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我知道他们家门的密码。”齐洛溪轻笑一声，“其实那天我也很紧张，因为密码不是婷婷告诉我的，是我自己猜的。姜文山狂妄自负，他设置的密码很好猜。”
“我在他们家门口的小花园里面抓了一块砖头，拍在姜文山后脑勺上，人当场就没气了。”
齐洛溪神色冷静的可怕，仿佛是个事外人，讲述着电视剧里的神奇情节。
她微微垂首，陷入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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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满地都是血。
当的一声，关婷婷手里的花瓶碎片掉落在地，她怔怔的望着齐洛溪，绷紧的神经让她有些无法思考。
大概过了几分钟那么长，关婷婷猛的缓过一口气来，他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抓住了齐洛溪的手腕，用力的、一点一点的，把她紧攥的砖块抢到了自己手里。
“给我，给我……”关婷婷嗓音颤抖，整张脸都是惨白的，唯有眼眶里的星星点点红色，暴露了她浓墨重彩的情绪。
“他死了。”齐洛溪蹲下身，试探了下姜文山的鼻息，然后松了口气，“真好。”
“好什么好！”关婷婷突然崩溃，她猛的起身推了齐洛溪一把，哽咽着道：“齐洛溪，你疯了吗？谁让你来的……谁让你来的？！”
“法律管不了他，我就杀了他，怎么了？”齐洛溪歪着头，神色清醒到有些瘆人，“他本来就该死啊，你不想杀了他吗？婷婷，如果我们不杀他，迟早会被他害死的。”
“你才多大，你在说什么啊？齐洛溪，我看你是真的疯了。”关婷婷指着齐洛溪的脸，“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我们也忍了这么久，是为了什么，你还记得吗？跟这种畜生同归于尽，值吗？”
“不值。”齐洛溪很快给出答案。
她扯着嘴角轻轻笑了下，似乎是有些释怀了。
“但我没得选。”她说。
关婷婷站在原地，仿佛被人按了暂停键一般，浑身的血都凝固了。
空气里满是腥味儿，一股想呕吐的欲望直冲大脑，又被她压回去。
怎么办……
她必须想个办法。
救下齐洛溪。
她还小，还是一个学生，不能就这样被毁了。
她成绩那样好，人这么优秀，本来应该有个好未来的。
关婷婷垂首看了眼手上的砖块，神色坚定了些许，她说：“你赶紧走，今天晚上你一直在学校上课……不，不对，今天晚上你不舒服，一直在自己家里休息，这边的监控我都会删掉，其他地方的你自己处理，人是我杀的，你什么都不知道。”
“婷婷姐。”齐洛溪笑了，眸光恍然温柔了些，她看着关婷婷，摇摇头：“你是不是把警察都当傻子啦？”
“你放心，这里我自己处理。”关婷婷用手背推了齐洛溪一把，把人往门外推：“你快走吧，快走吧。”
齐洛溪退至门口，后背抵着冰凉的门板。
她有些恍惚，却知道今天自己做的每一个选择，都会影响她的一辈子。
还有关婷婷的。
关婷婷回到尸体旁边，想把姜文山拉了起来，没拉动。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卯足了劲儿去扯。
这一次轻松了许多，因为有另一只手从旁边探出来，帮了她。
关婷婷皱眉回头，瞪着齐洛溪：“你怎么还不走？等着我八抬大轿抬你呢。”
“婷婷姐就把我当小孩。”齐洛溪撇撇嘴，“都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情逗我呢……我不走，我们一起处理。”
“我一个人行。”关婷婷不同意，“赶紧走，别废话。”
“如果你自首了。”齐洛溪突然开口，“你觉得我还会心安理得的回到学校，继续上课，继续生活吗？我或许骗得了警察，骗得了自己的良心吗。”
“你只是个受害者。”关婷婷几乎是语重心长的，“洛溪，你被姜文山骗了，你只是个可怜人，你不需要掺合到这趟浑水里。什么良心不良心的，因果循环，大家各有各的报应，你别急着给自己套上枷锁。”
“不。”关婷婷说了那么多，齐洛溪只回应了一个字。
她特别坚定：“人是我杀的，事情是我办的，你也是我怂恿的。要真说报应，也该是我来，我们要么就一起好好生活下去，要么就一起去牢狱里待着，反正这风险，我们必须共同承担。”
关婷婷呆了呆。
她不知是觉得齐洛溪说的有道理，还是被女孩眼神里冒着的光镇住了，反正是一时间没能说出话来。
她愣的这一会儿神，便被齐洛溪钻了空子。
小姑娘握住她的手指，轻轻晃了晃，撒娇似的：“姐姐，让我留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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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服了婷婷姐，留下来和他一起处理尸体，她大学是学法医的，很有经验，而我，可能是天生心理比较阴暗吧，对这些完全不怕，我们两个配合起来可谓是得心应手，非常顺利。”
陈菀意沉默了两秒：“是错觉吗，我怎么感觉你还有点小得意呢？”
“我当然得意了，大仇得报。”齐洛溪嗤笑一声，“不然陈小姐以为我会怎么样，悔不当初？痛哭流涕？害怕？可能吗，我只会开心罢了，唯一不满意的地方就是你们抓走了她，人明明是我杀的，凭什么把她带走？”
“因为她想替你顶罪呗。”陈菀意说，“你上演了一出年少轻狂，英雄救美，她却想替你承担后果，你们两个的情分倒是令人感动啊。”
齐洛溪垂下眼，嘴唇微微抿着，有些倔强：“我不需要她替我扛。便利店卖货尚且需要标个一二三四呢，做什么事需要付出什么代价的道理，我明白。”
“行了，你先跟我说说，你们是怎么处理尸体的。”陈菀意支着头，无奈道：“我说陆警官怎么找不到完整的尸体，原来是被你们两个造了，说吧，另一部分藏哪儿了？”
“没了。”齐洛溪神色淡淡，“有一些在我家，更多的都已经剁成碎片喂给猪了。”
陈菀意眸子睁大，第无数次被震惊到。
这姑娘……未来可期啊。
“你剁的？”
“嗯。”
齐洛溪平静的不像是自己剁了人，仿佛这件事情随意的就像在路边捡起张垃圾一样。
我嘞个乖乖。
陈菀意喝了口茶压压惊，在脑子里把这件事情捋了捋，询问齐洛溪：“那你今天来找我，是想让陆警官把关婷婷放出来？”
“对。”齐洛溪也不遮掩，大大方方道：“反正人是我杀的，一换一，我进去，让她出来。”
“那你岂不是违反了和她的约定？”陈菀意淡声道。
齐洛溪一怔：“什么……约定？”
在她问出口的那一秒，她自己似乎也想了起来。
是，她和关婷婷约好了，要一起承担风险。
如果事情败露，那就是一起承担责任。
“是她先破坏约定的。”
齐洛溪只默然了一秒，很快就反驳道：“出了事情她也不和我商量，自作主张的帮我挡罪，问过我的意见了没有？这约定明明是她先违反的。”
陈菀意想了想，竟然无法反驳。
她有些头大的又抿了口茶，道：“齐洛溪，你现在要明白一个状况，现场只有你们两个人，因为另一个已经过世了，你们俩的证词如果不一样的话，事情还是很难断定的。”
齐洛溪果然有点动摇，准确来说更多的是惊慌：“那怎么办？你们不会真的要把关婷婷抓走吧？人真的是我杀的，我，我有证据！”
陈菀意一顿：“什么证据？”
“砖头。”齐洛溪看起来有些心慌，打破了之前的平静，语速也加快了：“我杀人用的那块砖头，我把它放在老家，丢进了老家的水库里，如果能把那块砖头打捞上来，就能证明人真的是我杀的！”
陈菀意：“……”
陈菀意看出她真的很急了，于是好心提醒道：“水库是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老家靠海，你所谓的水库面积好像不是一般的大的，你确定，那一块砖头扔进去了还能找着吗？”
“怎么不能……算了，让我见一面关婷婷总可以了吧，我亲自跟他说。”齐洛溪道。
“人可以让你见，只不过，你确定她能听你的？据我这个事外人观察啊，你们两个姑娘是一个比一个犟，她跟我自首的那天晚上，那表情坚定的就跟要入党似的，你们两个这事啊，不太好办喔。”陈菀意摇摇头，目光有些怜悯。
“那怎么办……”齐洛溪一下子卸了气，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像个没气的娃娃。
她瘫了一会儿，重新支棱起来，坚定道：“不行，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不能抓关婷婷。”
“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一下。”陈菀意却说：“姜文山长期对关婷婷进行家庭暴力，致使关婷婷身上多处伤口，这件事情是有证据的，十八号那天晚上，姜文山又一次对关婷婷家暴，这时候她的反击属于正当防卫。”
而齐洛溪不一样。
她冲进去把人杀害了，性质有些不一样。
更慌论她这一天的跟踪行为，这一条加上一条，非要治她的罪不可了。
“什么意思……”齐洛溪思考两秒，突然明白了什么，“这句话是不是婷婷姐让你告诉我的？她就是算定了我不会坐视不理，所以让我来找你，再让你来劝我，最后还是让她去坐牢……不可能，我不可能同意。”
“齐小姐，你特别聪明，可有些时候太聪明了也不是好事。”陈菀意无奈叹气，“就比如这件事情，还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关婷婷想保护你，怎么可能说出人是你杀的这件事呢……她什么都没跟我讲。”
“好吧……”齐洛溪低下头，似乎是有些丧气，“婷婷姐相信你，我也相信你，陈小姐，我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保住她……”
“你们两个坐牢都是不可避免的。”陈菀意冷静道：“正当防卫没有问题，就算是防卫过当也没有问题，可你们杀了人竟然还分尸隐藏，这个是法理不容的。”
“我知道，可是我们也只是想回到原本平静的生活中去。”齐洛溪叹息一声，“我最开始只是希望他能消失就好了，如果他能消失，一切都回到正轨，那该有多好。”
所以人活着不能消失，死了当然要让他消失了。
陈菀意突然有点理解她了。
同时也为自己的理解感到震惊。
果然是年纪大了，竟然都有同理心了。
陈菀意捏了捏鼻梁，万分感慨的想。
“这件事情就交给陆警官去处理吧。”
陈菀意说：“你们本性不坏，只是被逼急了，姜文山祸害你的证据我们这里也有，你放心。”
“别害怕。”陈菀意拍拍齐洛溪的肩膀，“法律是公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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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齐洛溪分开后，陈菀意独自去吃了顿大餐犒劳自己。
这几天累累的。
确切来说，是从蒋芝谣出现后，陈菀意便有意无意的加大了自己的工作量，有些麻痹自己的意味。
她不愿意去想以前的事。
也懒得应对现在的麻烦。
仇是一定要报的。
只有这一点可以确定。
不管蒋芝谣再耍什么花招，陈菀意都已经没有后顾之忧了。
她不光脚，也不怕穿鞋的。
接到陈骆麟电话时，陈菀意正在啃她的酱肘子。
她按了免提，同时抽出一张纸巾，擦擦自己的嘴角。
“小意，下午好。”对面陈骆麟的声音苍老平淡，却不难听出其中的慈爱，“在忙吗？”
自从上次陈菀意被陈晨薇污蔑网暴，陈骆麟对这个女儿的愧疚便又大了几分。
他回忆起过去种种的事情，明白了谁才是真正被欺负的那一个。
他本想好好惩罚一下陈晨薇，这种品行不端的人也不应该再出现在陈家，可不知怎的，这两个女儿的关系突然又回暖了起来，陈菀意虽然搬出了陈家，可偶尔回来的几次，他们姐妹都表现的关系不错。
这让陈骆麟又犹豫了。
陈晨薇那天还在厨房里虔诚的跟他认了错，表示自己已经知道过去的自己有多荒唐，以后再也不会干这种混账的事了。
见他们姐妹两个也已经和好如初，陈骆麟便没再关陈晨薇禁闭，把她放出来了。
“不忙。”陈菀意说，“怎么了？”
“是这样，今天是宋家老爷子的寿宴，爸爸人在外地，赶不回去，只有礼到的话不太好，你如果有时间的话，就替爸爸去一趟吧。”
“陈晨薇不是在家吗。”陈菀意一顿。
“爸爸觉得，还是你去比较合适。”陈骆麟思量着道。
就是想要陈菀意继承家业的意思。
陈菀意微微蹙眉，还是答应了下来：“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