女儿,晨薇啊,你太尖酸了。” “我尖酸?明明是我被抢了人生!明明我才是受害者!她先对不起我的!我不过是把自己受的还回去罢了我有什么错!” 陈晨薇满眼怨恨:“如果没有她,我根本不会错失那么多年的荣华富贵,没有她,你们就只会有我一个女儿!凭什么……我凭什么不能害她……” “就凭你的养父养母对你不差!”陈骆麟终于爆发,怒指着陈晨薇,道:“没人缺你吃喝,没人亏待你!就算你回到陈家他们还爱你!每个月送来的吃喝你看过一眼吗?陈晨薇,做人不能没良心!” “他们不过是一对乡野村夫!”陈晨薇激动的反驳,“他们也对不起我啊,如果不是他们抱错了孩子,我从小就是陈家大小姐了啊!他们对不起我想补偿我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陈骆麟直愣愣的放下手。 他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女儿说出来的话,这种……牲畜不如的话。 别的都好说,好好教育兴许能让她改过来,可若是连照顾了她十几年的养父养母她都如此看待…… 这个女儿,估计是真的没救了。 陈骆麟是个生意人,不会同情心泛滥的去搭理没希望的“项目” 他对陈晨薇彻底失望,已经不想再管她了。 “小意。”他看向陈菀意,神色歉愧,“今天的事是爸爸的错,以后不会再发生了,你跟陆警官都受惊了,好好休息吧。” 他扫过墙上投影的内容,又道:“我也代陈晨薇给你们道个歉,以后我不会让她再离开陈家,你们放心。” “你要禁足我?”陈晨薇捕捉到关键词,愣住了,“就因为这点小事你要给我禁足?我还要嫁人啊你凭什么不让我出门……” “闭嘴。”陈骆麟面无表情,“禁足和滚出陈家,你自己选。” 陈晨薇不叫了。 她看出陈骆麟是真的生她的气了,陈家是谁做主她心里当然有数,自然不敢再造次。 “好。”陈菀意倒从善如流,“那就麻烦父亲了,替我跟妈解释清楚,不然她又要说是我欺负了妹妹。” “行。” 陈骆麟低头给助理发消息,吩咐人来把陈晨薇接走,又应道:“我一定让她自己把事说明白,你不用操心。” 陈骆麟和陈晨薇陆续离开,陈菀意去浴室洗了手,出来时发现任明喆还杵在房间门口,正在和陆淮桉大眼瞪小眼。 陈菀意莫名:“你俩干嘛呢?” “不知道啊。”陆淮桉耸耸肩,“这位先生一直盯着我,看的我都快心动了。” 陈菀意:“……” 好了,兄弟,收起你的性取向吧。 任明喆也愣了愣,没说什么,只问陈菀意:“既然今天这么巧,在这里遇到了……陈小姐愿不愿意和任某共进晚餐?” 他生了双有故事的眼睛,含着笑望过来时,总显得深情。 陈菀意错愣片刻,以为他是有事要谈,便答应下来。 她没想到的是,任明喆真真把她带到了一处闲情雅致的庄园,真只是来吃饭的。 两人在侍者的带领下在窗边落座。 任明喆在菜单上勾画片刻,又把册子递给陈菀意。 后者没什么吃饭的兴致,便把东西推给了一旁等候的侍者,礼貌道:“一份炒饭,谢谢。” 菜上齐了,陈菀意大致扫了眼,都是招牌。 她兴致缺缺,筷子戳着自己的炒饭,等待任明喆开口。 什么大事还要吃顿饭才能说…… “陈小姐也喜欢吃炒饭?”任明喆突兀开口。 陈菀意挑眉:“也?” “嗯。”任明喆顿了顿,道:“我亡妻也很喜欢吃。” 陈菀意怔了怔,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任明喆笑了,竟没怀疑她,只道:“陈小姐是不是糊涂了,我的妻子,喜欢吃什么我还不知道吗?” 陈菀意心说放你的屁。 他们两个算什么夫妻,同桌吃饭的次数都没超过三次吧,装什么,知道才奇怪吧。 不过这事……也许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吧,说不准的。 陈菀意也懒得追问,表示理解后便安静的低头吃饭了。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只剩下餐具偶尔的碰撞声。 一顿饭吃的差不多了,陈菀意放下茶杯,突然发现外面下起了淅沥小雨。 雨点砸在玻璃上,把天空染的模糊。 陈菀意多瞧了几眼,突然觉得闷得慌。 她怀着满腔恨意重生,如今却和仇人共处一室,用任明喆的话怎么说的来着,一起……共进晚餐? 真是讽刺。 “我吃饱了。”陈菀意推开餐盘,站起身,在看到任明喆眼底的诧异时,陈菀意一顿,替自己找了个理由:“我还是第一次来这吃饭,外边景色不错,想出去走走。” “我陪你一起。”任明喆立刻道。 “不用。”陈菀意摇头,“你继续吃,我一会儿就回,不会逃单,放心。” “?”任明喆笑了,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陈菀意便已经离开了桌席。 行吧。 任明喆也放下筷子,懒散的靠在椅背上,透过窗子看到陈菀意的影影绰绰的背影,穿过花园的拱门,不见了。 雨越下越大,任明喆冲着窗外发了会儿呆,再看手表,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 陈菀意还没回来。 行吧。 任明喆再次叹气,也起身从门口的篮子里拿了伞,顺着陈菀意离开的方向而去。 他步过花园的廊道,先是听到了几个女侍者的交谈。 “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呀,那漂亮姐姐都淋湿了……” “算了吧,她看着是心情不太好,反正都湿了,就让她玩尽兴吧。” 玩什么? 任明喆走出密密匝匝的芭蕉叶丛,抬头,看到了让他终身难忘的一幕。 漫天的雨,混杂着凋落的白色花瓣,细碎的砸在地面。 那棵巨大的梨树下,扎了个秋千,此刻那人裙摆飞扬,正扶着绳子,摇荡的幅度好像要飞起来。 黄昏,暴雨,快要和风融为一体的女人。 好自由。 任明喆怔忪着,恍惚回忆起什么。 这样的画面,他见过。 不止一次。 最爱在暴雨中荡秋千的,只有一个人。 第48章 像极了菀意的复刻品 第四十八章 任家老宅有一所大园子,其中花花草草甚多,还有一架任明喆从未碰过的秋千。 一次带陈菀意回去时,正是个雨天,他看到那女人神采飞扬的玩耍。 那秋千是他刚回到任家时,爷爷给他做的。 可他是个处处小心甚微的私生子……用任贾的话来说,他怎么配老爷子费心呢。 后来他们搬了家,换了个有院子的房子,他偶然间回去时,在那里也看到了一架秋千。 他不敢多多窥探陈菀意的生活,一半是怕自己暴露了软肋,另一半是……怕自己越陷越深,彻底掉进那深淤里去。 因此陈菀意的习惯爱好,他总是一知半解的,比如这个雨天荡秋千的事,任明喆至今也不大明白。 “蒋小姐?您来啦,这边……” 清脆悦耳的女声把任明喆唤回神,他重新抬起眼皮,见陈菀意已经停下了动作,只安静的坐在秋千上,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她不可能是陈菀意。 任明喆明确的警醒自己。 他的菀意已经死了,冰冷的尸体躺在他怀里,是他抱了很久很久才舍得葬下的,怎么可能有假。 不过是名字有些相像,别再想了…… 任明喆抬手捏了捏鼻梁,好半天才平复了心情。 他把伞往上抬了抬,缓步走到了陈菀意跟前。 在他走神没曾留意的身后,一道红色的身影躲进了树丛。 “陈小姐。” 伞遮住了头顶的风雨,陈菀意抬头,那黑色外套便迎面罩了过来。 西装外套的布料不太柔软,还带着些许体温,裹在身上竟意外的让人很有安全感。 陈菀意下意识伸手抓住了它,人也站了起来,她对自己的行为丝毫不觉有异,平淡道:“久等了,不过……” 她话锋一转,道:“任先生已经等了这许久,定不介意再等片刻,容我去换身衣服吧?” 任明喆本以为她是心情不好才把伞丢一边淋雨,没成想这人言笑晏晏,竟不见丝毫低落。 “当然。”他一笑,绅士的替陈菀意撑伞,道:“带你去包房,请。” 不知是不是他自己的内心在捣鬼,如今他看陈菀意,竟觉得这人一颦一笑都像极了自己故去的妻子。 就走路时的优雅大方都像,让他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 像极了菀意的复刻品,他是不是也该,收藏起来呢? 这样就不会再有奇怪的人觊觎她了…… 尤其是这双眼,像,太像了…… 任明喆几乎是有些痴迷的盯着陈菀意,情不自禁抬起手,轻轻摸了下陈菀意的鬓角。 * * “蒋小姐!您在这里啊。” 窗子外,不远处,一道人影受了惊,慌忙收回偷窥的视线。 蒋芝谣整理着并没乱的衣服,解释道:“嗯……我随便走走。” “好,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两个服务生离开,蒋芝谣重新抬起眼,看着窗子里那一对璧人—— 彼时任明喆的手,还停留在陈菀意的脸侧。 好啊……好啊! 我说任明喆怎么舍得把我丢在精神病院不闻不问这么久!原来是早就有了新欢……弄死了一个陈菀意还不够,竟然又来了个贱人! 鲜红的指甲陷入肉里,蒋芝谣攥着手,被雨水打湿的瞳孔更显阴冷。 第49章 她是任明喆的“白月光”。 第四十九章 陈菀意只愣了几秒便敏捷的躲开了任明喆的手。 同时,她眉尖微皱,带着自己的烤红薯偏了偏身,不满道:“干嘛干嘛,想吃不会自己点么,还想抢我的?” 任明喆:“……” 任明喆顿了顿,语气难得轻柔:“陈小姐误会了,我没想抢你吃的。” 他望着那张漂亮的脸,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他想要的东西,自然早晚属于他。 “我是想和陈小姐谈个合作。”任明喆说。 陈菀意不以为意:“说呗。” 她早知这狗男人是带着目的来的了。 他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招魂、联姻、企业运势这些了喽。 “我希望陈小姐可以一直留在我身边。” “噗……!” 陈菀意嫌红薯太噎,正想喝口水润润,没成想听到这么一句逆天的话,险些把水喷出来。 她放下杯子,抽纸巾擦了擦唇角的水渍,这才抬眼看向任明喆。 “这天还没黑,任先生就已经开始做梦了?”她满脸讥讽。 “我没有开玩笑。”任明喆却道:“这是个不情之请——陈小姐,我没有和你说过吧,你其实很像我的亡妻。” 陈菀意神色微变:“你什么意思?” “所以我想请你,伪装成我亡妻的样子,呆在我身边。”任明喆面色淡然,却语出惊人:“我们本来就是要联姻的,这很方便。” 陈菀意脱口而出:“你有病?发烧了?” “我知道这件事对陈小姐来说可能有些难以接受。”任明喆相当冷静,跟她分析着利弊:“但是合作的事,利于你我,肯定是没坏处的。” 他说:“陈小姐这么用心的做直播,是想脱离陈家,自立门户,对吧?” 陈菀意挑眉:“那又如何?” 任明喆只猜对了一半,她是想要自己在这地方立足,但更多的原因只是她太无聊了,冥冥之中,她觉得自己该做这件事。 她需要更多的功德。 “我可以帮你。”任明喆定定道,“陈小姐若是答应我,从此任氏就是你最强大的后盾,如何?” 这条件其实足够诱人了,但凡换个人来,听到这估计便眼巴巴答应了。 那可是现在最顶尖的集团,放眼望下未来十几年都不会变动的龙头,有任氏在背后撑腰,无论想走哪条路都是平步青云。 可她是陈菀意。 “任先生未免太自信了。”陈菀意微微一笑,已经从震惊的情绪中脱离,她半眯着眼,在心里估算着任明喆的目的,平淡道:“你凭什么觉得,这个条件可以打动我呢?” 任明喆摊手道:“因为无论陈小姐要什么,我都可以双手奉上。” “只为了一个扮演的替身?” “不。”任明喆反驳,“只为了活在当下。” 陈菀意笑了:“你倒是潇洒。” “没办法。”任明喆跟着打趣自己,“前半生活的太中规中矩了,老了,也想任性一把。” 他见陈菀意似有松动,便放下一半的心来。 他知道,这女人是个会谈生意的,只要条件开得起,她不会不同意。 现在只需要他再轻轻推动一把…… “陈小姐放心,我没有什么奇怪的癖-好,也不会要求你嫁给我。”他说,“我们可以签个协议,把条件都写清楚,我需要陈小姐为我提供的,只有情绪价值而已。” 不会越界。 “喔。” 陈菀意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彼时她吃完了最后一口烤红薯,刚刚擦干净了指尖。 她身子往后靠了靠,抱起手臂,审视的目光落在任明喆的脸上。 她看了片刻,吐出两个字:“不签。” 任明喆:“……” 任明喆纳闷了:“陈小姐是……有什么顾虑吗?” “不。”陈菀意回的爽快,“就是单纯看不惯你,一想到以后要跟你常见面,就浑身不痛快。” 任明喆:“……” * * 陈晨薇已经在卧室里砸了一下午东西。 她从被褥床品砸到浴室镜子,从上到下从摆件到地砖,她什么都没放过。 房间里乒乓作响,外面却安静的不像话,没人阻拦没人管。 她像个被遗弃的疯子,只能在自我领域里不停宣泄。 房间门被上了两道锁,她砸烂了椅子也没能打开。 她给陈母打电话,得到了也是冰冷的“暂时无法接通”的语音。 为什么……为什么?! 她才是他们的亲女儿啊!他们怎么能向着那个贱人呢! 就为了这么点小事,竟然还要囚-禁她! 陈晨薇发疯一般尖叫着,用力撕扯着自己凌乱不堪的头发,以此来发泄怒火。 叮—— 短信提示音在耳边响起。 这声音如同天籁,一下子就把她带离了痛苦。 她就知道!妈妈和那群围着她转的舔狗们不会放弃她的! 陈晨薇抓起手机,嘴里咧着个得意癫狂的笑,却在看清发件人时凝固了唇角。 陌生号码。 是谁? 陈晨薇点进去。 【甘心吗?被一个假货耍的团团转。】 妈的……这时候了,还有人敢来嘲讽她?! 陈晨薇气的高高扬起手机……却没往下砸。 这是她房间里唯一的通讯设备了,不能砸。 她暂时冷静下来,恶狠狠的盯着手机屏幕,这肯定是陈晚意那个臭-婊-子发来的!! 她迅速敲击着手机屏幕,在上面打了长长的一段人身攻击,其中含妈量极高。 就在她要点击“发送”时,对面抢先一步,又发来一条。 【被禁足的滋味不好受吧,我可以帮你。】 “?” 陈晨薇难得聪明,她皱着眉,敏锐的觉得这不是陈晚意。 想了想,她把那一大段话都删掉,重新输入。 【陈晨薇:你是谁?想做什么?】 对面回复的很快。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也只有我能帮你了】 “什么意思,这人……”陈晨薇有些神经质的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便重新拿起手机。 【你能怎么帮我?】 【别担心,我们只是目的相同罢了。】 对面连续发来几条消息。 【毕竟我们都想要那个贱人死无葬身之地,对吗】 【陈小姐,我们该联手了】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蒋芝谣,是任明喆的初恋,刚刚回国】 【他们都管我这种叫什么来着?哦对,白月光。】 她是任明喆的“白月光”。 第50章 别装深情 第五十章 “你别拒绝的太快。”任明喆扶着额头,面色有些紧绷,他无奈的望着桌对面油盐不进的女人,叹气道:“我知道我之前可能有所得罪,但是陈小姐,这次合作,我是真心的……” 陈菀意飞快的接话:“不信。” 任明喆:“……” 不是,你…… “真不信。”陈菀意微笑着说,“说实话,你在我这啊,可信度不高。” 要说这狗男人没别的目的,用她脚后跟想想都不可能。 “我们可以先试一个月。”任明喆退了一步,提议道:“我给出的所有条件这个月都可以应验,而陈小姐只需要在此期间体验并做出决定,怎么样?” “不必。”陈菀意果断拒绝。 她不想再跟他在感情上有任何牵扯。 任明喆低低的叹了口气,眉眼竟有些受伤的情绪。 “陈小姐为什么就不相信我呢?”他感慨似的,轻声说:“其实我就是想要个心理上的慰藉,就好像……” 好像她还在我身边一样。 “别装深情。”陈菀意打断他,“你不配。” 任明喆:“……” “陈小姐你还真是……”任明喆突然笑了,也不知是不是气的,他抬手指着陈菀意,酝酿好半天才吐出评价:“性情中人。” “多谢夸奖。”陈菀意一点儿没客气。 她已经不想在这呆了,告辞的话刚到嘴边,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两下。 她手机联系人不太多,估摸着会发就是有事。 陈菀意取出来看了眼。 【陌生号码:兔子出笼了,两只】 陈菀意眼睑一震。 蒋芝谣……她真的回来了? 上一次有她的踪迹,还是在市区边缘,他们都不确定是不是她本人,而陈菀意在试探任明喆时,也没能得到结果。 那时陈菀意便怀疑这人又要来兴风作浪了。 果真如此。 她回来了,一定会去找任明喆,或早或晚。 如果想接近她,最好的办法…… 陈菀意抬眸,复杂的眼神与任明喆相撞。 “这样吧,我猜陈小姐最近挺缺钱,不如我们再加个条件。”任明喆变戏法似的甩出一张黑金卡片,放置桌面,大方道:“只要你表面上承了这替身身份,这卡你随便刷。” 陈菀意望着他,似乎在衡量,没第一时间说话。 任明喆和她对视几秒,撇撇嘴:“再加西邻山居的一套新房。” 陈菀意还是没说话。 任明喆:“我库里的车,你随便过户。” 陈菀意眼皮一抬:“成交。” 任明喆:“啊?” 任明喆只愣了一秒便反应过来:“陈小姐喜欢车啊,那好说,以后看中哪台直接提就好。” 陈菀意没解释什么,纤纤玉指按住桌面上那张卡,带着它滑向自己,淡定道:“那就多谢任先生了,对了……我住哪?” 任明喆没明白:“什么?” “我既然成了她的替身,自然是要和你吃喝同住的,不是么?”陈菀意说。 任明喆没想到她会这么配合,拒绝道:“不必,你和以前一样,该做什么便做什么,有需要我会找你的。” “这么好。”陈菀意嘴角在笑,眼底却是一片冷光,她慢慢摩挲着手底下那张卡,道:“既然如此,我便答应任先生了,只是……” 她故意拖慢了语调,一双瑰丽的深眸紧盯任明喆。 “陈小姐有什么顾虑,请说。”任明喆很上道。 “合作嘛,各取所需,协议一签,以后我就不跟任先生客气了。”陈菀意撩了撩耳侧的发丝,未施粉黛的脸依旧明媚吸睛。 她说:“但是呢,我配合了你,难免会落人口舌,到时候我在任先生身份,总得有个名分吧?必要时,你会给我行个方便的,对吗?” “你的意思是……”任明喆思考半秒,“出门在外,以后我们的关系,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任明喆啧了声:“陈小姐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你不同意?”陈菀意丝毫不惧,微微挑眉。 “同意。”任明喆笑了,“怎么敢不同意呢,菀意……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 算你小子叫对了。 “当然。”陈菀意也笑,两个人各怀鬼胎,谁也没几分真心。 任明喆抬手叫来服务生,又给陈菀意点了几分甜点和咖啡。 待东西上齐了,任明喆才搅和着咖啡,慢悠悠开口:“我都答应你了,你是不是也该给我个承诺?” 陈菀意正捏着叉子戳蛋糕上的草莓吃,闻言头也不抬:“什么承诺?” “自然是也给我点面子,那些对你有意的男人,就别再来往了。”任明喆状似不大在乎的陈述。 陈菀意手一顿:“您这是……命令?” “是请求。”任明喆立刻表态。 陈菀意吞了那颗草莓,被酸的眯了眯眼,随口道:“没人对我有意。” “是吗。”任明喆不置可否,几秒后点了头:“好吧。” * * 回到陈家时,几个穿着工装的师傅跟陈菀意擦肩而过。 “爸。”陈菀意瞥了眼难得坐在待客厅的男人,遥遥的问:“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陈骆麟摆摆手,“给家里布置布置。” 陈菀意没多问,上楼时多瞧了两眼,也没看到什么多出来的“布置” 直到路过陈晨薇的房间,陈菀意才发现那些人都是来装隔音的。 看来她今天没少闹啊。 “房间里没人。”小白冷不丁从她脖子里钻出来,懒洋洋道。 “嗯。”陈菀意打开自己的房门,视线透过房间窗户,看到了一枝还算粗壮的树杈,“估计是趁乱翻阳台跑了。” “去哪了?”小白好奇的扭了扭身子。 “不知道。”陈菀意进了浴室开始脱-衣服,“管她呢。” “好吧。”小白也不瞎想了,她专注的盯着陈菀意,并在对方转身看过来时发出惊叹:“哇……!” 陈菀意捏着她的脑袋把她丢了出去。 洗了澡吹干头发,陈菀意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她坐在电脑前,思考今天是休息还是继续直播。 今天任明喆开的条件里包括了许多资源,以后有他帮忙,她的事业定是不愁的。 当然,就算没他也不愁便是了。 陈菀意挣扎片刻,决定不能懒怠! 她摁开直播的网站,眼神坚定的仿佛即将入-党。 这次的直播一如既往的顺利,唯一的小插曲是有个客户疯狂砸钱,请求插队,说再不排上人就要没了。 在经得大多数人的同意后,陈菀意连线了对方。 那是个昏暗的老房子,镜头对准的甚至不是床,而是个低矮的火炕。 炕上躺着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她裹着厚被子,烧的满脸通红,正在昏睡着。 弹幕上许多人都没见过这阵仗,一时唏嘘。 “她这是怎么了?”陈菀意凑近屏幕,仔细看了两眼,问道。 回话的是一位中年男人。 他把镜头转过来,对准自己,他双目无神,眼睛浮肿着,胡子看起来也有几天没刮了,整个人都不太好。 “大师,救救俺妈……”他一说话,那双肿成了核桃的眼睛便又一次挤出眼泪来,哽咽着道:“半个月前,俺妈打电话来说她总是心悸、睡不好,俺便带她去医院看了,结果什么都没看出来……” “医生只说她是年纪大了,正常,让俺带她回来……结果人儿一回来,当晚便发了烧,越烧越重,怎么都不好!医生也查不出什么,打了几回针不见好,也不肯治了,村东头的老吴跟俺说,这是俺家造孽,惹了不干净的东西……求您帮忙看看吧,求您了!” 说着,他竟跪下来,冲镜头猛猛磕了两个响头。 “……你先起来。”陈菀意细眉微皱,“什么年代了,还动不动就磕头?你既花了钱,我肯定给你看啊。” 【好可怜啊……这种农村妇女,劳动了一辈子,老天怎么就不能让他们太平点呢】 【就是啊,我都想不到,现在还有人住在这种房子……】 【主播快帮帮他们吧,老人家发烧很严重的,容易引起其他病情,到时候就麻烦了】 弹幕从来没这么和谐过,乍一看都是同情这老人家的。 陈菀意查了下对方的地址,发现他们所在一个偏远的山区里,距离自己的地方车程大概要两天。 她犹豫一下,对那男人道:“太远了,我赶不过去,你先把镜头拿远些,稳点,给我看看你们家的布局。” 胡子男连连应下,举着手机起身,给陈菀意看房子的布局。 看了两圈下来,弹幕纷纷在感慨这一下怕是用完了这一家的全部积蓄,这房子看起来快揭不开锅了…… “停一下。”陈菀意叫停,问:“左边墙上挂着那是什么?” “这个吗?”胡子男把镜头怼到墙上,那里正挂着一串破破烂烂的风铃,看起来年纪有个十几岁。 胡子男伸手,晃了晃它,竟然还能发出声音。 “对,就是这个,摘下去。”陈菀意说,“类似床头的地方不能挂风铃,以后别挂了。” “原来是这个捣的鬼吗!”胡子男很激动,一把把那风铃粗暴的扯下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塞进了火坑里,犹嫌不够,又往里添了两把草,把火烧得旺旺的。 【啊,不能挂吗?!!】 【我嘞个鬼鬼,我还以为这玩意儿能辟邪呢,床头挂了四个!】 【这大叔是真实诚啊哈哈哈哈哈】 【风铃:我吃柠檬】 陈菀意扫了眼弹幕,道:“还有你们这群丫头,玩偶什么的,床上摆点就算了,挂就别挂了,尤其是晴天娃娃这种东西,都小心些。” 【呜呜呜怎么办,已经关灯了,我不敢起来取】 【我就说看直播能学到真东西吧】 【她叫我鸭头诶[星星眼][星星眼]】 【老婆老婆老婆,我的床头可以坐一个主播当老婆嘛,老婆性别别卡太死】 看到这条,陈菀意笑了笑,柔声道:“嗯,你不害怕的话,我晚上可以穿着白裙子过去坐着。” 【也不是不行QAQ】 【要是世界上鬼都长主播这样,我们也不至于害怕啊】 【就是啊,鬼要是都长这样,不得把我们吊成翘嘴】 “别乱说了。”陈菀意支着下巴道,“有一种鬼最喜欢扮成漂亮女人的模样,等把你们吃进肚子里,他们就能更漂亮了。” 【已老实,求放过】 【已老实,求放过】 【……】 另一边胡子男也处理好了风铃,他举着手机又让陈菀意看了一遍床头的布置,有些紧张的问:“这下应该没问题了吧,大师?” “嗯,差不多了。”陈菀意扫了两眼,“这两天门窗都关紧些,不熟的人就别让进来了,我会给你的地址寄两张符,到时候你把它们贴在老人家脑袋冲的方向。” 胡子男挠挠头:“呃,就是像僵尸那样贴在脑门上吗?” 陈菀意:“……” 陈菀意:“我是说贴在床沿,你妈妈脑袋冲的位置。” “噢噢噢噢!”胡子男恍然大悟,腼腆一笑,“谢谢大师,我们村里人都不太懂这些,谢谢!谢谢!” “不客气,快去休息吧。” 陈菀意切断了两边的连线,跟网友们打了声招呼,便也下了播。 给胡子男打包符箓时,陈菀意想了想,在包裹里放了一叠现金,压在最下面。 那男人看起来不大容易,老人家就算度过了这劫,以后的保养的费用估计也少不了,便不收他们的钱了。 * * 那次直播过后,陈菀意小小的感冒了两天。 淋雨荡秋千一时爽,感冒咳嗽打喷嚏火葬场。 她在家足足歇了一周,才勉强痊愈,说话时嗓音还是闷闷的,带着点哑。 前些天她直播的平台发来了合同,给了相当优越的底薪待遇,希望她能和平台长期合作。 陈菀意本来本来就没打算挪窝,见还有固定的推荐位和底薪可以拿,便签下了。 她本觉得和以前没两样,直到月底收到了催促的短信,她才想起签约后每个月都必须播够时间才行…… 陈菀意在床上滚了一圈,宛若丧尸般阴暗爬行,好一会儿才挣扎着来到电脑前。 不就是补时长吗?她补! 直播开启,她像往常一样懒洋洋的跟观众打了声招呼。 在连线客户前,她都会和弹幕闲聊几句,这次也一样。 陈菀意眯着眼睛,却发现排山倒海的弹幕几乎都在说同一件事,其中还夹杂着一些骂声。 【骗子主播,害人性命,滚啊!】 【姐姐你快去看看那个奶奶呀……怎么回事啊到底】 【在现场,当天的确是她把符咒卖给那个男人的,人前天就死了,这女的难辞其咎】 【那个当事人也开播了!我还看到了棺材什么的,大家快去看啊】 第51章 你直播还没关!祖宗! 第五十一章 陈菀意刚睡醒,脑子还有些发懵。 她看着流水般的弹幕,愣是没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直到平台的房管小姐姐给她发来了消息。 【房管111:上次联系的那个男客户,他妈妈死了,现在他发视频造谣说是咱们卖给他的符纸有问题,才害死了他妈妈】 【陈菀意:?】 【房管111:[笑哭][笑哭]姐,要不今天咱们先别播了,先把事情弄好再说】 【房管111:对方现在也开了直播,就在你开播的两分钟后,明显是要跟你对线】 【房管111:[直播链接]】 【房管111:你看一下,然后准备配合我们公关,今天就别播了,你也休息休息】 两分钟后。 【房管111:谁让你在直播里点开看了?!!!!你是想跟他干一架吗?】 【房管111:你直播还没关!祖宗!】 可惜她的消息都石沉大海,因为陈菀意的注意力全都在那胡子男身上。 几天不见,他看起来更消沉了,一身孝衣,脑袋上戴着白色的孝帽,正歪扭的跪坐在镜头前。 在他的身后,是一个大大的棺椁,后面还摆着花圈纸钱等各种东西。 他怀里抱着个大大的牌子,上面用血红的笔写着几行字——着名主播、千金大小姐陈晚意谋财害命,一张三万块的假符害死老母,求上天垂怜!给我老母一个说法! 陈菀意看完了那几行字,依旧是面无表情的。 她在想,心软果然误事。 现在好了,钱没赚到,屎盆子倒是被扣了一头。 在弹幕的提醒下,胡子男很快发现陈菀意在看自己的直播,顿时声泪俱下,对着镜头吐沫纷飞的指责:“骗子……你就是凶手!是你杀了俺妈……你还俺妈命来!凶手!杀人偿命!” 他哭的直打嗝,浑身凌乱的好像刚从乱葬岗爬出来,配上那血红的眼睛,看起来真真的像个索命鬼。 这样的场面,没几个人是不信的。 很快,弹幕倒戈一片,除了零星几个老粉相信陈菀意的为人以外,几乎都在讨伐她。 陈菀意安静的看了片刻,叹了口气,像胡子男发起了连线申请。 主播和主播之间也可以连线,大多用来pk,对面很快便接了,上来就是一句逼问:“杀人犯!你有什么话要说……!” 胡子男扯着半张撕碎的符咒,狠狠的拍在镜头前:“这就是你寄给俺的符咒!俺按照你说的把它贴在俺妈炕头前!眼见着俺妈的病越来越重,也不敢把它取下来,生怕继续招惹不干净的东西……俺那么相信你!你呢!你这个丧尽天良的杀人犯!我赔俺妈的命!你赔!” “你确定,两张都贴了?”陈菀意还是在问情况。 “俺当然确定!亲手贴的!两张!”胡子男跪伏在地上,呜呜咽咽的哭着,又黑又糙的手不停的拍打地面:“三万块啊,那是俺一辈子的积蓄啊,都给了你这个骗子了!现在俺妈死了,连个棺材都是借钱买的啊,你丧尽天良!你专骗俺这种傻的……” 【三万一张符???疯了吗】 【这价格倒没什么,能救命倒也还好,关键是这……】 【之前算是我看错人了,还以为这女的真有点本领呢,果然,也是草包一个,净会骗钱,和那些擦-边有什么区别?】 【太可怜了……建议一命偿一命】 “给你寄了东西后,我叮嘱你找个大夫给老人家看看,你可找了?”陈菀意淡淡发问。 “找了啊!”胡子男从后面拉出几个与他相同打扮的人,嚷嚷道:“俺们村里人可都看到了,大夫已经给俺娘看过了,说她的身体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你的符害死了她!就是你!” 【别狡辩了,赶紧进去吧你】 【好恶毒,连这种棺材本都骗,不怕下雨遭雷劈吗】 【没那实力就不要瞎给东西,真以为这玩意是过家家吗?所以在死人了满意了?】 【恶心!支持偿命!】 “最后一个问题。”陈菀意在桌底下玩弄小白尾巴的手指停住了,她定定的看着胡子男,问他:“给你发的包裹里,我放的现金可不止三万,你可收到了?” 胡子男眼神躲闪,支支吾吾了两声,回道:“什么现金,根本没有啊,你发的包裹里不就那两张害命的符咒吗!” 陈菀意叹息一声:“知道了,你去报警吧,让警察来处理这件事。” 胡子男一僵,随即继续痛哭流涕:“报警?报什么警,你这是存心害死我们吗……明知道这种事情警察不会管!你这不是推卸责任吗?” “按照你的说法,是我骗了你的三万块钱,害得你母亲身亡,既然涉案金额这么大,为什么不能报警?”陈菀意冷静反问,“如此藏着掖着,难不成是心虚吗?” “你别乱说!你、你……”胡子男喘了几口粗气,神色有些不安,旁边有人说了句什么,他才重新梗起脖子,一把抄起手机,竟是将镜头对准了棺材里的尸体:“你看着俺妈!你看着俺妈说话啊……” 瞬间又激起了弹幕的一片同情。 “放下手机。”陈菀意冷冷开口,“别怪我没提醒你,这样照着尸体是大不敬,后果有你受的。” “你少来了!以为我还会上你这骗子当吗!我就照怎么了?俺娘的尸身我还不能做主了?”胡子男大声嚷嚷着,“我就是让你看看,看看你还有没有点良心!活生生的人命就这么死在你手里!” 还真是天上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投。 陈菀意摇摇头,不再管他,只凉声道:“你要是有证据证明人是我害死的,就去告我好了,一切费用我会帮你出,只要这个事情出个真相。但要是只会在这里发疯博流量,我劝你还是早点收手,省得最后自己再被抓进去,你娘便连个守孝的人都没有。” “你……你!”胡子男明显是个胆小怕事的,他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反倒是弹幕,一直有人在带节奏。 【这不就是威胁吗,怎么做错事情还这样啊……】 【这就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吗,连杀人都可以这么狂妄,有钱就可以无视法律吗!byd真是可笑】 【兄弟姐妹们!我们去冲流量,把这事抬上去!让这贱女人吃不了兜着走!】 “喔,这呢这呢,id叫飞流直下三千块。” 陈菀意紧盯着屏幕,语调懒洋洋的,甚至还带了点笑意:“房管们记的速度快一点啊,可不能落下哪位英雄好汉。” 【?】 【?】 【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呀。” 陈菀意笑容甜美,摊摊手,说话带着股播音腔的味道:“直播间乱跳你是心高气傲,律师函到家你是生死难料,继续跳吧键盘侠们!不必理会世俗的目光,坚定的做你们的键盘侠吧!” 【……】 【………】 【…………】 第52章 不是,他有病啊? 第五十二章 【陆淮桉:定位已经找到了,我这就带人过去,放心】 看到这条消息时,陈菀意正在直播间里和黑子对线,她没空回复,便怼了下旁边悠哉悠哉的小白,用意念和她交流—— “帮我回一下,就说不用他亲自过去,按流程走就好。” 小白用尾巴卷过手机,同时也接住了这大任! 看着主人一人对线十八万牛马的风采,她不禁肃然起敬,暗自告诉自己不能拖主人的后腿! 小白啪啪啪的敲打着屏幕,因为还没太学会拼音,以及尾巴不太方便,她的身影更显倔强。 另一边,陆淮桉很快收到了回复。 【陈菀意:我主,不是,我说了,不用你身体过去】 陆淮桉:“?” 什么意思,他身体不过去,魂儿过去啊。 可他人已经出发在车上了啊。 【陈菀意:游车到了就行】 “?”陆淮桉怀疑了半天人生,问旁边坐着的同事:“哎,你说,游车是什么意思?” 同事以为他有情况了,思维敏捷的回答:“是想跟着你坐车兜风吧?夜游长江!” 陆淮桉一口否决:“不可能。” 同事无语:“那就是让你下车游过去的意思。” 陆淮桉若有所思:“你别说,还真有可能。” 同事:“……” 陈菀意发现小白打错字,已经是二十分钟后的事。 彼时她刚拆了一盒酸奶喝,视线瞥到手机上那段诡异的对话,她沉默了。 “小白。”她把蛇揪过来,一字一句的教:“liu,cheng,流程。” 小白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按照陆淮桉那个超绝行动力,估计已经出发了,陈菀意叹了口气,放弃了。 这时候弹幕已经被她治的服服帖帖,骂声都看不到几句了。 陈菀意扫了眼连线那头,灵魂出窍状的胡子男,冷不丁开口:“你拿你母亲的命来陷害我,不觉得亏吗?” 胡子男抖了一下,随即麻木的开口:“你在说什么?俺听不懂。” “其实干我这一行的,发生了什么坏事时,只要根据场景和人,稍微推断就能了解前因后果。”陈菀意说,“我是不是骗子你最清楚了,难道你就不害怕……我已经知道了吗?” 胡子男摇摇头:“你是骗子,你是骗子,你是杀人犯……” 他像是魔怔了,一直重复着这几句话,颠来倒去的。 陈菀意看他也是可怜,便没再追问,可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 【房管111:出事了,你什么时候得罪了张越啊,他怎么会下场替那人说话?】 【房管111:[视频链接]】 张越?谁? 陈菀意动动手指,点进对方发来的视频。 视频里的男人面色悲痛,对着摄像头点开了胡子男发布的一条声明,指着其中的照片道:“这位乡村子弟,只因错信一个自称会看风水的女骗子,竟被骗去了全部积蓄,甚至连母亲都因一张假符丢了性命,实在可怜……” 陈菀意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不是一般的眼熟。 这眼睛,这嘴巴…… “张、越……”陈菀意思考片刻,“张……程?” 陈菀意恍然大悟! 这人长的就跟那个张程盗版似的。 陈菀意想了想,遂截了张屏,给张程发了去。 在等张程回复的空隙,陈菀意翻了翻评论区,这才发现这个盗版还真是个半大不小的明星。 他是走偶像那一路的,只拍过几部名不经传的短剧,不如张程有名气,且演技辣眼,全靠超级营业留住一群女友粉。 也算是……一介小花。 唯一值得留意的是,这家伙的粉丝都极其疯狂,估摸着是真把他当老公了,全都为他冲锋陷阵! 现在陈菀意就在这阵里,被骂成了筛子。 陈菀意看了片刻,兴致缺缺的退出去了。 唉,这偌大的对抗路,竟没一个能骂的。 【张程:?】 【张程:不是,他有病吧?】 陈菀意就知道他俩认识,连忙问:他谁啊? 【张程:我家猪圈里的驴】 陈菀意:“……” 好,知道你是被气糊涂了。 【张程:你放心,这事儿我来!】 陈菀意赶忙阻止他。 【陈菀意:算了,你下次再来,不然这事儿真成大乱炖了】 要是出手太早,又怎么能抓住背后的那只黄雀呢? 由张越出手过后,陆陆续续又有不少明星和网红跳出来,给这件事引流,陈菀意把直播关掉,没再理会他们。 而负责给这件事收尾的,正是陈晨薇。 她和胡子男的直播连了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自己被假千金欺辱的一生,并露出她伤痕累累的手臂和小腿。 根据多年看伤的眼力,陈菀意初步判定,这家伙胳膊上的是找人打的,腿上的是从树杈子上掉下去摔的。 现在是都拿来祸祸她了。 “早知道有今天,当初我就不回这个家了,我早该明白的,这里并不是我的家,姐姐恨我……也是应该的。” 陈晨薇低头拭泪,楚楚可怜的说着:“可她就算恨我,也不能不拿我当人看吧……她拿衣架抽我的胳膊,把垃圾倒进我的饭里,把我的头按进泳池……” 陈菀意听着她倒打一耙,神色丝毫未变,陈骆麟昨天出差去了,管不了她,她自然肆无忌惮的在这里搞污蔑那一套。 【天呐,这还是人吗,明明自己才是小偷,陈家又没有赶她出去,她为什么还欺负人家真千金呢?】 【我去……这就是霸凌啊,家里父母都不管管的吗,照她这么欺负不下去,这小姑娘迟早得死她手里啊。】 【看过她直播的我恨不得自戳双目!】 【这种劣迹斑斑的主播凭什么不封,我之前还给她刷过花呢,能不能退钱啊】 【退钱!!!】 陈菀意正看的津津有味,突然直播间里传来嘈杂声。 是胡子男那边,他人还跪在灵堂,背景里突然闯入一大批人,为首的正是陆淮桉。 胡子男慌忙起身相迎,陆淮桉捏着证件向周围人展示,后面有人说:“警察,接到举报这里有人传播谣言、引导网暴,无关人等请尽快离开。” 第53章 总裁发言,护妻实锤 第五十三章 胡子男的直播间被迫关闭,最感到遗憾的正是陈菀意。 “哎,警车就是快啊。”她感慨的往后仰了仰,抻了抻脖子,叹息道:“还想着看看热闹呢。” “主人,你看我像不像个热闹。”小白被扣押在一本拼音册子边强行迎接知识的洗礼,无精打采的甩了甩尾巴。 “嗯,挺像的。”陈菀意瞥了眼她的学习进度,大手一挥道:“学会了这一页就可以睡觉去了。” 在小白兴奋的狂欢舞中,陈菀意的手机震动两下。 陈菀意兴致缺缺的去看。 【张程:抱歉抱歉】 【陈菀意:?】 【张程:家里的狗没栓住,是我的责任,我一定给这事儿掰过来】 【张程:不过这事儿吧,其实最简单的解决方式就是你再次名声大噪,把实力显出来,谣言便不攻自破了】 陈菀意一想,确实。 【陈菀意:我找机会,不用担心】 【张程:机会肯定用不着你亲自找啊,下周一我要参加高导的生活综艺,热度很高,正好还缺两个特殊嘉宾,你一来万事都好说】 陈菀意职业的特殊性,注定了自带流量。 更何况她的脸在镜头下也不逊色,趁此机会还能跨阶级的成长,正好把谣言带过去,一举两得。 以张程的咖位,想带一个陈菀意,不难。 陈菀意想了想,回复他。 【陈菀意:算了吧】 【陈菀意:我不太喜欢生活被记录】 这是瞎话,她就是单纯不想欠张程人情。 机会是好机会,但她还有别的选择。 张程那边没再回复了,不知是不是有些失望。 陈菀意退出微信,随手点进了微博,她这几天无论在哪个平台都是被骂的份,微博也一样。 陈菀意随便翻了翻,开始编辑。 于是,在一群艾特她的骂声中,她的新微博刷新出来了。 【陈晚意:[图片][图片] 驱邪符,童嫂无欺,特惠价998一张 想知是真是假,您买一张就知道啦】 发完了,陈菀意一刷新,果然有很多喷子一拥而上。 【?】 【?】 【这贱女人还好意思出现呢】 【我大抵是傻了,竟然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要不买一张试试呢?正好新房子怪怪的】 【还**卖?你要不要脸呐,那位可怜的奶奶还尸骨未寒,你就跳出来恶心人,就不怕遭报应吗】 陈菀意点击回复最后一条: 【不卖符我卖什么,有心情担心那位奶奶埋没埋不如去看看你爹床底下那位走没走】 【?你是钻钱眼里了吗?不管你这符是真是假,那大叔还跪在灵堂呢你在这卖???】 【陈晚意:我没钻你奶被窝里偷她脑白金不就得了】 【不是,姐,出事这么久你倒是拿出点证据解释一下啊,就这么拖着太对不起粉丝了吧】 【陈晚意:你为什么要偷我的钱包呢?拿出证据解释一下啊,小小年纪行窃也太对不起爸妈了吧】 几回合下来,黑子们不吱声了。 陈菀意只觉神清气爽,放下手机出了门。 陈骆麟出差还没回来,陈母今天一大早也回老家看望亲戚了,家里只剩下她跟陈晨薇。 陈菀意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她来到陈晨薇的门前,礼貌的敲了敲门。 没多久,就听里面大吼一声:“谁啊!滚蛋!” 这些日子她吃的喝的都是由窗子送进来的,连向来宠爱她的陈母都没来看过她一眼,她心里难免烦躁。 听到她不爽,陈菀意心里舒服多了,语调都是上扬的:“妹妹,是我。” “……” 房间里诡异的安静一秒,紧接着传来陈晨薇更加暴怒的声音:“你也滚!!!” 陈菀意:“……” 爽了。 陈晨薇以为趁乱踩她一脚就可以占了上风,陈菀意出了丑事,她顺理成章继续当她的陈家大小姐。 陈骆麟年纪大了,左右又不可能再生一个。 可她忘了,陈骆麟已然对她失望至极,就算是陈母也难保她,她出面陷害陈菀意,只会让父亲更生气。 “听说父亲已经订了回程的机票。”陈菀意轻飘飘吐出一个惊天消息,“和他一同回来的,还有合作的青总,你说……因为你的胡言乱语,让他丢了八千万的合同,他会如何处理你呢?妹妹?” “你放屁!!”陈晨薇愣了几秒,随即破口大骂:“陈晚意你这个小贱蹄子!你别瞎说了,爸爸的工作会出问题完全是这个贱人谋财害命的错!关我什么事?!” “是吗?”陈菀意嗤笑一声,“看来你的消息还不太灵通啊,妹妹。” “你什么意思?!”陈晨薇皱眉,瞬间有些心慌。 “我什么意思,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陈菀意逗够了她,正巧手机来电,她便笑了笑,抬步离开了那间门前,只留下一句:“妹妹好自为之,这种事要是有下次,我可不能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什么意思,到底什么意思,陈晚意——”陈晨薇踉跄着扑到门前,狠命拍打着门板,吼的嘶声裂肺,“你别走!你给我回来说清楚——!” 只可惜,那道用来送到的小窗口已然被陈菀意关闭,她喊的再大声,也无人能听见了。 陈晨薇摇晃着身体瘫坐在地,好半天才回过神,勾过手机。 她很快就明白了陈菀意为何那样说。 只见热搜榜上赤裸裸的横着一条带着“爆”字的词条。 《心神飞扬的夏日》官宣新人嘉宾——陈晚意。 此词条下面还有多条相关微博,其中有张程出面替陈菀意说话的,也有金凤元、青鸠他们几个替陈菀意人品作证的,还有…… “陈小姐对我的安排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任明喆磁性好听的嗓音透过话筒。 “长脑子的都知道得这么干。”陈菀意靠在自己房间的门后,开着扬声器翻微博,当她翻到任明喆官号下场的那条微博时,懒洋洋的样子终于一顿。 她问:“你送我进综艺就算了,怎么还出面说话?” 还用的几百万粉丝的官博,妥妥的总裁发言,护妻实锤。 电话那头,任明喆静了静,道:“你是我的未婚妻,还轮不到那群东西欺负。” 第54章 好像爱屋及乌到了极致。 第五十四章 陈菀意觉得怪异。 任明喆对她的关注程度,可是远远高过了当初……若说她是“陈菀意”的替身,是否有些牵强呢。 “任先生对我,可真是大方呢。”她感慨似的笑笑,眼底却没半点温度。 “自然。”任明喆应承的很快,并像是猜到了她所思所想似的,正好解了陈菀意的惑:“就算你只是一介替身,我也要护你周全。” 好像爱屋及乌到了极致。 可陈菀意知道他的虚伪。 “任先生对我这般好,是出于对前夫人的愧疚吗?”陈菀意薄唇微抿,语气虽是淡然的,但也是字字犀利,如利剑般刺向任明喆。 安静。 死一样的安静。 电话那头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陈菀意侧耳听了片刻,还是什么都没听到。就在她准备再问一声时,任明喆依旧含笑的嗓音透了过来。 “嗯。”他说,“我确实对不起她,甚至连愧疚二字都不配在她面前提及。” 陈菀意静了几秒,随即笑开:“任先生很了解自己啊。” “谬赞了。”任明喆很不要脸的应下来,他还是头一回听到陈菀意笑的这样开怀,便问她:“陈小姐笑什么?” “我笑……”陈菀意顿了顿,答:“笑,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她当初会受那么多折磨,不就是瞎了眼看错了人吗,她倒没觉得自己多可怜,只是偶尔回想起来,会为自己犯的低级错误感到可悲。 “是。”任明喆却会错了意,以为陈菀意在说他,对此他毫不掩饰,承认的飞快:“我罪无可恕,不可怜。” 陈菀意静了几秒,平淡的转移话题:“这次去参加综艺,需要我怎么做?” “你不用有压力。”任明喆宽慰她,“该如何就如何,其他的我会安排,噢对了,记住一点。” “什么?” “你不是去澄清自己的,你是去名扬天下的。” “……” 陈菀意沉默片刻,不知该如何评价任明喆的狂妄。 她甚至分不清这家伙是对太自信还是太信她。 “相信我。”任明喆说,“你一定会站到最高的地方去,眼下这些糟糕事不过垫脚石。” 陈菀意:“……” 那几秒她心跳的很快,因为她突然意识到了任明喆找她做替身的另一个目的。 他是要打造她,以此来弥补从前那个陈菀意的不完美。 说到底,任明喆还是从未爱过她。 * * 《心神飞扬的夏日》开播。 高导的综艺之所以火,就因为两个字,真实。 他从来不搞剧本什么的,都是让大家伙自由发挥,就连播出方式都是现场直播的,并无二次剪辑,因此嘉宾们撕b直播间的网友都是第一时间观赏的—— 一生爱看热闹的中国人可拒绝不了这个。 陈菀意面对多机位镜头,依旧淡然平静,没有丝毫不自在。 她来的早,是第一个出现在嘉宾席的,旁边只有导演和几个工作人员。 陈菀意扫了眼场景布置,猜测他们的第一个环节是做类似狼人杀的游戏,牌桌上图案都是个举着刀的女巫图案。 高导让她先吃点零食,等等其他人,陈菀意点头应下,随手拿了个橘子放在手里玩。 镜头下,女人黑衣黑裤,肃穆的好像要参加葬礼似的,引来了一大波谩骂。 【什么叫扶不上墙的烂泥,让她上这综艺绝对是高导最后悔的决定】 【这穿的什么呀,丑死了,没点女人样子】 【姓陈的是该死,但楼上你也不是什么好鸟,女的穿什么衣服关你屁事?】 【她绝对是资本强行塞进来的,高导压根都不理她的,不会觉得上个电视就能翻身让大家忘了她害死人的事吧?】 【别急,没看节目组都晾着她呢么,等会儿也不来人她自己受不了尴尬就走了】 这条弹幕飘过去的时候,陈菀意剥好了第一个橘子,只见她练习飞镖似的把橘子瓣扔起来,再飞进嘴里。 就这样吃完了第一个,她意犹未尽的开始剥第二个,然后继续玩…… 半小时过去,节目组是没来人,她也把那盘橘子炫完了。 【……】 【不是,这姐上节目干饭来了?】 【真没礼貌,人还没来齐她先吃完了】 【楼上有点好笑,你觉得是高导的节目吃不起橘子还是陈晚意吃不起?】 【欸欸欸她动了她动了!她按耐不住了!】 陈菀意懒洋洋举了举手,向高导示意。 高导立刻凑过来,笑嘻嘻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们的车路上抛锚了,耽误了会,你……” “不是,我不急。”陈菀意打断他,又指了指桌上的空盘子,道:“这蜜橘能不能再来一盘。” 高导:“……” 弹幕:…… 【不是,啊?她都不急的吗,脾气这么好……】 【怎么耽误了这么久啊?这如果是整蛊,让女嘉宾一个人在这里坐这么久,有点过分吧】 【放别人身上是过分,放这贱婊子身上,那就是她罪有应得】 【只有我一个人关注橘子吃多了脸会黄吗……】 在陈菀意要第三盘橘子时,高导颤巍巍的拦住了她:“你别吃了,我害怕。” 他都要怀疑这姑娘是不是被网暴的精神失常了。 “好吧。”陈菀意遗憾的抽出湿巾擦手,“他们估计还要等一会儿吧,那我先敷个面膜去,刚才弹幕提醒我说橘子吃多了皮肤会变黄。” “啊?弹幕?”高导低头一看,这才发现陈菀意的手机一直放在果盘下面,屏幕上正播放着他们的直播,只不过她一直戴着耳机,也没人发现。 一想到上面的弹幕百分之八十都是骂她的,高导肃然起敬,道:“那估计来不及,小张刚刚给我发消息来说他们已经到门口了。” “好吧。”陈菀意再次遗憾。 嘉宾们陆陆续续的走进来,个个都穿的很正式,尤其是女生,不是礼服就是长裙,和陈菀意形成了鲜明对比。 陈菀意丝毫没感到压力,挂着她礼貌的微笑,悠哉悠哉的晃着腿。 直到最后一个人从门口进来,她笑不出来了。 张程? 他怎么来了??? 等下…… 陈菀意飞快的拿起手机,退出直播间,打开微信! 【张程:机会肯定用不着你亲自找啊,下周一我要参加高导的生活综艺,热度很高,正好还缺两个特殊嘉宾,你一来万事都好说】 高导…… 不会吧…… 第55章 综艺 第五十五章 事实就是这么巧。 张程要给她推荐的综艺,正是《心神飞扬的夏日》 没错,她上午刚拒绝了人,下午就官宣了。 “算了吧,我不喜欢生活被记录” “……” 这时候再看到张程,陈菀意只觉得脸疼。 其他人都在热情的跟张程打招呼,对方走到陈菀意这里时,陈菀意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硬,她犹豫半秒,决定装傻。 “嗨,好巧啊,你也来录节目?”陈菀意举着手做打招呼状。 张程皮笑肉不笑,语气也意味深长:“是呀,陈老师,我也来录节目啊。” 陈菀意:“……” 坏了,估计是生气了。 【这女的又在搞什么,就想跟影帝套近乎呗,没话找话】 【怎么感觉他俩关系并不好啊,好尴尬的样子,那张程前几天替她说话的微博也是假的吧?】 【肯定是陈家花钱强迫哥哥的啊,资本的力量就是可怕】 【实锤了啊,我们张哥一看就很讨厌她,就说嘛,他怎么可能跟这种人做朋友】 嘉宾席椅子都摆的很近,应该是想让他们尽快熟悉起来,陈菀意坐在最右边,旁边还没有人。 眼下张程不大高兴,陈菀意想着哄哄他,便招招手,又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张程可以坐过来。 张程瞥了她一眼,冷漠的转身坐到了跟她对角线最远的位置。 他的心思就跟脑袋上的发胶一样坚硬——呵,翻脸如翻书的女人,不可原谅!! 陈菀意无奈的收回爪子。 唉,她总共就交了这几个朋友,这下好了,还得罪一个。 只能趁录综艺好好哄哄喽。 【就说这女人讨人厌吧,就没人想跟她呆一块】 【还想勾引我们小程呢,真晦气】 【姐妹们,赶紧去超话放几个火盆,肯定有好多人需要[抠鼻]】 “人到齐了没?” “高导,还差一位。” 高导皱眉:“这都几点了,还不来?” “来了!!” 应高导的话,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尖细的嗓音。 “张老师来了!!” 又来一声。 这动静有些刺耳,让人联想起古代那些谄媚的太监。 陈菀意抬手捋了下发丝,没太在意,却发现走进来的人相当眼熟。 她在视频里见过。 也和张程讨论过。 张越。 他怎么也来了? “和大家介绍一下,张越,张老师,就是咱们这期的第一位特殊嘉宾。”高导很热情的把张越拉过来,“以后大家要好好相处,让张老师体验一下咱们节目组的热情喔。” “欢迎欢迎!”有人拍手。 “第一位特殊嘉宾?”张程愣了愣,脱口而出:“那陈……那我们另一位新人是什么情况?” “喔你说陈老师啊,她是我们新加入的常驻嘉宾啊。”高导笑笑,“相信也不用跟大家介绍了,陈老师的名气可不低,她以后会陪伴我们每一期节目的。” 张程:“?” 高导可不是什么没名没姓的导演,他的戏他的综艺向来都是别人求着上的,就连张程他想塞人都只能是“特殊嘉宾”,只一期,没后话。 陈菀意拒绝了他,反手上了,还是常驻嘉宾?? 这说明有更厉害的人物在帮她。 且她接受了。 看来她不是讨厌录综艺,是看不上他。 张程的脸色冷了下来。 陈菀意有些心虚的看向他,正好撞上男人阴沉沉、又带了几分伤心的眼神。 没处理过这种事的陈菀意:“……” 这个b导演话怎么这么多。 陈菀意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就见张程已经把脸别了过去,似是不想再跟她有任何交流。 陈菀意:“……” 唉。 【看吧看吧,张程连这女的的名字都不想提,他俩关系肯定很差】 【好可怜啊宝宝,都拿到影帝奖牌了还要被这种人欺负】 【唉……我们小张从来不会在这种场合挂脸的,听到姓陈的要一直在都气的拉脸了,可见之前那些都是被逼的!】 “今天有两个小伙伴都是新加入的,那我们就先不做游戏了,大家先一起吃个饭,熟悉熟悉,怎么样?”高导提议。 “可以啊。”当红小花申清卿积极回应,“是不是要去吃农家乐呀,我看到去邻乡的公交车停在外面。” 邻乡,是距离城市最近的乡镇,据说那边山清水秀,是个民风淳朴、远离喧嚣的好地方,近来有开发商盯上了那边,还开通了专门的公交线。 “是哇是哇。”高导笑眯眯的夸她,“申老师真聪明。” 【经验告诉我,高导的综艺不可能这么简单】 【楼上这话说的,咱就看他这个不怀好意的笑,就知道不是单纯吃饭好吧】 几个人出门左转上了公交。 陈菀意走在最前面,坐在了最后一排,后面上的人两两在中间坐好,就是没人往后走。 申清卿刚刚去补了个妆,来的晚了些,她踩着高跟鞋哒哒哒上了车,美眸扫过全车剩余的空位,走向了最后一排。 她刚走到倒数第三排的位置,就被一只手拦住了。 张越歪着头冲她邪魅一笑:“申小姐,跟我坐一起吧?” 申清卿僵了僵,余光看到了靠过来的摄像头,只好点头笑了笑:“好啊。” 她的人设是阳光小白花,当然不会当众让别人下不来台。 这下车里除了陈菀意,都是两两一排,且大家都坐的靠前,距离陈菀意远的很,看起来就像…… 【哈哈哈哈哈!爽!】 【这种见比就应该让她自己呆着,被孤立几天就老实滚了,省得在这恶心大家】 【清卿脾气可好了,连她都讨厌陈晚意,可见这人人品就是有问题】 【申清卿是不是喜欢我们越哥啊……上来就笑的这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看陈晚意这个憋屈的表情,我要爽死了】 陈菀意没半点憋屈,她乐得清闲,恨不得在后排宽敞的座椅上直接躺下。 她低头刚想解锁手机,便感受到了一股灼热的视线…… 陈菀意抬头,看到了满眼挑衅的张越。 只一下,陈菀意便明白了他来参加节目的用意。 “不好意思,我过去一下。” 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全车人抬头,目送张程站起身、走向陈菀意、坐下的全过程。 第56章 陈晚意被孤立了 第五十六章 张程在陈菀意身边坐下,拿出手机开始刷,全程没有看陈菀意一眼—— 右手却在身后默不作声地帮她调整了座椅的角度。 陈菀意感觉到坐得更舒服了,十分欣慰的扯了下嘴角。 不愧是自己罩着的小孩儿,都会孝敬她了。 “大哥,你怎么坐到那边去了?”张越不解的皱着眉头,直勾勾盯着张程,像是一定要讨个说法来。 这人从小被张家人宠坏了,天不怕地不怕的,也没什么情商,在就算在镜头面前也是素人级别的表情管理。 张程挑眉,冷冷道:“有什么问题?” 张越噎了一下,众目睽睽的也没好发作,讪讪的撇过脑袋,不说话了。 传闻中张家的两位兄弟关系不错,陈菀意也没想到张程这么不给张越面子,有些错愣的看了过去。 “你也有什么问题?”张程没好气的瞪她。 陈菀意:“……” 好嘛,原来是心情不好,无差别攻击。 【这是发现陈晚意被孤立了,特意过去帮她吗,程总也太善良了吧,这也帮】 【没办法,我们程程从小就人美心善】 【这一看就是节目组安排的啊,估计是又要炒cp的套路了吧,你们看张程哪只眼睛上写着愿意了?】 【他俩这身份有什么好炒cp的?云泥之别好吧,这是资本主义强行给骗子洗白呢】 “路途遥远,大家可以先休息一下。”高导坐在最前面,手里捏了个喇叭,“要是有不舒服的,过来找我拿晕车贴。” “……” 一路无话,到地方时已经是下午,金灿灿的霞光铺满大山,景色宜人。 修缮的马路边都是郁郁葱葱的树,嗅一口空气都是清新的味道,有几个衣着简朴的男女正在稻田里农作,见有车停住,纷纷向他们看过来,友好地向他们挥了挥手。 申清卿踮起脚,也很热情的跟大娘打招呼,后面下车的几个人也笑着挥手。 “太好了,我好久没接触这样的大自然了。”申清卿笑着说,“看来高导这次要让我们好好休息了。” 远离了城市的喧嚣,看起来的确是一个难得放松的好机会。 张越哼笑一声,眉目间满是得意:“本少爷来了,他当然不敢再折腾我们。” 申清卿:“……” 申清卿嘴角抽了抽,默默的往后挪了几步,站到离张越最远的位置。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卿卿满脸写着:不是,他有病吧?】 【他也没说错什么,张家本来就有钱有势,现在还出了他们两个,一个影帝,一个当红流量小生,高导这种级别的估摸也真不敢得罪他】 “张少好大的脸。”一直在旁边没吭声的张程冷不丁开口,然后在张越迅速拉下脸的时候又改口:“喔,不是,好大的脸面。” 说完,张程笑了笑,帅气逼人的脸上竟然显出了几分虚假的慈祥:“哥哥夸你呢。” 张越当然知道他没憋好屁,只是在镜头前也不好发作,毕竟家里人千叮咛万嘱咐他,不要去招惹这个大哥。 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回怼道:“大哥也不用阴阳我,我的意思是我刚来,而且从小被养的比较金贵,高导自然不会为难我。” “那个,大家都走快点啊,一会儿还要爬山呢。”高导在前方喊。 张越脸一垮,十分诧异:“爬山?!” 签合同的时候没说有这一环节啊。 高导笑眯眯的看着他:“是呀,我打听过了,村里面今晚住宿不太方便,我们要去山上露营,正好可以看个日出,就辛苦大家把帐篷什么的背上山,然后再打点野味什么的吃了。” 张越彻底失去表情管理,嘴巴张的能塞下一个鹅蛋:“什么?!” 【《农家乐》】 【草,坐一下午车,然后还要爬山,还要打野味,自己做吃的??高导真……越来越不做人了】 【也没有那么难吧,山上野菜那么多,还有果子,随便弄弄就能凑合一顿】 【是不难,可他们都是谁呀?明星大小姐们怎么可能会做这些呢】 【这波我支持高导,不为别的,就冲能看到陈晚意的笑话】 “笑话。”陈菀意嗤笑一声,第一个反驳张越:“让村民找可以开上这种山的车,你怎么不直接让他们八抬大轿把你抬上去呢?综艺的主旨本来就是体验不一样的生活,大少爷,您既然一点苦都不想吃,为什么要来参加呢。” 张越脸红脖子粗,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急的,嗓门也高了起来:“陈晚意你什么意思?这么陡的山,凭什么要本少爷爬?你自己是下贱命,本少又不是。” 一直试图拉架的申清卿皱了皱眉:“张老师,你话说的太重了,爬山而已,也算是锻炼身体,怎么就下贱了呢?” 陈菀意飞快开口,根本不给张越机会:“这座山就算陡了?那我只能说少爷您还真是废物呢。” “你他妈……!”张越瞪眼。 陈菀意依旧飞快接话:“呦,急了。” 申清卿没插话,嘴角偷偷扯起一道弧度。 【不愧是霸凌真千金的乡下女啊,这说话可真恶心】 【就她这样的,凭什么骂人呢?我敢打赌,这山她一会儿能爬上去,我倒立洗头好吧】 【张越少爷病真的没救了……我倒是觉得这女生心直口快挺好的】 【楼上怕是不知道这女的身份吧,杀人犯啊,建议去搜搜,别不知道乱说】 “好了好了,别吵了啊,大家分配一下东西,开始爬吧,一会儿天黑了就不好办了。”高导并不予处理他们两个的拌嘴,催促道。 这一期原班人马有两个明星撞了档期,都请假了,这会儿还有一个特殊嘉宾没到,只剩他们四个。 陈菀意和张越是新来的,并不太熟悉,申清卿温温柔柔,没什么说服力,因此队长自然而然的落在张程头上。 他去检查了一下上山用的物资,清点好后分成了四份。 他和张越各自负责背一个帐篷和睡袋,申清卿负责带应急药品和锅,陈菀意负责拿一袋子调味品和几个人的衣服工具。 张越对自己要拎这么多东西相当不满,坚持要求助理帮忙拿上去,高导也没拦着。 其他人拿了各自的东西,准备出发。 陈菀意晃在最后走,结果张程还是跟了过来,接走了她手里的工具包,系在了自己的包后面。 “诶,不用……”陈菀意试图阻止,但这家伙一点机会都不给,拿了东西就走,背影尽显冷酷。 陈菀意:“……” 行吧。 又要被弹幕蛐蛐了。 她猜的不错,弹幕一半是张程的粉丝在骂她自己的事情不能自己做,是没长手的巨婴,另一半则在说张程是被逼帮她洗白,满脸不情愿。 而这些都是后话了。 十几个人浩浩荡荡往山上赶,张越因为没能坐车而依旧不满,一路都是心烦气乱的样子,一会儿说申清卿挡着他了,一会儿骂助理走的太快,不知道扶他一把。 高导默默指挥摄影给张越那边加了一个近景镜头,什么都没说。 “大热天的还要爬山,真是要老命了!”张越骂骂咧咧的,抬头发现陈菀意脚程最快,已经遥遥领先走到了他们最前面,登时更不满意了,扯着嗓子又加了一句:“可不比某些人,跑得快,但真要人的命啊。” 这是明晃晃把胡子男那事儿扯上台面了。 “哎呀,这年头人心都险恶,好多人为了钱,连道德底线都没有了,这可是不对的。”张越盯着陈菀意,“你说是吧,陈小姐?” 可不能只他一个不痛快,他今天非要让这女人当众难堪不可。 第57章 谁输了谁就滚出这档综艺! 第五十七章 “你说呢?!陈小姐?!!!” “陈!小!姐!” 张越问了三遍,陈菀意愣是没回头,连脚步都没停顿一下。 张越气的头顶冒烟,本来爬山他就累得有些喘不过气儿来了,扯着嗓子喊了好半天,更缺氧了。 “陈小姐不愿意回答,我也理解的,毕竟这种事情……连解释都没什么余地了。”张越很快换了个方式,“不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还是希望陈小姐能给人家道个歉……” “行了,省点力气吧。”张程拎着两大包东西从他身边路过,勾了勾唇角,提醒他:“她戴着耳机呢,什么都听不见。” 张越:“……” 张越不信邪,提着一口气一路突猪猛进,跑到陈菀意身边,结果真看到她耳朵上挂着对入耳式耳机,顿觉天都塌了。 视野里突然闯入了个人,陈菀意微微挑眉,偏头看了过去。 见是张越,她吐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呀,被我说中了吧,脸色这么差,不是废物是什么?” 张越险些当场撅过去。 他扶着棵树喘了两口气,然后抬手指向陈菀意,恶狠狠道:“你是不是以为本少平时不健身啊?我看你才是废物!要不咱俩打个赌,看谁先爬到山顶上,谁输了谁就滚出这档综艺!!!” 他说的完全是气话,只是小脑萎缩了,一时想不出骂人的词儿,这才冲动下了赌约。 说完他才看清陈菀意那张漂亮的脸上,连一滴汗珠都没有,整个人清清爽爽的,不见半分疲态。 要说健身,肯定是假的,他顶多也就在健身房摆拍两张照片,糊弄糊弄粉丝罢了。 他们这群人类身体素质都不算好的,爬了这一会儿都已经有些气喘,除了……陈菀意。 坏了,冲动了。 张越张了张嘴,刚想补救,就听陈菀意轻飘飘一笑:“好啊,就这么定了。” “哎,不是……”张越扭过头,发现其他人还隔个十几米,便想反悔,“咱们先,你……” “诶!大家快过来!”陈菀意已经先他一步朝身后的人挥了挥手,大声道:“我跟张越老师下了一个赌约,麻烦大家都帮忙见证着。” 张越:“……” 三两句把事情说清楚后,张程第一个不同意:“本来爬山就挺累的,你们两个还在这里比较,是想明天起不来床吗?” 申清卿也道:“是呀是呀,大家平常都缺乏运动,冷不丁走这么远已经很累了,算了吧……” 张越:“是啊,我也觉得……” 陈菀意:“没事啊,张越老师说他常年健身,身体素质很好的,也不用担心我,张越老师既然盛情邀请了,我当然不能扫他的兴。” 高导杵在后面听,没有阻止。 这种能带来流量的话题,他当然乐意看。 “好了,那我们就开始吧。”陈菀意低头看了一眼腕表,“现在是五点四十六,时间上没什么问题,工作人员已经在我们要安顿的地方插旗了,就看我们谁先到吧。” 说完,陈菀意转身就走。 张越一看没有反悔的机会,只能咬咬牙先跟上。 他一个大男人,怎么样也不可能比不过这个小贱人吧? “等下。” 张程叫住两人,眉头紧锁:“既然要比赛就应该公平公正,张越你的东西有助理帮忙拎着,陈小姐还自己拿着东西呢” 张越本来就烦,闻言眉头能夹死苍蝇:“又不是我不让她助理帮忙拎的,关我什么事?!” 张程没理他,走到陈菀意身边,伸出手:“先把东西给我吧。” “不用。”陈菀意笑笑,眉眼间放柔了几分,“我你还不放心吗,不会逞强的。” 张程突然想起他拿不动对方的那个铃铛。 也是,怎么能把她当成普通人呢。 “知道了。”他收回手,叹息似的道:“去吧。” 陈菀意看都没看张越一眼,从容地继续往台阶上走。 张越紧随其后。 【虽然我觉得这个骗子挺讨厌的,但是男人跟女生比体力,还是有点龌龊了吧……】 【拜托不要搅浑水了好吗?是这女的先来招惹我们哥哥的,她先挑衅的,凭什么不能比?一个杀人犯,还有人替她说上话了】 【但我怎么觉得张越要输呢】 【哎哎哎!超了超了!越哥牛逼!】 只见高导找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拿了两根登山杖,抿着嘴飞快的往上走,很快超过了前面的陈菀意。 陈菀意瞥了眼这人几乎“手脚并用”的身影,没绷住笑了。 半分钟后,陈菀意悄然从张越身边掠过,后者只看到那片黑色的衣角飞快的往前去了。 这时候他们已经比大部队快了将近百米,身后已经听不到声音,张越停下脚步,揉了揉眼睛。 他刚刚恍惚觉得陈菀意不是在走,而是像电视剧里那样,是在飘的…… 这真的是人类可以达到的速度吗? “哎!你!”张越转头,想问问自己身后的摄影小哥,却发现他们两个的机位不知何时已经换成了无人机拍摄,并没有人能回应他。 怎么回事…… 张越再次仰头看,却发现陈菀意其实并没有走远,大概在几十米的地方,那黑色的身影依旧不紧不慢的走着。 刚刚是错觉? 张越咬咬牙,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第二次,张越刚刚赶到陈菀意身后两米左右的位置,就见上一秒还在他眼前的人突然变得模糊不清起来,眨眨眼的功夫,对方又一次出现在前方几十米的位置,慢悠悠走着。 几个回合下来,张越累得气喘吁吁,也终于确定了……这女人绝对不简单。 他被耍了。 蒋芝谣不是说她就是一个弄虚作假的女骗子吗?怎么会这样?难道那些神鬼之事……是真的? 张越越想越慌,明明浑身都是汗水,却觉得背后总是凉飕飕的。 看这架势,他是不可能赢的,但他也不可能兑现约定退出节目组吧?怎么办? 正胡乱思考着,前方突然传来乱糟糟的声音,原来是他们已经到了要驻扎的地方,几个工作人员正在帮他们做驱虫处理。 而陈菀意,她靠在一棵树边,双手抱臂,正眯着眼看他,似笑非笑间,尽是嘲弄。 “张老师速度不慢嘛。”陈菀意笑着说,“就是这脸色好差哦,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吗?” 张越默默往后退了两步,离她远了点。 【咋回事啊,这女的还是人吗?爬了这么久,脸色都没变一下的】 【要不是镜头一直跟着,我都要怀疑她是坐缆车上来的,不是,这比奥特曼都离谱啊】 【承认别人很强很难吗?】 【估计是一直健身吧,这样的话张越是不是要退出节目组了?】 【凭什么我们越哥要退出节目组?大家都是出来营业的,别欺人太甚了】 “越哥!你没事吧越哥……!” 半小时后,后面的大部队终于跟了上来,张越的助理走在最前面,一脸慌张的样子,见到张越,他疾步跑了过来。 他一把扶住张越的胳膊,并从口袋里拿出白色药瓶,倒出两粒药片来,给张越吃下。 后面的张程等人也围了上来,申清卿探头问怎么了。 张越脸色惨白,摇摇头没说话,他的助理却猛的指向陈菀意,嚷嚷道:“陈小姐,你有点太过分了,越哥有心脏病,平常运动都要很小心,要不然刚刚要爬山的时候他也不会推脱。本来就已经很危险了,你还要跟他比赛,你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什么?”申清卿愣了愣,有些迟疑和惊讶,“张越老师有心脏病吗?这个我也不知道哎,可能陈老师也是无心的,别吵了,先叫医护过来吧。” “不用,我没事……”张越虚弱的抬手捂住心脏的位置,摇头道:“没关系的,比就比了吧,这毕竟是陈小姐的强项,她想展现一下也是应该的,我没事。” 申清卿:“还是让医护过来一趟吧……” 张越挣扎着被扶起来,楚楚可怜道:“真的不用,我一个大男人能有什么事,对了,赌约我输了,我今晚就走。” 弹幕大片哗然。 【卧槽,心脏病还剧烈运动这跟直接要人家的命有什么区别?这女的怎么到处害人啊】 【这也不能完全怪她吧,张越也没说自己身体的情况呀……】 【我们越哥就是善良,还爱逞强,就会被这种女的拿捏,没办法的,现在还要退出节目组,难道张家的兄弟就这样被陈晚意一直欺负下去吗】 【是强项就一定要显摆一下吗?自己爬不行吗?就非要拉着人身体差的比较,不会还觉得自己很牛逼吧】 【胜之不武,真恶心,她才是该滚出节目组的那个!】 “哎,大家都是朋友,而且这都上来了,不用退吧……”申清卿想打圆场,犹豫的看了眼陈菀意,小心开口:“陈小姐,你说呢?” “我说啊。”陈菀意笑了下,“我说呢,就是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张越先生如果反悔的话,我当然同意呀。” “你还没完没了了是吗?我越哥要是身体出什么事情,你负得了责任吗。本来就是你骂人在先,现在还不依不饶,你到底有什么居心啊?”张越助理愤怒道。 “比赛是我提出来的吗?爬山是我强迫他的吗?”陈菀意语气凉凉的,“说话也要讲道理啊,这么多镜头都录着呢。” “反正就是你先挑衅我越哥的,要不是你说他废物,他也不会气不过要跟你比赛。你明明知道越哥身体不好,还故意气他!怎么着,是害死了一个还不够,要把越哥也拉下水吗!” “不,我跟他不熟,我只知道他脑子不好,可不知道他心脏不好,这也要怪我吗。”陈菀意耸耸肩。 “你……!”张越助理说不过,脸色愈发难看。 眼看事情发展不太妙,高导也不能在后面看热闹了。 他走上前来询问了一下张越的身体状况,得知这人并无大碍后他安抚道:“行了,都别吵了,你们比赛的事情是双方自愿的,没什么好讲。” “那个,既然大家都不太舒服,今天就不用你们准备吃的了,一会儿帐篷也有工作人员给你们弄,都好好吃饭休息吧,明天整顿一下,我们再继续。”高导说。 这是把赌约的事情揭过不提了。 张越顺着台阶就下来了,弱柳扶风的由助理扶着去另一边的石头上休息了。 陈菀意也没说什么,见驻扎的位置有个泉眼,便走过去看水了。 张程望着陈菀意的背影看了一会儿,面色有些复杂。 片刻后,他又把视线放回张越身上,后者不知道在和助理说什么,笑的很开心。 看来是心脏病的事情,胜了陈晚意一局,他很满意。 张程走过去,在同一块石头上坐下了,面对着明晃晃的镜头,他微笑开口:“咱们这些年同吃同住,都在老宅,弟弟什么时候得了心脏病,我怎么不知道啊?” 张越:“…………” 张越脑子短路两秒,气急败坏的反问:“关你什么事啊?” “噢,没事。”既然他已经自己露出马脚了,张程便不再多问,皮笑肉不笑道:“哥哥也是关心你啊。” 张越怒:“用不着!” 山上的夜晚星空很美,基本上没什么遮挡,让人觉得星星离自己很近很近。 清风徐徐,很是惬意。 节目组准备了烧烤炉子,一群人围在一块儿,边吃边聊天。 张越嫌弃烧烤低级,没动过嘴,一抬头发现陈菀意吃的正香,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我有个提议呀。”张越笑着举起酒杯,“大家吃的都挺尽兴的,不如这样,我们每个人表演一个才艺,让大家玩的更开心,怎么样?” 申清卿笑:“好呀,正好我带了新学的口琴。” 张程也没问题:“都行。” 张越眯着眼睛,不怀好意的看向陈菀意:“陈小姐呢,没什么异议吧?” 他早就打听过了,这女的身无长处,虽然从小就在陈家长大,但陈家人并不喜欢她,也并没有给她学习什么才艺。 在场的其他人都是专业的,就不信这姓陈的还不会出丑。 陈菀意正在吃烤串,闻言一点头,答应的痛快:“可以。” 她已经明白了张越的用意。 不就是还想让她难堪吗,真是不死心啊。 只可惜,你查的资料,可不是我陈菀意哦。 第58章 网上都说你是杀人犯 第五十八章 张越没想到陈菀意答应的这么快,有些迟疑的皱了下眉头。 下午刚吃过亏,他其实是有些畏缩的,但他转念一想,就算陈菀意能表演出个什么来,以观众的挑剔程度,再加上有他这个专业人士在,这么一对比,陈菀意还是会被骂的。 绝对不会翻车。 他想。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先来吧,毕竟我提的。”张越站起身,特意找了一个拍自己好看的角度,开始耍帅。 他来到空地上,先来几个熟悉的街舞动作,抖肩抖腿抖脖子,扭腰扭胯扭手腕子,最后来了两个后空翻,稳稳的落地后冲镜头比了个开枪的手势。 他觉得自己很帅,自信又满意的回到座位旁,又“谦虚”道:“唉,刚学的,还不太熟练,见笑了。” 申清卿嘴角抽搐着,只能笑哈哈的配合:“太谦虚了张越老师,已经很厉害了。” 张程吐出两个字:“难评。” 张越扭头看天,假装没听见。 而陈菀意,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嗤笑了一声,嘲讽意味甚浓。 张越本来想发火的,但想到一会儿轮到陈菀意她就要出丑了,便忍下来,冷笑着看着她。 申清卿简单的吹了一段怀旧老歌,虽然不长,但很好听,一看就是练习了很久的。 一曲结束,陈菀意和张程都给她鼓了鼓掌,张越没动,满脸不屑—— 大少爷平等的看不起每一个人。 张程则直接找高导要了话筒,清唱了一首情歌,影帝的业务水准自然没话说,给直播间的一群人唱的嗷嗷叫,直呼耳朵怀孕了。 到了陈菀意这里,气氛与时间有些安静,因为大家都知道她是作为嘉宾进来的,到底不是明星,就算有点小才艺,估计也跟前三位没法比。 就连张程,也有些担忧的看过来。 他知道陈菀意的能力没点在这方面,估摸着是不太行的。 “陈小姐,我们合唱吧?”张程想到了一个解决方案,朝陈菀意使了个眼色,道:“我的新剧有一首男女合唱的片尾曲,相信你也听过,不如我们一起唱那个吧。” 有他在,陈菀意只需要浑水摸鱼就好。 【为啥张程总是给她解围啊,而且这两次我感觉明显不是节目组安排的,都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呀,这种事就算他不说,也没人能强迫吧,事后论起来他也可以装傻啊】 【楼上你想说什么?不会又想污蔑我们程程吧,拜托,他跟这女的一起上综艺已经够委屈了,别q我们了了好吗】 【我也觉得有问题,下午他要给陈晚意拎东西,两人明显是很熟悉的语气在说话,更何况张程已经是影帝了,张家也是有名有势的人物,怎么可能会受这种委屈?】 【别瞎逼逼,我们程哥就是很讨厌这贱女的,水军们滚远点好吗】 【陈晚意也滚,凭什么和我们程哥合唱啊?真是晦气。】 “不用了。”陈菀意冲张程安抚性笑笑,“我想给大家表演点不一样的,给大家助助兴。” 张越笑的得意:“行啊,那就让陈小姐给我们表演点不、一、样的吧。” 他说“不一样”三个字时语调奇怪又抑扬顿挫,摆明了是在嘲笑陈菀意。 陈菀意没应,而是起身去一旁的灌木丛里扒拉出一根树枝来,在空中甩了甩。 见这枝可以,陈菀意便拿着它来到了张越刚刚跳舞时的地方。 她会的可不少,这么多年在各个任务世界穿梭,扮演着不同的职业人物形象,别说唱歌跳舞了,就是那些稀奇古怪的乐器,她也都十分擅长。 这其中当然是唱歌最简单,随便哼唱个一段便可以,但她还是选择了和张越同个品种的才艺——舞剑。 没有剑,树枝也可。 那截枯木先是在陈菀意手里转了几圈,随后破空而出,又稳稳的回到她手中,紧接着女人在清凉的夜风中翩翩起舞。 她一身黑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但却掩不住周身磅礴的气势,手里的树枝甩出的每一下都猎猎作响,动作干脆利落,又美又飒。 这段舞剑已经不能说是专不专业了,简直就是视觉盛宴。 张越眉头皱的老紧,一脸不岔。 而张程和申清卿,都有些惊喜。 【卧槽卧槽卧槽!】 【不是这姐有这脸和实力直接闯进娱乐圈干就完了呗,还卖什么福骗什么人啊】 【这,我想喷都没法喷啊,本来就是个三观跟着五官走的生物,结果你告诉我,他不仅长得好看,还这么牛逼??】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刚刚看张越跳街舞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一回想啊辣眼睛】 【不是哥们儿,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一舞结束,陈菀意冲众人点了点头,又把树枝放回原处,这才坐回来,喝了口水。 申清卿刚想提醒她剧烈运动完之后最好不要喝水,就发现这人和爬山时的状态一样,连喘都没喘一下。 “为了今天这一舞,准备了好久吧。”张越暗讽道:“陈小姐可真幸运,一早就知道需要做这什么,不像我们啊,如此仓促。” 见这人倒打一耙,陈菀意笑了:“怎么,难道表演才艺这件事情,是我提出来的?” “……” 张越被一句话噎得脸红脖子粗,抬头又发现高导正在不远处皱着眉看他,顿觉心虚,起身就回了帐篷。 陈菀意没在意,把手边的两串鸡翅分给了张程和申清卿,分别得到了一声轻哼和甜妹的道谢。 张越不在,三个人继续吃,气氛和谐多了。 申清卿从背包里悄咪咪拿出一瓶酒,小小声道:“我偷偷带上来的,我们喝点?” “好啊。” “可以。” 张程和陈菀意异口同声,说完又第一时间互相看向对方,又第一时间偏开脸,不是一般的默契。 申清卿见状借着开酒低头偷笑了会儿,给大家都倒上了。 她喜欢喝酒,整个娱乐圈都知道,只不过这丫头又菜又爱喝,每次一杯之后就醉意甚浓了。 这回也一样,她招呼着大家干了之后,眼神已经有些迷离了。 又聊了一会儿,申清卿把手搭在了陈菀意肩膀上,整个人都凑近几分,晕乎乎的往她身上倒。 陈菀意有些不习惯这样的肢体接触,躲了一下,还是把她接住了。 “陈……陈小姐。”申清卿抬着手指,嘟嘟囔囔的:“我,我啊,有话要问你……” 陈菀意有些无奈的扶着她:“你说。” 申清卿慢吞吞开口:“网上都说你是杀人犯,可我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你、你到底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