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幼仪微微躬身,把落地了滴溜溜直转的暖炉拾起,淡声道:“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
护国公:“……”
她把护国公请进院中,桌上还放着两盏动都没动的茶水。
人走茶未凉,茶水还冒着丝丝热气。
太后显然也很紧张,方才一口茶都没有喝,聊完事情便回宫了。
“王家总共有三房,大房倒是老实本分,二房一向是作妖,三房的当家父母走得早,只留下了一个十六岁的大姑娘。”叶幼仪坐下来,轻声说道。
护国公脑子都快要转不过来了,他严肃地道:“孩子,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她就算是个孤儿,也不能容许她来分一杯羹呀!”
也许护国公不能理解她和摄政王之间的感情,但是护国公誓死扞卫王妃的独一性!
“王家老二敲了登闻鼓,击鼓鸣冤以后,事情闹得很大。太后说,她知我们心情,却不能不顾百姓的想法……”
叶幼仪说得看似轻巧,护国公大喝一声:“我呸!”
她睨了便宜爹一眼,只觉得便宜爹分外可爱。
提起一盏温热的茶水,浅啜了一口。
叶幼仪继续说道:“如今,若是摄政王能收容三房的姑娘
做个妾,想来这件事就已经平息了。”
护国公气得胸口发疼,感觉自己的鸡蛋即将被人切一半分了吃去。
他想要指责自己的闺女不懂得抗争,终究还是颓然地低下了头,道:“是爹对不住你。”
这件事,护国公认为自己是有责任的。
如果能冷静自持,怕是现在情况也不会发展成这样。
叶幼仪安慰地给了他一个眼神,若有所思地把玩着自己的发梢。
“爹,迟早的事。不在沉默中灭亡,就一定会在沉默中爆发。”
护国公现在倒是习惯了自己的闺女,时常会从嘴里蹦出一些谁也不明白的句式。
他直接忽视了后半段,而是选择追问道:“什么意思?什么叫迟早的事?”
“太后娘娘现在手握权柄,一定是想要更多的。我和她交好,却也是她忌惮之人。能利用这件事给我一个下马威,给摄政王府一个下马威,她才舒坦。”
叶幼仪摇了摇头,素手掩着红唇打了个哈欠,笑着说。
这关窍并不难想通。
皇室到底是不比其他地方,可能是有一些感情,但是不多。
“你一点都不生气?”护国公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
“我不生气。”叶幼仪淡定地道。
次日,一顶灰扑扑的小轿辇出了王氏府邸,顺溜地停在了摄政王府的大门外。
王家大老爷在家里走来走去,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低声和妻子商量道:“咱们这么薄待小裳,真的行吗?”
大夫人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道:“你以为玉裳是攀了高枝了?”
“难道不是吗……”大老爷有些迷茫。
王氏一直是商贾之家,要是能送个人进王府,简直就是祖坟里冒了青烟了。
大夫人恨恨地戳他的脑门子,大声道:“你个蠢货!玉裳从小就伤了身体,不能生育,不可能生下一子半女在府中傍身!她的命,最多就是个贱妾了!而且,这件事摆明了是宫里拿咱们当枪使,咱们一点好处都不可能有!”
不仅不可能有好处,甚至还要被护国公府给记恨上。
到时候,才是大祸临头了!
大老爷嘴角微微一抽,他只觉得五雷轰顶,抓住妻子的手,急切地道:“那我们怎么办啊!”
“怎么办?现在只能静观其变。我告诉你,你那弟弟已经因为接连丧女丧妻疯了,神经了!以后他说什么,你都不要理!否则,王家当真是要泼天大灾临头了!”
大夫人的口水几乎都要喷了一地。
只觉得这男人太不省心了,一点都不懂道理。
大夫人没办法反抗宫中的懿旨,于是只能在行动上告诉护国公府,他们没有一点不臣之心。
今日,王玉裳出阁,竟是连粉色的轿辇都没有得坐,只是坐着灰扑扑的轿子就去了。
这态度,显而易见。
事情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夸张。
王玉裳竟是连摄政王府的大门都没进得去。
“纳妾?没听说啊?不好意思了您嘞,只要是咱家王爷没发话,就算是太后娘娘亲自登门,都是进不来咱们府的。”
清风站在门口,嘴巴里叼着一根马尾草,吊儿郎当地说着。
王玉裳的嬷嬷李氏嘴都要气歪了,她气势汹汹地道:“我看你是疯了……”
“嬷嬷,罢了,我们再等一等吧。”
此时,小轿中传出一道娇滴滴的女声,柔柔弱弱的,像是一只小白兔,又像是随风摇曳的菟丝花。
清风想要再刺上几句,却无从下手,只能默默地闭了嘴。
反正他只要把人拦在门外就可以了,其他的他也懒得管。
想等就等吧,这可不是等一等,就能
进去的地方。
“天啊,这叫什么事啊?我们小姐可是黄花大闺女,清清白白,奉了太后的懿旨要来给摄政王当妾,本身已经是受了十足的委屈,你们居然连门都不让我们小姐进!”
李嬷嬷扯起破锣鼓一样的嗓子,大声地开始哭嚎。
“嬷嬷,算了……”小轿内的声音变得有些怯懦,似乎下一瞬就要哭出来了。
“怎么能算了呢?小姐,您就是太好脾气了!依着老奴的意思,总得上报了宫廷,要叫太后娘娘来给您撑腰才是呢!”李嬷嬷气势汹汹地嚷嚷道。
百姓们倒是听见了,想要吃瓜看戏,可是一瞧是摄政王府的地界,顿时没一个敢停留的,比脚底抹油跑得还要快。
有些瓜可以吃,有些瓜是万万不能吃!
吃了,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清风不屑地道:“你们二老爷喜欢进宫,你们也喜欢进宫,看来趋炎附势就是你们的命运了,也是不错的哈。”
这话讽刺意味太过于明显,李嬷嬷那张老脸一下子就变了颜色。
“你也就是个奴才,你怎么敢这么和我们说话!”
“嬷嬷,够了!”
小轿的轿帘从内掀开,一只纤细的手伸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