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
慕清晚厉声呵斥，打断了他的辩词。
朱小娘目睹此景，只能轻轻按在萧缙的手臂上，示意他暂且回避。
慕清晚的情绪愈发激动：“都走！全都给我出去！”
刚刚踏入院门的慕姝瑶闻声，脚步不由得一顿，进退维谷。
但现实已无法改变，那个未曾见面的孩子，终究是离去了……
人群缓缓、沉重地离开，每一张脸上都映着无法掩饰的哀伤。
即便是对李氏来说，即便那并非她的直系血脉，作为家族长孙的消逝，仍旧触动了她内心的柔软之处。
至于朱小娘，那期盼更是不言而喻。
从慕清晚怀孕的那一刻起，她的心中就燃起了希望的火花。
而今，一切化为泡影。
院中，朱小娘的目光如同利剑，直刺向萧缙。
“你执意要迎娶的那个女人，现在我的孙子都没了，她能拿什么来补偿？”
言辞间满是恨意与不甘。
萧缙的回答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娘，或许容香现在也怀上了呢。”
“你……”朱小娘气得几乎要起身给他两巴掌，但受限于轮椅，终是忍下。
这时，慕姝瑶忽然轻笑一声，“这件事，是否请过大夫确认？”
直到此刻，众人才注意到慕姝瑶的到来。
萧缙抬头，目光与她交汇，“目前尚未，不过我打算过几日亲自陪她去检查。”
“一个出身风尘的女子，二哥又如何确定那孩子定是你的血脉？”
慕姝瑶直言不讳，说出了众人心中的疑问。
朱小娘也曾提出过类似的质疑。
萧缙却回答得坚定：“容香身边只有我一个男人，她不会有别人的孩子。就算那不是我的，我也愿意接纳。只要是她所出，我便会视如己出。”
这番话，让朱小娘愤怒得几乎要从轮椅上站起。
就连平日里少言的李氏也忍不住开口：“如果你铁了心要这么做，我们无法阻止，但你别忘了，你不仅仅是你自己，更是王府的二少爷。若那孩子与王府无血缘，你如此承认，对王府而言，是一种极大的耻辱。”
“就算朱小娘默许，我和王爷也不会答应。”
李氏的语气坚决。
朱小娘平素虽表面上与人为善，心中却另有一套标准。
然而这一次，她罕见地站在了慕姝瑶一边。
“我也不答应！害死了我的孙子，仅凭这一点，我绝不容许她踏进这个门槛半步！你若是胆敢将她带回，那就别再回来这个家，我权当你不曾存在！”
朱小娘的决绝让众人惊讶。
萧缙对此反应尤为愕然，连一旁的慕姝瑶亦感震惊。
要知道，朱小娘对萧缙的溺爱是众所周知的，此次能有此强硬态度，实为罕见。
但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情感的纠葛反而使得两者之间更难割舍。
萧缙从恍惚中回神，眼底闪过一抹寒光，声音冰冷如冬日寒冰，“如果母亲如此坚持，那儿子只好做个不孝之人了。自明日起，儿子不再归家，就当母亲没有我这个儿子吧。”
“等到王府允准我纳妾之时，我将携容香一同归来。”
言罢，他挥袖而去，留下一室寂静。
窦夫人怔怔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声音颤抖，“你，你这逆子！”
这一幕，宛如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撕裂了往日平静的表象，留下了无尽的纷扰与未知。
"早知如此，我又何必为你这般操碎心肠？
"这句话仿佛凝结了万千愁绪，李夫人心中的无奈与疲惫随着轻叹散落在空气中，却未得到半分回应。
萧缙背影毅然，连一丝犹豫的迹象也未曾展现，决绝的步伐中藏着无人可解的坚决，就这样一步步远离了所有过往。
没有片刻迟疑，亦无半点眷恋。
他的身影逐渐模糊，直至完全消逝于视线之外，李夫人才仿佛自梦中惊醒，缓缓吐出一口压抑已久的气，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江临过去还算是明理之人，如何会为了一个身世飘零的风尘女子，沉沦至如此境地？”
话语中夹杂着不解与惋惜，是对世事无常的感慨，也是对人性易变的叹息。
窦夫人紧握椅把的手因力道而略显苍白，那指尖的紧绷仿佛是内心情感的外露。
忽然间，她低笑出声，声音里藏着尖锐的讽刺与挖苦：“还不是跟世子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番话语锋利，直戳人心，让在场众人听得都不免心中一凛，气氛变得格外沉重。
李夫人一愣，虽未出口反驳，但她心中明白，萧朔与青楼女子的那些风流韵事早已不再是秘密。
这时，慕姝瑶适时插言，语气温和却坚定：“若星此次遭遇，恐怕需要母妃派人前往侯府通传一声才是。”
这话既体现了她作为家族一员的责任感，也巧妙地为李夫人提供了抽身的机会。
李夫人连忙点头称是，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确实，此事侯府不可不知。”
说着，她拉起秦婆子，急欲离去。
转身之际，李夫人忽地停下了脚步，目光转向一旁未动的慕姝瑶，“姝瑶，你不一起走吗？”
慕姝瑶微微欠身，姿态优雅而端庄，“若星小产初愈，作为嫂子的我尚未前去探望，理应留下照看一二。”
姐妹之情，于此刻显得尤为珍贵，慕姝瑶的选择不仅是责任，更是对血浓于水亲情的坚守。
“那我先去安排人手通禀侯府。”
李夫人临行前再次望向窦夫人，那目光中既有无奈也夹杂着隐隐的不安。
即便心绪难平，她也只能暂且抛开，随着秦婆子一同退出了这场无声的战场。
待二人的身影渐行渐远，慕姝瑶这才缓缓步入屋内，只见珍儿一人默默侍立。
珍儿机敏地感知到氛围，悄然退避，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给室内留下了难得的宁静。
屋内，慕清晚面色苍白如纸，见到慕姝瑶的瞬间，嘴角勾勒出一抹奇异的微笑，那眼神却冷冽如冬日寒冰，充满了复杂的意味。
“如今我小产，姐姐心里是不是很高兴？往后姐姐若有了身孕，便是府中的嫡长子，总算让你有机会看我的笑话，满足了吗？”
每一句话都像是带刺的藤蔓，刺痛人心。
面对这尖酸刻薄的指责，慕姝瑶深谙其背后的苦楚，选择了沉默而非争辩。
心中的悲凉翻涌，她深知，当初慕清晚看中萧缙无妾、权势在握的未来，未曾料到今日之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