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京兆衙前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鼓声,更多的百姓们都闻讯赶来,看着被敲响的登闻鼓,一时间都是震惊不已。
“何人?”
捕快们提着杀威棒,气势汹汹地从京兆衙里走了出来,阴森森地盯着王二老爷。
王二老爷王棋墒放下了鼓槌,又把亡妻抱在了怀里,冷声说道:“草民王氏,有大冤情,故而击鼓鸣冤,祈求上达天听!”
捕快们细细地扫了一眼,心里头跃起了一丝惊异。
登闻鼓已经许久没有人敲响了,击鼓鸣冤可是要受到责难的,这人想来是已经做好了准备。
“要告御状,必然要经四十棍杀威棒,你可想好了?”为首的捕快阴恻恻地问道。
百姓们只是围观,都好似被冰水给泼了似的,齐刷刷地往后面退了两步。
倒不是他想要跟阴天似的说话,而是久久地在衙门里面面对生死血腥,锻造了一身的冷色。
王棋墒点了点头,面不改色地道:“是,请来。”
一个时辰以后,满身是血的王棋墒被送到了养心殿外。
梁太后坐在龙椅上,怀里抱着咯咯直笑的小皇帝,埋怨地摸了摸发梢,道:“内务府送来的翡翠是
越来越浮了。怎的还没装扮好,竟是有民间之人此时来告状?”
她很是不满。
如今京城的治安竟是如此之差,还能叫一介刁民进宫告了御状?
太监章张珏站在太后的身侧,小声地道:“娘娘,那刁民是商贾王家的二房。王氏曾是护国公的续弦,如今已经丧命了。”
“哦?”
梁太后愣了一下,欺霜赛雪的手顿了顿,眼里掠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含义。
见太后感兴趣,章张珏又接着说道:“王氏的母亲,下毒险些害了护国公的独子。护国公一怒,带着叶幼仪公主去了王家,把那毒妇给弄死了。”
梁太后怔怔地点了点头,好似才回过神来似的,道:“那先叫人进来吧。”
外头的小太监架着王棋墒走进来,王棋墒自然是抱不了自己的夫人了,可依旧叫人把夫人的尸体带在身边,寸步不离。
大家生怕把太后给吓着,在尸体的脸上盖了一块白布。
王棋墒被打了四十大棍,浑身好似要断了般地疼,瞧见太后的一瞬间有些恍神。
他知道皇帝尚小,如今是太后监国,却没有想到太后竟是这么的年轻。
“草民王棋墒,叩见太后娘娘。”他挣扎地要给梁太后行
礼。
“免了,事情哀家都听说了。原本便是你们的过错,你为何还要来告上一状?”梁太后威仪地道。
镜鹿鸣在她怀里咯咯地笑,活泼好动。
王棋墒不敢抬头,声音有些虚弱,却铿锵有力:“贱内有罪,死不足惜。只是,叶大小姐不该擅动私刑,枉顾王法!这将皇室置于何地,又让皇室如何自处?”
梁太后眨了眨眼睛,道:“幼仪一向是有分寸,你……”
殿内落针可闻,只有王棋墒的喘息声,又粗又重。
“娘娘,这天下姓镜,并不姓叶。您信任叶大小姐,叶大小姐却是没把您放在眼中。叶大小姐虽为公主,但是却没有流淌皇室血脉,您到底是该有所惩戒!”
王棋墒嘴角还挂着凝结的血痕,抬起头的时候阴狠又毒辣,只沉沉地道。
梁太后吃惊地往后缩了缩,闷声道:“说起来,大小姐也是对我们皇室有恩的。”
敏锐的商人注意到了梁太后言辞间的称呼切换,冷声坚持道:“有恩?功过不能相抵,您应当是能明白的。”
梁太后沉思了一下,叫人把王棋墒扶起来。
找个绣凳让他坐,很是认真地道:“你应当知道,哀家不能对叶大小姐怎么样的。”
是不能,而不是不想。
若是能了,那自然是想,也是会的。
王棋墒了然于心,心中一股恶气呼之欲出,他恶狠狠地凝眉,道:“自是不必怎么样,只消叫她和护国公府知道,这天下依旧是姓镜的,那便可以了!”
章张珏手里握着拂尘,看似两耳不闻窗外事,但拂尘的尖端微微颤抖着。
这王氏实在是可怕!
字字句句都正中了梁太后的要害。
梁太后起初的确是不愿意掌权,人也柔柔弱弱的,但是随着天下大权都在自己的怀中了,她哪里还会保持原本的模样?
她只想睡榻之侧无人安睡。
就算是对她有恩的叶幼仪,也必须知道低头。
“知道了,你先在宫中住下,等身上的伤养好,再回府吧。这件事哀家会给你一个交代的。”梁太后温柔地笑。
王棋墒进来是被架着进来,出去却是被抬着出去的,身份上已经有了迥然不同的定义。
章张珏在心里暗自思忖,等王棋墒伤好了,应该就要入朝为官了。
“太后娘娘……”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了一步,想要劝阻一番。
梁太后温柔地眨了眨眼睛,道:“章公公,您伺候
先帝爷很是辛苦了,如今也该告老还乡了。”
章张珏喉头一紧,嘴角微微抽搐,眼神带着些许怜惜。
他对叶幼仪的确是有忠心之意,可是更多的也是不愿意再看见皇室动荡。
梁太后到底还是个被先帝宠坏的女孩儿,还不知道朝政的血盆大口,有多么疼的威力。
午后,太后的銮驾亲自驾临护国公府。
太后妆点精致,好似二十芳华,眼眶红通通的,好似刚哭过似的,接受了护国公等人的见礼,便亲热地挽着叶幼仪去了浮水院。
半个时辰以后,太后和叶幼仪神色无异地走了出来。
“幼仪,朝纲不能乱,如此只能委屈你了……不过你放心,她是个不能生的,无论如何也危害不了你的地位……”梁太后抽出丝绢掩了掩口鼻,低低地说道。
“好。”叶幼仪似笑非笑地躬身,恭送太后。
护国公偷偷摸摸地缀在院门口,瞧见太后走了,便冲了进来,神神秘秘地问道:“太后没为难你吧?”
叶幼仪垂头,笑眯眯地把玩着腕上的玉镯,道:“没有为难我,不过是给摄政王抬进门一房侍妾。”
“哐当——”
护国公砸了手中的暖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