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亲又如何?病娇王爷跪求我当主母》 第1章 重生 当慕姝瑶得知自己被指婚的消息时,她正皱着眉头,手捧一碗乌黑发亮的药汤,艰难地喝着。 她从小身体就弱不禁风,冬日畏寒,夏日怕热。 正因为如此,京城里的豪华府邸根本不适合她居住,一年四季,她都待在城郊外一个有温泉的庄园里。 "你说皇上给我安排了婚事?" 一口饮尽药汤,她接过丫鬟如月递来的杏干,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周妈妈笑容满面地说:"两道赐婚圣旨下来了,二姑娘您被许配给了翊郡王,大姑娘更得皇太后的青睐,赐给了二皇子殿下呢。" 慕姝瑶的眉梢不易察觉地微微一挑。 事情有些不对劲。 赐婚没错,但是赐婚的时机和对象都不对。 上辈子,是在第二年春天,皇宫宴席之后,她才被指婚给了二皇子萧缙,而指给翊郡王萧衍的,是她的堂姐慕清晚。 怎么这一世重生,一切都反过来了? 心里虽然疑云密布,但慕姝瑶面上却波澜不惊。 "皇上赐婚,那是天大的恩典啊。" 周妈妈笑得满脸皱纹像盛开的菊花一样,"老太太都命我来接二姑娘回城里,明天一早就进宫谢恩呢。" "我明白了。" 慕姝瑶让如月和如画赶紧收拾行李,准备跟随周妈妈回城。 两个丫鬟手脚麻利,不到一刻钟,一切就收拾停当了。 然而,当慕姝瑶扶着如月的手到马车旁时,她不由得失笑。 眼前这辆,只是一辆极为普通的马车。 细看之下,不仅车辕粗糙开裂,就连覆盖的青布也显得破旧不堪。 侯府里管事的妈妈和得宠的丫鬟,都不会乘坐这种档次的马车。 见到慕姝瑶冷冷的目光落在马车上,停下了脚步,周妈妈心领神会。 她赔笑着解释说:"二姑娘别介意。最近府里事情繁多,好马好车都派出去了。您也不是不讲理人,咱就暂时凑合一下,先进城再说吧!" "呸!" 如月站出来指着周妈妈骂道,"我们姑娘讲理,可不是你这样看人下菜碟的借口!大姑娘以前出门,你也给她安排这样的马车吗?" "嬷嬷也是二夫人身边的老人了。" 如画也柔声说道,"平时处理事情也是这样的吗?那二夫人真是宽宏大量,居然还放心把接送姑娘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你做呢。" 两个丫鬟一搭一唱,说得周妈妈满脸羞愧,抬不起头。 周妈妈求助地看向慕姝瑶:"二姑娘……" 慕姝瑶身穿厚重的斗篷,斗篷边缘的雪白毛绒完全遮住了她的面容,只露出那双半带笑意却又透着冷意的眼睛。 不知怎的,周妈妈被这双眼眸一扫,全身不由自主地冒出一层冷汗。 "周妈妈。" 慕姝瑶语气平淡地说,"你觉着我被赐给了翊郡王,就等于没有未来了吗?" 众所周知,翊郡王是朝中一位英勇善战的将领,在与北夷的战斗中受伤,双腿残疾,行走不便。 皇上对这位堂侄特别怜爱,破格封他为郡王,在京中安享尊荣。 虽然说是尊荣生活,但谁不清楚,连走路都需要他人搀扶的郡王,还能有何作为?往后只能蜗居在王府中,做一个体面的废人罢了。 而他的王妃,也不需要被重视。 周妈妈被识破了心思,哪里敢大方承认呢?只好一咬牙,左右手轮番上阵,对着自己的脸就是几巴掌。 “都是我这老糊涂一时迷糊,竟然没想那么多。不过……” 周妈妈一脸为难,“天色已经不早了,要是我回城再去找车,怕是今天回不了城了。” “那……” 慕姝瑶在周妈妈满含期盼的眼神里,轻轻笑了,“那就别回去了吧。” 周妈妈心里顿时慌了神。 她是受了老太太的命令来接二姑娘的。 虽说……大姑娘话里话外暗示着要让二姑娘丢丢脸,但这毕竟都是私底下讲的。 要是今天接不回二姑娘,那她可就闯大祸了! 想到这里,周妈妈一狠心,“我这就回府里叫最豪华的马车来接姑娘,请姑娘稍微等一等。”话音未落,不等慕姝瑶回应,急匆匆地跳上了那辆丑陋的车回城里去了。 望着周妈妈那逃命般的背影,主仆三人没忍住笑出了声。 “姑娘,就这样放这个老家伙走,她回去肯定要添油加醋说姑娘的坏话。” 如画把一个精巧的小手炉放到慕姝瑶手里,显得有点担心。 按理说,她家姑娘身为正牌的侯府千金,本该在府里过着金枝玉叶般的生活。 可偏偏姑娘刚出生不久,侯爷就在护驾行动中牺牲,夫人悲痛欲绝,随后也离世了。 从那时起,二房就开始执掌侯府大权。 还在摇篮里的二姑娘就被他们以身体虚弱需要休养为由,送到乡下的庄园里去了。 这些年,除非过年或是老太太生日,姑娘没回过几次侯府。 所以京城中关于姑娘的风言风语本来就不少。 什么身子弱容易生病,什么不够恭敬孝顺。 后来又过了三年,有人带世子出外看灯时被拐走,从此杳无音讯,甚至还有人说二姑娘是克星,连至亲都要受她连累。 周妈妈是二夫人的亲信,这样灰溜溜地被赶回去,肯定会向二夫人打小报告的。 慕姝瑶却不在意,抱着手炉微微一笑,“随她去吧。二房虽然盯着爵位,但表面上的礼数还是要做足的。” 如月笑道:“还是姑娘机智。” 慕姝瑶笑着摇头。 哪里是什么机智? 分明是她那位好堂姐,这辈子和上辈子使的都是同一套手段罢了。 “对了。” 慕姝瑶轻声说,“这次赐婚有点不对劲,回了侯府,如画你去打听打听。” 如月和如画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不太明白慕姝瑶的意思。 慕姝瑶的手指像春天的葱白一样抚摸着手炉上的精致图案,淡淡地说:“慕清晚为什么会赐婚给二皇子呢?” 慕清晚一直有才女的名声,七八岁那年京城下了一场大雪,她在长公主的宴会上即兴吟出诗句。 诗句流传出去后,赢得了许多读书人的交口赞誉,都说定远侯府的大姑娘才情横溢,又有着悲天悯人的情怀。 前世,慕清晚尝到了好名声的甜头,便更加追逐名利。 在春宴上,有个人对残疾的翊郡王出言侮辱,慕清晚站了出来,把那人骂得满脸通红,还即兴发表了一番议论,一边赞扬翊郡王这样的将领为国立功,一边表达对翊郡王的崇敬之情。 这一番独到见解,不仅令太后对年少的慕清晚刮目相看,还不慎误解了她内心深处对翊郡王的倾慕之情。 于是,一道带着误判的懿旨,如同春日惊雷,将翊郡王与清冷如霜的慕清晚紧紧相连,结下了这段错位的良缘。 慕清晚,那高傲若云间之月的女子,怎能容忍自己委身于一名身有不便的王族?她在侯府之内悲泣数日,那泪水仿佛要淹没整个秋色,最终甚至以绝食相抗。 第2章 请安 然而,命运的枷锁终究未能让她逃脱,她终是在泪光中,步入了那红绸缠绕的花轿,一步步走进了那座名为孤独的郡王府。 时光荏苒,未几,翊郡王突患急症,撒手人寰。而慕清晚,在那寡居的暗淡岁月里,不满一年便被寂寞吞噬,选择与一名不知名姓的男子私奔,追寻那虚幻的自由。 直到一日,人们在一座荒废山神庙内,找到了她的遗体,她生前的种种,也随之烟消云散,成为了永远的秘密。 而前世,那被册封为二皇子妃,陪伴二皇子度过皇权斗争的血雨腥风,最终贵为皇后,执掌凤印的正是她慕姝瑶。 谁曾想,这一世的赐婚依旧如影随形,只是对象与前世调换了位置,命运的捉弄令人不胜唏嘘。 及至正午时分,慕姝瑶被接回了定远侯府,那里的氛围洋溢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但她心知肚明,这份喜悦并非为她而存在。 所有的一切,皆是为了即将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慕清晚。 她首先进入荣庆堂,拜见那位来自国公府的老太太,她的名义上的祖母——刘氏。 实际上,刘氏与她并无直接的血缘关系。 真正的嫡亲祖母早已在慕姝瑶的父亲尚幼之时香消玉殒,而刘氏,是因家族联姻的缘故,以慕姝瑶生母庶妹的身份,踏入这侯府,成为了所谓的“祖母”。 血浓于水,这薄如蝉翼的关系,不过礼法之需罢了。 门外,已能隐约听见屋内传来的欢声笑语,那银铃般的声音,分明是慕清晚的。 慕姝瑶轻垂眼睑,心中五味杂陈。 “二姑娘。”一声轻唤,打断了她的思绪,一旁立着的是一个丫鬟。 丫鬟笑靥如花,告知她:“老太太交代了,请姑娘先回房歇息,晚膳时再来相聚。” 慕姝瑶轻轻颔首,声音柔和而微弱:“既然是祖母的吩咐,我自当从命。” 言罢,她似是无力地依偎在侍女如画身上,身影纤细,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缓缓退出了荣庆堂。 归至琳琅苑,她即刻派遣如画去探查赐婚之事的始末。不过须臾,如画带回了消息。 “姑娘,打听得清楚了。” 如画回报,慕姝瑶慵懒地依靠在软榻之上,示意她继续。 “据说,是在初雪那日,大姑娘不慎感染风寒,高烧不退,昏睡一日一夜。待醒来,性情竟大异从前,变得沉稳不少。” 慕姝瑶眉眼微动,一切如她所料。 前世,她因体弱多病,助二皇子萧缙登基,耗尽心血,英年早逝。 重生归来,竟也是在一场大病之后。 如此看来,慕清晚的经历,或许亦是一场命中注定的轮回。 “还有何事?”她追问。 “前些日子,靖王府的赏梅宴上,大姑娘亦在列。 传闻她不慎落水,是二皇子出手相救,于众人瞩目之下。 或许,这便是赐婚的由来。” 慕姝瑶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柔软的榻沿,思绪如织,每一击都似乎在叩问着命运的转折。 她心中那份猜疑已赫然成真——慕清晚,同她一般,重获新生。 然而,不同于前世那场宫中的春宴赐婚,慕清晚的算计显然提前了步伐,毫不客气地夺取了与那位二皇子的联姻之约。 这让慕姝瑶不禁陷入了更深的谜团。 自己与翊郡王箫宴之间那突如其来的赐婚圣旨,又缘何降临? 如她这般深居简出,仅在年节之时方步入皇城的边角,与世交寥寥数家维持着淡薄的交往,甚至未曾有幸得见翊郡王一面,更勿论有任何交集或赞誉之词流出。 这份赐婚,确乎太过突兀,如同春日里不期而遇的一场雪,美丽而又不合时宜。 思考无果,她索性抛却了这些纠葛,吩咐如月与如画退下歇息,自己则悠然躺卧,闭目养神,试图在这片刻宁静中寻得一丝平和。 然而,这份难得的宁谧并未能持久,一股带着挑衅的气息悄然逼近。 “二妹!”即便人未至,慕清晚那带着笑意的声音已穿透空气,预示着风暴的到来。 接着,身着大红华服,珠光宝气的她如同一束炽烈的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二妹,特来向你贺喜!”慕清晚之美,自是无需赘言。 云鬓轻挽,黛眉如画,因着这门突如其来的良缘,她的眼角眉梢皆洋溢着得意与欢愉。 “翊郡王年轻有为,国之栋梁,我在靖王府可是大大夸赞了你对这位英雄的仰慕之情呢。” 她眼波流转,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能嫁予如此英雄,二妹定是心满意足吧?” 瞬息间,一切了然于胸。 慕姝瑶目光一凝,冷声道:“我的赐婚,是你的手笔?” 面对质问,慕清晚面上浮现出委屈的神色:“二妹怎可如此说?我所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你好啊!” 她刻意俯身,靠近慕姝瑶,那玫瑰色的唇瓣间轻吐出只有两人能闻的秘密,“况且你身子如此娇弱,又怎能承受得了那些床笫之事?翊郡王时日不多,虽说你将要面对的是活寡,但郡王妃的名号,足以让你的日子清净而自得其乐了。” 慕姝瑶静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个笑靥如花的女子,心中疑惑更深。 这份无端的敌意,究竟从何而来? 虽是堂姐妹,但两世为人,她们相见的次数少之又少,哪里来的这般深仇大恨? “你恨我。”慕姝瑶轻蹙眉头,语气平淡却直接戳破了对方的伪装。 慕清晚侧过脸庞,笑容中竟透着几分孩童般的纯真:“恨你?二妹真是多虑了,我所做的,无一不是为了你。不过你放心,就算将来有一天翊郡王不在了,我也会念及姐妹情谊,照顾你的。” 说罢,她掩口轻笑,如春风般掠过琳琅苑,全然不顾背后那双深邃的黑眸,正紧锁着自己的背影,带着不容忽视的冷冽。 “姑娘,这是怎么回事?”如月如画匆匆赶来,一脸的困惑。 片刻沉默后,慕姝瑶冷笑一声:“无妨,或许是大姐高兴过了头,略显失态罢了。” 原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慕清晚。 妒火中烧,竟能催生出如此疯狂的算计。 如月嘟起小嘴,满是不忿:“真是可恶,自己要做皇后就罢了,还要来戏弄姑娘!呸!” 如画叹了口气,小心观察着慕姝瑶的神色,轻声安慰:“姑娘不必介怀,路还长,谁能保证一世风光?时间会给出答案。” “如画,你确实是个聪明人。”慕姝瑶低语,随后慵懒地再次依偎在软榻之上,嘴角挂着一抹淡漠的笑。 第3章 一视同仁 对于慕清晚那微不足道的炫耀,她根本未曾置入眼帘。 前世里,慕清晚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向凤位,成为天下之母,而她自己却落得个悲惨收场。 此生,她不仅要抢走与萧缙的天作之合,还要夺走属于自己的凤座。 然而,慕清晚浑然不知,萧缙之所以能在激烈的皇位争夺中脱颖而出,并非依靠他超群的才能或那六品小官的外戚背景,一切实则是她在幕后运筹帷幄的结果。 她更不曾知晓,萧缙的表里不一,登上九五之尊后的行径何其荒谬。 至于他的结局。 被她亲手用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刺中心脏,早早赴了黄泉,这更是慕清晚难以预料的。 新帝,乃是由她从皇族中精心挑选的一位温顺孝顺的孩子,虽不算聪慧绝顶,却也足以让她安心垂帘听政,度过了十数载。虽终日药石不离,生命之火摇曳,却也在权力的巅峰品尝了人间繁华,最终含笑九泉,躺在了凤椅上。 “诚然如此,但……” 如月为自家姑娘鸣不平,声线中透着愤慨:“姑娘您才是这侯府里嫡出千金,论及良缘,怎能让他人先行一步!” 慕姝瑶嘴角微扬,露出一丝不屑。 这些年,每逢外出,慕清晚总打着定远侯府大姑娘的旗号,尽管事实上,她的父亲——慕二老爷,即慕姝瑶的二叔,并未继承爵位,仅是工部营膳司一名正五品官员。 若究其根本,正如如月所言,慕姝瑶是真正的侯府千金。 “傻孩子啊!” 慕姝瑶轻唤如月至身前,以葱白般的手指在其额间轻点,“你怎知嫁入皇家便是最好的归宿?” 皇室之中,尔虞我诈,无休无止。 慕姝瑶轻咳两声,接过如画递来的温茶,浅尝一口,心中稍感舒缓,轻叹道:“在我看来,与翊郡王的婚事,也许更为适宜。” 慕姝瑶本非热衷权谋之人。 然而,前世被卷入二皇子萧缙的夺嫡之争,为求自保,不得不倾尽智谋助其登基。 一旦萧缙坐拥江山,便施展出“飞鸟尽,良弓藏”的手段,对她防备有加,甚至在药中放了慢性毒。 于是,为自保,她步步为营,除掉萧缙,另择宗亲子嗣为帝,自己方能执掌朝纲多年。 若非心智耗损过度,她也不会在三十华年便香消玉殒。 若是嫁给翊郡王箫宴…… 箫宴身份显赫,即使英年早逝,其功勋亦足以荫蔽她一生。 郡王府的财富与父母遗赠,足以让她成为一个富豪小寡妇,在那深宫内院,过上小太妃般的悠然生活,岂不快哉? 慕姝瑶怀抱小巧精致的手炉,双眼弯成两轮新月,满心欢喜地憧憬着即将到来的团圆晚宴。 荣庆堂内灯火通明,陈老太太端坐上首,面容不悦,下方则坐着慕二老爷夫妇及慕清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紧张气氛。 她轻搂着心头挚爱的孙女慕清晚,目光微抬,穿过门外葱郁,冷讽道:“日已三竿,二丫头却迟迟未至,岂非惰性使然?” 在这荣庆堂内,陈老太太面对的皆是自家人,故而对慕姝瑶的不悦并未有丝毫遮掩。 慕二老爷眉心微蹙,轻唤:“母亲!” “唉,我只是趁无人时发两句牢骚罢了,心中自明。”陈老太太语气中含着几分不满。 “姝瑶自幼体弱,母亲应是知晓。加之双亲早逝,实属不幸,您又何必再对她苛责?”慕二老爷语重心长,试图说服母亲。 提及双亲早亡,陈老太太抚胸轻叹:“哎哟,提这事心里就堵得慌。 这孩子命格强硬,一降生便克父克母。回府后,这不祥之气恐还会殃及他人哩!” 她的手轻轻摩挲着慕清晚的手背,忧虑问道:“你可觉得,她会连累到如儿的命运?” 慕二老爷面色一沉,音量陡增:“母亲!如此荒诞之言,他人若在我们面前道来,我们都应严辞驳斥,更何况出自您之口!” 见儿子面露不悦,陈老太太遂默然不语,堂内氛围一时凝固。 “祖母,二妹体质虚弱,长途跋涉,多加休憩,人之常情嘛。” 慕清晚依偎着祖母,撒娇道:“您就把给予我的疼爱,分一些给二妹吧!” 说罢,她俏皮地眨眨眼,凑近陈老太太的耳边低语:“再者,卦师都说我福泽深厚,二妹哪能影响得了我呢。” 清丽的笑容在她脸上绽放,室内仿佛因之而春意盎然。 望着孙女那温润如玉的脸庞,陈老太太的心情略显舒缓:“还是如儿懂事,又顾念姐妹之情。此等胸怀,方堪为皇族之媳。相比之下,二丫头不仅病体缠绵,且举止欠妥,何以匹配郡王妃之尊?” 话锋一转,陈老太太忽有所思,对二夫人叮嘱:“虽说两女皆入皇家,但太子与郡王之别不言而喻,嫁妆事宜切莫混淆。” 二夫人笑答:“母亲请放宽心,我自有分寸。” 慕二老爷则眉头紧锁:“两女同为侯府千金,又同时获赐婚,嫁妆务必一视同仁。” 慕清晚抿唇,眼中流露出恳求之意,望向陈老太太。 正当陈老太太欲言之际,外间传来侍女的通报:“二姑娘到。” 只见慕姝瑶扶着侍女,娇弱无力步入厅堂,全身包裹在厚重的斗篷之下,仅露出头部那镶嵌兔毛的观音兜,一双眼眸如秋水般盈动。 即便身着臃肿,亦难掩其曼妙身姿,风韵犹存。 “祖母安康。” 慕姝瑶褪下外衣,恭恭敬敬地向陈老太太行礼,随后又向父亲与继母施礼。 陈老太太淡淡应了一声,随即转而他顾。 慕二老爷不满地瞥了母亲一眼,转而询问慕姝瑶:“归途可觉寒凉?”慕姝瑶轻轻摇头:“车内置有火盆,尚算温暖。” 二夫人面上挂着温柔的微笑,拉过慕姝瑶在身旁落座,那亲昵之情似春日融雪,暖意融融。 “我亲爱的孩子,近来可有请医问药?瞧着你的脸颊,较之先前归家时,竟似更加丰润了几分。” 慕姝瑶以明媚笑容回应,其温婉中透着不卑不亢,“让您费心挂念,实为不该。” “好,见你康健,我心甚安。” “孩子,徐嬷嬷应已将一切相告了吧?” 第4章 母亲的遗产 二夫人笑靥如花,话语中藏不住喜悦,“你与你大姐皆获良缘,新春之后便要各奔东西,双喜临门。此番接你回家,一来为明日皇宫感恩之行,二来也是让姐妹俩多多相处,共商婚嫁大事。” 慕姝瑶轻轻颔首,她那清秀面庞无丝毫待嫁女儿的忸怩之态,反是一派从容。 而一旁,慕清晚唇边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眼中尽是不屑,那神色仿佛在说,这庄子里出来的,终究是少了些教养。 正当此时,二夫人站起身,恭敬地向陈老太太询问,“母亲,夜幕已悄然降临,是否该准备晚膳了?” 陈老太太望向门外,眉头微蹙,“阿阳那孩子怎还未归?这冰天雪地的,若是天黑跌倒可如何是好?” “那是他自己造的孽。” 谈及长子,慕二老爷的语气便添了几分严厉,“终日游手好闲,书不读武不练,只知与那些纨绔子弟为伍!” 言罢,二老爷面色一沉,周遭空气似瞬间凝固。 二夫人收起了笑容,慕清晚亦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 在定远侯府,二叔的威严显然不容小觑。 慕姝瑶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低头细品如月精心布下的菜肴,心中却暗自觉得好笑。 她这位二叔,人前总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实则内里虚伪至极。 前世的自己,也曾险些被这表象迷惑。 餐毕,慕二老爷再次叮咛慕姝瑶进宫需注意的礼节细节。 她首次展露出纯真无邪的笑容,道:“多谢二叔提点。” 她的目光在陈老太太与二夫人之间流转,忽而笑道:“适才我进门时,隐约听到二叔提及嫁妆二字,是指我和大姐的么?” 与慕清晚的容颜大相径庭,她拥有着精致瓜子脸与一双顾盼生辉的桃花眼,在烛光映照下更显灵动。 唯独唇色略显苍白,透出几分柔弱之气。 而此刻她的微笑,却如同江南烟雨,轻拂心田,令人心旷神怡。 二夫人闻言,手中递茶的动作戛然而止,而慕清晚则是以手掩唇,作惊讶状,“二妹,你是大家闺秀,怎可如此唐突提问?实在有失体统!” “何为唐突之语?” 慕姝瑶面上一片无辜,仿佛全然不解慕清晚言中的讽刺,“我曾闻嫁妆乃女子婚后生活的依仗,难道我们不该关心自己的依傍么?” “哎,女儿家自当矜持,怎能轻易言及嫁妆、婚嫁之事?若传出去,恐惹人非议,说你不守规矩。” 慕姝瑶淡然一笑,“既如此,不让他人知晓,不就无从非议了?” 她扫视一圈荣庆堂内,上至陈老太太,下至侍女仆妇,无一遗漏,随后银铃般笑道:“这里所闻之人,日后若有谁因此非议于我,我可就找你们算账了。二叔,你说是不是?” 慕姝瑶面容澄净,眼神如清晨露珠般明澈,眉宇间洋溢着少女特有的那份纯真无邪。 即便阅人无数的慕二老爷,面对这番天真烂漫亦不禁哑然失笑,心中暗自责怪母亲与妻室。 何以将如此豆蔻年华的女儿置于庄中,竟连最基础的教养嬷嬷也未曾配备? 这般的千金姑娘,于礼法规矩上竟一窍不通,将来踏入郡王府,又该如何自处? 他笑容温煦,言辞恳切:“一家人无需拘泥,随性而谈无妨。但姝瑶,面对外人时,言语行为还需谨慎才是。” 慕姝瑶乖巧颔首,手指交缠,似有千言万语欲言又止,终究是对嫁妆之事难以释怀。 慕二老爷爽朗笑道:“无需挂怀,你与你大姐同为府中嫡出之女,嫁妆自是等量齐观。各项器物自会有你二婶打点,至于那压箱底的银两……” 二夫人连忙接口道:“按府中旧制,嫡女压箱银两为两万两。” 私下里,二夫人早已为爱女备下了远超此数的私藏妆奁,而对于慕姝瑶,这一切却是遥不可及。 “两万两么……” 慕姝瑶似乎对这数字背后的意义并不全然理解,既已问明,便不再多言。 二夫人紧盯着慕姝瑶,生怕她再有何唐突之语。只见她转瞬接过丫鬟手中的茶,轻轻啜饮,二夫人心中方才稍安。 孰料,未待心神完全平复,慕姝瑶轻声又起: “父母遗物,可否一并入我嫁妆之中?” 提及嫁妆,她面颊染上了羞赧的红晕,目光中满是对慕二老爷的希冀。 话音未落,陈老太太手中的茶盏猛然顿于桌上,怒斥道:“放肆!二丫头,满口胡言乱语,成何体统!” “未出阁的女子,开口闭口皆是嫁妆,究竟是谁教你如此?” 慕姝瑶仓皇站起,脸色更加苍白,唇瓣颤抖: “祖、祖母……” 泪水迅速模糊了她的双眼,“从来没有人告诉我,这些是不能问的……”话未毕,泪已成行。 “你还敢狡辩!” 陈老太太怒气更盛。 “无人教你这些,难不成还教你如何觊觎家产?” 慕清晚忙上前为陈老太太抚胸顺气,回身时眼眶已泛红:“二妹,你还是少言几句吧!祖母素来慈祥宽厚,少有动怒,你这一来就让她老人家心绪不宁。你……唉!” 二夫人亦加入劝慰:“母亲莫要与孩子计较,她年纪还小。” 慕二老爷眉头紧锁,心中疑云渐浓。 慕姝瑶在庄园中成长,未曾受过贵族礼教,对世事懵懂尚可理解。 但转瞬之间便提及父母遗产,此事颇耐人寻味。若说全无人教授,她又怎会知晓? 尽管心中存疑,但在仆婢环绕之下,慕二老爷不便直接盘问。 望着慕姝瑶眼角残余的泪痕,他暂压下疑虑,温柔劝慰:“你即将成为郡王妃,此类话语不宜轻易出口,以免招人非议。祖母并无他意,你放心,属于你的,一样不少。你父母的遗产,理应均分,莫忘记了你的兄长。” 慕姝瑶眉间微动,急切问道:“二叔,你查到了我兄长的消息吗?” 慕姝瑶的嫡兄长,定远侯府世子慕逸,在五岁的稚龄不幸遭人掳掠,此事件在京都掀起了轩然大波。 官府全力搜寻,甚至连皇上都动用了身边的亲信侍卫,将京城翻了个底朝天,却终是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第5章 德不配位 人们心中的希望之火,一寸寸熄灭,就连定远侯府的每一个角落,都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没有人再奢望,那失踪的少年能奇迹般重现人间。 慕二老爷缓缓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坚定:“至今仍无线索。但细想当年,你大哥消失无踪,又未有人借此向我侯府勒索赎金,显然非寻常绑匪所为。或许,他是落入了人贩之手。若真如此,凭我侯府的势力,总能捕捉到一丝风声。” 慕姝瑶面上难掩失落,眼神闪烁着前生无尽的追寻与痛楚。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您已寻回兄长。” 她前生至死都在苦觅兄长,却始终如雾里探花,无处着手。 有时,她会残忍地想,也许,兄长早已不在人世。 此刻听闻二叔提及兄长,她的心不禁重重一颤。 虽不至于彻底绝望,却也沉重地低下头,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慕二老爷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语气温和而有力:“你先回房休息吧,明日需早起入宫谢恩。我与你祖母还有话要说。” 慕姝瑶柔顺地点点头,由如月与如画细心搀扶,姿态娇柔却步履坚决地离去了。 外披斗篷时,内室传来陈老太太尖酸刻薄的言语,如针扎耳:“如此德行,岂能匹配郡王妃之位!” 如月闻言,愤愤不平,几欲转身辩驳,却被慕姝瑶淡然一笑制止。 她心知肚明,父亲身为定远侯,依律侯府半数资产应归于大房。 加上父亲战场上的赫赫战功及母亲丰厚的陪嫁,本是家财万贯。 然而,这一切在前世,皆被陈老太太与二夫人暗中鲸吞。 直至自己踏入后宫,成为皇妃,伴随着二皇子的地位提升,那二人才勉强吐出这些不义之财,而陈老太太更因此大病一场。 此刻,内室陈老太太的哭诉与慕二老爷的低语交织,慕姝瑶握着如画的手,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荣庆堂。 “姑娘,这样做合适吗?” 如画是个实诚人,忧虑道,“才刚回来,就把荣庆堂搅得沸反盈天,我看老太太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呢!” 慕姝瑶轻轻叹息:“心存疑惑,自当寻求解答。” 她双手拢在暖手筒中,笑眼弯弯如新月,“再说,我本就粗鄙,见到她们不快,我便觉得快活。” 如月与如画闻此顽皮之言,不由笑出声来,冬日园林的寂静被这欢声瞬间打破。 行至一座假山,突有物坠地之声,随即是细微的脚步声。 “何人在那儿!”三人齐惊,如月厉声问道。 而假山之内,复归寂静,仿佛方才一切只是错觉。 慕姝瑶沉吟片刻,松开如画的手,接过如月手中的灯笼。“你们留在此地勿动,我去查看。” 提灯入山洞,只见一片漆黑深邃,暗淡的天光下,那洞穴似有吞噬一切的压抑,透着不可名状的神秘与危险。 慕姝瑶的步伐坚定而从容,踏入那幽深如兽喉的狭窄通道,她的身影与周遭的荒芜形成鲜明对比。 洞壁上悬挂的蛛网,如同沉睡千年的守护者,默默诉说着这片秘境的孤寂。 一步步深入,空气似乎凝固,唯有其脚步声在这片死寂中回荡。 终于,眼前豁然开朗,一隅之地,简陋的木桌,一册古旧书籍安然其上,仿佛时光在此凝结。 她轻轻将灯笼置于桌案,那柔和的光芒瞬时如晨曦般驱散了黑暗,她的目光锐利如鹰,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笑,低语轻喃:“别藏了,我已看见你。” 洞穴内,静谧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一股无形的紧张气氛悄然蔓延。 少顷,一个修长的身影缓缓自阴影中踱步而出,那被灯笼微黄光线逐渐勾勒出的容颜,清秀中带着几分儒雅,宛如寒泉下的碧玉,清澈却带着不可亵玩的高洁。 “三哥,我就知道是你。” 慕姝瑶的话语穿透了沉默,带着几分笃定与亲昵。 被唤作慕柏的少年,眼帘微垂,低声回应:“二妹。” 慕姝瑶心中暗叹,慕家虽以武起家,然其父却另辟蹊径,以文入仕。 而在这条道路上,次子慕柏无疑是那被遗忘的明珠。 兄长慕枫放浪形骸,相比之下,慕柏自幼便展露出过人的文学天赋,数年前便已中秀才,可这份荣耀并未为他带来任何实质性的改变。 在家族的权力游戏中,慕柏仅是一位被边缘化的庶子,二夫人与其女慕清晚更是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使尽手段压制。 即便是凛冽寒冬,渴望知识的他也不得不躲进这残破不堪的洞穴,以求一方宁静。 但慕姝瑶深知,慕柏的才华犹如被冰雪覆盖的春草,待到阳光普照之时,必将勃勃生长,直至青云直上。 她走向他,将温暖的手捂与小巧的手炉塞入他冰凉的手中,那不仅是温暖的传递,更是无声的支持。 “三哥,即便酷爱读书,也需顾及身体,严冬如此,万一病倒,岂不让柳姨娘与四妹担忧?” 慕柏一时无措,脸颊上泛起的红晕,是对妹妹关怀的感激,还是面对现状的尴尬,难以分辨。 他知道,二妹自幼体弱多病,却能在这样刺骨的寒风中,给予他一份暖意,心中涌动的是无法言喻的感动。 他握紧手中的温暖,强忍住眼眶的湿润。 在这个充满冷漠与算计的府邸中,唯有这位疏离的异母妹妹,在最冰冷的时刻,给了他人性的温暖。 “我衣着厚重,并不觉寒冷,三哥请收下吧。” 慕姝瑶坚持道,她轻放回手捂与手炉于桌,目光扫过那盏已熄的油灯,心中又生一计。 “此处虽隐蔽,但严冬难耐。三哥,若想找静处研读,琳琅苑旁的废弃小院或许更为适宜。” 她的话语中满含深意,她知晓,一旦有机会,慕柏必能一飞冲天。 前世,他是她在政坛上并肩作战的伙伴。 今世,她愿意更早伸出援手,助他早日摆脱束缚,也为自身布局增添一枚重要的棋子。 然而,慕柏却婉拒了这份好意,“此法欠妥,恐为二妹引来不必要的纷扰。你在这府中并无依仗,我怎忍看你因此受累。” 在这座深似海的府邸中,亲情如薄冰,信任更显珍贵。 第6章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而慕姝瑶与慕柏之间,那不易察觉的情谊,正悄悄在寒风中生根发芽,等待春天的绽放。 然而,慕姝瑶根本没有留给他丝毫的余地,“事情就这么定了。你该明白,那处向来人迹罕至,绝不会有人察觉。” 目睹慕柏面上仍旧挂着犹豫的阴霾,慕姝瑶的耐心似已燃至尽头,声音冷厉如寒风过境:“身为男儿,如此瞻前顾后,哪有半分英气?若你真舍不得那份骄傲,至少也为你的姨娘和妹子考虑一二吧。” 言已至此,慕姝瑶不再多言,紧裹着斗篷,步入夜色,留下一抹决绝的背影。 随着她的离去,洞内瞬时陷入了一片幽深的黑。 慕柏那张清俊的脸庞,在昏暗中缓缓模糊,直至完全隐没于黑暗。而就在最后一缕光消失的刹那,他的目光依然钉在慕姝瑶离开的背影,明亮且坚定,仿佛要在无尽的暗夜里辟出一条生路。 “姑娘,那山洞里当真有人?” 回到琳琅苑,如画这才怯生生地询问。 慕姝瑶端坐于妆台前,任由如月轻手轻脚地卸下头上的珠钗。 如画正在铺床的手蓦然一顿,“三少爷?” 在慕家这辈中,共有五个少爷。 除去那位已失踪十数年的世子慕逸,二房与三房各占两位。 其中,二少爷慕枫为二房正出,而三少爷则出自旁系。 其余的四少爷与五少爷,则随慕三老爷在外任职。 “这样寒风凛冽的夜晚,三少爷跑到假山洞里做什么呢?” 如画满脸疑惑,转念间,她的脸色变得复杂,“莫非……是与人……” 话到嘴边,如画却羞于启齿。 毕竟,深宅大院里的那些腌臜事,她也略有所闻。 尊贵的少爷,拉上个想要飞上枝头的丫鬟,躲在假山洞中,亦非不可能之事。 慕姝瑶瞪了如画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你想哪儿去了。” 她叹了口气,缓缓展开那段隐秘的故事。 “他也算是个命途多舛之人。天赋异禀,勤奋好学,本已考中秀才。但二婶恐怕他太过出挑,影响了慕枫的前程,故而对他百般打压。” “哎呀,二老爷不管吗?” 如月和如画皆是一脸难以置信。 “他?他对庶出的子女本就看轻。” 慕姝瑶冷笑一声,“而二婶又擅长做表面文章,装出一副慈爱的模样。二叔自是心满意足,哪里还会多虑其他。” “慕柏高中秀才之后,先是他的姨娘无故病重,接着是他的妹妹在花园游玩时不慎落水,许久无人相救,差点溺毙。幸亏慕柏及时发现,将妹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经历这些,他明白自己已触怒了嫡母。为了家人,他又怎敢明目张胆地继续求学?白天只能如鹌鹑般收敛锋芒,只待夜深人静时,偷偷于荒僻之地苦读。” “我的天……” 如月张大了嘴,震惊不已。 如画不解地问,“姑娘怎会知晓这些事情?” 慕姝瑶轻咳一声,故作神秘道,“你家姑娘我,有着预知未来的能力。” 实则在前世,二夫人对待柳姨娘母子三人过于苛刻,几乎逼上了绝路,慕柏才不得不求助已成为皇妃的自己,也因此她才知晓侯府中还有这样三位苦难之人。 然而,慕柏的确才华横溢。 在得到她的援助后,他连连高中,成为状元郎。 及至后来,她在幕后执政,慕柏更是给予了诸多帮助。 “如月,你稍后给隔壁小院送去些火炭,再添上几支蜡烛。其它无需多费心,我已经告诉了慕柏,让他以后到那里读书,至少能暖和一些。” “那院子破旧不堪。姑娘若是想行善,不如我和如月一同去整理一番。”如画连忙提议。 慕姝瑶轻轻摇头,一头散落的秀发在灯火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不必如此,雪中送炭恰到好处,过分了反倒是给人压力。” 慕姝瑶悠悠然地把玩着发梢,嘴角勾勒出一抹浅笑,道:“莫忘了,于这深宅大院之中,我亦不过是个备受欺凌、无依无靠的小女子罢了。” 两名侍女闻言,笑声连连,掩嘴而不可抑。 姑娘外表总是一副娇柔纤弱、手无缚鸡之力之态,私底下却狡黠无比,且从不受人欺侮。 招惹了她,后果堪忧! “话虽如此,二老爷与二夫人当真会将侯爷遗留之物拱手相让?” 如画忧虑重重。 世人皆知,为几块薄田尚能骨肉相残,更何况是一笔惊人的家财? 谁人不觊觎? 如画难以置信,二房会诚心诚意地交出这份遗产。 “此事,已非他们所能左右。” 慕姝瑶目光闪烁,自信满满,胜券在握。 而于荣庆堂内,陈老太太仍紧攥着儿子的手,涕泪横流。 “早言她乃不祥之人,生来便克父克母,尔等偏不信。如今观之,观之!庄中佯病度日,一遇良缘便原形毕露!” 陈老太太捶胸顿足,泣不成声,“口口声声嫁妆,侯府遗产!她怎不想,这些年侯府养育之恩,岂是白费?” “娘亲!” 慕二老爷听得心烦。 “养育一孤女,又能耗几何?大哥大嫂之庞大遗产,她探问一二,情理之中。娘亲何故如此?哭哭啼啼,传至外人耳中,作何感想?” 陈老太太怒火中烧,捶胸高喊:“我所为,岂非为你?若大哥健在,身为嫡长子,担门户之责,大房的家产,我自无话可说。今他已逝,大房除却那病弱女子,还剩何人?这侯府,终归要倚仗于你!” “无爵无财,你如何自处?” 言及此,陈老太太愈发心酸,紧握慕清晚之手,又是一番哭泣。 “即便不顾他人,孩儿未来,汝可曾思量?如儿即将嫁入皇室,与二皇子结秦晋之好,光耀门楣!区区两万两嫁妆,怎堪示人? “慕枫年岁已长,这两年你媳私觅京城名媛,聘礼菲薄,你颜面何存?” 二夫人同病相怜,拭去眼角泪水,“老爷,娘亲言之有理。” 慕二老爷眯缝双目,沉吟未语。 慕清晚缓缓起身,轻声细语:“父亲,女儿深知您顾虑重重。一则心疼二妹,二则虑及外界非议,怕被指摘欺孤。然而,若将大伯父之产业悉数赠予二妹,确有不妥之处。” “哦?何以见得?” 第7章 救赎 慕二老爷目光下垂,语带威严。 慕清晚亲手奉上一杯热茶,道:“父亲,按我朝律法,双亲亡故,家中再无其他子嗣,未婚女子可继承三成家产以为傍身。世子兄长行踪不明,我们怎能违背律例,擅自多予二妹?” 她引经据典,慕二老爷虽眉头微蹙,却也无从辩驳。 二夫人连忙应声道:“如儿言之有理。尽管血浓于水,但法律的准绳不容忽视。” 慕二老爷静默无语,仿佛心中有千斤重担,难以轻易放下。 “老爷,我知晓您心中的顾忌。此事交给我,明日我便与二姑娘细细说明。她聪明伶俐,定能理解我们这一番苦心。更何况,我们并非贪图兄嫂遗留之物,仅仅是暂时代为守护。将来二姑娘若是遭遇困境,急需资财之时,我们岂能坐视不理?” 陈老太太与慕清晚的目光汇聚在慕二老爷身上,等待着他的回应。 良久,慕二老爷深吸一口气,沉重地说:“也只有这样了。作为叔父,我的话分量不足,不知二丫头心中会作何感想。” “父亲勿忧,二妹必不会多虑。此举实则是为了她好,免得外界非议,说她依仗郡王府的身份欺压他人。” 慕清晚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笑靥如花,语声清脆悦耳。 此刻,在荣庆堂内众人密谋隐匿慕姝瑶嫁妆之时,殊不知屋檐之上,一道身影悄然潜伏,隐匿于夜色中,将他们的一言一行听得真切。 次日,慕姝瑶随行入宫,以表谢恩之情。 身为外命妇,她们直接前往王太后居所——寿宁宫。 王太后保养得宜,温婉慈祥,虽略有丰腴,却不难想见其年轻时必是倾国倾城的佳人。 “你就是阿珩的女儿吗?” 王太后示意众人起身,把慕姝瑶唤至近前。 慕姝瑶恭谨行礼,“正是臣女。” 她的父亲定远侯,曾是帝王的伴读书童,王太后自然识得。 “好孩子,你上次进宫是几岁时?” 王太后努力回忆,终未忆起,不禁感慨,“听说你这些年都在温泉庄调理身体,现在都康复了吗?” 自幼体弱多病,这一事实在赵老太太与二夫人的有意渲染下,早已人尽皆知。 “回太后,臣女已大好了。让娘娘挂心,是臣女的不是。” 慕姝瑶浅笑嫣然,举止端庄。 王太后细细打量慕姝瑶,只见她容貌清丽脱俗,不愧为绝色。 然而体态过于纤瘦,面色仍带几分苍白,和少年时定远侯那份英姿勃勃截然不同,王太后不禁再次轻叹。 这女孩看上去的确体质不佳。 嫁与翊郡王,若二人皆病弱残躯,今后的日子该当如何? 念及帝王与定远侯自小相伴的情谊,以及后来定远侯为帝王舍身赴难的忠诚英勇,王太后心生怜悯,眼眶泛红,握着慕姝瑶的手,“那便好。但还是要精心调养,只有你好起来,才能照顾好阿宴。” “娘娘的教诲,臣女谨记在心。” 慕姝瑶以微笑作答。 “你也是,未来要善待阿靖。” 这话是对慕清晚说的。 慕清晚连忙起身高声应诺:“是。” 她姿容出众,如白玉般肌肤上染上淡淡红晕,正值碧玉年华,羞涩中透着无尽风情,美不胜收。 然而,王太后仅是匆匆一瞥慕清晚,旋即移开目光,拉着慕姝瑶的手继续交谈。 慕清晚原在装出娇羞模样,突遭此变,尴尬万分,不解王太后的态度为何瞬间转冷。 明明她的婚事,是经由太后的旨意促成! 目睹这一幕,赵老太太二人面面相觑,同样困惑不已。 尤其是赵老太太,目睹着慕姝瑶被王太后亲切地拉着细语,自家心头肉般的孙女却孤零零地站在一旁,如绽放的鲜花蒙上了尘埃,脸颊绯红,内心似翻江倒海般煎熬。 “太后娘娘……” 当赵老太太捕捉到慕清晚眼眶中隐约泛起的泪光,那份心疼与不甘终于冲破了理智的束缚,她的身子不由得颤抖,勉强站起,话音微颤。 王太后轻轻一瞥,简短而威严的“嗯?”字,如同千斤之锤,让赵老太太的膝盖几乎无力支撑,差点就要跪倒在地。 这一幕,在慕姝瑶眼中,既滑稽又讽刺。 她清楚,王太后对慕清晚态度的骤变,背后隐藏着复杂的心机。 王太后,虽位极尊荣,实则耳根子软,缺少深谋远虑。 她之所以能登上天下女子梦寐以求的宝座,全凭膝下有一优秀的儿子。 而二皇子,慕清晚曾在靖王府设计让他落水,这无疑触碰了王太后的逆鳞。 或许当时王太后被所谓缘分迷惑,但回到宫墙之内,耳畔怎能少了那些添油加醋的闲言碎语? 一旦醒悟,又怎会对曾经算计自己儿子的人笑脸相迎? 正当慕清晚泪光闪烁,尴尬至极之时,一位年约二十、英姿勃勃的青年阔步踏入寿宁宫。 他身姿挺拔,容颜俊美,浅黄长袍更添几分不凡气度。 此人正是二皇子萧缙。 “殿下……” 慕清晚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哽咽呼喊。 萧缙的俊美,用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形容绝不为过。 在慕姝瑶看来,诸多皇子之中,若论容貌,除太子之外,无人能及萧缙。 他的步入,让寿宁宫大殿仿佛沐浴在了光芒之中,明亮了许多。 面对这宛如日月星辰般璀璨的人物,慕清晚的眼泪几欲夺眶而出,喉头哽咽。 她仰视萧缙,如同仰望唯一的救赎。 而慕姝瑶,只是微垂眼帘,强忍笑意。 她不解,向来明艳照人、性格张扬的慕清晚,何以一入寿宁宫,竟变得如此柔弱无依,仿佛转瞬即逝的白色小花,随时会被风卷走。 即便王太后并非心机深沉,但多年深宫生活,慕清晚那点小心思自然瞒不过她的眼睛。 此刻,王太后的脸上不禁露出几分不耐烦。 在这寿宁宫中,她并未苛待慕清晚,仅仅是因为与慕姝瑶多说了几句家常话,慕清晚便摆出这般楚楚可怜、妖娆作态的模样,实在叫人心生厌烦。 说来也巧,慕清晚这泪水涟涟的模样,让王太后想起了年轻时那位最受宠的华贵妃,那位以哭泣为手段,牢牢抓住帝王心的美人。 第8章 夺嫡之心 哪怕是成为了太后,对当年的华贵妃仍怀有复杂情感,私下里还会咒骂一声“狐狸精”。 慕清晚的这番表现,恰触动了王太后对华贵妃的旧恨新仇,心中的厌恶自然而然地流露于面。 萧缙自幼受王太后抚育,对太后的脾性了如指掌,这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心中自有计较。 察见她神情不悦,即刻牵起慕清晚之手,向王太后婉言道:“皇祖母,孙儿意欲携慕家大姑娘游赏御花园,以增情趣。” 慕姝瑶:? 她不禁望向寿宁殿外的苍茫景象。 时已近腊月,御花园内枝枯叶落,前雪残存未消,此景何趣之有? 王太后亦不愿见慕清晚涕泪将坠之容,遂挥挥手,“去罢。” 转念一想,虑及过分冷落慕清晚或伤及孙儿颜面,复添一句,“你们小两口好好沟通一番。” 萧缙轻笑,“孙儿感激不尽。” 伸手引慕清晚步出寿宁宫。 正如慕姝瑶所料,严冬之中,即便是御花园,亦是一片荒寂。 萧缙未带慕清晚闲逛,而是径直领她至自己的居所——清波殿。 清波殿紧邻寿宁宫,沿途之上,萧缙始终紧握慕清晚之手,面容和煦,时而俯首低语,温言细语。 直至踏入清波殿,方松开手,低沉吩咐侍从数句。 慕清晚抬眼环顾清波殿,虽不甚宏大,却也气象非凡。 她轻咬下唇,身躯因激动微颤。 她忆起前世,王太后因不舍孙儿,二皇子与慕姝瑶成婚后并未立即离宫建府,而在清波殿共度数月。 重生以来,她首重夺得二皇子心。 此番,与他共栖清波殿之人,将是自己。 伴他登基称帝之人,也将是自己。 独享他万千柔情之人,唯有自己。 思及此,慕清晚眼眶再湿。 泪将落未落之际,突感面颊剧痛,身形不由自主倒地。 “好端端的,何故垂泪?” 耳边响起冷硬之声,慕清晚抬头,撞入萧缙那双似覆霜雪的瞳孔中。 “殿……殿下?” 毫无防备之下,慕清晚遭重掌掴,半边脸颊火辣生疼。 她含泪仰视,只见萧缙眼中温柔不再。 相反,在那深邃迷蒙的眼底,她捕捉到的是厌倦,以及冷漠。 慕清晚愕然。 适才还是温文尔雅的二皇子,怎瞬间变作另一人? 不仅君子风度尽失,竟还对她动手。 明明于寿宁宫中他还替她排忧解难。 归途之中,他的手分明还紧紧扣着她的…… “我问你,为何哭泣?” 萧缙接过侍者奉上的帕子擦拭双手,目光锐利地锁定慕清晚,“在寿宁宫内涕泣,是对皇祖母有所不满吗?” “不,不是的!” 恍然惊觉,慕清晚连忙辩解,“臣女怎么敢对太后不敬?” 萧缙冷眼相向,接过侍者递来的帕子,拭手后弃于慕清晚面前,鄙夷之意昭然若揭。 “既说不敢不敬皇祖母,那是对我,对这桩赐婚不满?” 萧缙眼睑微敛,注视慕清晚的目光透出不悦。 慕清晚慌张爬起,跪伏于地。 泪珠沿颊滚落,被打之处愈发刺痛。 “殿下如此言说,让臣女何堪自处?臣女早对殿下心怀仰慕,哪会对此不满?”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梨花带雨,柔肠寸断?" 萧缙面容骤变,褪去了平素在外的温文尔雅,声音里透着刺骨的寒冷与不容抗拒的威严。 "我,我只是……看到太后娘娘的尊容,心中涌动着无限的敬慕与感激,是她老人家的赐婚让我情难自禁,泪湿衣襟。" 慕清晚心惊胆战,幸而急智尚存,虽言语颤抖,却也算得上是个勉强的托词。 "殿下,如儿这泪水,乃是喜极而泣啊!" 她的泪珠悄然坠地,既是脸颊伤痛所致,也是对萧缙此刻冷峻之态的深深畏惧。 "呵呵……" 萧缙冷笑数声,目光如炬,紧紧锁定了慕清晚,片刻之后,手轻轻一展,"起身吧。" 慕清晚迟疑片晌,终将手轻轻搭上了萧缙温暖依旧的掌心,缓缓站起,那温热仿佛隔绝了周遭的寒意。 萧缙的拇指轻轻摩挲过她的手背,目光则胶着于她那绝色的面庞,那视线如同潜行的蛇,让慕清晚不自觉地一阵颤抖。 欲抽回手,又心存忌惮。 她抿了抿唇,心一横,泪光闪烁间,强挤出一抹微笑。 萧缙亦勾勒出一抹笑意,指尖轻轻挑起她的下巴,"你,真的仰慕我?" 慕清晚忙不迭点头,慌乱间,只觉心脏狂跳。 "那么,那次在靖王府,我们共同落水,是你的刻意安排?" 话语如惊雷,让慕清晚瞬间石化,全身僵硬。 "我,臣女万万不敢,臣女何德何能,又怎敢算计殿下……" 几乎是呐喊出声,随后她勉强镇定,眼中满是无辜与惊惧。 萧缙缓缓放开手,目光锐利如刃,似在审视她言辞中的真假。 半晌,他低笑出声,那笑声中,喜怒难辨。 "如此甚好,看来本皇子和你,确是天作之合。" 笑声中无从揣测其情绪,慕清晚心绪不宁,生怕他再次施以惩戒。 "瞧你,这张脸都哭成花猫咪了。" 萧缙忽又恢复了昔日的温柔,轻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痕,吩咐宫人进屋,"伺候王妃重新梳妆。" 慕清晚心生畏惧,双腿似被钉在地上,寸步难移。 岁月悠长,王太后常沉浸于旧时回忆中。寿宁殿内,檀香袅袅,她细细讲述着皇帝少年时的顽皮以及定远侯与他的故事,最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定远侯忠诚勇敢,却不幸英年早逝。说到底,都是为了江山社稷……" 说到此处,老太后眼眶泛红,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慕姝瑶从未得见双亲,仅凭他人只言片语,勾画出父母的轮廓。 父母留给她的,远不止定远侯府中的财富。 自幼被送往郊外,若非那些忠心耿耿的仆人感念先人之恩,她恐怕难以存活至今。 王太后的絮叨让慕姝瑶心头泛起酸楚。 "为臣者,忠勇二字而已。臣女相信,我父亲做到了这两点。" 王太后拍了拍慕姝瑶的手,满意道:"你是个聪慧的孩子,你父亲有你这样的女儿,九泉之下也会感到安慰。" 第9章 唯一的血脉 谈话间,萧缙携着慕清晚步入室内,两人手挽手,显得异常亲密。 在清波殿内,宫人们运用了某种难以言喻的秘技,令慕清晚面上的妆容宛如重生,那曾经承受掌掴的雪白脸颊,此刻竟无丝毫痕迹留存。 目睹萧缙对慕清晚呵护备至,那份温柔深邃的眼波仿佛能融化冰雪,赵老太太与二夫人对望一眼,彼此眸中闪烁的是难掩的惊愕与喜色。 "皇祖母,您与慕二姑娘谈论何事呢?" 萧缙温柔地放开慕清晚的手,笑容温煦地走向王太后,轻柔地为她按摩肩颈,但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慕姝瑶的面庞上。 那清丽的眉眼,柔和中蕴藏着坚韧不拔,让萧缙心中涌起复杂的情感。 遗憾,如此深刻的遗憾。 定远侯府的嫡系千金,也是侯爷唯一的血脉,尽管侯爷已故多年,但留下的深厚人脉与权势,终将汇集于这位少女一身。 帝王与太后的对定远侯的亏欠,也必将转移到她这里。 然而,一切的美好都因赐婚给了箫宴那废人而变得黯淡无光。 王太后在孙子的细心照料下,笑容满面:"妇人间的私语,你这孩子打听来作甚?好了,既已见过慕大姑娘,回去好好处理国事吧,别让你父皇见了又要责备你。" 萧缙手下力度略增,又为王太后揉按了几下,轻声道:“皇祖母,孙儿先行告退了。” 他一离去,王太后亦感疲倦,随即遣散了慕家女眷。 归途中,马车内,赵老太太与二夫人婆媳俩心情大好,谈笑风生,完全未留意到一旁沉默的慕清晚。 她低垂着头,呆呆凝视着自己如春葱般的手指,思绪万千。 她始终不解,夺取原属慕姝瑶的赐婚,不仅是出于对前世萧缙终登帝位的预知,更多的是亲眼见证过他对慕姝瑶那温柔备至全心全意的情意。 她已竭力模仿慕姝瑶那娇弱无力、楚楚动人的模样,为何萧缙待她的态度,却是天壤之别?慕清晚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堂妹。 慕姝瑶身披大红织金莲花斗篷,手捧暖炉,慵懒地倚靠在车厢壁上,闭目养神。 火红斗篷映衬着她苍白的面容,那双如玉雕琢的纤手更是引人注目。 尽管体态病弱,不算绝色,却能轻易激发人的保护欲。 慕清晚并未忽视寿宁宫内萧缙那无法移开的目光,它紧紧粘附在慕姝瑶身上。 "呲啪",手炉中炭火微响。 假若……没有这张脸,慕姝瑶…… 慕清晚指甲狠狠掐入掌心,痛呼一声,身子向前倾去,向着慕姝瑶倒去。 手炉仿佛失控般飞向慕姝瑶的面庞。 "二妹小心!" 随着慕清晚的惊叫,那手持的火炉直奔慕姝瑶而来,银霜炭中夹杂着火星,眼看即将触及那毫无瑕疵的肌肤。 慕清晚嘴角掠过一丝冷笑,脸上却满是焦虑之色。 只要摧毁了慕姝瑶的容颜,二皇子是否就能避免重蹈前世的覆辙,不再对她产生情愫? 刹那间,慕姝瑶眼眸霍然睁开。 马车内众人未及看清她的动作,只见慕清晚突兀地扑向慕姝瑶,而手炉落下,重重地砸在了慕清晚的背上。 几乎在同一瞬间,那火星如同狡猾的精灵,尽数跳跃至慕清晚的周身,编织起一场不祥的舞蹈。 这日宫廷谢恩之行,慕清晚特意装扮,身披一件大红斗篷,华丽而庄重。 然而,命运的玩笑却悄然而至,那细微的火星甫一触及,便在斗篷上留下了数点焦痕,随即,小小的火舌不甘寂寞地腾跃而起。 "天啊,如儿!" 二夫人的尖叫划破空气,她仓皇奔来,手忙脚乱地试图扯下慕清晚身上的斗篷。 背后的焦糊味刺激着慕清晚的鼻腔,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面色骤白,指尖颤抖着试图解开脖颈处那用红宝石雕刻而成的精致扣子,可是在这紧要关头,它们却似乎变得坚不可摧。 瞬息之间,背部传来灼热的痛感,比之肉体上的疼痛,更为惊心动魄的是,她分明嗅到了发丝燃烧的焦臭! “如儿,别动!” 二夫人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眼看女儿头上的火苗越演越烈,她顾不得仪态,一手牢牢按住慕清晚,另一手拼命拉扯着衣物。 无奈车厢空间狭小,纵有千钧之力也难以施展。 车厢外,陈老太太早已被这一幕吓得躲至角落,口中念念有词,浑身颤抖,无能为力。 马车外的车夫和丫鬟闻声停下马车,急忙掀起帘子,加入这场突如其来的救援,一番手忙脚乱后,那燃烧的斗篷终被扯离。 然而命运似乎存心捉弄,慕清晚的发梢也未能幸免于难。 她伏在车中,泪水与哀嚎交织,仿佛世界在此刻崩塌。 "二婶让开。" 慕姝瑶冷静地从车内取出茶水,倾泻在慕清晚的头顶,一壶温热的茶水顺着她的发丝潺潺流淌,最终熄灭了头上的火焰。 “如儿,你没事吧?” 二夫人望着女儿苍白如纸的脸庞,昔日灵动的双眸此刻只剩下一片空洞与绝望,心如刀绞。 她紧紧抱住女儿,连声呼唤。 良久,慕清晚终于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泣。街头的火灾引起了不少路人的围观,有的甚至从店铺中端水相助。 “快走,回府!” 二夫人怒喝,不让众人窥视,心中愤懑难平。 在这场混乱中,不仅斗篷被毁,慕清晚身穿的桃红色襟袄也残破不堪,白色的里衣若隐若现。 此等景象,怎能公之于众? 车夫与丫鬟连忙放下帘子,驱车疾驰向侯府而去。 “慕姝瑶,是你,是你要害我!” “荒谬!”二夫人厉声打断,不容女儿的指责,“我亲眼所见,你二妹一直安坐未动,何谈害你?更何况,她有何理由害你?” 随后,她又安慰慕姝瑶,“乖孩子,你大姐只是受惊过度才会口不择言。别放在心上,回家后我会让她向你道歉。” 言语间,对慕清晚的偏爱不言而喻,即便愚钝之人,亦能听出其间的微妙。 第10章 愚蠢至极 慕姝瑶唇边勾勒出一抹淡雅的笑意,声音细腻如同春日微风,轻轻吹过,“二婶言重矣,血浓于水,姐妹间何来斤斤计较之说?” 言毕,她尤为关切地转向慕清晚,语带柔情地道:“大姐姐的发梢似乎受了点小伤,这眼看着年关将近,可如何是好呢?” 此言一出,慕清晚原本涨红的脸庞霎时惨白,心中波澜骤起。 确然,年节之际,亲友往来频繁,身为侯门千金的她,势必要陪同母亲款待各方女眷。 发丝受损,难以梳理成型,珠翠难附,这不仅是形象受损的小事,更是关乎家族颜面。 更何况,她刚获赐婚,即将迈入皇家门槛,那些虎视眈眈者,又怎会放过任何嘲笑她的机会? 一念及此,慕清晚的心湖泛起层层慌乱的涟漪。 二夫人轻轻拍打着女儿的背脊,以低沉而温柔的声音安慰:“无碍,不过是少许发梢受损,盘发时巧妙遮掩,无人能察。” 慕清晚心中的巨石方缓缓落地。 未料自作自受,她怒目圆睁,狠狠瞪了慕姝瑶一眼——那依偎车厢,全无大家闺秀应有的端庄模样。 最终,她只能将脸埋进二夫人的怀中,呜咽几声,再不敢多言。 她怎能坦白,只因一时恶念,企图毁掉慕姝瑶的容颜,结果自作自受? 慕清晚的沉默,换来了慕姝瑶浅浅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而先前吓得蜷缩在马车角落的老太太,此时缓过神来,一把搂过慕清晚,眼神不善地瞪向慕姝瑶,冷哼一声:“大姑娘差点遭了火灾,你还有心思嬉笑,真是凉薄!” “祖母责备,姝瑶不敢反驳。” 慕姝瑶看似虚弱地按了按额角,声音依旧轻柔,“大姐姐已惊魂未定,我若亦随之紧张,岂非加重其恐惧?” “强词夺理!” 赵老太太在口舌之争上彻底败北,被慕姝瑶的话语激得面色铁青。 二夫人细长的眉宇间笼上了一层忧虑。 那一幕突发太快,她正与婆婆谈论二皇子对女儿的器重,转瞬之间女儿却在车上摔倒,火星四溅。女儿为何好端端摔倒? 手中的暖炉如何飞出? 火星又如何点燃斗篷? 这一切,她并未看得真切。 然而,狭小的车厢内,慕姝瑶确实未曾动弹,这一点,她确信无疑。 女儿指责慕姝瑶加害于她,显然是在撒谎。 二夫人百思不得其解。 自月前那场大雪,女儿患了风寒,高热昏迷昼夜,醒后情绪起伏,把自己锁在房中一日,再见时仿佛换了个人。 从前,女儿心性高傲,哪会将慕姝瑶放在眼中? 而今,却屡屡无故针对,实属反常。 直至回到定远侯府门前,二夫人仍未理清头绪。 一踏入府邸,二夫人即令慕清晚、慕姝瑶各自回房休憩,亲送陈老太太至荣庆堂后,随即匆匆前往女儿所居的锦绣阁。 “如儿,今日之事,究竟为何?” 锦绣阁内,慕清晚已换下湿衣,坐于妆台前任侍女轻拭发丝。 “说吧,你与二妹间,到底有何纠葛?” 二夫人面容凝重,逼近女儿,目光锐利如刃。 而慕清晚,只是紧抿双唇,沉默以对。 二夫人轻轻挥袖,屋内侍奉的丫鬟们便鱼贯而出,只留下她与对座的慕清晚,眼神凌厉,字句如锋:“自入宫门,你举止异常,竟在二皇子面前显露那等忸怩作态,我平日里对你的教诲,竟是如此?马车之中,你一口咬定二丫头加害于你,此刻只有你我母女二人,你且细细道来,她究竟如何使你受害?” 慕清晚眼睑低垂,避开了母亲审视的目光,似乎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紧张。 “我,我确是嫉妒二妹。” “嫉妒?” 二夫人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不可思议,“你何以嫉妒她?同为侯府千金,自幼至今,哪一处你不胜过她?你有父母兄长宠爱备至,她又何曾拥有?你的才名在京中传颂,提及你,无人不赞。而她,只落得一身病弱之名。再看今日,你得赐婚二皇子,未来皇妃、王妃之尊唾手可得。她即便也为郡王妃,可谁人不知翊郡王早已形同废人?你究竟在嫉妒她什么?” 二夫人一一列举,心中恨不得能窥视女儿心中的真实想法。 慕姝瑶除了定远侯嫡女的身份,还有什么足以让人嫉妒? 忽地,二夫人眸光一闪,“你给我老实交代,马车上的摔倒,可是你刻意为之?” 慕清晚轻轻点了点头,细微几不可察。 “那手炉的炭火四溅,亦是你自己所为?” 冬日的手炉内置炭火,外设保险以防烫伤,非人为松动,炭火岂会轻易飞出? 面对二夫人的追问,慕清晚选择了沉默,而这沉默,即是默认。 “你是不是傻!” 二夫人一指重地点在她的额间,喉间的话语却梗咽未出。 纵然你心生嫉妒,欲加之罪,也该做得天衣无缝才是! 在自家马车内哭诉二妹之害,又有何用? 别说那是虚构,即便真有其事,外人可曾目睹? 到头来,害人不成反害己,若非这些日子慕清晚一直伴于左右,二夫人都怀疑此女是否被人调包。 这般愚蠢,实难想象出自自己膝下。 “你对二丫头的私人情感,我管不着,但在明面上,你绝不可与她发生冲突!” 二夫人神色肃穆,话语间透着不容置疑,“春暖花开之日便是你大婚之时,嫁入皇家,万众瞩目,二皇子乃陛下亲子,由太后亲自抚养长大,其皇妃若有一丝差池,皇家虽不会悔婚,但要让一位皇妃无声无息消失在大婚前夕,易如反掌!” “娘,不会有事的!” 二夫人叹息道:“别当我是在吓唬你。 寻常人家尚且不愿接纳名声有瑕的女子入门,更何况是皇家? 如儿,我虽不解你因何嫉妒她,但你姐妹二人的未来已清晰可见,她不配你嫉妒,更不值你以自身名誉为代价去栽赃陷害。” 慕清晚面如白纸,唇齿紧咬,痛苦难掩。 “娘,我知错了。” 第11章 自爆短处 二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明白就好。安心准备成为你的皇妃吧,其他的事,娘会为你安排妥当。” 思绪飘向那位对慕家二女态度迥异的宫中王太后,二夫人的眼中闪过一抹深意。 二丫头……确实也该受些教训了。 昌平侯究竟运用了何种高深莫测的策略与手段,与权势显赫的镇北王府展开了幕后交涉,这背后的故事如同被层层迷雾笼罩,无人能够洞悉其详。 只是眨眼之间,两段婚约便如同被命运之手悄然牵线,紧紧相连。 紧接着,在婚礼即将到来的前夕,两批分量惊人的聘礼犹如宣告荣耀的使者,堂而皇之地进驻了昌平侯府那宏伟壮丽的大门,引得众人议论纷纷。 在这座雕梁画栋的院落深处,一名身着翠绿罗裙的侍女荷叶,目光掠过那堆砌如小山般,显得繁复而华贵的嫁妆与聘礼,内心不禁为自家小姐暗自叫屈。 她轻叹一口气,声音中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愤慨,“小姐,您即将成为世子爷的正妻,为何却只得到这样微不足道的聘礼?还有这些嫁妆,实在是太过敷衍,难道不是对我们极大的侮辱吗?” 满庭院落中,那些箱笼虽多,却大都是些看似华丽却实则无甚价值的摆设,甚至一床普通不过的棉被也被刻意摆在了显眼的位置,仿佛是某种珍稀的宝物一般。 慕姝瑶的眼神轻轻扫过这些熟悉而寒酸的聘礼与嫁妆,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但那双明亮的眼眸深处却闪烁着不易察觉的冷漠。 她心中明镜似的,这所谓的聘礼,显然是按照旁支庶子的标准准备的,无非是在暗示她的身份低微罢了。 至于嫁妆,她尚能忍耐,毕竟这些都是母亲王氏的决定,但她万万没想到,就连这聘礼也要遭受克扣,似乎没有人在乎她的感受。 若是为了帮助慕清晚,至少也该询问一下她愿不愿意。 在这个家族里,似乎一切都被他人主宰,而她,不过是一颗被随意摆布的棋子。 慕姝瑶面容上保持着令人难以捉摸的平静,语气淡然而坚定地说,“没关系,此事不必声张出去。” 她深知,即便将此事闹大,最多也就是收回聘礼,换来王氏几句无关痛痒的责备,而这对于一手遮天的王氏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既然占了她的便宜,又怎能不让她连本带利讨回公道?昌平侯府两位千金同一天出嫁,外面的世界热闹非凡,但在慕姝瑶僻静的小院内,只有寥寥几位仆从匆忙穿梭,氛围异常冷清。 如果不是门外那高高挂起的鲜艳红绸彰显着喜庆的气氛,谁又能想到这里即将走出一位待嫁的新娘? 随着吉时的临近,昌平侯终于在最后一刻匆匆赶来。 慕姝瑶敏锐地朝荷叶使了一个微妙的眼色,后者立即领悟其意,用满含同情的语调说,“小姐,听说二小姐的嫁妆竟然需要六十四人抬,聘礼更是占据了整整半条街道,即便是王府的庶子,排场也如此之大,您身为未来的世子妃,嫁妆里竟然大多是些被褥,这实在说不过去啊。” 昌平侯闻言,脚步戛然而止,怒火中烧地转身瞪向跟在身后的王氏,他的声音虽低沉却充满威严,“这嫁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早已明确告诉你,私下里的事情我不干预,但在明面上,姝瑶的嫁妆绝不能比清晚少,你难道忘了吗?” 王氏的手指紧绞在一起,眼神中闪烁着不安与算计。 她的女儿只能嫁给一个地位低下的庶子,这本就让她心有不甘,她又如何能忍受那个狐媚子的女儿在各个方面都超过自己心爱的孩子?但在昌平侯面前,她却故作委屈状,“可能是送嫁妆的人出了差错,如今要换也来不及了,不如就暂时委屈姝瑶,等她嫁过去之后,我私下再给她补偿。反正都是一家人,王府那边也不会追究得那么清楚。” 昌平侯洞悉王氏的心思,却未予拆穿,只轻咳一声,迈步走入屋内。 “姝瑶,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但是……” 慕姝瑶心中暗自发笑,脸上却挂着柔和的笑容,那是一种恰到好处的担忧,“父亲是指聘礼的事情吧?女儿也正想与您商量,我和妹妹换亲的消息并未公开,这份聘礼恐怕是由王府二公子所赠,且刻意避开了符合世子规格的物品。” 她刻意避而不谈对嫁妆的不满,显得深明大义。 昌平侯眉头紧锁,正欲开口,慕姝瑶却又抢先说道,“女儿自然不介意,但我担心的是,若是妹妹那边的嫁妆中混入了符合世子夫人规格的物品,被送往王府,到时候我们又该如何自圆其说呢?” 昌平侯闻声,猛地转向王氏,怒声呵斥,“你好大的胆子!” 在昌平侯看来,嫁妆的厚薄事小,但若是世子的聘礼出现在了二公子的礼单之上,那才是真正的丢脸面!王氏平日里嚣张跋扈,从不将慕姝瑶放在眼里,此刻却也感到了一丝慌乱,“那些聘礼本就应该属于清晚,让这个贱婢之女坐上世子妃的位置已经是抬举了,她有什么资格拿那份聘礼?” 昌平侯被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手指颤抖着指向王氏,脸色铁青。 这般的愚蠢与无知!在这个规矩森严的世家里,庶子若是胆敢僭越,觊觎世子之物,一旦事情泄露,将会把整个侯门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难道真的以为世人可以轻易欺瞒? “万万不可!那些聘礼,应当是世子妃专属!” 昌平侯的话语掷地有声。 王氏闻言一愣,她机关算尽,难道到头来还是空欢喜一场?一个无名无分的外室之子,怎么可能允许她的聘礼超越我的千金! 王氏心中涌动着愤怒与不甘,她不愿退让,却不知道慕姝瑶的筹谋远不止于此。 “父亲放心,女儿只是担心王府会因此责难,影响到父亲。现在仅仅更换聘礼,恐怕已经太迟了。” 迎亲的队伍即将抵达,此时更改聘礼,无异于自暴其短。 第12章 考虑欠周 昌平侯凝视着已经换上嫁衣、宛如仙子下凡的慕姝瑶,深吸一口气,“聘礼若换不得,那就换人!姝瑶,你从潇湘院出阁!” 王氏震惊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这竟是出自昌平侯之口。 “不行!潇湘院本就是为清晚准备的……” 未等她说完,昌平侯厉声打断,“够了!家中的纷争皆由你而起,世子之物也是你能随意染指的吗?如果你不想做这侯府夫人,我会另寻贤良淑德之人接替你的位置!” 昌平侯眼中的严厉让王氏心头一颤,再也不敢言语。 想到那些为慕清晚精心准备的珍贵嫁妆就要落入慕姝瑶的手中,王氏双手紧攥着手帕,几乎要将其撕碎。 而慕姝瑶,依然低眉顺目,温柔地回应,“一切遵照父亲的安排。” 在这场权力与亲情的博弈中,每个人的命运如同棋局上的棋子,被无形的手操纵着,而最后的胜者,似乎已渐渐浮出水面。 王氏深知大局已定,但仍忍不住想要刁难一番面前这位清丽脱俗的慕姝瑶。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微笑,道:“确实是我考虑欠周,差点酿成大祸。补偿慕姝瑶,自然是理所应当。但这侍女队伍似乎过于单薄,我作为王府的主母,怎能不替你添砖加瓦呢?” 语落之间,她优雅地一挥手,四名姿容俏丽、服饰精致的侍女应声而至,站成一行,低眉顺眼,显得颇为乖巧。 “你们几位,从今日起就跟随着大小姐一起入住王府,务必忠诚侍奉,不可怠慢。” 王氏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而最后一句,她刻意加重了语气,言辞间透出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仿佛在警告这四名侍女,也是在向慕姝瑶示威。 面对王氏的明枪暗箭,慕姝瑶的面容依旧保持着那份超乎年龄的沉稳与淡然,甚至还回报以温和的笑容,声音中充满了教养与从容:“母亲如此厚待,女儿铭记于心,定不负您的期望。” 她心里明镜似的,王氏的意图不过是想用这种小手段来恶心自己,然而,这世上男子的情感,尤其是世子这样的身份,又怎能轻易动摇她的正妻之位? 慕姝瑶的思绪流转,想到昌平侯真正关心的是侯府的未来,而她,亦是同样在权势与财富的道路上步步为营。 至于男人的情意,那不过是云烟过眼,转瞬即逝。 纵使世子对那位出身青楼的侧室宠爱有加,但王与妃又岂会允许她逾越自己这个本夫人? 此举只会让王氏在某些方面感到亏欠于她,权衡婚事带来的诸多利益,慕姝瑶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笑容如春日里的花朵般绚烂。 婚礼的过程与前世相差无几,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自己与慕清晚的身份发生了戏剧性的逆转。 陪嫁的丰厚、聘礼的奢华,都预示着这是一段天作之合的佳缘。 一步步地,过火盆、跨门槛、拜天地…… 当所有仪式结束,她被引导向那象征着新生活的洞房。 夜色渐深,门外的喧嚣逐渐归于平静,直至深夜,各种杂音彻底消失在寂静的空气中。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发出了细微的“吱呀”声,似有人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它。 慕姝瑶头盖轻纱,心中微起波澜,不知来者何人。 片刻之后,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夫人,夜已深沉,请您早些安歇。” 慕姝瑶没有揭开盖头,她的声音柔和而礼貌:“世子现在何处?” 那声音里透出的关切,却换来了一声不屑的轻哼,以及言语间的鄙夷:“楚姝小姐与世子情深意重,因你进门,她心结难解,投湖自尽,世子自然要在旁守护。” 楚月,那个让萧宴魂牵梦绕的侧室名字,又一次在耳边回荡。 听到这里,慕姝瑶选择了沉默,而那嬷嬷则草草地交代了一句“好生歇息”,便急匆匆地离开,前往萧宴的住处复命。 身旁的侍女荷叶瞪大了双眼,一脸的难以置信,她怎么也想不到在这高墙深院之中,会有如此凉薄之事发生。 新婚之夜,郎君竟然弃新娘不顾,而去照顾妾室,这等荒谬之事,若传了出去,定能让整个京城议论纷纷,唾沫星子几乎能淹死当事人! 荷叶的眼眶泛起了红,愤慨难平:“那妾室真是居心不良,太过分了!” 而慕姝瑶依旧保持着她的那份平静,轻轻揭开盖头,对着心绪不宁的仆人们浅浅一笑,“无妨,大家劳累一天,都该去休息了,退下吧。” 次日清晨,慕姝瑶完成了晨起的梳妆,没有选择直接去给长辈请安,而是在前厅的庭院中静静地等待。 慕清晚前来请安,看见独自一人站立的慕姝瑶,眼中闪烁着掩饰不住的得意与嘲讽。 “哟,这不是我们的世子妃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对于昨晚慕姝瑶受到的冷遇,慕清晚心里暗自窃喜。 前世未能抓住萧宴的心,但至少世子露了面,与从未谋面的慕姝瑶相比,她觉得自己已经占据了上风。 想着萧缙曾经的温存,慕清晚的眉宇间更添了几分得意之色。 “哎呀,瞧我这记性,新婚之夜世子忙着安慰他的心上人,今天又怎么会陪你行敬茶礼呢?姐姐今日恐怕要空等一场咯。” 面对慕清晚的讽刺,慕姝瑶却依然保持着冷静与自若。 “妹妹这么关心世子的动向,难道是对二公子有什么不满吗?怎么不见二公子陪你同来?” 她的话中带着一丝机锋。 “夫君在御林军任职,自然无法与世子的清闲相比,今天宫中有急事,夫君天还没亮就被父王召去帮忙了。” 提到自己的夫君,慕清晚更是自鸣得意。 萧宴虽然身为世子,但在官场上,她的丈夫更受重用,她坚信自己的这门亲事是选对了! 慕姝瑶淡淡地应了一句“原来如此”,心中却清楚,所谓宫中事务繁忙不过是个借口,实际上是窦姨娘在背后操作,不想让儿子与儿媳过于亲密。 第13章 收买人心 而慕清晚对此毫无察觉,还以为是因为自己的夫君受到重视而洋洋得意。 她刚步入屋内,身后的脚步声却突然响起,让慕姝瑶颇感意外。 来者竟是萧宴,他身着紫色华贵的长袍,英气逼人,双眉如剑,目光炯炯有神,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你在这里,是在专门等我吗?” 他开口问道,不待慕姝瑶回答,眉头便深深蹙起。 “以后不必再等了,我们之间有名无实,你的那些小手段,别在我身上浪费了。” 慕姝瑶站在花树下,眉如新月,一身红衣更添了几分娴静的风韵。 “话虽如此,世子今日匆忙前来,莫不是担心王妃会忧心忡忡?” 她的话语温和,却直击要害,让萧宴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对于昨晚的行为,他自己也明白有些过分,原本已做好了面对慕姝瑶反抗的准备,没想到她不仅没有责备,反而表现得出奇的冷静。 两人沉默着,肩并肩步入房内。 王妃李氏一贯冷漠的面容,在这一刻似乎柔和了不少,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昨晚的风声,她自然有所耳闻,慕姝瑶的应对让她感到由衷的欣慰。 只是,这份成全对这个年轻的女子来说,或许过于沉重。 当慕姝瑶恭敬地奉上茶水,王妃接过茶杯,轻轻地揽过慕姝瑶,脸上的微笑满是温柔与慈爱。 “好孩子,你受委屈了,娘没有什么能给你的,就以这令牌与库房的钥匙作为一点心意吧!” 慕姝瑶微微一愣,有些犹豫地开口:“母妃,我还年轻——” 此事无关年龄,你已正式成为王府的主宰,作为世子妃,管理家务是你的本分。 若是遇到疑惑,母妃我随时在此,愿意听取并解答你的任何问题。” 语落,王妃的手指轻轻一转,指向一旁端庄肃立的老妪,“这位是经验丰富的秦嬷嬷,从今往后,她将作为你的左膀右臂,协助你处理各项事务。” 这一安排,显然意在巩固世子妃的地位,即便世子新婚便离府,世子妃的宝座也将稳如泰山,不可动摇! 慕姝瑶面上洋溢着感激之情,身形微微一弯,郑重行礼,“多谢母妃厚爱,儿媳必定不负所望,勤勉持家。” 而站在一旁的慕清晚,几乎要将银牙咬碎,满腔话语却堵在喉头,难以出口。 在她前生的记忆中,世子揭开她的红盖头便转身离开,自己因此成了王府中的笑话。 世子未曾陪伴她行敬茶之礼,她恳求无果,只得了一枚象征性的令牌,至于库房钥匙与人力调配,均未赋予她!更别提今早,她早早起床,仅仅得到了一只镯子作为礼物。 眼睁睁看着慕姝瑶风光无限地离开,慕清晚的眼中满是嫉妒与恨意,这一切本应是属于她的荣耀。 王妃敏锐地捕捉到了慕清晚脸上的愤懑,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了几分,“今日的仪式就到此结束吧。窦姨娘昔年为了救王爷导致腿疾,行走不便,既然你已经嫁入江家,理应去拜见世子的生母。” 向一个地位低下的姨娘行礼? 慕清晚内心虽有千百个不愿意,但表面上却不敢有丝毫显露,只能恭敬答道:“儿媳遵命。” 王妃目送慕清晚的背影渐渐远去,眼神中闪过一丝冷意。 此人绝非凡俗之辈,让她落入窦姨娘手里,正合心意,倒也省去了自己动手的麻烦! 另一方面,萧宴刚跨出庭院,突然停下了脚步,一抹讽刺的笑意不经意间溢出了唇角,“如此乖巧顺从,原来只是为了一手掌握家中财权,实在无趣。我劝你,别将那些算计之心用在我身上,否则休怪我冷酷无情。” 慕姝瑶侧首,秀眉微蹙,“‘你我无情’这样的话出自世子之口,我不敢奢望与世子情深似海,只求维持表面和谐也成了虚伪?难道非要我蛮横无理,被人厌恶,这才算是真诚?” 萧宴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他既无法给予她应有的情感慰藉,又逃脱不了这段婚姻的束缚,既对不起曾经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楚月,又愧对眼前这位尽职的世子妃。 一时间,逃离一切的念头在他心中蠢蠢欲动。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兴冲冲地跑来报告,“世子,楚月姑娘终于醒来了!” 萧宴的脚步猛地一顿,连忙向慕姝瑶致歉,“刚才的话多有冒犯,请不要放在心上。” 话音未落,他便匆匆离去,留下慕姝瑶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并未表现出丝毫愤怒。 没想到这位世子竟然会有如此复杂的情绪波动。 “小姐,世子刚才向您道歉了,您怎么不多说几句,留住世子呢?” 身边的荷叶急切地问。 慕姝瑶巧妙回避了这个问题,不理会荷叶的焦虑,“你去把府中所有的仆役召集起来,都带到我们的院子里来。” 相比于费力挽留一个男人的心,掌握实际权力显然更加重要。 王妃的命令如同天籁,府中仆役无人敢怠慢,不过一壶茶的时间,所有人整整齐齐排列在院中,每个人都紧张兮兮的,生怕稍有不慎便成为下一次训诫的典型。 慕姝瑶仔细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嘴角浮现出一抹温婉的微笑,“王府双喜临门,诸位辛苦了,今天召集大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准备了一些喜钱,希望大家都能分享到这份喜悦。” 看到喜悦渐渐弥漫在每个人的脸上,她接着说:“晚上让厨房多加几道好菜,费用自然由我来承担。” 反正自己的嫁妆丰盈,这些都是王氏为慕清晚精心筹备的,不用也是浪费,用来收买人心再合适不过。 丫鬟、婆子们闻言,无不喜笑颜开,纷纷跪拜谢恩。 众人没想到,这位新来的世子妃竟是如此宽厚仁慈,不仅没有责罚,反而赏钱加餐。 唯有前方一位年迈的婆子眉头紧皱,满面愁容,没有随着众人散去,犹豫地说:“世子妃,老奴是世子的乳母安嬷嬷。 您善待下人是好的,但在老奴看来,当务之急应该是想办法抓住世子的心——” “嬷嬷!” 第14章 下马威 慕姝瑶蓦地打断了她的话,“此事我心里有数!嬷嬷还有其他要紧的事吗?” 她的脸上挂着微笑,但那笑意并未触及眼底的深处。 新婚之际,她与世子的关系还未经王妃过多干预,这个自称乳母的人竟想来教导她,岂能容忍!虽然她性情温和,但这并不代表她会轻易受人摆布!据她所知,这位嬷嬷前世就因那偏房多次吃亏,如今似是想借自己的手来报复那个偏房。 遗憾的是,她的关注点从未放在那些所谓的偏房上! 这座府邸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尤其是那位窦姨娘,外表柔弱,但前世的经历告诉她,此人绝不是可以轻易操控的角色。 看来,培养几位真正的心腹才是当下的首要任务! 视线不经意地掠过王氏赠送的春、夏、秋、冬四位婢女,如果能把她们拉拢过来,无疑是大有裨益的。 四位婢女低着头,沉默不语,却莫名感到一股凉意自背脊升起。 简短几句话便打发了不安分的安嬷嬷,慕姝瑶轻轻扫视了春、夏、秋、冬四位婢女一眼,“你们四个,上前一步。” 婚礼期间忙碌无暇顾及其他,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为将来打算刻不容缓。 “小姐……” 四人排成一列,低头站定,目光闪烁,不安的情绪溢于言表。 慕姝瑶缓缓启唇:“先来说说,你们各自有何特长?” 这一问,仿佛掷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让四人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惊讶,半晌之后,空气中弥漫起不安的忐忑。 她们彼此交换着眼神,却只见对方眼里同样映照着困惑不解,最终这疑惑化作一阵低语,回荡在房间之中。 “你。” 在一片静默中,慕姝瑶纤细的手指轻轻一扬,指向了坐在首位,神情最为紧张的少女。 “你的专长,是琴棋书画中的哪一项?或者,是兼而有之?” “是……” 被突如其来的问题点中,春显得有些慌乱,双颊染上了羞涩的红晕,她吞吞吐吐地回答:“奴、奴婢擅长琴艺,对弈亦颇有研究,至于书画,虽不敢称精通,但也有所接触……” 听到这儿,慕姝瑶的眼神微闪,随即归于沉寂。 她的眼光轻轻扫过另外三张同样美丽却难掩紧张的脸庞,心中明镜似的了然,这些由王氏所赠的“婢女”,绝非凡人所能比肩。 镇北王府内,哪能有普通之辈? 然而,春的回答恰恰证实了她的猜想,四位女子皆通晓文墨,这对于慕姝瑶而言,无疑是为她即将实施的计划铺设了一条更为顺畅的道路。 “既然踏入我镇北王府的大门,从今以后,你们就是王府不可或缺的一员。” 慕姝瑶的声音清冷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今夜我就会做出妥善安排,明日清晨,你们将各司其职,为王府的荣耀添砖加瓦。” “什么?!” 闻言,夏如眉头紧锁,双眼圆睁,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大小姐,临行时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全心全意照顾您,您的这番安排,岂不是违背了夫人的旨意?” 慕姝瑶耐心听完夏如的质询,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她深深望向夏如,声音中带有一丝戏谑:“夏如姐姐,看在你陪伴我出嫁的份上,我暂时还称呼你一声姐姐。但是,你难道没有意识到我们当前所处的环境已经截然不同了吗?” 慕姝瑶的话语像寒风一样拂过,夏如的脸上渐渐凝结起一层冰霜,周围的空气仿佛也跟着冻结。 的确,这不是王氏能只手遮天的侯府,这里是有着严苛规矩与森严等级的镇北王府,而站在她面前的,是刚刚踏入府门的世子妃。 这一认知犹如一道惊雷,狠狠劈在夏如心上,她目光复杂地审视着慕姝瑶,心底暗自惊叹,这位女子,怎会在一瞬间仿佛变了一个人? 夏如内心微妙的情感波动,慕姝瑶全然收入眼底。 对于她们过往的身份来历,她并不在意,她在乎的是,这些人能否成为她手中可用的棋子。 若不能……慕姝瑶素来不喜无用之物占据她的世界。 室内的气氛沉重得几乎让人窒息,慕姝瑶沉默片刻,缓缓启齿:“如若心中尚存疑惑,不妨出门看看那高悬的牌匾,认清自己脚下的土地属于何方。” 室内一片死寂,只有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沉重。 “既然明白,就要时刻铭记自己的身份,好好思虑在这王府中的生存之道。” 慕姝瑶的语气里透着不容反驳的权威。 至此,未来的道路,或明或暗,全凭春夏秋冬各自的命运与智慧。 “都退下吧。” 慕姝瑶最后下了命令。 而另一侧,萧宴紧紧拥着面色苍白、瘦弱不堪的楚月,心痛如刀割。 冰冷的湖水给楚月留下了明显的伤痕,仅仅一日之间,原本温暖柔软的身体竟变得如此令人心痛的消瘦。 萧宴害怕自己稍微用力,怀里的人儿就会如同干枯的树枝般破碎。 “阿朔……” 楚月虚弱地低语,骨感分明的手紧紧拽住萧宴的衣襟,仿佛这样就能将他牢牢留住。 只要再紧一点,萧宴就不会离她而去了! “乖,先躺着,你刚醒,身体还未完全恢复。” 面对楚月的依赖,萧宴心里既心疼又感到甜蜜,但考虑到楚月的状况,他不得不柔声劝慰。 这场因强迫婚姻而引发的连锁反应,虽无法拒绝迎娶慕姝瑶,萧宴的心却始终与楚月相连。 楚月将脸埋在萧宴的颈窝,未说完的话已化作泪水,沾湿了他的衣领:“阿朔……别丢下我……还记得我救你的时候……” “我记得,所有的一切,我都记得。” 提起旧事,萧宴心中更添柔软,他轻声承诺:“如果不是你当年的援手,就没有今天的萧宴。楚月,娶她实乃无奈之举,但我在此发誓,此生绝不会辜负你!” 萧宴的誓言刚落,门板外恰到好处地响起了敲门声,打断了屋内的温情。 “何人?” 萧宴警觉地问。 门外传来恭敬的声音:“世子,我是来为楚月姑娘看诊的。” 第15章 求你,别丢下我 萧宴眉头微皱,他并没有请任何大夫。 或是错觉,萧宴觉得楚月抓着他衣襟的手不自觉地加了力道。 他下意识低头,正好对上楚月那双泪眼朦胧、泛红的眼眸:“阿朔……你为何请了大夫来?我不是说过不想见大夫吗……我没事……” “我没——” “世子,请开门。” 门外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些许急迫。 房间内没有伺候的仆人,外面的催促声不断,萧宴无奈之下,只能暂且松开楚月,准备亲自去应付门外之人。 “不!别离开我!” 楚月话音未落,手臂已经被身后之人猛地拉住。 她像是失控一般挡在萧宴面前,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滚落:“阿朔,别离开我!我更不愿意见到什么医者!你明明答应不过问我治病的事,为何……” “你误会了,我没有叫任何人来。” 萧宴急忙解释。 “那大夫为何会出现这里?!” 楚月的心头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焦急问道:“是不是慕姝瑶的安排?阿朔,我早说过,这深宅大院之中,她绝不会容许我留在你身边……” “她并非如此无情之人。” 萧宴的语气坚定如磐石。 此言一出,两人都陷入了惊愕的沉默。 四周的空气仿佛被时间凝固,楚月的唇微微颤抖,过了许久才找回声音,嗓音中带着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萧宴的语气里充满了深深的懊恼与自责,他的目光落在楚月的脸上,仿佛要透过那层薄薄的肌肤,直接看到她内心的不安。 “楚月,我承认,我的过去确实有着不可抹灭的错误,但我对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心实意。那位镇北王府的世子妃,无论她的身份多么显赫,都绝不会成为阻碍我们之间关系的绊石。我已经面对面跟她讲清楚,此生,我的世界里,只有你和我,紧密相连,她,永远不可能成为我真正的妻子。而她,也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用一种几乎可以称之为超然的态度回应了我的决定。” 随着这段回忆的涌现,慕姝瑶那淡漠而含着些许释怀的笑容仿佛就在眼前,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淡然,却又藏着复杂情感的答应。 “你确定吗?” 楚月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作为一名新婚的妻子,如何能轻易接受丈夫口中提及的另一个女人,即便那个女子的地位已被明确排除在外。 这番话,就连楚月自己也觉得过于轻易,难以全信。 “世子,求您开门吧,时间紧迫。” 门外,医师的催促声再次响起,急迫而有力。 萧宴的话语被一阵接一阵的敲门声打断,眉头不由得紧锁,决定起身,将这不速之客驱赶出门。 然而,还未等他迈开步伐,楚月的手已经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那份力量,带着不容忽视的决心。 “不!你不能走!” 她坚定地站在他的面前,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阿朔,别丢下我一个人!医者的事情,我不想、也不愿去管!” 面对楚月的恳求,萧宴心中五味杂陈,只能尽力安抚她的情绪:“好吧,我们不见医师,我亲自去处理,这样可以吗?”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可奈何的温柔,希望能够平复楚月的不安。 楚月听闻,虽然松开了些许,但手指依然紧紧拽着萧宴衣角的边沿,眼神中满是眷恋与不舍。 萧宴用力推开门,一股怒意直冲门外,质问道:“是谁派你来的?”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门外的人影。 门外之人,是一个陌生面孔,从未在王府中出现过。 “这里不需要你的治疗,你……” 话语未落,情况突变。 那医师身形一晃,如同瞬移一般,从萧宴的侧旁一闪而入,速度之快,犹如电光火石。 萧宴反应敏捷,但仅抓到对方衣角的一丝边角,那医师就像滑腻的鱼儿,从他指尖溜走。 “阿朔!!!” 屋内,楚月的惊恐呼唤划破了原有的平静。 萧宴脸色一沉,再不留情,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医师的肩头,用力一甩,将他重重摔在地上! “哎哟!” 医师倒地,痛呼连连,四肢朝天,好一会儿才勉强坐起身,手摸着后背,表情痛苦。 “你究竟是什么人?潜入我镇北王府,有何目的?!” 萧宴手中长剑出鞘,剑尖寒光一闪,直逼医师的额头。 “别,别这样,世子大人饶命啊!” 医师慌忙爬起,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试图缓和气氛。 “小的只是一介医者,既然已经看过,那就先行告退了!” 他作势欲行礼离开,但在经过萧宴身边时忽然停下脚步,“哦,对了,楚月姑娘的喊声中气十足,小的这就去回禀,她的身体康健如牛。” “另外,小的是受王妃之托前来的,两位切莫误会世子妃大人。” 室内,一片死寂,楚月的脸色更加苍白,仿佛医者的离去带走了她最后的安慰。 “我……我……” 楚月紧揪着衣襟,语音颤抖,气息变得急促,那秘密,那隐藏在心底的秘密,似乎即将呼之欲出。 “啊——” 萧宴的心中刚刚升起的猜疑,被楚月突如其来的痛呼生生打断。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萧宴急忙将楚月拥入怀中,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担忧。 楚月靠在他的胸前,脸色苍白,轻轻摇头:“没……没事,就是有些头晕,阿朔,你真的以为我会骗你吗?” 萧宴神情微滞,避开了楚月那期待的眼神,轻描淡写地回应:“怎么会呢,别胡思乱想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好好休养身体。” 楚月的眼神渐渐失去了光彩,手指无意识地抠进柔软的手心,那是一种难以名状的痛楚与失望。 “那太好了,只要你相信我就够了。” 她的笑容中透着一抹凄凉,更像是强颜欢笑。 楚月继续说道:“在这个深宫王府之中,我孤立无援,如果连你都不信任我,我宁愿选择在昨日那冰冷的池塘中沉沦。” “别这么说,我怎么可能不信你?” 萧宴伸出手指,轻轻覆在她的唇上,阻止了更多的言语溢出。 第16章 道谢 楚月愣愣地看着他,随后拉下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阿朔,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会记在心里。我很幸运当年能够救下你,如果不是那次相遇,就没有我们今天的这一切。” 萧宴心中一软,故意忽略掉医师之前的言论,用温柔的语调回答:“我明白,这份恩情我始终铭记于心。” 当年,他命悬一线,正是楚月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这些年来,他对这份恩情无时不刻不在感恩铭记。 楚月给了他第二次生命,而他的心,也从那时起,牢牢系在了楚月的身上。 但是,刚才,他竟然因为外界的几句闲言碎语,对楚月产生了质疑。 萧宴感到脸颊发热,不敢正视楚月那充满深情的目光。 “阿朔,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吗?” 楚月忽然开口。 “什么事情?” 萧宴看着她,语气柔和。 楚月紧紧抓住萧宴的手,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你能不能不去见慕姝瑶,好吗?我害怕,怕你会被她夺走——” “不会的。” 萧宴坚定地回答。 “现在就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要见她!” 楚月咬紧牙关,言语间呼吸又开始变得急促。 萧宴见状,心中大急,连忙点头:“好,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见她。” “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还是去请医师?” 相较于其他,萧宴此刻最为关心的还是楚月的身体状况。 听到这话,楚月的表情猛地一紧。 “不用了,可能是昨天湖水太冷,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再休息几天就会好的。” 自从醒来之后,楚月就异常抗拒看医师。 萧宴心中虽有疑惑,但望着楚月那惨白的面容,所有的疑问都暂时被抛诸脑后。 “那你就好好休息。” 他怜爱地梳理着楚月的发丝,坐在床边陪伴了她一会儿,然后不得不站起身来,“我还有政务需要处理,一旦完成就立刻回来陪你。”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舍,每一步离开的脚印,似乎都承载着千斤重的负担。 “阿朔,别走。” 楚月的声音细微地震颤着,宛如秋叶摇曳于风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哀求,试图挽留住即将离去的身影。 他内心涌动着复杂的情感,不忍、坚决与温柔交织成一张密网,最终化为指尖轻柔的动作,轻轻覆盖在楚月的眼帘上,仿佛在封存着彼此最后的温存。 “听话,我很快就回来。” 话语中透露出难以言喻的坚定与不舍,如同春风中最后一抹温暖,企图抚慰那颗不安的心灵。 “别走!你走了我就害怕,不能陪陪我吗?” 楚月的声音颤抖着,双手不由自主地攥住了他的衣角,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她的眸子里闪烁着无助与恐惧,就像夜空中迷失方向的星辰,亟需光芒的指引。 萧宴的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他的衣摆被楚月紧紧拽住,像是系着千斤重的枷锁,让他的每一分移动都伴随着心中的撕扯。 他尝试着用最温柔的话语去安慰,却无法化解楚月心中的那份孤独与惧怕。 在无数的温言细语中,楚月始终不愿松开那唯一的联系,萧宴只好选择留下,守候在她身边,直到楚月在疲倦中缓缓沉入梦乡,他才得以悄然离开,心中满载着对未来的不确定与对楚月的无限牵挂。 是夜,镇北王府内灯火辉煌,照亮了夜色,犹如白昼一般明亮,映照出这座古老宅邸的庄严肃穆。 而在世子寝殿的深处,一场关于权与情的较量悄然上演。 慕姝瑶凝望着手中的对牌,这薄薄一片,却是掌握王府后院生死荣辱的关键。 前世的她,历经重重艰难,方才踏上王妃的宝座,夺得这份象征权力的令牌,而今,它却意外地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手中。 权力的味道,总是这般复杂,既甘甜又苦涩,令人回味无穷。 门外,传来一阵略显沙哑的呼唤,打断了她的沉思,“世子妃——”。 随着荷叶轻轻推开雕花木门,安嬷嬷端着一只精美的青花瓷碗步入,碗中漆黑的药液散发着苦涩而浓郁的香气,预示着某种不言而喻的期待。 “世子妃,这是王妃特别嘱咐厨房为您熬制的滋补汤药,趁热喝下,对您的身体大有裨益。” 安嬷嬷的话语中充满了关切,却也隐约透露出几分急切。 “王妃?” 慕姝瑶秀眉轻皱,语气里夹杂着疑惑与不解。 这汤药显然是为了助孕而准备,但出自王妃之手,却出乎她的预料。安嬷嬷躲闪着慕姝瑶探究的目光,言语间含糊其辞,却又似乎别有深意:“是的,世子殿下近来似乎被偏院的女子所吸引,但世子的第一子嗣,应当由世子妃您诞下才对。” “世子妃,请您不要辜负了王妃的好意,尽快服下吧。” 安嬷嬷的催促中带有不容忽视的压力。 慕姝瑶淡然的目光在药碗上停留了片刻,并没有立即做出回应。 她洞悉了安嬷嬷言辞背后的含义,这种种举动背后,定有其他人的推动。 她的目光深邃莫测,仿佛能看透人心,让安嬷嬷不禁躲避,不敢直视。 “那就劳烦嬷嬷替我向母妃转达谢意。” 片刻之后,慕姝瑶缓缓拿起那碗温热适中的汤药,一饮而尽,其中的意味复杂,既是对现状的妥协,也是对未知命运的挑战。 安嬷嬷接过空碗,躬身行礼,言语间多了几分劝诫:“世子妃,老奴多言,但请您理解,在这王府之中,女子若不得夫君宠爱,又没有子嗣作为依靠,想要稳固地位实属不易。况且世子殿下身边不乏善解人意的女子,世子妃更需留心。” 慕姝瑶的嘴角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不置一词,她的内心世界无人能探知。 而当安嬷嬷传达王妃允许她晚些休息的消息,并告退离开时,慕姝瑶的心中却泛起了难以名状的烦躁。 “荷叶!你过来一下。” 慕姝瑶忽然拍案而起,面色凝重地在荷叶耳边低语,透露着她的决断与谋略。 面对荷叶的困惑,她只是淡淡回应:“照我说的去做,不必多问。” 第17章 一席之地 她深知,作为镇北王府的世子妃,一旦与萧宴扯上关系,过往的一切努力或许都将化为泡影。 王妃此番举动,无疑是要让她明白,在这深宫之中,即使没有男人的宠爱,只要有了子嗣,便能有一席之地。 但对于慕姝瑶而言,她相信,即便是没有子嗣,没有依靠的男人,她所追求的,终将会以自己的方式得到。 室外,夜幕已悄然降临,镇北王府内外,喜庆的红绸灯笼依然明亮,新婚的氛围尚未散去。 萧宴走出房间,突然发现夜色已深,沿途的灯笼逐一亮起,照亮了他的道路,也映照出他内心的波澜。 “世子殿下金安。” 路遇的仆人们一一施礼,令萧宴感到诧异的是,他们的脸上竟洋溢着前所未有的喜悦之情。 这种异常的气氛让他心中生疑,最终在一次又一次的礼遇中,他忍不住开口询问:“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们今天都这么高兴?” 仆人们的笑容在瞬间收敛,犹豫之间透露出了答案:“回世子,是因为世子妃,她不仅赐给了全府上下赏钱,还用自己的嫁妆为大伙儿的晚餐添置了佳肴……” 萧宴的目光一沉,收回了欲言又止的手势,示意他们可以离开。 赐赏又增添佳肴,慕姝瑶显然深谙人情世故之道。 这一举动,在他心里激起了一圈圈不易察觉的涟漪,带着微妙的不满,他迈开步伐,朝书房的方向走去。 然而,这一次他未能顺利抵达目的地,途中被一名身穿深色衣裳,两鬓斑白的妇人挡住了去路。 她是李氏身边的亲信,秦妈妈。 刹那间,萧宴的心中闪过无数念想,难道是慕姝瑶向母妃说了什么,导致她特地派人来找他?这个女子,果然不像外表那样超脱世外。 “母妃召见,有何事?” 萧宴的语气中带着冷漠,直接说道,“若仍是关于那个女子,免谈。我已经按照她的意愿迎娶了世子妃,她不应再插手我的事情。” 秦妈妈叹了口气,似乎在为世子的误解而遗憾:“世子误会了,王妃只想与您共度天伦之乐,共享晚餐,世子妃并不在场。血浓于水,何苦因一个外人而造成母子间的隔阂呢?” “带路吧。” 萧宴表情冷硬,终止了这段对话,决定亲自去面对这一切。 抵达王妃的居所,正如秦妈妈所述,屋内只有李氏一人静坐在八仙桌旁,周围摆满了精致的菜肴,似是早已等待多时。 萧宴心中升起几分不忍,婚礼前的争执历历在目,但他本无意使母子间的关系变得如此疏离。他轻轻地唤了一声:“母妃——” “你来了,坐。” 李氏的面容柔和了许多,眼中满含着慈爱,“你已成人,建立了自己的家庭,母妃想与你好好聊聊。” 这一刻,空气似乎凝固,母子间的对话,不仅仅是情感的交流,更是对于未来的一种深沉考量与期许。 此次会面,两家人在桌边围坐,气氛凝重却又带着几分刻意的轻松,仿佛过往的争执如同被风吹散的云烟,暂时隐去了踪迹。 谈话间,李家主母的手艺不仅体现在佳肴上,更展现在那份细腻的关怀之中,她不时为萧宴添上醇厚的美酒,夹去盘中最精致的菜肴,举手投足间透露着家常的温馨,使得这顿饭局显得和乐融融,似乎真挚的情谊在不经意间流淌。 宴席接近尾声,萧宴的脸颊染上了淡淡的红晕,站起身时,脚下的步履略显不稳,带着几分酒后特有的慵懒与松弛。 “你醉了,我让仆人送你回府休息吧。” 李氏关切地说道,眉宇间藏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萧宴轻轻摆手,拒绝了这份好意。 他心中明白,自己仅是稍有醉意,神志却意外的清醒,一种前所未有的炽热感在他体内悄然蔓延,似乎有什么即将喷薄而出。 “不用,我自己能行,儿先行告退。” 言毕,他迈出坚定的步伐,然而那股内在的热流愈发强烈,稳健的步伐逐渐变得摇晃,头部突然一阵晕眩,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此时,已过镇北王府规定的宵禁时刻,夜幕低垂,四周陷入了浓厚的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连近在咫尺的景物也变得模糊不清。 “世子,让奴才陪您回去吧。” 一名侍从悄无声息地自旁靠近,伸出手想要搀扶萧宴。 萧宴的意识已经有些混沌,分辨不出眼前之人是谁,只是口中模糊地应了一声:“嗯……回楚月那里去。” 侍从答应着,却并没有朝楚月居所的方向引路,而是巧妙地引领着迷离的萧宴踏上了另一条幽静的小径。 另一边,楚月身披厚重的斗篷,与一名婢女一同紧张地守候在王妃居所的大门外。 寒冷的夜晚,她瑟瑟发抖,终于,在子时将至的微妙时刻,她望见了萧宴摇摇晃晃的身影,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 “阿朔!” 楚月顾不上一切礼仪,高声呼喊着,快步追了上去。 然而,她的话语尚未出口,就被一只强健有力的大手迅速捂住了口鼻,声音卡在喉咙里,化作无意义的“唔唔”声。 不远处,萧宴的脚步突然一顿,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好像有人在叫我……” 侍从连忙低下头,恭敬地答道:“世子,您可能是听错了,周围没有人呼唤您。” 萧宴凝神细听,四周除了夜的宁静,确实没有其他声响。 与此同时,慕姝瑶在屋内焦灼不安地来回走动,一次又一次地检查着门闩是否牢固,内心深处,她首次如此迫切地希望楚月能用她的方式留下萧宴。 心跳如鼓,外面的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让她感到惊惧。 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夜的静谧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喧嚣打破,慕姝瑶的心也随之沉入了冰凉的深渊。 “世子妃,老奴送世子回来了。” 那熟悉又苍老的声音出自秦婆婆之口,带给她一丝安慰,却又似乎预示着什么不同寻常。 慕姝瑶静静地等待,却迟迟不见门扉开启,秦婆婆只好再次出声呼唤。 这一次,呼唤声穿透了慕姝瑶的呆滞,她的手指轻轻触碰到门闩,才惊觉自己正不住地颤抖。 门缓缓打开,秦婆婆连忙示意小厮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萧宴进屋。 她则温柔地握住慕姝瑶的手,轻声嘱咐:“世子妃,世子就拜托给您了。” 萧宴满身酒气,意识模糊,但那股不屈的力量依然存在。 第18章 认错人了 慕姝瑶转身关门,身体定格在门槛处,她的眼神透过夜色,冷冷地投向床上沉睡的男子,心中波澜不惊。 “楚月,水……渴,热……” 萧宴翻了个身,不经意间撕扯开了自己的衣襟,小麦色的皮肤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醒目。 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慕姝瑶的神经,让她的脉搏加速跳动。 慕姝瑶背手摸索到半开的门闩,小心地将其拆下,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楚月?” 萧宴未得回应,挣扎着下床,迷茫的眼神四处搜寻,最后定格在门边的人影上,不解地问:“楚月,你怎么站在那儿?快来。” 慕姝瑶手持门闩,面容平静,微退一步,背部紧紧贴着门板,镇静自若地回答:“世子,您认错了,我不是楚月,我是慕姝瑶。” “慕姝瑶?” 萧宴一时迷惑,眉头紧锁,不满地抱怨道:“这么晚了,别提她了,来我这边。” 说完,他大步流星向慕姝瑶走去,步伐中透着坚决。 “世子!” 慕姝瑶提高音量,警觉地盯着逼近的男人。 萧宴全身发热,感觉到今晚的“楚月”有些不对劲,他耐着性子试图安抚:“别闹了,我……嗯……” 话音未落,萧宴忽然闷哼一声,庞大的身躯摇晃了几下,最终轰然倒地! “砰”的一声巨响,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威胁瞬间失去了意识。 慕姝瑶惊愕地望着不省人事的萧宴,手中还紧握着那象征“罪证”的门闩,慌忙扔在一旁。 当萧宴再次睁开眼睛时,全身酸痛,后脑的疼痛如重锤敲击。 他审视四周,熟悉的环境让他眼神一凛——这是他的卧室! 婚后的他,将这个地方视为禁忌之地,誓言永不踏入。 记忆如断片般渐渐回笼,昨晚的一切开始清晰。 他记得自己喝醉了,然后…… 误把慕姝瑶当作楚月! 之后的记忆,一片空白。 目光流转,萧宴在窗边的软塌上发现了慕姝瑶的身影,来不及思考为何如此,一股莫名的怒火腾然而起。 “唔……” 慕姝瑶因窒息感而醒来,对上的是萧宴冰冷且满是愤怒的目光。 她的脖子被萧宴紧紧扼住,仿佛随时可能折断。 “慕姝瑶,是我小看你了……” 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量,眼看着慕姝瑶因为缺氧而痛苦地涨红了脸。 “松……手……” “你在我面前假装超然物外,原来只是为了趁我不备……呵,你的手段确实高明!” “放……” 慕姝瑶的颈边血管暴起,脸颊泛起不正常的深红,眼珠也开始翻白,生死一线间,萧宴终究松了手,厌恶地将她推到一旁。 剧痛让慕姝瑶意识回归,她大口喘息,背后湿了一片冷汗。 经历过这样的生死边缘,她再也不愿有第二次。 “……世子。” 喘息甫定,慕姝瑶及时喊住了准备拉开门离开的萧宴。 “您误会了,昨晚我们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世子下次行动之前,请务必弄清楚状况。” 萧宴的脚步一顿,慕姝瑶的话提醒了他检查自身,发现自己身上并无圆房的痕迹,衣物虽乱但完整无缺。 他回头看向慕姝瑶,面对她的冷静,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幸好,慕姝瑶并不想让这种尴尬持续,继续说道:“我本不应干涉,但既然世子心系楚月姑娘,就该负起维护这份感情的责任。昨晚之事,我的想法与世子一致,我们都不愿它再次发生。” “我明白了。” 萧宴面色严峻,拉开了门,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复杂的情绪在他心头翻滚。 这场误会,让他重新审视了身边的一切,也让他对未来的道路有了更深的思考。 “醒啦,醒啦!快些准备起来,世子,今天可是个重要的日子呢。” 门外,随着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以安嬷嬷为首的一群丫鬟簇拥着,见到房门缓缓开启,连忙捧着精致雕花的银盆与各色洗漱用品上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薰衣草香气,显得仪式感十足。 “恭喜世子,贺喜世子……” 安嬷嬷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意,话语却在看到萧宴那一瞬戛然而止,笑容凝固在脸上,眼睛睁得老大,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定格在萧宴那似乎有些落寞的背影上。 房内,慕姝瑶的声音柔和而不失威严,轻轻道:“安嬷嬷,请进吧。” 安嬷嬷心中疑惑重重,却也只得收起惊讶,跟随着慕姝瑶的目光,望向萧宴毫不留恋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迈步踏入装饰华丽、氛围温馨的卧室。 “世子妃。” 安嬷嬷轻轻唤了一声,探头仔细查看了那原封未动、被褥整齐的床榻,眉头不禁紧锁,咬牙间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一句:“世子妃,您昨晚真的与世子没有……圆房?!” 慕姝瑶早预料会有此一问,她神色淡然,语气平静:“昨晚世子归来,确是一沾枕头便沉沉睡去了。” “这、这……” 安嬷嬷眼神闪烁,左右顾盼,显然对这样的答案感到愕然与难以接受。 慕姝瑶已完成洗漱,脸上水珠尚未全干,随口问道:“嬷嬷现今负责管理哪一处?” 安嬷嬷连忙回答,语气中带着几分自矜:“老奴年岁已大,近几年一直在亲自打理世子这边的日常生活琐事。” 这些,慕姝瑶自然是清楚的。 在她的记忆里,前世这位安嬷嬷凭借着世子乳娘的身份和掌管世子居所的地位,总是自视甚高,但不论身份如何尊贵,终究还是仆从。 安嬷嬷因为轻视上一世的自己——楚月,屡次与其作对,最终败在楚月手下,被逐出了镇北王府。 “如此最好。” 慕姝瑶满意地点点头,眉宇间流露出一丝坚决,“母妃昨日已将府中令牌交予我手,身为世子妃,我认为不应有所懈怠。我计划从今天开始学习处理一些简单的府内事务。既然嬷嬷主管这里,还望嬷嬷不吝赐教,多多指教才是。” “是、是。” 安嬷嬷的回应显得有些干瘪无力,面上却仍是堆满了恭敬。 慕姝瑶接着吩咐道:“那么,请嬷嬷稍后将我处理日常所需的各种物品拿给我看看,以便熟悉。” “是,老奴即刻差人准备送来。” 安嬷嬷应声,神色中闪过一抹复杂。 第19章 深谋远虑 房间很快被收拾得井井有条,安嬷嬷带着丫鬟们一一退下,慕姝瑶终于可以卸下那份无形中的紧张,整个人无力地瘫坐在柔软的塌上。 她知道,仅仅得到令牌是远远不够的,她需要迅速掌握府中的内务,只有根基稳固,她才能拥有真正的发言权! 然而,从晨至午,却迟迟不见安嬷嬷送物前来,慕姝瑶眉头微蹙,随即唤来贴身侍女荷叶:“你去吩咐下人,将我梳妆所需之物悉数备齐,之后我要前往母妃那里请安。” 荷叶领命正要离去,刚转身又被慕姝瑶叫住:“记住,我的每一句话都要准确无误地传达给每一个人。” “遵命。” 荷叶双眸灵活转动,看向慕姝瑶时眼中满是钦佩。 尽管不解其意,但她深知慕姝瑶必有深谋远虑。 自从小姐答应了换亲以来,仿佛脱胎换骨,不仅在侯府中用妙计赢得珍贵陪嫁,到了镇北王府,更是直接掌握了家族的经济大权! 荷叶心中激动,坚信只要紧跟小姐的步伐,必能事事顺遂。 她疾步离开卧房,声音清晰而有力地吩咐道:“你们几个,立刻吩咐厨房烧热水,其余人赶紧准备梳妆必需品!世子妃即将梳妆,准备前往王妃处请安。谁要是出了差错,第一个受罚的就是你!” 一侍女嗫嚅着开口:“荷叶姐,世子妃为何突然要拜访王妃?这……” 荷叶眉头一皱,目光凌厉:“世子妃的行动何须你等置喙?速去准备!耽误了世子妃的事情,你们担当得起吗?!” 侍女们闻言,如惊鸟四散,纷纷忙碌起来。 “世子妃,今日这金制珠钗可合您的心意?” 妆嬷恭敬地递上一枚镶嵌着璀璨宝石的珠钗。 慕姝瑶微微颔首,妆嬷便小心翼翼地将其插入她乌黑的秀发间。 仅仅是一个梳妆过程,便有十几个侍女服侍在旁,慕姝瑶对着铜镜审视了一番,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 正当她沉思之际,安嬷嬷急匆匆步入房中,四处扫视一圈,见到妆嬷陪伴在慕姝瑶身旁,脸色不禁微微下沉。 安嬷嬷悄无声息地靠近慕姝瑶,急切地说:“世子妃要去王妃那里请安,为何不事先告知老奴?今晨听闻世子妃的吩咐,我便命人整理院中历年来的账簿,本打算整理完毕后立即呈交给世子妃。” “这样啊,嬷嬷辛苦了。” 慕姝瑶淡然一笑。 “这是老奴应尽的职责。世子妃初掌家务,看这些繁杂的账目或许会感到吃力,若需要……” “嬷嬷整理账目已经十分辛劳,若是遇到难题,我自然会向嬷嬷请教。” 慕姝瑶温和却又坚定地打断了她。 正值新婚,慕姝瑶身着一袭鲜艳的绛红色衣裳,妆容恰到好处地映衬着她的娇艳,更显容光焕发,气色极好。 这一幕落在李氏眼里,尤为让她心生欢喜。“姝瑶,来。” 李氏微笑着招手,眼中满是温柔。 慕姝瑶恭敬行礼,缓缓走到李氏身旁。 李氏拉起慕姝瑶的手,亲切地让她与自己并肩而坐。 “你和阿朔回已正式成为夫妻,母妃心中那块大石终于可以落地了。” 李氏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滑向慕姝瑶的腹部,那份期待之情不言而喻。 慕姝瑶樱唇轻轻抿合,仿佛藏着千言万语,于李氏那充满期待与关切的灼热目光中,她不禁感到脸颊发热,羞涩地低下了头,细声道:“母妃,世子他……昨晚归来便直接就寝了。我二人并未,未有履行夫妻之责。” 言毕,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悄悄爬上了她的脖颈。 “哎呀!” 李氏先是震惊得失声叫了出来,旋即意识到周围的仆人,连忙压低声音,但那掩饰不住的焦急仍旧透过指尖传到了身旁秦嬷嬷的身上:“快,快去把门关紧,此事不宜外传!” 话音刚落,李氏仿佛生怕错过什么重要信息,紧紧握住了慕姝瑶的手,眼神中充满了忧虑:“阿朔怎可能就这样沉沉睡去?他昨晚确实饮酒不少,但据我所知,他的头脑一直很清醒啊!” 慕姝瑶轻轻地摇了摇头,眸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或许是醉意在他倒在床上时才开始发作,总之,世子回来后不久便深深地睡着了。” “这怎么行呢!而你,你这孩子也太过于拘谨了!他既然已经入睡,你就应该更为主动才是!” 李氏的声音里满是懊悔与急切。 “我为你俩精心安排了这次机会,你怎么就不懂得珍惜呢?” 李氏的话语中,既有母亲般的担忧,又有深深的无力感。 面对李氏的责备,慕姝瑶微微一顿,眼波流转,温柔却坚定地回答:“母妃,既然世子心里没有我,我也不愿勉强行事,以免让我们的关系更加僵硬。” “你这孩子哟!” 李氏叹了口气,言语间满是遗憾:“他心中若没有你,你反而应该更加努力争取!别看他阿朔表面上刚烈无比,实际上他内心最重视的还是感情。一旦真正结为了夫妻,他的心自然会慢慢偏向于你。” “可是世子心中已经有了一位佳人。如果我昨晚贸然行事,只怕只会让他更加厌恶我。母妃为我考虑深远,我心存感激,但世子原本就对我没有太多好感,这样做的结果恐怕只能增加他的反感,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比起一时的冲动,我更愿意慢慢寻找机会,毕竟我和世子的婚礼已昭告天下,我的身份众人皆知,母妃无需过多担忧。” 听完慕姝瑶的一席话,李氏一时无言,脸上露出些许被说服的神情。 慕姝瑶见状,小心翼翼地继续说道:“母妃可能不知道,今天早晨,世子因为这件事对我大发雷霆,若不是我及时解释清楚,恐怕府中早就风波四起了。” “让你受委屈了……是我太过心急了。” 李氏的声音变得低沉,充满了歉意。 慕姝瑶温柔地宽慰道:“母妃都是为了我着想,我相信世子总有一天会明白您的苦心。” “但愿他能如你所说,能够理解人情世故。说起来,明日就是你的回门之日,阿朔从你那里离开后就被宫里叫走了,等他回来,我一定让他陪你一起回去。” 李氏提醒道。 第20章 回门礼 回想起前世,慕姝瑶从未奢望萧宴会在新婚第三天与她一同回娘家。 上一世,慕清晚因新婚之夜与萧宴发生争执,回门那天萧宴不见踪影,让她丢尽了脸面。 虽然这次没有彻底决裂,但情况也好不了多少。 况且萧宴身边还有楚月,估计明天也会像上一世那样,不会出现。 自从踏入萧府,她就已经做好了独守空房的心理准备。 对于萧宴是否在回门之日陪伴左右,她并不抱太大希望。 “谢谢母妃的挂念。” 慕姝瑶恭敬地答道。 李氏疼爱地轻拍了拍她的手,关怀之情溢于言表:“住在府里还习惯吗?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至于回门的事,我已经安排妥当,你不用担心。” “是,多谢母妃。” 慕姝瑶应道。谈话结束,慕姝瑶又就管理家务的几个问题向李氏请教,她谦逊的态度深得李氏的欢心。 “真是娶了个好儿媳!” 李氏心中暗自赞叹。 这个儿媳性格温婉,举止得体,对下人赏罚分明,年纪轻轻,却已经有了作为一家之主的风范! 虽然儿子暂时被那个妖娆的侍妾迷住了心窍,但有了这样一个贤内助,他迟早会明辨是非,回到正轨!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慕姝瑶才起身告辞。 离开了李氏的院子,慕姝瑶察觉到一束带着愤慨和不甘,似乎满含着未竟之言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慕姝瑶淡然道:“若是还要继续讨论世子的事,就不用再多说了。” “小姐!” 荷叶不满地抗议道,“您为何对世子的事如此不上心?如果您能得世子的宠爱,谁还敢轻视您!那个侍妾分明是个工于心计的狐狸精,您也该想办法应对才是!” 慕姝瑶只是笑笑,并未言语:“你说她是狐狸精,你可曾亲眼见过真正的狐狸精?” 这一问让荷叶哑口无言,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就在这时,周围的宁静突然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喧闹声打破。 主仆二人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慕姝瑶凝神倾听,虽然人声鼎沸,但具体内容却模糊不清。 然而,王府中的规矩严格,能引起如此骚动,必定是有大事发生。 慕姝瑶秀眉微皱,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缓缓走去。 “楚姝小姐自尽了!世子殿下!请您一定要去看看楚姝小姐啊!” 一名丫鬟急切地拍打着紧闭的大门,没多久就被几名迅速赶来的护卫拦了下来。 “都说了世子不在府中!你在这里哭喊也是白费力气!” 一个护卫大声说道。 门前,除了侍卫和那名丫鬟,还聚拢了许多围观议论的闲杂人等。 “求求各位,让我见世子一面吧,楚姝小姐真的命悬一线……” 慕姝瑶闻言,眉头锁得更紧了。 想起李氏早上说过,萧宴被宫里叫去了,至今未归。 沉默了片刻,慕姝瑶正要吩咐荷叶去请大夫…… 话未说完,一阵疾风吹过,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闪电一般掠过众人眼前。 慕姝瑶话语戛然而止,脸上满是惊讶与疑惑,只见那黑影侧头,一双深邃的眼眸与她对视,那眼底似乎涌动着她难以解读的情绪。 萧宴…… “小姐……” 荷叶瞪大了眼睛,同样望着突然出现的萧宴,一时竟也说不出话来。 犹豫片刻,荷叶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仿佛害怕打扰了周遭的宁静:“大夫……还需要请吗?” “不用了,我们回家吧。” 慕姝瑶的回答坚定而果断,转身的动作中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身影在微弱的光线下拉长,显得格外孤独。 楚月的情况显然严重到了令人心悸的程度,即便是慕姝瑶回到府邸,外界的议论与纷扰仍旧隐隐约约可闻。 她内心明镜似的,知晓明日的三日回门礼,萧宴恐怕是铁定缺席了。 次日清晨,天空刚露出第一缕曙光,慕姝瑶便被细致周到的仆人轻轻唤醒,开始了一天的梳妆打扮。 李氏对于这次回门仪式似乎抱有不同寻常的看重,特意派遣了自己最信赖的秦嬷嬷来协助慕姝瑶做好万全的准备。 庭院中,人影交错,繁忙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氛围。 仆人们个个低头忙碌,沉默是他们此刻唯一的语言。 一方面,他们对慕姝瑶的不幸遭遇充满了同情;另一方面,却又生怕不慎触碰到她的敏感神经,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前几日楚月企图自尽的消息如同野火般迅速蔓延,整个京城为之震动。 而萧宴为了搭救楚月,不惜与镇北王发生激烈的争执,甚至因此背上了不敬之罪。 这一系列举动,无疑向世人宣告了萧宴内心深处对那位侧室的极度重视。 “世子妃,回门的马车已经在府门外等候多时了,老奴送您到此,您自便即可。” 秦嬷嬷的话语温和而恭敬,透出一股对主子的深深关怀。 慕姝瑶轻轻点头,以示感激:“今日劳烦嬷嬷了。” 此次回门,慕姝瑶拒绝了李氏提出的多带随从的建议,依然坚持只让荷叶一人伴其左右。 主仆二人并肩走向王府大门,不期然间,与慕清晚狭路相逢。 “哎哟,这不是飞黄腾达的姐姐嘛?怎么今日形单影只的呢?” 慕清晚故作惊讶,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眼神里闪烁着不屑一顾的光芒,仿佛在故意寻找话题刺痛慕姝瑶。 “姐姐,今天可是三日回门的大好日子,世子怎么没陪伴在您身边呀?” 慕清晚刻意装出好奇的模样,话中隐含的挑衅之意难以掩饰。 面对慕清晚,那些压抑多日的愤怒终于找到了释放的出口。 原本以为嫁入镇北王府,成为庶子之妻就能实现梦寐以求的美好生活,却不曾想,理想与现实的距离犹如云泥之别。 萧缙那表面上的谦谦君子,私下里却是个唯母命是从、软弱无能的傀儡!而且,他还擅长两面三刀,表里不一,让人防不胜防。 就在几天前,她遵循了李氏的命令,屈尊前往萧缙生母窦姨娘的住处,希望能一探虚实,找到改善现状的可能。 怎料,踏入窦姨娘的院落,等待她的却是轮椅上的窦姨娘,那模样气质,竟与慕姝瑶有着几分神似的小家碧玉之气。 原计划简单的问候后即刻离开,权当是尽了礼节,却不想窦姨娘竟要求她行那敬茶之礼,彻底打乱了她的部署。 第21章 给她一个教训 更让慕清晚怒不可遏的是,萧缙早晨还坚称因公事繁忙,无法陪她向李氏敬茶,转瞬间却出现在窦姨娘的院内!这显然是存心让她独自承受这种大礼的尴尬,在慕姝瑶与李氏面前丢脸,他怎敢如此轻慢! 一想起这些,慕清晚心中就充满了悔恨。 这几天王府中的暗流涌动,她都看在眼里。 慕姝瑶这个狡猾之人,竟然真的春风得意起来,不仅获得了李氏的厚爱,还传说昨晚与萧宴私会,关系非同一般。 为什么前世对自己不屑一顾的李氏与萧宴,如今对慕姝瑶另眼相看?慕清晚的心中充满了不忿,她到底是在哪一步上失策了呢? “妹妹还有空关心我的事情?看样子与二弟相处得很愉快嘛。” 慕姝瑶一句话,直接命中慕清晚的心结,她的脸色瞬间阴沉,尖酸地反驳道:“我夫君对我的宠爱岂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倒是姐姐,听说世子夜夜陪伴在侧室身边,形影不离呢!” “即便成为了世子妃又能如何?世子根本不愿意多看你一眼,你的命运终究逃脱不了和你那卑微母亲一样,永远被人踩在脚底!” 慕清晚的话语如利剑,句句戳心。 正当慕清晚还想继续发难之时,一个温润的男声从旁边传来:“找了你好久,原来你在这儿。” 慕姝瑶惊讶地抬起头,只见萧宴一身黑色紧身衣,站在不远处,英姿勃发。 他缓缓走近,经过脸色骤变的慕清晚时,那双冷漠的眼睛轻轻扫过,仅淡淡吐出两个字:“二弟妹。” 显然,萧宴听到了刚刚的对话,慕清晚的脸色变得苍白交织,怨恨地瞪了慕姝瑶一眼,匆忙找了个理由离开:“江临还在马车上等着我,我先过去找他。” 慕清晚走后,慕姝瑶这才慢悠悠地打量起萧缙。 今日作为回门之日,他的这身装扮确实不太合适。 萧宴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联想到慕姝瑶为了楚月求医的事,心中不禁涌上一丝歉疚。 “世子,时间紧迫,我们上马车吧。” 萧宴欲言又止,见慕姝瑶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只好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余光里,萧宴的眼神复杂。 慕姝瑶似乎对他并无特别的要求。 无论是昨晚醒来后的平静话语,还是提出为楚月请医生的举动,一切都在世子妃的职责范畴之内,没有过分,也没有疏忽。 她能够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按理说是好事,但不知为何,萧宴心里却莫名感到一阵憋闷。 马车内部狭窄,两人不约而同地各自坐到车厢的一端,避免目光的直接接触。 萧宴回避着慕姝瑶的视线,随意环视一周后,无意间又被自己身上这件平日习武时穿的练功服吸引了注意力。 这套衣服原本应该在他结束练功后换下的,但昨晚因为楚月突然发病,他在床边守了一整夜,所以才穿着它回到了府邸。 刚才的偶遇,纯粹是意外,至于三日回门这件事,他已经完全忘在了脑后。 其实,他本就没打算参加…… 提及楚月,萧宴的心头便如同压上了一块巨石,沉甸甸的,疲惫感也随之悄然而至,犹如长途跋涉后的旅者,每一口呼吸都显得异常艰难。 楚月是如何得知他与慕姝瑶完婚的消息,他无从知晓,但那消息却像一把无形的利刃,悄无声息地在楚月心上划开了伤口。 昨晚,当萧宴急匆匆赶到她的房间,眼前的景象令他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楚月身着的白裙已被鲜血染红,生命仿佛随时可能消逝在这片刺目的红中。 他立在床边,忧虑与自责如同汹涌的潮水,将他淹没,整个夜晚,他如同雕像般守候在旁,直到晨光破晓,楚月才勉强睁开那双蒙眬的双眼。 而醒来之后,她的第一句话竟是关于慕姝瑶的质问,不管他如何耐心解释,楚月似乎都已经筑起了一道不信任的高墙,坚不可摧。 她坚持要他发誓,从此不再见慕姝瑶,萧宴胸中那份愧疚感翻涌如潮,对于这样的要求,他无力反驳,只能一一应允。 但是,这些妥协却似乎永远无法填补楚月心中的那份空缺。 每当他流露出一丝想要离开的念头,楚月就会用那凄婉的声音,反复提醒他曾经的救命之恩,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过去,楚月虽然也会偶尔提起此事,但从未像现在这样频繁,这份刻意让萧宴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异样感,仿佛有什么事情即将浮出水面。 终于,被这不断的情感纠缠弄得心力交瘁,萧宴找了个借口,逃也似的走出了房间,只为呼吸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 就在这时,他意外遇见了正在遭受他人嘲讽的慕姝瑶,那些刺耳的言语,未经多加思考,便促使他不由自主地迈出步伐,向她走去。 迷迷糊糊之间,他已经坐在了缓缓前行的马车内,车轮滚动声“咕噜咕噜”,平稳地穿过时间的河流,最终缓缓停下。 他定睛一看,才发现目的地竟是昌平侯府。 今日是慕清晚归宁的日子,府中的仆人们按照王氏的吩咐,早已在大门外等候多时。 “小姐归来了!快去禀报侯爷和夫人!” 仆人们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闻讯赶来的王氏,见到慕清晚从马车上下来,满眼疼爱地拉着她左看右看:“我的小心肝,你在王府这几天过得习不习惯?怎么看起来好像瘦了点?” 王氏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此次归宁,萧缙也陪伴在慕清晚身旁,面对王氏的话语,他站在慕清晚身边,神色略显尴尬。 慕清晚还没来得及回应,王氏的目光已经转向刚刚从马车上走下的慕姝瑶。 旧怨未了,再次相见,王氏咬紧牙关,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恨意。 看到慕姝瑶孤身一人归来,王氏心中竟有一丝说不出的畅快。 她不屑地扫了慕姝瑶一眼,言语间尽是尖酸刻薄:“我还以为你沾了清晚的光会聪明些,没想到还是那么蠢笨!三天的归宁竟敢一个人回来,真是一点也不顾及我和侯爷的颜面!” “娘,您别说了……” 慕清晚拽着王氏的衣袖,试图劝阻。 “清晚别管!” 王氏心意已决,即使萧缙在场,今天也要给这个不懂规矩的小丫头一个教训。 “娘!” 第22章 叮嘱 慕清晚焦急地唤道。 “本世子倒是很想知道,我的世子妃怎么会丢人?” 车帘轻轻晃动,萧宴弯腰走出车厢,他的出现仿佛使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 萧缙面露惊讶,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位高高在上的嫡兄竟然亲自来到了现场。 王氏脸上原本得意的神色,在萧宴出现的瞬间变成了恐惧的汗水:“……世子?” “大家围在这里做什么?既然回来了,就赶紧进去吧。” 萧宴的声音平静而威严。 昌平侯迟到而来,走近时首先向萧宴微微欠身,礼貌地问候:“世子。” 然而,当他转身时,感受到了空气中异样的氛围。 王氏面如死灰,观察周围人的反应,一切尽在不言中。 “世子,这……” 昌平侯堆起笑容,试图掩饰尴尬。 “今日打扰岳父大人了。” 萧宴的礼貌回应缓解了紧张的气氛。 一声“岳父大人”,让昌平侯倍感尊荣,连忙回道:“哪里哪里,是我招待不周。” 步入侯府,昌平侯亲自引领萧宴至尊贵的主位,慕姝瑶也因此获益,坐在了萧宴的身旁。 这个位置,过去对她来说遥不可及。 相比之下,慕清晚只能随萧缙坐在次要的位置上。 望着慕姝瑶与萧宴相依的背影,以及昌平侯那竭力逢迎的样子,慕清晚心中的怨恨如同烈火,熊熊燃烧。 何时,她竟受到了如此的冷落! 慕清晚暗暗推了推萧缙,低声催促:“你愣在那里干什么?快去跟我爹说点什么!” 萧缙的神态依旧镇定自若,淡淡地回答:“没看见他正和兄长说话吗?哪有我插嘴的余地。” 这话让慕清晚差点没喘过气来,她恨不得能窥视萧缙的脑海,看看里面究竟装着怎样让人费解的想法! 萧缙对慕清晚的愤怒恍若未觉,依旧安静地坐在那里,对他而言,生活在萧宴的光芒下已成常态。 直至午宴时分,昌平侯与萧宴之间的交谈仍未中断。 满桌的珍馐佳肴,都是为这一天准备的盛宴。 意识到自己的座位排在慕姝瑶之后,慕清晚的愤怒彻底爆发。 萧宴何时变得如此能言善辩,她为何之前从未发现? 他不就是那个被狐媚之徒操纵于股掌之间的男人吗! “父亲,您只与世子攀谈,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只有他这么一个女婿呢。” 慕清晚按捺不住,语带讽刺地说。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 昌平侯的脸色一沉,尴尬而又严厉地训斥:“今天这么多人在场,你给我谨言慎行!” “父亲别生气,妹妹可能是想开个小玩笑罢了。” 慕清晚的另一位兄弟及时出来打圆场,试图缓和紧张的气氛。 慕姝瑶赶在慕清晚之前迅速开口,嘴角勾勒出一抹得意的弧度,细细品味着慕清晚脸上那转瞬即逝的尴尬表情,仿佛品尝着一道精心调制的佳肴。 慕清晚本欲反驳,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这时,昌平侯发出不满的鼻息,眉头紧锁,不满地说道:“若是她能有你一半的乖巧懂事,为父或许还能多享几年清福,但如今这副模样,早晚会被她气得七窍生烟。” “爹!” 慕清晚的声音里夹杂着急躁与委屈,声线轻微地颤抖,双眸中似有泪光闪烁。 见到气氛再次变得紧张,王氏心中暗叫不好,生怕慕清晚一冲动说出什么覆水难收的话语,便不动声色地在桌下轻踢了慕清晚一脚,用眼神严厉地示意,同时以温和的口吻提醒:“清晚,专心吃饭。” “娘?” 慕清晚惊讶地望着王氏,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从未想过连母亲也会在这个时候没有站在自己一边。 王氏又轻轻踢了女儿一脚,转而面向萧缙,语气温和中带着一丝歉意:“清晚自小在侯府中跟着我,可能是因为我和侯爷过于宠爱,导致性子有些骄纵,这段时间里肯定给世子添了不少麻烦。” 接着,她对着萧宴微微一笑,话语中透着几分赞赏:“倒是姝瑶,自幼读诗书,通情达理,又因为早年不在侯府,历经磨砺,才养成了这般温柔贤淑的性格。” 萧宴闻言,眉头轻轻一挑,显露出些许意外之色。 虽然之前从李氏口中隐约听说过昌平侯府原长女被替换一事,只是感到诧异于侯府竟会有两位嫡女,而今看来,这背后似乎隐藏着更为复杂的缘由。 “好了,饭桌上就别多说话了,好好吃饭吧。” 昌平侯额头上隐隐浮现的青筋透露出他的不悦,碍于萧宴在场,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没有对王氏和慕清晚发作。 这两个没头脑的东西! 这一顿饭,众人各怀心事,表面的平静下是波涛汹涌。 饭后,众人起身离席,慕姝瑶对着萧宴轻声道:“按照规矩,回门之日女儿也应去探望母亲。世子可否陪父亲聊聊天,我即刻返回。” 萧宴恍然大悟,随即问道:“为何岳母不来共进晚餐呢?” 昌平侯心中明镜似的,知晓慕姝瑶此言是在萧宴面前故意提起李氏,提醒他莫忘晋升李氏为平妻的承诺。 面对萧宴的疑问,他只能挤出一丝牵强的笑容,解释道:“你岳母身子不太舒服,正在后院静养,不便走动。” 说完,他的目光在慕姝瑶身上停留片刻,其中隐含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姝瑶,今日你回门,为父有些话要对你叮嘱。” 昌平侯负手走向门外,慕姝瑶心领神会,吩咐身旁的侍女荷叶:“你不必跟来。” 走了几步,昌平侯脚步稍作停顿,眼角余光掠过慕姝瑶裙摆,声音低沉地说:“你身为世子妃,要以镇北王府的利益为先,昌平侯府的琐事,不必太过牵挂。” 如今两个女儿都已出嫁,晋升平妻的事情自然可以稍微缓一缓。 拖得久了,说不定这件事也就自然而然地淡去了。 何况因嫁妆之事已经让王氏心生不满,昌平侯更不愿意在晋升平妻的问题上再次触怒王氏,破坏家庭和谐。 慕姝瑶心里清楚,父亲这番话无非是让自己别再插手母亲晋升平妻的事。 “父亲所言极是,女儿谨记在心。” 第23章 鞠躬尽瘁 她轻轻笑着,语气看似不经意,却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了另一个方向: “刚才回门准备礼物时,母妃与世子都提到要为母亲准备一份厚礼。我生怕母妃和世子得知母亲实际上是侧室的身份,可能会对镇北王府的形象有所影响,因此婉言拒绝了。但这份深情厚谊,女儿铭记于心。母妃与世子如此善待,女儿自当更加努力,为王府之事鞠躬尽瘁。” 昌平侯的脚步蓦地一顿,眉宇紧锁,锐利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她,试图从她平静的面容中找出一丝破绽。 然而,慕姝瑶的眼神清澈如水,面容平静得如同一面镜子,不像是在威胁,反而更像是在感慨王府的厚待。 一旦她把世子和王妃扯进来,晋升平妻之事就不再是私下的小秘密了!为了避免将来被镇北王府察觉,从而引发不必要的风波。 “晋升你母为平妻,明日为父就会去祠堂,将你母亲的名字正式录入宗谱。” 得罪王家尚可弥补,但惹恼了镇北王府事情就大了,昌平侯终于做出了让步。 他不再踏足后院,口中说道:“你母亲定是十分想念你,你们母女俩就好好聚聚,为父就不打搅了。” 慕姝瑶神色不变,微笑着应允。 父女俩各自转身,慕姝瑶熟练地走向李氏的居所。 母女重逢,李氏的眼圈微微泛红,身边的侍女识趣地退了下去。 “娘亲。” 慕姝瑶轻柔地拉起她的手,坐在床沿,温柔地说,“父亲已经答应提升母亲为平妻,明天就会正式登记入谱。” 李氏叹了口气,知道这是慕姝瑶下嫁后周旋的结果,心中满是心疼:“真是让你受苦了。” “娘,我不觉得苦。在王府,母妃与世子对我很好,母妃甚至把管家的大权都交给了我。” 慕姝瑶的话语中透着一丝欣慰。 至少,她深知这一世比前世轻松了许多,人生轨迹截然不同。 李氏听说女儿担起了管家的职责,连忙叮嘱:“母妃既然将重任交给了你,以后行事必须更加小心谨慎,府中的人都在看着你。恩威并施是一门学问,身边可靠的人更是关键。” 慕姝瑶一一答应下来,专心听着母亲的教诲。 接着,李氏又谈到了嫁妆的重要性,强调一个女人手中有了钱才能真正自主。 金钱在握,忠仆相伴,生活方能顺风顺水。 母女俩相聚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不知不觉间,天边已是一片橘黄。 直到门外传来了敲门声,通报世子来访并询问慕姝瑶的归期,她才无奈地与李氏告别:“女儿改日再来探望您。” 虽然万般不舍,但也只能依依惜别。 李氏暗暗抹去眼角的泪水,送至门外,反复叮咛:“在王府,一定要慎言慎行。” 如此,母女俩各自转身,慕姝瑶步入了夜色之中,心中五味杂陈,而李氏则站在门口,目送着女儿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转身回屋,心中满是对女儿的挂念和对未来的期盼。 慕姝瑶轻轻点头,以示应允,随后缓缓转身,她的衣摆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带着一种从容不迫的优雅,渐渐远离了后院的幽静与安宁。 她并未选择那条直通正堂的熟悉路径,而是踏上了通往侯府管家值守的小庭院的青石板路。 这一决定,犹如一股暗流,在她平静的表面下翻腾着不为人知的决心。 此番重归,她的心中装着的,远远不止是一场普通的回门礼节,那是一盘已在心中悄然布局的棋局。 当慕姝瑶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庭院门前时,管家的脸上瞬间掠过了一丝惊愕。 他刚要开口,按照旧日的规矩责备这位小姐不应擅自闯入此地,但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管家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精明,他分明察觉到了慕姝瑶身上那份今非昔比的气场,昔日那份高高在上的冷漠已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所取代。 他的态度瞬息万变,嘴角扬起一抹刻意的谄笑,腰身弯成了一个恭敬的角度,声音里充满了讨好的意味:“大小姐光临此地,不知有何吩咐?小的立刻为您效劳!” 慕姝瑶对于这种前倨后恭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她的眼眸仿佛能洞穿人心,轻轻一扫,便将那书房中堆满了各种古籍卷轴的景象收入眼底。 她的声音平静而清冷,字字清晰地说道:“有劳管家帮我查一查,曾经服侍过我母亲的四位贴身侍女——春和、夏如、秋兰、冬锦的户籍记录。” 管家听闻这些名字,心中泛起了回忆的涟漪。 那些年,这四位女子都是李氏夫人身边的得力助手,直至慕姝瑶出阁那日,她们也一同陪嫁进了镇北王府。 在这个权势交错的大户人家中,仆人的户籍随着主人的变迁而改变,管家深知此理,因此并未对慕姝瑶的要求有任何迟疑,立即命人取出那四人的户籍册。 那几本薄薄的册子承载着的不仅仅是姓名和出生地的简单信息,对于奴籍之人,背后更详细记录着每一次转让或买卖的历史,每一道痕迹都无声地诉说着她们卑微的出身和过往。 这四位女子,原是三年前才被收纳入昌平侯府的门下,而在那之前,她们的青春是在青楼的光影交错中度过,每一笔记录都是对她们曾经苦难岁月的无声见证。 面对这些并不令人意外的记录,慕姝瑶的表情波澜不惊,她的眼中透露出超乎常人的洞察力,显然,她早已看出了这些女子并非普通的侍女那么简单。 在确信无误之后,慕姝瑶将这几本户籍册仔细折叠,轻轻揣入怀中,心中那段前世的记忆再次浮现。 前世,萧缙之所以能够成为帝王的红人,除了她背后的运筹帷幄,更因他在一次护驾中表现出的英勇,亲手斩杀了意图弑君的刺客。 那刺客的尸体被挂在皇城的门楼上,警示众人,而慕姝瑶只消那一眼,便让她夜不能寐,那张因恐惧而深深刻入脑海的脸庞,至今依然清晰可见。 第24章 记恨 如果这世间没有两张完全相同的面孔,那么李氏精心安排在身边的夏如,毫无疑问就是前世那位刺客的转世!此生的轨迹虽然与前世略有不同,未经历与慕清晚的婚姻互换,也因此未曾接触过春、夏、秋、冬四位侍女,但此刻,身边潜在的危险却也让她警觉起来。 对于慕姝瑶来说,既然知道了对方的底细,为何不把这危机变成自己的利刃呢? 夏如之外,其他三人的身份同样让慕姝瑶心中充满疑问。 查阅了户籍之后,这种猜想更加坚定了她的决心。 当她返回住处时,萧宴等人之间的对话已经接近尾声。 昌平侯见状,语气温和地提醒道:“天色已晚,你们还是早点回家休息吧。” 慕姝瑶微微俯首,声音柔和而顺从:“是的,父亲。” 四人并肩而出,昌平侯全家亲自送到门口。 而慕清晚则故意贴近慕姝瑶,眼中闪烁着怨恨的光芒,低语中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慕姝瑶,别以为时来运转就可以骑在我的头上!今天看在父亲的面子上饶了你,但你要记住,终有一天,我会让你百倍偿还!” 言辞之间满是挑衅,慕姝瑶听罢,不禁轻笑出声,语气淡然地回应:“那么,我自会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回到镇北王府,慕姝瑶独自下车,这一举动立刻吸引了慕清晚夫妇的注意。 慕清晚的目光像毒蛇一般死死盯着慕姝瑶,确认萧宴已乘马车离去后,她向萧缙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萧缙想要避开,却被慕清晚用手肘暗暗阻止,无奈之下,他只好上前,手不自觉地挠了挠后颈,神色尴尬地问道:“嫂夫人,大哥在哪里?” 萧缙口中吐出的“嫂子”二字,让慕姝瑶内心微震,神情变得有些恍惚。 她复杂地瞥了萧宴一眼,声音中透露出几分冷漠:“我也不知道。” 慕清晚闻言,怒不可遏:“慕姝瑶!区区一个世子妃就让你忘乎所以了?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给谁看?!” 昌平侯府中的冷落已让慕清晚积聚了不少怨气,此刻慕姝瑶的冷漠更是火上浇油。 旁边的仆人们还在,萧缙连忙拉住了慕清晚,低声劝阻:“够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一个低贱的贱民,穿上件好衣服就真当自己是贵族了?” 慕清晚的音量不小,引得周围的仆人们纷纷侧目。 慕姝瑶对慕清晚的咆哮并不在意,她不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于是轻描淡写地说:“妹妹如果喜欢教训人,尽管继续,我先走一步了。” “慕姝瑶!” 慕清晚几乎是喊出来的,但回应她的只有慕姝瑶渐渐远去的背影。 “算了吧,你别闹了,我们快进去吧。” 萧缙被慕清晚在众人面前这么一闹,脸色显得有些难堪,但他还是尽力压抑着怒气,试图安抚慕清晚。 慕清晚狠狠地剜了萧缙一眼,一语不发,满腔怒火地转身离开,她的愤怒非但没有消散,反而越烧越旺。 那一刻,悔恨如同潮水般突然涌上心头! 嫁入镇北王府后的每一天,都如同一场梦,与她少女时代憧憬的幸福生活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萧缙,这个曾被视为她人生依靠的男人,竟是个对侧室的话唯命是从、毫无主见的懦弱之辈,她实在难以理解,这样的人物究竟是如何在波诡云谲的朝堂上赢得皇上宠信,成为那高高在上的红人的! 而那个慕姝瑶,不过是个从前她不屑一顾的卑微存在,现在却摇身一变,不仅在王府中站稳了脚跟,甚至开始对她这个正室夫人摆起了主子的谱。 想到这些,慕清晚的心头便像被针扎了一般,痛得难以言喻。 更让慕清晚难以接受的是,昌平侯——她曾经的避风港,如今却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 曾经那个宠爱自己的父亲,现在竟多次无视她的存在,转而对慕姝瑶和那个看似无能的世子呵护有加。 每当夜深人静,慕清晚都会想起昌平侯府里那些温馨的画面,而今一切仿佛都已成泡影,冷意顺着回忆的河流直击心底,让她整个人仿佛被冰封。 但是,她绝不会允许慕姝瑶如此得意下去。 慕清晚紧握着拳头,眼神中闪烁着坚定,内心却五味杂陈。 就在她沉浸在复杂情绪中,失魂落魄地前行时,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对话,打破了周围的宁静。 “你说世子并不在这里?那就让我进去看看,亲眼确认之后,自然会相信你。” 那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耐烦和坚持。 慕清晚猛地抬头,目光中掠过一丝怨怼。那是楚月的声音——前世里,正是这个女人,从她手中夺走了萧宴所有的爱与关注。 “怎么,我不能进去吗?以前我常来此地,何时受到过这样的阻拦?难道世子真的在里面?你最好快些让开!” 楚月的语气愈发强硬,试图推开阻挡在门前的侍卫。 侍卫礼貌但坚决地阻拦:“非常抱歉,王妃近日有令,世子书房为重要之地,除几位主子外,其他人未经许可不得擅自进入。还请楚姝小姐谅解。” “……主子?” 楚月的面色变得苍白,口中低喃,显然对这一情况感到意外。 慕清晚默默观察,心中了然。 原来,楚月是来找萧宴的。 看她的表情,难道她并不知道今天萧宴正陪慕姝瑶归宁之事? 一股恨意在慕清晚心中升腾,与对慕姝瑶的相比,这份恨虽然淡薄许多,但也足以激发她的行动。 脑海中,一个计划逐渐成形,如同暗夜中的烛光,虽微弱,却足以照亮前行的路。 慕清晚缓缓走向门口,语带挑衅地说:“楚姝小姐既然是世子身边的人,为何不识趣一些,自行开门离开呢?” 侍卫和楚月的目光同时转向她。 楚月上下打量着衣饰华丽、态度傲慢的慕清晚,心中生出警惕。 而侍卫则认出了眼前的这位二少奶奶,苦笑中带着无奈:“二少奶奶,这是王妃的命令,小的不敢违抗,不能为您开门。” 第25章 潜在对手 听到“二少奶奶”这个称呼,楚月的神情稍微松弛下来,但眉头依旧紧锁。 她对萧宴新婚的妹妹有所耳闻,知道对方是慕姝瑶的亲妹妹。 在楚月眼中,所有与慕姝瑶沾边的人,都是她潜在的对手! 慕清晚望着楚月,故意装作不知情地问:“楚姝小姐来找世子,有何贵干呢?” 楚月面无表情,没有回答。 慕清晚轻轻一笑,故作随意地道:“那么,楚姝小姐可能需要稍作等待了。刚才我返回时,看到王爷提前下车,似乎是去处理什么紧急事务了。” “……你说什么?他回来了?” 楚月的声音因激动而变得嘶哑。 慕清晚点了点头,脸上挂着温柔的微笑:“是的,今天世子陪我姐姐一起归宁了。” 楚月的眼神立刻失去了光彩,早晨时萧宴还承诺只是在书房处理公事,绝不会丢下她一个人,她才勉强答应。 今天是他们婚后第三日,她深知这个日子的重要性,特意挽留,没想到…… 楚月转身,面容冷漠,步履坚定地往前走去。 慕清晚见状,连忙跟上,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楚月姑娘看上去有些不适,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陪你回去。” 楚月内心充满了反感,但碍于礼仪,冷冷地拒绝了:“不必了。” 慕清晚察言观色,心中暗自得意。 “看来楚月姑娘对我颇多不满,是因为我姐姐的缘故吗?” 这话一出,楚月的脚步微微一顿。 慕清晚趁机与楚月并肩而行,轻叹道:“其实,楚月姑娘大可不必担心,因为我……也并不喜欢她。” 楚月闻言,惊讶地望向慕清晚。 慕清晚趁热打铁,与楚月并肩同行,轻声道:“不瞒你说,我和她之间可谓是水火不容。楚月姑娘或许不知道,她出身低微,不过是仆人的女儿。” “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楚月疑惑不解,对慕清晚的态度略有缓和。 慕清晚回答说:“因为我们有共同的目标。楚月姑娘心仪世子,不愿让他落入慕姝瑶之手,我亦有同感。怎能容忍那个贱婢之子凌驾于我之上呢。” 归宁三日,婚事大致尘埃落定,与萧宴共同度过的短暂时光,如同幻梦一般。 回到镇北王府,慕姝瑶的生活再次回归到与萧宴互不干扰的状态。 相较于有名无实的丈夫,慕姝瑶更多的时候是与王妃李氏相伴左右。 近来,她开始正式接手管理家务,怀揣着一颗勤奋学习的心,时刻紧随着李氏,虚心请教。 在处理家务方面,慕姝瑶的确有自己的见解。 前世与萧缙近结婚后,她一直扮演着贤妻良母的角色,萧宴家中的一切事务都由她精心打理。 然而,从前的经验面对管理整个镇北王府这样规模庞大的家族,还是显得力不从心。 镇北王府占地广阔,院落众多,人口将近五百,加上各种产业,每一项都需要细致考量,绝非易事。 李氏深知慕姝瑶初担家事重任,若期望她做到尽善尽美,未免太过苛求,于是特意挑选了一些简单易懂的任务给她。 她将两本厚厚的名册推到慕姝瑶面前,声音温和而充满指导性:“这上面记载着王府所有人员的名单,虽然人数众多,倒不必强求全部记住。你应重点关注每个院子的主管职责及其信息,等心里有了底,可以召唤他们见面,增进了解。” “王府这么大,琐事繁多,如果事事都要亲自过问,怕是连片刻安宁都得不到。姝瑶,为娘赠你一句话,以资鼓励。” 慕姝瑶恭敬地低下头,准备聆听教诲。 李氏笑容温婉,缓缓说道:“驭下有术。” “你现在是镇北王府的世子妃,未来可能是王妃。这一身份既是荣耀,也是束缚。作为整个王府的领航者,单靠你一个人的力量,难以面面俱到,所以要学会让别人按你的意愿行事。” “女儿谨遵母命。” 慕姝瑶郑重应答,心中却翻涌着前所未有的决心和力量。 未来的日子里,她将如何在这座深宅大院中,凭借智慧与手腕,一步步稳固自己的地位,守护自己的尊严和爱情,一切都将是新的挑战与考验。 “秦妈妈。” 李氏忽然轻声呼唤,声音中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屋外,经验丰富的秦妈妈仿佛时刻保持着警觉,闻声立即加快脚步,几乎是瞬息之间便出现在了室内,手中稳稳地托着一本厚实的账簿,岁月在她脸上刻画出的皱纹似乎都在诉说着她对王府的熟悉与忠诚。 李氏从秦妈妈手中接过那份记载着王府近期收支详情的账簿,仔细翻阅片刻后,将其郑重地递给了站在一旁的慕姝瑶,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这里面记录的是近月王府的所有账目,你可仔细查阅。另外,我打算在几日后于府中举办一场赏花宴,邀请朝廷中的重要官员及其家眷参加,这件事就由你来全权负责。” 慕姝瑶闻言,心神一震,这不仅仅是简单的任务委托,更是李氏对自己能力的一次考察与培养。 她恭敬地低下头,声音坚定而温顺:“儿媳必定全力以赴,精心筹备,绝不会辜负母妃的期望。” 赏花宴,那不仅是赏花饮酒的风雅聚会,更是一场无声的社交战场。 如果能妥善利用这次机会,无疑将极大地稳固她在王府乃至朝堂上的地位。 慕姝瑶心中暗喜,同时对李氏的这份信任与提拔滋生出难以言喻的感激之情。 日光悄悄爬至正午,慕姝瑶行礼告别李氏,踏着光影交错的小径回到了自己的院落。 李氏提出的赏花宴定于七日后举行,那时恰逢王府婚典结束不久,正是宴请群贤、广结人脉的绝佳时机。 一场看似朴素的宴会背后,实则蕴藏着无数需要精心筹办的细节与考量。 踏入屋内,慕姝瑶轻轻合上门扉,心中开始勾勒筹备宴席的初步构想。 尽管宴会之事已定,但李氏并未为她安排任何助力。 她将厚重的账簿放在书案一角,首先展开了那两册记载着王府上下人名的花名录。 这些在前一世遥不可及的权贵秘籍,如今触手可及,泛黄的纸张在指尖下仿佛承载着历史的重量,让慕姝瑶的手不禁有些颤抖。 第26章 有诈 花名册依据院落细致划分,详尽记录着每一位王府成员的信息。 除去几个主家居住的场所,其他承担各类杂务的院落各有其特殊性,尤其是由王府总管直接管辖的镇泰院,掌控着日常运作的命脉。 府中财务、采购以及那些不服务于主家院落的嬷嬷们的名字,都被整齐记录在镇泰院的名下。 慕姝瑶凝视着这些名录,计划着首先与李氏确定整体策略,随后再与总管深入讨论。 思绪沉浸在筹办宴席的琐碎细节中,转眼间窗外已是一片黄昏景象。 “小姐,要不要传人准备晚膳?” 门外,荷叶轻声询问,打断了慕姝瑶的思绪。 想起中午在昌平侯府并未多吃,此时确实感到些许饥饿。 应允了荷叶,不多时,安嬷嬷引领着几位端着托盘的丫鬟进入房间,一脸期待地说:“世子妃,这人参鸡汤是我们精选了上百年的山参与新鲜活鸡慢火炖煮了三四个时辰,奴婢全程守候不敢离开半步,您今晚一定要品尝一下。” 随着安嬷嬷缓缓揭开砂锅盖,一股浓郁且带着温润香气的热气扑面而来,一碗色泽金黄、汤面上漂浮着几粒红枣的鸡汤就被轻轻放在了慕姝瑶面前,香气四溢,直钻心脾。 慕姝瑶刚要品尝,忽然间感觉到一抹极为微妙的酸意从鼻尖轻轻掠过,这让她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这汤中是否加了什么?为何会有酸味?” 慕姝瑶疑惑地问。 “酸味?” 安嬷嬷惊讶地举起汤碗,反复嗅了又嗅,除了令人垂涎的鲜香之外,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安嬷嬷解释道:“为了保持原汁原味,鸡汤中只加入了少量补身的红枣和枸杞,调味也只是少许盐,不应该有酸味的。” 面对慕姝瑶的坚持,安嬷嬷面露尴尬,但因昨天之事急于讨好,只好勉强答应:“那奴婢僭越了。” 说罢,她小心地喝了一口鸡汤。 “世子妃,奴婢试过了,这汤没有任何问题。” 慕姝瑶不动声色地审视着安嬷嬷,见她饮用后无恙,轻轻点了点头:“这里人多眼杂,嬷嬷和其他丫鬟先下去休息吧。” 安嬷嬷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带着众人离开。 走出房门时,她不经意地用手轻抚脸颊,仿佛感觉到了一丝不明的瘙痒。 待人散去,慕姝瑶吩咐荷叶将鸡汤撤下。“小姐,您不吃了?连筷子都没动呢。” 荷叶不解地问。 慕姝瑶摇摇头:“不了,我记得房间里还有一些糕点,你拿给我就好。” 如果明日安嬷嬷一切正常,那刚才的酸味或许只是自己多虑了。 心绪纷扰,慕姝瑶坐在窗边的软塌上,试图整理思绪,分析可能与自己结怨的人。 “啊!!!!” 一声突如其来的尖叫划破夜的宁静,让本就难以入睡的慕姝瑶瞬间惊醒。 值夜的荷叶也被这惊恐的叫声吓得手忙脚乱,急忙披上衣服,首先冲进房内查看慕姝瑶的情况。 “小姐,您没事吧?” 荷叶关切地问道,目光随即投向门外。 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显然,这突如其来的尖叫不仅惊动了她们,整个院子也开始嘈杂起来。 慕姝瑶蹙起眉头,吩咐道:“去看看外面怎么回事。” 荷叶步入庭院,只见丫鬟们围成一团,议论纷纷。 “大清早的,不好好当差,都围着这儿干什么?刚刚是谁在乱叫?知道打扰了世子妃休息吗!” 荷叶厉声呵斥。 挤进人群,她看到一个身穿深色衣物的人蹲在地上,双手捂头,呜咽抽泣。 “安……安嬷嬷?” 荷叶一愣,随即认出了那人。 听到呼唤,安嬷嬷肥胖的身体微微一颤,泪痕斑驳的脸上勉强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荷叶姑娘……” 安嬷嬷的脸庞上密布着红斑,看上去让人不寒而栗。 荷叶心里咯噔一下,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嬷嬷,您……这是怎么了?” “荷叶姑娘,世子妃醒了没有?奴婢必须见她!” 安嬷嬷捂着脸,语气中带着迫切。 面对这不祥之兆,荷叶并未即刻回答,只说:“您稍等。” “小……世子妃——”荷叶刚想习惯性地称呼“小姐”,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份,赶紧改口。 慕姝瑶在室内已听见外面的喧闹,便对荷叶吩咐道:“带安嬷嬷进来,其他人等一律驱散。” 人群迅速散开,安嬷嬷踉跄入屋,跪倒在慕姝瑶脚边,泣不成声:“世子妃,您一定要……不,世子妃一定要查明真相啊!” 安嬷嬷缓缓抬首,目光中闪烁着难以言喻的苦楚,那张布满红疹的脸庞在昏黄烛光下显得格外凄惨。 慕姝瑶不禁微蹙秀眉,心头掠过一阵异样的惊悸,对于安嬷嬷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感到既震惊又疑惑。 未等慕姝瑶开口询问详情,安嬷嬷已是一口银牙紧咬,话语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世子妃,您所见这般模样,全然系因奴婢为您挡下了灾祸。若非奴婢代为承受,此刻遭受这等羞辱的,恐就是您尊贵之躯了!” “那一碗看似平常的鸡汤,饮下之后,脸颊初时只觉轻微刺痒,原以为不过是小恙,未曾放在心上。哪知……一觉醒来,镜中的倒影竟成了这副模样!世子妃,此中必定有诈,那鸡汤中恐藏有毒手,意在伤您啊!” 面对慕姝瑶沉稳的追问,安嬷嬷眼神一时闪烁不定,双眸圆睁,面庞上写满了无辜与冤屈:“世子妃,奴婢纵使再愚钝,也绝不会拿自己的荣辱玩笑!奴婢在王府这二十多载春秋,含辛茹苦辅佐世子成长,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这是何等的悲凉与不公!” 见慕姝瑶神色依然冷静自持,未见太大波澜,安嬷嬷心下一横,强忍疼痛,愤恨起身:“罢了,世子妃既无意为奴婢主持公道,奴婢只能自行前往寻王妃评理!王妃心怀慈悲,必能洞察真相,还奴婢清白!” 第27章 劫后余生 “安嬷嬷,切勿急躁。” 慕姝瑶轻轻一句,似有无尽威严隐含其中,使得安嬷嬷面上闪过一丝微妙的得意——王妃的威信,连世子妃亦不能免俗! 正当室内气氛紧张之际,门外传来一阵纷乱脚步,伴随着呵斥之声:“进内!规矩点!” 两名仆人粗鲁地拽着一名瘦弱婢女步入屋内,用力将其推跪在地,仆人厉声道:“世子妃,此婢适才在外形迹可疑,言语举止皆透着诡异!” “婢子真的冤枉啊!只是恰好路过这里……” 那婢女声音虽尖细却带着几分穿透力,宛如针扎一般直入人心,令人不适。 慕姝瑶目光淡淡扫过,往昔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这名唤作青折的婢女,原是楚月身边的贴身侍女,上一世在王府里如同幽灵般存在,直至萧宴与楚月私奔,愤怒的镇北王才察觉并严惩了与楚月亲近的青折。 “你是楚月的人?” 慕姝瑶冷冷问道。 安嬷嬷闻言,面容顿时变得扭曲,手指狠劲抓住青折衣领,令其摇摇欲坠:“哼!果然是那不知廉耻的贱婢,又想对我们下手!” 青折面色苍白,支吾难言,她从未在慕姝瑶面前露过面,何以被如此直接戳穿? “世子妃,依奴婢之见,应当立刻禀告王妃。楚月敢有加害之心,必须严惩,以儆效尤!” 慕姝瑶微微侧首,心中波澜起伏,这出乎预料的转折远远超过了她的设想,本以为一切矛头会指向慕清晚。 她深深望了青折一眼,语带玄机:“安嬷嬷,若我们现在前往,手中是否有十足的证据?” 这一问,令安嬷嬷哑口无言。 “即便没有实证,也不能就此放过!世子妃勿怪奴婢多嘴,此人今天敢对您下手,日后难免不会有更过激之举!且据奴婢观察,那恶女似乎使用了什么邪术,让世子心智迷乱。若让她留在世子身边,世子妃您的位置将岌岌可危啊!” “先将她关押于柴房,吩咐下去,所有人需谨慎行事。” 慕姝瑶冷声吩咐道。 随着荷叶带走青折,慕姝瑶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知嬷嬷心中怒火难平,但妾身另有一计,更为上策。” 慕姝瑶将安嬷嬷悄悄拉至身边,低声密谈。 “这计能成?” 安嬷嬷眼中闪烁着犹豫与不信。 慕姝瑶浅笑,声音柔和却带着不容质疑的坚决:“嬷嬷须知,对付敌人,最妙的莫过于使其永无翻身之日,只能眼睁睁看着你高升,拥有想要的一切,而她却无力反抗,只能旁观叹息。” 安嬷嬷目光一亮,连忙躬身:“奴婢遵命,全凭世子妃安排。” 慕姝瑶轻轻点头,在安嬷嬷将要出门之际,突然叮嘱:“方才的话,嬷嬷切勿泄露给第三人知晓。” 虽是平和之言,安嬷嬷却感到了一股不可名状的寒气自背脊升起。 她抚着满脸的疹子,急忙点头答应。 此时,那偏远的柴房内,青折被紧紧束缚,口中还塞着布团,绝望中发出“呜呜”的闷响,试图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而外面的世界,一场无声的风暴正悄然酝酿。 荷叶轻轻挑眉,语带戏谑地道:“省省吧,那点儿小玩意儿早就滑进了你的肚子,想吐也吐不出来了。” 她的声音里藏着一丝狡黠,仿佛是在享受这个小小的恶作剧。 “你们!” 青折的眼圈瞬间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闪烁着委屈与倔强的光芒,似乎下一秒就要夺眶而出。 这时,慕姝瑶轻描淡写地问起:“昨日,你家小姐可曾私下会见了何人?” 她的语气虽然平和,但眼神中却透出一种不容忽视的锐利。 青折的神情微微一滞,显然是被这个问题触动了某根敏感的神经。 但她很快调整过来,反驳的语气里夹杂着愤慨:“我家小姐乃是大家闺秀,谨遵妇德,整日不曾迈出府门一步。阁下切莫信口雌黄,玷污我家小姐的清誉!” 她的语速加快,每一个字都显得掷地有声,试图用坚定来掩盖内心的动摇。 慕姝瑶心中暗笑,这女子确实口齿伶俐。她故作不解,反问道:“我尚未提及具体人名,你为何急于辩解?是做了亏心事,心虚吗?” 一旁的荷叶闻言,从袖中悄然取出一把细长的匕首,轻轻抵在青折纤细的颈间,冷冷威胁道:“若不老实交代,今日便是你的末日!” “你们敢!” 青折的声音因恐惧而微微颤抖,她知道这不是空穴来风。 “堂堂世子妃,若传出草菅人命之事,这荣华富贵的位置,你也坐不长久!” 慕姝瑶面色淡然,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尘埃,“若你不信,大可以试试。” 就在青折紧闭双眼,等待那致命一击时,脖颈间的寒气却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轻松。 她睁开眼睛,目光中闪过一丝庆幸,但这份侥幸还未及展开,慕姝瑶又悠悠启唇:“你知道自己刚才吞下的是什么吗?” 青折心中再次泛起惊涛骇浪,不安和恐惧如同潮水般淹没了她。 慕姝瑶慢条斯理地解释:“那药丸每三日需服一次解药,发作时痛苦万分,犹如万虫噬心。最妙的是,即便因此丧命,也不会留下任何被人加害的痕迹。青折姑娘,只要你愿意合作,我自然不会让你受此折磨。不过,王府里偶尔有人悄无声息地消失,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你……” 青折惊恐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 “昨天,你家小姐到底见了谁?” 慕姝瑶的追问如寒风一般刺骨,不容回避。 青折沉默许久,最终侧过头,脸色阴沉如乌云蔽日,吐出了两个字:“慕清晚。” 听到这个名字,慕姝瑶的脸上掠过一丝惊讶,但随即恍然大悟。 “三日后会有人给你送解药,青折姑娘冰雪聪明,该怎么做你应该很清楚。回到府上,记得原原本本地告诉你家小姐,就说我病了。” 慕姝瑶的话语落下,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第28章 巾帼不让须眉 青折离开后,荷叶满脸崇拜地跳到慕姝瑶面前,眼睛里满是星星:“世子妃英姿飒爽,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慕姝瑶故作责备地瞪了她一眼,与刚才面对青折时的冷峻形成了鲜明对比:“你这丫头,少胡说八道。” 荷叶吐了吐舌头,心里转着慕姝瑶的话,突然有些困惑:“可是世子妃您明明身康体健,刚才为何要……” 慕姝瑶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眼中闪过精光:“正因有人巴不得我生病,我才不能如他们所愿。” “荷叶,帮我……” 消息很快不胫而走,关于慕姝瑶抱恙的消息在王府内外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李氏一听闻,便急忙带着大夫前往探望,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不仅如此,她口中还说道:“听说姐姐身体不适,作为妹妹,无论从情理还是义务上讲,我都该来看看。” 但慕清晚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丝毫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担忧,这让李氏心中颇感不悦。“你这是什么话?亲姐姐病了,你竟是这种态度?” 李氏对慕清晚本就不满,见她竟似有几分幸灾乐祸,眉头不禁紧锁。 “母、母妃?” 慕清晚神色一凛,心中暗骂慕姝瑶,这个麻烦精,竟然没提王妃也在场! 可当她亲眼看到慕姝瑶时,所有的愤怒和不满瞬间化为乌有。 慕姝瑶那洁白如雪的肌肤上,遍布着刺目的红疹,密密麻麻,让人不忍直视。 慕清晚不自觉地发出一声惊呼,随即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窃喜。 慕姝瑶,这个愚蠢的女人,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抱歉,是我吓到了妹妹。” 慕姝瑶敏捷地戴上面上的薄纱,将桌上的茶杯递给了慕清晚,“妹妹,先喝口茶,定定神。” 在李氏的注视下,慕清晚不好拒绝,勉强接过茶杯,轻轻啜饮了一口。 “哎呀……” 慕姝瑶突然惊呼,“真是对不住,我忘了这茶我喝过了。” 随着一声“哐当”,茶杯应声落地,水花四溅,一片狼藉。 慕清晚失控地尖叫起来:“啊啊啊!大夫!我要找大夫!!我的脸不能就这么毁了!!” 李氏的脸色已不是简单的“难看”可以描述,她挥手让身边的嬷嬷和侍女们控制住情绪失控的慕清晚,厉声呵斥:“好端端的,你发什么疯?!” 慕清晚拼命挣扎,几个仆人竟然有些招架不住,“我要找大夫!快请大夫!!母妃!求您了——” 李氏望着慕清晚异常的行为,心头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果断命令众人将慕清晚强行按住,质问:“不过是误喝了姝瑶的茶,你慌什么?” 就在这时,李氏身边的一名粗使婆子匆匆步入内室,禀报道:“王妃,安嬷嬷求见,说是有机密之事禀报。” 进来的安嬷嬷同样蒙着面纱,一进来就对着李氏深深行礼。 “安嬷嬷,你怎也戴着面纱?” 李氏疑惑地问道。 “请王妃为世子妃做主,主持公道!” 安嬷嬷恳切地回答。 慕姝瑶脸上闪过一抹惊讶,急促地说:“安嬷嬷,我不是让你不要出现的吗?” 李氏则向慕姝瑶投去了意味深长的一瞥,随即严厉地质问:“究竟发生何事?安嬷嬷,说!” 安嬷嬷的手指轻轻搭在面纱边缘,缓缓地、仪式感十足地揭开它,仿佛在揭示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随着面纱的滑落,众人眼前渐渐清晰的面容,引来了一片震惊与不可置信的低语。 空气仿佛凝固,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在安静的室内被无限放大。 “世子妃原本不愿因个人之事叨扰王妃的宁静,”安嬷嬷的声音沉稳而坚决,透着不容忽视的分量,“但奴婢深思熟虑之后,认为若不对此事件深入彻查,恐怕将来还会有重蹈覆辙之险!经过御医的细致诊断,奴婢与世子妃脸颊上的那些疹子,竟是人为下毒的结果,实乃骇人听闻!” 此刻的室内,除了呼吸声,再无他响。 李氏的目光如同冬日里刺骨的寒冰,径直穿透空间,锐利地落在慕清晚身上,声音冷若玄冰:“秦妈妈,你即刻率领郎中与侍从前往二少夫人的居所,任何引起怀疑的物品,皆需带回审查!” “不可……” 慕清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下意识想要阻止,但在李氏那几乎实体化的凌厉视线压迫下,整个人仿佛被冻结,动作戛然而止。 眼看着秦妈妈带领着几名仆从即将转身离去,慕清晚猛然间回神,恢复了几分冷静,焦急地辩解道:“我究竟有何过错,母妃竟不待查证便要对我居所进行抄检?” 这一言,仿佛是在无形中将李氏推到了一个不公正的位置上。 李氏的眼神仿佛天生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威严,目光如同锋利的剑,扫过慕清晚全身,“昌平侯府与窦姨娘难道就是如此教导你的礼数吗?长辈之间交谈,何时轮到你这个晚辈随意插话干预?” “不能无凭无据就搜查我的房间!” 慕清晚不甘示弱,愤慨地反驳。 然而,李氏已不再给予她任何回应,只是转头对秦妈妈下了最后的指令:“速去。” 秦妈妈自然不敢违抗,无视了慕清晚身后的呼喊,迅速带领众人离开,留下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慕清晚正欲追赶,却被李氏一声令下,身边顿时多了几双有力的手,将她牢牢按住。 “身为侯府嫡女,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失仪至此。堵上她的嘴,以免扰乱秩序。” 李氏的声音透着不耐,命令一下,一片手帕被强行塞入了慕清晚的嘴里,室内的喧闹与混乱瞬间化为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慕清晚的脸憋得通红,眼中燃起了愤怒的火焰,这样的屈辱她何曾承受过! 不久,门外传来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秦妈妈带着一行人匆匆返回,手中紧握着一个布包裹。 “王妃!” 秦妈妈面容严肃,双手呈上那布包,“在二少夫人的院子里发现了这个!” 慕清晚瞪大了眼睛,奋力挣扎,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抗议。 第29章 不是我做的 秦妈妈紧接着解释道:“已经请郎中检验过了,世子妃脸上的疹子正是来源于此。” 李氏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挥手让人松开了慕清晚。 重获自由,慕清晚脚步踉跄地往前冲,大声喊道:“不是我做的!” “是你—是你!” 她颤抖的手指向蒙着面纱的慕姝瑶,“你想要陷害我!这一切都是你精心策划的阴谋!” 荷叶不满地踏出一步,语气严厉:“二少奶奶请注意言辞,从小到大,世子妃对你一再容忍,反倒是二少奶奶屡次找世子妃的麻烦。在侯府时尚且能宽恕,如今在王府,二少奶奶怎么还敢如此嚣张无礼?” “贱婢!” 慕清晚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辣,手扬起欲给荷叶一巴掌。 “够了!” 李氏厉声喝止,“对长辈无礼,心肠歹毒,本王妃该好好问问你父亲,他究竟给了你怎样的教养!连亲姐姐慕姝瑶都敢设计陷害,你还何惧不成?!” “秦妈妈,将她送去与寿堂,没有我的命令,不允许她踏出半步!” “什么……我不要去!” 慕清晚惊恐地摇头拒绝。 与寿堂,是昔日为纪念老王妃而设的诵经祈福之所,自老王妃逝世后,那里逐渐荒废,冷清无比。 将她关在那里,无疑等同于变相的囚禁。 没有人理会她的抗议,秦妈妈与一众仆妇迅速将她包围,不容她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慕清晚踉跄着往后退,最终意识到在李氏面前硬碰硬毫无意义,语气软了下来:“我没有要害她,我是无辜的……” “证据确凿还妄图狡辩?犯错不知悔改,谎话连篇,仅是送到与寿堂,已是仁慈!” 李氏的声音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 “去了与寿堂,你必须每天抄写十遍《孝经》,好好修养你那扭曲的心性!” 在一群婆子的联手压制下,慕清晚迅速被拖出了房间,身影消失在门后。 另一边,慕姝瑶脸上的红疹在连续涂抹药膏几天后,彻底痊愈,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虽然在疗伤的这段日子,她未曾离开院门一步,但她并未因此闲暇下来,反而选择了闭门不出,连续几日在账本与花名册中沉浸,逐渐对镇北王府的人事结构及财政情况有了详尽的认识,并开始初步构思赏花宴的筹备方案。 尽管王府金库充裕,但赏花宴的举办也不宜奢侈浪费。 宾客名单虽由李氏负责,但慕姝瑶已经开始在纸上草拟必需物资清单,计划先与管家进行商讨。 通往管家所在的镇泰院需要穿过王府后花园,路程相当于王府的一半。 荷叶跟在慕姝瑶身后,对于沿途的美丽景色视而不见,口中不停地抱怨着:“小姐作为尊贵的世子妃,居然要亲自去找一个下人,这实在有失身份。不管怎样,也应该是那管家主动来拜见您才对……” “荷叶?” 慕姝瑶忽然叫住了她。 荷叶立刻凑近,从后面探出头来,关切地询问:“小姐,有什么吩咐吗?” 慕清晚故作严肃,但言语间并无责怪之意:“我感觉你最近话变多了。” 人总是敏感于周围人对自己的态度变化。 “小姐!” 荷叶轻声娇嗔,对慕姝瑶的小小责怪毫不在意。 “世子妃……” 突然,一道虚弱而无力的声音打断了她们的对话,显得格外突兀。 主仆二人,心意相通,默契地步入一片沉寂之中。 慕姝瑶轻轻侧首,目光所及之处,楚月静谧地站立在不远处,一袭素白的衣裳衬得她脸色更为苍白,仿佛刚刚从一场重病的阴影中勉强挣扎出来,尚未完全恢复。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凝固,慕姝瑶默然无语,往昔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前世,萧宴如同守护神一般,将楚月妥善庇护,以至于慕姝瑶仅仅在一次偶然的邂逅中,有幸目睹了她在王府花园中悠闲漫步的模样。 那时的楚月,与今日所见之人简直是天壤之别。 短暂的思考之后,慕姝瑶在心中快速得出结论—或许这就是幸福与不幸之间那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吧。 尽管慕姝瑶并不清楚这一世萧宴与楚月之间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变故,但从进入王府短短几日里,楚月两度试图自我了断的行为,足以说明她所处的境况有多么令人忧虑。 就在这时,楚月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小心翼翼的请求:“世子妃,我能私下与您说说话吗?” 话音未落,荷叶已经快步挡在慕姝瑶身前,语气坚定且不容置疑:“不可以!谁允许你靠近我们世子妃的?马上回到你的住处去!” “荷叶。” 慕姝瑶以一种警告的口吻唤住了她,随即轻轻拉过荷叶到一旁,示意她退让。 “世子妃……” 荷叶还想继续劝阻,然而慕姝瑶一个严厉的眼神让她不得不止住了话头。 决定之后,慕姝瑶转而向楚月点了点头,轻声答应:“可以。” 她心中同样有话想要对楚月说。吩咐荷叶留在原地等候,慕姝瑶便与楚月穿过繁花似锦的小径,朝湖心亭方向缓步而去。 来到亭边,慕姝瑶关心地问道:“楚月姑娘,你的身体是否稍微好转了一些?” 楚月站在亭檐边缘,脸色依旧苍白,眼神空洞地盯着慕姝瑶,口中淡漠地回答:“世子并不在这里,世子妃又何必对我假装关怀。” 慕姝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轻轻点了点头,旋即主动探询楚月的心意:“请问姑娘召我来,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内心暗自揣测,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总感觉楚月的神情有着不同寻常的异样。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清晰地映射出对她的深深不满和怨怼。 然而,楚月并未直接回答,长时间的沉默后,她突然提出疑问:“世子妃在嫁入王府的时候,可知道世子心里早已有人了吗?” 慕姝瑶心头轻轻叹息,徐徐道:“我知道这件事,但是……” 话未说完,楚月猛然逼近,情绪失控之下,几乎是低吼着质问:“你知道?知道了真相还选择嫁给他!” 第30章 一语成谶 楚月纤细的手指紧紧揪住慕姝瑶的衣襟,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她,此刻竟让慕姝瑶感到难以挣脱的束缚。 楚月愈发奇怪的行为让慕姝瑶内心的警觉骤然升起。 “世子妃,我唯一的愿望就是能陪在世子身边,为什么……为什么你连我这个简单的愿望都要剥夺……” 手中的力道越来越重,慕姝瑶突然感觉到一股突如其来的变化,不远处荷叶惊慌的喊声随之而来:“世子?!” 随着叫声响起,慕姝瑶身上那股力量骤然消失,楚月竟毫无预兆地向后倒去,向着身后的池塘栽去! 慕姝瑶脑中一片空白,直到萧宴急切的呼喊划破宁静:“楚月!” 身体出于本能地前倾,两人一同迅速下沉,几乎同时消失在水面之下。 冰冷的池水瞬间包围了她们,呛人的水涌入口鼻,每一根神经都在这寒冷中颤抖。 水下的慕姝瑶已经无力抓住楚月,意识也正在渐渐模糊。 “楚月!” “世子妃!!” “快来人啊!世子妃和楚月姑娘掉进水里了!” 宁静的湖畔转瞬间变得喧闹无比,萧宴面容凝重,飞奔至池边,毫不犹豫地跳入水中。 随从们惊恐万状,尖叫呼救:“快来帮忙啊!!世子、世子也跳下去了!!” 岸边乱作一团,会游泳的仆役们纷纷跃入池中救援。 不多时,浑身湿透的萧宴怀抱一人浮出水面。 荷叶焦急地守在岸边,见萧宴怀中并非慕姝瑶,泪水顿时决堤:“世子妃……世子妃还没上来!” 萧宴一愣,英俊的眉宇拧成一团。迟疑片刻,他放开了昏迷中的楚月,正欲起身,小腿却被一股力量猛地拉住。 “咳、咳咳……世子……”楚月吐出一口池水,虚弱地睁开眼睛。 萧宴心弦紧绷,焦急地询问:“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我马上叫大夫过来!” 荷叶听闻,几乎气绝,连忙擦去泪水,赶至池边。 池中的人们四处搜寻,却依然没有发现慕姝瑶的踪迹。 “求求你们,快点找找,世子妃千万不能有事!” 若非自己不谙水性,荷叶恨不得自己跳下去。 “世子妃?世子妃你在哪儿?!” 荷叶撕心裂肺地呼唤着,泪眼朦胧中,突然注意到脚边水面波纹不断,好像水下有什么东西在微微浮动。 “世子妃……” 荷叶的瞳孔猛地一缩,随即恍然大悟般伸出双手。 一丝寒气通过指尖传递而来,荷叶忘记了哭泣,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拉! “世子妃!” 伴随着慕姝瑶被拽上岸时的踉跄,荷叶跪倒在地,痛哭失声。 纷乱之中,一位肩扛药箱的大夫匆匆赶来。 荷叶仿佛看到了最后的希望,猛地扑上前:“大夫,求求您快看看我家小姐——”此时,对世子妃的称呼已被焦急的心情所取代。 二人倒卧于尘埃之上,身周弥漫着紧张与焦虑的气息。 大夫脚步匆匆,来回踱步,眉宇间拧成了一团,显然正为眼前的抉择而苦恼万分,犹豫不决,无法决定应先将哪一位从生死线上拉回。 萧宴紧紧拥着楚月,他的目光掠过人群,触及到躺在不远处、面色略显黯淡的慕姝瑶,心中一阵绞痛。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先……” “世……子……” 楚月的声音从萧宴的怀抱中虚弱地传出,仿佛一根细线,紧紧揪住了他的心弦,让他胸口一紧。 萧宴的眼神瞬间变得坚定无比,不容置疑地对大夫说:“大夫,请您先检查月儿的情况……” 与此同时,慕姝瑶在一片模糊与混沌中醒来,咽喉如烈火焚烧般的疼痛使她意识到自己的存在。 意识渐渐复苏,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全身上下无处不在的疼痛,头部更是像被巨石碾压一般,让她几乎又要昏厥过去。 “呃……” 她发出痛苦的呻吟。 “小姐!您醒了吗?!” 床边突然出现的一张紧张而关切的脸庞,让慕姝瑶感到意外而又有些许安慰。 “荷……” 慕姝瑶刚想呼唤,嗓音却因为干涩而显得沙哑,让人心疼。 荷叶见到慕姝瑶醒来,立刻焦急又充满关怀地劝说:“小姐,您千万别说话,刚刚苏醒身体肯定很不舒服,我马上去给您请大夫!” 话音刚落,荷叶便风风火火地离去了,不一会儿便领着一位身着青衫、药箱斜挎、面带稚嫩之气的大夫走进房间。 “哎呀,世子妃您真的醒了呢!” 大夫的声音清亮,充满了惊喜。 慕姝瑶仔细打量了对方一番,心中猛地一震。 这个前世曾预言她将因积劳成疾而英年早逝的人,那双熟悉的眼睛,她绝不可能认错! “你……” 慕姝瑶刚要开口询问,却被喉咙中的刺痛硬生生打断。 “在下施安全,参见王妃。” 施安全恭敬地行礼,语气中带着几分温和,“王妃溺水时吞入大量水分,喉咙受损严重,此时不宜多言。” 慕姝瑶轻轻点头,顺从地伸出白皙的手腕让施安全诊脉。 虽然身体被困于床榻,但她的眼神却如锋利的刀刃,紧紧锁在施安全的脸上,充满了探询之意。 前世只是一面之缘,对于他的预言她并未放在心上,可没想到一语成谶。 再次相见,心中有无数的疑惑想要得到解答。 他是如何知晓她的虚弱?这一世,她又将面对怎样的命运? 施安全专注地把脉,忽然抽回手,面带羞涩之色:“世子妃,您能不能别这样直勾勾地看着我?实在是让人害羞得很。” “你怎敢——”荷叶怒气冲冲正欲发作,却被慕姝瑶一个微妙的眼神阻止。 慕姝瑶收回视线,荷叶虽不情愿但也只能无奈退至一旁。 施安全这才得以继续专心把脉。 “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平安醒来,世子妃的命格确实异常坚韧。” 施安全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收手站起身,对荷叶吩咐道,“世子妃已无生命危险,但由于吸入过多水分,除了喉咙,身体也有损耗,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我这就开个方子,你去抓药,每日三次煎煮给主子服用。” 交代完毕,施安全行礼欲离开,而慕姝瑶则勉强撑起病体坐了起来。 第31章 难以启齿 “世子妃还有其他吩咐吗?” 施安全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慕姝瑶轻轻点头作为回应。 但当施安全真诚停步,静待她的言语时,她却觉得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难以启齿。 若直接提及前世之事,施安全必定会以为她精神错乱。 沉寂片刻,慕姝瑶决定暂时按兵不动。 “今日初次相见,斗胆一问,阁下是否是王府特聘的医士?” 慕姝瑶以微弱的声音问道。 豪门大宅中通常会有固定的医官以应对不时之需,长期居住于府中,照顾一家人的健康。 但北镇王府已经有固定的医师,施安全的出现,让慕姝瑶心生疑惑。 这位大夫,究竟有何来历? 如果不是因为重生归来,她或许不会对施安全的身份如此在意。 偏偏是她重获新生,偏偏在此时遇到了那个前世预言中会害她的人! 施安全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拱手回答:“实不相瞒,家父与王妃有着不解之缘,小人有幸受到王妃的恩惠,暂时寄宿于王府,仅以医术略表感激之情。” 李家之人?慕姝瑶微微惊讶,随即觉得这也是合情合理的。 “多谢施大夫。” 慕姝瑶礼貌周到地向施安全行了一礼,随后示意荷叶。 荷叶轻翻白眼,却依然取出了重甸甸的一锭银两。 “身边没有更好的物品相赠,这一点银两权作谢意,还请施大夫不要推辞。” 慕姝瑶说道。 那银锭至少有七八两,施安全眼里闪过一丝喜色,欣然接受:“既然世子妃如此说,小人就不客气了。” 送走了施安全,慕姝瑶感到全身乏力,只好靠回床上休息。 身体的不适逐渐加剧,胸腔内开始阵阵撕扯般的疼痛,反复折磨着她。 “咳咳……” 与施安全交谈时还好,此刻她的喉咙却像被火烧一般灼热。 “小姐!” 荷叶回来后,见到慕姝瑶捂着胸口痛苦咳嗽,连忙递上了温水,帮她喝下。 温暖的水流缓缓滑过干涩的喉咙,慕姝瑶感觉稍微舒服了一些,说:“这是王府,怎么还叫我小姐,我不是说过……” “奴婢就是要叫您小姐!” 荷叶突然打断,眼中闪烁着泪花。 慕姝瑶惊讶地抬头,只见荷叶早已泪水盈眶。 荷叶似感羞愧,抹了抹眼泪,哽咽道:“在这王府里,人人都表面上对你和颜悦色,称呼您世子妃,但您一旦有难,却没人愿意伸手相助!我不要像他们那样称呼您,那让我感到恶心!不管怎样,您永远是我的小姐!” 慕姝瑶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没有再阻止她。 四周重新归于平静,昏迷前的片段一点点浮现在脑海里。 她清楚记得是荷叶把她从死亡边缘救了回来,岸边乱成一团,荷叶仿佛为了给她寻找医师而奔走,但那时候…… 萧宴的焦急,却是为了另外一个人。 一股冷意在心中蔓延,慕姝瑶迅速调整了自己的情绪。 萧宴与楚月的情谊深厚,他的行为并无不当。 如果换成自己处于那样的情境,也会毫不犹豫地先救所爱之人。 “世子,世子妃尚未醒来,您不能进去——” “让开!” 萧宴的声音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随着一阵怒气冲冲的脚步声,地板上的尘埃仿佛都被震得微微跳跃,房门承受不住这股暴怒的力量,“砰”地一声巨响,像是夜空中炸开的惊雷,猛地被推开,震得四壁都跟着颤抖。 慕姝瑶正慵懒地半倚在雕花大床上,手里把玩着一缕长发,目光漫不经心地迎上了那个穿越过精致屏风、仿佛带着狂风骤雨闯入卧室的高大身影。 阳光从窗外斜斜洒入,给这突兀的场景增添了几分戏剧性的光影效果。 “世……世子……” 跟随而入的侍女如画,小脚颤巍巍地跨过门槛,眼见这不速之客,连忙上前一步,想要以微薄之躯阻挡即将到来的风暴,声音中夹杂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萧宴身形魁梧,矗立在屏风旁,衣袂随风轻轻摆动,他对着侍女冷哼一声,声音如同冬日的寒风,穿透人心:“这就算你说的她还没醒吗?” 言语间,眉宇间的不悦几乎凝成了实质。 侍女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惊愕,连忙抬首,望向床上的慕姝瑶。 只见她虽然面色略显苍白,唇角却挂着一抹淡然的微笑,眼神清澈,仿佛根本不曾受到门外纷扰的影响,显得格外安然无恙。 面对萧宴这突如其来的闯入,慕姝瑶神情未有丝毫波动,她轻轻抬起手,指节分明的手指轻抚过床沿,语气平淡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你先退下吧。” 语毕,她的视线并未离开那屏风外的人影,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萧宴周身散发着无形的压迫感,如同山雨欲来的前夕,沉重得让人难以喘息。 侍女如画求之不得,连忙行了一个恭敬的礼,脚步慌乱地匆匆退出,连背影都透着一股仓皇。 屋内随即陷入一片诡异的静谧之中,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声打破了这份寂静。 慕姝瑶轻轻调整了一下坐姿,率先打破这压抑的沉默,她的声音清冷而平和,似乎在询问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世子突来访,有何贵干?” 话语落下,却如石沉大海,久久没有回应。 萧宴站立原地,宛如雕塑,那双深邃的眼眸紧紧锁定在慕姝瑶身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的眼神细长而锐利,其中却没有一丝温度,如同在审度一件毫无情感的器物,那目光足以令人感到彻骨的寒冷。 慕姝瑶在这股凝视之下,眉头微微蹙起,她自认为情绪控制得当,但显然不喜欢成为别人针对的焦点。 于是,她的声音较之刚才更添了几分拒人千里的寒意:“我身体欠佳,世子若无急事,请勿打扰。” “这是我的地盘,你让我走?” 萧宴的话音未落,他已蓦地向前一步,逼近慕姝瑶,一只大手不由分说地扼住了她的下巴。 作为习武之人,他的力道浑然天成,愤怒之下,只轻轻一捏,就让慕姝瑶的下巴处迅速泛起了红印,显露出不容忽视的痕迹。 第32章 她在骗我? 侍女如画在一旁目睹这一切,心中愤慨难忍,不由自主地张口呼喊,声音中带着几分惊恐:“世子,您想对姑娘怎样!快放开她!” 然而,萧宴的目光仅仅冷淡地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那冷冽的眼神却让如画全身一阵战栗,话说到一半便哽咽在喉。 “你、你……” 如画结巴着,无法继续言语。 “如画……先退下吧……” 慕姝瑶强忍不适,艰难地开口,同时用尽力气挣脱萧宴的束缚。 她声音虽弱,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坚决:“世子有话,我们,好好谈……” “姑娘……” 如画满面忧虑,双脚却如灌铅般难以挪动,她担心地望着慕姝瑶,迟迟不愿离开这危机四伏的现场。 感受到萧宴手劲略有松懈,慕姝瑶抓住机会,猛一用力,终于摆脱了他的钳制,扭头对如画冷声命令:“快走!” 她的语气坚定,不容拒绝。 在慕姝瑶坚决的态度下,如画最终妥协,一步三回头,满腹担忧地缓缓退出了房间,每一步都走得极为沉重。 随着如画的离开,慕姝瑶再次转向萧宴,神色恢复了往常的冷漠:“现在,世子可以说明来意了吗?” 未待萧宴回应,她突然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几分讽刺:“该不会是为了林纭姑娘的那些事吧?我记得林纭落水那会儿,情况比我想象中要轻微得多,况且当时大夫也立即对她进行了诊治,怎会至今仍未康复呢?” 这一番话,直击要害,字字如锥,深深刺进了萧宴的心中! 萧宴原本阴沉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乌云密布,慕姝瑶的每一句话都仿佛针尖,密密麻麻地扎在他的心口! 他目光锐利如刀锋,恨不得能立刻将慕姝瑶整个人穿透,声音中充满了恨意:“你还敢提她?看来我真是错看了你,你这心肠歹毒的女人!” 那句话中的每一个字都仿佛被怒火淬炼,锋利无比。 “心肠歹毒?” 慕姝瑶心中暗自冷笑,这是第一次有人用这样的词汇来形容她,竟觉得有些可笑。 “林纭究竟对你说了些什么?不妨让我猜猜……” 慕姝瑶故作沉思,慢条斯理地道:“我想,林纭一定是告诉你,是我故意让她落水的吧。” “你既然已经默认,再多说无益!” 萧宴脸色阴沉至极,猛然之间,他从袖中掏出一页纸,狠狠掷到了慕姝瑶面前,纸上两个字如同判决书一般醒目——“和离”! 那页纸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最终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无声地宣告着一种决绝。 慕姝瑶弯腰拾起那张和离书,只见末尾赫然是萧宴那龙飞凤舞的签名,她仔细审视了片刻,然后扬起眉,轻描淡写道:“世子要和离,可是问过王爷和王妃的意思?” 萧宴冷哼一声,语带不屑:“我的事与他们何干?你只需签字,咱们从此两不相欠!” “恐怕世子的好意,我无法领受,这和离书,我不会签。” 慕姝瑶从容不迫地在萧宴的注视下,缓缓将那张和离书撕成碎片,动作优雅而又决绝。 “你!” 萧宴的额头青筋暴突,双手紧握成拳,关节处发出喀喀的声响,显而易见的怒火几乎要冲破胸膛。 然而,慕姝瑶全然不顾他的盛怒,淡淡说道:“世子若真心要和离,找我谈条件,倒不如直接去请王爷和王妃下休书来得痛快直接。” “被休”,对于古代的女子及其家族来说,无异于奇耻大辱,一旦女子被夫家休弃,不仅是个人名誉扫地,余生也将饱受世人白眼,家族更会视之为耻辱,不再接纳。 慕姝瑶主动要求休书,无疑是在自掘坟墓,切断自己所有退路。 萧宴怒不可遏,咆哮道:“你非得这般冥顽不灵?你以为我真的不敢?” 他的怒气如同火山即将喷发,炽热而危险。 慕姝瑶却依然平静如水,声音冷静而不失尊严:“世子向来无所畏惧,但和离书,我不会轻易签署,除非,世子亲自去向王爷和王妃请求休书。” 萧宴自然有能力去请示,但北镇王府的决策,特别是王妃的态度,却是另一重未知的变数。 “那我就亲手结果了你!” 萧宴怒极反笑,步步逼近,再度扼住了慕姝瑶的咽喉。 说起来,这已经是萧宴第二次情绪失控到几乎要扼杀她的呼吸了。 慕姝瑶心中莫名泛起一阵奇异的滑稽感,仿佛是看穿了命运开的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萧宴的眼神,如同一张无形的网,紧紧锁定了慕姝瑶,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在他的注视之下。 就在这一瞬,慕姝瑶的嘴角轻轻扬起,一抹罕有的微笑如涟漪般荡漾开来,这笑容在平日里冷淡的她脸上显得格外不同寻常。 察觉到这微妙变化,萧宴的面色骤然阴沉下来,眉头紧锁,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在胸腔内翻涌。 “你这笑容,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的话语中夹杂着不满与探究,仿佛慕姝瑶的笑容是对他的某种无声的嘲弄。 慕姝瑶深吸一口气,目光从容地与萧宴对视,声音里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凉薄:“我只是觉得,世子殿下对心爱之人的一片深情,达到了盲信的程度,不辨是非真伪,这番景象颇为有趣。” 她的话语轻描淡写,却字字千钧,直击萧宴内心的敏感之处。 萧宴何等聪明,一听便明白了其中暗含的讽刺,脸色霎时间变得铁青。 “你的意思是,姝瑶她在欺骗我?” 他几乎是怒吼出声,每个字都带着不可抑制的怒气。 慕姝瑶则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语气平淡:“我可没有这么说,是世子自己非要这样理解,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你!” 萧宴气得浑身发抖,狠狠瞪了慕姝瑶一眼,随后转身大步流星向外走去,显然已无意再与她继续这场无谓的争执。 慕姝瑶静静地目送着萧宴逐渐远去的身影,然后干脆利落地转身,表情恢复成平日里的冷静自持。 也许,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对萧宴寄予过高厚望,所以无论他的行为如何反复无常,都早在她的预料之内,激不起心中的半点波澜。 第33章 忍无可忍 萧宴虽然离开了房间,但胸中的愤怒并未随之一同散去,他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成了低压区,令人不敢轻易靠近。 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可就在这时候,偏偏有个人胆敢逆风而上,不避锋芒。 “让开!” 萧宴眼神凌厉,一抬头却发现拦住自己的是慕姝瑶身边的侍女如画。 刚被慕姝瑶弄得满腹怒火,此刻见到她的侍女,萧宴的脸色自然好不到哪去。 “世子,奴婢有要事禀报。” 如画咬紧下唇,努力表现出无所畏惧的态度,尽管内心紧张不已。 萧宴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显得极不耐烦:“让开,我可没时间理你。” 对他来说,一个小小的侍女根本不值得分神。 然而,如画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迎难而上,坚定地说:“林纭姑娘落水之事真的与我家姑娘无关!那天……实际上是林纭姑娘自己前来拜访,若非如此,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萧宴闻言,怒极反笑,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酷:“本世子亲眼目睹,她亲手将姝瑶推入水中,如此恶行还想狡辩?让开,不然莫怪本世子手下无情!” “世子!” 如画依旧不死心,想要阻止,却被萧宴一掌拍开,重重摔落在地! 她的肩膀似是承受了极大的冲击,疼痛使她本能地抱住伤处,发出痛苦的呻吟。 萧宴停顿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没有回头,决绝地离开。 如画的哭喊声吸引了周围的人,院内一片混乱,这突如其来的动静也惊动了屋内的慕姝瑶。 “世子妃……” 慕姝瑶踏出房间,喧闹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她的反应。 “发生了什么事?” 慕姝瑶皱眉,目光穿透人群,最终定格在了那个熟悉的人影上。 “如画?” 慕姝瑶一愣,只见如画捂着肩膀,似乎想躲避她的视线。 慕姝瑶立刻觉察到了不对劲,她挤过人群,来到了如画面前,这才发现如画正咬紧牙关,脸上满是痛苦的扭曲。 注意到了如画捂着的肩膀,慕姝瑶语气坚定:“你受伤了。” “姑娘,我没事,只是不小心绊倒了。” 如画低垂着头,回避着慕姝瑶的目光。 慕姝瑶沉默片刻,但她的表情逐渐显露出无法隐藏的愤怒。 如画的伤势明显不是摔倒造成的,在这个院子里,能对如画动手的只有一个人——萧宴! “快去找大夫来。” 慕姝瑶迅速吩咐下去,然后搀扶起如画,不容分说地将她带回了屋内。 安置好如画,慕姝瑶解开她的衣领,露出了肩上的淤青,与周围洁白细腻的肌肤形成了强烈的对比,看得慕姝瑶心中一痛。 她轻声说道:“以后别再为了我强出头了,他行事不知轻重,这次只是伤了肩膀,下次若是其他更重要的部位怎么办?” “姑娘……” 如画欲言又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奴婢只是不想世子误会您,明明姑娘什么都没做错,世子却因为误解而对您大发雷霆,甚至……甚至说要休了您!” 慕姝瑶叹了口气,满是无奈,“放心吧,这婚约不是他一人说休就能休的。” 离开慕姝瑶的住所后,萧宴直奔林纭所在的庭院。 刚踏入房门,就看到林纭虚弱地倚在床边,面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仿佛随时都会被一阵风吹走。 “姝瑶!” 萧宴三步并作两步,急忙奔向她。 “阿宴……” 林纭的眼中满是泪水,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深深刺痛了萧宴的心,“我只是想陪在你身边,为什么世子妃要这么狠心,邀请我去,只是为了将我推入池塘。”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一滴一滴落在萧宴的手背上,凉意直透心扉。 萧宴感到自己的心脏像是被狠狠刺了一刀,心疼地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姝瑶别怕,这次我绝不会再放过那个恶毒的女人!” 对于和离书的事,他已经给了慕姝瑶足够的颜面和机会。 既然她选择不识趣,不愿好聚好散, 那就别怪他心硬如铁,狠下心肠! “她既然想要我休弃她,那就遂了她的愿吧。” 这句决定,冰冷且坚决,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林纭轻轻挣脱萧宴的怀抱,抬首间,眸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华,仿佛捕捉到对方心思般,嘴角勾勒出一抹得意的弧度,却故作姿态,悠悠说道:“只怕此事,非殿下所想那般简单,王爷与王妃向来重视家规,若殿下一意孤行,怕是要触怒二老,还是莫要轻举妄动为好。” 时光回溯至几年前,在家族与权势的重压之下,萧宴终是无奈接受了与慕姝瑶的婚约,这场婚姻,从一开始便如同一场交易,缺少了爱情的温度。 他暗自期盼,只要她能够安守本分,两人相敬如宾,或许生活也能平淡安宁。 然而,万万没料到,慕姝瑶竟将矛头指向了他心中挚爱的林纭,这份挑衅与伤害,让萧宴的内心再难保持沉默。 “无需他们许可与否,我已忍耐至极限!” 萧宴的声音里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决心,那双深邃的瞳孔里,闪烁着不容退让的坚决,以及对林纭深深的心疼与保护欲。 林纭的目光中,透露出一股不容忽视的倔强,那是一种经过风雨后仍坚韧不拔的美丽。 她心中暗笑,慕姝瑶啊慕姝瑶,想要在这场无声的战争中胜过我,你还太年轻了。 拥有着萧宴全部的爱与庇护,我怎会是败者? 次日清晨,阳光温柔地洒落在王府的大厅,为这个古老的建筑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 萧宴破晓即起,脚步匆匆,带着一份前所未有的决绝前往王妃的居所请安。 李氏望着提早到来的萧宴,心中不免生出疑惑,却未曾料到,他从宽大袖中缓缓抽出一封书信,那是一封沉甸甸的休书,直接递到了她的面前。 “王妃,您的儿媳心胸狭隘,嫉妒成性,使得整个王府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下。 就在昨日,她几乎害了姝瑶性命,将她推入冰冷的池塘之中。” 萧宴言辞恳切,一一历数慕姝瑶的不当之举,最后加重语气,坚定宣告:“孩儿无法再忍受与她共处一日!” 第34章 忘恩负义 “你……你这个背信弃义之人!我这么多年白白待你好!” 她几乎是嘶吼出来,内心的怒火几乎要将理智吞噬。 但在这个生死存亡的关头,旧日恩情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如月身上的毒尚未解,活着,成为了最为迫切的需求。而且,她所言非虚! 萧宴的面色变得晦暗不明,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言语回应。 他的目光无意间划过慕姝瑶细腻的颈项,那抹淡淡的红痕,让他不由自主地回忆起昨晚失控的那一幕。 两次,他竟然两次对无辜的她下了重手! “事实已经清楚,林小娘还有什么可辩解的吗?” 李氏的声音冷硬,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林纭紧紧咬住下唇,当她转头时,泪水已经在眼眶中打转,她抽泣着说道:“即便昨日是我去找了世子妃,又怎证明不是世子妃在推我?母妃不能因偏爱世子妃,就如此袒护她啊!” 此言一出,李大娘的面容难掩尴尬,这一席话反倒是将自己置于了袒护慕姝瑶的境地。正当她要开口反驳,慕姝瑶抢先一步发言,声音温和而有力:“既然林姑娘这么说,我倒想请问世子一件事。” 萧宴微微一怔,目光凝聚在慕姝瑶身上,等待着她的提问。 “就在昨天,我和林姑娘落水之前大约一刻钟,世子您为何恰好经过后花园?” 慕姝瑶心中疑窦丛生,这一切未免太过巧合,让她不由得怀疑,是否是林纭在萧宴周围布置了眼线,甚至刻意引导萧宴来到后花园。 这背后的盘算,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绝非林纭这般性格所能承担的风险。 被慕姝瑶如此一问,萧宴似乎有所领悟。 昨晚之所以前往后花园,是因为小厮告诉他慕姝瑶去找林纭在那里。 但眼下看来,真相却是林纭主动找到了慕姝瑶,那个通风报信的小厮,恐怕也是林纭布下的棋子! 萧宴脸色渐沉,心中的计谋已然成形。 眼看着自己的计谋被逐渐揭开,林纭连忙哭诉:“阿宴,我……我只是想让你留在我身边。你说过要与我共度此生,你应该相信我,而非那些人的片面之词!” 话音落下,泪水再次盈满了她的眼眶,但这次,萧宴的心却再难以轻易软化,“你本不该欺骗我。” 更不应该利用我! 李大娘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换作别的女子,早该上报官府寻求公道。姝瑶顾及世子声誉,未曾如此,已是对你仁至义尽。” “至于林小娘……” 她对林纭一再玩弄心机,甚至试图控制萧宴的行为感到越发不满。 正欲严惩林纭之际,却发现慕姝瑶轻轻摇了摇头,仿佛在劝阻她不要过于严厉。 慕姝瑶的这一举动颇为意外,李大娘很快便明白了其中深意。 自己的儿子对情感之事尤为执着,如果由她出手惩治林纭,二人间的矛盾虽能暂时平息,但难免会在日后留下芥蒂,甚至影响母子情深。 让萧宴亲自处理此事,既可以避免对母子关系造成影响,又能让他学会担当。 “这件事,就交给世子你来处置吧,老身可不敢动你的妾室,免得你心疼。” 李大娘说完,又拾起桌上的休书,“但如此一来,你还需另拟一封休书,毕竟,那嫉妒之名,如今并不成立。” 萧宴哪里还敢提及休妻之事,急忙上前接过那张休书。 “今日之事,让母妃烦忧了。” 他的声音里满是歉意。 李大娘并未看他,只是冷哼一声:“烦忧算得了什么,总比受委屈的那个人好过。” 萧宴深知,李大娘此言意味着今日最受委屈的正是慕姝瑶。 他满脸愧疚,望着慕姝瑶,轻声道:“世子妃受委屈了。” 慕姝瑶依旧保持着那份从容与淡定,优雅地欠身行礼,声音柔和却坚定地回答道:“世子言重了,我并未感到有任何不公。只是近日里,母妃嘱咐我负责筹办即将来临的赏花宴,繁杂事务堆积如山,实乃分身乏术,请林姑娘日后勿需再特意来访。” 她的话语中含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眼神中闪烁着一丝歉意与坚毅,仿佛在默默传达着内心的忙碌与无奈。 “但凡林姑娘有所需求,世子我必定会竭尽全力为其排忧解难。” 这句话出口,萧宴的目光温和却坚决,仿佛要以此弥补慕姝瑶所承受的压力。 林纭听到这番话,脸色越发阴沉,那双眸子里仿佛有怒火在悄然积聚,几乎要冲破眼眶。 她的手指紧握成拳,身体因愤怒而不自觉地颤抖。 在一旁观看了全程的李大娘,见此情形,心中五味杂陈,轻轻叹了口气,道:“好了,你们都先下去吧。” 正当众人准备依言而行之时,一个不容反驳的声音响起:“姝瑶留下。” 李大娘的话语仿佛一道命令,林纭与萧宴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最终只得默然退出。 待二人的身影完全消失于长廊尽头,李氏方才深深地叹了口气,语带怜惜地说:“哎,真是难为你了,孩子。” 说罢,她紧紧握住慕姝瑶的手,那温暖而有力的接触,不仅是安慰,更是对这位儿媳深深的赞许与认同。 在她心中,慕姝瑶不仅端庄贤淑,更难得的是通情达理,这样完美的儿媳,实乃上天恩赐。 李氏心中暗自思量,只可惜她那宝贝儿子,竟对这样一位贤内助视而不见,反倒是被那妖娆多姿的女子所迷惑,令人心寒。 慕姝瑶感受到婆婆手心的温暖,心中微动,淡然一笑,答道:“只要将话说开了,儿媳心中自然也就没有了委屈。” 然而,谈及今日之事,她还是小心翼翼地补充道:“儿媳明白,母妃您经验丰富,眼界开阔,非儿媳所能及。今日我一时冲动,插手母妃责罚林姑娘之事,实在是失礼了,还望母妃宽宏大量,予以原谅。” 李氏闻言,心中一片明镜,她理解慕姝瑶此举背后的良苦用心。 “母妃明白你的用心,你是为母妃着想。” 她轻声说,眼神中闪烁着对往事的回忆与感慨。 第35章 拆散 年轻时的冲动与激情,她何尝不知?当情感之火熊熊燃烧时,外界的阻挠往往会成为情感加深的催化剂。 但如今事情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那些曾以为深刻的理解,似乎都被忘得一干二净。 幸亏有慕姝瑶适时的提醒,否则自己险些成了拆散美满姻缘的恶人! “母妃能感觉到,你是一个有自己想法的女子。将来这王府和阿宴,能由你来掌管,母妃就真的放心了。往后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或委屈,别闷在心里,来找母妃说说,也好让我这老骨头为你分担一二。” 李氏的这番话,饱含深情,对慕姝瑶的疼爱溢于言表。 慕姝瑶心领神会,恭敬地回应:“儿媳谨记母妃教诲,定不负所托。” 而另一边,萧宴拉着林纭急匆匆地离开了宴席,朝着他们居住的小院疾步而去。 这一路上,萧宴面沉如水,冷若寒冰,一言不发,与之同行的林纭则是一脸忐忑,直至踏入院落,她才鼓起勇气开口:“阿宴,你相信我,我真的是……” 萧宴几乎是怒吼般打断了她:“我该如何相信你?” 这段时间,林纭的极端行为已经让萧宴身心俱疲。 而今又得知她策划陷害慕姝瑶,甚至将自己也卷入其中,心中的恼怒难以抑制。 林纭惊愕地凝视着他,难以置信地道:“你对我吼叫?以前你从不舍得大声对我讲话!自从慕姝瑶进了府,阿宴,你变了!你陪她回娘家,现在竟然为了她对我如此怒吼!” 萧宴揉了揉紧绷的太阳穴,对林纭的纠缠感到既无力又痛心:“是你先违背了我们的誓言,是你先陪她回的娘家。如果不是这样,我又怎会如此?阿宴,你明明答应过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你怎么可以食言?” 林纭说到这里,泪水已开始在眼眶打转。 萧宴疲惫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无力与痛楚:“我何时食言了?自始至终,我所求的不过是与你共白头!” “那你为何陪她回娘家?” 林纭歇斯底里地追问,面容因激动而扭曲,往日温柔的形象已荡然无存。 萧宴看着面前这个似乎已变得陌生的女子,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那个初次相遇时温婉动人的林纭,似乎已渐行渐远。 “她是堂堂正正迎娶进门的世子妃,回门是大事,我身为夫君怎能缺席?如果我不在场,将来传出去说我萧宴宠妾灭妻,这对北镇王府的声誉何等不利?” 萧宴耐心解释,语气中透露出无奈。 “我不管这些!” 林纭捂住耳朵,情绪失控,“我只要你履行承诺,说好的只有我一个,你不能出尔反尔!” 这毫无理智的争吵,最终耗尽了萧宴的忍耐力。 “从今天起,你在此禁足,未经我允许,不准踏出这院门半步。” 说完,萧宴猛地转身欲走,衣袖一挥,满是决绝。 而林纭在他身后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唤:“阿宴,你若如此离去,这辈子就再也别想见到我!” 一次计谋的败露,让林纭的真实面目彻底暴露,她的精神濒临崩溃,所有伪装在这一刻彻底瓦解。 萧宴没有回头,毅然决然地迈开步伐,不觉间,他的脚步在慕姝瑶的庭院门口缓缓停下。 守门的小厮见状,急忙上前迎接:“世子爷,可是来找世子妃?” 萧宴一愣,喉头干涩,欲言又止:“我……” 他想起昨晚对慕姝瑶的责备,此时转而寻求她,面子上确实有些挂不住。 小厮似乎看出他的尴尬,忙解释道:“世子妃刚才去给王妃请安了,临行前特地交代小的,说请安之后还要去镇泰院找管家商讨赏花宴的具体事宜,处理完毕才会返回。如果有人找世子妃,就请您稍作等待。” “去镇泰院找管家?” 萧宴心中疑惑顿生,“为何不让人直接来见她呢?” 这一疑问脱口而出,他隐隐感到事情似乎并不简单。 尽管府中的日常琐事皆由管家打理得井井有条,然而,慕姝瑶身为尊贵的主子,怎能轻易放下身段,去寻觅下人的踪迹? 这不仅有失身份,更是扰乱了府中长幼有序的规矩,让人不禁心中生疑。 面对慕姝瑶的询问,小厮的脸上闪过一丝为难之色,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犹豫与不安:“此等小事,小的实在不敢妄言。” 萧宴站在一旁,背手负立,神情淡然,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而后稳步迈向那座庄重肃穆的镇泰院。 当管家在镇泰院的一间充满古朴气息的屋内,望见慕姝瑶在侍女的陪伴下款款而来,连忙躬身施礼,声音中满是恭敬:“恭迎世子妃大驾光临。” 屋内其余的仆人们亦紧随其后,整齐划一地行礼致意,氛围中弥漫着一丝不寻常的肃穆。 慕姝瑶微微一笑,轻启朱唇:“免礼。” 说罢,便优雅地坐于那把雕工精致的黄木椅上。 她的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道:“近几日,府中即将筹办赏花宴,此事被母妃委以重任。然而,我未曾有过主持此类宴会的经验,因此,想请问刘管家,王府之前是否留有赏花宴的账本,以便我参考。” 她虽手握众多账册,却偏偏遗漏了赏花宴的记录,于是决定亲自上门询问。 刘管家闻此,连忙应声答道:“确有此事,世子妃稍候片刻。” 言毕,他转身从一旁的木柜中取出两本布满岁月痕迹的账簿,轻轻拂去其上的尘埃,又以衣袖细致地擦拭一番,方恭敬呈上。 “这些年,王府未曾举办过赏花宴,这些记录都是数年前的事了。” 刘管家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继续说道,“赏花宴通常会邀请诸多宾客前来赏花,但自从林姑娘成为王府的一员,王妃便再也没有举办过这样的活动。” 此刻,随着慕姝瑶的入住,似乎又激起了李氏重振赏花宴的想法。 慕姝瑶仔细翻阅着账簿,忽然,她的眼神停留在某一项账目上,不动声色地翻过一页,手指巧妙地掩去了那个细节。 她轻声问道:“往昔的赏花宴中,选购花卉是由何人负责呢?” 第36章 投名状 刘管家坦诚以告:“此事向来由镇泰院的田嬷嬷打理,她有一远亲专事花卉种植,并将花卉运送至市集贩卖。据说,不少显赫人家均是她的长期客户,只可惜价格略显高昂。” 说这话时,刘管家并未察觉到慕姝瑶低头时,嘴角边那不易察觉的轻蔑之意。 慕姝瑶再度启问:“刘管家,你可知晓当前花卉市场的情况?” “这个嘛……” 刘管家面露难色,语气中带有一丝无奈,“奴才确实不甚明了。” 身为管家,他更专注于管理镇泰院的各项事务,分配仆人们的日常任务,至于外界花卉的价格波动,的确超出了他的管辖范围。 然而,慕姝瑶却如数家珍般说道:“牡丹若在季节,大抵二十文一盆,至多不超过百文;菊花种类繁多,最为珍贵的也不过一百二十文;莲花由于搬运不易,常用缸养,一缸莲花价值顶多二两银子;至于那些罕见品种,即便再昂贵,每盆价格也不应超过五两银子。” 在京中贵族之间,赏花宴乃是常见的社交活动,他们倾向于选择物美价廉的花卉,少数稀有品种仅作点缀,以免流于俗套,失去了新颖感。 购花之事,原不应是庞大开支, 哪怕是在规模庞大的镇北王府,加之自有后花园的资源,所需花费绝不会超过百两银子。 刘管家万万没料到,慕姝瑶对于花卉的价格竟是如此精通。 一时之间,他有些茫然,不明所以。 “王妃,您的意思……是?” 刘管家的眉头紧皱,疑惑地问道。 慕姝瑶的眼神深邃,目光轻轻掠过身边的小厮,沉声道:“你们暂且退下吧。” 小厮们遵命,逐一退出了房间。 待房门再次阖上,慕姝瑶的声音才缓缓响起:“此次购买花卉,仍旧让田嬷嬷去办,但刘管家需吩咐她,在行动前拟好一份清单交予我审阅。只有这样,我才能依清单给予相应的银两。” 语毕,她那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上的账本,仿佛在无声地强调着什么。 “若最终的账目与清单不符,恐怕就需要刘管家亲自走一趟,查明真相了。” 刘管家听得一头雾水,满心困惑。 直到慕姝瑶带着如画离开,他才战战兢兢地打开那赏花宴的账本,仔细核算之下,惊呼道:“五、五百两银子?!” 账本上的花品不过区区几种,慕姝瑶提及的牡丹、菊花、荷花,以及些许稀有品种,数量亦非海量。 刘管家依据慕姝瑶给出的报价,利用算盘精心计算,即便是以田嬷嬷所报的量,总计也只需区区五十两银子。 然而,账本上那鲜明的数字却是——五百两! 难怪世子妃坚持要田嬷嬷列出详单…… 正当刘管事沉浸在震惊中,如画竟折返了回来,那一声清脆的呼唤,使刘管事面色顿时煞白。 如画接续道:“世子妃言,刘管事在王府多年,应当不会涉此浑水。 但她请刘管事切莫多言,世子妃只是欲探查府中有无值得信赖之人。” 言下之意,便是不让刘管事去通风报信。 刘管事忙不迭地点头称是:“是,是!” 目送如画的再次离去,刘管事这才悄悄抹去额间的冷汗。 看样子,这位新来的世子妃,绝非易于之辈! 在府中的后花园里,慕姝瑶静候着如画,她轻轻摇动手中的团扇,驱散着四周蠢蠢欲动的蚊虫。 一阵脚步声传来,她以为是如画归来了,便自然而然地呼唤:“如画!哦,原来是世子殿下。” 她缓缓地从冰冷的石凳上站起身,动作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优雅,轻盈地仿佛不沾人间尘埃。 随后,她向着萧宴,一个礼仪周全、身姿挺拔的青年,轻轻行了一礼,那举手投足间透露出的不仅仅是教养,还有几分难以言喻的落寞。 萧宴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刻,在她提及如画这个名字时,眸子里似乎有星光闪烁,那是纯粹的喜爱与温暖。 然而,当视线转移到自己身上时,那光芒却如流星般骤然黯淡,快得让人几乎以为是错觉。 难道,她真的不愿意见到自己吗?这个念头像是一根细针,轻轻扎进了他的心房,让萧宴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头,尽管他深知自己不应再为此挂怀。 他告诉自己,他已决意与林纭共度此生!她不仅是救他于危难的恩人,更是在无数个黑夜中给予他温暖的存在。 对于她的错误,萧宴心中有着复杂的情绪,既有责备也有不舍,但最终还是选择了谅解。 “至于姝瑶的行为,我代表她向你致歉。她的恐惧,源于对失去我的深深畏惧,才会导致了这次的错误。” 萧宴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哪怕面对林纭,他也不乏严厉,却也掩藏不住那份源自内心的温柔与包容。 接着,他又诚恳地低语:“至于昨晚……是我的冲动,我感到非常抱歉。” 然而,慕姝瑶却以一抹淡然而温柔的笑容回应了他:“世子言重了,那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更重要的是,林姑娘与世子应携手共度未来,为王府带来更多的欢乐与生气。” 她的话语里没有半点虚伪,仿佛真的一丝波澜也未曾掀起,有的只是对萧宴与林纭幸福的真切祝愿。 或许,对萧宴彻底放下了心中的期待,就连提及他人的未来,她也能保持心如止水。 她所追逐的,从来都不是那令人又悲又喜的爱情,而是权力与地位的高度,那是她内心真正渴望的舞台。 面对萧宴难以言表的困惑,慕姝瑶的微笑依旧从容不迫:“我对你们的百年之约,真的毫不在意。” 这三个字,轻轻吐出,如同风过水面,未激起丝毫涟漪。 “世子,无需再试探我的心意。如今我正忙于处理家族诸多事宜,无暇他顾。若你与林姑娘能相守白头,对我而言,亦是一种欣慰。至少,证明我所看重的人,是个有情人。” 慕姝瑶的每一句话都显得诚恳且直接,却让萧宴心中涌动起难以名状的情感波澜。 萧宴苦笑,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会心生嫉妒。” 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们,如画气喘吁吁地赶来,满眼焦虑地盯着萧宴,身体却不自觉地挡在了慕姝瑶的身前,小小的身影似乎在无声宣示着保护的决心。 第37章 不能失去你 昨晚的记忆清晰如昨,萧宴对慕姝瑶出手的瞬间,如画即便心中惧怕,却也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坚决不让任何伤害触及她的姑娘。 今日,她更是如此,那坚决的眼神似乎在说:这次,我绝不允许你再伤害姑娘! 慕姝瑶轻轻拍了拍如画的肩膀,眼神中既有理解也有无奈:“如画,记住你的身份与规矩,退下去吧。” 如画抿紧嘴唇,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缓缓退至一旁,不再阻隔两人之间的视线。 “世子请原谅,如画自幼伴我左右,性情虽冲动,但心地善良。若是她有所冒犯,世子直接对我提出便是。” 慕姝瑶的话坚定中不失礼数,显示出她作为主子的担当与大气。 萧宴本欲开口反驳,但在看到慕姝瑶颈上隐约的红痕时,所有话语都卡在了喉间。 就连如画,都因自己受到了无辜的伤害! “世子若无其他吩咐,我先带如画离开了。” 慕姝瑶施礼告别,未等萧宴回应,便领着如画转身离去,留下一道孤寂而又坚强的背影。 “如画,以后别再这样护着我了。” 慕姝瑶轻柔地点点如画的额头,眼里满是对这个忠心耿耿侍女的疼爱。 如画嘟着嘴,满是委屈:“奴婢只是怕姑娘再受苦。” 主仆二人并肩远去,萧宴则怔怔地望着她们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一个对待下人都能如此体贴入微的主人,又怎会是狠心伤害林纭之人呢? 他在心中告诫自己,慌乱之时易生迷惘,今后万不可因一时冲动而误判。 夜色渐深,萧宴既不愿回林纭的居所,又不好意思去找慕姝瑶,只好独自留在书房,埋首于兵书之间,试图在文字的世界中寻找片刻的宁静与解脱。 正当他沉浸在书海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声急切的呼唤:“世子!” 那声音熟悉而又焦急,是如月。 萧宴假装未闻,不愿理会。 如月无奈,只得提高嗓音再次恳求:“世子,林姑娘请您过去一趟。她身体不适,却又固执地不肯召请大夫,还望世子能亲自前往探视。” 她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忧虑与请求。 书房里,萧宴的回答却是冷冷的:“我去就能治好她的病?需要医生就去请,别来打扰我读书!” 他的声音透着不耐烦,显然是对这种频繁的打扰感到不满。 “可是,林姑娘坚持要世子您亲自过去——” “她要我过去,我就必须过去吗?” 萧宴的话语带着不容反驳的威严,打断了如月。 如月不敢多言,只能默然转身离开,返回院中。 刚一踏入院门,就看见林纭怒气冲冲地立在门边,一见只有如月一人归来,顿时怒目而视:“是不是去找那个贱人了?我就知道!” “那个贱人表面装作满不在乎,私下里不知道勾搭了多少人!” 她不问青红皂白,先是一番责骂。 随后,她抬头扫了如月一眼,心中回想起白天王妃面前如月并未为自己撑腰的情景,怒火中烧,不由自主地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如月的手腕,猛地往上一提,同时,另一只手迅速在如月手臂的内侧狠狠一拧。 “哎哟!!” 如月痛得叫出了声,五官因为疼痛而扭曲,那部位的敏感让这一拧痛彻心扉。 “求求姑娘饶了我吧。” 如月痛苦地哀求。 但林纭哪里肯轻易放过,她的手又连续在如月手臂上拧了几下,愤怒让她失去了理智:“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我平时待你不薄,你竟然帮着那个小人!说,她给你什么好处了?!” 话虽这么说,手上的力道却没有一丝减弱,手指间仿佛蕴含了无尽的恼怒,又一次狠厉地拧向那无助的肩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氛围,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恰在此刻,萧宴踏着夜色折返回来,无意间撞见了这令人揪心的一幕,眉头顿时不自觉地拧成了疙瘩,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他的耳畔清晰地回荡着林纭尖锐的声音,一遍遍咒骂着那个不知名的“小人”,字字句句如同冰针,扎得人心寒。 无需多加思考,萧宴心中已能大致猜到那个被林纭口中千夫所指的“小人”是何许人也。 “若非你从中作梗,世子殿下早已与那小人断绝关系,一切皆是你咎由自取,你这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萧宴心中惊愕,目光难以置信地追随着远方那模糊的身影,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了记忆中的林纭,那时的她在他面前总是柔弱得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眼中满是无助与依赖,仿佛整个世界都能将她轻易压垮。 难道,这一切温婉柔顺都只是她精心编织的伪装? 萧宴心中五味杂陈,犹豫良久,最终还是迈出步伐,朝着林纭的方向坚定走去,口中呼唤道:“姝瑶!” 这突如其来的呼唤仿佛一道闪电,惊醒了沉浸在愤怒中的林纭,她连忙松开了手中的如月,眼神中却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恼恨,暗自埋怨这小厮怎不提前告知世子的到来,分明是想看她出丑! “阿宴……” 林纭迅速转身,面向萧宴,那双含着泪花的眸子再次闪烁起惹人怜爱的光芒,晶莹的泪珠在摇曳的烛光下仿佛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地滚落,楚楚可怜。 “阿宴,我还以为你厌倦了我。” 她轻轻前倾,似乎想依偎进萧宴的怀抱中寻求慰藉。 然而,萧宴的身体却巧妙地一侧,避开了她的靠近,使林纭扑了个空,重重地摔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砰”声,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我不在的时候,姝瑶都说了些什么?” 萧宴的声音冷若寒冰,透着不可违抗的威严。 林纭深知萧宴已知晓一切,她不敢辩解,双手颤抖着撑地而起,神色中夹杂着慌张与悔恨:“阿宴,我刚刚只是心急口不择言,我……我害怕失去你。” 她笨拙地拂去衣裳上的尘土,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串,啪嗒啪嗒不断地滚落,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几欲心软。 第38章 覆水难收 “阿宴,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她这般低声下气的认错态度,令萧宴一时间无言以对。 但念及如月无辜承受的委屈,萧宴的面色再度阴沉下来:“不论心情多么糟糕,也不能拿府中的下人撒气。我不过晚来了一会儿,这与如月有何相干?” 林纭连连点头应诺,态度诚恳:“世子说的是。” 她微微侧身,面向跪在地上的如月,歉意满满地低下头:“刚才我确实是过于冲动,如月你别放在心上,我当时……我当时真的是急糊涂了。” 如月哪里敢有半分怨言,急忙回应:“没事的,林纭姑娘。” 林纭一手捂着额头,眉宇间显露痛苦之色:“世子,我的头好痛……” 萧宴喉间轻咳,让人分辨不出是真情实感还是故意为之,他目光闪烁,迟疑片刻后缓缓伸出手,触及她滚烫的额头时,心中猛然拉响了警报。 发烧了! “快,即刻去请大夫!” 萧宴低沉而紧迫的声音穿透夜色,下达命令。 如月不敢有丝毫耽搁,如一阵疾风般奔去寻找府中的医者。 而林纭则虚弱地依靠在萧宴怀中,咳嗽不断,“阿宴,如果我真的……真的不行了,你能不能为我多烧些纸钱,多陪陪我?” 言辞中满是悲凉与不舍。 “别胡说八道!” 萧宴紧紧抱住她,步伐匆匆,直接将她带入房内。 他深知林纭体质本就娇弱,加之日前的落水经历,如今发烧,怕是病势凶险,不容乐观! 当侍女施安心急火燎地赶来时,萧宴正一脸愁容,不离不弃地守护在床边。 而慕姝瑶直到次日清晨方从侍女如画口中得知此事,彼时她正坐在梳妆台前端坐,任由丫鬟为她细心梳理发丝。 听着如画绘声绘色的描述,言辞中难掩愤怒,而慕姝瑶却表现得出奇地淡然,甚至悠闲地挑选着当日的头饰。 “姑娘为何一点都不生气?” 如画满腹疑惑,寻常的主母遭遇此事定会怒不可遏,可慕姝瑶偏偏如此从容,仿佛事不关己。 “身体是自己的,真气坏了,受苦的还不是自己。” 慕姝瑶淡淡一笑,递过一支雕工精美的兰玲白玉簪给丫鬟,又亲手挑拣了两根金钗,既不过分简朴亦不显张扬,恰到好处地彰显其品味。 装扮完毕,慕姝瑶携如画前往李氏处请安,心中却因连续两日未能见到慕清晚而感到几分不自在,对于慕清晚在寿堂的情况,她心中充满了莫名的挂念…… 步入厅堂,只见李氏正悠然品茶,见到慕姝瑶,眉头微微一皱,语气关切:“这几日你就别来回奔波请安了,身子还未完全恢复,多歇息,每晚早点就寝。” 李氏握住了慕姝瑶的手,笑容可掬:“母妃还盼着你和阿期能早日为王府增添新丁,身子骨可得好好养着。” “别站着了,坐下说话吧。” 慕姝瑶在李氏的牵引下坐定,心中涌动的忧虑却并未因此消散:“母妃,关于绵延王室血脉之事不急于一时。当前最为紧迫的是即将来临的赏花宴,昨日我特地去了镇泰院查阅旧账,发现田嬷嬷上报的费用远超实际开销。” 慕姝瑶话锋一转,语气谨慎:“不知母妃是否与此田嬷嬷有所关联?” 尽管可能性微乎其微,慕姝瑶仍旧谨慎提问,以防因一名仆人而影响了与长辈之间的和睦,实在得不偿失! “并无瓜葛。” 李氏挥手示意,话语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信任,“即便有,你也应依法行事,无须顾虑于我。王府上下已全权交付于你,管教仆从,你自行决定便好。” 得了李氏此番话,慕姝瑶心中的顾虑尽数消散。 二人随后又闲谈片刻,大约半个时辰后,慕姝瑶方才起身告退。 孰料,她刚离开不久,秦婆婆便急匆匆进门,附在李氏耳边低声讲述了昨晚林纭失态的经过。 李氏闻此,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失望与不满:“真是个没出息的家伙!” 言罢,目光中透出的复杂情绪,似乎包含了更多不为人知的忧虑与考量。 原以为萧宴回去会以雷霆手段严惩林纭,以彰显家规不可违,却未料这惩罚竟如春日细雨,未及夜深便悄然无声。 转瞬间,林纭竟因病卧榻,孱弱之躯似乎难以承受丝毫风雨。 而萧宴,那个平日里冷漠孤傲的世子,此刻却似换了个人,不离不弃地守护在她床边,目光中满是不为人知的温柔与焦急,几乎忘却了日夜更替,只愿她能早日康复。 真是个捧在手心都怕化了的宝贝啊!旁人见此情景,皆是感叹不已。 “去,把阿宴回来。” 李氏的声音里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轻轻吩咐道。 秦婆子闻言,脸上掠过一抹犹豫,“王妃,世子与林小娘的关系才稍有回暖,此番若再因小事激怒世子,岂不是正中那妖精的下怀,让她的计谋得逞?” 秦婆子的担忧不无道理,世子的感情一旦偏颇,王府内的风波只会更大。 李氏闻言,眉头微皱,一番思量后,不得不承认秦婆子的话确有其理。 但心中的憋闷难以平复,尤其是考虑到慕姝瑶性格温婉,从不与人争执,若自己再不插手,只怕那林纭会更快一步为萧宴诞下嫡长子,到时候一切都难以挽回。 “放心吧,我心里自有分寸,你只管让他过来便是。” 李氏的声音多了几分决然,显然已有了计较。 秦婆子见状,虽心中依旧存疑,却也只能遵命而去。 一炷香的工夫,萧宴回便匆匆而来,满是焦虑地喊道:“母妃!” 李氏面容憔悴,见了萧宴回,不由得又是一声长叹,“阿宴,听说林小娘的病情又加重了?” 萧宴回低头,眼中闪过几分自责与疼惜,“姝瑶体质本就娇弱,加上前些日子不慎落水,寒气入体,这才导致病势加重。我已经请了名医施郎中前来诊治,说无大碍,只需静养几日即可恢复。” 他深知李氏对林纭颇有微词,故言语间格外谨慎,不敢再多言其他。 第39章 调理身子 随即,他轻声询问,试图转移话题:“母妃找我,可是有何要事?” “正是为了林小娘。” 李氏再次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无奈,“虽然我不喜欢她,但你心中有她,作为母亲,我不得不为王府的未来考虑。林纭身子骨弱,生育之事恐有障碍,这如何是好。” “王府在郊外有座别院,环境幽静,最适合养身调息,那是我当年陪嫁的宅子,不如让林小娘搬过去住一段时间,好好调理身子,将来也好为王府绵延子嗣。” 李氏的话语中似乎充满了真诚与关怀,仿佛她真的是在为林纭的将来考虑。 萧宴回听后,心中五味杂陈,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母妃,您是真的愿意接纳姝瑶了吗?” 在以往,这样的提议几乎是不可能的,此事一度令母子二人之间产生了隔阂,数日未曾交言。 而今,李氏态度的大转变,怎能不让萧宴回感到惊讶? “不接纳又能如何?身为母亲,我也是无可奈何。连姝瑶都已被我接纳,还能说什么呢?” 李氏缓缓站起身,踱步至他面前,语重心长道,“孩子,王府不能没有继承人。你若决意与林小娘共度此生,她若不为你诞下子女,将来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母妃别无所求,只望你能给我添个孙子孙女,延续萧家血脉。” 李氏的目光深远,其中包含了对未来的忧虑与期望。 毕竟,若萧宴回无后,镇北王府的爵位最终将落入萧缙一脉,这是她所不愿见到的。 萧宴回沉思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应承下来,“此事我会与姝瑶商议的。” 至少,表面上看,这确实是为林纭着想的好意,想来她也不会拒绝。 待萧宴回离开,李氏的脸上闪过一抹冷笑:“这小妖精还妄图与我抗衡,实在是太过天真了!” 只要能设法让林纭远离萧宴回,时间一久,萧宴回与慕姝瑶之间必然会产生情感的纽带。 到了那时,即便林纭归来,也无力回天。 况且,那即将到来的赏花宴迫在眉睫,她绝不愿让京城的那些贵胄千金有机会对王府指指点点。 唯一的解决之道,就是先将林纭送走! 次日午后,慕姝瑶刚享用完午膳,便听得如画匆匆入内通报:“田嬷嬷求见。” “快请进来。” 慕姝瑶嘴角微扬,笑容温柔而含蓄,仿佛春天里最温暖的一抹阳光。 田嬷嬷迈进门槛,见慕姝瑶笑容可掬,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认定这位世子妃是个易于相处的主子。 她双手奉上精心记录的清单,笑容可掬地道:“世子妃安好。” 慕姝瑶对如画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退至一旁,自己则笑眯眯地说道:“田嬷嬷是府中的老人了,无需多礼。” 她伸手接过清单,缓缓展开。 清单之上,列满了各式各样的花卉,多数为寻常品种,数量最多的也不过五十盆,而那些市面上难得一见的奇花异草,总共不过二十盆,较之往常确有增加,只是,价格一项竟是空白。 慕姝瑶眉眼弯弯,轻声问道:“若是将这些花全部购入,大约需要多少银两呢?” 田嬷嬷本欲狠心报出一个六百两的高价,但见世子妃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心思一转,决定再狠一点,张口道:“至少一千两银子。” 话语落下,她的脸上却不自觉地露出一抹尴尬之色。 “实不相瞒,这些花得从老身的一位亲戚那里购置,若非亲眷,哪能有如此优惠。为了王府,老身这次可是拼上了多年积攒的脸面,好不容易才说服亲戚给了个实在价。” 一千两,在田嬷嬷口中竟然被说成了实惠!在外头,这些花恐怕两百两都不需花费! 慕姝瑶将手中的清单仔细折好,手指不经意间拂过发间那支素雅的发簪,沉吟片刻,笑道:“一千两倒也不算多,不过是一笔小钱罢了。不过,今日还有一事,须得麻烦田嬷嬷陪我走一遭。” 田嬷嬷一听见关乎银钱的事情好商量,心中那份谨慎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宽慰所取代,连具体何事也不再多问,便痛快地点头答应,浑然未觉已步入了一个精心编织的局中。 而慕姝瑶此行显然经过深思熟虑,特地挑选了三十名精壮的家丁随行,他们身着统一的暗灰色衣裳,腰间佩着短刀,步伐整齐,气势非凡,队伍一路向繁华喧嚣的市集进发。 街巷两旁的小贩与行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议论纷纷,这支队伍无疑是市集中最为引人注目的存在。 当一行人终于抵达一处花香四溢的老妪摊位前,慕姝瑶从容地取出田嬷嬷所列的单子,开始按图索骥,精心选购。 那些看似随意列出的花卉,实则背后隐藏着慕姝瑶独到的用心与计划。 而一直以笑容掩饰内心波动的田嬷嬷,在这刻终是绷不住了,脸上勉强维持的笑容渐渐凝固,心中泛起一阵波澜。 “不妙,真的是大意了!” 田嬷嬷暗自叫苦,然而事态已成定局,除了硬着头皮配合下去,别无他法。 “世子妃,老身那远房亲戚培植的花,品种独特,市面上难得一见,因此价值自然非同一般,无法与普通之花相提并论。” 田嬷嬷边说着,边紧跟着慕姝瑶的步伐,怀中紧紧抱着两盆珍稀花卉,显得格外沉重。 身后的家丁们亦步亦趋,每人的怀抱中都拥有一两盆稀有品种,至于牡丹、菊花、荷花这类常见的花朵,由于数量繁多,早已被安排直接送往镇北王府,无需随行携带。 时间在花香与人流的交织中悄然而逝,不到一顿饭的功夫,慕姝瑶已经按照单子上的要求,将所有指定花卉悉数购得。 随着一行人满载而归踏入王府,早已等候多时的刘管家正于院内清点着刚刚送达的各色花卉,见到慕姝瑶一行人的归来,连忙停下手中的活计,恭敬地行了一礼:“世子妃,方才送达的花卉已全部清点完毕,城东张婆子那边额外多送了十盆。” 第40章 问责 “银钱已经悉数付清了。” 慕姝瑶淡然回禀,对张婆子的精明之举颇感满意,赞赏之余,心中对接下来的布局更是信心满满。 随后,慕姝瑶吩咐人将手中的花卉暂且放置于地面,待田嬷嬷也将怀中的花盆轻轻搁下时,她语气平静地道:“田嬷嬷,请随我来。” 田嬷嬷心头一紧,仿佛预见了即将来临的风暴,暗自哀叹:“完了,这回怕是要秋后算账了!” 尽管内心忐忑不安,田嬷嬷仍强作镇定,跟随着慕姝瑶的脚步步入屋内。 只见室内布置雅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外面的喧闹形成鲜明对比。 慕姝瑶坐在桌前,面容依旧温和,却透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决:“田嬷嬷曾言,你那亲戚所种的花与市面上的截然不同,不妨详细说说,究竟是怎样的不同之处呢?” 此话一出,田嬷嬷顿时如临深渊,她那信口雌黄的借口,在慕姝瑶面前如同透明,无处遁形。 慌乱之际,田嬷嬷猛然醒悟,原来这一切都是慕姝瑶设下的考验! 片刻挣扎后,田嬷嬷最终跪倒在地,泪水涟涟:“世子妃,老身知错了,今后绝不敢再造次,望您大发慈悲,饶恕老身这一次!” 面对田嬷嬷的恳求,慕姝瑶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冽的严厉:“田嬷嬷,你的胆子可真不小,今日购花,你可曾算过共需多少银两?” 田嬷嬷心惊胆战,哪里还敢去细算那数额,她满脑子只想着如何度过眼前的难关。 “世子妃,求您这次饶了老身,我保证,以后绝不再犯。” 田嬷嬷磕头不止,声泪俱下。 然而,慕姝瑶并未因此动容,她的语调冷峻,一字一句,犹如冰锥直击人心:“今日所购花卉总计不过一百五十两,田嬷嬷竟狮子大开口索要千两,真当我好糊弄不成?” “你可知晓,若此事报官,以往私吞的银两,你也得一一吐出?” 此言一出,田嬷嬷已是涕泪交加,脸色苍白如纸,那眼角的皱纹似乎在一瞬间加深,述说着岁月的沧桑与当下的绝望:“世子妃,家中尚有年迈的母亲需要奉养,还有两个待娶亲的儿子和一个待嫁的女儿,嫁妆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啊!求您看在这份上,饶了老身这一次,今后我定当洗心革面!” 正当此际,刘管家适时出现在门边,慕姝瑶向他递了个眼神,刘管家会意,走上前来。 “她说的是否属实?” 慕姝瑶低声询问。 刘管家略一点头,肯定道:“句句属实,无半点虚假。” 听罢,慕姝瑶沉吟片刻,给出了决定:“过往之事,既往不咎,但田嬷嬷之错不可轻易放过。鉴于您年事已高,今后可在府中承担些轻松的杂务,采购事宜不得再插手。” “另外,今日须对田妈妈杖责二十下以示警戒。” “田妈妈,对此有何异议?” 田妈妈虽年近半百,但由于长年累月的辛勤劳作,身体硬朗,对于区区二十杖刑,她倒也不甚在意,连忙点头应承:“没有异议,多谢世子妃的宽容与厚待!” “既然如此,杖责便在前院执行吧!” 慕姝瑶转头对一旁侍立的如画吩咐道。待田妈妈随着刘管家离开后,她又补充了一句:“提醒执行杖责的仆役,田妈妈年岁已大,下手需留情,不可过重。” 这一举措,既是警告,也是怜悯,慕姝瑶并不欲真正伤及无辜。 如画领命,迅速传达命令,很快,田嬷嬷在前院受杖的消息便在王府内不胫而走。 李氏闻此消息,特地询问缘由,得知内情后,她欣慰地点了点头:“姝瑶能如此处理,看来将来王府交付于她,我也能放心了。” 恩威并施,方能驾驭群臣,李氏相信,此后府中事务,自己可以少操不少心。 “阿宴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能娶到这样一位贤良的妻子。” 此事过后,王府下人再不敢对慕姝瑶有任何轻视之心,对待各自的工作更是谨慎万分,生怕稍有不慎便会引来责罚。 慕姝瑶在府中的地位就此巩固,但新的问题接踵而至——如何妥善安置从昌平侯府带来的四位丫鬟,尤其是那个暗藏危机的夏如! 一个未来有可能行刺皇上的隐患,留在身边毕竟不是长久之计,送走她似乎成了必然选择。 然而,令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是,解决这个隐患的机会,竟在短短几日内,主动找上门来…… 这几日,林纭在院中休养,身体状况大为好转,萧宴见状,终于打算告知迁居别院之事。 本想着林纭会欣然接受,不料她却忽地提出了一个意外的问题:“若是我去别院,阿宴能否一同前往?” “若府里没什么要紧事,自然可以陪你去别院。” 萧宴的话中略带几分含糊,仿佛在回避什么,眼神闪烁,不愿正面承诺。 但凡府中有丝毫差池,他作为王府的重要支柱,显然是无法轻易抽身离开的。 这份无奈,如同厚重的云层,压在他的心头。 林纭的心思细腻,早已洞察一切。 她知道,王妃与慕姝瑶定会想方设法留他在府,企图借机隔离她与萧宴,那双明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不行!阿宴不去,我也不去!” 话语中透着决绝,不容置疑。 她紧紧环抱住他的胳膊,力度之大,似乎害怕一旦松手,便会失去所有。 那双眼中闪烁着坚定不移的光芒,“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和阿宴分开!即使是天塌下来,我也要与你并肩!” 她的眼神坚定,仿佛连天王老子也无法将他们拆散。 见她如此坚决,萧宴心中五味杂陈,最终只能妥协,不再做无谓的劝说。 他转而诚实地将此意向母亲禀报,语气中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忧虑。 李氏闻言,意外地笑了,那笑容中既有慈爱也有无奈,“她不愿去也好,正巧几日后你父亲便要归来。我本就打算与你父亲一同前往别院庆贺寿辰,顺带享受几日宁静。” 第41章 让她安分守己 战争时期,身为镇北王的萧宴之父常在边疆督战,和平之时,则四处检阅兵马,鲜少在府中逗留。 每当归家,也只是为了陪伴李氏这位多年相伴的妻子,弥补那些因战事分离的日子。 对于母亲的决定,萧宴并无异议,淡然回应:“既然如此,那就暂时作罢。待到母亲寿辰那天,孩儿定会尽早赶去。” 然而,李氏的笑意并未到达眼底,思绪飘忽间,想起了近期发生的一些事情,不得不坦率言明:“寿辰之事尚可宽限,但在赏花宴那天,我不希望看到林小娘还留在府中。只是,你必须留在府内陪姝瑶。” “这赏花宴原是一桩美事,我并不希望因为她而横生枝节!” 萧宴面露难色,眉宇间凝聚着淡淡的忧愁,“这恐怕……”他欲言又止,心中的忧虑难以言表。 林纭本就不愿他与慕姝瑶有任何交集,如今还要想方设法支开林纭,事情的复杂程度无疑是雪上加霜。 一念至此,萧宴不禁暗自担忧。 若是处理不当,引发的风波恐怕会让林纭再次与他激烈争执。 回想往昔那两次风起云涌的争吵,至今依然令他心有余悸。 “姝瑶虽然此次捅了娄子,但面对赏花宴这般重要场合,她断不敢胡作非为。” 萧宴的话语中隐含着请求,希望能够让林纭留下。 李氏轻轻低头,嘴角勾勒出一抹浅笑,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 她深知,自己的儿子终究还是未能完全掌握林纭的脾性。 “既然如此,我倒有个建议。若她在赏花宴上安分守己,今后我绝不干涉她进出权贵府邸,那些宴会亦由她自行决定。” “然而,若她再有任何差错,你就必须休掉她,让她离开府邸。” 李氏的语气虽平淡,却透露出不容商量的坚决。 往日,李氏从不允许萧宴带林纭外出,唯恐林纭的行为给王府带来耻辱,除非是他们单独出行! 萧宴心中如明镜般清晰,母亲提出的条件极具诱惑力,然而让他休妻,这简直是锥心之痛。 “母妃不是已经接受了姝瑶吗?为何还要提出这样的条件?” 萧宴不解地问道。 李氏却语气平和地回应:“接受归接受,但我不能允许她在赏花宴上闹出笑话。” 赏花宴上聚集的皆是京城里名门望族的女眷,她不容许在众多贵妇面前,王府的颜面受损! 萧宴满腹狐疑,眉头微蹙:“母妃何故认定姝瑶会在赏花宴上出丑?” 纵然这两日林纭确实在某些方面惹了麻烦,甚至前晚还伤及如月,但赏花宴尚未开始,他不明白母妃何以如此笃定? 岂料,李氏仅是轻轻吐露一句:“因为这次赏花宴,是由姝瑶一手策划的。” 林纭与慕姝瑶素来不和,赏花宴无疑将成为她寻找对方破绽的绝佳舞台! 萧宴哑口无言,沉思片刻,最终缓缓点头:“赏花宴那天,我会设法让姝瑶暂时离开府邸。如果万不得已,便让她在院子里静养几日。” 赏花宴一旦出丑,待镇北王归来,必将雷霆震怒。 更为关键的是,王府的名声恐难恢复,而这绝非萧宴所愿。 李氏见状,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随着赏花宴日渐临近,慕姝瑶每日忙碌于宴会的筹备事宜之中。 糕点、菜肴皆需提前备齐,尽管这些都是琐碎的小事,但她亲力亲为,几经周折才妥善安排完毕。 万事俱备之后,她特意召集府中的仆人举行会议。 “大家为赏花宴辛劳多日,若宴席圆满无误,事后自当重重有赏。” 仆人们闻此喜讯,欢呼雀跃。 慕姝瑶又补充道:“但在宴席正式开始之前,请大家务必仔细检查各自负责的事务,切莫让他人有可乘之机,特别是糕点与菜肴的安全。” 她的话语中透露出对可能出现的恶作剧或破坏行为的警惕,毕竟一旦真的有人下毒,无论是谁的计谋,王府都可能遭受牵连。 众人齐声应允,气氛凝重。 另一边,在林纭的院落里,经过几日的调养,她的身体稍有好转。 院内花木扶疏,预示着赏花宴的临近,林纭的语调中带着一丝酸涩,“这赏花宴若办得风光,那世子妃在王妃心中的地位定会更进一步。” 即便她表面看似不在意王妃的青睐,但实际上,世子妃得宠意味着未来王妃极有可能站在慕姝瑶一边,这对于林纭而言,无疑是一个严峻的挑战。 她侧首询问身边的如月:“那慕二姑娘现今身在何处?” 如月压低声音回答:“她被囚禁在寿堂之内,何时能被释放还是未知数。” “萧家二少爷竟也未曾出手相救,真是无用至极!” 林纭摇动着手中的团扇,腰肢轻摆,带着些许赌气,朝书房方向款款而行。 这些日子以来,萧宴几乎整天泡在书房内,至于其中缘由,她无从得知,几次旁敲侧击,萧宴都三缄其口,未有片语透露。 林纭缓步走到书房门前,轻轻敲了敲,声音温柔而又带着几分期待:“阿宴,我来了。” 她本就像那柔弱的柳条,经不起风雨的侵袭,纤瘦的身躯仿佛随时都会被狂风摧折,此时的话语里更是带上了一抹难以察觉的虚弱与无力,如同晚春即将凋零的花瓣,让人不禁心生怜惜。 书房内,萧宴正沉浸在书卷的世界中,听见门外细微的声响,他缓缓起身,那高大的身影拉长了投在地上的影子,仿佛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他轻轻拉开门,眉宇间透露出一丝意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有什么事情吗?” 声音虽平淡,却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 门外,林纭歪着脑袋,灵动的双眼透过半开的门缝往书房内窥视,那动作里既有少女的俏皮,又夹杂着一丝紧张,直到确认没有慕姝瑶的身影后,她才轻轻呼出一口气,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 只要萧宴没有和慕姝瑶在一起,她的心底总会莫名地踏实下来,那份属于少女的微妙情感,如同溪流在心头悄悄流淌。 第42章 眼线 收回窥探的目光,林纭的脸上浮现出歉意的微笑,眼中闪烁着诚挚的光,“阿宴,我这些天生病卧床,家中的赏花宴筹备我都没有能帮上忙,现在我想去帮帮世子妃,可是...我怕她可能不想见我。要不,你陪我一块儿去?有你在,也许会好些。” “就算看在我的面上,她也不会给你脸色看的。” 萧宴的回答里带着一份坚定,也含有一丝丝的自豪,仿佛在向她保证,他的影响力足以让她无忧。 这个提议在他心中迅速发酵,他意识到,这不仅是解决眼前问题的好机会,更是一个展现自己能力,向慕姝瑶证明林纭在他心中位置的机会。 他要在慕姝瑶面前无声地宣告,即便她有过错误,萧宴心中的最重要位置始终属于林纭,这份情感,绝非慕姝瑶能够轻易动摇或夺取! 出乎意料的是,萧宴直接说道:“就算我不陪你去,她也不会对你不客气的。” 这句话里既包含着他对慕姝瑶性格的把握,也透露出他对林纭的信任与赞赏。 甚至连他自己都被这份笃定所惊讶,毕竟他与慕姝瑶的交集并不多,何来如此深的信心? 林纭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你怎么这么肯定?”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好奇,那双明亮的眼睛紧紧盯着萧宴,仿佛要从他脸上寻找答案。 萧宴一时间有些语塞,他其实说不出具体的理由,只是一种模糊的感觉,觉得慕姝瑶并非那种会因小事计较的人,更不会像普通女子那样与林纭争风吃醋。 这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大气,更多是因为她根本就不在意这些世俗之事。 然而,面对林纭审视的目光,他不得不转而安抚道:“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赏花宴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过几天我们去静云寺上香祈福,多沾点佛缘,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他尽量避免直接阻止她参加赏花宴,而是选择从侧面引导,心里盘算着,也许带她去寺庙,也能是个不错的解决方法... 林纭当然听得出他是在有意转换话题,那躲闪的眼神在她看来分明就是心虚的表现 。尽管心中略有不满,但她回忆起不久前因自己的冲动让萧宴不悦的情景,便努力克制,脸上堆起了温柔的笑颜,“都听阿宴的,只要你觉得好就行。” 她轻声说道,试图用温顺的姿态掩饰内心的波澜。 “既然阿宴在看书,我就不打扰了。” 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不舍,转身离开的背影让萧宴微怔。 目送林纭与如月渐渐远去的身影,他不禁陷入沉思。如此温顺的林纭,去参加赏花宴怎可能会惹出什么乱子?或许是母妃太过忧虑了... 转眼到了寿堂,随着如月的引领,林纭匆忙赶到。 那扇老旧的门扉后隐藏着一片凌乱,蛛网遍布,显得颇为荒凉。 门口有人警惕地守候,那是李氏安插的眼线。 林纭明白,此地不宜久留,只好假装路过后继续前行。 显然,她不能依赖慕清晚的帮助了,必须自己找出解决之道。 “如月,晚上你偷偷出府,去药铺买点...” 她凑近如月,耳语低喃,话语中隐含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如月听了,脸色为之一变,“这...这样不好吧?姑娘打算给谁用?” 她的眼神里满是不解与担忧。 林纭轻轻挑眉,眼神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你只管去做,万一有什么事,我自会承担后果。至于给谁用,你不必多问。” 如月虽有疑虑,却也只能遵命行事。 当她购药归来时,却不巧碰上了如画。 尽管林纭未曾言明药物的用途,如画却隐约感到不妙,一种不安的感觉在心头悄然滋生。 经过一番思考,她决定主动走向如画。 “如画姐姐,世子妃现在屋内吗?” 如月的声音似乎因为之前中毒变得更加柔和。 如画点了点头,目光无意间掠过如月手中药包,“谁生病了吗?难道是林小娘不舒服?” 但她随即发现那包药量小得可怜,显然不是治疗病症所需。 如月连忙解释,“不是的,这是按照林姑娘的吩咐去买的。” 她四处张望,见林纭不在周围,便靠近如画,附耳低语了几句。 “啥玩意儿!” 如画惊呼一声,音量之大几乎要掀翻屋顶。 平日里的大大咧咧此刻也掩盖不住内心的震惊,她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寻常。 “赶紧去找世子妃。” 话音未落,两人便心急火燎地赶往慕姝瑶的院落。 进门时,慕姝瑶依旧沉浸在账本的世界里,直到被一阵骚动打断,抬头一看,发现如月神色不对劲,这才将账本轻轻合上。 “出什么事了?” 慕姝瑶问道,语气中带着关切。 如月连忙上前几步,递上了手中的小包药物,“林姑娘让奴婢去买这药,奴婢左思右想,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世子妃,以免发生什么不测。” 慕姝瑶接过了药包,望着其中陌生的草药,眉头紧锁,心中疑惑更甚。 “这些草药,在乡下是用来给牲畜配种的,如果给...人用了,效果恐怕会十分剧烈。” 如月的声音细若蚊呐,脸颊不自觉地染上了羞涩的红晕。 慕姝瑶轻蹙眉头,心中已有了计较。 林纭的意图,她怎能不知? 定是在赏花宴上有所图谋!林纭还真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这药你先拿回去,我自有办法处理。” 慕姝瑶重新包好药包,递回给了如月。 如月虽满腹狐疑,但也只能接过药默默离开。 “姑娘为何不直接拿着药去质问那个林小娘?” 如画显得比慕姝瑶更为愤慨。 慕姝瑶却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质问又能如何?你以为世子会狠狠惩罚她吗?若世子不愿动她,王妃自然也不会去做这种恶人。” 她的言语中带着对世态人情的深刻洞察。 如今,母子之间那紧张的关系好不容易有了一丝回暖的迹象,若是因为林纭再掀起波澜,实在是不合时宜,可能会让之前的努力付诸东流。 第43章 不近人情 “况且,即便我们知道真相,一旦她坚决否认,硬说是如月买下的药物,意图在赏花宴上制造混乱,届时又有谁能站出来为无辜的如月澄清冤屈呢?” 慕姝瑶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无人能够。 如此一来,林纭得以全身而退,而如月却要承受不明真相后的种种责难和秋后算账的阴影。 如画听罢,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之色,但旋即眉头紧锁。 “可这样放任不管,万一她真的在赏花宴上搞鬼,姑娘您的声誉岂不是要受损?” 如画满心忧虑,言语间透露出对即将来临的变故的深深担忧。 正值赏花宴筹备进入尾声,本该是欢庆之时,却横生枝节,怎能不叫人心烦意乱? “她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慕姝瑶的目光越过如画,投向了庭院深处,那里,一抹翠绿的身影在晨光中若隐若现,“夏如。” 听见呼唤,夏如迅速步入屋内,行礼道:“世子妃有何吩咐?” 虽然这些日子以来,慕姝瑶对她的态度比初入王府时温和了许多,尊重也多了几分,但夏如眼中那抹不易察觉的不甘与竞争之意依旧清晰可见。 “赏花宴那天,你伴我左右。” 慕姝瑶的命令简洁而明确。 如画闻言,不禁有些急切:“姑娘!那我呢?” 如画显然对此安排不满,担忧自己会被闲置一旁。 夏如心中也是疑惑重重,但见慕姝瑶一脸认真,并非玩笑,便恭敬答道:“是,世子妃。” “你先下去准备吧。” 慕姝瑶淡淡吩咐。 待夏如退出房门,慕姝瑶才轻声对如画解释:“明日你不能随我,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任务交托于你。” 她轻轻招手,如画俯身靠近,慕姝瑶附耳低语了几句。 如画听完,面上愁容瞬间化作灿烂的笑容,“姑娘放心,这件事就交给奴婢吧!” 时光荏苒,转眼便是赏花宴前夜。 萧宴在一番权衡之下,不得不直面林纭,开口道:“姝瑶,明日你带着如月去静云寺上香祈福,多求几张平安符和姻缘符。” 静云寺,京城内规模最大,香火最旺的古刹,每日来此求取平安符与姻缘符的人络绎不绝。 即便是求取其中一样,也需耗上半天光阴;若两者皆求,则几乎需要整整一天。 林纭何等聪明,一眼便洞悉了萧宴的用意,“阿宴,为何非要我明日去?难道是不希望姝瑶参加赏花宴?” 一语中的,让萧宴无从辩驳。 林纭泪光闪烁,哽咽追问道:“是姝瑶不够好吗?为什么?” 面对林纭的质问,萧宴薄唇轻抿,眼神温柔而坚定:“这都是我的错,但请姝瑶相信,我既然承诺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必不会食言。” 只是这赏花宴,任何差错都承担不起。为了大局,萧宴不得不忍痛做出这样的决定。 “明晚黄昏时分,我必定会去接你回来。” 萧宴承诺。 林纭听后,惊讶之余又夹杂了几分失落,“阿宴不与我同去?难道你准备留在府中陪伴世子妃吗?” 萧宴神色微妙,此事显然难以掩饰。 他深吸一口气,耐心解释:“她是王府的世子妃,至少在人前,我必须与她共同出现在赏花宴上。但姝瑶,你放心,我心中只有一人,那便是你。” 他拥林纭入怀,却没有察觉到林纭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霾。 她假装委屈,轻声细语:“阿宴,我理解你的难处,不愿再增添你的烦恼。既如此,那就依你的意思,明日我自己带着如月去静安寺,你在府中好好陪伴她吧。” “只要阿宴认为妥当,我受些委屈算得了什么。” 这一席话让萧宴心痛不已,先前的不快似乎也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姝瑶放心,明日我一定会接你回来。” 萧宴的语气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林纭微微颔首,满意地点了点头,“好。” 次日清晨,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林纭与如月便已起床。 她们首先来到了厨房,巧妙地打包了些许精致的糕点。 林纭环视四周,确认仆人们皆沉浸在梦乡中,便悄悄地将精心准备的药粉倒入了为宴会预备的鸡汤之中,然后若无其事地离开。 而那袁婆子,平日里总是昏昏欲睡,今次却在半梦半醒间,隐约见证了这一切。 待林纭走远,袁婆子急忙将那锅已被动了手脚的鸡汤捧起,匆匆送至世子妃的居所。 “世子妃,就是这锅汤!” 袁婆子将鸡汤放置在正在梳妆的慕姝瑶面前,神色紧张地说道,“老奴亲眼看见林姑娘往里加了东西!” 慕姝瑶轻轻揭开盖子,望着那滚烫的鸡汤,惋惜道:“可惜了这锅原本美味的鸡汤。” 但这锅汤此刻已化身为揭露真相的关键,也算是没有浪费。 “此事切莫声张,就当我们未曾知晓。” 慕姝瑶叮嘱道。 袁婆子连忙应允,心中却暗自诧异:“世子妃真是料事如神,竟然事先预见到了有人会下毒。” 原来,前一夜,世子妃就已有所预见,特意吩咐众人注意饮食安全,认定有人会在这场盛宴上做手脚! 而事实证明,她的猜测是对的。 赏花宴在一片热闹欢腾中拉开了帷幕。 慕姝瑶与李氏并肩站在府门,迎接尊贵的宾客,院内则是管家与秦婆婆指挥仆人们周到接待每一位来访者。 许久未曾公开露面的萧缙与萧宴兄弟俩,也展示出了兄友弟恭的一面,对每一位赴宴的贵宾毕恭毕敬。 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连慕姝瑶都险些被这份表象所迷惑。 “母妃,我那胞妹已在寿堂被囚数日,今日又是如此重要的场合,若继续禁闭她,一旦有人问起,岂不显得太过不近人情?” 林纭的话,字字句句都带着看似合理的关怀与忧虑。 慕姝瑶的心并非真正向着慕清晚而求情,这一举动背后藏着更为复杂的原因——今日,王府将迎来王氏家族中的娘家人,一个让人心生忌惮的群体。 提及慕清晚,即便是精明如李氏,眉头也不由自主地紧蹙起来,似乎预见到了即将面对的棘手难题。 第44章 应对之策 李氏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奈却坚定:“正因为今日是如此重要的赏花宴,才更应该严格管束慕清晚。试想,如果任由她出席,说不定又会制造出哪些令人难以启齿的丑闻,到那时,我们王府的颜面何存?” 言语间,李氏的目光流露出对家族声誉的深深忧虑。 慕姝瑶身旁的少年,即李氏之子朔儿,适时插话:“母妃您向来心系王府的荣辱,否则也不会让我去打发那位举止轻浮的女子离开。” 提及那女子,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但更多的是对母妃决策的理解。 然而,那女子的离开仅仅是一日的安宁。 在心中暗自祈愿,若能永久远离那些纷扰,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慕姝瑶的担忧并未完全消散:“母妃您说得对。我只是害怕,当王家的娘家人问及我那妹妹时,恐怕……” 未等她的话语落下,李氏的眼神已是一片了然,仿佛已读透她的心思。 “放心,若真有此情况,我自然有应对之策。” 李氏的话,如同定海神针,给慕姝瑶带来了些许安心。 门外,宾客如云,慕姝瑶与李氏站在门槛边,对每一位来访的贵宾都恭敬施礼,展现出王府应有的礼数。 忽然,一抹清新的青梅色在人群中跳跃,瞬间吸引了慕姝瑶的注意,她的眼中闪烁着难掩的兴奋之光。岑凝凝,那个活泼的身影,正小跑着朝她而来,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喜悦。岑夫人则跟在后面,笑容中带着宠溺又略带责备地摇头:“这丫头,哪有半点大家闺秀的矜持!” 然而,当她的目光转向慕姝瑶时,眼中同样充满了激动和亲切。 “姝瑶!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岑凝凝一靠近,便不由分说地将慕姝瑶紧紧抱住。岑夫人见状,连忙走上前去,轻轻拍打着岑凝凝的肩膀,故作严肃地说:“成何体统,快放开。” 在王府的大门前,两位年轻女子如此亲昵,确实有些不合时宜。 岑夫人随即转向李氏,歉意中不失风趣地解释:“王妃别往心里去,这两个孩子自小一块长大,我家这个向来没个分寸,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亲密。待回了家,我一定好好教训她一番。” 岑凝凝不满地嘟起了嘴,但还是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慕姝瑶:“就抱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嘛?” 她的语气里满是委屈与稚气。 李氏笑得温和而理解:“岑夫人别太拘束,能看到姝瑶有岑姑娘这样的好友,我心中是高兴的。” 从慕姝瑶与岑凝凝相见时那份纯粹的快乐来看,她们之间的友谊,无疑是最真挚的。 “姝瑶,你先陪岑姑娘进府吧,母妃在这里继续迎接其他的客人。” 考虑到今天来客的地位显赫,身为王妃的李氏不敢有丝毫懈怠,决定留守门外。 慕姝瑶本想留下陪伴母亲,却被岑凝凝不由分说地拉进了府内。 岑凝凝的手劲颇大,慕姝瑶只能无奈作罢。 一进府内,岑凝凝便忍不住抱怨:“姝瑶,你结婚这么大的事,为何不告诉我?我这次回到京城才知道!如果不是我恰好回来,你打算瞒我多久?” 她的视线扫过院中的萧家两兄弟,怒气更甚,“就算结婚也就罢了,你怎么能嫁给萧家大少爷那种人?你难道不知道,他没娶正妻前就已经纳妾了吗?” 关于萧宴的私生活,即便岑凝凝久居边疆,却也早有耳闻,这让对慕姝瑶满怀关爱的她感到格外不值。 见到慕姝瑶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岑凝凝故意板起面孔:“你还笑得出来!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这笔账我记下了,早晚跟你算!” 岑凝凝的假装生气中夹杂着浓浓的关切。 慕姝瑶眼中满是宠溺,笑道:“好好好,你想怎么算就怎么算,我都认了。” 慕姝瑶从未想到会在赏花宴上重逢岑凝凝,更未预料到岑家会在这样的时刻回到京城。 细细回味往昔,原来岑家确实是在这个时候归京的,只是上一世没有举行赏花宴,而慕姝瑶忙于各种事务,竟忘却了这个时间节点。 至于成婚的事,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以至于连通知岑家的时间也没有。 “当时急匆匆地筹备婚礼,根本来不及给你捎信。即便写了,信也可能赶不及送到你手中。” 心底深处,她是多么渴望岑家的人能够亲眼见证自己的婚礼。 因为在慕姝瑶心中,除了母亲之外,岑家人便是给予她最多疼爱的存在。 “你啊,总是有说不完的理由。” 岑凝凝挑眉一笑,目光不经意间掠过不远处的萧宴,“但我实在不明白,你怎么会选择嫁给萧宴那种浪荡公子?在我看来,他还不如萧缙可靠呢!” “而且,以前不是传言你要与萧缙成亲吗?怎么突然就变了主意?难道是慕清晚从中作梗?” 岑凝凝的疑问,一个接一个。 慕姝瑶拉着岑凝凝走进了偏厅,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无奈和释然:“这事说来话长,但嫁给世子,是我真心所愿。” 两人落座后,慕姝瑶为她们各自斟上一杯热茶。 门外接待客人已久,喉间早已干涸,但碍于王妃在场,不便随意离席。 几口温热的茶水下肚,喉咙的不适总算有所缓解。 话题一转,慕姝瑶关心起岑凝凝:“先不提我,你在边疆的生活如何?还习惯那里的环境吧?” 一年前,岑凝凝跟随晋升的岑将军远赴边疆,岑夫人也一同前往。 这份被迫的分离,让两个好友平添了几分思念之情。 尽管书信往来不曾中断,但京城至边疆的遥远距离,使得每一封书信往返都需耗时月余,算下来,相互间的交流其实并不多。 岑凝凝轻叹一声,眸中闪过复杂的神色:“其实,边疆的日子远比京城来得舒心。虽然少了繁华和新鲜事物,但少了那些尔虞我诈,生活反而更加自在。只是,那里没有你,如果有你相伴,那该是多么完美。” 岑凝凝的语气中既有对边疆生活的满意,也有对慕姝瑶深切的思念。 第45章 争执 听到这话,慕姝瑶唇边漾开的笑意刹那间凝结,仿佛被突如其来的寒风吹散的薄雾,消失无踪。 是啊,岑凝凝,那个性情纯良、不喜纷争的女子,无论是前世还是重活一世,她的眼中容不得半点尘埃与钩心斗角。 遗憾的是,在前生的轨迹中,岑凝凝刚踏入京城不久,命运便急转直下,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便被迫嫁给了当朝新科状元。 然而,那状元之家背景复杂,权势纠葛如同迷宫,岑凝凝嫁入豪门未及半年,便因种种压力与辛酸,身形日渐消瘦,昔日丰润的面庞也只剩下了伶仃的骨架。 彼时的慕姝瑶,身在王府,亦是自身难保,满心无奈与自责,未能给予岑凝凝更多的关怀与庇护。 最终,不过一年光景,岑凝凝那如花的生命便如流星般陨落,成为慕姝瑶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痛。 幸运的是,轮回重生,给了她重新选择的机会,慕姝瑶暗自发誓,决不让岑凝凝再蹈覆辙,重蹈旧日悲剧。 “凝凝,以后,你定要找一个心地善良、真诚无欺的男子托付终身,那样你的日子才会美满无忧。” 慕姝瑶紧紧握住岑凝凝的手,眼中充满了深情与期盼,语气中透着母性的温柔,“岑将军人脉广泛,接触的将领颇多,或许嫁一位英勇而又稳重的将军,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岑凝凝闻言,却是连连摇头,脸上浮现出一抹少女特有的憧憬,“不,那些将领都太过粗犷豪放,不是我心中的理想伴侣。如果可以,我希望我的丈夫是那种温文儒雅的世家公子,最好学识渊博,我们能在诗书礼仪中共度时光。” 提及未来的夫君,她的眼中闪烁着梦幻般的光芒,那是对美好生活的无限向往。 正当两人沉浸在对未来美好的构想之中,屋外忽然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划破了这份宁静。 “哎呀呀!!” 叫声凄厉而突兀,使得慕姝瑶和岑凝凝同时警觉,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门口,来不及多言,便迅速起身,向声音来源处走去。 庭院里的仆人同样被这声尖叫吸引了注意,众人不约而同地向寿堂的方向望去。 声音正是从寿堂传来的!慕姝瑶的心中不由一沉,心中已经有了预感——定是慕清晚又在玩弄什么手段。 她轻柔地拍了拍岑凝凝的手背,眼神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低声道:“我去看看情况,你在这里等我。” 言毕,她步伐坚定地迈向后院,岑凝凝见她神情凝重,心知事态非比寻常,尽管内心犹豫,最终还是决定悄悄跟上。 及至寿堂门前,已聚拢了一圈人,皆是李氏安排的仆从,守在紧闭的大门外,没有王妃的命令,任谁也不能轻易开启。 见到慕姝瑶,李氏的属下立刻恭敬行礼,口中称颂:“世子妃……” 室内,慕清晚听到声响,慌忙扯出哭腔,演技十足:“姐姐,刚才有个虫子吓到我了,所以我才忍不住叫了出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我会乖乖待在这里,哪儿也不去的。” 此刻的她,哪还有平日里颐指气使的高傲?分明是因知晓四周布满了眼线,故作柔弱,企图博取同情。 慕姝瑶对于慕清晚的这些小心思洞若观火,但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她的一言一行都被曲解,仿佛成了无理取闹的恶人。 “开门。” 她语气淡漠,下达了命令。 仆从们遵照指示,缓缓推开寿堂的大门。 门开之处,只见慕清晚眼眶泛红,泪光盈盈,几滴晶莹的泪珠在眼角摇摇欲坠,好一幅我见犹怜的模样! 王家的娘家人闻声纷纷围拢过来,见状赶忙上前询问,一脸焦急与不解:“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将人关起来呢?” 慕清晚一见王俞琳,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悲声呼喊:“姨妈!” 王俞琳虽然婚姻不如姐姐那般显赫,但也身为人妇,是礼部侍郎的尊贵夫人,在京城官宦圈内,这样的身份足以令人刮目相看。 此刻,她站在慕姝瑶面前,摆出了长辈的架子,语气中带着责备之意:“你们同为昌平侯府的女儿,以往你在府中就常欺负她,如今一同嫁入王府,清晚还将世子妃的位置拱手相让,你为何还不肯放过她?” “拱手相让” 四字让慕姝瑶心中冷笑,若非她掌握着真相,或许真会被这颠倒黑白的说法蒙蔽。 而周围众人显然已被这番说辞影响,纷纷露出责难之色! “姨妈的话颇有些意思,那次换婚本就是她主动提出,何来让位之说?” 慕姝瑶面色平静,语气不卑不亢地反击。 王俞琳面上微现尴尬,随即话锋一转,厉声质问:“那你为何要将她关起来?清晚究竟犯了什么滔天大罪,要遭受如此对待?” “这个问题,还是让她自己来说吧。” 慕姝瑶淡淡一笑,话语间尽是不以为意。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慕清晚身上。 她一脸委屈,抽泣道:“前些天,姐姐脸上起了疹子,我去探望,结果却被说成是我害的。” 说到这里,她猛地抬头,眼中闪过坚决,“我对天发誓,那真的跟我无关!” 周围的贵妇人们交头接耳,不少人点头表示相信了慕清晚的辩白。 “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姐姐竟然在我的房间里找到了毒药。但我真的从来没有见过那东西,她如此诬陷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她。” 慕清晚边说边哭,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各抒己见。 “或许那毒药根本就是世子妃让人放置的呢。” “也可能有人想要离间这对姐妹,设下的圈套。” “世子妃的脸都已经痊愈了,为什么还不放人?” “说得对,该放人了。” 面对这一片盲目听信的言论,慕姝瑶在心中冷笑着,这群人,真是听风就是雨! 就在这时,一道斩钉截铁的声音穿透嘈杂,掷地有声:“世子妃行事磊落,陷害他人之事绝非她所能为之。” 第46章 真没有骨气 众人闻声,纷纷投去探寻的目光,只见萧家两位兄弟适时步入人群,恰似正义的使者!萧宴背负双手,气宇轩昂;萧缙则紧随其后,两人分头走向自己的妻子,萧缙俯身在慕姝瑶耳边低语:“今日王府举办赏花宴,切莫再生枝节,速给众人一个合理的解释。若被王妃知晓,后果定然严重。” 自家的男人,那个号称是顶梁柱的汉子,竟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妻子被关押了好几天,非但不去想方设法营救,反而跑来对着她一顿数落,仿佛错全在于被困之人。 这场景,慕清晚心中的怒火如同被一桶油直接浇上,轰的一声,腾腾直上,几乎要冲破理智的牢笼。 “你这个没骨气的家伙!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只知道听那些妇人之言,真让人怀疑,你脑袋里装的究竟是浆糊还是豆腐渣……” 话语刚及半程,慕清晚敏锐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周围那些姿态各异的女眷,心中一凛,立刻如疾驰的马匹被猛然勒住缰绳,话锋戛然而止。 这样的话,怎能当众说出口? 若是被在场的姑娘们听了去,恐怕个个都要迫不及待地贴向萧缙,争做那贤良淑德、善解人意的模范。 毕竟,在这深宅大院里,每一个举动都可能成为别人眼中的风向标。 “此事你不必挂心,我心里自有计较。” 今日虽不见王氏的身影,但娘家那边来了几位,慕清晚心里有了底气。 自家人,哪有不向着自己的道理。 萧缙见劝说无果,脸上愁云更甚,却也知趣地没有再开口纠缠。 随即,慕清晚转向慕姝瑶,嘴角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又投下一颗震撼弹:“姐姐,若拿不出证据,这下毒之事,可不就是姐姐嫁祸于我吗?” 家族丑闻,按规矩应掩藏不宣,但她就是要搅得满城风雨! 慕姝瑶牙齿紧咬,一狠心,决定硬闯难关:“妹妹怕是记性不太好,难道忘了那天指派丫鬟外出购药的事情?只需将那丫鬟带至衙门审问一番,是非曲直,自会水落石出。” 慕清晚闻言,脸色顿时一沉,内心的忐忑如同被烙铁烫过的印记,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原来,还有这样一个关键环节被她疏忽了。 岑凝凝一直在旁冷眼观察,此时适时补上一刀:“在昌平王府的时候,分明是你处处排挤姝瑶,如今却倒打一耙,脸皮可真是厚。” 周围女眷们先前已有所察觉,此刻听见岑凝凝的话,脸上更是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这剧情的逆转,还真是令人措手不及。 慕姝瑶眼见风向不对,立时调整策略,对着众人温婉说道:“家中这点难堪之事,让各位见笑了。” 言毕,她转身对身后侍立的夏如吩咐道:“今日乃王府的赏花盛宴,莫让这些琐碎小事影响了大家的雅兴。请各位贵妇姑娘前往前院,尽情赏花饮酒吧。” “是,夫人。” 夏如轻巧地侧身让开道路,手臂轻轻一扬,优雅地引领着人群,“诸位,请跟我来,前院的花朵正待您们鉴赏。” 原想围观热闹的人群,也从王府的态度中看出,这场闹剧似乎已到了收场之时。 毕竟,这关乎王府颜面,不宜再扩散。 正当人群逐渐散去,李氏却风风火火地闯入了现场。 一进门,她便见王俞琳护着慕清晚,寸步不让,即使面对自己的严厉目光,王俞琳也没有半分退缩。 “清晚怎么说也是昌平侯府的千金,即便真对世子妃用了手段,现下世子妃的病症已然好转。王妃为何还要囚禁清晚?早该放人了!” 王俞琳愤愤不平地说道,眼中闪烁着坚决,“幸好今日清晚的母亲未到场,否则此事绝不会如此轻易了结!” 李氏的面容扭曲成一种奇异的微笑:“这次敢对我的儿媳下手,难保下次不会对其他权贵动手脚,万一闹出人命,到那时,夫人你还能保住她吗?或者,夫人有起死回生的本领?” 王俞琳闻言,一时语塞,竟找不出反驳的话。 李氏的脸色愈发阴沉。 慕姝瑶眼神闪烁,用一种温柔却锐利的声音缓缓道:“妹妹做出这般蠢事,必是受到身边丫鬟的怂恿。我看,以后妹妹身旁的丫鬟都不必留下了,全部换成新人吧。” 她轻描淡写地抛出一个解决方案,显得既体贴又决绝,“恰好我出嫁时,母亲陪嫁了几名丫鬟,现下无甚大事,正好可用。” “秋兰和冬绵机智伶俐,就让妹妹带着使用吧!” 慕姝瑶此番安排,明摆着是为慕清晚解围。 王俞琳听着,也不由得觉得慕姝瑶真是为慕清晚的处境着想。 “对,一定是丫鬟在背后撺掇!清晚平日里胆小如鼠,若非丫鬟出谋划策,哪敢做这种事!” 王俞琳忙附和道,试图将矛头引向丫鬟。 岑凝凝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小声嘟囔:“她胆小?若她胆小,这世上便没有胆大的人了!” 她的声音虽小,却不经意间落入了慕姝瑶的耳中。 只是此刻,王俞琳为了帮慕清晚辩解,早已顾不得言语是否合乎逻辑。 对于这种胡言乱语,慕姝瑶并不觉得意外。 “明日我就让人将那些丫鬟送回老宅,再挑选两个机灵些的过来。” 王俞琳自作主张,一副为慕清晚做主的架势。 慕清晚的眼波轻轻转动,似乎在考量着什么,片刻之后,嘴角浮现出一抹浅笑:“我记得母亲当年为姐姐陪嫁了四位丫鬟呢。” “除去贴身伺候的如画,确实一共是四位。” 慕姝瑶回答得坦然。 慕清晚没有半分犹豫,直言道:“我那几个丫鬟,手脚笨拙得很,真是头疼。既然姐姐愿意将你的丫鬟借我使唤,我就不客气了,只是,我想要另外那两位。” 慕姝瑶心中早有预料,慕清晚并不会按照她设想的路线走。 因此,她刻意提及秋兰和冬绵,这样一来,春和与夏如自然落入了慕清晚的麾下。 她暗中松了一口气,表面却依旧平静无波。 “可以。” 慕姝瑶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淡然的表情。 第47章 利益为先 李氏正欲下令再度限制慕清晚的行动,慕姝瑶却适时提议:“妹妹既然已获自由,不如就去前院参与赏花饮酒,也好让大家看看你的风姿。” 人已放出,再行囚禁难免不妥。 李氏虽然心有不甘,但碍于面子,也为了不在慕姝瑶面前失了风度,只能勉强点头同意,同时警告道:“若有下次,绝不轻饶!” 语气中既有威严,也有无奈。 慕清晚噘着嘴,唇瓣微嘟,眼神中带着一丝无奈,敷衍地发出一声“嗯”,声音轻得仿佛微风吹过的树叶声。 随即,她与萧缙肩并肩,步伐略显匆忙地一同离开,衣袂在春风中轻轻摆动,仿佛急于逃离这氛围沉重的后院。 王俞琳敏锐地捕捉到这一幕,眼中闪过一抹复杂,随即向李氏行了个优雅而端庄的礼,语气中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那我也先去前院赏花了,据说今年的花开得特别好。” 语毕,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蜿蜒的廊道尽头,只留下一串轻盈的脚步声回响。 待王俞琳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李氏这才缓缓转身,目光温柔地落在慕姝瑶身上,话语中既是责备又是心疼,“你呀,心肠太软,就这样轻易放过她,心里不觉得憋屈吗?” 这番话,与其说是质问,不如说是一种深切的关怀,她的眼神里满是对慕姝瑶的心疼和理解。 事实上,李氏本无意对慕清晚如此苛责,但每次看到慕姝瑶因妹妹的不懂事而受委屈时,心中便如同针扎一般难受。 毕竟,慕姝瑶与慕清晚是亲姐妹,她作为长辈,碍于身份,不方便直接介入姐妹间的矛盾,这才决定代为出面,试图给慕清晚一个教训。 然而,没想到慕姝瑶会如此轻易地放下,这让李氏既感意外又有些许不甘。 “关了这些日子,也算是对她的一次惩戒,足够了。 再说,我脸上的疹子已经完全好了,没有理由再继续将她禁闭。” 慕姝瑶轻轻一笑,笑容温暖而宽容,似乎早已将前嫌放下,她的声音柔和,仿佛春日暖阳,融化了所有的冰雪。 在一旁默默聆听的萧宴闻言,眉宇间不禁微微一皱,眼中闪过一抹讶异。 疹子…… 这个词在他心中激起了涟漪,他从未听说慕姝瑶起疹的事,心中暗自揣测,莫非这疹子是慕清晚所为? “算了,都去前院吧。” 李氏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选择了退让,她的目光中既有无奈也有深沉的思考,仿佛预见到了未来更多的风波。 前院已是一片欢声笑语,宾客汇聚,几人不敢在此刻久留在后院,连忙加快脚步,向着那片热闹走去。 然而,在他们未曾留意的拐角,一位坐在轮椅上的妇人静静凝视着他们的背影,眼神复杂,那是窦小娘,她身上散发着一种淡然却又不失威严的气息。 “夫人要去前院赏花吗?” 跟随其后的丫鬟小声询问,眼中充满了关切。 窦小娘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苦涩,“不必了,推我回房吧。” 对于这样的热闹场景,她似乎已经习惯了缺席,心中虽有不甘,但也只能默默接受。 在这府邸中,她的步伐似乎总是慢了那么一步,永远追赶不上那些光鲜亮丽的时刻,但她的心底也明白,未来的日子里,府中定会有更多的热闹,这一次的错过,并不算什么。 前院内,几人很快各自散开,融入了不同的社交圈。 慕清晚被岑凝凝轻轻拉住,两人与路遇的贵妇名媛交换着简单而礼貌的问候。 返回屋内后,岑凝凝却突然对着慕姝瑶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似乎有着千言万语蕴含其中。 “看起来,你在这家里的生活,比在昌平侯府要舒心多了。” 岑凝凝的话语中带着探究和一丝羡慕。 慕姝瑶入府不到两小时,他何以得出这样的结论? 她不禁好奇地反问道:“这话从何说起呢?” 岑凝凝轻巧地坐到桌边,手肘撑在桌上,下巴轻轻搁在手指上,一副认真分析的模样,“很显然,王妃对你极好,甚至把管家的权力都交予你手中,这无疑是对你极大的信任。” 他的眼神闪烁着洞察人心的光芒,即便慕姝瑶尚未出阁,对于人情世故,特别是婆媳之间的微妙关系,她还是能够理解几分的。 然而,更让慕姝瑶惊讶的并不是李氏的态度,而是…… “最关键的,其实是世子的态度。” 岑凝凝话锋一转,语气中透露出一丝郑重。 “世子?!” 慕姝瑶显得有些错愕,心中充满了疑惑。 岑凝凝沉吟片刻,缓缓道来:“我原以为他是一个眼里只有妾室、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对你可能连表面上的友善都不会给予。但在后院那一幕,他分明是在为你撑腰,为你说话。” “这说明,他信任你。” 岑凝凝加重了语气,夫妻间的信任,是最为珍贵且基础的情感基石。 萧宴能对慕姝瑶抱有这样的信任,让岑凝凝感到意外的同时也生出几分欣赏。 看来,慕姝瑶在王府的生活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和谐顺畅。 "他那哪里是护着我,纯粹是为了王府的颜面考虑罢了。" 慕姝瑶淡淡回应,甚至没仔细回想萧宴究竟说了什么,脑海中模模糊糊只留下了这句话的印象。 在她看来,萧宴的一切行动出发点必然是以王府的利益为先。 然而,她并未料到,萧宴恰巧站在门外,这句不经意的话,就这样飘进了他的耳中。 原来,在她心中,自己的信任仅限于维护王府的面子…… 萧宴心中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既非愤怒亦非失望,只是胸口像堵了一块石头,不太舒坦。 毕竟,他站出来维护慕姝瑶,是因为真心相信她的清白,并非仅仅为了维护王府的脸面。 “世子爷。” 门外,丫鬟轻声呼唤打断了他的思绪。 屋内的两人同时抬头,目光迎上了缓缓步入门槛的萧宴。 “吃过午饭,我得走了。” 他的话语简洁而直接,因为之前承诺了去接林纭,所以他自是不会食言。 “行。” 第48章 鸡汤有毒 慕姝瑶没有多问,爽快地应允了。 她没有追问萧宴离开的原因,这份洒脱让萧宴脸色微沉,心中有些许不是滋味,难道她对他的去留毫不在意? 萧宴的目光在慕姝瑶的脸上轻轻掠过,似乎想要从她的表情中寻找答案,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转身离去,留给她一个决绝的背影。 直到萧宴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尽头,岑凝凝才开口打破沉寂:“他特意回来告诉你,吃完午饭就走,是不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慕姝瑶以微笑作为回答,眸光闪烁,“他若不说,我便不问。” 她的态度从容而淡然,这种相互尊重的相处方式,在岑凝凝看来,还真是别具一格。 “你们俩,真是别有一番趣味啊!” 岑凝凝感叹道。 萧宴离开后,慕姝瑶与岑凝凝继续回忆着往昔,偶尔起身与庭院外的宾客交谈几句。 午饭后,众人围坐,又小酌了几杯,享受着在镇北王府的美好时光,直至夕阳开始慢慢西沉,宾客才陆陆续续散去。 李氏亲自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随后长舒一口气,眼中满是疲惫却也带着一丝满足,“今日的赏花宴,多亏有你。” 她的言语中饱含感激,因为今日的宾客对慕姝瑶筹办的宴席赞不绝口,从宴会的布置到午宴的精心安排,无不体现出慕姝瑶的用心与品味,特别是她特意安排丫鬟,让相熟的贵妇姑娘们同桌,方便她们交流谈笑,这种贴心让所有人都感到温馨。 “赏花宴算是圆满落幕,只是妹妹那件事情,终究让王府面上蒙羞。” 慕姝瑶心里仍有些许遗憾,毕竟原本的计划是完美无缺的,但现实总难免留有遗憾。 李氏提到此事,脸色黯然,“这不怪你,以后我会严格管教她的!” 留慕清晚在府中,如果不能好好教导,只怕将来会给王府带来更大的麻烦。 尽管李氏并不愿意插手管教事务,但在当前情形下,恐怕也只有她能够约束得住慕清晚那任性的性子。 “你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 李氏关心地说。 慕姝瑶的确感到疲惫,但心中还有一桩未完成的事情萦绕不去—— “母妃先去休息,我去看看账本。” 她轻声道。 李氏满眼心疼,一遍遍叮嘱她要注意身体,休息才是最重要的。 在慕姝瑶的催促下,李氏这才缓缓回房,留下一片宁静的空间。 约莫一柱香的时间之后,林纭与萧宴并肩而归,他们的身影在夕阳下拉长,透着温馨与和谐。 刚踏入庭院,慕姝瑶轻声唤住了他们,“二位,请稍留步。” 听到呼喊,林纭和萧宴齐齐转身,林纭首先发问,脸上洋溢着笑意,“有啥事儿吗?” 慕姝瑶轻轻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温声细语地道:“有件事情,我想邀请二位一起商讨,不知能否劳烦二位随我移步至寒舍一叙?” 话语中带着不可抗拒的礼貌,让人无法拒绝。 言罢,她便不再停留,转身迈着优雅的步伐向自己的房间行去。 林纭和萧宴面面相觑,心中虽满是疑惑,但出于礼貌与好奇,还是默默地跟在了慕姝瑶身后。 一踏入房间,林纭的目光立刻被桌上那锅正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热鸡汤吸引。 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一顿,脸上瞬时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苍白,仿佛被那鸡汤勾起了什么不愿回忆之事。 慕姝瑶仿佛未觉察到林纭的异样,她轻巧地走到鸡汤旁,用精致的瓷勺小心翼翼地为林纭和萧宴各自盛了一碗。 屋内烛光摇曳,映照在鸡汤上,金黄油亮的汤面上浮着几点葱花,香气扑鼻,却似乎暗藏玄机。 “今日林姑娘为大局着想,毅然离府赴宴,实乃巾帼不让须眉。然而我酒力浅薄,加之林姑娘近日身体方愈,故而特意请二位至此,共品此鸡汤,以滋补身心。” 慕姝瑶一边说着,一边双手捧起一碗鸡汤,温柔地递向林纭,眼神中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林纭的视线紧锁在那碗看似平凡却似乎暗含深意的鸡汤上,犹豫不决。 “多谢世子妃好意,只是午间饮食颇为丰盛,至今仍感饱腹。” 林纭寻了一个借口,试图婉拒这份“好意”。 慕姝瑶闻言,没有强求,只是一笑置之,旋即将鸡汤转交给一旁的萧宴。 萧宴虽不明其意,但仍出于礼貌接过了那碗鸡汤,心想着不过是碗普通的鸡汤,何足挂齿。 正当萧宴准备举碗饮之时,林纭突然发出急促的喊声:“别喝——”同时,她几乎是本能般地伸出手,用力将萧宴手中的鸡汤碗推开。 “哐当!” 一声清脆的响声,瓷碗落地,瞬间四分五裂,鸡汤洒落一地,屋内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萧宴满脸愕然,而慕姝瑶嘴角则轻轻上扬,似乎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林纭的眼眸闪烁不定,她甚至不敢与萧宴那满是疑问的目光相对,显然心事重重。 “这鸡汤为何不能喝?” 萧宴的声音中隐隐透出一丝警告,他已经开始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林纭抿紧了嘴唇,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慕姝瑶见状,轻轻叹了口气,替林纭说道:“因为林姑娘在鸡汤里动了手脚,自然就不宜饮用了。” “下药?” 萧宴的惊讶溢于言表,刚刚得知慕清晚曾对慕姝瑶下药之事,未曾想转眼之间,类似的事件竟再度上演,而且嫌疑对象竟是林纭。 “我没有!” 林纭连连摇头,眼中的惊恐与无辜几乎要溢出来,“阿宴,你应深知我的为人,我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慕姝瑶内心深处却涌起一丝冷笑,不做这种事?怕是你早已轻车熟路! “如若林姑娘坚称无事,不妨亲自品尝一碗,以证清白。” 慕姝瑶语气平静,不紧不慢地又取了一碗欲再次盛汤,仿佛笃定了什么。 林纭却断然拒绝:“我不会喝的。” 她的下唇已被自己咬得发白,目光紧锁在那锅鸡汤上,声音微颤地说着违背自己心意的话:“我真的饱了,这鸡汤我实在喝不下。” 第49章 养虎为患 此刻,小小的房间里仅三人,但萧宴与慕姝瑶的目光如炬,让林纭感到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林姑娘,事已至此,坦诚相见才是明智之举。” 慕姝瑶直截了当地揭开了真相,“今晨,府中丫鬟亲眼目睹你向鸡汤中投药。我想,那种药恐怕能令人暂时失去理智,特别是女子服下,后果不堪设想。” “这样一来,王府岂有不驱逐我之理?林姑娘,我说的可对?” 慕姝瑶的话像重锤一样,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萧宴终于恍然大悟,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林纭,愤怒与失望交织在一起:“你竟敢如此算计王府!” 林纭显得既无助又委屈,她慌忙抓住萧宴的衣袖,眼圈泛红,声音颤抖:“阿宴,你要相信我,这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我只是……我只是恰好看见有人下药,才知这鸡汤有问题。” 她轻轻地摇晃着萧宴的手,眼眸中满是祈求:“阿宴,你难道不相信我了吗?” 萧宴刚要开口,却被慕姝瑶抢了先:“既然你见到了,为何不早早告知?” 萧宴轻轻拂开林纭的手,眼中的失望清晰可见。 他刻意避开林纭的目光,再次将视线投向那锅看似平静无澜的鸡汤上,心中翻江倒海。 曾有耳闻林纭或在赏花宴上搞小动作,当时他还半信半疑,认为林纭即便年少,也不至于不顾全大局。 毕竟,赏花宴乃京中盛会,各方名门望族汇聚一堂,任何风吹草动都足以引起轩然大波。 一想到那碗被下了药的鸡汤若是当真呈上了宴会桌面,萧宴不禁一阵后怕,倘若事情败露,后果不堪设想,整个镇北王府或将因此陷入不复之地。 “难道看见什么都要向世子妃禀报?” 林纭强颜欢笑,声音中带了几分讥讽,“世子妃真是权势滔天,对我这等侧室也颐指气使起来了!” 平日里,慕姝瑶从不屑于与林纭在这些小事上斤斤计较,但今天,局势不同以往。 “林姑娘,自从我入府以来,自认对你不薄,但你却一再企图伤害于我。此次下药之事,幸亏我有所防范,否则一旦鸡汤上桌,你可知道镇北王府将会面临何种境地?” 慕姝瑶语气严肃,一字一句都似铁锤,敲击在人心上。 “若真因此让几位贵女名誉扫地,只怕王府上下都将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亦难平息众怒!难道这就是你所希冀的?” 这一连串的质问让林纭脸色苍白如纸,她从未想过,对方竟早已布下天罗地网,等候她自投罗网。 “还有,我明白世子与林姑娘情深意重,但在王府之中,我是世子妃,作为侧室的你,又岂能不受我指令?” 慕姝瑶的话语中带着不容反驳的权威,彻底打破了林纭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一个是府中的主母,身份尊贵,如同高悬明月,受人敬仰;一个是出身低微,难以涉足家族荣耀殿堂的妾侍,地位卑微,如同草芥。 慕姝瑶,作为正室,自然拥有对林纭发号施令的权威与权利。 林纭的心中,原本就燃着一把怒火,此刻被慕姝瑶的话语一激,更是如同野火燎原,怒意几乎溢于言表。 只是碍于那位温文尔雅、同时也是她唯一依靠的萧宴在场,她不得不强行按下胸中的怒涛,紧咬贝齿,强忍下一腔不甘与屈辱,将那口气硬生生吞回肚中! “今日之事,全因顾及世子颜面,我方未将其公诸于众。但林姑娘,你若再行不轨之举,暗中生事,休怪我将来手段狠辣,不留情面。” 慕姝瑶语气冰寒,字字如刀,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林纭心中的愤慨几乎达到了顶点,恨不得立时冲上前去与慕姝瑶针锋相对。 她怎能忍受,在自己心爱之人面前,被人这般威胁恐吓! 更让她感到心痛的是,这一切,都发生在萧宴的眼皮底下。 “阿宴,你听听她讲的话,你在这里她尚且如此嚣张,你若一时半刻不在,她岂不是要对我动手脚了!” 林纭委屈至极,眼圈渐渐泛红,泪水似乎随时都会夺眶而出。 然而,萧宴的面色仍旧平静如古井无波,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锅无辜的汤水上,声音淡漠地道:“此事,多谢你。” 这简单几个字,显然意指慕姝瑶的隐忍与包庇,若非她息事宁人,一旦事情传入镇北王与王妃的耳中,他恐怕不得不忍痛割舍林纭。 如此一来,他对慕姝瑶的亏欠,又增添了几分。 “世子过誉,此乃妾身应尽之责。” 慕姝瑶的声音淡淡的,不带丝毫情绪。 慕姝瑶的住处之后,萧宴径直走向书房,步履匆匆。 而林纭几乎是小跑着跟随,努力不让距离拉大。 “阿宴,那鸡汤之事,明明是世子妃设计让你得知!她就是想要挑拨离间我们!还说什么不愿意张扬,分明就是嫉妒我们能够相知相守!” 林纭急切地申诉着。 萧宴却在这一刻停下了脚步,他的目光如利箭般直射林纭,深处却是掩藏不住的失落与失望。 “若她真想挑拨,便不会唤你一同前去作证。” 他沉声道。 “可这次并未发生不测,她就不该张扬出去!” 林纭急忙辩解,声音微微颤抖。 如果真的闹出了乱子,那也罢了,可现在无风起浪,显然是包藏祸心。 她压低了嗓音,满是不甘:“当着阿宴你的面,她尚且如此放肆,对我威胁恐吓,说要对我无情!若是你不在,真不知她会怎样对待我!” 她心中的愤慨与无奈,难以言喻。 萧宴没有心情与她纠缠,转身继续朝书房行去,林纭只能加快脚步,紧跟其后。 而等待她的,却是冰冷如铁的命令:“从今以后,你被禁足在院内,不得外出一步!” 萧宴对她在汤中下毒却至今未显悔改之意的行为,再也无法容忍。下一次,她又会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如果不给予严厉的教训,将来恐将酿成大患…… 第50章 一切化为乌有 林纭望着萧宴离去的背影,心中既是愤怒又是怨恨。 一切皆是那慕姝瑶所致,若非她从中作梗,破坏了她的计划,萧宴又怎会如此严厉地对她施以惩处? “你给我记住,这笔账,咱们还没完!” 自那赏花宴之后,镇北王府的世子妃慕姝瑶在京城中名声渐起,民众对她赞不绝口。 王妃李氏内心欢喜,第二日慕姝瑶前来请安之时,她感慨万分地说道:“母妃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才能有姝瑶这样贤惠的儿媳。” 慕姝瑶微微一笑,谦逊地回应:“母妃过誉,这些都是儿媳应当做的。” “哪里是夸奖,母妃说的都是心里话。” 李氏边说边示意秦婆婆。 秦婆婆连忙递上一本精致的账簿。 “这是王府在外经营的一间名为福锦楼的酒楼账目,从今天开始,这酒楼便由你打理。” 李氏拉着慕姝瑶的手,轻轻拍了拍,眼中充满信任:“之前母妃担心你忙不过来,才未将酒楼之事交托于你。但如今见你将赏花宴办理得如此完美,母妃彻底放心了。” 慕姝瑶接过账本,翻阅之下,眉头不禁一挑。“福锦楼?” 那可是京都有名的大酒楼,生意红火,管理井井有条,实际上并不需要她太过费心。 李氏此举,更多的是一种信任与肯定。 沉吟片刻,慕姝瑶恭敬行礼:“多谢母妃厚爱,儿媳定不负母妃期望。” “母妃信你。” 李氏的目光转向秦婆婆,秦婆婆会意,领着一干仆人退下,室内只留下婆媳二人。 李氏叹了口气,轻声道:“幸好有你处理那妖精的事情,否则这次王府的脸面可真要丢尽了。” 对于林纭胆敢在宴会上下毒一事,李氏未曾料到,若真出了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看着慕姝瑶震惊的神情,李氏自嘲一笑:“母妃管理王府几十载,何事能逃过我的眼睛?只是那妖精下毒的事情,我也仅是昨晚才得知。” 尽管消息晚于慕姝瑶知晓,但若非如此,她定然不会轻易饶恕林纭! 可惜慕姝瑶并不愿与林纭过分纠缠,身为王妃的她,自然不好让慕姝瑶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 “此事是儿媳擅自做主,未曾事先禀报母妃,但既已如此,还望母妃不要再与林姑娘计较。若再有下次,儿媳定亲自处置,决不轻饶。” 慕姝瑶言辞恳切,透露出作为主母的威严与决断。 李氏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想起昨晚秦婆婆告知的消息,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其实,你不必亲自动手。她若再犯,阿宴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听说阿宴已经罚她闭门思过一个月了!” 李氏补充道,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欣慰。 李氏在得知这一消息的瞬间,多年积攒的委屈与压抑仿佛被一阵清爽的春风一扫而光,那份从心底腾起的畅快感,几乎让她整个人都轻盈了几分。 让萧宴亲自去惩治那个曾让她受辱的人,这无疑是上天给予的最直接也最解恨的报复方式! 而慕姝瑶虽然早有听闻风声,心中对于这样的结果并不感到意外。 她轻轻抿了一口茶,淡然道:“儿媳也有所耳闻,一切皆在预料之中,听到消息时并未感到丝毫意外。” 言语间透露出一份超乎年龄的沉稳与淡然。 李氏忽而又忆起了昨日的情景,眼神柔和了几分,“对了,昨日见你与岑姑娘相谈甚欢,真是难得的投缘。有空不妨邀请岑姑娘来府中品茗,你这般年纪,不应总是被繁重的府中事务所累。” 语毕,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接着说道:“我们女人啊,手里得有点私房钱,身边要有几个信得过的仆人,更要结交几位可以倾心交谈的朋友。平日里小酌几杯,找些乐子,生活才能更加多彩嘛。” 慕姝瑶闻言,乖巧地点了点头,轻声应了一句“嗯”。 随后,她又陪李夫人闲话家常,直到半个时辰后,才起身告辞,缓缓返回自己的居所。 一踏入房门,眼前的景象让她不禁轻笑出声。 只见侍女如画正忙碌于屋内,因离家一日一夜,她看起来就像个饿坏了的小鬼,正贪婪地啃着手中的点心,那模样既让人觉得好笑又略感心疼。 “出门前我不是给你留下了零花钱吗,怎么还把自己饿成了这样?” 慕姝瑶嘴上虽带着几分责怪,但手却自然而然地为如画斟满了一杯茶。 如画急忙饮下,喉间的干涩这才稍有缓解,“姑娘,我哪敢随便花钱买吃的啊,一出府就急匆匆地去打听了,连水都不敢多喝一口呢!” 说完,她小心翼翼地从袖中抽出一叠纸张,满脸得意地展示给慕姝瑶看。 “这些都是我从林姑娘老家那边的亲戚那里打听来的,每一个字都没落下,全都记下了。” 慕姝瑶凝视着手中的纸张,眉头逐渐皱紧,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 沉默片刻后,她缓步走到烛台旁,轻轻点燃了纸张的一角。 如画见状,惊呼出声:“姑娘!” 眼见自己辛辛苦苦得来的信息就要化为乌有,如画心痛不已,几乎要扑过去将纸张抢回来。 慕姝瑶却保持着异常的冷静,缓缓道:“我只想明白,她为何会对那些草药如此熟稔,甚至包括那些用于牲畜的。现在我懂了,这份记录就没有保留的价值了。” 她目光深远,继续说道:“留着它,反而可能成为隐患。” 毕竟,在关键时刻,几张纸是无法作为有力证据的。 意识到这一点,如画只能无奈地看着那些记录在火焰中化为灰烬,不再劝说。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只留下一堆灰烬,慕姝瑶才轻声道:“今天就好好休息,明日随我一同去福锦楼看看。母妃已将福锦楼的管理权交给了我,明天得去巡视一番。” 如画闻言,双眼瞬间明亮了起来:“福锦楼也由姑娘来管?那以后我去福锦楼吃饭都不用付钱了?” 这贪吃的样子让慕姝瑶忍不住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道:“不付钱,账目可就要乱套了,怎么办?” 第51章 羞愧难当 她深知,无论是谁,都得按照规矩来,这样才能保证账目的清晰,避免未来的纷扰。 如画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又特意为慕姝瑶取来两碟精致的点心,这才放心地去休息了。 慕姝瑶则照旧坐在房中,埋头于账本之间。 然而,越看下去,她的眉宇间就越发紧锁,一种不对劲的感觉逐渐弥漫心头。 堂堂福锦楼,每月的盈利居然仅有区区五百两银子,这对于京城里任何一家酒楼来说都是难以置信的,更何况福锦楼还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大酒楼。 夜幕已深,万籁俱寂,现在去找福锦楼的掌柜似乎并不合适。 但她发现,真正出入账本的钱财其实并不多。 反观挂在萧宴名下的支出,仅仅上个月就有五百两之巨! 而萧缙名下也赫然列着三百两的开销。 回忆起前世,当她接手王府的时候,福锦楼已经濒临破产,最终难逃倒闭的命运。 如今细细想来,福锦楼之所以走向衰败,恐怕正是由于其经营管理上的巨大漏洞。 “五百两、三百两……” 慕姝瑶一页页翻阅着,看着萧宴与萧缙名下的财务记录,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苦笑。 原来,福锦楼每月仅仅五百两银子的盈利背后,竟隐藏着这样的秘密! “如画!” 她对着门外高声呼唤。 如画刚在外等候不久,闻声立刻步入房间,问道:“姑娘,有何吩咐?” “请世子过来一趟,有些重要的事情需要询问。” 慕姝瑶吩咐道。 “是,姑娘。” 如画迅速向书房方向跑去,不久,萧宴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一迈进门槛,萧宴的目光就被慕姝瑶手中的账本吸引。 他走上前,随意地问了一句:“有什么事吗?” 慕姝瑶递给他一杯茶,轻轻放在桌上,语气中带有一丝歉意:“这么晚打扰世子,实在是因为有关福锦楼的账目问题,有些事情需要与您确认。” 她朝如画使了个眼色,如画机敏地领会了意思,虽然依依不舍,却也只能一步三回头地退出了房间。 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二人时,慕姝瑶翻到了记录在萧宴名下的账目那一页,将账本缓缓推向他面前:“世子,根据账面显示,您上个月在福锦楼的消费金额达到了五百两银子。” 萧宴听罢,只是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账本,淡淡道:“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每次去福锦楼都不需要自己付账,掌柜怎么记账我从不过问。” 他的态度随意,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慕姝瑶心头掠过一丝预料之中的无奈,这账目背后隐藏的秘密似乎比表面的数字更为错综复杂,真伪难辨。 “如今母亲将福锦楼这份重担托付于我,日后世子您再来此享受美食,就不能再如过往般潇洒转身,即使是家族的基业,亦需遵循公平交易的原则。” 她的语调平和,却字字清晰,仿佛在宣布一个新的时代到来。 然而,萧宴的眉宇间微微聚拢,一抹不满与不便显露无疑,他反驳道:“使用现金太过繁琐,记账岂不是更为便捷高效?” 对于慕姝瑶的提议,他显然怀有抵触,不愿轻易接受。 慕姝瑶则早有准备,她的声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坚韧:“世子言之有理,现金交易确有不便之处。只是,账本上的每一笔,又有谁能保证全部出自世子本人意愿呢?” 她的眼神深邃,透露出丝丝忧虑,“若有人在账务上动手脚,特别是那些挂名在世子和二公子名下的消费,极易成为被操纵的目标。” “一旦账目混乱,福锦楼的收入若遭人侵占,恐怕难以追踪,损失将难以估量。”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令人不得不正视。 萧宴听后,神色稍有松动,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勉强认同了这一观点,“我会注意的。” 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勉强,但也有几分认同。 然而,新的问题旋即浮上水面,“然而,如果真的实施现金支付,只怕每月的零花钱会显得捉襟见肘。” 慕姝瑶自接管王府财务以来,对萧宴与萧缙每月仅有二百两白银的零用额度了如指掌,而他们在福锦楼的消费早已远超其限,这显然是个亟需解决的问题。 “世子应也明白,每月只有二百两的银钱,若感到不够用,或许得向王妃请示调整了。” 她的话语中带着歉意,轻轻点头,表明自己初掌大权,不便擅自做主。 况且,增加萧宴的月例,意味着萧缙的份额同样需要相应提升,这并非小事一桩,牵涉的不仅是银钱的数额,更是家族内部的平衡。 “若世子认为直接与王妃商议有所不便,我可以暂时借你一些私房钱,以解燃眉之急。” 她的提议大胆且贴心,却也充满风险。 用夫人陪嫁的银两?此事一旦泄露,萧宴在京城的名声该如何维系? 更不用说,这还是借贷! 萧宴抿紧了唇,目光锁定在账本上,经过一番考量后,终于下定了决心,“明日我将与母妃彻底沟通此事。” 然而,转念之间,他又想到了一个折衷的办法——安排一名随从详尽记录他在福锦楼的所有开支,如此一来,账目篡改的风险便大大降低,现金支付也就失去了必要性。 只是,当目光再次落到账本上那刺眼的五百多两银子时,他不由得一阵羞愧难当,毕竟,这确实是自己过度消费的结果。 屋内的宁静被一阵细碎的咕噜声打破,那是一种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声音,仿佛是对饥饿最直接的抗议。 萧宴的目光不禁投向慕姝瑶,只见她轻轻整理着宽大的衣袖,双手交叠,正好挡住了微微隆起的腹部,一副试图掩饰尴尬的模样。 原来,忙碌于审查账目竟让她忘记了时间,直至此刻仍未用膳。 尽管饮了不少清水,但腹中的空洞感愈发强烈,伴随着阵阵水声,显得尤为尴尬。 重生后的她首次体验到了这种不期而至的难堪。 慕姝瑶没有刻意掩饰,坦率地道出了实情:“今日还未及用餐,肠胃便已等不及开始抗议,实为不雅之举,还望世子见谅。” 第52章 求见 萧宴好奇询问,“是因为忙于查账而忘记了吃饭吗?” 慕姝瑶轻轻颔首,眼中闪过一丝疲惫,“母亲将福锦楼交付于我,我自当仔细审核每一笔账目。未曾想到,偌大的福锦楼,月盈利竟然只有区区五百两。” “如今京城之中,随便一家体面的酒楼,月入都不止于此。” “凭福锦楼的声望与规模,每月至少应当有两千两的进账才对!” 谈到酒楼经营,她显得格外自信,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不同往日的沉稳与冷静。 萧宴看得有些出神,片刻之后恍然醒悟,若将他与萧缙所消费的银两计入,那与两千两的差距似乎并不遥远。 莫非……她话中有话? 正当思绪纷飞之际,腹部再次传来不和谐的声响,慕姝瑶不失礼貌地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轻声问道:“世子可曾用膳?若未进餐,不如一同享用吧。” 此刻,填饱肚子成了她最大的愿望,但在萧宴面前,这样的请求总显得有些不便。 未料,萧宴思考片刻,竟开口道:“我也是尚未用膳。” 其实他并未感到特别饥饿,只是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冲动,想要在这个房间中多停留一会儿。 这里似乎有一种魔力,让他的心情变得异常平静…… 不久,侍女如画送来了热腾腾的饭菜。 成婚以来,这是二人第一次单独共进晚餐,消息悄然传入了李氏耳中,听闻此讯,她笑得合不拢嘴。 “好,真是太好了!阿宴回心转意,开始看到姝瑶的优点了!” 秦婆也是一脸喜色,附和道:“是啊,如今林小娘又被禁足,若世子与世子妃能借此机会增进感情,林小娘的未来可就不容乐观了。” 提及林纭,李氏的眼神立时锐利起来,“派人给我盯紧那个妖精,绝不能让她有机会逃脱!” “是,夫人。” 仆人们领命退下。 同时,林纭也得知了慕姝瑶与萧宴共度晚餐的消息,而且还是独处。 “哐当!哐当!” 随着几个瓷器落地的脆响,林纭的脸因愤怒而扭曲变形。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个贱人不安好心!她就是想让阿宴回去惩罚我,就是要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好让她有机可乘,抢走阿宴!这个贱人!” “阿宴只能是我的,任何人都别想从我身边夺走他!” 她的声音充满了坚决与不甘,回荡在寂静的房间里,久久不散。 男子的眼底闪烁着狐疑之色,那目光如炬,紧紧锁在她的身上,仿佛要在她的每一寸表情中寻找那丝能验证他心中所想的蛛丝马迹。 “您……您当真就是镇北王府中那位尊贵无比的世子夫人?” 言辞之间,尽是不可置信的惊诧。 慕姝瑶心中涌起一阵前所未有的新奇感,这种仿佛自己与世子夫人身份天差地别的反应,是她首次遇见。 对方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在说,她和那高高在上的世子夫人之间,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瓜葛。 “确实如此,若您有所疑问,不妨问问这福锦楼里的小二们,他们对我的熟悉程度可比我这自我介绍来得更为真切。当然,若您此时手头并不宽裕,无论我是何等身份,都乐于请您享用一顿丰盛的饭菜。” 她以温柔而理解的声音回应,言辞中流露出几分细腻的关怀之情。 显然,若非生活拮据至此,对方也不至于此番情景。 慕姝瑶心中暗自思量,饥饿总能使人暂时放下许多顾忌。 随后,她缓缓从精致的荷包中取出一块闪着银光的银锭:“若您不愿在此用餐,这银两您尽管收下,在别处同样能够饱餐一顿。” 老伯目光一触那银光,眼眸即刻明亮了起来,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接过了银锭:“多谢姑娘,哎呀,真是实打实的银子!” 他还不放心地咬了一口以辨真假,脸上满是震惊与不敢相信。 慕姝瑶笑而不答,只是轻轻说道:“老伯快去填饱肚子吧。” 言毕,她正准备绕过老伯走向福锦楼,不料老伯又一次开了口: “姑娘,您确定您真是镇北王府的世子夫人?” 她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以一个温暖而坚定的微笑作为回答,同时轻轻地点了点头:“千真万确。” “可这京城里怎会同时存在数个镇北王府?抑或说,这福锦楼也是处处可见?” 老伯不死心地继续追问,仰头望向福锦楼的牌匾,这一举动引来了旁边一位马夫的轻笑声。 “京城里哪里会有两个镇北王府,福锦楼自然也是独此一家。” 马夫抢白道,语气里夹杂着一丝对于老伯无知的无奈。 老伯闻言,眉头紧皱,口中念念有词,那些模糊不清的话语让人难以揣摩其意。 慕姝瑶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仍旧困惑,但从对方的话语中,似乎隐约透露出另一个不为人知的镇北王府的秘密…… 而在镇北王府的大门前,经过一番打听的老伯,最终踏上了王府的门槛。 他躲在一旁的角落里,借着几口烈酒给自己壮胆,这才勉强鼓起勇气,向一名守门的侍卫搭讪:“这位官爷……” 他的脸上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身子深深地弯下去,行了一个礼。 “打扰了,请问府里可有一位姓楚的世子夫人?” 守门的小厮听了这话,嘴角不禁浮现出一抹玩味的微笑:“姓楚的世子夫人是没有的,我们世子夫人姓杜。” 稍作停顿后,小厮又补充道: “不过,世子大人倒是有一位姓楚的侧室。” “侧室?!” 老伯的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思考了片刻,他还是努力堆起笑容,央求道:“请两位小哥帮个忙,通报一声,让那位姓楚的侧室出来,让我看看是否我要找的人。” “您在开玩笑吧!那是楚姨娘,哪是随便能见的!” 小厮面色一沉,厉声拒绝。 毕竟对方是王府内的女眷,怎能轻易让外男相见? 老伯只好不停地鞠躬行礼,苦苦哀求:“求二位行个方便,就说有紧急事情要找她。如果不是我要找的人,我保证看了一眼就离开。” 第53章 见一面吧 然而,门房的小厮哪敢去惊扰深受世子宠爱的楚姨娘! 无论老伯如何恳求,小厮皆是无动于衷。 就在这时,刚从外面归来的如月听见老伯要找楚姨娘,不禁微微一怔。 “您要见楚姨娘?” 如月问道。 老伯连忙点头,解释说:“正是,不知道能不能请楚姨娘见上一面,我只是想要确认她是否是我所寻之人。” 如月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请问老伯尊姓大名?” “我名为林父。” 老伯答道,竟与那位楚姓女子同姓,让人颇感意外。 如月心中暗暗记下,点了点头,转身便向林纭的住所方向走去。 “小姐。” 如月踏入庭院,唤了一声,“门外有位老先生,特地指名要见您。” 林纭正悠然自得地摇着扇子,闻言挑了挑眉:“老先生?” 她在脑海中快速搜寻了一遍,却未能忆起此人是谁。 她轻轻扬起下巴,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不容侵犯的傲气:“如月,如今我已是世子的人,不是随便可以见的。往后此类事情,不必再向我禀报了。” “是,小姐,我明白了。” 如月恭敬地应答,退了下去。 正当她打算拒绝那位在门口等待的老伯时,林纭忽然开口:“那位老伯是特地来找我的吗?” 如月顿住了脚步,“倒也不是,他说只是想找楚姨娘谈一谈。” “原来如此,这也算是难得的机缘,那位老伯竟然也姓楚。” 林纭摇扇的动作蓦然停止。 眉头轻轻皱起。 “你可知他的全名是什么?” “他姓楚,名壮。” 如月的话音刚落,林纭手中的团扇啪嗒一声掉落在地,连同系在扇柄下的玉佩,也摔成了碎片。 她连忙俯身捡起,巧妙地掩饰了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既然老伯已到,而我这里也无甚紧要之事,不如就去见他一面,就当作是一次积善积德吧。” 于是,主仆二人一同走向了王府的大门。 林父一见到林纭,连忙挥手打招呼,而林纭的脸上却是明显的不悦。 她甚至侧过了头,仿佛完全不认识他一般。 “听闻丫鬟说,老伯有事找我?” 林纭的声音刚落,屋内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林父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后化为愕然。 老伯?!这两个字从林纭口中如此突兀地蹦出,似乎刻意拉远了彼此的距离,他心中不禁涌上一阵疑惑与不安。 然而,回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信中的只言片语开始拼凑起完整的画面。 林父猛地恍然大悟——她这是在伪装,意图将他们之间的真实关系深藏不露。 在这镇北王府的巍峨高墙之内,林纭显然有着自己的考量与苦衷。 “老朽……”林父一时语塞,喉头滚动,难以言喻的情感在胸腔里翻腾。 片刻之后,他嘴角扬起一抹苦笑,话语中带着几分自嘲与无奈。 “老朽听闻镇北王府上下仁慈宽厚,而今我已是风烛残年,身处困境,手头拮据。” 说着,林父的目光略显羞赧,不自然地笑了两声,“斗胆问一句,夫人能否慷慨解囊,助我一二?” 上门求助之人虽常见,但像林父这般衣着齐整、面容间还保留着几分硬朗之气的,实属罕见。 站在一旁的如月更是未曾料到,这位看似普通的访客,竟是为求援而来,心中不由暗自懊悔,不该让林纭轻易涉足此事。 林纭抿唇,眼波流转,余光轻轻掠过周围或站或立的仆从,神色复杂。 最终,她不情愿地伸手入怀,从绣工精美的钱袋中拈出一锭闪耀着冷银光泽的银子,轻巧地掷向林父。 “这些应足够你应急之需。” 林父眼疾手快,稳稳接住那飞来的银两,随即竟不假思索地在银子边缘轻轻咬了一下,确认其真实性。 “真正的银子。” 他喃喃自语,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 林纭神色一沉,眼角余光警惕地扫过四周,轻声吩咐:“你不必再跟来。” 言罢,她腰肢轻摆,步伐优雅地转入角落,刻意与林父拉开距离。 “老伯若还需银两,沿此路直行,不远处有几家商铺正招募帮手。或许,老伯可以去那里碰碰运气。” 林纭故作热忱,以一副好心人的模样为林父指引方向,眼中却闪烁着不易察觉的忧虑。 林父连忙将银子妥帖收好,背上简陋的行囊,紧跟其后。 直至转角处,林纭方停步,压低嗓音,语气中满是责备与担忧:“爹,您为何要来这里?信中不是让您和娘都不要来京城吗?您知道这样做有多危险吗?几乎让我前功尽弃!” 林父内心明镜似的,正因为了解女儿所处的环境,才甘冒大险。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林纭的钱袋,那份贪婪在眼中一闪而逝。 “还有多余的银两吗?” 他试探性地询问,而林纭则狐疑地审视着他,似乎试图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些什么。 “你又想做什么?莫非你还想重蹈覆辙,回到那挥金如土的日子里?” 对于父亲昔日的恶习,林纭了如指掌。 为了避免身份泄露,她在萧宴面前编造了孤儿的身世,以此掩盖自己的出身,生活之艰辛她独自承担。 时至今日,这份秘密依旧完好无损,她绝不允许在此刻有任何差池。 “没了,自你离家之后,我已彻底远离了那个地方。” 林父信誓旦旦地拍打着胸膛,企图让林纭安心,“一切都已改变,我已决心痛改前非。” 林纭望着父亲,眼神中仍存有半信半疑。 “既已远离了赌场,又何须更多银两?一锭银子还不够用?” 京城里确是处处需要开销,但一锭银子也足以支撑数日生活,按理说是足够的! 林父眉头微蹙,流露出不满的情绪,“难得来京城一趟,作为父亲难道就不该享受几日?” 这话倒也不无道理,林纭无奈之下,只能再次掏出一锭银子,递给林父。 就在这交易之际,林父忽然抛出了一连串问题:“你在信中说自己已成为镇北王府的世子妃,为何此刻却成了侧室?还有福锦楼的事情,你到底隐藏了多少真相?” 话落之时,他的嘴里仍旧嚼着那块象征着临时救急的银饼。 第54章 随她去吧 “听说福锦楼已归镇北王府世子妃管理,你究竟还有什么事情是我所不知道的?” 他的眼神中满是探询与不解。 林纭眼神闪烁,躲避着父亲的目光,支吾着回答:“无论是世子妃还是侧室,只要世子心中有我,我便心满意足。” 曾经那封夸大的书信,皆是虚荣心作祟。 林父的到来,无疑是意料之外的变数。 “回家后,切勿向他人提及此事!” 林纭压低声音,语重心长地告诫。 林父撇了撇嘴,鼻中发出一声不屑的哼声:“村里的人都只知你嫁为人妇,至于夫君是谁、家在何处,无人知晓。还好没透露你在镇北王府之事,否则世子妃变成侧室,我的脸面都让你丢光了!” 尽管身为侧室并非可耻,但由高高在上的世子妃一夕之间降至侧室,这份地位的剧变,足以令人心中蒙尘,感到面上无光。 “罢了,我老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你自己的路自己走吧!” 林父摆摆手,准备就此离开。 林纭忽地想起了什么,急忙叫住他:“爹,等一下!” “又有什么事?” 林父显得有些不耐烦,转身询问。 “今日你去了福锦楼没有?有没有遇到世子妃?” 林纭焦急地询问,脸上的紧张之色再也掩饰不住。 林父漫不经心地回应:“遇见了,她确实是个善人,看我饥肠辘辘,还赠我银饼充饥。” 这等好人,在世间难寻第二个。 林纭心中一沉,焦急地追问:“你没对她提及任何信中的事情吧?” 林父似是洞察了她的心思,轻蔑地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会傻到将你信中所述之事四处宣扬?我还不至于糊涂至此,知道她才是名正言顺的世子妃,怎会多言。” "你藏着掖着的那些事,我也一字没提。" 这句话轻轻落下,仿佛是深夜里最柔和的风,却让林纭心中紧绷的弦缓缓松弛。 她的脸上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释然,那些隐匿在心底的秘密,终归是安全的。 听见此言,林纭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如湖面般恢复平静,心中最后一丝顾虑也随着这句话的余音消散。 直至林父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的尽头,她才缓缓转身,步入那静谧的庭院,背影里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轻松与感激。 夜色如同墨染,悄然笼罩了整个王府,慕姝瑶踏着月光而归。 如画,那个机灵的小丫头,早已候在一旁,双手奉上精心准备的晚餐与各式小巧的点心,每一样都摆放得井井有条,似乎想用这种方式,温暖小姐疲惫的心。 "小姐,听说今日有个老人家特地来访林姑娘呢。" 如画一边说着,一边故作不经意地朝着门外瞟了一眼,那双灵活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与担忧交织的光芒。 确信四周无人窥探,如画压低了声音,欲言又止:"会不会是……"她的声音细如蚊呐,却在半空中戛然而止,似乎害怕自己的胡乱猜测会惊扰了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 慕姝瑶的目光从手中的书卷上抬起,目光温和地与如画交汇,脑海中不禁浮现出白天在酒楼外偶遇的那位衣衫陈旧,但眼神深邃的老人。 难道真是他吗?这巧合让慕姝瑶心中涌起一阵难以名状的涟漪。 "小姐,要不咱们将林姑娘的那些事情告知世子?"如画回头,再次警惕地扫视门外,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若世子得知林姑娘的真实情况,定不会继续对她偏爱有加。 这样一来,小姐您就有机会与世子共结连理了!" 如画的心思,慕姝瑶并非不知,对于那些调查出来的隐秘,如画一直耿耿于怀。 然而,慕姝瑶却有着自己的考量,她轻轻摇头,语气温和而坚定:"如画,关于林姑娘的事情,我们就当作从未知晓。从今以后,不可再提,更不允许透露给世子一分一毫。" 如画满脸困惑,不解地问:"为何不说?世子知道后,对小姐岂不是好事?"慕姝瑶没有再多作解释,只是眉头紧蹙,目光落在手中的账本上,沉思不语。 房间内一片寂静,如画见状,也不再追问,因为她深知小姐决定的事,便是无法更改。 那份坚决,让她只能默默咽下未尽的话语,心中虽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另一边,在那热闹非凡的鸿运赌坊里,林父孤独地站在赌桌边缘,手里的最后一块银饼被他攥得几乎变形,双眼死死盯着桌上那片决定命运的区域。 一咬牙,他将所有希望寄托于一个“大”字上。 "押大!这次绝不能输!"他的声音在这嘈杂的环境中显得微不足道,但周围的赌客似乎受到他这份孤注一掷的感染,纷纷加入下注的行列。 随着骰子在赌坊小二手中晃动,发出哗啦啦的响声,现场紧张的气氛达到顶点。 林父的心跳如鼓擂,尤其是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将注意力聚焦在这即将揭晓的结果上。 "哐当!"骰子落定,盖子揭开的那一刻,林父紧盯着那几个决定命运的点数,随即懊恼地拍打自己的额头,口中喃喃:"又错了!" 三块银饼,就这么轻易地化为乌有,林父未曾察觉,他的困境已被周遭一双双贪婪的眼睛锁定。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他,低沉的声音带着某种诱惑:"大爷,我这有些碎银,若您还想玩,尽管拿去用。" 赌馆的老手,林父岂会不明白这些看似善意背后的陷阱?他刚欲拒绝逃离,却被身后那人接着说出的话愣住了:"借多少还多少,绝不加一分利息。" 这不同寻常的条件让林父的脚步一顿,半信半疑之间,他缓缓转过身,望向那个陌生的面孔:"真的?" "千真万确,这么多人看着,我哪敢糊弄您。" 对方回答得坦率直接,仿佛一切理所当然。 一番思量,林父最终妥协,上前一步:"好吧,先借我十两银子!"在他看来,只要能赢回先前的损失,这些钱自然就有了着落。 借据一立,手印一按,银子入手。 第55章 无底洞 林父重燃希望,再次站到赌桌前。 然而,命运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连续两局,皆是败北。 心急之下,他又开始了借债赌博的恶性循环,直到晨曦初露,才发现自己已深陷泥潭。 当林父终于意识到自己已落入陷阱,想要抽身时,却已欠下巨额赌债。 那厚厚一叠借条,仿佛一座大山,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整个人僵硬在椅子上,脑海里只剩下绝望的回响。 "借条上写得清楚,十日内还清,逾期后果自负。" 利滚利的威胁如同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林父眼中血丝毕现,身形无力地跌坐回椅中。 "一百三十多两,我…我到哪儿去弄这么多银子!"他心中明白,若是林纭知道了这一切,绝不会替他填补这无底洞。 手中的借条仿佛成了千斤巨石,压得他面色苍白,手足无措。 对面的汉子却依旧冷酷无情:"到时候没钱还,那就只好用你的一条腿抵债了!" "别、我…"林父语无伦次,全身颤抖,这一刻,他仿佛听到了自己世界崩塌的声音。 正当慕姝瑶沉思之际,一阵轻风吹过,带来街市的喧嚣,与福锦楼后院的宁静形成鲜明对比。 如画见状,悄悄为慕姝瑶添上一杯新茶,动作轻柔,似是不愿打破这份深思。 慕姝瑶抬眼,视线穿过雕花窗棂,凝视着远处繁忙的街道。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喧闹的表象,直接触及到市场深处的暗流涌动。 “如画,你去准备一些小礼物,我们下午拜访一下镇上的老顾客,顺便询问一下他们对近来餐饮业变化的看法。” 如画点头应下,心里明白这不仅是一次简单的拜访,更是一种无声的支持和稳住客源的策略。 她迅速整理好所需之物,心里盘算着哪些熟客最值得优先考虑。 午后,阳光正好,慕姝瑶与如画换上便于出行的衣装,乘上马车,穿梭于小镇的石板路上。 每至一处,慕姝瑶都以谦和的态度,亲自送上精心挑选的小礼,耐心倾听每一位老顾客的反馈。 他们的言语中,既有对福锦楼多年支持的感激,也有对近日市场波动的好奇与担忧。 回到福锦楼,已是夕阳西下,慕姝瑶立刻召集管理层,将所收集的情报汇总讨论。 她分析道:“临福楼的低价策略虽短期内吸引了不少食客,但长久来看,成本压力和品质保证之间的矛盾必将浮现。” 众人听后,眼神中重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慕姝瑶进一步部署:“我们要坚持我们的品质,同时,可以从服务和环境上下功夫,提升顾客的整体体验,让顾客感受到我们的价值所在。” 夜幕降临,福锦楼灯火通明,与之对应的,是临福楼那边的喧嚣渐歇,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慕姝瑶站在二楼雅间,望着窗外,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她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此时,如画轻轻走至慕姝瑶身旁,轻声道:“小姐,您看,今晚的福锦楼,比往日更多了几分温馨与和谐,或许这就是我们的优势。” 慕姝瑶侧首看向如画,眼里满是赞赏:“不错,有时候,留住人心的,不仅仅是食物的味道,更是那份家的感觉。”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安宁与坚定。 而福锦楼,在她们的经营下,正如这不灭的灯火,照亮了前行的道路,温暖了每一位过往的旅人。 孙管事恭敬地行了一礼,退出房门后,慕姝瑶携着贴身侍女如画缓缓步出府邸,她们此行目的明确,即为探访城中热议的临福楼。 一匹装饰华美的马车早已在外候着,两人上车后,随着车轮轻柔滚动,向着临福楼的方向驶去。 一路上,透过车窗的轻纱,慕姝瑶隐约看见远方的临福楼人声鼎沸,每一扇窗户都透出热闹的光芒,桌椅间无一空位,食客们的谈笑声与杯盘碰撞的声音交织成一幅生动的市井画卷。 然而,在这繁华的背后,却隐藏着外人所不知的苦涩与无奈,亏本只为博得名声的经营之道,实在让人唏嘘不已。 归途之中,尚未及近府门,慕姝瑶便见林纭与一位老者对峙,两人神情紧张,仿佛在激烈争执。 马车缓缓停下,慕姝瑶优雅地跨下车,林纭见到她,立刻调整神色,眼神示意老者,压低嗓音警告:“言辞注意些,否则别想从我这儿得到分毫!” 语气中夹杂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慕姝瑶轻提裙摆,步伐轻盈地走向二人,如画紧随其后,脚步轻快而有序。 “林姑娘与这位老丈有何渊源?” 慕姝瑶浅笑盈盈,目光温和地在他们身上流转。 林纭闻声急忙摇头,眼眸闪烁着掩饰不住的慌乱,“不,不相识,我只是前日偶遇赠他一锭银两,今日他来表达感激之情罢了。” “昨日之银,今日才来致谢?” 慕姝瑶故意发问,语气温和却藏着深意,似是对这简单的解释并不全信。 林纭一时语塞,脸颊微红,慌忙解释:“不、不是的!是他今日特地来感谢我,因为那笔银子救了他的妻子于危难之中。” 此言一出,林纭的神色更加不安,眼角余光偷偷瞥了林父一眼,心中的秘密如同快要溢出的潮水,令她焦急万分,绝不能在此刻泄露出去! 林父见状,连忙接话:“正是,内子多年缠绵病榻,医药开支巨大。幸亏两位夫人前日的慷慨相助,我才得以购得几剂良药,勉强延续她的生命。” “只可惜,这仅能暂时维持。” 林父的言语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慕姝瑶虽洞悉他们话语中的破绽,却未点破,反以理解之态微微颔首,“原来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语毕,她转身带领如画迈向府内的幽静小径,步入那翠竹掩映的深院。 待到确认慕姝瑶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王府的大门后,林纭方才敢扭头,压低声音责怪林父:“你昨天还信誓旦旦地说不去赌场,今日就告诉我已欠下一百多两银债!我要去哪里为你筹集这般巨款?” 第56章 迎刃而解 “而且,你来到京城,娘亲怎么办?谁来照看她那虚弱的身体?” 林纭的话语中满是对家中情况的忧虑。 林夫人的健康状况多年不佳,依赖药物维生,自林纭记事起便是如此。 即便几年前她被迫离家,母亲的身边也未曾缺乏照料之人。 “有婶婶照应着,放心吧。我还答应给她二两银子作为答谢。” 林父小心翼翼地窥视王府的大门,声音压得更低,“你在王府中颇受宠爱,对于世子爷而言,区区百两银子何足挂齿,只要提一提,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 对于萧宴而言,百两银确是小事一桩,但林纭平日里并无多余的花费,自然不曾开口索要。 此时此刻,她竟不知如何开口求助…… “那远处的人,难道就是世子爷?” 林纭话音刚落,正好看见萧宴从外面返回。 他双手背在身后,步伐稳健而自信,直朝王府方向行来。 偏巧这时,林父与他不期而遇! 林纭心中焦急万分,连忙催促:“快走快走!若被他瞧见,那银子可就真的没了!” 林父不敢迟疑,拔腿狂奔,小步疾走,企图逃离萧宴的视线。 然而,一切努力在萧宴锐利的目光下显得徒劳无功。 “刚才那人是谁?” 萧宴走上几步,黑眸如炬,紧紧锁定了林父离去的方向。 林纭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是、是一位前几天来王府乞讨的老者,我当时心软,给了他一锭银子。今天他来专程道谢,说是那笔钱救了他老伴儿的命。” 未待萧宴深入询问,林纭急切地转换话题。 “阿宴,你一大早就外出,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急事?” 林纭试图转移注意力。 萧宴的眼神变得犀利,仿佛锋利的剑芒,他望向王府门外,脸上的表情复杂莫测:“临福楼昨日出了点状况,恐怕会影响到我们的福锦楼。这两家酒楼本是我母后陪嫁之物,如今临福楼由朱小娘管理。若是两家相争,恐怕会损害镇北王府的颜面。” “我今日特地去临福楼探查,果然发现他们矛头直指福锦楼。” 他的心中装满了酒楼之间的纷争与对策,未曾留意到林纭在听到这话时,眼中闪过一丝亮光,那是灵感的火花。 “阿宴,我想和你商量个事。” 林纭轻咬下唇,显得有些犹豫。 两人并肩而行,渐渐靠近王府,萧宴好奇地问:“何事?” 林纭这才鼓起勇气,说道:“如今世子妃打理着福锦楼,我深知自己无法在大事上出力,但我渴望尝试经营之道。哪怕是从一个小店铺开始,我想二三百两银子应该能够起步。” “早点在小店中学经营、算账,将来或许也能替世子妃分忧。” 即便是偿还了林父的一百两,剩余的银两依旧足以开启一段小事业。 说不定,未来还能因此赚取更多的银两,林纭越想越觉此事可行。 然而,萧宴却提出了不同意见:“你若真心想助世子妃,不如直接去福锦楼,每日学习看账算账,定比开店来得更快、更实用。” 在不觉间,两人已经穿越了繁华而错综复杂的府邸走廊,步入了王府深处。 行至一个分叉路口,萧宴的脚步忽然停顿下来,仿佛时间也为之一滞。 他侧过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对林纭说道:“你先回院子休息吧,我必须去见一趟世子妃,把临福楼的事情跟她详细说一说。” 林纭的脸上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尽管心中有千般不愿,但也只能轻轻点头,脚步缓慢而沉重地折返。 沿途,她的眼眸低垂,思绪纷飞,不断在脑海中盘旋着各种理由,试图找到一个能够说服萧宴让她开店的完美借口。 更让她头痛的是,那笔开店所需的银两,如何启齿才能既不显得过分直接,又能巧妙地传达自己的意愿。 正当她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时,一声清脆的呼唤打破了庭院的宁静,“世子爷来了!” 如画的声音带着些微的惊讶,屋内的慕姝瑶闻声即刻抬眸,望向门口,那里,萧宴的身影正逆着午后斜射进来的光线缓缓步入,他的身影被光芒勾勒得挺拔而英勇,如同从战场归来的将军,每一步都坚实而有力,带有一种不容忽视的威严与压迫感。 慕姝瑶不由得愣了一下,直到萧宴在她的对面坐下,她才惊觉自己竟然失神地盯着对方。 重生以来,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冷静自制,怎料在这一刻还是这般轻易失态。 她暗自责备,内心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世子爷大驾光临,可是有什么紧急事务?” 慕姝瑶的声音温柔而带着几分询问,她试图掩饰自己方才的失态。 然而,萧宴却只是微微挑了挑眉,语带戏谑地回答:“难道本世子没有事情就不能来看看夫人吗?” 夫妻之间,无论是否有所事务,相互探望本就是自然而然之事,但这句话由他此时此刻说出,却显得有些突兀,仿佛隐藏着别样的意味。 “当然能来。” 慕姝瑶含笑低头,她的目光落回到手中紧握的账簿上,笑容中带着几分深意。 室内的空气似乎因他们的对话而变得微妙,一种难以言喻的静谧悄然蔓延。 萧宴的视线也在不经意间流连于慕姝瑶身上,特别是当她低下头时,那脖颈的线条优美,皮肤如羊脂白玉般温润细腻,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他注意到慕姝瑶正仔细审阅着府中近几日的账目,不禁好奇问道:“你每天都要亲自审核这些账簿吗?” 对他而言,这类繁琐的数字和账目总是缺乏吸引力,但在慕姝瑶这里,一切似乎都变得生动而有趣,那些枯燥的数字背后,似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和秘密。 “是的,每天不仅要审查王府的账目,还要关注福锦楼那边的收支。” 慕姝瑶边说边轻轻翻过一页,她的眼神凝聚在密密麻麻的数字上,眉头渐渐拧成了结,“虽然这账本只是一串串冷冰冰的数字,但却能反映出记账人的个性和态度,甚至还能洞察那些经手银钱的下人心思的微妙变化。” 第57章 亏损太大 她的指尖轻盈地点在一个细微的差异上,“比如,王府平时在城东一家农户采购蔬菜,但近来却突然换了一家,虽然价格涨幅不算太大,也就多了百文左右,但这小小的变动,往往预示着问题的存在。” “微不足道的小事,往往是最不能忽视的。” 萧宴顺着她的指引望去,眉头微皱,显得有些疑惑,“你是怀疑负责采买的下人在其中私吞了银两?” “没有证据之前,我们不能妄下结论。” 慕姝瑶语气中透露出谨慎,话锋一转,“但是,对于这种异常情况,我们必须保持警惕,今日或许只是区区百文,难保他日不会变本加厉。” 在慕姝瑶的解说下,即便是对账目毫无兴趣的萧宴,也仿佛被吸引,开始认真审视起账本的每一处细节。 一旁的如画忍不住噗嗤一笑,笑声打断了两人的专注,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慕姝瑶不解地问道:“何事如此好笑?” 如画轻摇着头,笑声中带着几分温馨,“我只是觉得,一本账簿竟然能让小姐和世子都这么感兴趣,还一起探讨研究,实在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这句话仿佛是一股无形的力量,让萧宴和慕姝瑶都不由自主地感受到气氛中微妙的变化,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因为这个共同的话题而悄然拉近。 萧宴轻咳了一声,调整了一下坐姿,故作严肃地将目光再次投向账簿,试图通过转换话题来打破这份突如其来的亲密感:“听说临福楼最近生意异常火爆,你可有所耳闻?” “略有听闻。” 慕姝瑶收敛了笑容,目光重新变得犀利,直视着萧宴道,“临福楼企图趁机打压福锦楼,但我们绝不会妥协。” 至少,她绝不会允许朱小娘的阴谋得逞,福锦楼更不会再成为临福楼获取资金的来源! “不过,临福楼这种做法恐怕持续不了太久。” 慕姝瑶眼神闪烁,低声补充道,“朱小娘或许还没意识到临福楼的财政困境,一旦她知道了真相,必然会有动作阻止。” 萧宴的眉头轻轻蹙起,思索片刻后提出了疑问:“你的意思是,临福楼的这一系列行动,并非出自朱小娘的手笔?” “绝对不会是她的主意!” 慕姝瑶语气坚定,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这件事一定是我的妹妹所为,王府里恐怕没有人会有如此手段。” “更何况,世子也应该知道,朱小娘对财富的渴望无人能及,又怎么会做这种明显亏本的买卖呢?” 慕姝瑶的话语中透露出对朱小娘性格的精准把握,让萧宴心中不由一惊。 他如何能对朱小娘的脾性如此了如指掌?要知道,就连他自己都未必完全了解朱小娘对金钱的痴迷程度。 而慕姝瑶不仅知晓,而且显得胸有成竹,语气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确信。 萧宴心中生出了强烈的好奇,“王妃为何会对朱小娘的性格如此熟悉?” 在一旁的如画也是一脸惊诧,小姐与朱小娘不过数面之缘,怎能好像早已熟知对方的一切? 面对二人的疑惑,慕姝瑶面容平静,内心却在飞速旋转,她迅速编织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在成婚前,我曾特意派人调查过朱小娘的背景,再加上来到王府后,从下人们的口耳相传中,得知朱小娘对金钱尤为重视。” 这番话巧妙地掩饰了她真正了解朱小娘的原因,同时也展现了她作为一个世子妃应有的敏锐与智慧。 但实际上,她更在乎的是萧缙……那些珍贵的财物,宛如秋日林间散落的金黄叶片,一件件、一桩桩,都不经意间滑入了萧缙那宽厚而深邃的掌握之中。 “原来如此。” 萧缙的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的微笑,似乎对这一切早已了然于胸,没有多余的盘问,只是简单回应道,“你已经有了办法,我就不再插手了。若是途中遇到什么阻碍,或是需要我的力量,尽管直言。” “行。” 如画的应答简洁明了,其中蕴含着对慕姝瑶计划的信心。 等到萧缙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长廊的拐角,如画便开始有条不紊地在王府内传播起临福楼经营不利、连日亏损的消息。 她轻巧地穿梭在仆人间,每句话都像是不经意间的闲聊,却又如种子般迅速生根发芽。 消息如同春风中的野火,迅速蔓延至朱小娘的耳中。 “亏损了?” 朱小娘秀眉紧锁,语气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她回想起昨日临福楼门外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不禁喃喃自语,“不是听说临福楼的生意比往日还要红火吗?怎么会亏损?慕清晚,她究竟在做什么?” “快!去把她给我叫来!” 朱小娘的声音因急切而略显尖锐,吓得身旁的丫鬟连忙躬身应声,飞也似地奔向慕清晚的休息之处。 踏入芙蓉院,慕清晚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纤手轻轻掩住小巧的鼻翼,眉宇间透露出明显的不悦。 许是因为朱小娘长期服用中药,那浓厚而复杂的药香几乎渗透了每一寸空气,让人难以呼吸。 踏入屋内,慕清晚才勉强放下了掩鼻的手,双眼微眯,冷冷地吐出几个字:“娘亲召我何事?” 与两天前接手酒楼时满脸的讨好与谄媚相比,此刻的她判若两人。 朱小娘心中的怒火本就被亏损的消息点燃,此时更似被浇上了沸油,“临福楼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为何会亏损?” “就这事?” 慕清晚嘴角勾起一抹不以为然的笑,轻轻撇了撇嘴,“不过是策略罢了,为了让客人尝到临福楼的美味,自然得暂时牺牲一些利益。那些食客一旦被我们的菜肴吸引,哪里还会记得福锦楼的滋味?儿媳可不相信,福锦楼的菜肴能胜过临福楼。” 这话朱小娘虽然认同,但心中却更为钱财之事焦虑。 “到底亏损了多少?” 她强忍怒意,沉声问道。 慕清晚漫不经心地抛出一个数字:“昨天大约是两百多两,今日的损失还未统计。” “什么?!” 第58章 借口 朱小娘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仿佛被猛然触动的机关,愤怒与惊愕交织成一片混乱的风暴。 “昨日便亏损两百多两?那今日岂不是……”仅仅两天,仅仅是将临福楼交给慕清晚短短的两天,竟造成如此重大的经济损失,这对于她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我将临福楼托付于你,是希望你能对付福锦楼,而不是让你来随意挥霍!立刻让陈掌柜带账本前来,并且酒楼的管理必须严格起来,不得再有任何胡闹!” 朱小娘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命令道。 “是,儿媳即刻照办!” 慕清晚轻描淡写地回应,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转身欲离去时,她似乎意识到这是萧缙的母亲,虽然不愿与之纠缠,却也不愿完全撕破脸皮。 但就在她即将跨出房门的刹那,朱小娘那带着几分决绝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亏损的银两,你自己想办法填补!” “什么?!” 慕清晚身形一顿,难以置信地转身质问,“酒楼本就是娘亲交付我用以对抗福锦楼,亏损的责任为何要我一人承担?” 她心中满是不解,自己利用临福楼牵制福锦楼,同时也是间接削弱慕姝瑶的力量,这对双方都是有利的布局,为何亏损的后果要她一人承担? 两天累计起来的亏损已近四百两,这笔数目绝非她所能轻易承受。 “凭什么?就凭在你管理期间产生的亏损,你就有义务补上!” 朱小娘气得面容扭曲,言辞中充满了不容反驳的坚决。 慕清晚面色冷静,寸步不让,“娘亲将酒楼交予我时,并未提及不能亏损,此钱我绝不会填补。” “你——”朱小娘颤抖着手指,几乎说不出话来。 慕清晚装作视而不见,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去,立刻把江临找来!这样的儿媳我受够了,我一定要让江临休了她!” 亏损之外,慕清晚的态度更是让朱小娘无法忍受。 丫鬟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匆匆去寻萧缙。 不久,萧缙踏入了芙蓉院,面对朱小娘满含泪水的控诉以及对慕清晚行为的夸大其词,他的表情显得复杂而犹豫。 直到朱小娘情绪激动地提出:“你赶紧休了她,单凭不孝敬长辈这一条,已经足够成为理由!” 萧缙却露出了迟疑的神色。 “妈,慕清晚是正室所出,而我仅是偏房之子。若我真的休了她,只怕今后……”他低垂着头,话未完已陷入沉思,那份没有说出口的顾虑不言而喻。 朱小娘心知肚明,一旦休妻,萧缙往后可能很难再找到如此门当户对的伴侣。 但回想起慕清晚的嚣张跋扈,朱小娘还是忍不住愤慨:“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求娶杜家那位知书达理的大女儿慕姝瑶!” 萧缙离开芙蓉院时,脑中反复回荡着母亲最后那句带着遗憾的话语。 而在与慕姝瑶偶遇的那一瞬,他莫名地感到了一丝心虚,连称呼都变得微弱起来。 “大嫂。” 萧缙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 慕姝瑶一如既往的沉稳,“二弟是去见窦婶婶了吗?” 她平静地询问,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萧缙轻轻应了一声,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妈近来身体状况确实不太好,我得多抽些时间去陪伴照顾。大嫂,你这是准备出门吗?要去何处呢?” 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跟在慕姝瑶身后的如画身上,那是一个清秀的女孩,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两个装饰着繁复图腾的木盒,盒面上的雕花细腻精致,引人遐想,里面装载的物品仿佛蕴藏着无数秘密,让人猜不透其真正内容。 不过,单从那盒子的考究程度来看,里头定是藏有极其重要的东西。 “转眼间,母妃的寿辰将近,我想提早准备好寿礼,到了那天就可以直接带去别院为她庆贺。” 慕姝瑶提及此事时,眼中闪过一丝温婉的光芒,紧接着,她又提到了母妃对于李家寿辰安排的吩咐,“母妃特地说了,今年的寿宴不再府内举行,只让世子与我同往别院庆祝,其他人就不必费心了。” “这样一来,寿礼也就免去了,算是为大家省了一份心。” “这个消息还得劳烦二弟你告知窦婶婶一声,免得她又费心提前准备寿礼,结果却是多此一举。” 慕姝瑶的话语中满是体贴与周到,这让萧缙不由得再次回忆起母亲曾经的教诲。 当初,在这门亲事上,李家给予了他们自己选择的空间,而他们正是看中了慕清晚作为嫡女的身份,没有丝毫犹豫便做了决定。 假使当初能多考量一些性格脾性的因素,也许,他们就不会选择慕清晚了。 这份懊恼如同暗流般涌上萧缙的心头,但他知道,事已成定局,无法更改。 于是,他只好低下头,声音低沉而诚恳地答道:“好的,我会把大嫂的意思转达给母亲知晓的。” 说罢,慕姝瑶携着如画缓缓转身,步履轻盈地往自家院落方向走去。 萧缙一人孤零零地留在原地,怔怔地凝视着她们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莫名生出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这一刻,他已在记忆的某个角落中经历过千百遍。 另一边,书房内静谧而庄重,萧宴正埋首于厚重的兵书之中,全神贯注。对面的林纭脸上则挂着几分委屈,轻声说道:“阿宴,我只是想开一间小店,这有什么不妥呢?如果真的遇到不懂的问题,我可以自己去找姐姐请教的。” “而且,只需要二三百两银子,并不是很大的数目。” 为了掩藏自己的真实身世,她必须尽快偿还那些因为赌博而累积的债务。 目前,唯一的出路似乎就是以开店为借口,向萧宴请求这笔资金。 林纭的眼中闪过一抹央求,她娇柔地抱怨:“难道,区区二三百两银子,阿宴都不愿意给予吗?” 萧宴闻言,这才缓缓抬起双眼,望向她,却未曾察觉,他眼底深处那曾经的温柔已悄然逝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淡淡的平静。 第59章 价值连城 “二三百两银子自然不是问题,但若你要开店,倒不如先去福锦楼学习管理与技艺。” 萧宴的语气异常地清晰明了,仿佛早已深思熟虑,“在那里学到真正的本事之后,再自行开店也为时不晚。” “至少,要学会如何看账、理账。” 谈及账目,萧宴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慕姝瑶审阅账本的场景,那画面如同夜空中最明亮的月亮,宁静而美好。 她周身散发出一种超脱凡尘的淡然气质,令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心安,同时又激起一股亲近的冲动。 萧宴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波动,眉宇间不禁微蹙,手里的书页被他无意识中捏得边缘泛白。 他未曾想过,不知从何时起,自己竟然开始默默地关注起慕姝瑶…… 稍许沉默后,萧宴强行将注意力拉回到眼前的兵书上,半眯的双眸掩盖住那一闪即逝的内心挣扎。 他曾对林纭许下相伴一生的誓言,不容自己有任何动摇之心。 更别提,林纭在危机时刻曾舍命相救,这份恩情绝非轻易可抛。 “查看账目这类事情,找个掌柜来做就行了,我为何一定要学会?” 林纭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委屈。 萧宴虽然并未仔细阅读当前页面的内容,却已翻至下一页,假装专心致志地解释:“若你不懂账目,一旦掌柜在账上做手脚,私自侵吞银两,你又如何能及时察觉呢?” 这番话逻辑严密,让林纭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最终只是倔强地回应:“学就学!但是,你得先给我银子,我才有办法开始筹备开店。等到店铺正式开张那天,我自然就能熟练掌握账本了。” 当前,首要任务是尽快拿到银两,以免事情张扬开来,导致她的真正身份曝光,那么在王府的生活将会更加艰难。 “咚咚!” 敲门声响起,门外的小厮匆匆通报:“世子爷,世子妃有急事请见,望您能抽空前往一趟。” 萧宴立即放下手中的书卷,站起身,语速快捷地回应:“我这就去。” 林纭望着即将离去的萧宴,心中忽然涌起了一股难以名状的微妙感觉。 是错觉吗?萧宴对去见慕姝瑶这件事似乎尤为在意,甚至透露出几分迫不及待? “阿宴与世子妃……”林纭欲言又止,心头的不安愈加强烈。 毕竟,萧宴与慕姝瑶平日里交往并不多,按理说不该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啊。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世子妃少有派人来找我,既然说是急事,那肯定非同小可。月儿,你先回房休息,开店的事情我会再好好考虑。” 萧宴在提及家中事务时,又不忘补充一句,“即便我们决定开店,也得得到世子妃的首肯才行。” 身为世子,他在名义上位高权重,然而家中的财政实权牢牢掌握在慕姝瑶手中。 像这数百两银子的事情,必须经过慕姝瑶的同意方能进行。 没有她的点头,管家和账房是不会擅自调动银两的。 林纭此刻仿佛被晨曦初照的光亮猛然唤醒,心中那丝朦胧的疑云瞬间消散,确信无疑地意识到,这件事确实应当先征询慕姝瑶的意见。 “那么,就由我陪同阿宴一同前往吧。”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份不容置疑的坚决。 萧宴原本想要婉拒这份突如其来的陪伴,但在脑海中搜寻一圈,竟找不出半点恰当的托词,最终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这个提议。 于是,两人并肩穿行于王府错综复杂的走廊间,脚步不紧不慢,朝着慕姝瑶那处静谧的院落行进。 刚踏入门槛,室内景象便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二人眼前。 首先吸引他们注意的,是置于桌案两侧的两只精致木盒,而木盒周围,竟然还随意卷放着六幅装裱考究的字画,它们似乎正以一种不经意的姿态,讲述着背后的故事。 “这些都是……”林纭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难以抑制的好奇,她轻轻拾起一幅字画,试图揭开其神秘的面纱,却不想被牢牢系在画卷上的细绳挡住了视线,内容因此变得扑朔迷离。 见此情形,如画急忙出声,她的语速稍显急促,仿佛急于将某些秘密揭露:“那些皆是出自谢书大师之手,千金难求的——” “如画!” 慕姝瑶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这一声轻喝恰到好处地打断了如画未完的话语。 如画浑身一颤,立时闭上了嘴,低下头,不敢再言语。 林纭心照不宣,从这细微的举动中捕捉到了对方的暗示:这些字画非同小可,最好不要轻易触碰。 她轻轻地将字画放回原处,唇边勾起一抹略带醋意的笑意:“不就是几幅字吗,至于这么紧张?算了,不碰也罢!” 然而,就在林纭话语落下之际,萧宴却缓缓上前,伸手展开其中一幅字画,仔细端详起来。 “竟是谢书大师的《望春岭》!” 他惊叹之余,又略带惋惜。 王府内虽藏品无数,文玩字画琳琅满目,却未曾有过谢书大师的真迹,更别提《望春岭》作为谢书的巅峰之作,其价值更是不可估量。 萧宴转向慕姝瑶,语调平和却掩不住惊讶:“这幅字画若是在市面上出售,怕是能轻易拍得千两白银。” “千两?!” 林纭闻言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幅字画,何以价值连城? 好奇心驱使之下,她忍不住贴近了些,追问起字画的来历:“这等珍贵之物,究竟是从何而来?” 如画抢在慕姝瑶之前回答:“这是我家小姐出嫁时的陪嫁之物。” 此时,慕姝瑶只是笑而不语,眸光深邃,似乎有着千言万语隐于其后。 她心中雪亮,这份珍贵的书法作品,原本是王家为慕清晚筹备的婚姻大事所用,却不曾想命运弄人,最终意外地落入自己的手中。 “陪嫁之物?” 林纭满心疑惑,她从未设想过,一位女子的陪嫁竟会涵盖这样价值连城的宝物。 思绪流转间,不禁将自己与之相较。 第60章 正中要害 自从萧宴将她从风尘之地救赎,她独自一人踏入王府,日复一日,在仆人们的称呼中,她成了“侍妾”,可实际上,她既无正式的名分,也从未真正享受过侍妾应有的生活与待遇。 陪嫁?于她而言,无非是镜花水月,遥不可及的奢望。 至于那些风雅之物,更是她难以企及的幻想。 不料,慕姝瑶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诧异:“这些字画留着也是闲置,母妃喜爱文玩,我便想着借此机会,将它们转赠予她。 此外,还有几幅字画,尽管名气不及谢书大师这幅,但也一并带上。” “同去的,还有一尊洁白无瑕的玉观音和一对翠绿欲滴的翡翠手镯。” “这些都是我从嫁妆中精心挑选出来的。” 萧宴这才注意到,桌面上除了那两个盒子和六幅书画,旁边还摆放了几块用以包裹礼物的红布,显然,这些都是为了隐藏贺礼的真实面目。 他小心翼翼地收好谢书的字画,同时也额外留心查看了其他几幅作品。 这些寿礼,无论哪一件,都是沉甸甸的心意与敬意,而慕姝瑶的意思似乎是打算将其全部献上。 “这些都是准备给母妃的寿礼吗?” 萧宴确认道。 慕姝瑶轻轻颔首,“正是。既然我已备好寿礼,世子就无需再另外安排。夫妻本应一体,无论是谁送的,心意都是一样的。” 这些字画若只是躺在嫁妆箱中蒙尘,还不如借以加深情感,馈赠给值得的人。 再说,她手中的书画众多,并不会因为少了几幅而心疼。 见到林纭蓦地拽住了萧宴的衣袖,慕姝瑶心中微微一动,随即柔声解释道:“林姑娘勿要误会,我只是不想让世子为此事操劳,夫妻一体之类的言语,是我失言了。” 萧宴眉头轻锁,步伐不自觉地朝慕姝瑶靠近,与此同时,他的手轻轻拂开了林纭的拉扯。 “你召唤我来,就是为了讨论寿礼的事宜吗?” 他问得直接。 慕姝瑶的目光轻轻扫过那一堆礼物,“这是我首次为母妃筹备寿辰,心中难免忐忑,担心是否足够。这才请世子过来品鉴一二,如若不足,我自会从嫁妆中再选出几样补上。” “你的嫁妆中竟还有这般珍品?” 林纭的惊叹溢于言表。 早先,她就听说过慕姝瑶入门时嫁妆丰盛至极,但那时她以为,无非是些日常所需的锦被绣帐、绫罗绸缎。 从未设想,其中竟包含了文玩字画等风雅之物。 如今听闻,似乎还有更多未知的宝藏隐于暗处,等待发掘。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涌上心头,林纭越发相信,慕姝瑶以往种种无意争夺萧宴的言辞,或许并非虚情假意。 拥有了如此丰厚的嫁妆,她确实有资格淡泊一切。 反观自己,除了一腔孤勇,以及对萧宴的依恋,几乎一无所有。 “当然不止。小姐的嫁妆中,文玩字画、珠翠首饰,应有尽有。” 如画提及这些时,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流露出一份骄傲与满足,“大户人家的女儿出嫁,往往会准备一生所需的物品,生怕女儿将来受苦。所以,小姐的嫁妆,足以让她享用不尽。” 面对这番陈述,慕姝瑶无奈地摇头苦笑,“如画,不必再提了。” 如画的唇瓣紧抿成一线,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决绝,随即选择了沉默,不再言语,仿佛将所有未尽之言都吞回了肚子里。 萧宴转身,语气温和而不失威严地吩咐道:“实际上,为母妃准备寿礼无需如此铺张。两幅上好的书画,再加上一尊雕工精美的白玉观音,就已经足够表达我们的敬爱之情,其余的礼品就暂且收起来吧。正好,我也已经安排人着手准备一份寿礼,预计近两日内就能备齐。” 作为儿子,如果不为母亲准备寿礼,无疑是一种失职。 一旦此事泄露出去,难免会有人指责他利用世子妃的嫁妆来装点门面,这对他而言无疑是难以承受的名誉损失。 堂堂七尺男儿,怎能依靠妻子的陪嫁来维护自己的颜面? 慕姝瑶丝毫没有虚伪的客套,她的眼神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朝如画使了个只有她们彼此能懂的眼色,说道:“把谢书大师那副字画先给母妃送去,再留下一幅以作纪念,其他的就收拾好,放入箱内保管。” “那只翠绿欲滴的翡翠手镯也一并收起来吧。” 慕姝瑶语气中带着几分轻松,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毕竟,节省下来的每一分,都将归于自己的囊中。 “是,夫人。” 如画应声,随即小心翼翼地抱起那些珍贵的物品,向堆放嫁妆的房间走去。 林纭的目光则不自觉地随着如画的背影移动,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好奇与计算。 直到如画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视线中,萧宴才故作随意地拉着林纭离开,似乎并不愿在此地久留。 然而,林纭的心中却早已盘算着如何开口提及开设店铺之事,既然来了,她绝不甘心就此作罢。 “其实,今日我也有件事想要与姐姐商量。” 林纭缓缓上前,姿态优雅地坐到了慕姝瑶对面的椅子上,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我一直想开一家小店,希望姐姐能让账房拨给我……二百……或者三百两银子。” 原本的计划是两百两应该绰绰有余,但在念及那价值千金的字画后,她还是鼓起了勇气,将数目提升至三百两。 对于她来说,这或许真的只是一笔微不足道的小钱。 慕姝瑶手中的账本缓缓合拢,目光深邃,似乎在考量着什么。 林纭连忙解释:“对,我的想法是先从小本经营开始尝试,如果生意不景气,损失几百两也不至于太过心疼。但如果一切顺利,将来这店铺就能成为王府的一部分。” 慕姝瑶抬起头,目光越过林纭,望向远处负手而立的萧宴,试图从他的神情中寻找答案,却一时难以猜透他的心思。 “林姑娘,你打算开多大规模的店铺?位置选在哪里?打算做什么生意?有没有想过雇佣伙计的问题?” 慕姝瑶耐心地询问,每一个问题都切中要害。 第61章 规劝 林纭显然没有预料到对方会问得如此细致,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脸上浮现出了尴尬之色。 “看起来,林姑娘对此还未有详尽的考虑。” 慕姝瑶轻轻一笑,语气中并无责怪之意,“开店之前,这些问题都需要考虑清楚。等林姑娘有了具体的计划,再来告诉我,我才好判断需要多少资金。” “不过,若是小型店铺,顶多二十两银子也就足够了。” 她补充道,“若位置偏远些,甚至十两也能开业。” 作为重生之人,慕姝瑶前世已处理过不少类似的家务琐事,对于开设小店铺所需的费用,她心中自然有数。 区区二三百两,开设的店铺规模恐怕能与眼下生意红火的福锦楼比肩,哪里还能算是小本买卖? 林纭脸上的不满几乎溢于言表,她转向萧宴,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支持。 而萧宴则表示赞同慕姝瑶的意见:“世子妃说的不错,想清楚了再告诉她。如果是小本生意,二十两我可以帮你解决。” 对于这笔小额开支,萧宴自然不放在心上。 但对于林纭来说,她的目标远不止于此。 无奈之下,她只能强忍不快,暂时答应下来,心中盘算着日后找寻其他的解决之道。 时光荏苒,转眼间,五日匆匆而过。 明日便是王妃的寿辰,慕姝瑶与萧宴乘坐华丽的马车,一同前往别院为母妃贺寿。 幸亏临福楼的风波已经平息,福锦楼的生意也恢复如初,慕姝瑶此行才能安心。 但在临行前,她仍旧对家中事务放心不下,一再叮嘱刘管家与袁婆子留意家中动态,并特地留下了如画照看家中。 最终,慕姝瑶只带着贴身侍女秋兰与冬绵踏上了旅程。 然而,她们刚刚启程不久,林父便又一次登门,执意让家丁将林纭唤了出来。 父女二人在街角相遇,林父毫不掩饰地直接伸出手,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钱呢?” 面对父亲赤裸裸的索取,林纭心中的怒火如同被点燃的野草,疯狂蔓延。 “没有!我现在拿不出钱!” 她的回答中充满了无奈与愤懑。 “拿不出钱?” 林父的脸色愈发狰狞,“我养育你这么大,你连一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怕是你不愿意给吧?” 他那阴狠的目光扫向王府的大门,威胁之意不言而喻:“今日你若不给我钱,我就直接闯进去,将你那些事全都抖搂出来。” “看你在王府还能不能待得下去!” 林纭震惊之余,更多的是难以置信:“我是你的亲生女儿,难道你看着我被逐出王府,你会感到高兴?” 一想到慕姝瑶丰厚的嫁妆,林纭心中涌起一阵难言的憋屈。 别人的父母为子女准备了那么多贵重的陪嫁,而她呢?孤身一人踏入王府,自始至终都没有得到邓氏半分好脸色! 一旦林父嗜赌的事情被王府知晓,她在王府中的妾室身份也将不保。 “既然你敢借,就要自己承担后果!一百多两,我可还不起!” 林纭从钱袋中取出一锭沉甸甸的银子,决绝地扔到林父手中,“就这么多,全给你了。” 林父的眼睛紧锁着那枚沉甸甸的银子,眉宇间拧成了一座小山丘,似乎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不满与失望。 “这难道是对待街边乞丐的做法不成?” 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嘲讽,仿佛那银子不仅无法满足他的需求,反倒是对他的一种侮辱。 林纭闻声,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干脆利落地将银子收回掌中,轻轻一叹,“一百多两,我真的无能为力,你还是另谋他路吧。” 言罢,她转身欲回王府的沉重木门,身影在午后的阳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每一步都透着决绝与无奈。 “好!既然你这般无情,也休怪我无义!” 林父的声音如同炸雷,震响在寂静的巷道里,他的步伐变得坚定而有力,直冲王府而去,“今日,咱们就来个鱼死网破,彻底解决这一切!” 林纭惊惧交加,双手如飞燕般抓住他的衣襟,音量压得低低的,仿佛每一个字都在颤抖,脸色更是瞬间失去了血色,“父亲!您究竟意欲何为?!” 然而,林父的脸上却挂着一抹难以掩饰的得意,“自然是去王府宣扬一番,说你如何戏耍了他们,到时候看那世子还愿不愿意见到你。” 林纭气得几乎语无伦论,胸口剧烈起伏,好半晌才找回了声音的主人,“你——”,剩下的千言万语都被愤怒堵在喉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给我二百两银子,从此以后,我再也不踏入王府半步寻你。” 林父仿佛捕获到了谈判的绝佳时机,狮子大开口,毫不客气。 “二百两?!” 林纭错愕万分,明明所欠仅有一百三十多两,他竟敢狮子大开口要翻倍。 焦急与愤怒交织在她的脸上,“我真的筹集不到那么多,一百两已是我极限,更何况是二百两。” “我不管那些!” 林父的态度坚决,一副没有二百两绝不善罢甘休的姿态,似乎下一刻就要硬闯王府。 正当气氛紧张之时,慕清晚自院内缓缓而出,林纭见状,满心无奈之下,只得低声妥协,“好吧,二百两就二百两!三日后来取!” 林父闻言,脸上绽开了满意的笑容,语气也随之柔和下来,“这才像是我的好女儿嘛!” “父亲也是走投无路,只能指望你了。放心,这笔债还清后,我再也不碰赌博二字。” “到时候,我会回去好好陪伴你母亲。” 但这些承诺,对林纭来说已如过耳云烟,再难触动心弦。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林纭的话语里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 慕清晚逐渐走近,林纭连忙催促父亲,“快走吧!” 林父不敢耽搁,连忙消失在小巷尽头。 待慕清晚来到林纭面前,只见到远处渐渐模糊的身影。 “世子与我姐姐一道离开了,林纭姑娘这次为何不闹腾了?若是你再抗议一番,说不定世子就会改变主意了。” 前世,情况确乎如此。 第62章 悔之晚矣 原本应当是她与萧宴共赴郊区别院,林纭一闹,萧宴便取消了计划。 而今世,换成慕姝瑶与萧宴同行,林纭却意外地保持了沉默。 “闹又有何用?只会让阿宴心烦,再说今日乃王妃寿辰,我若因此再生事端,岂不是显得我没有分寸?” 林纭的话中透露着理智与成熟。 慕清晚听后,心中五味杂陈。 如果前世的林纭能有如今一半的通情达理,她与萧宴之间何至于走到那种地步? “你倒是懂事了不少。” 慕清晚言语中带有不甘,“但你得小心,今日他们一同出行,假若我姐姐与世子真的有了交集,你的地位可就不保了。我姐姐表面看似冷漠,实则手段高明。” “我只是好心提醒,你自己考虑清楚。” 言毕,慕清晚整理了一下发间的珠翠,高昂着头颅,优雅地转身离开。 林纭目送她的背影,即便知晓其言之凿凿,却也深知目前自身别无选择。 首要之事,便是解决银钱的问题,以免林父再来纠缠,万一旧账被翻,只怕自己在王府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那是她最不愿面对的结局! 回到王府,林纭刚欲返回自己的小院,经过慕姝瑶的厢房时,脚步不由得一顿。 想起那些珍贵的字画,她的眼中掠过一丝踟蹰。 适逢如画不在,门扉大敞,似乎在邀请着某人的探秘。 她谨慎地环顾四周,然后悄无声息地步入房内…… 堆叠的箱子未有明显的标识,她随机选了一个最近的开启。 一掀开盖子,竟是质地细腻的锦缎被褥,绣工精细,寓意多子多福,显然出自京城顶尖绣娘之手。 随后,她继续搜寻其他橱柜。 几番探索之后,终于找到了存放文玩字画的箱子。 画卷被紧紧地卷起,拥挤在箱中。 林纭随机抽出一卷,心中仍在权衡:“只取一幅,应该不会被察觉吧。” 反正数量众多,缺一不显少。 她迅速将画卷藏于袖内,然后静悄悄地离开了房间…… 城郊的别院,尽管仅仅位于郊区,但道路崎岖,马车一路颠簸,直到午后方抵达目的地。 邓氏难掩激动之情,亲自迎接至门前沿。 正巧目睹萧宴细心扶持慕姝瑶下马车的情景,邓氏的嘴角不禁弯成了新月,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姝瑶啊,你可算来了,母妃这几天心中想的念的都是你。” 一注意到随行丫鬟手中的礼盒,邓氏眉头稍皱,“都说不必费心准备寿礼,你却还是这般用心。” 或许是因为长途跋涉,慕姝瑶脸色略显病态的苍白,连话语都带着几分虚弱,“母妃大寿,怎能空手而来呢?” 众人缓缓步入清幽的庭院。 “父王明日会来么?” 毕竟明日才是正式的寿辰,北疆王爷无论如何也应在那天露面。 邓氏笑容如春花绽放,“他啊,昨日就已经到了,这几日正得闲。不过,还有一件事要提。” 说着,她意味深长地看向萧宴,那件事情似乎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房间都已收拾妥当,你们先去休息,晚些时候母妃让人送茶点过去。” 邓氏给秦婆递了个眼神。 秦婆连忙应声上前,“世子爷、世子妃,请随老奴来。” 慕姝瑶眉宇间笼上一层淡淡的阴云,她目光微垂,似乎在权衡着什么,轻轻说道:“可还未前去向父王请安,这样是否有些失礼?” 她的声音虽轻,却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邓氏轻轻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无妨,你父王向来豁达大度,不拘泥于这些细枝末节。” 在邓氏的一再催促下,慕姝瑶与萧宴终于随着秦婆缓步离开,却未曾留意到背后邓氏那双充满期待的目光,她面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心中暗自盘算:没了那林纭从中作梗,这一次,定要促成这桩美事,哪怕需要略施小计也在所不惜! 抵达特设的居所,慕姝瑶这才愕然发现,邓氏竟只预备了一间宽敞的卧房。 此地庭院深深,房间众多,邓氏此举的用意,二人皆心知肚明,不言而喻。 慕姝瑶的声音温婉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劳烦秦婆再整理一间房吧。若是秦婆太过繁忙,只需告知我方向,我自会差人办理。” 她的话语中透着决绝,显然已决定与萧宴分房而居。 秦婆左右为难,目光闪烁不定,而萧宴也是眉头紧锁,显得颇为困扰。 “这……”秦婆的目光最终落在萧宴身上,求助般地望着他。 此时的慕姝瑶侧头,目光清澈却带着一抹不易接近的清冷,那未经粉饰的脸庞更显其清丽脱俗。 萧宴抿紧嘴唇,沉吟片刻,最终还是眉头紧锁,语气中夹杂着无奈:“世子妃既有吩咐,还不速速照办!” 话毕,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话语中的沉重。 秦婆见状,只得无奈地欠身行礼,口中应道:“是,奴婢遵命。” 随后,她带着侍女匆忙离开,另觅住处。 直至周遭人群渐渐散去,慕姝瑶才缓缓启齿,语气温和却坚定:“世子与林姑娘的关系才初现缓和,此刻不宜再起波折。况且,世子曾告诫我要自尊自重,这些话我一直铭记在心。” 她的声音虽轻,却犹如寒风中的一缕温暖,让人无法忽视。 萧宴心头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这似乎是第一次,他深切体会到自己行为的后果。 若非当初轻率行事,何至于此?如今,后悔已晚! “世子妃的记忆力当真出众。” 萧宴的话语中似乎隐藏着别样的意味。 慕姝瑶却仿佛没有察觉到他的微妙情绪,恭敬地行了一礼,轻声道:“世子的教诲,我自然时刻铭记。” 消息传至邓氏耳中,她的眉头瞬间拧成一团,“分明已备妥房间,为何还要分房而睡?” 秦婆也感同身受,轻叹一口气,“林姑娘又不在,若是能借此机会使二位共结连理,早日开枝散叶,那该有多好?” 然而,这些话终究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第63章 历练 邓氏内心五味杂陈,手指不由自主地搓弄着手中的丝帕。 正当她焦虑之时,镇北王踱步而出,她即刻提高了音量,语气中带着些许责怪:“王爷,您还在研究那些兵书吗?难道不想想如何解决眼前的困境吗?” 镇北王闻言,手中的兵书不慎滑落桌面,脸上的表情复杂多变,苦笑不得,“我能有何良策?难不成要我揍萧宴一顿,然后强行让他们完婚圆房?” 自从萧宴在青楼的那一掷千金,将林纭带回府邸,镇北王与其之间的关系便日益紧张,每次相见都剑拔弩张。 平日里,镇北王不在时,还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一旦他回到家中,萧宴总是免不了遭受一番训斥乃至体罚。 邓氏听了镇北王的话,心中怒火腾地升起,轻哼了一声,“哼!若能指望王爷您亲自出面调和,让两人安安稳稳地过日子,那我还真是想瞎了心!” 看来,此事还得靠自己。 但,总不能再次诉诸非常手段吧? 邓氏愁眉苦脸地望向一旁的秦婆婆,而秦婆婆也只能无助地摇摇头,显然对此同样无计可施。 回想起上一次的计谋未能如愿,邓氏狠狠咬了咬牙,最终做出了决定:“还是找阿宴回来商量商量,或许他有办法。” 上次与慕姝瑶唇枪舌战,却依然未能成就美事。 这次,她打算换个方法试试! 趁着秦婆婆外出寻找萧宴,镇北王开口道:“他们小两口的事情,你又何必如此操心?情感到了自然水到渠成,那才是最完美的结局,不是吗?” “我……”邓氏一时语塞,愤懑与无奈交织,只得以瞪视回应。 “王爷以为我不希望他们顺其自然?可家中的楚姨娘,身份不明不白,却把萧宴迷得团团转。如果我们就这么坐视不管,恐怕等到黄花菜都凉了,阿宴和姝瑶的关系还是这般僵持不下。” “别无他法,只有尽快让他们圆房才是正理。” 镇北王被邓氏的话堵得一时语塞,恰好萧宴推门而入,他便借机站起身,回到了内室。 这样的私密话题,他在这里确实不太适宜。 萧宴进屋后,先行了一礼,“母妃召唤儿臣,所为何事?” 邓氏挥手示意他坐下,“你们成亲已有数日,至今尚未圆房,这怎么行?即便你心中偏向楚姨娘,也该为姝瑶考虑一二。” “至少,给她一个孩子,让她有所依靠。” “否则,将来她又该如何自处?” 寥寥数语,将慕姝瑶的处境描绘得分外凄凉,仿佛唯有诞下一子,才是她的唯一出路。 萧宴心中明镜似的知道,慕姝瑶并不愿与他有太多瓜葛。 但在邓氏面前,他依旧保持着恭敬的态度,“母妃言之有理,但母妃也曾允诺,只要我娶了她,其余便不必过问。” “如今又提起圆房之事,母妃不觉得这前后矛盾吗?” 他的话语中虽无波澜,语气却异常平静,令邓氏不禁哑然失笑,心中暗自感叹:这可真是我的‘孝顺’儿子啊!“哎呀,到头来反倒是我的不是了。” 她轻轻叹息,紧握着手中绣着梅花的手帕,目光穿过精致雕花的窗棂,投向静谧却略显空旷的房间内。 屋内的每一件摆设都井井有条,却独缺那一抹应有的温馨与欢笑。 这关键时刻,他只知道逃避,将一切难题和世人的眼光留给孤身一人的她去承担! 坏人全让她一个人做了!她心里暗自苦笑,那份无人知晓的苦涩如潮水般涌来。 收回飘远的思绪,邓氏的目光再次聚焦于今天格外冷静,甚至可以说有些冷漠的萧宴身上。 “若不是你和楚姨娘那段风流韵事被传得沸沸扬扬,以至于王府的脸面都丢得一干二净,我又怎会不得不使出这无奈的下策?”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无奈。 “你若是一辈子不娶正妻,难道真的愿意就这样守着一个妾室,度过余生?” 想起曾经为了劝说萧宴,她几乎磨破了嘴皮子,连哄带骗,心中不免又是一阵酸楚。 即便是欺骗了他,但为了慕姝瑶那个单纯善良的孩子的未来,这场婚姻无论如何也要促成!“娘亲是答应过你,只要你愿意娶她,其余事情概不过问。但这只是娘亲的一片苦心,姝瑶她自己并不知道这一切。你可忍心看着她正值花季年华,就要独自面对冷清空荡的婚房吗?” 邓氏的话语中带上了几分恳求。 “你至少也应该给她一个孩子!就算是女儿也足够给予她一份依靠与安慰啊!” 这份请求几乎是出自心底最深处的母爱,让空气都似乎凝重了几分。 萧宴的眉宇间不由自主地皱起,脑海中却莫名其妙地浮现出慕姝瑶那副总是淡然宁静、波澜不惊的面容。 或许,她根本就不在意有没有孩子,是否能够继承香火……他的犹豫被邓氏敏锐地捕捉到了,邓氏的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光芒,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 “只要有一个孩子就好,一旦她怀上了,以后的事情娘亲保证不会再干涉半分。” 邓氏连忙补充,话语里充满了迫切。 正当气氛紧张之时,镇北王缓缓从屋内踱步而出,故意清了清嗓子,打破了室内压抑的氛围。 萧宴与邓氏一同望去,只见镇北王面容威严,却又带着几分温和。“父王。” 萧宴立刻躬身行礼,态度恭敬。 镇北王慢悠悠地走到邓氏身边坐下,淡淡开口:“你娘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和姝瑶着想,但你们之间的事情,终究还是你们自己解决为好。” 他的话语里带着不容置喙的权威。 “不必事事都遵从你娘的意思。” “至于孩子,顺其自然吧。” 这话仿佛一股寒风,直吹进邓氏的心窝,她怒目圆睁,精心策划的一切似乎被这轻轻一句话打乱。 “你——”邓氏的话未出口,便被镇北王截断。 镇北王转向萧宴,语气变得庄重:“既然你来了,正好有件事情需要与你商量。 边境虽然目前平静,但兵力短缺,正是需要有志之士大展宏图之时。 身为王府世子,你也是时候承担起一些责任了。” “随我去军营历练一番,意下如何?” 第64章 救人 萧宴低下头,眉头微蹙,似乎在权衡利弊。 这份犹豫在邓氏看来极为罕见,若在过去,他恐怕早就断然拒绝,只因顾虑家中林纭一人,无依无靠。 更何况,去军营意味着无法日日归家,林纭定不会同意这样的安排! “这件事……”萧宴迟疑着抬起头,“儿臣需要考虑一下,最多三日内给父王答复。” 邓氏面上终于露出了满意而释然的笑容,仿佛看到儿子成长的希望。 “你能这样想就对了,也该为自己的未来有所规划了。” “至于你和姝瑶之间的问题,也希望能找到合适的解决之道。” “你们圆房之事……”她话未说完,镇北王再次轻咳打断,似乎有意避免深入讨论。 “咳!好了,没什么别的事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晚餐时我们再一起用餐。” 萧宴恭敬地行了一礼,温声答道:“儿臣告退。” 直至萧宴的背影消失在长廊尽头,邓氏才愤愤不平地抱怨:“你为何总是阻挠我?他都快要答应了,你不帮我便罢了,竟然还教他不必事事听我的?”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轻拍着胸口,一脸的不满与挫败。 镇北王叹了口气,眼神中既有无奈也有疼惜:“阿宴从来都有自己的主意,你这样强加压力,只会适得其反。在我看来,阿宴与姝瑶之间,感情自会水到渠成,你又何必过多干预?” “你也应该学会放手,让他们自己做出选择,不能什么事情都管得那么紧。” 邓氏何尝不知放手的重要性,只是现实的残酷总逼迫着她不得不步步紧逼。 听了镇北王的一番话,她心中纵有千百个不乐意,也只能表面应承下来,暗地里却下定了决心:若是一年内姝瑶仍旧没有怀孕的迹象,那么到时候,她还是会插手其中! 夜幕悄然降临,慕姝瑶与萧宴虽各自居住,但居所相距不远。 两人并肩走向灯火初上的正厅,别院相较于王府更显宽敞幽静,院中景致也更显雅致,池塘与假山布局巧妙,透着匠心独运的气息。 慕姝瑶信步至池边,俯身一看,池中鲤鱼悠游,体态丰盈,不禁轻笑出声:“瞧这池中鲤鱼,养得这般肥美。” 平日里她总是埋头于账册,少有闲暇欣赏周遭风景,今日却意外地被这群活泼的鱼儿吸引,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萧宴立在一旁,被她不经意间展露的温柔笑容深深吸引,她的笑如春日绽放的花朵,眸光闪烁,梨涡浅浅,被夕阳的光辉轻拂,更添了几分柔和与娇媚。 当慕姝瑶手持折扇,欲继续前行时,萧宴却突然愣住,旋即快步跟上,不愿错过与她共处的每一刻。 她抬头望向两侧开得正艳的桃杏,眼中洋溢着喜悦,仿佛长久禁锢的鸟儿终于得以翱翔于蓝天,感受春日的温暖。 不料,脚下一个趔趄,危机骤然降临—— “小心!” 萧宴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呼喊,身体猛地向前一扑,稳稳地接住了即将跌倒的她,自己却背部着地,发出沉重的声响。 慕姝瑶闻声一惊,忙关切询问:“世子可有受伤?是否需要传唤郎中?” 萧宴笑着摇了摇头,语调轻松:“不过是摔了一跤,无关紧要。若因此小事便请郎中来,我在京中颜面何存?” 他的豁达让慕姝瑶心头的大石落下。 见他无碍,她急忙站起身,伸手欲扶起萧宴。 而就在萧宴正要起身之际,他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了她伸出的那只手上,那一瞬间,他注意到了她手腕上一道细小却清晰的痕迹,在夕阳的斜照下显得格外醒目。 “这疤痕……”萧宴的声音低沉,话语未完,眼神中却已满是未曾预料到的关切与疑问。 慕姝瑶闻言,轻轻收回了正欲抚上疤痕的手,她的语调淡然而又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仿佛在诉说着一个遥远而模糊的故事:“儿时戏水时不慎所伤,那是一个夏日午后,阳光在水面上跳跃,一切都显得那么无忧无虑,直到那一刻,快乐戛然而止。” 萧宴不由自主地站定,他的目光深深锁定了她手腕上的那道浅痕,仿佛那不仅仅是一道疤,而是通往过往的一扇门,里面藏着未完的故事。 他心中波澜起伏,声音中带着不可置信:“水中怎会伤及手腕?寻常的嬉戏不至于留下如此痕迹。” 慕姝瑶摇了摇头,眼神迷离,仿佛那段记忆已被时间蒙上了薄雾:“只隐约记得,那日的水面并不平静,水下似乎隐藏着未知的危险。我感觉到有一股力量猛然拉扯,随即是刺痛感,像被最锋利的刃片划过,幸好伤口不深,被附近的渔民发现后,急匆匆地带到了附近的郎中那里。” 她说到这里,眉宇间凝聚了一抹淡淡的遗憾,仿佛那未能完全解开的谜团成了心头的一颗朱砂痣:“最让我耿耿于怀的是,当时与我一同遇险的还有一个孩子,年纪与我相近。他在水中挣扎,我试图帮助他,却因为慌乱中的一时不察,忘记了将他也带上岸。当我意识到,折返寻找时,他已经不见了踪迹,我不禁揣测,或许是有另外的高手暗中相助,将他从困境中解救出去。” 萧宴的眼神在听到“救人”二字时瞬间变得犀利,这意外的信息仿佛在他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救人?” 他难以置信地重复,显然对此颇感兴趣。 “没错。” 慕姝瑶轻叹一口气,那声音如同晚风拂过水面,带着一丝凉意,“那个孩子,与我年纪相仿,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招惹了不小的麻烦。即使在湖水中,那些追他的人也不肯罢休,甚至动用了凶器。那时的我,只是出于本能想要帮他一把。” 正当萧宴准备深究时,邓氏恰到好处地从正房走出,她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温暖与权威:“姝瑶,快来这边,娘今天有许多事情要和你谈谈!” 慕姝瑶闻言,连忙快步向前,语气中满是恭敬与亲近:“娘,有什么需要儿媳妇知道或帮忙的吗?” 第65章 价高者得 客厅内,两位侍女正小心翼翼地展示着一幅由书法大家谢书大师亲笔题写的字卷,邓氏牵起慕姝瑶的手,引领她走至近前:“姝瑶,这幅字是怎么来的?你知道它在市面上价值几何吗?” 慕姝瑶如实回答,眼中闪烁着诚挚:“这是作为陪嫁之物,随我一同来到王府的。它若是一直沉睡在箱底,未免太过可惜,所以我决定将它献给娘,聊表孝心。至于它的市价,我并不确切知晓,但听世子提起,大约在千两银左右。” 邓氏闻言,面露满意的微笑,点了点头:“确实,单论艺术价值,它至少值千两银,但若是在京城的文化圈内流传开,其价值只怕是要翻几番,引来无数权贵的争夺。” “或许,有人愿意出到三千两,甚至更高。” 邓氏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自豪与庆幸。 慕姝瑶温柔地笑了笑,望着那幅字,眼神中满是坚决:“别说三千两,哪怕是上万两,只要娘喜欢,儿媳也会毫不犹豫。毕竟,再珍贵的字画,若是不能被欣赏,也只是尘封的宝物。这字若是能挂在王府,不仅能增添府中的文化气息,更能彰显娘的高雅品位。” 邓氏紧紧握住她的手,满面的笑容无法掩饰她内心的欣慰与喜爱:“娘没有看错你,你的心意比任何金银财宝都要珍贵。” 萧宴悄然步入,他的目光在慕姝瑶侧脸停留,那些未曾出口的疑问终究还是被他默默压了下去。 晚餐时分,一家人的欢聚,气氛难得的温馨和谐,就连平时不苟言笑的镇北王,眼底也藏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餐后,慕姝瑶与萧宴各自回房,慕姝瑶站在房中,低头凝视着手掌那道疤痕,思绪穿越回那次不顾一切的救助,以及丢失的外祖母遗物——那枚玉观音,心中依旧充满了遗憾与思念。 那次事件让她对水有了难以名状的畏惧,再也不敢轻易涉足。 与此同时,萧宴躺在隔壁房间的床上,心中反复回味着慕姝瑶掌心的疤痕,那个模糊的记忆再次被唤醒,心中隐隐约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 而在城中偏僻的一隅,刘记典当行里,一位身着长衫,头戴帷帽的女子悄无声息地步入,将一幅字画轻轻放在柜台上,声音低沉而谨慎:“这幅字画,你们能出多少银子?” 小厮一打开画卷,表情立刻发生了变化,不敢怠慢,急忙请出了掌柜来鉴定。 谁料,掌柜仔细审视之后,眉头不禁拧在了一起:“这似乎是个仿品……”他的视线透过镜片,穿透了柜台的缝隙,望向了那神秘的女子。 女子听闻,急了,声音不禁提高:“怎么可能?你休想糊弄我!如果这里不收,我自然有别的地方可去。” 她伸手欲夺回字画,掌柜却并无归还之意,笑道:“姑娘稍安勿躁,让我再仔细看看。” 掌柜一面持着字画,一面示意小厮去准备茶水,小厮忙不迭地出去。 掌柜接着说道:“这字画,按照市价,最多只能出五十两。” “如果姑娘同意,我现在就让人去取银子。” 对于字画的实际价值,林纭虽然心中没底,但她深知这出自慕姝瑶的陪嫁,绝非区区五十两所能衡量。 其真实价值,怕是远远超乎此! “掌柜的,还是把它还给我吧。” 林纭显得有些不耐烦。 掌柜却笑容不减,好奇地询问:“敢问姑娘,这字画是如何得来的?该不会有什么隐情吧?” 林纭闻得此言,秀眉微蹙,眼神中闪过一抹警觉,直觉告诉她对方言语间透露出的并非善意。“我的来历与阁下何干?还望速速归还于我。” 言辞之中,虽有质问之意,却也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迫切。 掌柜脸上的笑意瞬息之间收敛,手轻轻一卷,那幅珍贵的字画便被妥帖地握在手中。“这位姑娘,这字画来源不明,本店虽不敢轻易接手,但也不敢贸然归还。还请姑娘随我至衙门,将此画的由来讲个明白。” 话音刚落,他又添了一句,语气强硬而不容反驳:“若不然,这字画恐怕是无法物归原主了!” 柜台间横亘的木栏如一道无形的界线,使得林纭无法轻易靠近,只能怔怔地目睹着字画被收起,心中怒火如炽,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最终,她一咬牙,豁然说道:“好!去衙门就去衙门!” 面对林纭这番决绝,掌柜面上露出几分意外之色,显然未料到这女子竟会如此坚决。 然而转念之间,他又心生一计:“如此,我愿出一百两银子,购买此画,如何?” 掌柜此言一出,竟是当场加价五十两,显得颇有诚意。 林纭却不动声色,伸出手指,神色坚定,不容商量:“五百两,少一文也不成!” 她虽然对这字画的实际价值不甚了解,但料定即便此地不成,他处必定有人愿意高价求购。 多费些周折罢了,只是这幅承载着复杂情感的字画,想要夺回,看来远非易事。 不料,掌柜非但没有因为她近乎漫天要价的态度而恼火,反而再度仔细端详起那幅字画来,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林纭心头顿时一沉,隐隐觉得,自己的估价似乎过低了! “好吧,五百万两便是五百万两。” 掌柜生怕林纭反悔,连忙吩咐人去取银子。 林纭闻言,面露愕然,心中暗自懊悔,自己显然是大大低估了这幅字画的价值,说不定还是低估了许多。 但事已至此,她亦无暇他顾,五百万两银子,足以解林父的燃眉之急,也算了却一件心事。 不多时,掌柜捧着一张厚重的银票返回,正欲递给她,林纭刚欲伸手接取,那银票却又被轻轻抽了回去。 “姑娘,请记住,此画一旦卖出,便不可反悔了。” 掌柜话语温和中带着警告,而林纭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闪烁着银光的票面上,心中已然做出了决定。 “成交。” 她淡淡回应,接过银票,匆匆告辞而去。 第66章 稀世绝作 掌柜望着手中的墨宝,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光芒,连忙召唤小二:“快,请钱老爷速来,告诉他有幅稀世字画,错过便无。” 小二听令,虽在忙碌,却也迅速应答。 很快,钱老爷被引至店铺之内,一接过那字画,他眼中顿时光华大放。 “这字……”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掌柜抢白:“此乃徐老的手笔!” 掌柜眉头紧皱,似是心疼不已,“唉,为了它,足足花费了一千二百多万两银子!” 钱老爷摩挲着胡须,细细品味,越看越是欢喜。 “虽说价格不菲,一千两百万两银子,但作为礼物赠送,倒是相当值得。” 他嘴角微翘,显然已经有了主意。 “这样,我出一千三百万两银子,这字我要了!立刻给我包好,我得赶快送去作为礼物!” 掌柜闻此,脸上笑容愈发灿烂,连连称是。 不久,钱老爷携着精心包裹的字画,乘车飞奔向郊外。 今日乃是镇北王府王妃的寿辰,尽管王府对外宣称不设宴、不受礼,但尊贵的客人怎会空手而来,礼尚往来,自古便是如此。 正午时分,王府偏院内,几张精心布置的酒席已然就绪。 虽然未曾大张旗鼓地举办宴席,但仍有不少宾客携带厚礼造访,为表敬意,邓氏只好邀请这些赠礼者共进午餐。 结果,原本预定的一桌,很快增至两桌、三桌,直至钱老爷抵达时,宴席竟已摆满整整四桌。 丫鬟引领着钱老爷步入正厅,他一进门便拱手行礼,言辞谦恭:“恭贺王妃寿辰,钱某来迟,愿王妃福泽深厚,与镇北王百年好合。” 随后,他双手恭敬地呈上那幅费尽心力购得的字画,“区区薄礼,聊表寸心。” “钱大人太过客气了!” 邓氏显得有些为难,目光投向身旁的镇北王。 镇北王心如明镜,明白钱大人此举实则是借机拉近彼此关系,他微微点头表示认可,“既然是钱大人的心意,便收下吧。” 得到允许,邓氏方敢命人接收。 钱大人又刻意问道:“王妃不想现在拆开看看吗?” 这一问,勾起了邓氏的好奇,遂命丫鬟展开了字画。 门外几位宾客见状,也被吸引前来一探究竟。 “徐老的字,可不是轻易能见得到的呀!” “没错,徐老早已金盆洗手,不再提笔。” “钱大人这次可真是用心,听说王妃偏爱文玩字画,特地准备了这份礼物。” 众人议论纷纷,言语间尽是赞赏。 今日到场祝贺的多为朝中重臣,钱大人被这番调侃逗得哈哈大笑,“哪里哪里,不过是偶然所得,随手为之。” 正当此时,慕姝瑶与萧宴缓缓步入内室,见众臣已集,慕姝瑶轻施一礼,“寿宴将启,请诸位大人移步餐厅用膳。” 抬眸间,她的视线无意间与一幅字画交汇,那正是徐老的《无尽赋》……这不正是她陪嫁之物吗?怎会出现在这里? “这字,可是徐老的《无今赋》?” 慕姝瑶的声音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缓缓问道。 钱大人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迅速应答,他的语气中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豪与期待:“确实如此,王妃对于字画也有独到的见解吗?” 慕姝瑶嘴角勾起一抹温婉的笑意,眉眼间透露出几分谦逊:“只是一些肤浅的认识罢了。” 在她的心海深处,翻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好奇波澜,自己的陪嫁之物,怎会如同穿越时空般,静静地躺在这里,等待着她的发现? 她轻启朱唇,语调平和却难掩探寻之意:“晚辈唐突,这幅字是钱大人作为贺寿之礼相赠的吗?” 钱大人面容慈和,颔首默认,眉宇间流露出一丝得意:“诚如所言。” 宾客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于慕姝瑶,只见她神色微妙,不禁心中生疑,脸上纷纷显露困惑之色。 “可是有何不妥之处?此字作为贺礼有何不妥?” 钱大人略显紧张地追问。 慕姝瑶脸上依然保持着从容淡定,内心深处的疑问却未有半分泄露:“并无不妥,我只是好奇钱大人是如何获得这幅字的?” 邓氏误解了她的意图,以为她仅是对字画本身产生了兴趣。 钱大人朗声笑道:“是在城中颇负盛名的刘记典当行购得。那里的掌柜知晓我对此类古董字画颇为喜爱,便特意为我留下。若非此作,我还真不知该选何物作为王妃的贺礼。” 慕姝瑶闻言,若有所思地轻轻点头,口中赞道:“钱大人真是用心良苦。” “刘记典当行……”她心中暗自盘算,那地方显然隐藏着她想要揭开的秘密,值得一探究竟。 宴席布置得极为考究,金碧辉煌,宾朋满座。 在邓氏的寿宴上,官员们纷至沓来,举杯共祝,慕姝瑶与萧宴亦加入其中,不过慕姝瑶因酒力不胜,仅浅浅尝了一口,便以茶代酒,以示礼仪。 宴会结束,官员们陆陆续续告辞离场,慕姝瑶与萧宴这才起身准备离去。 邓氏眼神中充满了不舍,语重心长地道:“你们俩再多住几日可好?尤其是姝瑶,也该好好歇息一阵了。” 慕姝瑶心中另有所图,却轻声回道:“福锦楼的生意还未能步入正轨,作为儿媳,我须尽快回去照看。待酒店一切步入正轨,家中亦无大碍,我定会回来长住。” 邓氏见她态度坚决,便不再强留,转而叮嘱萧宴:“阿宴,回去之后要细心照料姝瑶。” 萧宴侧目,温柔的目光落在慕姝瑶的身上,轻声应诺:“放心吧。” 此时,一旁的镇北王忽发问:“昨日提及的兵马训练之事,考虑得如何了?” 话音甫落,邓氏轻轻拍了拍他的胸口,眼中带着责备的意味。 镇北王初时一脸迷茫,随后恍然大悟,原来训练兵马往往需离家数日,这种事情萧宴必会事先与慕姝瑶商议,毕竟在他心中,慕姝瑶始终是最为牵挂之人。 “等下次爹爹回府……” “此事,我已答应。” 萧宴未等他说完,便直接回答。 第67章 解不开的结 镇北王与邓氏同时一怔,似乎未料到萧宴答应得如此爽快。 “此事你无需回去再——唔!” 镇北王话未毕,又被邓氏用力撞了胸口一下,这次力度之大,让人心惊肉跳。 镇北王无奈,只得放弃继续追问:“既如此,那就下次我回府时,咱们一道出发吧。” 萧宴点了点头,简洁有力地回应:“遵命。” 待萧宴与慕姝瑶的身影渐行渐远,邓氏这才低声说道:“他既已答应,你还追问什么?多此一举。” 镇北王故作叹息,敷衍地答道:“是是是,我今后一定少言多做。” 他踱步于庭院之中,不时回头望向那条空旷的小径,心中五味杂陈。 “他们这一走,我明日也得去操练兵马了。你倒是可以在此多享受几日宁静。” 邓氏心中早有此打算,往年为了王府事务,夜以继日,不曾停歇,如今将大权交予慕姝瑶,她终于能稍微松一口气。 她的视线漫过庭院,最终停留在那精心修剪的花木之上,感慨万千:“既来之,则安之,不妨多住几日,待心情舒畅再返家。 以后王爷若是得空,也来此地小憩几日。” 镇北王微微一笑,默不作声,深知肩上重任未减,真正的闲暇,恐怕还需数年光景。 —— 抵达镇北王府时,夜幕已深沉,慕姝瑶乘坐马车一路颠簸,感觉浑身骨头仿佛都要散架一般。 下车之际,双腿竟有些发软,几乎踉跄,幸亏萧宴眼疾手快,稳稳托住了她:“可是身体不适?” 慕姝瑶摇了摇头,轻描淡写道:“无碍,只是疲惫罢了,稍事休息便好。” 两人并肩步入王府,浑然未觉紧握的双手仍未分开,那份自然而然的亲昵,在无声中彰显着彼此间的情意增长。 如画一见二人归家,立即欢欣鼓舞:“小姐回来了!” 仆人们纷纷投来目光,见萧宴与慕姝瑶的手依然相牵,个个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容。 世子与世子妃外出一趟,情感明显升温了不少! 慕姝瑶在被搀扶入室时,才恍然意识到萧宴的手仍紧紧握着她的,她微微挣扎,萧宴仿佛刚刚反应过来,连忙歉意地松开。 “如画,你去看看嫁妆箱里,徐老先生的《无今赋》是否还在?” 慕姝瑶语气平和,心中却已掀起了波澜。 如画一怔,疑惑问道:“《无今赋》?那幅字前几天我才放回去的,怎么可能不在?我记得很清楚,是我亲自放置的。” 慕姝瑶对如画的信任不言而喻,也正因这份信任,让她更觉得事情必须彻查! 萧宴面上满是诧异:“徐老的《无今赋》?那幅字不是作为钱大人的贺礼送给我母妃的吗?” “贺礼?” 如画惊呼出口,“怎么会呢?那分明是小姐的嫁妆啊!” 世间怎会有两幅一模一样的字画作品?这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如画连忙跑向存放嫁妆的房间。 慕姝瑶则缓缓讲述起关于徐老的《无今赋》的由来:“今日所见之字,我一眼便认出是我陪嫁之物。造化弄人,它竟然成了母妃的寿礼。” 语毕,她走向梳妆台,从众多文书中抽出一张清单,递给了萧宴。 “这是嫁妆的详细清单,上面记载得清清楚楚。” “包括书画?” 萧宴接过清单,仔细查阅之下,果真发现了徐老的《无今赋》赫然在列。 这一番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激起层层波澜。 慕姝瑶眼眸微闪,心中疑云密布,不禁低语:“这就奇怪了!”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困惑与不解,仿佛一场突如其来的雨,淋湿了所有人的心。 正巧此时,如画像是被追赶的春风,急匆匆地跑回房间,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在烛光下晶莹闪烁。 “小姐,那幅价值连城的字,它,它不见了!” 她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颤抖,脸色苍白如纸,仿佛遭遇了不可言喻的惊吓。 那幅字,不仅仅是一件艺术品,更是一个家族的荣耀象征,如今竟然无迹可寻,这让慕姝瑶的心也跟着揪紧。 她深知,一旦让父亲杜常知道此事,如画的处境将何等危险。 如画近乎绝望地辩解:“小姐,我真的没动过那幅字!请您一定要相信我啊!” 眼眶中的泪水几欲滴落,显出她的无助与恐慌。 面对慌乱的如画,慕姝瑶的眼神柔和了许多,她轻声安慰:“我知道,我没有怀疑你。正因如此,我才让你帮我调查这件事。” 她的话语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信任,却也掩藏着对未知的忧虑。 如此一来,整个事件便如同迷雾中寻找出口,更加复杂而棘手。 慕姝瑶的思绪被钱大人的提醒牵动,仿佛在混沌中找到了一丝光亮:“徐老的字画竟然莫名其妙出现在刘记典当行,看来,刘记那边是我们必须要访问的地方。” 萧宴在一旁静静聆听,直到此刻才恍然大悟,眉头紧锁:“你的意思是,可能是府里的人?” 慕姝瑶面容凝重,沉默片刻后轻轻摇头。 她的表情复杂,既有对家人的信任,也有面对现实的无奈:“不一定,但府内自然是第一站。若非府中人所为,我们再向官府求助也不迟。” 家丑不可外扬,这是每一个家族背后的隐忍。 萧宴目光锐利,扫视着清单上记载的字画,眉头拧成了一个解不开的结。 “若真的是家中人所为,这次定不能轻易放过。” 他的话语中透着不容情的坚决,毕竟徐老的字画价值非凡,这无疑是明目张胆的盗窃。 慕姝瑶目光闪烁,突然抛出一个假设:“但如果查到最后,发现是林纭所为呢?” 此言一出,空气似乎凝固。萧宴的眉头瞬间紧蹙,语气坚定如铁:“不可能是她!” 他无法想象,那位温婉如水的女子会与这种事情有关联。 本以为慕姝瑶对林纭的误会已烟消云散,岂料仍存有一丝猜忌。 慕姝瑶察觉到萧宴的情绪波动,嘴角泛起一抹淡笑:“我只是随口一提,世子何必如此紧张?若非林纭所为,那自是最好,我只是不愿看到万一真的发生了,你会如何……”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守护她的。” 第68章 信念 萧宴的话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他心中虽矛盾重重,却依然坚持自己的信念。 随后,萧宴毅然放下手中的清单,转身离开,他的背影在夕阳下拉长,显得决绝而坚定。如画望着慕姝瑶略显黯然的神情,满是心疼:“小姐别难过,今后如画会一直在您身边。” 她内心暗自叹息,或许撮合小姐与世子的想法太过天真。 慕姝瑶轻轻揉着太阳穴,发出一声疲惫的叹息:“不是难过,只是累了。” 连日的操劳,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 如画闻言,先是惊讶,旋即匆忙准备热水,希望能缓解小姐的疲惫。 屋内重新归于平静,慕姝瑶面前摊开着福锦楼与王府的账本,但她的心思显然不在其上,满脑子仍是那幅丢失的字画。 虽然她曾一闪而过的念头指向慕清晚,但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慕清晚的骄傲与清高,绝不会让自己涉足这类琐事。 门外,萧宴站在林纭的院门前,一番犹豫后踏入院中,却恰好听见如月疑惑的声音:“姑娘今日一早就出门,为何归来时还戴着帷帽?” 林纭不以为意,轻轻摆手:“有些事,你不必知道。” 对于林纭而言,重要的是赌债的解决,以及身份秘密的保全。 而萧宴的到来,让林纭满心欢喜,她如同春天的蝴蝶,欢快地扑向他:“阿宴,你终于回来了!我以为你要过几日才能回呢。给王妃祝寿顺利吗?” 萧宴应了一声“顺利”,但心中却绕不开那个疑问:“月儿今日都做了什么?” 林纭眼神闪躲,手臂也缓缓松开,“还能做什么,不就是在王府里转转。” 萧宴的语气中似有深意:“觉得一直待在王府不好吗?” 林纭一时间猜不透他真正的意图,便直言不讳:“并非不好,只是久居家中,偶尔会觉得闷。但有你相伴,阿宴,我的日子便不再乏味。” 夜色渐浓,萧宴踱步至一旁被夜露滋润的花朵前,背对着门站立,林纭紧紧跟随。 今日的萧宴似乎与往常有所不同,让人难以捉摸。 “之前你说想开个小店铺,现在有何打算?” 萧宴的询问,其实是为了解决林父的赌债,而今债务已清,他的心中已另有打算。 “那不过是一时冲动,现在我决定不开了。若真要学习,我宁愿先在福锦楼锻炼一阵。” 林纭的回答,带着几分释然,让人意想不到。 萧宴心中涌动着惊喜与欣慰:“你能这样想,最好不过。” 然而,他话锋一转,“不过,我今天有件事要告诉你……”这未完的话语,像是一枚即将爆炸的炸弹,预示着即将揭开的新篇章。 他略微停顿,目光中满是对林纭的深切关怀,仿佛每一丝视线都在轻轻抚摸着她的忧虑。 “过几日,父王归来之时,我必须伴随着他前往演练军旅,此后的日子里,可能都无法如往常一般常伴府邸左右了。” 他说这话时,语气里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沉重。 不出所料,林纭闻听此言,眉头瞬间蹙紧,仿佛有一阵风,将她原本舒展的心情吹得波澜四起。 “阿宴,如果你走了,这偌大的府邸里上下人等,还不知会如何排挤于我!阿宴,你可别离开啊!” 她的眼里闪烁着不安与乞求。 “你若离去,留我一人,在这深宅大院中,我又该如何自处?” 话音未落,她已不由自主地扑进了萧宴温暖的怀抱,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浸湿了他的衣襟。 对于这样的反应,萧宴心中早有预料,他轻抚着她的背,温言细语地道:“二弟现下已身在御林军中,若我还如先前那般整日留恋府内,父王恐怕不久就会改立二弟为世子。” 虽说是立长立嫡,但这王府世子之位并非坚不可摧,他虽然并不贪恋那份权势,但却决不允许这份荣耀落入萧缙手中! “我已经向父王许下了承诺,自是不能食言。”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坚定与无奈。 林纭知晓此事已成定局,便不再强求,只是紧紧抱住他的胳膊,将自己的脸庞轻轻依靠在他的肩上,声音里满是不舍,“既如此,这几日阿宴便多多陪伴于我吧。” “好。” 萧宴没有半分犹豫,一口应承下来。 翌日,晨光初照,慕姝瑶派遣心腹前去刘记典当行打听那幅字画的下落,却不料发现府中的仆人正急匆匆地向林纭的院落奔去。 “且慢——” 那仆人闻言连忙止步,转而恭敬地跑至世子妃面前,低头询问:“世子妃有何吩咐?” 慕姝瑶目光中带着几分狐疑,细细打量着面前的仆人,“你这是要前去找林姑娘吗?” “正是,门口有一位老伯,说是来寻楚姨娘的,小的正欲去通报。” 仆人毕恭毕敬地回答。 “老伯?难道又是那位?” 慕姝瑶心中暗自揣测,“这位老伯近几日经常去找林姑娘吗?” 仆人点了点头,接着说道:“确是如此,尤其是近两日,来得愈发频繁。小的也不清楚楚姨娘和那位老伯谈的是何事,但每次他们相见后,林姑娘回来总显得格外失落。” 失落?!那老伯极有可能便是她的生父! 慕姝瑶心中的疑惑更深一层,摆手示意仆人先退下。 随即,她转身向存放嫁妆的房间行去。 如画见到她,一脸委屈地说道:“小姐,除了徐老先生的那幅画,其他的画都完好无损!” 慕姝瑶却轻轻一笑,道:“不必再去清点那些画了,你先去换身衣裳,陪我外出一趟。” 待如画换装完毕,两人便并肩离开了王府。 刚至门口,恰好撞见行迹鬼祟的林父。 慕姝瑶见状,缓步向前,故作惊讶地开口:“老伯,您怎会在此?莫非也是在寻找什么人不成?” 林父干笑两声,支吾道:“不,我只是来——” “世子妃!” 林纭忽然高声呼喊,急急奔至二人跟前,“世子妃不是正打算去福锦楼吗?请快些启程吧。这位老伯是来找我的,我们私下聊几句就好。” 这一举动,显然意在驱逐慕姝瑶离开! 然而,慕姝瑶偏不按常理出牌,微笑道:“福锦楼那边确实没有紧急之事,但我与这位老伯颇感投缘,不知老伯是否愿意赏脸,到舍下喝杯茶?” “不——”林纭几乎本能地想要拒绝,但当她与慕姝瑶四目相对时,喉头似被无形的手扼住,那拒绝的话终究没有出口。 情急之下,她只能用眼神向林父求援。 林父尴尬地干笑,“不了,老朽还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 “老伯不是特地来找林姑娘的吗?怎么一见面又要急着离开呢?” 慕姝瑶故作不解地追问。 第69章 不甘心 林纭连忙上前打圆场,“老伯每日来只是要向我表达感激之情,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 说完,她又对林父厉声道:“往后不必再来,别再扰了我的清静!” 林父连连点头应允:“是、是!” 直到林父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中,慕姝瑶才与林纭道别,带上如画登上了等候在外的马车。 “小姐,若是这位老伯真是林姑娘的生父,为何每日都来找她?若真疼爱女儿,林姑娘当初又怎会沦落青楼呢?” 如画压低声音,满是不解。 此事就连慕姝瑶也难以解释个中缘由,但在她心底,深知老伯频繁造访必有其因,而且这原因很可能对林纭不利! “如画,明日若那老伯再来,你便悄悄跟上去。我总觉他在京城之中,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明白了,小姐。” 如画应道。 离家仅仅两日,福锦楼内一切如旧,平静安宁,相比之下,临福楼却是风波突起。 孙掌柜一脸神秘地透露:“前几日,临福楼举办了一场促销活动,原价两钱银子的菜肴只收一钱,不满意甚至可以分文不取。世子妃还记得吗?” 慕姝瑶自然记得此事,毕竟才过去没多久,“嗯,发生了什么事?临福楼遇到了什么麻烦?” 孙掌柜满意地点点头,脸上挂着得意的笑,“朱小娘不愿填补亏损,二夫人也同样不乐意。如今这棘手的问题全都丢给了陈掌柜,数目可不小,足足上千两银子呢。” 陈掌柜面对这如同天文数字般的债务,心中焦虑如焚,眉宇间尽是愁云惨雾。 他知道,自己单独承担实乃力所不及,于是转念间竟生出了一丝将这沉重负担分摊给那些每日辛劳汗水换温饱的伙计们的想法。 消息一出,自昨日始,便在坊间炸开了锅,议论纷纷,人人摇头叹息,直呼此举实属不仁不义,有辱门楣。 慕姝瑶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那双慧眼轻轻扫过面前的算盘,其上珠子跳跃之间,似乎在诉说着这场金钱与人情的纠葛。 “朱小娘,那个连一分一毫都要精打细算的妇人,对于金钱之事更是视若珍宝,她断不会轻易自掏腰包。” 言罢,她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玩味,似是在思考更深层次的布局。 谈及慕清晚,这位嫁妆平平的小姐,在侯府中的处境并不如意,尤其在被昌平侯严厉惩戒之后,其境遇更是雪上加霜。 千两之银,于她而言无疑是天文数字,要想拿出手,无异于摘星揽月。 想到陈掌柜与那些无辜伙计的困境,慕姝瑶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同情,然而她心思机敏,随即话锋一转,向身旁的孙掌柜探询道:“孙掌柜,你与陈掌柜相识已久,对他的人品应是了解颇深吧?” 言罢,她的眸光中闪烁着不言而喻的深意,显然,她在考虑是否将此人纳入麾下,共谋大计。 孙掌柜闻言,赞赏之情溢于言表,“陈掌柜乃是一等一的能人,办事不仅光明磊落,且手腕圆滑,论能力,实在我之上。” 说罢,他叹了口气,“只是此人性格执拗,认定了朱小娘当年的恩情,便死心塌地跟随至今。” 察觉到慕姝瑶言谈间的意图,孙掌柜意味深长地道:“他或许不会再另觅高枝了。” 对此,慕姝瑶却轻轻一笑,眼中闪烁着洞悉世态炎凉的智慧,“人各有志,未来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若有一日他走投无路,难不成还会傻傻守在朱小娘身边?” 孙掌柜闻言,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时近正午,派往刘记典当行打听消息的小厮匆匆归来,神色紧张地汇报:“刘掌柜说,那幅字画是一位身披帷帽的女子典当的,样貌未曾看清,只知她是清晨时分急匆匆而来,似乎急于出手。” 慕姝瑶闻言,眼波流转,直视小厮,“昨日清晨,府中有何人外出?” 小厮眼神闪烁,抿着唇,似有难言之隐。 慕姝瑶心中已有定数,“是林姑娘吧?” 小厮听此,终于微微颔首,眉头紧蹙,疑惑不解,“可林姑娘怎会做出典当字画之事?按她的性情,不该是如此轻率之人。况且世子对她一向不薄,她有何理由如此行事?” 对此,慕姝瑶只是一笑,沧桑世故尽在其中,“人心难测,海深难量啊。” 小厮默然点头,旋即又追问:“那此事……是否需要告知世子?” 这个问题,让慕姝瑶陷入了沉思。 林纭敢于对如此贵重的字画下手,难免将来不会再有类似之举。 这种性格,萧宴确实应该知晓。 于是她说:“此事先莫声张,我会设法让世子知晓。” 夜幕降临,慕姝瑶带着如画归府,正欲让如画去请萧宴,未料想他已主动来访,面色阴郁,声音寒如冰雪,“字画之事,可有进展?” 慕姝瑶迎上他锐利的目光,一时间难以判断他是否已洞悉一切。 但萧宴的表情,似乎透露出几分已然明了的意味。 一番心理斗争之后,慕姝瑶小心翼翼地探问:“世子是否也调查了刘记典当行?正好我也好奇,那里的掌柜说了什么。” 她心中好奇,萧宴是否真的采取了行动。 如果真去查了,应该不难猜出是林纭所为! 萧宴却避而不答,反问道:“既然世子妃已有眉目,又何必问我?” 两人的对话,如同一场无声的角力,都在试探对方底牌 。 慕姝瑶突然感到,萧宴似乎也在观察她的态度。 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较量。最终,慕姝瑶打破僵局,“既然世子已查明是林姑娘所为,还请世子代为询问,她为何要动我的陪嫁之物。此外,那幅字画,也请她设法替我取回。” “取回?” 萧宴面露难色,“字画如今在母妃手中,如何取?” 言下之意,难道要他去向李家索回? 慕姝瑶淡然说道:“以何种方式卖出,便以何种方式讨回。” 毕竟,错在林纭一方。 萧宴无法为林纭辩解,只好妥协:“想来月儿必有她的苦衷,字画恐难取回,不如折换成银两赔偿于你,也算公允。” “赔偿银两?” 慕姝瑶心中一喜,爽快答应,“也好,那幅字画卖给了钱大人,得了千三百两,就请世子偿我还千三百两。” 千三百两换一幅字画,虽心有不甘,但也算是物有所值。 而这笔数目,她并不觉得过分。 萧宴闻言,一时语塞,显然是未曾料到慕姝瑶会狮子大开口。 第70章 有身孕了 室内气氛忽然变得如同寒冰凝结,沉闷而压抑,空气中的每一粒尘埃似乎都随着这份沉重缓缓坠落。 慕姝瑶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低下了头,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账本上,仿佛那是她唯一的避风港。 “世子想要保护她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但今日她敢于触碰我的陪嫁之物,谁能保证日后的界限何在,会不会触及王府更核心的利益?” 她的话语轻柔却坚定,透出一种不容忽视的威严,“娘亲将王府的重任托付于我,我不得不严谨对待,事无巨细,均需妥善管理。” 她稍微停顿,又轻吐了一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语气渐趋温和,仿佛在说服自己一般:“想来,林姑娘应非故意为之,或许背后有着难以言喻的苦衷。如若公子一味袒护,无异于助长了不明之风,模糊了原则界限,这岂不是反而害了她?” “换作是我,必会设法探究真相,明辨是非。” 这番言语,既体现了她的公正无私,又透露出对人心细腻的理解,就连一向冷硬的萧宴也难以不动容。 一旁,如画轻轻地嘀咕着,声音虽小,但在这样一个密封的空间里,每个字都清晰地落入了每个人的耳中:“那幅字是小姐的陪嫁之物,小姐为何不可追究?公子实在是太过偏心了啊!” 她的眼神里满是不解与不平。 萧宴一时间无言以对,脸上掠过一丝尴尬的神色。 慕姝瑶捕捉到了这一刻的微妙,轻轻向如画使了个眼色,如画领会其意,悄无声息地退出门外,顺手将门带上,留下一片静谧。 室内,慕姝瑶的声音变得更为柔和,却也多了几分坚持:“若公子决心与她同甘共苦,我自不会横加干涉。但她动了我的陪嫁,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道理站在我这边。” 她微微一顿,继续说道:“不过,看在公子的面子上,我可以选择不予计较。”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这句话如同一根细微的刺,轻轻触碰着在场人的心。 萧宴闻言,心中升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愧疚,未及思考,便毫不犹豫地答道:“好。” “只需公子能在三日内查明林姑娘取我陪嫁的真实原因,届时无论是银钱还是那幅字,我都可不再追究。” 慕姝瑶心中暗自衡量,这样的条件并不过分,且给予了双方台阶。 然而,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这个简单的条件,却如同一枚不经意间掷下的石子,在未来的湖面激起层层波澜,险些导致林纭与萧宴之间的关系彻底破裂... 萧宴没有迟疑,立即布置人手,着手调查此事,特别叮嘱门前的家丁密切留意林纭的一举一动,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次日,不速之客林父再次出现,如同平静湖面投入的一块巨石,打破了短暂的安宁。 林纭闻讯,怒气冲冲地走出门外,面对着林父,连日来的压抑与愤怒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你究竟意欲何为?给你银两还不够?非要亲眼看着我一败涂地你才满意?” 在那个隐蔽的角落里,林纭的愤怒如同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反复的折磨让她疲惫不堪,心底生出了一丝绝望,她只愿眼前这个男人能够瞬间消失。 出乎意料的是,林父竟笑眯眯地回答:“不够,还差一百两!” “你——”林纭的脸色因愤怒而变得苍白。 “你又去赌博了?这次又欠了多少?” 她的眼中燃烧着怒火,质问道。 林父躲避着她的目光,声音小得如同蚊蚋,含糊不清。 “到底是多少?大声点说!” 林纭的耐性被耗尽,几乎是在咆哮。 “三……三百两!” 林父低下头,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满是羞愧。 就在前晚,他才好不容易还清了赌债,却不甘心就此收手,又一次涉足赌场,结果非但没有翻本,反而又背负了三百多两的债务。 等到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切都已无法挽回。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再次找到林纭,请求援助。 面对着父亲的无理要求,林纭哭笑不得,心中五味杂陈:“三百两……我上哪儿去给你找三百两?你是不是以为我的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上次已经把所有积蓄给了你,你现在又要三百两!” “没有!这次我真的没钱了!” 原本想要心平气和解决此事的林父,一听见拒绝,脸上的表情顿时阴郁下来,“我辛辛苦苦将你拉扯大,你现在在王府过上了好日子,就不管我和你娘了吗?就区区几百两银子,你都不肯拿出来。” “今天这笔钱,你给也得给,不给,我就直接去找公子!” 他威胁道,“我不信公子会袖手旁观,看着自己的岳父陷入困境!” 说罢,林父便欲强行闯入王府。 林纭焦急地拉住他,急切地劝阻:“爹,你别胡闹了!” 自上次拿走慕姝瑶的陪嫁以来,她夜夜难眠,心灵备受煎熬。未曾想到,此时的他竟还能开口索要银钱! “行,给我三百两银子,快给我吧。” 林父摊开手掌,一脸的理所当然。 林纭内心一阵抽搐,那三百两正是她手中仅存的所有。 若真的交给他,只怕这些钱又将落入无底洞,被挥霍于赌博之中。 “最多一百两,再多一个铜板也没有了。” 林纭最终做出了妥协。 此时的林父无暇顾及更多,有总比没有好。 “好吧,就一百两。” 他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林纭不满地从钱袋中抽出银票,还未及递出,就被林父一把夺了过去。 确认了数额无误之后,他的脸上顿时洋溢起得意的笑容。 “真是爸的好闺女,好了!你回去吧!” 他揣着银票,得意洋洋地迈开大步离开,完全没注意到躲在小径旁窥视的如画。 待他远离,如画悄然跟了上去…… 林纭返回院内,正巧遇见施安全提着药箱走向慕姝瑶的住处,好奇驱使下,她小心翼翼地尾随其后。 然而,慕姝瑶的院子已经有人守护,她无法进入,只好在外等待。 即便如此,屋内隐隐传来的交谈声依旧断断续续地飘进她的耳朵。 “怀孕了?!” 第71章 各执一词 慕姝瑶惊讶的呼喊穿透了墙壁,让外面的林纭也不禁心头一颤。 院外,清冷的月光洒落在石板路上,映照出林纭紧锁的眉头,那细微的褶皱间仿佛藏着千头万绪。 她的眼神中带着几分不解与困惑,心头的疑云愈发浓厚,犹如春日里骤然翻涌的乌云。 莫非……慕姝瑶真的怀上了萧宴的孩子?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划破夜空,在她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一念及此,林纭心中便如同被针扎一般,疼痛难忍。 过往那些萧宴与慕姝瑶亲密无间的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盘旋,让她气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不愿再继续听下去,于是决绝地转身,迈着坚定的步伐回到自己静谧的小院中,将那一室的寂寥与心事一同锁在了身后。 而在那温暖的屋檐下,烛光摇曳,慕姝瑶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显得格外沉重:“这件事,府里还有谁知道?” 她的语气中夹杂着几分紧张与焦虑,双眸闪烁,透露出内心的波澜。 施安全轻柔地摇了摇头,那动作细腻而谨慎:“目前为止,除了我与世子妃之外,再无他人知晓。” 言罢,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显然也感受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屋内,慕姝瑶的步伐时缓时急,她来回踱步,似乎每一步都踏在心尖上,心中的焦灼几乎溢于言表。 这一切的始料未及皆因慕清晚的怀孕,一个本不应该有的奇迹。 让人惊讶不已的是,慕清晚居然在这个特定的时间怀上了孩子!回忆起前世,确实在这个时间节点上曾有过身孕,只是慕清晚彼时的生活并未有如此变故。 那段记忆里,由于萧缙的种种缘由,她疲于奔命,心力交瘁,最终那未出生的生命如同流星般陨落,成为她心头永远的痛,此后的岁月,再无机会孕育新生命。 直至生命的尽头,那份失子之痛仍旧深深刺痛着她的心,无法释怀。 如今,慕清晚在同一时间点迎来了生命的新芽,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这份巧合激起了慕姝瑶内心一股莫名的期许,仿佛这即将诞生的生命,是她前世未能守护的延续,是命运的轮回,是补偿,也是救赎。 “此事务必谨慎处理,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这个胎儿。” 慕姝瑶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勾勒出一抹温柔的笑意,那是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不惜一切代价,保胎最为关键。” 接着,她沉吟片刻,又道:“至于朱小娘那里,施大夫可否辛苦一趟,将此事告知于她?” 朱小娘以往总喜欢对慕清晚摆出一副长者的姿态,教训指点。 万一慕清晚怀孕的消息落入她耳中,引来不必要的管束与压力,对孕妇和胎儿都是不利的。 “遵命。” 施安全答毕,转身匆匆离开了房间,向着芙蓉院的方向疾行。 朱小娘得知这一消息,脸上先是惊诧,随即转化为掩不住的喜悦:“她真的怀孕了?” 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施安全恭敬地弯腰,如实禀报:“确实,不过月份尚浅,需要静心调养。” 朱小娘连连点头,话语中满是关切:“好,一定要让她安心休养,这是大好事,天大的好事啊!” 随即,她转头急切地对身边的丫鬟吩咐道:“快去,把这好消息告诉王爷,还有江临那里!” 萧缙虽为侧室所出,但他作为北镇王府的第一位长孙,自然牵动着所有人的心。朱小娘一想到邓氏得知此事的表情,连忙拉住正欲出门的丫鬟,补充道:“还有王妃那里,也不要遗漏,速去通报!告诉她,她要做奶奶了!” 站在一旁的施安洞察秋毫,心中明了朱小娘这番话背后的目的,恐怕是要让王妃误以为是慕姝瑶有了身孕,以此来挑起事端。 “那我就先行告退了。” 施安见状,躬身行礼,准备退下。 朱小娘没有挽留,连声应允,并催促丫鬟火速行事。 如此喜庆之事,她恨不得全府上下的人都能即刻知晓。 丫鬟闻言,难掩兴奋,应声答应,旋即像一阵风般冲出门去。很快,这个消息便如春风过境般在府内传开。 林纭得知此事,面色凝重地找到了萧宴,眼中充满了疑问:“阿宴,你知道二夫人怀孕的事吗?你作为长子,为何是我们院里先传来喜讯?” 她试图接近萧宴,身子轻轻前倾。 然而,萧宴却轻轻推开了她,他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厌烦,那抹情绪快得连他自己都未曾留意。 “谁家先有孩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其他事情。” 萧宴目光炯炯,仿佛能洞察人心,直击林纭的灵魂深处。 这股无形的压力令林纭感到一阵不适,心中泛起涟漪。 “阿宴,你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不对劲吗?”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一脸迷茫。 萧宴的目光依然锁定在她身上,声音平静却暗含深意:“月儿,你有没有对我隐瞒过什么?” 林纭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一时语塞:“阿宴,你怎么突然这样问?是、是世子妃对你说了什么?” 她的话语中透着几分慌乱与不甘。 “她不会做这种事。” 萧宴斩钉截铁地回应,那坚定的眼神表明了他对世子妃的信任。 曾经,林纭是他心中最坚实的依靠,但现在,信任的基石似乎出现了裂痕,他开始犹豫,是否还能一如往昔那样坚信不疑。 林纭捕捉到了他言语间的微妙变化,心中的痛楚如潮水般汹涌而来:“阿宴,你觉得我是那种爱搬弄是非的人?为什么你现在那么相信她,却不再相信我?你说过要一生一世一双人,难道是你变了心?” 萧宴的眉头紧蹙,面对林纭的质问,他显得有些烦躁与无奈:“月儿,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瞒着我什么?” 此刻的他,已失去了平日里的温文尔雅,取而代之的是不耐烦与迫切。 林纭却有意岔开话题,试图抓住主动权:“阿宴,你是不是变心了?你们俩,是不是已经……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夫妻?” 她的话语中带着挑衅与不甘。 第72章 喜事 两人之间的对话愈发剑拔弩张,各执一词,争执不下。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咚咚!” 萧宴站起身,拉开门扉,望向来者,面色微变。 慕姝瑶眼见林纭也在,立刻明白了眼前的状况:“清晚是府上的喜事,既然知道了她的好消息,我们应当去祝贺。一切所需礼品都已备好。” 她看向林纭,微笑道:“林姑娘既然也在,正好一道前往吧!” 然而,林纭却冷冷地瞪了她一眼,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拒绝:“世子妃请自便,我和阿宴会随后前往的!” 说罢,她刻意贴近了萧宴,企图用行动证明他们的紧密关系。 萧宴则毫不客气地推开了她,沉声道:“若不愿同去,便回你的院子吧。” 他的态度坚决,不容置疑。 至少,对于这个即将降临的小生命,他是必须去表示关心与祝福的。 这一刻,空气似乎凝固,三人间的气氛显得尤为微妙与紧张。 林纭气呼呼地瞪视着他,眼眸中闪烁着不服输的光芒,但最终,在萧宴那似乎能洞察人心的深邃目光注视下,她轻叹了口气,妥协地吐出两个字:“去就去。” 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几分倔强。 三人踏上了前往慕清晚住处的路途,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他们的身上,给这趟行程添了几分柔和。 慕清晚所居住的地方,位于杜府的一隅,幽静而雅致,仿佛与外界的纷扰隔绝。 正逢萧缙匆匆归来,未及站稳便急切地高声呼唤:“夫人!夫人!” 那声音里满是对家的深深思念和归来的喜悦。 然而,这突如其来的响动在安静的宅院里显得格外突兀。 屋内,朱小娘听到喊声,眉头微微一蹙,眼神中闪过一抹不悦,随即恢复了惯有的沉着冷静。 萧缙步入室内,尚未站定,便迎来朱小娘轻轻抬手的一记训诫。 “小声些,别惊扰了孩子。” 她的语气虽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几乎是同时踏入门槛,慕姝瑶望着朱小娘与萧缙,心头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在这一刻,这两位平日里总是显得冷漠疏离的人,竟意外地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人情温暖。 他们的表情虽仍保持着一贯的淡漠,但在彼此的眼神交流间,却仿佛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与理解。 “听闻妹妹有了身孕,我特地备了一些滋养的补品,这段时间你要多留意自己的身体,有任何需求,尽管吩咐下去,让人通知我。” 慕姝瑶对慕清晚的关心,显得异常温柔,这份柔情,却更多源自于对那未出生生命的深深挂念。 她凝视着慕清晚尚未显怀的腹部,内心深处,仿佛能窥见到前世那未能降生的生命,在此刻于慕清晚体内重生的微弱光芒。 她默默祈祷,愿这一次,能够牢牢守住这份珍贵的希望。 “那我就不客气了,真是困极了。” 慕清晚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脸倦容,显得慵懒而又迷人。 朱小娘见状,连忙体贴地吩咐众人:“清晚累了,大家都散了吧,让她好好休息。” 在她心中,慕清晚的地位似乎已悄然超越了萧缙,那份疼爱与重视,不言而喻。 而慕清晚却摆了摆手,嘴角含笑,话语中透着坚持:“无妨,我正想和大家说说话,特别是母亲,关于酒楼的亏损问题,到底需要填补多少银两?作为儿媳,我愿意分担。” 她故意提及此事,一时间,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即便没有外人在场,朱小娘的神色也显得有些微妙,不再坚持让慕清晚一人承担。 “哪能让儿媳破费,这事还是我来处理吧。几千两银子,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昨日她的话语还截然不同,今日却换了副模样。 慕清晚忍俊不禁,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自己的小腹,心中暗道:一切因这腹中的新生命而变! “姐,”慕清晚目光灼灼地看向慕姝瑶,“母亲还在禁足,你能不能帮我去请求父亲,让她来看看我?” “劳烦姐姐把她接来吧。” 她心中盘算的,是要让慕姝瑶代为迎接王氏,以此作为报复的一环。 慕姝瑶没多想便答应下来:“好,我会的。” 萧缙却一头雾水,立刻接口道:“这事不用嫂子操心,我去最合适不过,还能顺便贺喜。况且,迎接岳母这样的事,自然该由我来做。” 慕清晚侧目瞥了他一眼,对于这种不合时宜的插嘴,心中暗自冷笑,他的天真简直到了愚蠢的地步。 话既已出口,慕姝瑶与慕清晚也只能默认了这个安排。 短暂的停留之后,慕姝瑶一行人告别了慕清晚的房间。 萧宴与林纭一路沉默,直到即将离去之际,慕清晚对着他们,尤其是慕姝瑶和萧宴,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其中藏着一丝不为人知的计谋。 她特意向慕姝瑶说道:“姐姐这辈子怕是感受不到怀孕的辛劳了,我真是羡慕呢。” 身份的转换,连同这孕期的经历也一并反转。 慕清晚清楚记得,前世自己未曾有过孕育的体验,这使得她更加坚信,慕姝瑶此生也不会有机会体验到同样的经历。 无论如何,她都会拼尽全力守护这个孩子,不让任何悲剧重演! 离开慕清晚的居所,慕姝瑶的手不自觉地轻轻覆在自己的小腹上。 上一世,尽管孩子只存活了短短三个月,那段特殊的时光却成了她永远无法磨灭的记忆。 遗憾的是,她未能守护住那个脆弱的生命。 这一次,她真心祈愿,慕清晚能够保全这个孩子,让它健康成长。 “世子妃,您很喜欢孩子吗?” 萧宴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来到她的身旁,目光温柔地落在她轻抚腹部的手上。 慕姝瑶摇了摇头,轻声道:“也不全是,我只是……” 她只是对那个未能出生的孩子念念不忘,即使现在慕清晚怀中孕育的与她无关,那份复杂的情感却是如此真实而强烈。 “我只希望王府能够繁荣昌盛,将来林姑娘如果有了身孕,我也会像今天这般感到高兴。” 林纭闻言,却不屑地撇了撇嘴:“这话用来哄世子或许有效,但我绝不相信!” 感受到萧宴投来的锋利目光,林纭急忙闭上了嘴。 第73章 隐瞒了什么 “如果你无事可做,回房好好想想,你究竟对我隐瞒了什么!” 萧宴的声音严厉,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从前的他从未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过她,如今的转变,似乎昭示着曾经的宠爱已不复存在。 “阿宴……”林纭试图用撒娇的方式缓和紧张的氛围。 萧宴的脸色依旧冷若寒冰:“回去反省!” 那近乎无情的语气,是林纭从未在他口中听到过的。 尽管心中满是不甘,林纭也只能遵从,黯然离开。 回到自己的院子,愤怒如同烈火在胸中燃烧,她差点冲动地将手中的茶杯摔碎! 但想起上次因冲动行事而付出的代价,她最终还是强行压抑住了冲动。 “狡猾的女人!她果然是不会放过世子的!” 她愤恨地低语。 “还说什么要我与世子白头偕老!骗子!” 她心中暗骂。 恰在这时,如月从外头匆匆而入,刚进门便听到了林纭的愤慨之词。 她惊慌地快步向前:“小姐怎么了?又是什么人惹小姐不高兴了?” 话音未落,只听“哐当!” 一声巨响,林纭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摔落在地上,碎片四溅,如同她此刻支离破碎的心情。 尖锐的破裂声猛地划破了宁静的空气,伴随着清脆而短暂的哀鸣,一只精致的瓷杯在地面上四分五裂,碎片星星点点地散落一地,宛如一段破裂情感的具象化展示。 在这一片狼藉之中,林纭的眼神却异常清澈,仿佛那些碎片在她眼中拼凑出了一个新的认知。 前几天,她沉浸在解决赌债的焦头烂额中,无暇他顾,竟全然忽视了萧宴心中的那份细腻与脆弱。 悔意如同潮水般涌来,但时间尚且仁慈,未将一切带得太远。 她暗自发誓,无论前路多艰,也要再次赢得萧宴那颗曾经热烈跳动的心,就像初见时那般,纯粹而热烈。 “今天的午饭,我要亲自下厨,做一桌他最爱的菜肴,一定要让他再次感受到我的用心。从前的他,总是对我做的饭菜赞不绝口,这次,我要再多做一些,让他吃到满足,吃得心暖。” 林纭的话音刚落,她便带着决心与温柔的笑靥,轻盈地迈向小厨房,那背影中透着坚定与希望。 一旁的如月愣住了,目光中满是惊讶与不解。这是怎么回事?林纭向来不怎么下厨,尤其是为了萧宴。这样的转变,对他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又似乎是春风拂过冬日的枯枝,带来一丝丝生机和奇迹。 午后,阳光斜斜地洒在庭院,邓氏匆匆归来,一下马车便风尘仆仆地往内宅赶,正巧在回廊的拐角处遇上了慕姝瑶,邓氏的眼中闪过一抹期待的光芒,激动地一把攥住慕姝瑶的手,声音略带颤抖地问道:“姝瑶,难道你……你怀孕了?” 这句话仿佛包含了她所有的期待与渴望,虽然心底最希望的是林纭能传来喜讯,但如果是慕姝瑶,她也能勉强接受。 慕姝瑶微微一笑,那笑容温婉而又神秘,轻轻摇摇头:“都不是,是清晚怀孕了。” 闻言,邓氏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嘴角的笑意也渐渐消散,心中明白这定是传递消息的人故意为之,想要给她一个惊喜。 毕竟,慕清晚的孩子,名义上也得唤她一声祖母。 但,那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骨肉,心里难免有些许失落。 尽管心中五味杂陈,邓氏还是叹了口气,脸上勉强挤出一丝欣慰:“本宫还以为是你,吓得我片刻也不敢耽误,直接从外赶了回来。算了,怀孕毕竟是件好事,希望这能促使清晚变得成熟稳重,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 正说着,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清脆而悠扬的铃铛声,打断了邓氏的话语。 不一会儿,一个小厮气喘吁吁地跑进屋,见到邓氏和世子妃都在,连忙行礼,恭敬而又急切地说:“昌平侯府的杜夫人到了。” 真是来得巧!邓氏与慕姝瑶相视一眼,只好暂时放下心头事,一同出门迎接。 王氏恰好从华丽的马车上缓步下来,一见到她们两人,勉强挤出一抹笑,语气中透着几分懒散与不屑:“王妃真是好福气啊,府里的新人们才刚结婚几个月,您就要晋升为祖母了,这等美事,可不是人人都能求来的。” 邓氏压下心中的不快,想到慕清晚腹中的血脉,终究还是选择了宽容,领着众人入内,口中不忘应和:“杜夫人说的极是,清晚能为王府添丁进口,确实是大功一件。” 话锋一转,邓氏的目光掠过慕清晚,带着几分期许:“既然清晚已有身孕,想来姝瑶的好消息也不远了,真是双喜临门,值得庆贺啊!” 然而,怀孕之事,又岂是轻易可得?王氏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却并不言语,让人猜不透她的心思。 一行人在前往邻院的路上,如画匆匆赶来,在慕姝瑶耳边低语了几句。 慕姝瑶听完,脸色微变,只好匆匆与邓氏告辞,脚步匆匆地离开。 回到自己的小院,慕姝瑶脸色凝重地问:“那老伯经常出入赌坊,出手阔绰,竟是真的?” 如画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神色激动不已:“确实如此!原本以为老伯为人忠厚,没想到他竟沉迷赌博,已经输掉不少钱财!” 这一发现,仿佛一道闪电划过夜空,让主仆二人心中豁然开朗,原来老伯频繁来访的背后,竟是为了筹措赌资! “这件事世子可能还不知晓,如画,你赶紧去把世子请来,就说有急事相商。” 慕姝瑶的声音平静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 如画虽然心中有些不乐意,但还是遵从了命令,急忙前往寻找萧宴。 偏偏事不凑巧,萧宴刚在林纭的小院中坐下,面对着林纭精心准备的午餐,满桌佳肴,香气扑鼻。 “阿宴,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你快来尝一尝。” 林纭夹起一块菜,满眼柔情,正欲递到萧宴嘴边,却只见萧宴侧头避开了。 这时,门外传来如画焦急的声音:“世子爷,世子妃有急事请您过去。” 萧宴似乎松了一口气,连忙起身欲走。 第74章 大费周章 林纭连忙拉住他的手腕,眼中满是焦急与不舍:“阿宴,这是我特地为你准备的午餐,你怎么……” “世子妃有急事,不容耽误。这饭,你自己吃吧。” 萧宴轻轻地挣脱了她的手,眼神中带着决绝,转身离去。 林纭望着萧宴逐渐远去的背影,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心里五味杂陈。 萧宴的变化让她感到陌生而难以捉摸,即便曾派人暗暗探察,萧宴与慕姝瑶之间的关系似乎也没有超越寻常的界限,这一切真是令人费解! 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萧宴随着如画来到慕姝瑶的住处,刚一进门便急切地询问:“世子妃急召我来,有什么事情吗?” 慕姝瑶朝如画使了个眼色,吩咐道:“你在门外等候。” 如画领命退下,留下萧宴心中疑惑更甚,待他坐定,慕姝瑶忽然开口:“世子爷昨天答应会查清楚有关那位姑娘挪用嫁妆和私下贩卖书帖的事情,现在可有眉目?” “还未查明。” 萧宴显得颇为困惑,“到底是什么急事?” 慕姝瑶抿了抿嘴唇,迟疑片刻,终于还是开了口:“世子是否听林纭提过她的父母?” “月儿的父母早已不在,她未曾跟我提过。” 萧宴心中了然,慕姝瑶突然召唤自己,必定不为这些琐碎小事,背后定有隐情! “那么,究竟是何事?” 萧宴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急迫,似乎已准备好揭开所有谜团。 慕姝瑶的目光缓缓扫过门槛,眼神中夹杂着几分犹豫与深思,轻声道:“世子殿下若非对此事有明晰的认知,我实不便深入细说。不过,据我所知,世子殿下派遣的人手近期内或可揭开林姑娘父亲身份的神秘面纱。届时,世子自会知晓其中的曲折。” 言毕,她的眉宇间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萧宴非但没有离去之意,反而兴趣盎然地拉过一把椅子,坐到了慕姝瑶对面,目光中闪烁着探寻的光芒。 “世子妃平日里直率坦诚,今日怎变得如此含蓄?莫非,月儿的父亲竟奇迹般地活在人间?” 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玩笑,又藏着几分认真。 面对萧宴的直接询问,慕姝瑶的面容依然保持着如湖水般的平静,只是那深邃的眼眸中似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她选择用沉默作为回答。 萧宴心中的疑惑如同野草般疯长,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那份轻松的氛围被一种无形的紧张取代。 “是真的还健在吗?” 他的声音显得格外迫切。 慕姝瑶轻轻地点了点头,仿佛是确认了一个天大的秘密,“确实,他就在京城之中。” 听闻此言,萧宴意外地笑了,笑声中饱含着对慕姝瑶的喜悦,“这真是令人振奋的消息,月儿知道后定会喜不自胜。” 然而,慕姝瑶的一席话却又让气氛凝重起来,“但如果,林姑娘是有意对世子隐瞒呢?” 这个问题犹如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萧宴脸上的笑意瞬间冻结,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慕姝瑶语气平和,不慌不忙地说道:“世子殿下对林姑娘的情意深厚,我想,林姑娘必定有其难言之隐,才不得不将真相掩藏。” “她究竟藏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萧宴的声音沉了下来,透出一股探究的决心。 慕姝瑶徐徐道来:“林姑娘的双亲其实均在世,只可惜其父正陷入赌债的泥潭中无法自拔。她不愿你为此操心,而今日我的人打探到,楚父竟然出现在声名狼藉的袁家赌坊,且债务累累。” “袁家赌坊的名声在外,绝非等闲之辈所能涉足之地。” 她心中暗自思量,若非袁家背景复杂,势力庞大,林父之事或许还有转机。 想到此处,她不禁微微蹙眉。 见到萧宴眉头紧锁,慕姝瑶进一步劝慰:“将你请来,正是因为此事非我一己之力可解。至于林姑娘……” “她也许是怕你忧心忡忡吧。” 话音落下,室内一片静默,萧宴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破了沉默,紧接着是如画清脆的声音:“小姐,世子爷的小厮回来了,说是急事求见。” 萧宴略微迟疑后起身开门,一见是查询字画的小厮,心中便有了计较,看来字画之事已有了眉目。 他在门口站定,逆着温暖的光线,对慕姝瑶道:“今日多亏有你。” 言罢,他随着小厮匆匆离去,留下一室的沉思。 如画紧跟其后,小声嘀咕:“世子爷怎么看上去一点也不生气?” “林姑娘也是出于无奈,被逼至绝境才出此下策。而世子宽容大度,自然不会与她计较。” 慕姝瑶边说边望向刚步入房中的秋兰,眼中有着难以言喻的深意。 慕清晚怀孕的消息如同一块石子投入水中,引起涟漪阵阵。 春和与夏如必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说不定不久之后,萧缙就会将她们收入后院。 慕姝瑶翻开厚重的账本,语气平淡中带着关切,“秋意渐浓,府里下人们该添置衣物了。如画,你去找手艺高超的裁缝,吩咐管家办理此事。” “尤其是你们几个跟随我入府的贴心侍女,每人定制两套体面的衣裳。” “特别是你,如画,还有新来的秋兰、冬绵。” 如画眼中闪过惊喜,秋兰与冬绵则相视一笑,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小姐真是仁厚,我这就去通知刘管家。” 如画满面笑容地出了门。 慕姝瑶轻笑摇头,“这丫头,还是这样活泼。” “秋兰,到时候别忘了告诉管家,也为春和与夏如准备两套体面的衣物。虽然她们现在伴着清晚,但曾经是我的人,衣物费用我来承担。” 此举既可促使萧缙接纳春和与夏如,分散慕清晚的注意力,又能在她孕期避免不必要的纷扰。 秋兰恭敬施礼,“是,我谨记在心。” 慕姝瑶为下人造衣的消息如春风般迅速传遍整个府邸,下人们纷纷对世子妃的体贴周到赞不绝口。 离真正的秋天还有些时日,府中却已提前张罗起秋装,这在以往实属罕见。 慕清晚闻此,嘴角勾起一抹冷嘲,“不过是添置几件衣裳,也值得如此大费周章,真是少见多怪。” 第75章 客套 她的目光无意间捕捉到萧缙手持果盘,面带微笑走来的身影。 萧缙性格温和,得知她有孕后更是对她关怀备至。 在这方面,他比前世的萧宴不知强上了多少倍! 更重要的是,她现在不仅身怀六甲,腹中胎儿还将是王府未来的长子。 只要孩子顺利出生,再寻机让慕姝瑶和林纭难以有孕,未来的王府继承权,不就顺理成章地归于腹中之子了吗? 一念至此,慕清晚的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这一世,她不仅嫁对了人,连孩子也如此令人欣慰。 美好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夫人,多吃些水果。” 萧缙将清洗干净的果盘放在她面前,柔声说道,“母亲和岳母正在正厅谈论您的孕期事宜,一会儿便会过来探望。” 慕清晚闻言,轻轻撇了撇嘴,眼角流露出一丝不屑与娇俏:“这有什么好谈的?有空不如来看看我才是,免得我在这院子里闲得发慌。” 语毕,她随手从精致的果盘中捏起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缓缓送入口中,姿态优雅至极。 “是是是,夫人说得对极了,我这就来陪伴您。” 萧缙急忙应和,一脸讨好的笑容,仿佛要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 慕清晚轻轻一笑,将葡萄皮直接放在他温热的掌心,随即一手轻轻搭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自从有了身孕,这手脚常感酸痛,夜间更是难以安眠。” 萧缙见状,立刻心领神会,忙不迭地放下手中的果盘,正欲弯腰为她揉搓那因怀孕而稍显沉重的双腿,却未料,慕清晚的目光已悄然移至门口,她轻轻朝立在那里的夏如努了努下巴,语气带着些微的不容置疑,“你来帮我捏捏腿,萧缙你还是去准备茶水吧。” 夏如面色微变,不情愿地挪动步伐向前,而一旁的春和则是极为识趣地紧跟其后,悄无声息地进入房内,替慕清晚揉起了因久站而酸痛的双肩。 此时,王氏被引至房内,甫一踏入门槛,眼前的一幕便让她故作惊讶地高声言道:“哎呀,这丫头,有了身孕也不能这样使唤人啊!真是越大越不像话了!” 她的声音里既有责备,又带着几分长辈特有的宠爱与无奈。 被侍女轻轻推搡着进来的朱小娘连忙赔笑,脸上的笑容里藏着三分尴尬,七分圆滑,“哪是什么使唤人呢,夫人您多虑了。就算是平时无孕在身,让丫鬟按摩舒缓疲劳也是应该的嘛,这都是为了保持夫人的健康,可不是吗?” 言语间,她的眼神在众人之间流转,试图平息这场突如其来的波澜。 走在最后的邓氏,面上虽然保持着应有的端庄,心中却是恨得咬牙切齿,只是一时半刻间,竟找不出合适的话语来反驳王氏与朱小娘,心中的怒火只能默默压抑。 “哎,不过是有了身孕,何必这么讲究。” 王氏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走近慕清晚时,那份身为长辈的关怀还是不由自主地流露了出来,“你呀,往后可得小心些,你这肚子里怀的可是咱们镇北王府的长孙,将来肩负大任,可不能有任何闪失!” 朱小娘也连忙接口补充,声音里满是关切,“是啊,清晚怀的是长孙,咱们都得当心了,一切以孩子为重。” 说完,她转而望向身后侍立的丫鬟们,目光慈爱中带有威严,“我的丫鬟个个都善解人意,现在我身体好多了,就把这丫鬟留给你,贴身伺候着,确保你孕期无忧。” 就在她话音刚落,一转身的刹那,邓氏脸上那抹不甘的神情没有逃过她锐利的目光,但朱小娘只是淡淡一笑,心中的不甘被深藏,毕竟这王府的长孙,无论如何都要从慕清晚这里出生,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丫鬟就不必了,母亲以后别特意为难我就行了。” 慕清晚突然出声,语气平静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坚定,这句话宛如惊雷一般在屋内炸响,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愣。 王氏更是向她使了一个严厉的眼色,显然对她的直言不讳感到不满。 在场之人,无不惊讶于慕清晚的直率,尤其是朱小娘,脸上堆着的笑容显得有些僵硬,眼里闪烁着被触怒的火花,但当她瞥见慕清晚隆起的腹部时,那份怒气最终化作了一声无奈的叹息,勉强地点头同意了慕清晚的要求。 “以往我也不是特意为难你,只是王府规矩多,怕你行差踏错,才对你要求严格了些。以后你随意就好,母亲不会再过多干涉你的生活。” 朱小娘此言一出,众人心中皆是波澜,要知道,这位一向以倔强着称的朱小娘,竟然在慕清晚面前做出了让步,实属罕见。 邓氏见状,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心中暗自得意。 这世间之事,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她似乎已经预见到了未来的纷争与精彩。 “今日杜夫人既然来了,两家难得相聚,我却还未吩咐厨房备晚餐,实在是失礼。你们先聊着,我这就去安排。” 邓氏借故离开,话语中透着客套与疏离。 秦婆子紧跟其后,二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房间。 待行至走廊拐角,邓氏忍不住回首,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真是没想到,朱小娘也有今日。这些年,她仗着救过王爷的旧情,在府中颐指气使,我也没少给她颜色瞧,今日总算是看到她吃瘪了。” 尽管邓氏深知朱小娘年轻时的英勇事迹,以及她对镇北王的救命之恩,但这多年的相处中,两人的关系始终是表面和睦,私下里却是暗潮汹涌。 邓氏曾多次给予朱小娘好处,却未曾收获感激,这份憋屈,今日终于得以释放。 “是啊,朱小娘刚才的脸色,确实精彩极了。” 秦婆子低声附和,声音中带了几分幸灾乐祸。 “不过,现在慕清晚有了身孕,阿宴那里也得抓紧了。慕姝瑶眼下不宜怀孕,我们不能把所有赌注都押在她身上。楚姨娘那边,应该也该有个动静了吧。” 邓氏叹了口气,言语间透露出对未来的筹划与忧虑。 第76章 鸿沟 她原本期望慕姝瑶能够早日怀孕,延续家族血脉,但慕姝瑶却始终未能如愿,迫使她不得不将希望寄托在林纭身上,以防朱小娘这边一旦产下子嗣,她们这边却毫无进展,落人口实。 “林夫人进府多年,她那肚子……”秦婆子的眼神闪烁,话锋一转,“怎么就一直没有动静呢?” 李夫人内心同样充满了疑惑与焦虑。 如果林夫人哪怕是曾经有过怀孕的迹象,即便后来未能保胎成功,也总比这样悄无声息来得让人安心。 她刚刚涌上心头的一丝喜悦,很快就被深深的忧虑所替代。 于是,她压低声音,对秦婆子下达了一项秘密指令:“找个合适的时机,请施大夫去给林夫人好好把脉,如果真有什么问题,先让她喝几剂药调理调理。” 秦婆子领命,应声道:“好的,夫人。” 而在慕清晚的房间里,李夫人一走,窦夫人便以给王氏和慕清晚母女留出更多私人空间为由,巧妙地让萧缙也退出了房间。 随着萧缙的离开,房间内的气氛变得更为私密与微妙。 王氏见状,满意地点点头,随后挥手示意春和、夏如也暂时退下,整个房间顿时变得寂静无声。 她轻轻用食指敲了敲慕清晚光洁的额头,语气中既有责怪又包含着疼爱,“你呀,怎么能在这些人面前这样不给窦夫人留面子?看样子是我把你宠得太过分了,现在连最起码的礼仪规矩都忘了。” 以往,慕清晚的言行举止在王氏看来并无不妥,但今天这一番言论,却让王氏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恼火。 “记住,以后千万不能再这样对窦夫人说话了,你是我的女儿,也是镇北王府的一员,言行要配得上你的身份。” 王氏的话语中,既包含了母亲的担忧,也体现了作为长辈的严格要求。 慕清晚轻轻揉按着眉心,表情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与不解,“娘亲怎地还要替他们辩解?况且孩儿腹中尚有骨肉,正需静养啊!” 王氏的目光中满是复杂的神色,既心疼又无奈,她摇了摇头,语气中透着几丝疲惫,“罢了罢了,这事先不提。我且问你,春和与夏如怎会出现在你的寝居之内?” 这两个侍女原是她精心挑选并派遣,目的明确——密切注视慕姝瑶的一举一动,期望能在某个转瞬即逝的机会中,借由她们接近那位高高在上的萧宴,说不定就有机会成为其侧室,进而为家族谋取更多利益。 未曾想,她苦心经营的计划,却因这两个侍女的擅自行动,全然偏离了轨道! 慕清晚回忆起几天前的场景,嘴角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自得,“那是慕姝瑶赠予我的,她本意想让秋兰与冬绵服侍,但我心思敏捷,察觉到了其中的微妙,于是便主动选择了春和与夏如。” 王氏望着面前这个自以为是的女儿,心中的怒火与苦笑交织在一起,“哎,你这丫头,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说不定,这正是慕姝瑶布下的局,故意让你挑选了她们!” 说完,她警觉地环顾四周,确认周围无人才贴近慕清晚的耳畔,低声透露了一个隐秘。 听闻真相的慕清晚,面色骤变,眼中满是震惊,“那四名侍女,竟是从风月场所购得!娘亲为何不早早告诉我?” 想起自己这些日子来,时常令春和与夏如伴于身侧,慕清晚不禁后怕。 幸好萧缙目前并无纳妾之意,不然岂不是给自己招惹是非? 王氏急切地嘱咐道:“娘哪里料得到你会如此选择?若早知,必不会容许。事不宜迟,快寻个托词将她们处置了,即便驱逐出府,也比留在此处强。” 耗费重金买来的人,原是打算作为萧宴侧室的棋子, 绝不能轻易便宜了萧缙! 慕清晚咬牙切齿,愤恨难平,“那个恶毒的女人,当日定是故意让我带走秋兰和冬绵,她一定揣测到了我绝不会遂了她的愿!” 对于慕姝瑶所给予的一切,慕清晚越是反感,便越要逆反而行,偏偏这样的反抗,却正中了对方的算计。 “这笔仇恨,我早晚要与她算清。” 但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寻觅合适的借口,将春和与夏如二人迅速遣离…… 王氏的到来,加之慕清晚怀孕的喜讯,整个王府似乎瞬间被一股喜悦的氛围所包围,热闹非凡。 夜幕降临,晚餐时刻,窦夫人特地吩咐小厨房为慕清晚精心烹制菜肴,其余人等则齐聚膳厅共享晚宴。 因府中有宾客,慕姝瑶与萧宴亦同席出现,而林纭,唯有独自留在静谧的小院,无法参与到这份热闹之中。 她斜倚在门框上,目光透过半开的门缝,幽怨地凝视着膳厅内的景象,“不过是怀孕罢了,何须这般大张旗鼓,又不是孩子已然出生了!” 然而,思绪一转,想到自己至今仍未有任何身孕的迹象,林纭心中便似被细针密刺般疼痛难安。 无人知晓,她与萧宴之间,那道横亘在男女之间的障碍至今未能逾越。 每次提及此事,萧宴总是能找到种种借口拖延,坚持要在给予她一个正妻应有的名分前,不可轻举妄动。 虽然王府上下皆已习惯称呼她为楚姨娘,萧宴却始终与她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此状断然不可持续,必须设法扭转! 餐桌上,众人的话题始终围绕着慕清晚怀孕的喜事,即便是心中略有不满的邓氏,也只能随着众人敷衍附和几声。 正当大家沉浸在欢声笑语中,王氏话锋一转,目光温和地投向慕姝瑶,语重心长地说道:“既然清晚已经有了身孕,倘若姝瑶你也能传来佳音,这对于咱们镇北王府乃至昌平侯府而言,无疑是双喜临门,大吉大利之事啊。姝瑶,你也要抓紧时间,为家族添丁进口才是。” “总不能让你妹妹的孩子都即将问世,而你这边还是一片静悄悄的吧!” 此言一出,犹如石子投入湖心,激起层层涟漪,所有人的视线顿时如同聚光灯般,不约而同地汇聚到了慕姝瑶温婉的身影上。 第77章 天壤之别 邓氏敏锐地嗅到了空气中微妙的变化,连忙出面调和这略显尴尬的氛围,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姝瑶近来全身心投入到府中事务的管理中,日夜操劳,孩子的事情,不妨慢慢来,不急于一时。即便是再等上两年,诞下的孩子,依旧名正言顺,出自正室,地位无可撼动。” 说到这里,她特意加重了“正室所出”这四个字的音量,每一个字都像是精心雕琢的玉石,掷地有声。 朱小娘与王氏的脸色瞬间变得复杂,似有不甘却又无从反驳。 在这个府邸中,能够名正言顺被冠以“正室所出”的孩子,未来似乎只能是慕姝瑶腹中的结晶了。 哪怕萧缙在外偶有风流,留下了血脉,那孩子也无法与慕姝瑶所生的孩子相提并论,尊贵程度自是天差地别。 面对众人的目光和背后的议论,慕姝瑶神色不变,声音柔和而深邃,仿佛春日里的一缕暖阳:“生命的诞生,终究还是要看天时、地利与人和的完美契合。妹妹能够身怀六甲,那是她与未出世孩子的宿命相逢。而我至今未能有幸,或许只是属于我的那份因缘尚未到来,强求反倒是违背了自然之道。” 心底,她比任何人都明了,自己这一生,恐怕要与膝下承欢的场景无缘了。“ 缘分 ”二字轻轻吐出,却如千钧之重,堵住了那些试图涌动的蜚短流长,让周围的一切议论瞬间失去了立足之地。 王氏见状,也只能勉强挤出几声干笑,试图缓和气氛:“说的也是,孩子的缘分确实急不来。但你和清晚毕竟是亲姐妹,又同在王府这大家庭中共事,她的孩子便是你的孩子,将来无论何时何地,都将视为己出,共同抚育成长。” 这一席话,既是安慰,也是对家族和睦的期许,随着话语的落定,整个房间内的气氛似乎又恢复了一丝平和与温馨。 慕姝瑶嘴角牵起一抹温婉的笑意,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却没有再多说什么,仅仅以一个细微到几乎不易察觉的点头作为回应。 餐桌上的气氛沉闷而压抑,每个人的心事似乎都比面前的食物更为沉重。 菜肴虽丰盛,却未能带来丝毫欢愉,只觉食之无味。 饭毕,众人纷纷找着各种理由离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急于逃离此地的微妙氛围。 萧宴将双手悠然地背在身后,步伐从容地与慕姝瑶并肩,朝后花园缓缓踱步。 月光如洗,给这静谧的夜添了几分柔和与神秘,他们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相互交织又随即分离,如同这世间的缘分般复杂而微妙。 “世子大可不必这般客气,我并非那等需要人时刻搀扶的弱柳扶风之辈。” 慕姝瑶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自嘲,眉宇间却流露出一种超乎年龄的淡然与坚韧。 萧宴轻松地笑道,似乎在刻意避开某个敏感的话题:“今日宴席上多饮了几杯,走走路有助于消化,倒并非特意相陪,世子妃切莫误会了去。” 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刻意营造的随性,却难以掩饰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关切。 慕姝瑶闻言,心中了然,便不再坚持。 二人继续并肩而行,月华如练,穿过疏疏密密的枝桠,洒在他们身上,斑驳陆离,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银色的光辉温柔地拥抱着。 他们的步伐不约而同地趋于一致,如同共舞于银河之中,和谐而又奇妙。 如画,作为慕姝瑶贴身侍女,识趣地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静默地跟随其后,只在必要时才近前服侍。 “世子妃,你当真是心心念念想要个孩子吗?” 萧宴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宁静,直接而坦率,似乎鼓足了勇气提出这个敏感的问题。 慕姝瑶听罢,眼波微转,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世子的意思,难道是想告诉我,你也愿意给予我一个孩子?” 她的话语轻盈而富有深意,似是玩笑,又似认真,让萧宴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难以立即找到合适的言语回应。 内心深处,萧宴对于是否应当为了家族、为了大局妥协而挣扎不已。 而慕姝瑶仿佛能洞悉他心中所想,语气平和而坚定地说道:“其实,对于孩子之事,我并没有特别的渴望,世子不必因此感到有任何亏欠,更不必做出违背本心的决定。” 她的善解人意,非但没有减轻萧宴心中的负罪感,反而让那份歉疚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几乎将他淹没。 “同样是名门正室之女,为何世子妃与弟妹慕清晚的性情差异如此之大呢?” 萧宴的问话似乎无意间触动了慕姝瑶心中某处柔软的地方。 月光下,慕姝瑶蓦然停住脚步,仰头直视萧宴,夜幕掩藏了她眼底复杂的情感。 她母亲那段由外室晋升为平妻的历史,对于这个府邸中的人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以探知的秘密。 一时间的隐瞒,终究无法让真相永远沉默。 “我的母亲,曾是昌平侯府中一名默默无闻的外室,直到我即将被册封为世子妃的消息传来,父亲才不得不将她扶正。我这所谓的‘嫡女’身份,与慕清晚相比,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境遇。” 她的话语平静而坦诚,却隐含着不为人知的酸楚。 事实上,她们之间的差距,何止这一点,就连她们的母亲,也是天壤之别。 “慕清晚自幼生活在王氏的溺爱之下,尽管性格中不乏骄纵之气,但她的生活却远比我富足滋润。她所求之事,往往王氏都会竭力满足,从无例外。” “而我想要的一切,唯有凭借自己的双手,不惜一切代价去拼搏、去争取。” 慕姝瑶的声音微微颤抖,却依旧坚韧不屈,透露出一股不向命运低头的傲骨。 在明亮的月光映照下,她那苦笑的容颜显得格外清冷孤高,仿佛夜空中最孤独的星辰。 萧宴怔怔地望着她,那双在夜色中尤为明亮的眼眸,仿佛在哪儿见过,熟悉而又遥远。 “世子?” 慕姝瑶连唤几声,见萧宴并未回应,只好轻轻晃了晃手在他眼前。 萧宴这才恍然回神,眉头微蹙,目光紧紧锁定在慕姝瑶身上。 “有何不妥?” 第78章 守口如瓶 他问道,声音中带着几分迷惘与关切。 慕姝瑶轻轻环视四周,确认无人窥视后,压低了声音:“时间不早,世子应早些回房歇息。关于林姑娘之事,还请世子务必尽早处理妥当,免得楚伯父陷得太深,最终难以自拔。” 言罢,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忧虑,似乎对于那位林姑娘的未来,也有着自己的考量与挂念。 提及此事,萧宴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慕姝瑶在言及林纭之事时,他的心中已悄然浮现出一丝疑虑,揣测这背后或许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抑或是慕姝瑶的情报有所遗漏。 然而,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即便是他亲自派遣的心腹带回的信息,亦与慕姝瑶所述如出一辙。 林纭的双亲不仅安好无恙,反而在这段时日里频繁地探访于她,这样的反差令人难以置信!而林纭本人,面对这一切,却始终三缄其口,未透露丝毫真相。 假使不是因为那桩与书画相关的风波,真相的揭露恐怕遥遥无期,而她那深不可测的秘密,究竟还要隐匿至何时? “对于此事,我自有计较,世子妃请勿过于挂怀。” 萧宴沉稳的话语落下,像是为慕姝瑶心中悬着的石子找到了落脚之处,但她仍旧不忘细细叮咛:“袁家的赌坊,水深莫测,世子行动务必要谨慎从事,以免波及王府声誉。” 萧宴轻轻应诺,两人随后默契转身,踏上了各自的归途。 直至目送慕姝瑶平安返回住处,萧宴的脚步才转向林纭静谧的小院。 房门悄然洞开的一瞬,林纭探出半边脸庞,望见来人是萧宴,顿时眼眸一亮,雀跃地迎了上去。 “阿宴,我还担忧你今夜不会来呢!” 室内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异的香气,这不同于日常的氛围让萧宴心中生出了一丝难以名状的忧虑,仿佛这香气是刚刚燃起不久。 “为何选择在这个时刻点燃香料?” 萧宴的询问中带着一丝不解。 林纭的眼中闪过一丝躲闪,声音略显慌乱:“哦,这是为了帮助入眠的香。” 萧宴重新落座,林纭连忙斟上一杯茶水,双手奉上。 他浅尝一口,茶水的滋味与记忆中的似乎有所不同,这让萧宴心生疑惑,难道是自己的味觉出了偏差? 室内烛火摇曳,昏黄的光线让人难以辨析杯中茶色,萧宴轻轻搁下茶杯,似无意间抛出一问:“姝瑶,你还记得爹娘的忌日是哪天吗?” 林纭身形微僵,旋即强颜欢笑:“自,自然记得,是每年的六月初二。” “是六月初二吗?” 萧宴的眉梢轻轻挑起,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可我分明记得,你曾说过你母亲的忌日是每年的三月初二。” 林纭闻言,猛地以手拍额,连声应和:“对,对,是我记错了,母亲的忌日确实是三月初二。” “父亲的忌日则是六月初二。” 萧宴的目光霎时变得寒冷如冰,显然,她之前并没有坦诚相告! 以往的交流中,她从未提及母亲忌日之事。 “姝瑶,那你为何在那一日清晨去了刘记典当行?” 萧宴的语气里已带了几分不耐。 “刘记典当行?” 林纭的红唇微张,勉强挤出两声干笑:“我,我没去过什么典当行,阿宴怎会突然问起这个?” 她仍旧不愿承认,这令萧宴眉头紧锁。 “我既然能提到刘记典当行,你以为这仅是巧合吗,姝瑶?” 萧宴的质问掷地有声。 林纭闻言,恍然若悟,眼角闪过一抹惊慌,连忙辩解:“阿宴,这件事我真的、真的不是有意为之,实属无奈之举啊。” 她试图伸手去触碰萧宴的手臂,却见对方灵巧地避开了这一接触。 “不是有意?难道是府中有何人逼迫你,以至于你要动用世子妃的陪嫁物品?” 萧宴言语锋利,眉宇间透着几分嫌恶,“姝瑶若有难言之隐,直说便是,我会为你排忧解难,但是,你不该去动那些属于世子妃的东西!” 对话之间,萧宴忽感腹部升起一丝细微的瘙痒,身体的热度较之先前更甚。 不加犹豫,他又开口问道:“姝瑶,可知那幅字画如今落入何人之手?” 林纭轻轻摇了摇头,眉头紧锁,一脸的迷茫与不解,她的目光停留在萧宴那满是怒气的面容上,就连吐出的话语也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颤抖,“不……不知道……” “哼!” 萧宴的嘴角微微上扬,那一抹弧度中带着一丝冰冷的不屑,夜幕低垂,昏暗的光线映衬下,他的脸色显得愈发深沉,如同被乌云遮蔽的夜空,透着一股压抑与沉重,这份阴郁让林纭的心头不禁泛起了阵阵紧张的涟漪。 “那幅字,如今正置于母妃的手中。” 萧宴的声音忽而变得柔和,如同春日里的微风,却字字如锤,重重地敲击在林纭心间,让她一时之间失去了平衡,脚步虚浮,差点失足跌倒,幸亏及时抓住了身旁的桌子,才稳住了身形。 “怎么会……怎么可能会到母妃那里去?我明明是将那幅珍贵的字画典当了出去,它怎么可能出现在母妃那里呢?” 林纭的言语间充满了难以置信与震惊,她惊讶于这世间的巧合竟是如此不可思议。 然而,望向萧宴那坦诚无欺的表情,她开始怀疑自己原先的判断。 林纭的心乱如麻,急切上前,双手紧紧握住萧宴坚实的手臂,眼中的焦急与不安一览无余,“母妃,她已经知道了?难道是慕姝瑶告诉她的吗?” “她一定会说的!慕姝瑶那种人,面对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守口如瓶?” 萧宴的目光凝视着林纭逐渐扭曲的面容,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感涌上心头,仿佛眼前的女子是他从未真正了解过的陌生人。 “王妃至今还在为你周旋遮掩,你却用这样的态度去揣测她?” 萧宴猛地甩开林纭的手,他的脸上写满了失望,转身欲离,决绝的背影映照在地面上,显得格外冷酷。 第79章 到底做了什么 然而,就在萧宴迈出步伐之际,林纭猛然从背后紧紧环抱住他,她的情绪激动且焦躁,一股难以名状的怒火在胸腔中升腾。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萧宴虽感意外,却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异样。 “你到底做了什么!” 萧宴低沉的咆哮声中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他用力扯开林纭的手,试图摆脱这突如其来的束缚。 “阿宴。” 林纭抬头,双眸之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那是一种诱人深入的诱惑,“给我一个孩子吧,我渴望拥有你的骨肉,好不好?” 言毕,她踮起脚尖,试图贴近萧宴,献上一吻,但这一举动瞬间被萧宴粗鲁地推开,林纭踉跄几步,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体,不敢置信地盯着他,只见萧宴面颊绯红,神情复杂。 尽管如此,她仍旧不死心,再次逼近。 “阿宴,我也是无可奈何,是你一步步把我逼到了这个境地。” 林纭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哀求,“我只是想为你诞下一个子嗣,而且你曾说过这辈子只愿与我相守,那么给我一个孩子,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正当她快要贴近萧宴的瞬间,他猛然伸出双臂,将她牢牢挡在了一个安全的距离之外,眼神锐利如刀。 “你竟然对我下药,姝瑶,你太让我失望了!” 萧宴几乎要握紧成拳的手,透露出他极力抑制的愤怒,他连连后退,双眼几乎因怒火而赤红,但仍死死地盯着她,重复道:“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言罢,他决绝转身,准备离去。 林纭一惊,连忙追赶,声嘶力竭地呼喊:“阿宴,你不能就这样走!” 在她心中,若是此刻放任萧宴离去,无疑是成全了慕姝瑶那个心机深沉的女人,这是她绝不允许的,毕竟,她已付出太多,绝不能在此刻功亏一篑! 只是,这次,林纭的呼唤没能留住萧宴的脚步,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在夜色中拉长,留下一地破碎的光影与她孤零零的身影。 门扉嘎吱一声被骤然推开,萧宴的身形在门槛处猛然一顿,转身之际,怒意横生,双眼如炬,向着身后紧追不舍的林纭厉声呵斥:“你胆敢再追一步,明日府邸之内,休想再见到你的身影!” 此言一出,空气似凝固般沉重,林纭的脚下一步一顿,眼中闪过一抹惊惧与犹豫,最终只能呆站在那里,望着萧宴那决绝离去的背影,在夜色中渐行渐远。 门外的风轻轻吹拂,带来一丝丝凉意,却丝毫未能缓解林纭心中的慌乱。 她感觉体内的那股莫名的灼热仿若烈火烹油,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炽热得令人窒息,如同被无形的火焰吞噬,渴望着释放却找不到出口。 情急之下,她急忙呼唤身旁的侍女:“如月,赶快去提一桶冷水来,越快越好!” 说罢,她顾不得多想,匆忙返回屋内,迅速掐灭了还在袅袅散香的熏炉,企图阻止那股诡异热浪的源头。 与此同时,萧宴的情况更加危急。 他一路踉跄奔回书房,四周却无浴桶可寻,只得强自按捺着体内沸腾如沸水的炙热感,每一分每一秒都仿佛在忍受着地狱般的折磨。 那股热流在他体内肆虐,犹如千万条细小的毒蛇噬咬着骨髓,奇痒与剧痛交织,较之战场上的箭矢穿身更为锥心刺骨,几乎让他失去理智。 坚持了一整个时辰,终于,他再也无法忍受,强撑起摇摇欲坠的身体,踉跄着脚步迈向慕姝瑶的居所。 此时,夜幕深垂,院落内万籁俱寂,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显得格外清晰,就连往日勤快的丫鬟们也都沉入梦乡,无人知晓即将发生的一切。 “咚!咚!” 急促而略显慌乱的敲门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屋内,如画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醒,手捧烛台,声音带着几分戒备:“外面是谁?” 萧宴强压下喉间那即将冲口而出的呻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无波:“是我,韩世子。” 屋门吱呀一声被缓缓拉开,烛光映照下,如画脸上满是错愕,看着面前这个深夜造访的贵客,一时不知所措。 “世子爷,您这是……” 话音未落,只见慕姝瑶衣衫齐整,神色警惕地走了过来。 萧宴的面色绯红异常,额头细汗密布,他尽量简短说明情况:“我中了合欢香,速去取冷水,召施郎中前来!” 话语中难掩焦急与紧迫,最后还不忘叮嘱:“此事务必保密,不可让外界知晓半分!” 如画短暂的愣怔后,立即领会,迅速行动起来。 她唤醒秋兰和冬绵,吩咐她们火速提水,自己则快步如飞,赶往施安全的住处求援。 慕姝瑶也未有迟疑,亲自参与其中,帮忙搬运冷水倒入浴桶,但见萧宴的脸庞依旧红得惊人,似乎那邪火并未因冷水的到来而稍减半分。 正当众人忙碌之时,施安全气喘吁吁地赶到,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冷水浴桶中的萧宴,神情复杂。 他快步上前,眉头紧锁,关切问道:“世子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中了合欢香的毒?” 萧宴勉力靠在浴桶边缘,身上的衣物已被汗水浸湿,贴在肌肤上,显得格外狼狈。 施安全迅速为萧宴搭脉,面色凝重,随即取出寒光闪闪的银针,开始为萧宴施行针灸:“世子爷体内的香气已经浓郁到了极点,针灸之效或许微乎其微,但我也要尽力一试。” 他的话语中透露着不容乐观的预判,“如若针灸无效,恐怕只能采取放血疗法了!” 慕姝瑶见状,心知事态严重,不动声色地给如画递了个眼神。 如画会意,立即引领秋兰和冬绵离开房间,并轻轻关上门,给予萧宴最后的尊严与私隐。 施安全全神贯注,一针又一针,直至针灸结束,这才压低嗓音询问慕姝瑶:“关于世子爷的合欢香之毒……” 慕姝瑶目光恳切,低声道:“施郎中,此事万万不可张扬,特别是不能让王妃得知。万一王妃问起,你就说是我身体不适,需要调养几日。” 言毕,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与无奈。 施安全深知其中利害,默默点了点头。 浴桶中的萧宴,尽管痛苦得几近崩溃,意识却保持着难得的清醒。 第80章 安好 随着时间推移,那股燃烧般的热度仍丝毫未减,施安全不得不狠下心,准备为萧宴实施最后的放血治疗,希望借此能将他从鬼门关拉回。 大手猛地一挥,强劲的力道之下,皮肤仿佛承受不住那股暴怒,豁然间裂开一道狰狞的口子!鲜红的血液,如同失控的溪流,汩汩而出,一滴滴沉重地砸进浴桶之中,激起一圈圈细微而密集的涟漪。 不久,原本清澈如镜的水,逐渐被染上了刺目而骇人的红,如同一朵在水中缓缓绽放的诡异花朵。 但这剧烈的痛感,似乎有着奇妙的力量,它如同一阵清凉的风,穿透了慕姝瑶混沌的思绪,令她的头脑异常清醒起来,理智如潮水般回归。 “施大夫,恐怕还得劳烦您辛苦一趟,去楚姑娘那里看看。如果她也出现了类似的症状,可能也需要您的放血疗法。” 慕姝瑶突然想起了林纭,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歉意与担忧。 施大夫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愕然,显然没有预料到这场看似寻常的医疗请求竟会与王府中的林纭扯上关系,眼神中满是疑惑与惊讶。 慕姝瑶见状,连忙补充交代:“这件事务必保密,尤其是楚姑娘的情况,绝对不能让王妃得知半分。” “我明白了。” 施大夫简单回应,随即背起沉甸甸的药箱,步伐稳健地走出房间,留下一室沉重的沉默。 门轻轻开启,如画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闪入,她的动作轻巧而谨慎,像是生怕惊扰了什么。 “小姐请放心,我已经仔细叮嘱了那两个仆人,无论如何都不能将此事泄露出去。” 慕姝瑶看着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如画此刻展现出的细心,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微弱的感动。 她缓缓移到一旁的雕花木椅上坐下,目光温柔地落在萧宴的脸上,随着他的面色渐渐回复正常,那份悬着的心终于找到了归宿。 真是万幸,一切都平安无事! “如画,你先下去休息吧,今晚就由我来照顾世子。” 待如画恭敬地退下,慕姝瑶便移到萧宴的身边坐下,静静地守候着。 时光在静默中流淌,待到萧宴的精神完全恢复,窗外已是一片明亮,朝霞映照下的世界充满了生机与希望。 慕姝瑶几乎彻夜未眠,而萧宴也是同样,两人的目光在不言中交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需言语的温暖与默契。 萧宴缓缓睁开双眸,慕姝瑶立刻站起身,柔声说:“我这就去为世子取一件干净的衣服来换。” 言毕,她轻步出门,低声吩咐如画前往林纭的居所取一套萧宴的衣服备用。 回到屋内,只见萧宴已经从浴桶中起身,身形隐于精致的屏风之后。 “一会儿去向母妃请安,世子就不用去了。你的手有伤,若是被人看见,恐生不必要的误会。” 慕姝瑶体贴地提醒道。 萧宴没有言语,只是静默地站在屏风背后,透过薄薄的布幔,用一种深邃的目光凝视着她。 晨光中,慕姝瑶周身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平和与宁静,宛如月夜里柔和而不刺眼的清辉,既清冷又不失温度,与白日里炙热的阳光形成鲜明对比。 “昨晚的事情,多亏了世子妃。” 萧宴少有地吐露出感激的话语,声音中带着几分沙哑,仿佛一夜未眠的疲惫。 慕姝瑶欠身行礼,温婉笑道:“夫妻之间,何需言谢。” 话音刚落,如画抱着萧宴的衣服急匆匆奔来。 慕姝瑶接过衣物,细致地搭在屏风之上,随后与如画一同退出房外,留给他足够的隐私空间更换。 直至萧宴更衣完毕,慕姝瑶才重新进入屋内,开始自己的梳妆打扮。 在前往邓氏寝宫请安之前,她还不忘叮嘱如画:“那桶血水要记得悄悄处理掉,切记要小心,不可让任何人察觉。” 萧宴站在一旁,面容平静如水,眼神深邃,令人猜不透他的内心世界。 “楚姨娘那边,情况怎样了?” 他的声音略显沙哑,夹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疲倦。 如画环顾四周,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询问,回答道:“楚姨娘的脸色似乎比平时苍白,手上也有伤,除此之外,并没有发现其他的异常。” 对于萧宴用“楚姨娘”这样的称呼来提及林纭,如画感到些许意外。 记忆中,他总是亲密无间地唤她“姝瑶”。 萧宴没有继续深究,当慕姝瑶前往邓氏那里请安之时,他也默默地离开了王府,身影渐行渐远。 王府的厅堂内,邓氏一见慕姝瑶便焦急地打量起来,关切问道:“听说你昨晚身体不适,现在好些了吗?还觉得难受吗?” 慕姝瑶微微一笑,眼神温和:“母妃多虑了,我很好。” 随即,她故作懊恼地皱眉,假装责怪道:“这事儿,都是如画不小心闹出来的!她性子急,我只是晚餐时多吃了一些,感觉有些腹胀,她就慌慌张张地把施大夫请了过来。” “提起来,我还得找个时间向施大夫致歉,深夜打扰人家,的确是我考虑不周。” 邓氏听闻此言,心中的忧虑这才放下,“你没事就好。” 说着,她拉着慕姝瑶的手,一同在软垫上坐下。 “我听说你已经安排管家提前为府里下人准备秋衣?” 邓氏虽已将家中内务交给了慕姝瑶,但依旧关心着每一项细小的事务。 慕姝瑶轻轻点头,眸中闪烁着细碎的光:“是的,我打算尽早准备,以免到时整个京城的大户人家都在赶制冬装,找不到好的裁缝,那就麻烦了。” “我还想着为几个贴身的丫鬟每人做几身像样的新衣服。” 她的视线转向了一旁的秦婆婆,眼中满是温暖:“还有秦婆婆,也应该添置几件好衣裳。这样一来,母妃带着秦婆婆外出时,也会更加体面,脸上有光。” 邓氏笑容满面,显然对此十分满意,心中的石头也彻底放下:“你能有这份心,母妃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说话间,她再次细细打量了慕姝瑶一番,满眼慈爱。 第81章 镜花水月 “别忘了给自己也多做几套,费用由我出,挑些好看的款式。” 慕姝瑶没有拒绝,欣然接受了这份来自长辈的关怀。 与邓氏在厅内闲谈几句后,她随即前往林纭居住的小院。 院内,如月正在忙碌地打扫,而屋内隐隐约约传来林纭愤懑的低语:“这个贱人,我机关算尽,到头来却让她捡了个便宜!” 如月忽见慕姝瑶出现在门口,吓得身子一颤:“世子妃!” 屋内的林纭,闻声即刻搁下手头琐事,疾步趋出,鞋底轻踏在青石板上,发出细碎而急促的声响。 她那一双秀眉微蹙,似是预感到了什么,加快脚步来到了院中。 见到慕姝瑶,林纭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仿佛冬日里凝固的冰凌,透露出难以言喻的寒意。 “怎么,特地来炫耀?姐姐可别高兴得太早,这世间之事,变化无常,你也不一定就能稳坐钓鱼台,怀上世子嗣!” 她的话语如针,尖锐而带刺,企图以言语中的锋芒,先行挫败对方。 “况且,阿宴亲口承诺,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你与他之间,不过是镜花水月,终归一场空!” 林纭说着,双臂环抱于胸前,傲然站立在石阶之上,那姿态仿佛女王审视着脚下的臣民,居高临下地望着慕姝瑶,企图以此彰显自己的地位和优势。 然而,她的这份刻意,却在慕姝瑶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慕姝瑶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双眸子深邃而宁静,仿佛古井不波,那份从容不迫和淡然自若,反倒是衬托出一种超凡脱俗的力量,让林纭的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莫名的慌乱。 她的眼神开始闪躲,最后终究无法承受那样的对视,率先移开了视线,心中暗自懊恼。 “楚姑娘。” 慕姝瑶的声音温婉而坚定,仿佛春风化雨,却又字字珠玑,“你与世子之事,原本外人不便插手,王妃至今尚不知情,府内除了你我及身边亲近的侍女,仅世子与施大夫知晓。但我必须提醒你,利用合欢香对世子,实非君子所为,更不用提你自身也使用此等物事。真爱无需外物催化,你我皆知,为何还要执迷不悟?” “你是否知晓,那夜的行为对你自身的伤害有多大?万一因此导致今后难以孕育,那岂不是亲手葬送了自己的未来?” 慕姝瑶的话语温柔却犀利,如同晨曦初照的露珠,轻轻落在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林纭闻言,面色霎时变得惨白,那双明亮的眼睛中闪过一丝错愕,显然未曾料到慕姝瑶会如此直白且关切地指出问题所在。 而此时,不远处的秦婆婆紧锁眉头,那严峻的神色分明透露出她已将慕姝瑶的话尽收耳中。 “你这是故意的!” 林纭情绪失控,猛然向前冲去,指控如同利剑出鞘,“你故意让秦婆婆听见这一切,是不是?” 慕姝瑶尚未从林纭突如其来的举动中反应过来,只见对方如猎豹般迅猛上前,狠狠推了她一把!慕姝瑶因一夜无眠加之体质本就柔弱,这一推,竟是摇摇晃晃,重心不稳,直接摔倒在地,姿态狼狈不堪。 秦嬷嬷眼见此景,立即快步上前,“世子妃小心!” 话语间已将慕姝瑶小心翼翼地搀扶起来。 随即,她转头,目光如炬,严厉地瞪视林纭,厉声道:“王妃原意是要老身请你前往前厅,怎料竟会牵扯出合欢香之事。楚姨娘,你胆大妄为,在王府行此等苟且之事,可知后果严重?” “王妃若得知,你的下场不堪设想,你可明白?” 秦嬷嬷的话语如同利剑,直指要害,林纭心知肚明,那将是她难以承受的结局。 京城之内,孤苦无依,一旦被驱逐,唯有街头流浪的宿命等待着她。 “秦嬷嬷,我知错了,请您无论如何不要将此事告知王妃。” 林纭声音颤抖,满是恳求,生怕自己唯一的栖身之所就此失去。 秦嬷嬷嘴角浮现出一抹冷峻的笑意,“楚姨娘,你以为此事能捂得住?王妃即刻便要召见你,你手上那些伤痕,又如何解释?” 说罢,她转而望向慕姝瑶,眼神中满是关怀,“世子妃,您没受伤吧?” 慕姝瑶轻轻摇头,脸上挂着淡然的微笑,“我没事。” 她的手紧紧回握住秦嬷嬷,眼中闪烁着坚决的光芒,“此事莫让我母妃知道,免得她再添忧愁。嬷嬷,这种事确实不应隐瞒王妃。楚姨娘此番若能侥幸逃脱,怕是会愈发嚣张。世子一味宽容,我若一再帮其遮掩,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对于林纭的恳求与泪水,慕姝瑶心中虽有同情,却更多的是对不公与欺骗的厌倦。 “依老奴之见,此事必须禀告王妃。” 林纭急切地辩解:“别这样!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敢了,我真的知错了!” 然而,秦嬷嬷只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注意力始终聚焦在慕姝瑶身上。 慕姝瑶轻叹一声,终究还是心软,“那就给她最后一个改过的机会吧。” 秦嬷嬷虽不情愿,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应允,但她转而对林纭的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冷漠与不耐:“王妃要见你。” 慕姝瑶心下了然,邓氏平时连让她请安的机会都吝啬给予,这次特地召唤,十有八九是因慕清晚有喜,邓氏渴望早日抱孙心切。 邓氏对萧宴的偏爱和自己拒绝强迫他,使得邓氏将生育的压力尽数归咎于林纭。 慕姝瑶不禁沉思,倘若林纭与萧宴之间真有深厚情感,又何必借助合欢香这种手段? 随着林纭随秦嬷嬷的离去,慕姝瑶也缓缓步入自己的庭院。 甫一踏入门槛,便见刘管家立于其中,神色恭谨,料定他是为府中仆人秋季衣物之事而来,慕姝瑶以轻松的语调打破沉寂:“刘管家,近期我们又有得忙碌了。” 她的话语带着半开玩笑的轻松,让刘管家也笑了,紧随其后,“为王府效劳,是我们的分内之事。” 话语间透着一份自豪与归属感。 李夫人目光锐利,似乎能洞察人心,她缓缓走到萧宴身边,轻轻揭开他手腕上的细绢一角,一道不深却清晰的伤口映入眼帘。 第82章 刺客 她的眼神在温柔与严厉间转换,似乎在无声地质问。 “练剑,嗯?” 她的语调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练剑怎会伤到这样隐秘的位置?而且,这药膏……分明出自宫廷,寻常人家怎可能有。” 萧宴一时语塞,他没想到李夫人竟对药膏来源都如此熟悉。 四周空气仿佛凝固,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打破了这份紧张的沉默。 慕姝瑶站在一侧,心中焦急,却又不好插言,只能以眼神默默鼓励萧宴坦白。 “是……是这样的,母亲。” 萧宴终于决定不再隐瞒,他深吸一口气,开始缓缓道来,“前晚,孩儿夜探王府后园,意在调查一件对王府不利之事,不想中途遇到刺客潜入,于是双方交手,这才不慎受伤。至于这药膏,是林纭姑娘当时在场,为孩儿紧急处理的伤口。” 此言一出,不仅李夫人,连同在场的王氏也露出了惊讶之色。 李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忧虑,也有骄傲——忧虑的是王府的安危,骄傲的是萧宴的勇气与责任感。 “刺客?” 李夫人沉吟片刻,随即转身,挥手让一旁的侍女退下,只留下三人,气氛更加凝重,“详细说来听听,还有,那幅画的事,你也解释清楚。” 萧宴点头,将那夜的种种,包括发现有人试图盗取慕姝瑶的字画,以及他如何与刺客对峙,直到最后如何化险为夷,都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 讲到惊险之处,连王氏都不禁屏息凝神,听得入了迷。 “至于这画,”萧宴从李夫人手中接过画卷,展开来,“它是慕姝瑶的心意之作,被孩儿无意间所得,孩儿深知其珍贵,因此一直珍藏。至于王氏之前所言,实乃一场误会,画作从未有过变卖之事。” 李夫人听着,眉头渐渐舒展,目光柔和下来。“原来如此,你做得很好,萧宴。” 她轻声道,言语中充满了对萧宴的认可,“保护王府,守护家人,这是你的责任,亦是我的期望。” 她转向慕姝瑶,眼中带着几分欣慰,“姝瑶,你能有这样的夫婿,是你的福气,也是我们王府的幸运。” 慕姝瑶微微欠身,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多谢母妃夸奖,孩儿与萧宴定不负母妃厚望。” 这场风波看似平息,实则暗流涌动。 王氏的脸色阴晴不定,显然心中另有所思。 而慕姝瑶与萧宴,虽然暂时解除了误会,但他们都知道,王府内外的风波与挑战,还远远没有结束。 在未来的日子里,他们需要更加紧密地携手,用智慧与勇气,共同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与爱情。 李夫人的眼神锐利如鹰,只消一眼便洞穿了事件的端倪,那份洞察力让人不由暗自惊叹。 而站在一旁的王夫人,似乎总是寻找机会挑动风波,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故意提高了嗓音,添油加醋地说:“莫不是,这事儿与姝瑶姑娘有关,误伤了咱们尊贵的世子?” 她的声音在空气中轻轻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姝瑶,你且说实话,此事是否与你有所关联?” 李夫人的话语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但她的目光中却闪过一丝了解姝瑶品性的信任。 “姝瑶绝非那样的人。” 李夫人冷冽的目光扫过众人,仿佛一把寒剑,让企图煽风点火的王夫人瞬间噤声,心中涌起一股不可名状的惧意。 王夫人脸上勉强挤出尴尬的笑容,站起身来,干涩的笑声在静谧的大厅里显得格外突兀,“我去看看清晚,你们慢聊。” 话音未落,她便匆匆逃离了这让人窒息的氛围,身影快速消失在门外。 屋内,慕姝瑶的语气平和而又坚定,仿佛在叙述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其实,世子之伤,皆因他舍身救我儿媳所致。昨晚,儿媳不慎在身旁遗落了一把小刀,在她浑然不知的情况下,世子眼疾手快,抢在危险之前将刀移开,这才避免了一场可能的伤害。” 她的话语里充满了自责,“都是儿媳粗心大意,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危险。” 这番略显牵强的解释,即使最普通的听众也能听出其中的破绽与虚假,更不用说精明的李夫人了。 李夫人的眼神透露出明显的怀疑,显然,这样的说辞并未能让她信服。 而慕姝瑶此时也是心知肚明,一时间竟找不出更合理的托词。 更为棘手的是,林纭手腕上同样缠绕着绷带,这无疑让说服李夫人变得更加困难,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一时间,大厅内安静得连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每个人都屏息以待,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李夫人沉默不语,眼神在屋内的书画和萧宴的伤口间游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线索或是思考着什么。 终于,萧宴按捺不住心中的纠结,决定坦白一切,“母亲,这伤,实则是昨晚我与姝瑶发生了一些争执,她不慎自我伤害,我在试图夺下她手中的刀时不慎被割伤。” 言至此处,他停顿了一下,李夫人立即明白了他口中的“姝瑶”指的是林纭。 对于林纭制造的纷扰,李夫人早已司空见惯。 这样的事发生在她身上,虽然出乎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于是,李夫人没有继续追问下去,选择了接受这个相对合理的解释,“楚姨娘的性子确实太过于随性了,将来若是有了孩子,绝对不能让她独自抚养。” 随着这些话语落下,李夫人缓缓卷起手中的字画,动作中透露出一种无奈的决绝。 萧宴眼看着母亲的动作,心中仿佛有一只兔子在蹦跳,慌乱与愧疚的情绪在他心中交织缠绕,形成了一股复杂的情感洪流。 字画完全卷起的那一刻,他几次欲言又止,几乎要将真相全盘托出,但最终还是硬生生将其咽回了肚子里。 “如今这里只有我们自家人,母妃有些话想对你们说。” 李夫人将字画郑重其事地交给了贴身侍奉的秦嬷嬷,随后缓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语气变得柔和而庄重,“都坐下吧。” 萧宴与慕姝瑶遵循母命,静静地坐了下来。 第83章 不必急于一时 没有多余的铺垫,李夫人直奔主题,“如今江临夫人已为家族添丁进口,你们的事也不宜再拖延。如果姝瑶不愿意强迫阿宴,那么便让楚姨娘尝试怀孕。” 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抗拒的力量,“无论如何,我们这一边不能迟迟没有动静!” 一直以来,她都期待着慕姝瑶能够怀上子嗣,最好是尽快诞下家中的首位长孙。 然而,眼见此路艰难,李夫人不再强迫他们,转而选择了等待一个更为合适的时机。 “这个事情我已经和楚姨娘谈过了,她对此表示非常乐意,希望能为你延续血脉。” 李夫人的话语中夹杂着几分无奈。 萧宴闻言,眉宇间顿时拧成一团,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问题在于,我不希望楚姨娘怀孕。” 李夫人面露困惑之色,“为什么?你们彼此相爱,为何不愿拥有孩子?难道你要选择一辈子无后吗?” 萧宴给出了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姝瑶身体向来虚弱,若怀孕,只怕会对她的元气造成极大的损耗,难以恢复。” 他接着补充说,“况且,关于孩子的事情,我们可以不必急于一时。” 萧宴的从容与淡定与李夫人内心的焦灼形成了鲜明对比。 李夫人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哪有女子生孩子不伤元气的?我当年生你的时候,不也是如此过来的?” 她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恼怒。 “既然你不希望楚姨娘怀孕,那就让姝瑶试试看吧!” 李夫人几乎是用命令的口吻说道,“如果还是不行,我们再考虑另娶一房。” 这样的决定,即便是李夫人自己,也是万般无奈之举,毕竟慕清晚那边已有身孕的消息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紧迫。 面对母亲的坚持,萧宴依然保持着一副不妥协的姿态。 见到母子俩的僵局,慕姝瑶以她特有的温婉,轻声细语地介入调解,“母妃,孩子的事情,儿媳日后再慢慢劝导世子。您不必太过焦虑,楚姑娘怀孕之前,的确需要好好调理身子,我想,至多三个月,她的身体便会大有好转。” “待楚姑娘身体康健之后,自然能诞下一个健康的孩子,这岂不是两全其美?” 慕姝瑶的话语如春风化雨,令人心生宽慰,连萧宴也不由自主地对她的建议产生了赞同之意。 在这一刻,他似乎隐隐感觉到,与慕姝瑶相守一生,所有的争议与不和都将烟消云散。 李夫人听罢,也觉得颇有道理,“你说得对,首先应当让楚姨娘的身体得到充分的调养。” 随即,她转向秦嬷嬷,吩咐道:“去请施大夫为楚姨娘把脉,开具一些调养的良药。一定要确保她的身体状况恢复到最佳,三个月后再考虑怀孕的事情。” “是,老奴遵命。” 秦嬷嬷恭敬地应声,仔细收拾好那幅字画,退下了。 慕姝瑶再次安慰李夫人:“至于孩子的事情,母妃切勿过于着急,一切自有天时,相信那天终会到来。” 她的言语之间满是温柔与坚定,让人不由得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说着,她缓缓转过头,眸光温柔却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坚定,轻轻掠过萧宴的面容。“待会儿,等施大夫前去探望楚姑娘时,世子不妨借此机会陪伴于她左右,给予些关怀。” 言毕,她的眼角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复杂情绪。 萧宴的眉宇间不自觉地凝聚起淡淡的阴霾,显然对此提议并不满意,但他敏锐地意识到这不失为一个合宜的托辞,得以暂时抽身于繁琐的宫廷礼节之中。 于是,他轻轻起身,对邓氏欠身行了一礼,语带恭敬却又带着些疏离,“儿臣这就告退。” 言罢,未再多作停留,转身步履稳健地离开了殿室。 正当慕姝瑶欲跟随其后离开之际,邓氏忽然轻叹一口气,声音中满是无奈与歉疚,“姝瑶,勿要怪罪母妃,实在是母妃别无选择。实话告诉你,母妃原本期望你能早日有孕,但如今你与阿宴之间……唉!” 言至此处,邓氏的声音几近哽咽,满目哀怜。 “母妃无需自责,此乃环境使然。况且,让楚姨娘先行得子,亦是母妃情非得已之下的无奈之举。” 慕姝瑶的声音平静而温婉,仿佛早已预见到这一结局,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无论怎样,儿媳绝不会怨怪母妃。再者,这也是儿媳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邓氏闻言,心头的愧疚之情愈发浓烈,她看着慕姝瑶那过于懂事的模样,心疼不已。 “倘若楚姑娘能为世子诞下子嗣,儿媳也会将其视为亲生,倾心爱护。” 慕姝瑶这番话,如同重锤一般,敲在邓氏的心上,让她心中五味杂陈。 邓氏的眼眶微微泛红,只能深深叹了口气,点头应允,嗓音沙哑道:“真是苦了你了。” 慕姝瑶回报以温柔一笑,轻声道:“母妃言重了,儿媳并不觉得苦。” 行礼之后,她轻声道:“儿媳还需回去处理账目事宜,不便多扰母妃。” 邓氏微微颔首,目光紧锁在慕姝瑶渐行渐远的背影上,直至那瘦削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扉之外。 及至秦妈妈返回,邓氏的面容已是一片阴云密布。 “秦妈妈,你去查探那幅字画的来历,他们俩闪烁其词,必然是有所隐瞒。” 作为母亲,她对萧宴的了解胜过任何人,今日他的异常表现实在是过于突兀,背后定有隐情! 秦妈妈闻言,心中暗自盘算,最终还是决定将今日在花园中的意外发现暂且按下,恭敬地应道:“是,夫人。” 慕姝瑶回到静谧的小院,不期然地发现萧宴竟然已经在那里静坐等候。 “世子为何不去楚姑娘那里相伴?” 慕姝瑶的声音中带着些微的讶异。 萧宴端坐在木椅之上,双目紧闭,神色冷峻,似是沉浸在某种不愉快的情绪之中,“我暂时还没有心情见她。” 昨晚发生的事情,仍旧在他心头萦绕,难以平复。或许,那是一种永远不会彻底释怀的痛楚。 “世子妃勿需顾虑我,我只是在这里……找个清静之地。” 第84章 骨肉相残 他略微停顿,语调逐渐变得柔和,“躲避片刻。” 他在躲避与林纭之间的尴尬,同时也在躲避邓氏的期盼与压力。 慕姝瑶未再追问,只是一言不发地走到书案旁,埋头于繁复的账本之中。 不多时,管家刘福匆匆前来,禀报两名手艺高超的裁缝师傅已经如约而至,并递上一份详尽的采买与雇佣费用清单。 慕姝瑶审慎地审视每一项支出,确保无误后,方才授权刘福办理后续事务。 但在刘福即将离去之时,她又特意叮嘱:“若那二百两银钱有余,便均分给府中的仆役们,权当是为二少夫人的喜事增添一份吉祥。” 刘福心中明了银两必然有剩,笑容满面地躬身答道:“多谢世子妃恩赐。” 在无人注意的瞬间,萧宴的视线悄然落在慕姝瑶的身上,目光复杂而难以捉摸。 直至刘福退出,萧宴才低沉地开口:“依我所知,你与慕清晚历来不合,此次她有孕在身,你居然比她本人还要显得愉悦。” 他怎会知晓,慕姝瑶对慕清晚腹中胎儿寄予的深切期盼,那是超越个人情感的希冀与祝福,她比任何人都渴望那新生命能平安降临。 慕姝瑶抬头,迎上萧宴的目光,淡然笑道:“家中即将迎来新成员,我怎会不欢喜?纵然与清晚自幼不合,但骨肉相连之情难以割舍,更何况如今我们同为一家。她的喜事,自然也是我的喜悦。” 她的语气真挚,不含半点虚伪,令萧宴找不出一丝破绽。 见她重新沉浸于账务之中,萧宴不禁轻声问道:“难道你从未想过拥有自己的孩子吗?” 闻言,慕姝瑶的手指在账页上微微一顿,抬眸凝望着萧宴。 他半倚在椅背上,姿态优雅中透露出一种淡然的慵懒,深邃的双眸中流转着复杂难解的情绪。 那份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是他人穷极一生也无法效仿的。 慕姝瑶一时有些失神,旋即轻笑一声,低下头,语调平和地道:“子女之事,终归天命。我从不强求,若有缘,那便是我与孩子的不解之缘。” 她一贯如此,对世事洞若观火,淡然处之,即便是最为困扰人心之事,在她看来似乎也轻若鸿毛。 萧宴心中忽觉一阵莫名的空落,他竟暗暗希望听到慕姝瑶诉说对孩子的渴求。 室内一片寂静,萧宴静静凝视着慕姝瑶,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直至门外传来如月急促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沉寂,“世子妃,楚姨娘询问世子是否在此,她似有急事。” 如月的声音带着些微的颤抖。 萧宴却只是闭目养神,似乎对外界的纷扰全无兴趣。 慕姝瑶轻轻起身,推开房门,压低了声音回应:“世子确实于此,只是目前尚无心回归。你回去告诉楚姑娘,这两日请勿再来打扰世子。” 言语间,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 如月心底如明镜般清澈,清晰地映照出世子那难以平息的愤懑情绪,虽然如此,她的面容却依然显露出一抹为难与困惑。 这份微妙的情感交织,仿佛春日里的一抹轻云,遮掩了晴空却也预示着雨后的清新。 慕姝瑶目光锐利,仿佛能洞察人心的最深处,轻易捕捉到如月心中微末的波动。 “你回去转告她吧,世子已经掌握了有关她父亲的信息。若她能安静几日,她父亲遗留的赌债,王府自会设法摆平。” 她的话语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然而,假若她不遵从,那么解铃还需系铃人,那份沉重的债务,只能由她自行筹谋了。” 言毕,慕姝瑶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似乎对即将发生的一切已有成算。 此时此刻,袁家赌坊之事,再也无需遮遮掩掩,如同被揭开的疤痕,暴露在阳光之下。 而借此机会,让林纭得以暂时休憩,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然而,如月似乎仍未从信息的冲击中回过神来,“楚姑娘的父亲?我印象中,楚姑娘应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怎会有提及父亲一说?” 她疑惑地追问,眉宇间尽是不解。 慕姝瑶淡然一笑,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这些事情,你直接告知楚姑娘便是,她心中自有计较。” 话语中含着某种深意,让如月不再多言,只得起身,准备将这令人费解的消息带回给林纭。 林纭闻此言,犹如遭雷击,全身一震,呆立当场。 慕姝瑶与萧宴竟已掌握此事,这让她震惊之余,更多的是错愕。 更令她惊讶的是,楚壮再次陷入赌债的泥潭。 “他曾对我立誓,再也不碰赌博!竟又一次违背!” 记忆中的那次援助,犹如昨日重现,林纭心中悔恨交加。 早知今日,当初便不该插手,哪怕一分一毫也不该给予,以免肥了那群贪婪的赌坊! 正当林纭欲派遣如月前去探查详情,脑海里转念一想,既然慕姝瑶与萧宴已介入其中,自己再做多余之举,实属画蛇添足。 何不将这一切托付给他们,放手让其解决? 林纭深知,当务之急是调养好自己的身体,以便将来为萧宴诞下一位健康可爱的继承人。 这份责任,比任何事都要紧。 “不必了,你赶紧去煎药。从今往后,我每日需按时服药,不可有一丝遗漏。此事你亲自监督,交付他人我不放心。” 林纭安排完毕,便缓缓回床侧卧。 她的动作之柔,神色之宁,若非知情者,或许会误以为她已怀有身孕,沉浸在母性的光辉中。 如月离去后,慕姝瑶回到原位落座,目光转向萧宴,轻声问道:“世子何时打算出手援助楚姑娘的父亲呢?” 萧宴闻此,眉头紧锁,头痛不已。 他未曾料到,自己竟有一天还会被这等麻烦事缠身,尤其是还涉及到复杂的袁家赌坊。 沉默片刻,萧宴沉吟道:“待他自己感到走投无路,钱袋空空,债主临门,那时再出手相救也不迟。唯有如此,方能使他吸取教训,避免重蹈覆辙。” 慕姝瑶听罢,仅以轻微的点头作为回应,“世子有了定夺,那便好。” 第85章 中毒 言谈间,如画匆匆跑入,气喘吁吁,“小姐,那、那位老伯又来了!就是楚姑娘的……”话说到一半,她忽见萧宴在场,顿时噤声。 慕姝瑶已猜到了来者何人。 “楚姑娘的亲生父亲在外等候,世子是否愿意见一见?” 门外,楚壮焦虑地四处张望,渴望能见林纭一面,但始终未能如愿。 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衫,口中不断低喃:“怎还不出来,莫非这丫头故意避而不见?” 守门的仆人审视着楚壮,其中一个故作轻松地打趣:“老伯为何屡次来访楚姨娘,难道与楚姨娘早有旧识?” 楚壮面色一凛,不悦地回应:“与你何干!” 他的话中透着不悦,守门的仆人们交换了一个眼神,鼻息间发出不屑的冷哼。 尽管对楚壮的态度不以为然,但他们鉴于林纭的关系,也不敢过于造次。 不久,院内有人缓步而出。 楚壮一辨认,惊慌失措地转身,背对着大门站立,企图躲避什么。 不料,萧宴已悄无声息地靠近他,低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老伯找楚姨娘,有何贵干?” 这一问,楚壮不得不转身,脸上强挤出一抹笑意,“我……我只是想来,来感谢她。” 他言语支吾,理由显然苍白无力。 萧宴脸上写满了怀疑,然而紧接着,他又低声道:“感激就不必了,回去吧。今后也不必为此再来。” 楚壮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唯有无奈点头应允:“是,是的!” 话音刚落,他便欲转身逃离。 但一念及那即将到期的赌债,心头再度升起愁云。 这该如何是好?若是林纭不伸出援手,等待他的将是那些债主无情的追讨! 感受到背后那锐利的目光,楚壮硬起头皮,仓皇离去。 萧宴目送他远去的身影,旋即转身步入院内,留下冷硬的指令:“下次他再来,直接打发走!” “是。” 仆人的回应简洁而坚定,即便那是林纭的生父,面对萧宴的决定,亦不敢有丝毫怠慢。 至于楚壮,他在离开后并未走远,而是悄悄折返,在拐角处鬼鬼祟祟地窥视着王府的门缝。“这该如何是好?” 他自言自语,眼中满是迷茫与不安。 这不是要把人往绝路上狠狠一推,让他无路可逃嘛!萧宴心中暗自嘀咕,一股无奈与愤懑交织的情绪涌上心头。 四周似乎都充斥着无形的压力,压迫着他不得不选择最为被动的策略——他只能蜷缩在这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宛如一只狡猾的猎豹,静待时机,守株待兔,期盼着那一线可能出现的转机。 他不信,真的不信,那个林纭,还有她身边那个机灵古怪的小丫头,能够长时间耐得住深闺的寂寞,不出来享受外面世界的清新与自由…… 时间,成了他此刻最忠诚的盟友。 随后的几日里,萧宴几乎将慕姝瑶的小院当成了第二个家,每日里不是悠闲地品茶,就是在庭院中漫步,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心细如发,时刻留意着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而慕姝瑶,依旧保持着她的日常,清晨时分,阳光洒满书桌,她手捧账本,目光专注地审核每一笔进出,仿佛那些数字里藏着整个世界的秘密。 午后,她便会轻装简行,前往王府旗下的福锦楼亲自监督,确保一切运营有序。 这样的日子,平静却充满了规律。 三天的时间如同白驹过隙,慕姝瑶已经将府内所有的账目梳理了一遍。 秋意渐浓,她知道,酒楼的菜单也该随着季节更迭做出调整,以满足食客们挑剔的味蕾。 临行前,她对坐在一旁看似闲散的萧宴轻声道:“世子,您就在这儿好好休息吧。我得带着如画去福锦楼看看。今天可能会晚些归来,秋天的脚步越来越近,我们需要提前规划酒楼的秋季菜单,以免到时候措手不及。” 季节的变换,总能在餐桌上找到它的足迹,夏日的清凉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秋日的温润与滋养,菜单的每一次微调,都是对时节最虔诚的致敬。 萧宴闻言,眼中闪过一抹讶异,这倒是他之前从未留心过的细节。 一时间,他的好奇心被彻底激发:“今日我正好无事,不如一同前往,见识见识这菜单的门道如何?”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跃跃欲试的期待。 慕姝瑶闻言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世子也要去吗?” 话音未落,萧宴已挑眉反问道:“怎么,本世子难道还去不得吗?” 他的眼神里带着几分调侃与坚定,毕竟,福锦楼本就是王府的资产,作为世子的他,当然有权利涉足其中。 慕姝瑶浅浅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温柔:“自然是可以的,不过我今天还想顺路去看看许庭,她受伤多日,我一直忙于公务未能探望,心中颇为挂念。” “你无需顾虑,我今日正闲得发慌,正好陪同王妃一起前往。” 萧宴的话语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与自在,仿佛先前的沉重已被一扫而空。 慕姝瑶没有再反驳,只是默默走到如画身边,低语了几句,声音轻柔却充满关切:“如画,你留在府里照看,若是有急事,记得去福锦楼寻我,或者直接去找叶家的人帮忙解决。” 如画听后,笑靥如花,一口应承下来:“小姐放心,家里有我在,绝对万无一失!” 作为慕姝瑶最为信赖的贴身侍女,如画深知这份责任的重量,绝不会让小姐失望。 于是,慕姝瑶与萧宴并肩踏出了府邸的大门,向着繁华喧嚣的福锦楼行进。 抵达福锦楼后,孙掌柜一如既往地忙碌着,手中的账本翻飞,口中还在不断指挥着厨师们准备迎接秋天的新菜肴。 而萧宴,则趁着这个空档在楼内随意漫步,不料,不久便隐约听见几个店小二围在一起,窃窃私语,言语间充满了轻蔑与不敬。 “世子妃又如何,表面上光鲜亮丽,内里或许污浊不堪!” 其中一个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之情。 第86章 替罪羊 “说得没错,整个京城谁人不知,世子真正的心尖之人,乃是那从烟花之地救出的女子。娶她为世子妃,不过是暂时安抚人心的手段罢了。” 另一人附和道,语气中满是不屑。 “王妃将酒楼交给她管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是为了弥补些什么。补偿,也不过是权宜之计!” 第三人接话,言辞中带有一丝同情与无奈。 “不过说到底,那世子妃的姿色确实比那小妾要高雅许多,只可惜整日板着个脸,真想窥探一番她在床上是何种风情!” 最后一个声音带着不加掩饰的猥琐,让周围的人哄笑一片。 …… 这些围绕着一堆菜肴闲聊的店小二,竟然敢如此放肆,议论镇北王府世子妃的隐私,甚至触及了极为敏感的话题! 萧宴闻言,怒火中烧,他身形一展,犹如离弦之箭般冲上前去,猛然间,一记重拳伴随着雷鸣般的响声,狠狠砸向那最为出言不逊之人。 “嘭!” 一声巨响,伴随着一声痛苦的哀嚎,那人的身体如破布袋一般飞出,重重落在地上,捂着肿胀的脸颊发出阵阵呻吟。 其余的小二见状,吓得面无人色,一个个战战兢兢地站起,仓皇四散。 然而,这远未结束,萧宴大步跨上前,一把揪住地上那人衣领,单手将他提至半空,愤怒的眼神仿佛能吞噬一切。 “好大的狗胆,居然敢在背后嚼舌根,议论世子妃!你们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可以任由尔等胡作非为?” 他的手劲愈发加重,扼住那人咽喉,声音低沉而危险,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周围的店小二皆被这一幕吓得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而那被悬在半空中的小二,脸色逐渐由红转紫,呼吸变得异常艰难,仿佛生命之火正在熄灭。 正当此危急关头,慕姝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焦急与权威:“世子!” 她闻讯赶来,一进门便目睹了这触目惊心的一幕,心中虽有不悦,但更多的却是担心事态失控。 她三步并作两步,迅速靠近,用力拽住萧宴的手,罕见地对他厉声呵斥:“够了,快放手!” 身为镇北王府世子,一旦在此地闹出人命,后果将不堪设想,王府必定会因此陷入一场轩然大波。 “世子应当顾全大局,万不可因一时冲动,让王府蒙羞。” 慕姝瑶的话语里既有责备,也有劝诫,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试图唤醒萧宴冷静的理智。 萧宴的身躯微微一震,目光缓缓从那被自己制住的小二脸上移开,终于,他的手一点点放松,直至完全放开。 但那锐利的眼神依然紧紧锁定在那颤抖不止的小二身上,似乎要将这一刻的教训深深烙印在他的记忆之中。 “好大的胆子,背后议论世子妃,你们究竟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 萧宴的质问如寒风穿堂,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小二胸口剧烈起伏,像是刚经历了一场长跑,喉咙间吞咽着紧张的空气,目光闪烁,嘴唇微颤,却硬生生将涌到舌尖的话语咽了回去。 慕姝瑶眸光一闪,仿佛拨云见日般,终于明白了萧宴怒火的来源。 这酒楼内的小二们,平日里看似勤勤恳恳,实则私下里对来往的女客评头论足,其言辞之粗鄙,足以令人心寒。 彼时她刚刚接手福锦楼,诸多事务待理,便未与他们计较这些琐碎。 而今,这恰好成了一次立威的良机! 她声音虽轻柔,却透着不容抗拒的寒意,道:“说吧,你们究竟议论了些什么?” 此话一出,跌坐在地的小二如遭雷击,脸色煞白,愈发不敢吱声。 其余众人则蜷缩在角落,头颅几乎埋进了双肩,生怕被点名问话。 见状,慕姝瑶轻轻挥了挥衣袖,似乎失去了耐心,转身欲去:“既然无人愿意开口,那便只能求助官府了,衙门自有一套审讯的手段。” 话音未落,几个小二面如土色,恐惧瞬间爬满他们的面容。 “别……别报官!我说,我全都说!” 角落里的一位小二终于按捺不住,几乎是带着哭腔开了口。 在场众人在无奈之下,只得将各自的不当言论复述了一遍,甚至包括地上那位同伴的不当言辞,无一遗漏。 慕姝瑶面沉如水,目光冷冽地扫视过每一个人,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的讽刺:“真是‘勇气可嘉’,连镇北王府世子妃也敢妄加评论,试问还有什么你们不敢做的?”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失望与严厉。 “福锦楼这样的地方,显然不适合诸位勇士,各位还是另谋高就吧!” 她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要知道,在这京城之中,福锦楼的薪酬是数一数二的丰厚,一旦离开,这些人恐怕再难找到如此优渥的工作。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面色大变,连忙跪地求饶,声音中满是惊慌与悔恨:“世子妃饶命啊,小的们再也不敢了!” “对对对,以后我们绝对闭紧嘴巴,绝不再提半句是非!” “只要世子妃肯宽恕我们,让我们做什么都愿意!” “我家上有老母等着钱买药救命啊,求世子妃大发慈悲!” …… 面对众人的哀求,慕姝瑶的神情依然冷漠,丝毫没有动摇的意思,显然,她不打算就这样简单地放过此事。 短暂的沉默之后,慕姝瑶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不容商量的决断:“你们几个,暂时留下观察,这一个月内若再有胡言乱语,福锦楼绝不容留!” 随后,她的视线落在地上颤抖的男子身上,一字一顿:“至于你,现在就去孙掌柜那里结算工钱,然后离开。” 男子听闻,立刻匍匐在地,额头触碰着冰冷的地面,磕头不止,声泪俱下:“小的知错了,求世子妃饶恕!我保证,今后绝不再犯,只求您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 然而,慕姝瑶心意已决,不容更改:“福锦楼担不起你这张口无遮拦的嘴,领了工钱便自行离去吧。” 话毕,她翩然转身,决然而去。 萧宴则冷冷地盯着地上的男子,声音如同寒风中的刀刃:“出了福锦楼还敢嚼舌根,本世子绝不轻饶!” 那跪着的男子全身颤抖,噤若寒蝉,再也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第87章 后怕 孙掌柜闻讯而来,立即将男子的工钱结清,并迅速将其驱逐出门。 随后,他满脸堆笑地走向慕姝瑶,姿态卑微至极:“今日之事,全是小的管理不善,以后绝不会再有类似情况发生。” 此时,慕姝瑶正专注地翻阅着手中的账本,连眼皮都未抬,淡淡说道:“在背后议论他人,于酒楼之内并非首次。以往我多有宽容,但今后,若有人再多嘴半句,直接结算工钱,不留情面。” 她抬头,对上孙掌柜的视线,虽然唇边挂着浅笑,但那眼神中却透着不容侵犯的寒冷,“孙掌柜若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我看这掌柜之位,也需考虑换人了。” 孙掌柜忙不迭地点头哈腰,一副惶恐之态,“是,是!小的以后必定严加管束。” 一旁,萧宴投来的目光如刀锋般锐利,让孙掌柜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萧宴语气平缓却隐含警告:“孙掌柜在福锦楼主事已近二十年,这种事情想来也不是头一遭。若再有一次,本世子定不会手下留情。” 孙掌柜弯腰恭敬应答:“是,世子爷的训诫,小的心中谨记。” 随着秋季新菜式逐一完成,慕姝瑶检查完账目后,与萧宴由孙掌柜引领着,来到了二楼装饰雅致的包间。 桌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佳肴,香气扑鼻。 两人对坐,随侍者上菜,逐一品尝,最终从数十道菜品中精选了近三十款作为秋季特色菜单,孙掌柜在一旁仔细记录。 选定菜品后,慕姝瑶与萧宴告别孙掌柜,离开了福锦楼。 未料,街头转角处,一名目光阴冷的男子紧紧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颈部隐约可见青紫的掐痕,那是不甘与仇恨的痕迹。 他正是被逐出的田兴,仰望着福锦楼的牌匾,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赶我走?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拆了这福锦楼!” 而与此同时,在叶府内,慕姝瑶与萧宴匆忙赶到时,意外发现岑凝凝竟已能在庭院中缓步行走。 岑凝凝一见二人,急切问道:“听说慕清晚有孕在身,可是真的?” 慕清晚怀孕的消息,因王氏的张扬早已传遍叶府上下,无人不知。 慕姝瑶步伐不由得加快,关切之情溢于言表:“确实,她有了身孕。大夫让你静养至少一个月,你怎么这么快就下床走动了?” 说罢,她欲上前搀扶岑凝凝回房,却被岑凝凝轻松拒绝:“我的身体哪里像那些弱不禁风的女子?不需一个月,这几天已感觉好多了。” 他的脸上洋溢着自信与淡然。提及慕清晚这个名字,岑凝凝的面容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忧色,眼眸中透露出几分复杂的思绪。 “慕清晚既然已经怀有身孕,恐怕会借此机会,给你添些不必要的麻烦吧?这段时日,你没有受到什么委屈吧?若是需要,我可否代你出面,为你讨回公道?” 岑凝凝的语气温柔中带着坚定,显然对慕姝瑶充满了关切之情。 慕姝瑶轻声一笑,这笑声中既有温暖,也有一丝无奈。 “你啊,还是专心顾好你的伤势,早日康复才是正经事。” 她的眼神里满是对岑凝凝的关怀与理解,仿佛一切风雨,在她的面前都不足挂齿。 返回房间没多久,叶夫人便急匆匆地赶到,见到慕姝瑶与萧宴二人均在场,立即吩咐仆人们张罗午饭事宜,眉宇间流露出家的温馨与急切。 待叶夫人渐行渐远,岑凝凝这才压低了声音,略带迟疑地说道:“那位蔡公子,当真与其他女子关系如此亲密?他没有欺骗我吧?” 语气中既有困惑,也有难以置信的成分。 “我何时骗过你?” 慕姝瑶脸上笑容略显苦涩,这苦笑之中包含了太多无法言说的情感。 尽管她早已通过如画将此事告知了叶家上下,但亲耳从岑凝凝口中说出,依旧让她心中五味杂陈。 “我原以为他是真正的君子,没想到,却是我看走了眼。” 岑凝凝轻叹一声,语气中有着淡淡的失落与自责。 然而,这叹息很快就被她的一抹微笑所取代,“还好有你在身边,不然我还不知道何时才能知晓这一切真相。” 言语间透出的,是对慕姝瑶无尽的感激与信赖。 “算了,不说那些了。” 岑凝凝忽然转换话题,目光锐利地转向萧宴,“慕清晚都已经怀上了孩子,姝瑶你何时能传来好消息呢?我可是迫不及待想要当干娘了呢!” “许庭!” 慕姝瑶低呼一声,声音里藏着几分慌乱,“别乱说话。” 岑凝凝闻言一愣,满脸的惊讶与不解,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游移,“这哪里是乱说?莫非你不想有自己的孩子?” 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人,向来直言不讳,岑凝凝对自己的提问毫无不妥之感。 直到看到慕姝瑶的尴尬,她才意识到不对劲,转而仔细打量起萧宴,目光从上至下,似乎想要探究出些什么。“难不成……是世子你有什么问题?” 这句话一出口,萧宴和慕姝瑶皆是一愣。 慕姝瑶回过神后,脸颊泛起了红晕,显得有些恼怒,“你别胡思乱想,这事与他无关!” 她的话语里透着坚决。 “那不是你的问题是什么?” 岑凝凝不假思索地回应,显然没有意识到这话的分寸。 局面一时陷入了微妙的尴尬。 慕姝瑶哭笑不得,生怕岑凝凝继续追问,只好连声应和:“是是是,是我体质缘故,不易怀孕。等将来你有了孩子,我一样等着做干娘。” 岑凝凝闻言,果然没有再深究,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肯定是那次你跳进河里救人,身体受了损伤,还差点没了性命。每次想起,我都后怕不已。” 这时,叶夫人恰好步入屋内,闻言好奇地问:“后怕什么?” “没什么大事!” 慕姝瑶抢先回答,试图掩盖过去,“许庭提起那天为蔡公子挡马蹄的事,后来想想,心里还有些紧张呢。” 第88章 胆小如鼠 岑凝凝意外地附和着:“没错,就是那件事,现在回想起来,心里还砰砰直跳。” 萧宴在一旁静静观察着两人的互动,心中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这似乎是一场有预谋的隐瞒,旨在遮掩慕姝瑶下河救人的事迹。 叶夫人却对此毫不起疑,只是撇了撇嘴,对岑凝凝嗔怪道:“现在知道怕了,当时怎么不知道离远点?我还当你遇到了个正人君子,结果不过是个胆小如鼠的小人!” “多亏姝瑶摸清了那人的底细,不然真不知道你将来还会做出什么傻事。” 午餐过后,二人又在叶家逗留了一阵才离开。 返回王府的途中,萧宴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你曾说你下河救过人?” 慕姝瑶微微一笑,眼神中带着回忆,“是有这么一回事,但已经是很久以前的故事了。” 她的手轻轻拂过手腕上那道几乎看不见的疤痕,那痕迹虽浅,但在她心里,却如同烙印一般清晰。 “在哪里救的人?” 萧宴突然发问,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 慕姝瑶略显疑惑地望向他,眼神平静中带着些许意外,显然对萧宴的这个问题感到颇为不解。 萧宴自己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来得有些突兀,但他内心的某个角落却在驱使他必须得到答案,仿佛这背后隐藏着某种重要的联系。 连忙补充道:“我只是好奇问问,如果世子妃不方便,就当我没问过。” 慕姝瑶想了想,并未觉得这是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那是在溪州的一个小村庄,当年是叶夫人带着我和许庭去那边避暑,无意间看见有人落水,我就下去把人救了上来。” 她讲述得轻描淡写,但萧宴一听到“溪州”二字,脸色蓦然变得沉重。 “溪州峻县陈……” 还未等他说完,慕姝瑶已经抬头望向他,眼中带着疑问,“世子为何会知道是溪州峻县陈家村?” 萧宴心下一凛,感觉脑袋里嗡嗡作响,仿佛被什么重击了一下。他去过那里,自然清楚,更关键的是,林纭就是在那个地方救了他! 面对慕姝瑶探究的目光,萧宴只好随口找了个借口:“我偶然听旁人提及过。” 慕姝瑶没有深究,只是淡淡地说:“峻县陈家村避暑的确是个好去处,只是自那以后,叶夫人常常陪伴叶将军驻守边疆,我便再也没有机会去过了。” 萧宴沉默得有些反常,车厢内陷入了一种让人不适的寂静。 慕姝瑶误会他对此不感兴趣,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两人一路默默无言,直至回到了王府。 下车之际,正巧遇上了急匆匆走出的如画。 一见慕姝瑶的身影,如画立刻快步上前,脸上满是焦急与关切…… “小姐,王妃大人已经将楚姨娘召过去了。” 如画侧目一瞥,紧跟在萧宴身后的步伐顿了顿,她压低了嗓音,语气中透露出几分紧张:“王妃似乎已经察觉到那幅书法的秘密了,这次,是真的有所察觉。” 秘密就像是藏在纸下的火焰,终归难以永久隐匿。 上次邓氏没有深究,慕姝瑶便心存疑窦。现在看来,邓氏那时心中或许早已埋下了探查的种子,只是在等待合适的时机生根发芽。 “知晓便知晓了吧,如今再如何去遮掩也是徒劳。” 慕姝瑶轻轻转过头,目光与一脸凝重的萧宴相遇,“世子还是尽快前往查看一番吧,别让楚姑娘受到过于严厉的惩罚。” 萧宴轻应一声,脚步沉稳地迈向府内,背影显得格外决然。 如画亦觉察到了他心中的波澜,悄声询问:“世子今日是怎么了?心情如此沉重。” 就连一向敏锐的慕姝瑶也难以揣测他心中盘算何事,只记得自从他问及她跳河那桩旧事后,整个人就像换了个人,沉默寡言,心事重重。 “我们先去镇泰院看看府里制作衣裳的进展如何吧。” “好。” 主仆二人踏进府门,目标明确,径直向镇泰院行进。 萧宴的步伐却显得有些迟缓,每一步似乎都承载着千斤重担,直至眼角余光捕捉到那熟悉的身影拐入镇泰院的瞬间,他才缓缓移动,不紧不慢地走向正厅。 甫一踏入门槛,他的目光便触及跪在地上的林纭。 而端坐在主位上的邓氏,脸颊因愤怒而染上了红晕。 萧宴的到来并未缓解邓氏的怒意,神色依旧严峻。 他站至林纭身旁,轻唤一声:“母妃。” “那幅字分明是她偷去典当行变卖,你为何还要替她隐瞒?你瞒着我也就算了,连姝瑶也一同隐瞒,你们一个个都在袒护她!” 邓氏的声音因愤怒而略显尖锐,已顾不得外人的耳闻。 林纭早已哭成了泪人,但一见萧宴前来,心中便安定几分。 她伸手欲拉住萧宴衣角,却未料萧宴已先行一步坐到了旁边的椅上,自始至终未曾给予她半点目光的交汇。 “此事孩儿刻意未曾提及,是不愿让母妃为此事烦忧。而今既已查明,孩儿无话可说,一切听凭母妃决断。” 他竟意外地未为林纭作任何辩解,此举即便是邓氏也感到匪夷所思。 “听凭你母妃做主?” 邓氏心头疑惑丛生,暗自思量,今日的萧宴是否尚未完全清醒。 否则,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往昔,萧宴为了护住林纭,不惜与自己乃至镇北王争执。 而今,为何又能轻易接受将林纭交由她处置的事实? 萧宴却是一点头,态度坚决:“是的,全凭母妃做主。” “阿宴!” 林纭急切呼唤,眼中满是求助之意。 邓氏不悦地斜睨了她一眼,心中鄙夷油然而生。这样的女子,上不了台面,若是换作姝瑶,定不会如此大惊小怪。 “你偷取世子妃的陪嫁之物,并拿去当铺典卖,难道还以为世子会庇护于你?别说你,就算是世子亲自所为,他若偷了世子妃的陪嫁,我也绝不会宽恕!” “自古以来,女子的陪嫁便是私有之物,姝瑶身为世子妃,她的陪嫁岂是你所能碰触的?” 邓氏从心底里轻视林纭,这种情绪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强烈。 第89章 监视 “我原想,只要你能够怀上世子的孩子,或许还能勉强留下你。可你却做出这种事情,我又怎能再容忍?单凭这幅字,就足以将你送至官府。” “送你入狱三年,也不算冤枉!” 林纭一听要被送官,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恐惧之情溢于言表。 此刻,她只能无助地看向萧宴,可萧宴的目光空洞,面无表情,仿佛心思深沉,难以捉摸。 连邓氏都感觉今日的萧宴异常之极,对于要把人送官、囚禁这样重大的决定,萧宴竟然不再维护林纭,这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世子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邓氏再次追问,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忽视的压力。 萧宴这才似从恍惚中回过神,沉吟片刻,不温不火地回应:“楚姨娘窃取名家书法,依法惩处自是应当。不过此事有损王府名誉,依我之见,倒不如将她送往西郊的别院,派人监视即可。” “未经王府允许,不可擅自放她离开。” 屋内众人闻言,皆诧异地望向萧宴,邓氏此刻确信无疑,自己的儿子今日的行为实在有些反常。 这番话语表面看似在保护林纭,实则又仿佛是要以另一种方式囚禁她。 林纭闻言即刻明了,声音颤抖道:“阿宴,你怎么能这么说?你曾许诺我,我们会一生一世在一起!难道你要食言?” 萧宴这才转头,凝视着她,然而他眼中那份超乎寻常的冷静,令人心悸。 “如果楚姨娘不愿意,那么唯有将她交由官府处理了。” 邓氏几乎怀疑眼前的人是否还是自己那疼爱有加的儿子,这番话令林纭惊恐万分,险些泣不成声。 更让她心寒的,是萧宴接下来的话语。 “楚姨娘当年救了我一命,我一直视你为我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那份恩情,你知道你现在的境遇会是如何?” 林纭的哭泣戛然而止,脸色苍白如纸,面对那审视的眼神,她隐约感觉到这话语背后藏着一种冷冷的警告。 “阿宴,我……” 未待她说完,萧宴已冷漠地转身离开,留给她一个决绝的背影。 邓氏望着萧宴那复杂难测的神情,眉宇间闪过一丝狐疑,却终究未能窥探到他心底的真实意图。 为了确保林纭能够顺利怀上子嗣,以稳固自己在王府的地位,她最终咬牙摒弃了萧宴的忠告,心中那份不安与无奈交织成复杂的网。 “从此之后,楚姨娘的生活范围便限定在这王府之内,除非得到我的明确允准,否则一步也不得踏出这深宅大院。” 邓氏的声音里透着不容反驳的坚定,字字句句如寒风中凝结的冰锥,冷硬而决绝。 “还有,若再让我发现你在王府内行差踏错,无需多言,立即收拾行囊离开此处!” 这番警告,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字字带着不容忽视的分量。 面对突如其来的束缚,邓氏虽感万般无奈,但也只能将林纭留下,以求家族血脉的延续。 林纭闻言,连忙俯身跪地,额头触碰地面,连声感谢:“多谢母亲大人厚爱,林纭感激不尽!” “嗯,起来吧。” 邓氏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不耐烦,显然并不想在此事上多费唇舌。 林纭闻言,迅速起身,临行前目光仍依依不舍地停留在萧宴那冷漠的背影上,似乎在寻找一丝温暖与理解,而萧宴却仿佛置身事外,只留给她一个孤傲的侧影,未曾给予任何回应。 在如月的搀扶下,林纭低垂着头,缓缓步出厅堂,走向那熟悉又陌生的小院。 沿途上,萧宴那冰冷的话语如针一般刺入心房,每一个字都在她脑海中回荡,搅动着她心中的疑惑与苦涩。 她不明白,为何经过这么久的相处,他仍旧心存疑惑。 难道,是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 --- 萧宴见林纭离开后,身体微动,随即站起身来,语气中带着几分决断:“既然已经对她进行了处罚,我希望此事到此为止,不再被提起。至于世子妃那丢失的银两,我自会处理妥当。” 然而,对于那幅价值连城的字画,萧宴心知肚明,要想筹措如此巨款绝非易事,眉头不禁轻轻蹙起。 邓氏闻言,叹了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与疲惫:“罢了,还是由我来交给姝瑶吧。” 她的目光随着林纭远去的背影逐渐变得深邃,眉头越锁越紧,口中喃喃自语:“若非她当年救过你一命,我绝不容许她踏入王府半步。” 萧宴低头,心中五味杂陈,对母亲的心思了然于胸。 他深知,一旦证实林纭并非他的救命恩人,那么,母子俩之间那道看不见的裂痕将会彻底撕裂,而林纭也会被毫不犹豫地逐出王府,不带丝毫犹豫。 “儿臣尚有公务缠身,先行告退。” 萧宴低声说道,随后便转身缓缓离去,留给了邓氏一个沉重的背影。 邓氏轻轻应了一声,目送萧宴远去,自言自语道:“这孩子今日确实有些反常,与往日大相径庭。” 此时,秦婆婆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近日里流传的一些谣言。 也许,是因为那合欢香的风波,让世子对楚姨娘的态度产生了剧烈的变化。 然而,这些宫闱秘辛,秦婆婆自然不敢轻易对邓氏提及。 另一边,在春光明媚的镇泰院中,慕姝瑶恰逢春和与夏如正在精心挑选布料。 二人见世子妃到来,迅速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随即恭敬地行礼,声音中满含敬意:“世子妃千岁,安康。” 慕姝瑶嘴角扬起温柔的笑意,她的手指轻轻触碰着一块鲜艳的海棠红布料,“春和皮肤洁白如雪,这块布料与你极为相称,定能衬托你的美丽。” 春和心中窃喜,这正是她心仪的布料,脸上不由得泛起了红晕,“世子妃眼光独到,奴婢也是对这块情有独钟。” 接着,慕姝瑶悠然走向淡雅的竹青色布匹,转身对清丽脱俗的夏如说道:“夏如气质清新,穿上竹青色必能更添几分脱俗之气。” 夏如虽然嘴上没有明说,心中却暗暗赞同慕姝瑶的精准眼光,因为她自己的选择亦是如此,“世子妃所言极是,一切遵照您的吩咐。” 站在一旁的刘管家则细心地记录着每一项选择,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第90章 难处 慕姝瑶关切地询问:“府中各主子身边的侍女,布料挑选事宜是否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刘管家忙不迭地回应:“皆已妥善处理,就连楚姨娘身旁的侍女也不例外。” 慕姝瑶心领神会,眼神再次回到春和与夏如的身上,语重心长地道:“如今你家小姐身怀有喜,你们更需细心照料她与二少爷,切记勿令她不悦,以免影响胎儿,那可就真是大事了。” 然而,这一番好意叮咛后,春和与夏如脸上却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慕姝瑶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微妙的情绪变化,连忙追问:“怎么了?有什么难处吗?” 夏如眼中含泪,一边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淤青与伤痕,一边诉说道:“奴婢怎敢让二少奶奶不满,只是最近她对我们不是打就是骂,还命令我们远离二少爷。” 春和轻扯夏如衣角,试图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但只换来夏如更为坚决的目光,“我说的句句属实,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慕姝瑶心中一沉,料想王氏可能又对慕清晚泄露了她们的来历,导致此番变故。 “清晚正值孕期,情绪波动属正常现象。若实在难以承受,你们可以告诉二少爷,他会设法解决。或者你们暂时去照顾二少爷,让他的侍女代为照看清晚,这也是权宜之计。” 这个提议似乎让春和与夏如看到了希望,两人相视一眼,最终无奈却也感激地点了点头。 其后,慕姝瑶逐一检查了其他仆人的衣饰需求,方回到自己的小院。 院门口,秦婆婆已恭候多时,见慕姝瑶归来,连忙上前问好:“世子妃,您可算回来了,母妃有什么吩咐吗?” 秦婆婆从袖中抽出一张厚重的银票,轻轻递向慕姝瑶,“那幅书画,王妃说是买下来了,这张银票,世子妃无论如何要收下。” 望着眼前这张代表两千两白银的银票,慕姝瑶心中清明,接受这笔银两,便意味着双方的交易划上了句号,但在人情世故中,人情往往比银票更加宝贵。 “秦婆婆,咱们都是一家人,就不必这么客气了。请您转告母妃,此事已了结,不必再提,以免闲言碎语,惹出不必要的误会。” 说罢,慕姝瑶目光温柔地转向池塘中的如画,那绿意盎然中藏着一片静谧与和谐。 如画心领神会,迅速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里面装着她在镇泰院挑选回来的饰品,“刘管家在为仆人们购置衣物的同时,也为几位贴身侍女准备了一些小饰品。这支发簪,我觉得特别适合秦婆婆,于是便一同带回了。” 盒盖轻启,一支翠绿色、晶莹剔透的玉簪映入眼帘,简单而典雅,恰似秦妈妈这样的资深侍者佩戴最为合适。 秦妈妈一时间愕然,连忙摆手拒绝,“这怎么行?我不过是个老仆人,怎能佩戴如此贵重之物?世子妃,您自己留着佩戴吧!” 然而,慕姝瑶却笑靥如花,“秦妈妈跟随母妃多年,为王府劳心劳力,区区一支簪子,有何不可?请务必收下,以后陪母妃出席宴席,正派得上用场。” 说着,她轻柔地拉过秦妈妈的手,将那个承载着心意的盒子轻轻放入秦妈妈掌心,一股暖流在两人之间悄然流淌。 “哎呀,这叫啥事儿嘛!” 秦妈妈的脸上布满了焦虑,连声音都颤抖了,手中的银票被汗水微微浸湿,紧握的指节泛白,透露出她内心的慌乱与纠结。 回过神来,她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连忙将那张沉甸甸的银票往前递去,眼神里满是诚恳:“王妃千叮咛万嘱咐,说这银票世子妃务必收下!如果您执意不收,我这回去可真是没法跟王妃交差呀!” 慕姝瑶轻轻一笑,笑容里藏着温婉与淡然:“这银票我暂时也用不上,劳烦秦妈妈替我带给母妃吧,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老奴怎么劝,世子妃就是不肯收,实在是让我左右为难,毫无办法了。” 最终,秦妈妈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揣着那张未被接受的银票,心中暗自盘算着回去如何向王妃解释。 说完,她又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与银票一同放在桌上,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感慨:“这首饰是世子妃特意从管家那里挑选出来赠予我这老身的,但我这把年纪哪里还配得上如此华贵的簪子,王妃您才是它真正的主人。” 邓氏闻言,好奇地拿起盒子,轻轻揭开盖子,尽管那首饰并非世间罕见的顶级青玉打造,但那份精致与温润,依旧透露出上等的品质,令人赏心悦目。“她说这首饰是从管家那里得来的?” 邓氏疑惑地询问。 秦妈妈连忙点头,眉宇间透着确认:“正是,世子妃亲口所说。” 邓氏将盒子重新合上,又轻轻推回给秦妈妈,眼底含着一丝暖意:“既然世子妃是专门给你准备的,你就安心收下吧。下次宴会正好可以佩戴,也算是给府上添彩。” 听到这样的话,秦妈妈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惊喜的光芒,世子妃和王妃,婆媳之间的心有灵犀,让她感到由衷的欣慰。 她双手虔诚地接过盒子,脸上洋溢着感激的微笑:“多谢王妃厚爱。” 而邓氏的目光却落在那张孤零零的银票上,眉宇紧锁,慕姝瑶坚持不肯接受,这确实是个难题。 毕竟,那些字画的价值非同一般! 似乎看穿了王妃的心思,秦妈妈略作思考,上前轻声提议:“王妃以银钱赏赐世子妃,似乎有些生分了。依老奴之见,不妨换一种方式表达心意。” “世子妃的嫁妆中,字画与古董自是不缺,但缺少实实在在的产业,比如商铺或宅院。” 尽管慕姝瑶拥有的那些珍稀字画足以确保她衣食无忧,但没有自己的产业,似乎总感觉生活里少了些什么实质性的支撑。 秦妈妈的一番话,犹如拨云见日,令邓氏顿时醒悟过来。 “你的意思是,赐给她一处铺子或者宅院?” 回想起自己嫁入镇北王府时,陪嫁中的宅院商铺数不胜数,至今还有一些留余,邓氏心中的想法越来越清晰,愈发觉得这个主意甚好。 第91章 不会轻易收下 “若是赐予,自然要最好的,城北那座三进三出的豪华宅院最为合适,市场估价怕是不下万两银子。” 尽管价值昂贵,但在邓氏看来,为了慕姝瑶,一切皆值得。 秦妈妈眉头轻蹙,显露出一丝忧虑:“只怕世子妃不会轻易接受。” “两千两的银票都不肯收,更别说这样的宅院了。” 邓氏叹了口气,手指轻按太阳穴,眉间的愁绪愈加深重。 “这样不行,那样也不妥,真是愁煞人也。” 这时,秦妈妈忽有所思,轻声问道:“王妃可还记得咱家在万宜街的那几间店铺?” 邓氏闻言,双眸蓦然一亮,那些店铺的位置、大小乃至经营状况,在她心中如数家珍。 不过,想到那些店铺位置较为偏僻,近年来生意更是不景气,若是作为礼物赠予慕姝瑶,岂不是太失礼了?她连忙摆手拒绝:“不成,那些铺子太过偏僻,生意冷清,怎么能给姝瑶呢?万万使不得。” 若说赠予,那必然是要选最好的。 如果真的拿出那些经营惨淡的铺子相送,怕是会招致非议。 秦妈妈见状,嘴角勾起一抹细微的笑意:“王妃若想赠送那些繁华地段的旺铺,世子妃或许未必肯接受。倒是那些偏僻铺子旁边有一间经营得十分红火的珠宝店。” “那珠宝店生意兴隆,不如一并赠予世子妃,既解决了难题,也算是一份厚礼。” “王妃只需说那些铺子位置偏远,自己懒得管理便是!” 秦妈妈这番话,如同一道光,照亮了邓氏心头的迷雾。 原来,自己竟差点忽略了那家珠宝店。 按照慕姝瑶的性情,这一次她必定会欣然接受这份礼物。 “此计可行,就这样决定。” 邓氏说着就要起身去办。 秦妈妈却轻笑了一声,语气温和地劝说道:“王妃何必如此着急?过两天也不迟。银票刚到手,若此时王妃就匆忙前往,世子妃一眼就能看出王妃是在补偿之意。” “世子妃之所以拒绝银票,正是因为不愿将账算得过于分明。” 邓氏恍然大悟,拍了拍额头:“对啊,多亏你提醒。今日我确实是被那事弄得头昏脑胀了。” 决心已定,邓氏急忙拉着秦妈妈去寻找相关的地契文件,以便将那几间铺子转给慕姝瑶。 与此同时,在另一侧的书房内。 萧宴静静地凝视着手中的平安扣,眼神温柔而深邃,口中低语:“姝瑶……” 回忆起童年时,在溪州峻县陈家村避暑的那段日子,突如其来的袭击让他措手不及,慌乱之中跳入河中,不料腿却突然抽筋,几乎就要被冰冷的河水吞噬。 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一位女子出现了,如天降神兵,将他从死亡边缘拉回。 当时他意识模糊,只能隐约看到鲜血和女子朦胧的轮廓,至于女子的容貌,却是一片模糊。 女子救助之后便因体力耗尽昏迷过去,耳畔不停地回荡着呼喊声。 “姝瑶!姝瑶……” 当他醒来,身边已空无一人,只留下这枚象征着平安与幸运的扣子。 虽然没能看清那位女子的容颜,但救命之恩不可忘怀,他遍寻整个村庄,想要找到那位名叫姝瑶的姑娘。 最终,他找到了林纭,却未曾预料到,慕姝瑶也曾涉足陈家村,名字中同样带有“月”字,这冥冥中的巧合,让这段过往更加扑朔迷离。 “笃!笃!”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萧宴迅速将平安扣收入怀中。 “进来。” 他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随着房门的开启,一个小厮恭谨地步入房间,来到书案前,拱手行礼:“世子爷。” 萧宴目光微凝,声音沉稳而坚决:“你即刻动身前往溪州峻县陈家村,彻底调查当年本世子落水获救的前后经过。”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不容忽视的坚定,“同时,务必查明当时世子妃是否也在陈家村,并且是否同样遭受了伤害。” “是。” 小厮低头应诺,声音里满是恭敬与郑重。 “世子!” 门外,一阵急促的呼喊声伴随着如画焦急的脚步声骤然响起,打断了萧宴的思绪。 他原以为是慕姝瑶那边出现了什么紧急状况,心中一紧,身形瞬间从坐榻上弹起,大步流星地跨出门外,脚下的步伐坚定而有力。 “世子妃有什么事情吗?” 萧宴出口询问,目光中透露出一丝不寻常的紧张,显然他对慕姝瑶的安全极为在意。 “不,不是世子妃,是……是门口楚姨娘的亲生父亲找上门来了,而且……而且似乎是被人强行押送过来的!” 如画的语气里夹杂着慌乱,话语断断续续,显然对于这样的场面也感到颇为意外。 这已经是连续几天的风波,楚壮因赌博欠下的债务仍旧没有解决的迹象。 那些债主们显然是失去了耐心,索性将人直接绑到了镇北王府的大门前,意图以此逼迫还债。 萧宴迈出大门,眼前的景象令他的眉头不禁皱紧。 只见楚壮鼻青脸肿,身上的衣物凌乱不堪,沾满了斑斑血迹,蜷缩在府门之外,显得格外凄惨。 在他身后,还有一队神色凶狠、身材魁梧的打手虎视眈眈,仿佛是在警告周围的人不要轻易插手。 就在萧宴赶到的片刻,慕姝瑶已站立于府门之内,虽身为女子,但在这些气势汹汹的债主面前,她却没有半分退缩,眼神中流露出的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至少要让楚姨娘见上她爹一面,银两自然会给你们。” 她的声音冷静而坚定,不容商量。 萧宴双手负于身后,眼神不经意间掠过地上的楚壮,一抹不悦在眼角浮现。 但作为世子,处理府内事务责无旁贷,他侧过头,对着身旁的一名小厮下达了命令:“去,请楚姨娘来此处。” “是,少爷。” 小厮恭敬地应答,转身快步离去。 此时,府门前人群攒动,路过的行人纷纷投来好奇或惊异的目光,对这突如其来的争执议论纷纷。 萧宴的心情原本就不甚愉悦,此刻更似乌云压顶,一片沉重。 他压低了嗓音,声音中藏着不易察觉的寒意:“这次又欠下了多少?” 第92章 重蹈覆辙 一提及此事,就连平日里温婉的慕姝瑶,脸色也微微一沉,用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回答:“一千八百两。” 这个数字仿佛一道惊雷,在萧宴的心中炸响,他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转而化为深深的不满。 一千八百两…… 那幅字画的债款尚未还清,如今又添了这样一笔巨债,究竟要从何处筹措这一千八百两! 正当众人面面相觑之际,那领头的债主突然提高了音量:“什么一千八百两,现在已经涨到两千两了!” “为何转瞬之间数目就变了?难道你们真当我们镇北王府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不成?” 萧宴厉声质问,目光如炬。 慕姝瑶冷冷地瞥了地上的楚壮一眼,言语间透露着不容忽视的威严:“此事本与王府无关,若是再如此嚣张,我看这笔钱大可不必支付了。” 随后,她示意如画,“去把府里的仆役们都召集过来,把这些无赖给我轰出去!若再敢来纠缠,直接报官处理!” “报官”二字犹如魔咒,令那群债主的脸色顿时苍白如纸。 那领头的男人勉强挤出几声干笑:“世子妃息怒,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这种玩笑也敢随便开?” 慕姝瑶反问道,眼中闪烁着不容轻视的锋芒。 男人的笑容僵硬在脸上,求助地望向同伴,却发现众人自顾不暇,无人愿意替他解围。 他只好连连告饶:“小的错了,世子妃宽宏大量,勿与小人一般见识。” 正当局势胶着之际,萧宴派去请林纭的小厮匆匆返回,气喘吁吁地道:“世子爷,楚姨娘那里有王妃的人看守,王妃吩咐过,未经她同意,楚姨娘不得随意离开。看样子,得先去拜见王妃才行。” 萧宴内心并不愿让王妃介入此事,然而偏偏在此刻,后院方向传来了邓氏和秦婆婆的声音,似乎正谈论着外出巡店的事宜。 “有好些日子没去查探那几家铺子了,今日正好去走一遭。若发现哪里有破损漏水的,及时修缮才是。”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那些店铺出现问题。” 邓氏的话音渐近,秦婆婆随声附和:“王妃所言极是。” 萧宴心中一凛,大步流星迈向垂花门,想要先行一步与王妃沟通,却不料李太太与秦妈妈已经快步走出屋门,恰巧撞上了这纷扰的一幕。 看到院门外围聚的人群,李太太脸上的微笑瞬间凝固,她迈着优雅的步伐缓缓走近,当视线触及那些陌生的面孔时,眉头不禁紧锁。 “这是怎么回事……” 慕姝瑶未料到局面会如此失控,抬头求助似的望向萧宴。 萧宴深知此事难以掩饰,于是坦诚相告:“这位是楚姨娘的亲生父亲,因为欠了袁家赌场的钱,他们来此讨债。” 李太太闻言,紧锁的眉头逐渐舒展,竟发出一声轻笑。 “楚姨娘的亲生父亲?” 她的话语中带着审视,冷笑道,“可我记得很清楚,楚姨娘双亲早逝,这个所谓的亲生父亲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萧宴心中也是一片茫然,接踵而至的麻烦让他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对。即便心有保护林纭之意,却也显得力不从心。 “来人!” 李太太忽然高声吩咐,“把楚姨娘带到这边来,今日之事我一定要弄个清楚明白!” 秦妈妈闻声,立即转身去寻找林纭。 “如若此人并非楚姨娘的亲生父亲,那么今日之事,我们王府与袁家赌场之间,绝不会善罢甘休!” 门外的债主们显然也听说过镇北王妃的手段,闻言后彼此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但想起楚壮之前的说法,他们又都暗自揣度,今日之事恐怕不会出差错。 不多时,林纭被引至门前,甫一出现,便见到躺在地上的楚壮,心中顿时明了。 这一定是他又欠下赌债,无力偿还的结果!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李太太锐利的目光如同利刃,直直刺来:“此人真是你的亲生父亲?” 林纭喉咙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半晌未能发声。 李太太的语气愈发严厉:“好好考虑清楚再回答。我清楚地记得你是孤苦无依的孤儿,如若此人真是你父亲,你一个尚未正式成为阿宴妻子的女子,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居住在府中,实属不妥!” 尽管府中上上下下都以楚姨娘称呼她,但在名义上,她与萧宴之间未曾有过正式的婚宴。 即使是作为侧室,也应有一个像样的仪式,穿上嫁衣,堂堂正正地成为他的妻室。 然而,这一切于她而言,都只是奢望。 她不过是简单地住进了这偌大的府邸,时间久了,人们便习惯性地以姨娘相称,殊不知这其中隐含了多少无奈与辛酸。 可府里每个人的心底,都藏着一桩心照不宣的秘密——林纭在这个庞大的家族里,连个正式的姨娘名分都不曾拥有,地位如同浮萍,飘忽不定。 林纭心里,对于李太太那话中之话,解读得比谁都透彻。 那句话背后潜藏的锋芒,直指一个残酷的事实——只要她胆敢点头承认那层尴尬的关系,就意味着必须收拾行囊,永远离开这镇北王府的深墙高院! “你知道他欠下的债务,数额有多么惊人吗?” 李太太步步紧逼,言语间满是不容忽视的压力。 林纭喉咙一紧,本能地咽了咽口水,既不敢给出答案,也不敢多嘴追问。 那数字仿佛是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令她喘不过气来。 李太太却不依不饶,转而面向对面那几个满脸忐忑的债主,“你们来说说看,这个人,究竟亏欠了你们多少白银?” 其中一个刚声称是两千两的男子,这时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慕姝瑶,神色闪烁不定之后,竟改了口风:“嗯……一千八百两。” “一千八……” 林纭闻言,震惊得连声音都颤抖起来,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这突如其来的反转,让她彻底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她后悔,不该轻易相信他那所谓的浪子回头。 明明答应了要戒掉赌博,结果本性难移,重蹈覆辙,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模样! 第93章 生父 “你,好好看看,这个人,是否真的是你的生父?” 李夫人语气加重,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这个问题,如同一座山峰,压在林纭心头。 即使她内心深处有着一丝微弱的认可,此刻也不敢轻易承认。 她低头望向那倒在地上的楚壮,身形不由一颤,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声音低沉而坚决:“不,不是。” 萧宴与慕姝瑶对视一眼,眸中尽是惊诧与复杂情绪。 他们隐隐能猜到,李夫人的威胁是林纭不得不否认的直接原因。 然而,这赤裸裸的谎言和无奈的场景,还是让他们心头一震。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片哗然,李程更是难以置信地大喊:“不是?你再好好看看,他真的不是你的生父吗?这世道,不认自己的亲爹娘,可是要遭受天谴的呀!他明明一口咬定,你就是他的亲骨肉!” 即便面对李程的质问与责难,林纭也只是固执地摇着头,重复着那两个字:“不是。” 她决绝的态度,像是一堵坚不可摧的墙,隔绝了所有的可能。 李夫人嘴角勾勒出一抹满意的微笑,“事已至此,真相大白。各位,请自便,一刻钟内务必离开王府,否则,休怪我们不留情面。” 李程的目光在人群间扫视一周,再次落到地上的楚壮身上,忽然间,他猛地一脚踢向楚壮的背脊。 “唔!” 楚壮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蜷缩成一团,痛楚让他的面孔扭曲。 周围的围观者无不心中一紧,不忍目睹这一幕。 林纭更是倒抽一口凉气,双手紧握成拳,费尽全力克制住想要冲出去保护父亲的冲动。 作为一个出身贫寒的农家女,若非萧宴的垂青,她的命运或许就只能是终身困顿于贫困。 好不容易留在了王府,她绝不允许任何人毁了这一切来之不易的安宁生活! “哼!还以为他真有个在王府当妾的女儿,原来全都是虚妄之言!废物一个!” 李程咒骂连连,挥手示意身旁的人,“把他抬走!这样的人,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泄我心头之恨!” 其他人立刻蜂拥而上,将楚壮架起。 林纭无法再看下去,强迫自己将目光移开,不去注视那令人心碎的一幕。 而李夫人却始终锁定了她的目光,“楚姨娘,你父母都已经过世了,是吧?” 她语气平和,但其中的冷意和威胁,不言而喻。 任何一丝偏差的回答,都会如同触动了捕兽夹,后果不堪设想。 林纭的手指紧紧抓住衣襟,声音细微得几乎听不见:“是,双亲都已离世。” 李夫人的眼神越发冷漠。 在她看来,连亲身父亲都能否认的人,何谈良知与亲情? “阿宴,你听见了吗?” 李夫人转而看向萧宴,语气中带有一丝考验的意味。 萧宴紧抿嘴唇,目光复杂地望着林纭,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夫人又将注意力转移到慕姝瑶身上,语气温和了不少:“姝瑶,你也听见了吧?” 慕姝瑶柔顺地回应:“是的,我都听见了。” “既然听见了,那么以后再有人自称是楚姨娘的亲人,都只是骗钱的骗子,统统赶出去,不许再让他们踏进王府半步!” “府中的仆人们,都听清楚了吗?” 一众家丁整齐划一地应答:“听清楚了。” 李夫人转身欲走,留下了一句冷硬的指令:“把楚姨娘带回她的院子,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放她出来。” 家仆们恭敬地应诺,秦妈妈紧跟其后,匆忙地跟随而去。 直到马车缓缓驶离,门口的众人这才懒散地散去,各归其所。 慕姝瑶对此情景始料未及,一时之间,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林纭心急如焚,想要伸手拉住萧宴,却只见他决绝地转身离开。 “阿宴,这件事我……” 她迫切想要解释,可萧宴的身影已经越来越远。 正当她要冲破包围追上去时,却被四周的家仆团团围住。 “楚姨娘,时候不早了,该回您的房间了。” 林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萧宴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的尽头,心中充满了无助与绝望。 一旁,慕姝瑶挽着如画,步入庭院的画面,悄然从她眼角滑过。 “这都是因为你!如果没有你,我和阿宴怎么会落得如此田地!慕姝瑶,你明明知道我和阿宴是真心相爱,为什么还要嫁给他?”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下贱!下贱至极!” “那次合欢香的事情,你肯定得到了什么好处!肯定是这样的!” 她近乎失控地嘶吼着,仿佛要将心中的不甘与怨恨全部倾泻而出。 慕姝瑶停下脚步,环视周围,声音里带着警告:“楚姨娘,你这是想让合欢香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吗?莫非你想让王妃也知道此事?” 一日之内,邓氏得知了两桩足以让她震怒的事情。 对于她而言,怒火恐怕已经在心底燃烧,若再加上合欢香的丑闻,林纭在这王府中的日子,怕是要走到尽头! “你别想威胁我!” 林纭眼中闪过决绝,似乎已下定决心要与慕姝瑶对抗到底,“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我和阿宴现在应该还好好的在一起!慕姝瑶,你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为何偏偏要嫁给阿宴?” “你明知道他对我的意义,为什么还要这样做?你的心肠,怎能如此狠毒?” 这纷扰尘世间,难道除却他,便再无其他男子值得你托付终身?非得与我争夺阿宴的爱意不成? 如画心头怒火中烧,再也按捺不住,声色俱厉地驳斥道:“我们小姐乃是以正室之礼,堂堂正正迈入王府的大门,如何能言‘抢’一字?” 四周的仆人们亦是心有不甘,纷纷附和起来。他们深知,自从世子妃踏入府邸,对下人们不仅体恤有加,更有诸多奖赏。 相比之下,林纭平素里对待仆从们的态度则是非打即骂,冷酷无情!这样的人,又有谁愿意真心实意地为她效力? “是啊,世子妃可是经过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的!” 一个声音坚定地响起。 第94章 家门不幸 “你,有名无分,连做个侧室都不配,哪里来的胆量嘲弄世子妃?” 又一人添油加醋道。 “幸亏她父母不在人世,否则这等不肖子女,真是家门不幸!” 一旁的仆人摇头叹息,言语间满是鄙夷。 “这世道竟有这般恬不知耻的女人,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另一人感慨道。 众人议论之声此起彼伏,各有千秋。 林纭闻言,怒火中烧,浑身发颤,几乎要冲上前去与这些人理论。 然而理智告诉她,寡不敌众! 最终,她的目光再次聚焦于慕姝瑶身上,满腔的恨意如同烈焰般燃烧,猛然间,她犹如一头被激怒的野兽,直扑向慕姝瑶,“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的到来彻底改变了我的命运,是你毁了我!我要你为此付出代价!” 双臂张开,如同捕猎的猛禽,直逼慕姝瑶。 周围的仆人们见状,惊愕之余,竟是忘了阻拦。 关键时刻,如画挺身而出,挡在了慕姝瑶的面前,犹如一面坚固的盾牌。 “住手!” 一道响亮而严厉的呵斥,如闪电划破宁静的空气。 林纭闻声一怔,愕然站立,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众人亦纷纷回首,只见萧宴不知何时已悄然归来,眉头紧锁,那曾温柔如水的眼眸此刻变得锐利异常,曾经的柔情蜜意已无迹可寻。 “你究竟还要胡闹到何时?” 萧宴目光冷峻,不耐烦地注视着她,缓缓走向慕姝瑶,每一步都似踏在林纭的心尖之上。 林纭满心委屈,眼中泪光闪烁,口中嗫嚅辩解:“阿宴,我...我真的没想伤害她,我只是...” “如此众多目睽睽之下,你还企图狡辩,不是想对我们的小姐不利吗?” 如画愤怒难平,替自家主子鸣不平。 慕姝瑶轻轻一瞥如画,如画立刻会意,缄默不语。 “楚姑娘,请先回你的院落吧,门口人来人往,若是被人瞧见,于你的名声不利。” 慕姝瑶温婉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劝说道。 林纭咬紧下唇,眼中寒光一闪,如同利刃,死死盯住慕姝瑶,那眼神仿佛要把眼前的女子视为生死大敌! 但碍于萧宴在场,纵使心中怒涛汹涌,也只能强压下情绪,黯然转身离去。 那些仆人们紧随其后,场面竟似押解犯人,步步紧逼。 待众人走远,萧宴的脸色稍有缓和,歉意与无奈交织,“今日之事,让你受委屈了。以后我会让人严加防范,绝不再容许她对你无礼。” 萧宴深知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对慕姝瑶满含歉疚,但对于林纭,那份多年的情分让他狠不下心来割舍。 毕竟,那曾是他捧在手心、宠爱多年的女子啊! “没事的,只是今日之事太过突然,楚姑娘定然内心也不好受,况且夫人也亲自出面。” 提及林纭,慕姝瑶心中亦觉此事棘手。 “至于那位老先生的困境,世子是否有意施以援手?” 若非他们出手,林纭的父亲只怕真的凶多吉少! 萧宴面露迟疑,言语中充满矛盾,“一个因赌博而落得如此境地的人,确是咎由自取。虽然我本不愿插手,然而...” 慕姝瑶捕捉到了萧宴言辞中的转变,知晓他心中仍存救助之意,毕竟那关乎林纭至亲之人的生死! “如若世子需要银钱,我这儿尚有些许可以相助。” 慕姝瑶主动提出。 “不必。” 萧宴断然拒绝,“上次字画之款尚未还你,怎可再提借钱之事。” 慕姝瑶并不强求,淡淡一笑,“既如此,我便不多言。世子若有所需,随时来找我便是。” 萧宴苦涩点头,目光却落在门槛旁的一抹血痕上,银钱或许能解一时之困,但楚壮的生死仍是未知之数。 而于芙蓉院中,朱小娘得知前院的风波,眉头紧蹙,“你说的是,袁记赌场的人带着楚姨娘的父亲找上门来了?” 侍女点头应是,补充道:“确有其事,不过是否确为楚姨娘的生父,却也不敢妄下定论。” “楚姨娘坚称那男子并非她的亲生父亲!” 朱小娘眼波微动,手指轻轻抚过手中那本标注着“袁”字的账簿。 凝视那字许久,朱小娘忽而对侍女招手示意,低声道:“今夜你悄悄将袁荷带来,从后门入,就说是我找她有急事。记住,万不可让王妃和世子妃察觉。” “若有人询问,便说是为清晚腹中的孩子预先准备衣裳。” 侍女领命,低声应允。 次晨,慕姝瑶与如画依惯例前往邓氏处请安。 刚踏入门槛,便听得邓氏正与秦婆议论昨日之事,二人见是慕姝瑶,立刻噤声。 慕姝瑶恭顺行礼,“母妃。” 邓氏拉过她的手,笑容可掬地让她坐到身边,“来得正好,一会儿陪我去巡视几处店铺。这几日我正闲着,正好打理一下,将来就交由你管理。” “如此,你也能经营些小买卖,所得皆归你所有。” 慕姝瑶疑惑不解,“母妃为何会想到赠我店铺?这是为何?” 难道是因为那幅书画所引发的一系列变故? “母妃是觉得找了个好媳妇,这才想送你店铺,还能为啥?” 邓氏用一种仿佛微风拂面般轻盈的语调,将这个问题轻描淡写地应付过去。 她的语气里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与满意,似乎对慕姝瑶这个未来的儿媳极为满意。 话音刚落,萧宴便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了装饰华丽的客厅。 “儿子给母妃请安。” 他毕恭毕敬地说道,语气中的恭敬与诚挚仿佛能穿透空气,直抵人心。 尽管这样的场景并不常见,但邓氏脸上并未因此绽放笑容,而是选择维持那份淡漠,继续与慕姝瑶闲话家常,仿佛有着无尽的话题想要探讨。 “姝瑶,你想开什么样的店啊?” 邓氏的眼中闪烁着好奇与期待,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那繁华的店铺在慕姝瑶的管理下熠熠生辉。 慕姝瑶微微一怔,显然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更不用提邓氏会如此突然提出赠送店铺之事。 第95章 热议 她的脑海快速转动,正思索着如何给出一个既得体又实际的回答时,眼角的余光捕捉到院子里有一个身影正急匆匆地向这边赶来。 那是福锦楼的孙掌柜!他的到来打破了原有的平静。 孙掌柜满面焦急,脸颊因奔跑而泛起了红晕,汗水在额头上汇聚成珠,显得格外狼狈。 平日里注重礼节的他,此刻全然不顾,径直闯入了客厅,打断了屋内的交谈。 “不好了!出、出大事了!” 他喘着粗气,话音刚落,整个人似乎虚脱了一般,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血色。 “福锦楼的客人吃完饭后,全、全都口吐白沫,晕倒了!” 他的话语如一道惊雷,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心头一紧。 众人皆是一惊,纷纷投去关切的目光。慕姝瑶更是立刻问道:“叫大夫了吗?” 她的声音中透露出冷静与果断,仿佛已在心中做好了应对之策。 孙掌柜连忙点头,气喘吁吁地说:“叫、叫了。不仅如此,店里的伙计也倒了一大片!” 这番话犹如冷水浇头,让大家更加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我们先去酒楼看看。” 慕姝瑶当机立断,眼中闪过决绝。而邓氏正欲跟随,却被慕姝瑶制止:“这次福锦楼的事情,恐怕是有人刻意为之,我先去探个究竟。若是我查不出幕后黑手,唯有上报官府处理。” “母妃留在府中,万一有何变故,我自会派人来请您主持大局。” 邓氏听后连连点头,转而看向萧宴,急切地吩咐:“你得和姝瑶一起去,保护她的安全。” 萧宴沉稳应答:“好。” 随即,二人在孙掌柜的带领下,匆匆向福锦楼赶去。 沿途,孙掌柜将今日的经过再次细细描述。 酒楼的早晨总是忙碌而热闹,早点时间吸引的多半是那些熟识的老顾客。 起初,只有一位食客用餐后感到不适,随后,类似的情况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陆陆续续有七人相继倒下。 至于那些打包带走早餐的顾客,是否同样遭遇不测,尚不得而知。 一旦涉及家中老幼,事情的复杂程度无疑将呈几何倍数增长。 慕姝瑶听着这一切,心中的疑云愈发浓厚。 “昨晚备餐的过程中,有没有可能出现被人动了手脚的情况?” 她敏锐地提出了问题。 孙掌柜叹了口气,神色中满是无奈与忧虑:“根据我的推测,确实可能是有人在菜中做了手脚。不过,我已经询问过所有的伙计,昨晚大家一同离店,并无异常。这幕后之人,实在难以查清。” “况且,如今酒楼里的大多数伙计都已倒下,调查更是难上加难。” 孙掌柜的话让车厢内的气氛沉闷下来。 这时,慕姝瑶提出了一个新的疑问:“酒楼晚上难道没有留下人看守吗?” 孙掌柜一愣,目光不自觉地扫向萧宴,似乎认为这个问题有些不合时宜。 萧宴则以沉稳的语气回应:“店里的伙计也是需要休息的,怎能要求他们彻夜值守?京城之中,怕是鲜有酒楼会在夜间留人看门。” 慕姝瑶内心默默记下了这一点,决定做出改变:“从今天开始,酒楼每晚留一个人值夜,额外支付三十大子儿作为酬劳。” 孙掌柜连连答应,然而,当前最为迫切的,还是解决福锦楼面临的棘手问题。 马车缓缓接近福锦楼,三人下车,远远便看到酒楼门口围满了人群,无奈之下,他们选择从较为隐蔽的后门悄悄进入。 慕姝瑶刚步入后门,忽然停下脚步,抬头望向那并不算高的围墙。 “若有人从这后院潜入,再悄然溜进厨房,做点手脚,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她的语气中带有一丝不容忽视的严肃。 萧宴与孙管事随之抬头,凝视着那看似不起眼的墙头。 孙管事甚至伸手试探了墙顶,发现只需稍一用力,便能轻易攀爬上去。 “王妃的意思是……” 孙管事的声音微微颤抖,试图确认慕姝瑶的猜测。 慕姝瑶未置一词,只是缓步走向后院,特意靠近那堵墙,仔细检查了一排隐约可见的脚印。 那脚印清晰而新近,仿佛是某种无声的证据。 萧宴亦俯身细看,随后肯定道:“看来,酒楼的事情确实是有人蓄意破坏。” 慕姝瑶转身折回厨房,途径一个小窗时,她猛地停住步伐。 “这小窗是何时开设的?” 她冰冷的语调中蕴含着责问。 孙管事忙不迭地跟上,连忙解释道:“是这样的,几位厨师常抱怨厨房太热,我便想出开个小窗通风的法子。夏日炎炎,也是为了让师傅们能稍微凉快些。” 话音甫落,慕姝瑶轻轻一推,小窗便从外面被推开,这意味着任何人进出厨房都变得轻而易举,即便是身材魁梧如萧宴,也能够轻松挤进这狭窄的空间。 孙管事一时之间愕然无语,仿佛刚刚意识到自己无意间为祸端敞开了大门。 “王妃认为昨晚有人偷偷潜入了厨房?” 慕姝瑶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默默地走进厨房,站在那扇小窗下,凝视着脚印,沉默不语。 无需更多的言语,一切都已不言而喻。 昨夜,有人翻墙而入,借由小窗悄无声息地进入厨房,在食物中做了手脚。 萧宴回望了一眼已经满头冷汗的孙管事,语气坚定:“先去报官。” 孙管事闻令,立即飞奔而出,准备通知官府。 然而,他刚离开不久,又有几位伙计相继倒下,形势愈发严峻。 慕姝瑶和萧宴不得不分派手下,再次急召郎中前来救治。 与此同时,福锦楼门前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议论声此起彼伏,关于酒楼的风波成为了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 室内,两人依然固守阵地,寸步不离,直至官府的人马赶到,二人才一同出门迎接。 领队的张捕头见到二人,立即拱手行礼,话语中满是敬重:“世子爷,王妃。” 张捕头断案如神,其名声在百姓中如雷贯耳,这次福锦楼突发的神秘事件,自然也引起了他极大的关注。 萧宴的话语中带着几分信赖与尊敬,他微微点头,示意众人跟随,一行人便踏着午后斑驳的日光,悄然向后院行进。 第96章 是谁搞的鬼 慕姝瑶紧随其后,正当她准备加快步伐跟上时,一抹似乎在哪里见过的身影在眼角余光中一闪而逝,宛如晨雾中的一缕轻烟,转瞬即逝,不留痕迹。 她凝眸再寻,周遭却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那身影已无处可觅。 她不禁蹙眉,疑惑自己是否因近日连绵的疲惫而产生了错觉,但在与捕快们并肩前行的每一步中,那道身影的片段却在脑海中愈发清晰,最终化为难以忽视的确信。 她贴近孙管事,低声细语,每一个字都夹杂着谨慎与好奇。 “孙管事,您还记得几天前被解雇的那位伙计的名字吗?还有,他住在哪里?” 她的声音虽轻,但透着不容忽视的坚决。 孙管事皱了皱眉头,仿佛在回忆那段不甚愉快的记忆,半晌,他才缓缓说道:“哦,那个人名叫田兴,已经在酒楼里浑浑噩噩过了大半年了。说起来,王妃决定要辞退他之前,我也早有此意。平日里他就爱游手好闲,做事总是偷奸耍滑,不甚可靠。” 话音刚落,孙管事似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眼神里闪过一丝恍然。 “王妃怀疑是他搞的鬼?” 张捕头不知何时已转过身,锐利的目光穿透人群,捕捉到了二人的对话。 慕姝瑶深吸一口气,将关于田兴的所有情况详尽告知,末了,添上一句:“刚才,我好像在人群中瞥见了他的身影,但转瞬之间,他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几个捕快闻言,交换了意味深长的眼神,张捕头轻轻一抬下巴,向身后的四位手下递去一个微妙的眼色。 那四人立刻会意,如同猎豹般无声地散开,各自占据有利位置,准备围捕。 慕姝瑶和孙管事也加入了搜寻的行列,而张捕头则陪同萧宴返回后院,继续深入调查。 与此同时,田兴蜷缩在隐蔽的角落,耳朵捕捉到不远处捕快们的交谈,心中忐忑不安,他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窥视,不料正好落入慕姝瑶敏锐的视线之中。 她眼尖一指,轻呼:“在那里!” 几个捕快闻声如箭离弦,一拥而上。 田兴惊慌失措,如同受惊的小鹿,拼尽全力向前狂奔,却不知身后的捕快们如影随形,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 慕姝瑶见状,急中生智,对着围观的人群高声喊道:“谁能帮忙抓住这个人,福锦楼重重有赏,二十两银子!” 此言一出,人群沸腾,一双双眼睛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众人争先恐后,连几位年迈的大爷大妈都颤巍巍地举着拐杖加入追捕行列。 转瞬间,酒楼门前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一地的喧嚣余音。 孙掌柜对慕姝瑶的机智赞不绝口,而她内心却是五味杂陈,望着那块金光熠熠的“福锦楼”牌匾,再看看店内横七竖八的昏迷顾客,忧虑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担心此事之后,这百年老店的声誉能否得以保全。 至于田兴下药之事,很快便水落石出。 由于他行事粗心大意,留下了不少蛛丝马迹,几个捕快不过一顿饭的时间,就将他缉拿归案。 比对过脚印,证据确凿无疑,于是立即将他押送至衙门。 一路上,田兴大声喊冤:“大人明察秋毫,我真的没做!我只是……习惯性地跑了。” 捕快们却不为所动,反问道:“若没做亏心事,何必逃跑?” 田兴一脸无奈,却只能接受被带走的命运。 夜幕降临,酒楼内渐渐有人苏醒,孙掌柜略感宽慰,慕姝瑶则轻声提议让萧宴先回去休息,而自己与孙掌柜留守。 萧宴却坚持由孙掌柜留下,自己明日再来换班。 孙掌柜自知责任重大,连忙答应。 慕姝瑶担心醒来的人们,坚持要等到他们醒来亲自致歉,却被萧宴少见的坚决态度阻止,他拉着她的手腕走向马车,慕姝瑶一时愣住,怔怔地看着那只温暖而有力的手,心湖泛起层层涟漪,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握住她的手。 抵达马车旁,萧宴松开手,吩咐她上车,自己却表示要去袁记赌坊办些事情,不陪她一同回家。 慕姝瑶了解他的意图,关切询问银钱是否足够,得到肯定答复后,独自乘车归家。 夜已深沉,慕姝瑶回到家中,身心俱疲,连翻开账本的力气都没有。 如画递来的饭菜,她也提不起半分食欲。 “小姐,多少吃一点吧,这样身体会垮掉的。” 如画关切地说。 慕姝瑶无力地回应,让如画先退下,自己稍后再用。 就在如画掩门离去的瞬间,一位不速之客打破了夜的宁静,是多日未露面的慕清晚,气势汹汹,显然来者不善。 “慕姝瑶在哪里?让她出来见我!” 她声如洪钟,响彻半个府邸。 如画挡在门前,试图维护慕姝瑶的安宁:“小姐已经歇息,如果二夫人有事,还请您改天找世子爷商议,不要打扰小姐休息。” 未等如画说完,慕清晚猛然抬手,两声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空气中,连如画自己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震得目瞪口呆。 “你一个下人,竟敢拦我?我腹中可是承载着王府未来的长孙!” 她故作姿态地挺了挺尚不明显的腹部,傲慢之态毕露无遗。 如画脸颊迅速肿胀,疼痛与委屈交织,而房门背后,慕姝瑶的声音响起,透着冷然与讽刺:“姐姐真是英勇,管教之事居然延伸到了我这里!我还真想不明白,我何曾得罪了姐姐,以至于你对我贴身丫鬟下如此重手!” 福锦楼的风波已让她精疲力尽,而家族内部的纷争又再次侵扰她的安宁,令她的心情更加沉重。 此刻,慕清晚的声音似乎被无形的疲惫所束缚,就连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显得有气无力,宛如风中残烛,摇曳不定。 “哦?你竟不知?” 慕清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中却满是讥讽与不屑,“你的心,怕是比谁都明镜似的吧。” “春和、夏如,那一对姐妹花,难道不正是你精心布局,硬塞给我的‘礼物’?如今,你又出手阔绰地为她们置办新衣,外人见了,哪能不多想,说不定还以为咱这府邸新纳入了几房如花似玉的小妾呢!” 第97章 莫动了胎气 言辞间,慕清晚的语气加重,满含讽刺之意。 “慕姝瑶,别自以为是,你那点小心思,我岂能猜不透?” 她的指控如利箭般直射而出,声音不自觉地提高,引得院外的丫鬟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这时,刚巧从外归来的萧宴也被这一幕所吸引,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住,目光胶着在争执的二人身上。 面对责难,慕姝瑶却不慌不忙,她的语速不快不慢,恰到好处地展示着从容,“姐姐此言差矣,春和、夏如分明是你自己挑中的,怎会成了我强加于你?况且,我为府中几位主子身边的贴身丫鬟添置衣物,并非只惠及她们二人。历来,贴身丫鬟就应穿着与众丫鬟不同,这是规矩,也是体面。” “怎的在姐姐眼里,就成了纳妾之事?” 她的话语逻辑严密,听起来确有几分道理,使人难以辩驳。 然而,慕清晚并不买账,她怒声反驳:“你的目的还不明显吗?你就是要借春和夏如之手,勾引江临,企图让她们成为江临的小妾!你的那点小心机,我早已了如指掌!” “区区两位丫鬟,姐姐是否过于敏感了?” 慕姝瑶轻笑反问,眸中闪烁着狡黠的光。 然而,慕清晚一急之下,言辞失当:“什么丫鬟,她们原是青楼之人!是我母亲特地从那些烟花之地带回的,春和、夏如,还有你院子里的秋兰和冬绵,无一不是出自青楼!” 话语一出口,慕清晚便悔不当初,意识到自己失言的严重性。 周围丫鬟闻言,面面相觑,气氛一时尴尬至极。 萧宴脸上也浮现出明显的惊诧之色,显然对这一揭露感到意外。 恰巧经过厅堂的邓氏闻言,步伐蓦地一顿,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青楼出身的丫鬟,竟然被当作陪嫁送进了王府,王氏的用意不言而喻,令人匪夷所思。 “哎呀,王家那位当真是大胆包天啊!” 邓氏心中暗道,语气中既有震惊也不乏轻蔑。 “原来,母亲特地选的四位陪嫁丫头,竟是出自那种风月之地,我还真是未曾预料。难道,是打算让她们将来成为世子爷的侧室?” 慕姝瑶故作惊讶,语带戏谑。 而慕清晚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连忙倒退两步,急急辩解:“不,不是那样的。那四位姑娘并非出身低微,母亲挑选的是名门闺秀,是为了姐姐而准备的。” 言罢,她便欲借机抽身离去。 可李夫人的声音已悠悠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哼,青楼女子也敢送进我们王府的大门!昌平侯府究竟将我镇北王府置于何地?” 慕清晚闻言,如同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更令她未曾料到的是,李夫人与萧宴竟从两侧同时现身,一同踏入了慕姝瑶的院落。 “我……我真的毫不知情,什么都不知道。” 慕清晚嗫嚅着,手下意识地抚上了微微隆起的小腹,似乎想以此提醒李夫人她怀有身孕的身份。 但此事关乎王府声誉,即便有孕在身,也难以幸免于风波。 “那四个丫头的真实来历,王府一查便知,还想隐瞒吗?” 李夫人语气严厉,质问道。 慕清晚被吓得大气不敢出,更是一句话也不敢再多言。 李夫人见状并未立即发作,而是转头吩咐身旁的秦嬷嬷:“去查清那四个丫鬟的底细,另外,明日邀请昌平侯来府上一聚。” “咱们两家联姻,他至今未登门拜访,这成何体统。” “王夫人也一并请来。” 秦嬷嬷连连点头,表示遵命。 面对李夫人凌厉的眼神,慕清晚纵有万般不甘,也只能噤若寒蝉,半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出。 李夫人环视四周,留意到慕姝瑶脸色不佳,便高声宣布:“夜已深,大家各自回屋歇息吧,此事明日再议。” 原本气势汹汹的慕清晚,此时只能黯然离场。 待慕清晚走远,李夫人急忙来到慕姝瑶身边,关切地询问:“身子不适吗?” 她的声音忽而柔和下来,与方才的严厉判若两人。 萧宴同样察觉到慕姝瑶脸色不对,不自觉地靠近了些许。 “无碍,只是今日有些疲累,睡一觉就好了。” 慕姝瑶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安慰着,“母妃您也早点休息,真有事,如画自会去请施大夫。” 李夫人轻叹一口气,“你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确实该好好补补精神了。” 然而,王府内连续不断的风波,让她难以真正放下心来。 提及慕清晚刚才的言辞,李夫人心中怒火更盛,“王家那位真是胆大妄为,竟敢在你身边安排那些地方的女子。她到底有什么盘算,明日我定要问个明白!” 慕姝瑶嘴角勾起一抹温婉的笑意,眼神中带着几分柔和与理解,轻声道:“母妃何须为这些琐事烦忧?气坏了您尊贵的身子,实在是不值当。” 言罢,她的目光略带忧虑地转向一旁,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其实,我内心并未太过在意此事,但听闻妹妹提及,那偏院中似乎不太宁静,不由得让人联想到,或许真是那两个新来的侍女所引起的风波。” 她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无奈,眉头不经意间轻蹙,眉宇间流露出满满的忧虑之情。 “若果真如此,我作为管教不当之人,自是难辞其咎。妹妹现下正身怀六甲,这关键时刻若有何不测,恐对胎儿不利,是我最不愿意见到的。” 说到这里,慕姝瑶的眼中闪过一抹真切的担忧,对于慕清晚腹中骨肉的安危,她的关心并非虚言。 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慕清晚竟直接揭开了那四位女子的真实来历,这一举动实在出人意料,让她心头不由一震。 邓氏却显得不以为然,语气坚定地回应:“即便怀着身孕又如何?此番是王家理亏在先,若真对孩子有所不利,那也是王家之咎,到时候王府自会找上门来讨个说法。” 话音落下,室内的空气仿佛随着时光的流逝而凝固。 “好了好了,夜已深,我们先回去休息,明日再做计较。” 慕姝瑶微微欠身行礼,话语中透着温顺,“母妃也请早些安歇。” 第98章 戳破 邓氏应声点头,正欲转身离去,却在眼角余光中捕捉到一旁静默的萧宴身影,不由添了几分叮咛:“姝瑶近日颇为劳累,你多花些心思陪伴于她,万一有什么不妥,也要及时寻来施大夫。” 萧宴恭敬地点了点头,声音中满含孝顺:“儿臣谨记于心。” 见他乖巧的模样,邓氏的面容这才舒展开来,安心离去了。 慕姝瑶引领着如画步入房间,从精致的木盒中取出一小罐药膏,细致入微地涂抹于如画红肿的脸颊之上,动作轻柔,充满关怀。 “你明明知晓她的性情,为何还要阻拦?应当让她进来才是,毕竟她在我面前也不敢妄动分毫。” 她的声音低沉,似乎连说话都感到疲倦。 萧宴在一旁默默观察着,心中揣摩着今日酒楼之事给她带来的身心俱疲。 如画眼含泪水,委屈地道:“奴婢见小姐今日劳累,不想王小姐再来打扰您,没想到她还是找上门来。” 言语中尽是心疼与歉意。 “但是今日若非王小姐前来,奴婢还蒙在鼓里,原来秋兰她们竟是……” 如画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她泪眼婆娑地望向慕姝瑶,声音颤抖:“小姐,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一切?” 一旁椅子上的萧宴闻言,也不由抬首,显然对慕姝瑶是否事先知情颇感兴趣。 而慕姝瑶的表情却异常平静,仿佛一切早在预料之中,“不错,我是知道。但我没想到她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言说。” 萧宴疑惑道:“既然早已知晓,为何不提前言明?” 慕姝瑶将药膏收好,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虽然她们来自那样的背景,但入府之后一直本分,未曾有过越矩之举,我想给她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故而未提。” “倒是春和、夏如究竟做了何事,竟让清晚妹妹如此愤怒,这是我所不解的。” 此刻,窗外微风轻拂,细雨如丝般飘落,室内先前的沉闷随风而散。 见萧宴并无离去之意,慕姝瑶轻声问道:“世子今夜不准备去楚姑娘那里吗?” 萧宴自己也不记得有多久没去探望林纭了。 如今一心扑在寻找救命恩人的事情上,更是无暇他顾。 “不去。” 他答得干脆。 慕姝瑶以眼神示意如画,后者心领神会,站起身去整理隔壁的客房。 萧宴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烦躁,望着烛光映照下愈发清冷的面容,他低声问道:“本世子难道连这间房也不能住下吗?” 此言一出,不仅让慕姝瑶怔愣片刻,连已至门边的如画也停下脚步,二人皆明白了萧宴言外之意,只是这种提议前所未闻。 慕姝瑶率先回过神来,语气中带着几分温柔与坚定:“既已嫁与世子为妻,我便是世子的媳妇。这房间何谈不能住之理,世子随时都可来此。” 萧宴闻此言,脸色稍有缓和,但终究还是起身决断,“罢了,我只是想确认一番。” 对他而言,与慕姝瑶之间的事情,至少要待弄清救命恩人的身份之后再做定夺。 否则,他该如何向林纭交代! 如画继续着手整理,萧宴则移步至相邻的客房。 临行前,他仍是不放心地嘱咐:“若身体不适,便不要再熬夜看那些账本,明日再处理也不迟。” 慕姝瑶温顺应诺,但在萧宴离去之后,她仍旧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缓缓踱至书案旁,拿起了厚重的账本,开始一页页翻阅。 不久,腹部传来的一阵阵隐痛让她察觉到异样,仿佛有股力量在内搅动。 及至更衣时才恍然醒悟,原来是月事悄然而至,难怪今天感觉格外疲累。 次日清晨,秦妈妈即刻差人前往昌平侯府相邀。 昌平侯听闻王府来人,连忙在客厅设座恭候。 那仆人进门恭敬行礼:“昌平侯爷,拜见。” “勿需如此多礼。” 昌平侯面带笑容,和颜悦色。 他原以为仆人前来必是佳音,于是抢先问道:“可是清晚要请她母亲过府一聚?” 仆人却尴尬地笑了两声,回答说:“不单是请夫人,还请侯爷一同前往。” 昌平侯双目一亮,没想到小女儿心中仍记挂着自己,连他也想接去王府小住。 “好,那我便与她母亲一同前往。” 昌平侯站起身,向正房走去,边行边低声吩咐:“还是穿那套新制的衣物吧。” 仆人闻言面露难色,却未置一词,随侍在侧。 毕竟,这一次前往王府的行程,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不同于以往的沉重气息,预示着此行或许并非出于什么值得庆祝的因由。 等待昌平侯与王氏装扮齐整,他们才缓缓步入客厅,那里,一辆雕饰华美的王府马车正静静候着。 踏上马车的一刻,两人的背影显得庄重而略带几分不安,仿佛预知前路的不明朗。 约莫一个时辰的车程,在马蹄声与车轮滚动的韵律中悄然度过,终于,马车缓缓停在了王府宏伟的大门前。 王氏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内回响,带着无法掩饰的忧虑:“侯爷,此行万万不可失了分寸,切记言谈举止需温和,免得惊扰到清晚,还有她腹中那位承载着家族希望的孩儿。” “那可是王府未来的长孙,任何差池,都是我们承担不起的。”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这份叮咛,在漫长的旅途中已成了反复的低吟,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稍缓解内心的焦灼。 昌平侯轻叹一口气,眉宇间透露出一抹不耐烦:“知晓了,我已经铭记于心。” 他的话语中带有几分敷衍,毕竟这样的提醒已经重复了太多遍。 下车后,眼前的场景让他们颇感意外——府门之前,仅有寥寥几个仆人恭谨站立,并无想象中的隆重迎宾之礼。 “这……竟然没有出门迎接,王府的待客之道,还真是……” 王氏的话语未完,已自行调整情绪,整理好衣摆,“想是他们知晓我常来,便不再另做周全。我们快些进去吧,莫让清晚等急了。” 昌平侯没有多言,紧随着王氏步入王府。然而,刚踏进庭院,一名仆人神色匆匆而来,打断了他们的步伐:“侯爷,夫人,客厅的方向请随我来。” 第99章 不顾后果 “客厅?” 王氏一脸愕然,“为何要去客厅?今日不是清晚邀我们前来吗?” 仆人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不,是王妃请您二位。” 王氏心中顿觉不妙,一种不祥的预感如乌云般笼罩心头。 难道,清晚的孩子出了什么意外…… 她不敢继续深思,只加快脚步向客厅奔去,昌平侯也随之紧跟其后。 客厅之中,一反常态地肃穆与整齐,几乎王府的所有成员皆已到齐,唯独朱小娘因腿疾未能出席。 这异乎寻常的阵势,不禁让王氏与昌平侯的心头浮现出一丝凉意,显然,有什么重大的变故发生了。 昌平侯虽口中询问,但眼神不由自主地投向慕姝瑶,企图从她那寻得答案,而慕姝瑶却佯装未见,避开了他的目光。 无奈之下,昌平侯只能将视线转向慕清晚。 只见她低垂着头,满脸的悔恨与歉疚,一切不言而喻,必然是她又捅了什么娄子。 “难道,又是咱们家小姐捅了什么娄子不成?” 李夫人的冷笑如寒风刺骨,那锐利的目光透过眼角的缝隙,直刺王夫人的心房,“这次,可真是错怪了清晚,这祸根,是你自己亲手种下的。” 此言一出,王夫人与昌平侯皆震惊地望向李夫人,前者满面的不可置信:“我?” 李夫人不慌不忙,揭露了事情的真相:“你赎回了青楼女子,硬生生地塞给了姝瑶做贴身侍女。今日,我要你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你的意图何在?” 屋内,众人的心思如暗流涌动,各自的盘算交织在一起。 昌平侯更是惊讶得无以复加,“你、你竟然将青楼女子安排在姝瑶身边?如此荒唐之事,你怎会……怎会做得出来?” “你这个狠心肠的,怎么不见你把那些侍女送给清晚!” 提及此事,李夫人却露出了一抹莫名的笑意。 “说来也巧,前几日姝瑶看不惯清晚无礼,便送了两位侍女给她,还是清晚自己挑中的。哪知昨晚清晚因此事责备姝瑶,若非她一时口快,我还被蒙在鼓里,不知姝瑶身旁竟藏有青楼出身的侍女。” 真相大白,竟是自己女儿不慎泄露了秘密! 王夫人愤恨之余,更多的是无奈,她搜肠刮肚地寻找辩解之辞:“那四个确是我从青楼赎出,有意安排在姝瑶身边,但我真的是出于好意。” 即使此刻,她仍觉得自己蒙受了天大的冤屈。 李夫人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质问:“那你的好意,又体现在何处?” 她根本不信王夫人能编织出什么合理的解释,这一切,不过是狡辩! “彼时定下婚约,得知姝瑶将嫁入王府,我便想方设法找了几个青楼女子陪伴她,原想她们能好好侍奉未来的世子,毕竟他偏爱的便是那一类女子。” “有了她们的陪伴,世子或许就能减少光顾青楼的次数。” 王夫人叹了口气,勉强挤出几滴泪水,“我所做的一切,苍天可鉴,别无他图,更无让她们成为侧室之心。我对姝瑶视如己出,又怎会害她?” 说罢,她刻意望向慕姝瑶,指望能得到一点支持,孰料那丫头竟无动于衷。 这笔账,她记下了,日后与这丫头一起算清! “原来如此。” 李夫人故作惊讶,仿佛真的信了王夫人的话,但随即话锋一转,再次发难:“照你这么说,当年你自己嫁入侯府时,为何不也带上几个赎身的青楼女子一同入门呢?” 这一问,让王夫人彻底陷入了沉默,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若真觉得这是好事,为何不让清晚也带上两位青楼出身的侍女?” 李夫人步步紧逼。 昌平侯的脸色愈发阴沉,原本以为今日是个吉日,特地换上新衣,却未曾预料到等待自己的是这般糟心事! 事已至此,他唯有低头认错:“王妃,这是我的疏忽,请王妃息怒。回家之后,我定会对王夫人严加管教。” “至于那四位侍女……我自会带回去妥善处理。” 他的话语中带着无奈,这场风波,终归还是要他自己来收场。 他所能做的,也只有强压下胸中不忿,沉默地带走那四位来自风月场的侍女,不让事态进一步恶化。 李夫人眼底闪过一抹不甘与愤怒,尽管内心对昌平侯如此草率的收场极为不满,但在当前情势之下,不满终究只能化作无奈的一声轻叹。 时局微妙,不宜因私事引发不必要的风波。 “侯爷啊,回府后务必得向夫人问个明白,她究竟在世子妃身上施了什么手段!” 一名侍卫小声提醒,语气中带着对未知后果的忧虑。 “可别等到王府自行查明真相,到时候二位大人恐难以置身事外,还得再来一场尴尬的对质。” 另一人附和,言语间透露出对事态发展的担忧。 昌平侯表面堆砌着虚伪的笑容,连连点头应承,心中却如同翻腾的江海。 他带领着王氏与四位侍女匆匆离开,背后留下的是众人复杂的眼神和窃窃私语。 一行人踏入侯府厚重的门槛,昌平侯的怒意再也抑制不住,他猛地甩开外袍,衣物啪地一声重重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是他心中压抑情绪的宣泄。 “我原以为今日能迎来喜讯,特意挑选了这套象征吉祥的衣裳,万万没料到,等来的竟是如此难堪的局面!你的胆子越发大了,什么事都敢做,完全不顾及后果!” 昌平侯的话语中充满了失望与愤怒。 王氏在邓氏面前或许还能强词夺理,此刻在昌平侯面前却如同霜打的茄子,哑口无言。 她心中也明白,此次行为确实欠缺考虑,为自己和家族带来了不可预知的风险。 昌平侯沉默半晌,王氏小心翼翼地抬头,偷眼瞧着他,连忙低头认错:“妾身只是一时冲动,迷失了心智,请老爷息怒,以后定不敢再犯。” “一时冲动?” 昌平侯哪会轻易放过,与对邓氏的宽容大度截然不同,他的语气冷硬如铁,“从烟花之地赎人,那可是需要花费不少银两的勾当,哪是一时冲动可以草率决定的?你所谓的冲动,怕是要筹谋许久吧!” 第100章 无可奈何 周围仆人的目光逐渐聚焦在这对夫妻身上,王氏的脸色难看,但她仍旧低声辩解:“的确是我考虑不周,但这四人至今未惹是非,纵使王妃查出端倪,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老爷切莫因此伤了身子,这区区小事,犯不上大动肝火。” 归根结底,在昌平侯眼中,问题还是出在这四个表现平平的侍女身上。 时至今日,她们仍未按照计划有所行动,简直是浪费资源! 一想起当初为了得到她们所花费的巨额银两,昌平侯就懊恼不已。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那些钱还不如省下来,作为慕清晚的嫁妆。 王氏见昌平侯怒意未减,不由得焦躁起来:“嫁妆都已给足了她,我不过是悄悄塞几个侍女进去,即便她们出身低微,又如何?那些嫁妆原本就是为清晚准备的,是我多年积攒的全部家当啊!” “你怎么不提那件事?” 王氏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委屈与愤懑。 当年筹备嫁妆,她几乎倾其所有,只希望慕清晚能够风光出阁,谁曾想婚礼当日,嫁妆却遭人调包,至今提及仍是心痛。 还没等她追究,对方竟先因四个侍女与她计较。 “你!” 昌平侯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你好意思提?嫁妆里近乎一半是她的聘礼,是王府给姝瑶的!剩余虽是你添置,但若不是你存心调换嫁妆,怎会有今日之局?” “咎由自取,还敢狡辩?” 昌平侯毫不留情的指责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旁观的仆人们面面相觑,不敢插嘴。 最终,昌平侯怒甩袖袍,向后院迈去,宣布决定:“从今日起,夫人禁足,任何人不得让她迈出府门一步!” 他的背影坚毅而冷漠,不带丝毫情感的余温,留给王氏的唯有满腔的怨恨与无可奈何。 王氏不甘地咬牙,却只能遵从命令,悻悻回到自己的院落。 临行前,她还是坚持将那四个侍女一并带回,毕竟她们是她精心挑选的棋子,怎能就此轻易舍弃? 无论如何,总要设法让她们发挥应有的作用! 另一边,北镇王府内,慕姝瑶在妥善处理完侯府事宜后,随即偕同贴身侍女如画快步赶往酒楼。 经过一夜的治疗,昨日中毒的众人皆已苏醒,而下毒者田兴的身份与罪证也被彻底查实,证据确凿,他百口莫辩。 正当酒楼着手清理厨房,准备重新开张之际,张捕快再次现身,给这个刚有起色的早晨带来了一丝阴霾。 慕姝瑶听闻孙掌柜转述,急忙放下手中的账簿,急步向前迎接。 张捕快一见她,便直接言道:“世子妃,恐怕今日酒楼想要正常营业有些困难。” “怎么了?” 慕姝瑶心中一紧,生怕酒楼又出现什么新的状况。 她连忙解释道:“中毒的客人都已得到了赔偿,我们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外做了详尽说明,应当不会有太大问题。” 张捕快背着手,腰间的佩刀彰显着正义与威严。 “问题不在于此,田兴已经供认,他在酒楼的井水中投了毒。” 孙掌柜闻言,脸色骤变:“井水?!” 若井水被毒,那么酒楼的日常用水将成难题,影响深远。 “这无耻之徒,竟对井水下手,真是没底线!” 孙掌柜咒骂着,语气中充满了愤怒与不齿。 慕姝瑶同样对此事毫无心理准备。 井水的安全关系到整个酒楼,乃至周围居民的福祉,不可小觑。 “若是我们酒楼的井水有问题,附近的邻里人家的井水很可能也受到了波及,对吗?” 她心中迅速盘算着可能的后果。 张捕快沉重地点了点头,证实了她的猜测:“确实如此,不过并非所有井水都被污染。据我刚才了解,东边两家饮用井水后仅出现轻微腹痛,没有其他严重症状。” “而南边有个老者饮水后晕倒,但情况较轻,现已清醒,远不及福锦楼的客人严重。” 慕姝瑶低眉沉思,心中已有计策。 张捕快误以为她被突如其来的消息吓到,忙出言安抚:“世子妃不必过于担心,根据医馆诊断,这种毒的毒性并不强烈,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待毒效逐渐消退,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慕姝瑶自然理解其中含义,但她更关心的是如何最大限度减少对周围居民的影响。 “近日内请几位名医驻扎于此,一旦周围有村民出现中毒症状,立即予以救治,所有费用由王府承担。同时,招募懂得打井技术的师傅,对周围各处井水进行检测,水源流向不同,中毒程度可能各异,先让他们逐一排查。” 交代完毕,慕姝瑶转身望向后院,作出决定: “这几日让酒楼的伙计们都回家休养,十日之后再返回工作岗位。” 她深知,此时保护好员工也是对福锦楼未来负责的一种方式。 孙掌柜的回应如同春风拂面,带着一丝无奈与妥协,轻轻地点了点头,面上的皱纹因这简单的动作显得更深了几分。 慕姝瑶与如画并肩而出,两人的步伐在石板路上敲击出清脆的节奏。 春日午后的阳光洒在她们身上,给这突如其来的闲暇添上了几抹暖意。 如画的眼中闪烁着不解与愤慨,显然对于田兴的逍遥法外耿耿于怀。 路上,张捕快的出现像是命运刻意的安排,他的身影在阳光下拉长,与两人汇合成一幅和谐的画面。 张捕快眉宇间透露出对世态的无奈,与慕姝瑶和如画边走边谈,语气中夹杂着沉重:“田兴此人,自幼孤苦,行事狠辣,无度。酒楼这次的冲突,即便将来他重获自由,恐怕也是心结难解,隐患犹存。” 如画听了,柳眉倒竖,眼中仿佛燃烧着正义之火:“如此恶徒,为何法律却奈何不了?” 她的质问直接而激烈,仿佛要将不公燃烧殆尽。 慕姝瑶侧目,眼神里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如画。” 仅这两个字,便像是一盆冷水,熄灭了如画的怒火,让她的神色黯淡下来,不再言语。 张捕快叹了口气,耐心地继续解释,声音平缓而沉稳:“世间之事,往往复杂多变。法律有其边界,他虽行恶,却未至于极刑,官府不可随意拘禁,这是规矩,也是无奈。” 第101章 隐痛 慕姝瑶心知肚明,对于田兴最终可能的结局已有预料,她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然的微笑,语气温和:“法律公正无私,是社稷之福,我们需尊重。” 三人缓缓走在马车旁,没有急于登车,享受着难得的宁静时光。 张捕快的建议如同适时的风,吹散了慕姝瑶心中的迷雾:“往后,世子妃或许该考虑加派人手,昼夜守护酒楼安全。” 这话正好契合了慕姝瑶的计划,她轻轻颔首,简洁有力地回答:“好。” 他们三人之间的对话,浑然不觉背后有一双眼睛默默注视,那视线中蕴含着复杂的情感。 萧宴立于阴影之中,望着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胸腔中涌动着难以名状的酸楚与隐痛,仿佛有根无形的针在轻轻扎着他的心。 这时,一名小厮从酒楼方向急匆匆赶来,脸上带着焦急,向萧宴汇报:“孙掌柜告知,酒楼因井水遭人投毒,需歇业一段时间,世子妃已先行回府。” 萧宴沉默不语,背影显得异常孤寂,双手负于身后,一步步向着另一个方向行进。 夜色中,他孤注一掷赎回楚壮的身影在脑海中浮现,那份担忧与不甘交织在一起,化作无声的叹息。 跟班小厮紧跟其后,不解地询问着主人的意图,萧宴却只是淡淡地挥挥手,示意小厮自行回去,心中明白,楚壮之事,不宜让更多人知晓。 小厮陈直应声而止,目光追随萧宴的背影直至消失,才默默地转身,朝着王府的方向走去。 他的目的地,正是那个名为芙蓉院的地方,每一步都走得分外谨慎,生怕惊扰了什么。 踏入院门的瞬间,他如释重负,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对着院中的朱小娘行了一礼,低声禀报:“朱小娘,世子并未怀疑袁家赌坊,亦未再去。” 朱小娘轻轻点头,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与身边的苑儿。 苑儿心领神会,迅速掏出一张银光闪闪的银票,双手虔诚奉上,轻声说:“些许心意,还望朱小娘笑纳。” 陈直连连摆手,一脸惶恐:“这...这如何使得?万万不敢接受!” 朱小娘却笑得温和而狡黠:“收下吧,不过是些小钱。” 她的眼神在触碰到银票的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惜,那可是整整一百两白银,绝非区区小数! 但在这场无声的博弈中,牺牲是必要的。 为了未来更大的利益,她不得不忍痛割爱。“那...恭敬不如从命。” 陈直小心翼翼接过银票,匆匆告别,“不便久留,若有事,还请差遣苑儿通知我。” 朱小娘笑容如花,满意地点了点头,目送陈直离去。 待其身影消失,她转而对苑儿吩咐道:“今夜你去见袁荷,提醒他行事小心,勿再轻易触及镇北王府。一旦东窗事发,后果不堪设想。” “是,姨娘。” 苑儿恭敬应答。 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苑儿向外望去,轻声道:“少爷到了。” 朱小娘慌忙整理妆容,待萧缙入内,故作诧异:“怎的突然来此?不去陪伴清晚姑娘吗?她身怀六甲,正是需要你的时刻。” 萧缙面露一丝无奈,提及慕清晚,眉头微皱。孕期的她让他的生活充满了波折。 “娘,她近日脾性大变,对我诸多使唤也就罢了,我依她所想买回的东西,转眼又说不想要。真不知她所想何事,似乎专为折磨我而来。” 萧缙想到早晨的种种,怒意又添了几分。 “春和、夏如素日温顺,只因春和昨日替我缝补衣物,她便大发雷霆,非要我赶走她们俩。我若不应,她便去找嫂嫂哭闹,真是让人头疼。” 两家的日子,因此事而搅成一团乱麻。 虽然表面的纷扰已平息,慕清晚的笑容却仿佛遗失在了某个角落。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萧缙的疑惑重重。 朱小娘抿嘴一笑,慈爱地宽慰道:“孕妇的情绪就是这样,你爹当年在我怀孕时,也是每日围着我团团转。过段时间,一切自然会好的。” 口中虽如此安慰,但作为母亲,又怎能忍受儿子受半点委屈? “若实在难以忍受,便告诉她御林军中有紧急事务,她纵然任性,也不会阻拦你前程。届时,让她身边的侍女多加照应就是。” 萧缙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惊喜,这主意,妙哉! 反正他在御林军里也是个闲职,日常无非是巡逻和站岗,这份清闲给了他足够的空间,让他能够四处游历,探寻这皇宫内外的每一个角落。 到那时候,慕清晚即使心中有再多不满,也无法阻止他,因为他的行动皆在职责范围内,名正言顺。 “还是娘您心思细腻,儿子真是受教了。” 萧缙毕恭毕敬地拱手行礼,眼中的感激如同春日温暖的阳光,明媚而真挚。 自古以来,一句恰到好处的点拨便能如醍醐灌顶,唤醒迷茫中的人。 平日里,朱小娘的每一点提点,都像是夜空中璀璨的星辰,照亮他前行的道路。 他怎能不深深一鞠躬,以此表达内心深处的敬重与感激? 看着儿子如此知书达理,朱小娘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温暖的潮流,“我的儿已经长大成人,不久也将成为人父。但你必须明白,往后你得为了自己的骨肉奋斗,为他们争取更好的未来。” “我们母子二人能在府中有一席之地,全凭当年我救了你父亲一命。” 朱小娘的声音温和而坚定,“然而将来你孩子的地位,就要看你自己能否展现出真正的才能了!” 这番话寓意深远,萧缙虽听出了几分,但仍显得有些迷惑,他轻轻点了点头。 沉默半晌,他终于低语问道:“娘的意思,是要我去为清晚腹中的孩子争取更多的权益?” 朱小娘轻轻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决断,“时机已到,是时候行动了。” “可是,我是庶出,又是二公子,怎么比得过大公子呢?” 萧缙并非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只是自觉希望渺茫,才选择了退一步,追求内心的宁静与自在,安于现状。 第102章 美好的憧憬 “庶出有何不妥?身为二公子又能怎样?历史上的例子多不胜数,许多二公子凭借自身的努力,最终也能青云直上,嫡庶之别又岂是恒定不变的规则?” 朱小娘的话语掷地有声,她握住萧缙的手,缓缓在他的掌心勾勒出一个字。 萧缙凝神细看,那字渐渐清晰,等他完全领会其意,双眼顿时瞪得圆滚,充满了难以置信。 “娘的意思,是想让我……” “你在御林军中,若是能立下汗马功劳,那时,萧宴还能是你不可逾越的障碍吗?” 朱小娘打断了他的疑惑,又再三叮嘱:“世子的身份哪里比得上得到皇帝的赏识更为重要。” 萧缙如梦初醒,重重点头,“儿子谨记在心。” 走出院中,萧缙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那掌心中的“皇”字,心中翻涌着朱小娘的期许与自己的决心。以至于他未曾注意到迎面走来的慕姝瑶。 “二少爷。” 身边的如画首先打破了这份沉思,轻轻唤了一声。 萧缙闻声,猛地将手收回,抬头一看,原来是慕姝瑶,他连忙行礼,恭敬地称呼道:“大嫂。” “二弟这是要去哪儿?” 慕姝瑶随口一问。 萧缙却一时语塞:“去、去看看清晚。” 话一出口,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言辞中的破绽——他明明是朝着远离慕清晚院落的方向行进。 怎么可能是在去看清晚的路上? “我、我其实是打算外出为清晚买些东西回来。” 他急中生智,匆忙解释。 慕姝瑶轻笑,侧身让出道来,“那快去吧,别误了清晚的事情。” 萧缙连连应声,有些失措地迈步离开。 走了几步,他突地停下脚步,回头望向慕姝瑶与如画渐行渐远的身影。 一种难以名状的熟悉感油然而生,仿佛在某处与这样的场景有过交集,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对他而言并不陌生,只觉得十分奇怪,为何会有此番感受? 另一边,慕姝瑶携如画向镇泰院行去。 从老刘手中接过最新的账簿,她开始盘算府中度过秋日所需的各项开支,预感到又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节日接踵而至,礼尚往来自是必不可少,银钱如流水般花销。 不过好在眼下酒楼无需对外营业,这让她的肩头轻松了不少。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次日,李夫人竟拉着她,说要带她去逛万宜街,还特意邀请了萧宴同行。 “你们看看这些店铺如何,是否中意?” 李夫人问道。 萧宴心知肚明,这些店铺是为慕姝瑶所备,自己怎有资格评头论足。 而慕姝瑶则细细审视起来,“母妃打算用这些店铺做什么生意呢?” 李夫人走在他们身后,缓缓说道:“这些店铺闲置已久,我一时间还没想好经营什么。毕竟我也上了年纪,难以再亲自照料这些门面。” “因此,我想把这些店铺赠予你。” 李夫人语气诚恳。 慕姝瑶转头,满是惊讶,“给我?作为儿媳?” “是的,这一排店铺都属于你,还有街口那家首饰店同样也是你的。” 李夫人回答得干脆利落。 这突如其来的馈赠让慕姝瑶始料未及,心底虽渴望拥有一家自己的店铺,但她也清楚,这一切皆因那幅字画而起。 经过一番思量,慕姝瑶婉拒道:“儿媳不能接受这些店铺,母妃还是让别人来打理吧。” “这又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店铺,为什么不能收呢?” 李夫人拉住她的手,领着她走向后院,“这些店铺年岁已久,早就该重新整修。母妃如今精力有限,实在是无法再操持这些事务,交给你,母妃才会放心。” “母妃视你如同亲生女儿一般,这些店铺不给自己的女儿,还能给谁呢?” 李夫人的话语里满是慈爱。 尽管京城内外无人不晓,镇北王府的王妃素以铁腕着称,性格坚毅,行事作风如同男儿,但慕姝瑶深知,李夫人之所以这般强硬,全是为了一府上下。 实际上,她的心最为柔软,否则怎会将偌大的酒楼交给朱小娘,又怎会容忍林纭在府中多年? 说到底,她不过是心疼每个女子在这深宅大院中的不易。 “母妃身体康健,为何不能继续管理这些店铺?” 慕姝瑶并不愿轻易接受这份厚重的礼物。 李夫人轻拍着她的手背,声音柔和,“虽然身体还好,但母妃心中明白,精力早已不如当年。这些店铺,现在交给你,未来的,也都将是你的。” 这段插曲,悄然在府中铺展开一幅温情脉脉的画卷,人与人之间的情谊,在这权力交织的宫廷中,显得尤为珍贵。 “除了你,就算交给阿宴,我也不放心。” 李夫人的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慎重与无奈,她的话语中满是对儿子萧宴的信任不足。 这话音刚落,她的目光特意投向了站在一旁的萧宴,那眼神里既有考验,也有期望。 萧宴感受到了母亲的注视,嘴角勾勒出一抹温文尔雅的微笑,眼中闪烁着理解与宽容的光芒,他选择了沉默以对。 在心底,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悄然涌动,那是对家和顺、婆媳和谐的美好憧憬。 毕竟,比起以往府邸里仅有林纭一人时的冷清与矛盾,如今的氛围确实温馨了许多。 思绪不禁飘向了林纭,他恍然意识到,自己已有一段时日未曾探望她。 心中不免泛起一丝挂念,不知她在那边的日子是否安好,是否也会偶尔感到寂寞…… 终于,在李夫人反复的劝导和恳切的眼神中,慕姝瑶接受了这份包含着深情厚意的礼物——几间精心挑选的店面。 一行人随即踏上了前往首饰店的路途,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期待与兴奋。 及至店内,掌柜的一见到李夫人领着众人,急忙上前恭敬行礼:“小店主拜见王妃、世子爷、世子妃,恭迎各位大驾光临。” 他的动作既迅速又小心,生怕有所怠慢。 李夫人闻言,神色温和,边吩咐道:“今后这里就归世子妃打理,每月的账目记得及时送到府上,让姝瑶过目。” 第103章 改革 说罢,她又向前几步,低下头,细细鉴赏着新到的首饰,眼里闪烁着欣赏的光华。 老板闻言,面带微笑地应允,还不忘补充说明:“这些都是今日刚上新的首饰,王妃若是看得上哪一件,尽管拿走便是。” 李夫人闻此言,心中突现对往昔福锦楼经手事务的回忆,尤其是对慕姝瑶所做的一系列改革。 她突然提议:“自今日起,不论何人前来选取这些饰品,皆需支付相应费用,即便是府里的人也不例外,就连我亲自前来也是如此。” “如此一来,账目自然清晰明了,不再会有差池。” 这番话里,藏着的是邓氏对慕姝瑶此前成功经营策略的认可——正是这种方法让福锦楼得以每月稳定盈利三千两白银。 老板听后,虽然面露疑惑,却也只能赔笑应允,显然对于王妃的决定不敢有半分违抗。 正当此时,邓氏话锋一转,突然看向萧宴,语气里带有一丝玩味:“阿宴,你来帮姝瑶选一件首饰吧,母妃来付账。” 这显然又是她试图拉近两人关系的举动。 与往常不同,这次萧宴并未拒绝,他缓缓走近那些闪耀的首饰,目光瞬间被一支雕工精巧的白玉玲珑簪所吸引,那支簪子仿佛拥有某种魔力,紧紧抓住了他的视线。 他轻轻一点,老板心领神会,连忙将那支簪子取出,萧宴转身,询问的眼光投向慕姝瑶:“这支如何?” 慕姝瑶闻言,笑容如花绽放:“世子的眼光真是独到,这支最为合我心意。” 邓氏也是连连点头,附和道:“我也觉得这支和姝瑶最相衬,戴在她的发间定会美不胜收。” 三人意见一致,萧宴从容地从腰间掏出钱袋,指尖轻巧地弹出几枚银光闪闪的碎银,稳稳当当地放在了柜台上。 “这支簪子,我要了。” 他的声音平静而坚定。 邓氏一时愣住,原本想要开口代为付款,却被身旁的秦婆子不动声色地用肘轻触,提醒了什么。 邓氏回头,见秦婆子微摇头,多年的默契使她瞬间领悟,唇边的笑容更添了几分狡黠。 这夜,邓氏的心情异常愉悦,甚至罕见地品尝了一壶佳酿。 而萧宴用过晚餐后,便踏上了前往林纭居所的路,尽管多日未来,门前仍有人按邓氏的吩咐守候,一切井然有序。 林纭的生活单调而宁静,日复一日地在屋内度过,如月始终陪伴左右,寸步不离。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林纭满怀期待地探出头,当看到来人是萧宴时,她黯淡已久的双眸瞬间亮了起来,犹如夜空中最耀眼的星。 “阿宴,你终于来看我了,我差点以为你真的忘记我了!” 她几乎是奔跑着扑进萧宴的怀抱,话语中满是激动与委屈。 “上次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好不好?以后我不会再那么做了,还有那些我没告诉你的事情,只要你愿意听,我什么都告诉你。” 林纭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神里充满了期待,“我们还能像从前那样吗?” 然而,萧宴的表情却出乎她的意料,没有一丝笑意,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那眼神深邃而复杂。 良久,他轻轻推开林纭,声音平缓,却似乎暗含玄机:“所有的事,都要告诉我?” 林纭捕捉到了他话语中的深意,既然他已经知道了关于父母的事情,她也没什么需要再隐瞒的了。她重重点头,认真答道:“只要你想知道,我没有任何保留。” 然而,萧宴的问题却让她措手不及:“你当年救了我之后,为什么要离开?” 那个问题,像是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多年前的记忆,伴随着种种疑问,再次浮现于萧宴心头。 他记得自己被救起时,四周空荡无人,只知道救自己的人名叫姝瑶,其他的则一无所知。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对那一幕有了更多的疑问与不解。 林纭抿紧了唇,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 萧宴的面色越发沉重,仿佛已经洞悉了一些隐藏的秘密,这让气氛变得异常压抑。 就在林纭努力编织借口,声称自己因年幼害怕而离开去找人帮忙时,萧宴直接戳穿了这个谎言:“我记得很清楚,找到你的时候,你正在家中用餐,并非外出求援。” 林纭吞了吞口水,眼神飘忽:“那时...我也记不清为何离开,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试图转移话题:“往事就让它过去吧。母亲一直催促我早些诞育子嗣,我近来也在调养身体,施大夫说我的体质非常适合怀孕。” 她犹豫再三,终是鼓起勇气,脸庞泛起羞涩的红晕:“阿宴,最近你能不能...能不能...” 她的话卡在喉咙里,难以启齿。 萧宴却心照不宣,“孩子的事无需着急。” “我此次前来,是要告诉你,你父亲已被安全救出,但此事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提及孩子,他心里盘算,至少在查清往日真相之前,他还不能轻易决定。 萧宴内心坚决,他绝不会允许在如此重要的事情上,林纭再有任何欺瞒之举。 “你……你竟然把他救了出来?但他们开口就要一千八百两银子啊?” 林纭心中满是疑惑,本想探究他这笔巨款的来源,但话到舌尖,却又被她生生咽了下去。 毕竟,作为身份尊贵的侯府世子,萧宴总有他的办法筹集到所需的资金。 “阿宴,我就知道你心地善良,将来我必定为你多多生育,让咱们的孩子绕膝承欢!” 林纭满怀感激地说道,语气中洋溢着温柔与决心。 而萧宴却回应以一抹苦笑,又一次轻轻推开她的亲近,那笑容中藏着不易察觉的苦涩。 “我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能转告他,往后若再有赌债缠身,侯府将再无回旋之地。” 萧宴的话语决绝,不带丝毫妥协。 最终,那一晚,他并未在林纭的院落留宿。 临别之际,他许诺,只要楚壮的身体状况允许,便会带她前去看望。 即便得到了这样的保证,林纭的脸上依旧难掩失落,嘴角怎么也勾不起哪怕一丝微笑。 “阿宴,他似乎很久没有在这里过夜了……” 第104章 孤军奋战 她凝视着萧宴渐行渐远的背影,低声呢喃,语气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一旁的侍女如月,声音中带着几分畏缩,轻声安慰道:“世子殿下最近政务繁忙,过段时间定会多陪伴姑娘的。” 然而,林纭却感到事情并非那么简单,一种不寻常的预感在心头悄悄蔓延。 “不对!他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这段时间,萧宴频繁旁敲侧击,询问关于当年救他细节,那眼神中似乎充满了怀疑,仿佛在质疑真正救他的人并不止她一个。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林纭心中一闪而过,让她瞬间面色惨白,“他不会是发现……” “发现什么了,姑娘?” 如月不解地追问。 林纭心头一凛,没有勇气继续说下去,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微弱:“没什么,别多想了。” 万一萧宴真的知道了那个隐藏已久的真相,她很可能将失去这里的一切。 不,绝不可以! 她绝不能就此离开阿宴,他是她的全部,她的世界。 “如月,你帮我个忙。” 林纭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只要你能查清楚,我绝不会亏待于你!” 她边说边从发间摘下一只精巧的银簪,递到如月手中。 “拿着这个,帮我到溪州峻县的陈家村探听消息,看看最近是否有谁在打听当年世子被救的事情。” 如月原还因被赋予重任而满心欢喜,可一听及目的地,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一枚银簪就要她远赴千里之外的溪州峻县陈家村,这一路上的花费,恐怕这小小簪子远远不够支付! 如月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将银簪还给林纭:“我只是一介女流,跑不了那么远的路程。况且女子独自出行,多有不便。姑娘若真要查探,还是请世子派遣专人去办为妥。” 没钱还想让她奔波千里,她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还是让愿意的人去做吧! “不成,阿宴是去不得的。” 林纭坚持将银簪硬塞入如月手中,“你去最为合适。” 如月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回忆起过往受林纭支配的日子,最终还是默默接过那枚银簪。 “但只凭这只簪子,哪够支撑到溪州峻县陈家村的路费啊。” 林纭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耐,“节省着用,足够了。想当年我从溪州过来,也没多花几个钱。” 又要她办事,又要她节俭度日!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吝啬的主子! 如月无奈地点点头,“既然如此,奴婢听从姑娘的安排。” 收好了银簪,她故作姿态地整理起行囊,本打算明日再做一番假象启程,却不料林纭催促道:“你今晚就动身,越早赶到溪州峻县陈家村越好。此行若能早日查明真相,回来后,自会有你的好处。” 天色已完全暗沉,却要她这样一个柔弱女子在黑夜中赶路! 如月心中虽有怨言,口中却不敢表露半分,只能应承下来,转身背起行囊,默默离开了这方小院。 拐过街角,如月偷偷回头张望,确认林纭不再监视,才悄然改变了方向,朝萧宴经常驻足的书房走去。 门前小厮陈直见到如月,一脸惊讶:“如月姑娘,这是怎么了?为何还背着包裹?” 书房内,萧宴闻声抬头,目光穿过门扉投向外面。 “是姑娘吩咐我去办件事,不得不即刻启程。” 如月故作伤感地叹了一口气,“陈直大哥,我就不多聊了,得赶紧动身。” 话音刚落,书房的门缓缓打开,萧宴走了出来,“她让你去查什么?” 如月咬着下唇,摇头不语,“奴婢不便相告,姑娘严令,此事不可让世子知晓。” 不让世子知情? 萧宴心中的疑云更浓,此事似乎并不简单。 “到底是什么事情?速速说来!” 萧宴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急迫。 如月低下头,依然保持着沉默,半晌,才嘀咕了一句:“不能说。” 萧宴本就心烦意乱,此时更是怒气上涌,欲直奔林纭那里问个明白。 如月连忙拉住他的衣袖,“世子爷万万不可,若是楚姑娘得知是我说出去的,奴婢定会遭殃。” 说着,如月惊慌失措地跪倒在地。 萧宴转身,轻轻拨开她的手,凝视着跪在面前的如月,他朝陈直使了个眼色。 陈直领会,立刻识趣地退到一旁。 “人都走了,现在可以说了。我权当你我没说过这话。” 萧宴勉强按捺住心中的不满。 如月这才轻声细语地道出了实情:“姑娘命我去溪州峻县的陈家村,查看近期是否有人在调查世子当年被救的事情。” 萧宴一字不漏地听着,背后的拳头不知不觉中握紧。 “当真?” 萧宴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名状的光芒。 “千真万确,奴婢哪敢在这等大事上撒谎半句!” 如月急忙举起双手,眸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仿佛要将内心的真诚透过这誓言传达给在场的每一个人。 “若我有半句假话,愿遭苍天之怒,死无全尸,灵魂亦不得安宁。” 这番重誓,字字如锤,敲击在旁观者的心头,让人不由得信服其言之凿凿。 萧宴闻言,脸色愈发阴沉,眉宇间凝结的不仅是疑虑,更有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这几日你先避到府外暂住,待风头过后,过几天再悄悄返回。” 他的声音虽淡,却掩不住其中的关切与谨慎。 言毕,只见他从容地从腰间挂着的钱袋中掏出两锭光华熠熠的银子,随手一抛,那银两在空中划过一道闪亮的弧线,稳稳落在如月颤抖的手中。 这等气度,果真是世子爷才有的豪迈与慷慨! 如月双手紧握着沉甸甸的银两,眼中闪过一抹感激与惊喜,连忙深深鞠躬,声音里满是真挚:“多谢世子爷的搭救大恩!此番赏银,更是铭记于心!” 她起身欲匆匆离去,但心中那件未了之事让她停下了脚步。 转身之际,她快步走向如画所在,心中盘算着解药之事——这段时间以来,体内的毒素虽然有所缓解,却始终未能彻底清除,每隔三日便需一剂苦涩至极的解药维系,生活苦不堪言。 幸而,慕姝瑶与如画从未让她在这条艰难的求生路上孤军奋战。 第105章 保密 “如画,这次我想多讨几颗解药。” 如月低声说道,眼波中带着几分请求。 如画闻言,眉头微蹙,疑惑不已:“拿这么多做什么?解药毕竟药力强劲,吃多了对身体可不好哦。” 如月轻握过如画递来的小小药瓶,眼神坚定:“接下来的几天,我需要外出一趟,具体何时回来还不能确定。” 心中暗想,这正是一个契机,或许可以找位高明的大夫,彻底探查这缠身多年的毒是否有根治的可能。 如今银两充足,何不一试? 如画满脸困惑,追问:“如月姐姐,你这是要去哪里奔波忙碌?” 如月凑近如画的耳畔,悄声将事情原委细细说出,末了,还特意叮嘱:“此事涉及颇深,你可一定要保密哦。” 说罢,她将解药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转身踏上了未知的旅程。 如画目送如月逐渐远去的身影,心中涌动着无限的好奇,转身步入屋内,对着正坐在桌边绣花的慕姝瑶,忍不住开口问道:“楚姨妈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竟然派遣如月去那溪州峻县的偏远之地——陈家村打探消息,而且还非得查清究竟是谁在深挖世子爷当年获救的那些旧事。咱们小姐聪明伶俐,可曾猜出楚姨妈此举背后的真实意图?” “你方才说的是哪里?” 慕姝瑶秀眉微蹙,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信息感到一丝诧异,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如画耐心重复:“就是溪州峻县的陈家村呀。” 话语落下,屋内忽然陷入了一片静谧之中。 慕姝瑶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个马车内,萧宴初次听见“陈家村”这个名字时,脸上那一抹难以掩饰的惊讶。 难道,那里便是他曾经绝处逢生的地方? 思绪至此,慕姝瑶下意识地垂眸望向自己手腕上那条淡淡的伤痕,轻轻摇头,低语道:“这世间哪有如此巧合之事。” 语气中既有无奈,也藏着一丝不愿放弃探索真相的坚持。 那个宁静而略带凉意的夜晚,皎洁的月光轻轻洒落,萧宴的脚步却在即将踏入她那熟悉而又温馨的院落时,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戛然止步,留下一片沉默的空旷。 而慕姝瑶,在那同样被银辉轻抚的小筑里,也同样难以入眠,月色映照下,她的身影在床榻上翻来覆去,显得异常的孤单与烦躁,仿佛有千丝万缕的心事缠绕,让她的心绪难以平复。 次日清晨,天边初露曙光,二人不约而同地踏上了通往李氏居所的青石小径,步伐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他们的相遇,似乎比往常多了几分刻意的回避,彼此的目光在空中交错,却默契地没有给予对方任何眼神的接触,如同两道平行的线,冷漠而疏离。 敏感的李氏,几乎立刻感受到了空气中那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她的眼神在二人身上来回穿梭,带着几分担忧与好奇,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话语里满是细腻的关怀:“怎么,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这个问题仿佛打破了一层薄冰,使得原本静默的氛围瞬间活跃起来。 慕姝瑶首先移开目光,避开了萧宴的视线,嘴角扬起一抹勉强的微笑,声音里却藏着不易察觉的苦涩:“没,只是媳妇昨晚失眠,没休息好罢了。” 紧接着,萧宴的声音也淡淡响起,似乎在证实着慕姝瑶的话语:“儿子也是。” 李氏的心中早已布满了疑云,此时更加笃定两人之间存在着未明的隔阂。 目送着二人相继离去的背影,李氏转而对身旁的秦婆婆下达了指示,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忧虑:“你去帮我打听打听萧宴周围的情况,看看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秦婆婆应声而退,眼中满是理解与坚定,立即行动起来。 在秦婆婆离开后,李氏独自一人站在原地,细细回味着二人方才的表情,眉头不自觉地紧锁。 正当她陷入沉思之时,守门的家丁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一脸的激动:“王妃,王爷,王爷他回来了!” 这一消息犹如一股春风,瞬间打破了府中的宁静。 要知道,自李氏寿辰之后,王爷已许久未归,这份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人措手不及。 李氏慌忙整理了一下鬓角的发丝,急切地起身,脚步匆匆朝外走去。 刚行至垂花门外,便远远望见那位身披战甲、威风凛凛的镇北王,正缓缓从高大的战马上下来。 但令人震惊的是,他的步伐竟是一瘸一拐! 这一幕让李氏心头猛然一紧,她愕然问道,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受伤?” 伴随着镇北王的,是一位满脸愧疚的副将,他低头认错,声音里满是自责:“是我保护不周,让王爷受此伤害。” 镇北王倒是显得颇为豁达,轻描淡写地拍了拍副将的肩膀,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在意:“没事,一点皮外伤而已,休息几天就好。” 随后,他温和地吩咐副将先回去休息,等自己腿伤痊愈,再继续操练。 副将恭敬地行礼后,将镇北王交由李氏照料。 李氏吃力地扶着他,等副将走远后,压低声音,神色凝重地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对于镇北王因小伤便行走艰难,李氏内心是绝对不信的。 若真是轻伤,怎会到这般地步? 镇北王依然维持着轻松的语调,轻描淡写地解释道:“回来的路上遇上了山贼,打斗中不慎伤到了腿。修养一阵子就没事了,不用担心。” 然而,当李氏亲眼见到他腿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深可见骨,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满是疼惜与愤怒。 “这……这还叫小伤?这需要很长时间的修养!” 李氏的眉头紧紧蹙起,心疼之情溢于言表。 “快来人!快去找施郎中,马上!” 李氏的声音透着焦急与迫切,朝外大声呼喊。 而镇北王则轻轻叹了口气,看似漫不经心地说:“正好,我也想借这个机会好好休息几天。” 这番话让李氏又好气又好笑,心中五味杂陈,恨不得伸手再给他一记不轻不重的责备。“休息也要有个分寸,你呀你,叫我怎么说你好!” 第106章 让人看笑话 李氏的话语中夹杂着满满的担忧与无奈,她的心愿宁愿这伤痛转移到自己身上,也不愿看到他承受这一切。 “你伤成这样,军队的操练怎么办?要不要推迟?” 李氏关切地询问,语气中带有几分忧虑。 镇北王则不以为意地挑眉,视线投向门外,“让阿朔去。有副将在,我不在场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李氏望着镇北王的伤口,心中又添了几分忧虑,对萧宴能否胜任感到不安。 “他真的可以吗?” 一种莫名的忐忑油然而生,她突然有些后悔当初劝说萧宴陪伴镇北王一同训练。 然而,现在后悔也为时已晚。 “他该历练历练了,多经历些事情,自然而然就能应对了。” 镇北王似乎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转头望向门口。 正逢施大夫进门,他低声叮嘱,带着一丝玩笑的意味:“行了,别让别人看了笑话。” 李氏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虽然心中有着诸多不甘与埋怨,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只是红着眼眶,背对着他。 这时,秦妈匆忙赶来,刚一进屋就被镇北王腿上的伤口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王爷,您的伤……”秦妈的话刚出口,就被李氏迅速制止,“嘘,出去再说。” 主仆二人先行至院中,留下了施大夫在屋内专心处理伤口。 门外,李氏简要叙述了镇北王受伤的经过,旋即询问:“查清林是怎么回事了吗?” 秦妈摇了摇头,面色凝重,“我问了世子身边的侍从,但都含糊其辞。只有一个说昨晚世子曾见过林姨娘的贴身丫鬟。不过,今天那丫鬟却无故失踪,不知所踪。” “老奴看,这件事世子和世子妃之间,怕是和林姨娘脱不了干系。” 秦妈的推测让李氏心中的不安又加深了一层。 屋内传来施大夫的叮嘱声,李氏无暇再顾及其他,连忙折返回屋,心中焦急无比。 “怎么样?这伤需要多久才能痊愈?”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里满是期待。 施大夫深深地叹了口气,神情严峻:“至少需要三个月吧。” 他再次仔细查看了镇北王的伤口,眉宇间透露出一丝忧虑。“即使恢复了,也可能留下后遗症,这么严重的伤,完全康复的希望十分渺茫。” 李氏闻言,心仿佛被重锤击中,沉入了无尽的深渊。 而镇北王却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笑道:“你别吓着王妃,这只是点小伤,哪需要修养三个月那么久,一个月足矣。” 施大夫听罢,没有再多言,只是默默从药箱中精心挑选出最适用的药膏与质地柔软的绷带,动作熟练而轻柔地为镇北王缠绕包扎起来,每一道绷带的绕过都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他对病人细致入微的关怀。 “这件事,切记,不要让外界知晓。” 镇北王的声音低沉而有力,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氏强压下心头的悲痛,用力地点了点头,那点头的动作里藏着多少不易察觉的坚定与牺牲。 秦妈与施大夫更是面容敬畏,对于镇北王的吩咐,他们向来只有遵从。 待到伤口被细心照料完毕,仆人们各自散去,李氏这才找了个静谧的角落,将近日宅中纷繁复杂的事务,尤其是那些隐秘的忧患,一一倾诉给了他。 镇北王听着,眉宇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直到听到慕清晚怀有身孕的消息,他的眼中不禁闪过一抹惊喜的光芒。 “怀孕了?这是天大的喜讯啊!” 他的话语里满含着对未来的期待与喜悦。 “那姝瑶和阿朔,他们之间的情况有没有好转?” 话题一转,镇北王关切地询问,语气中透露出长辈的关切。 提到这个,李氏的眉头锁得更紧了,忧愁之情溢于言表。 两人之间的关系,别说进展了,连新婚之夜的洞房都还未圆满。 “他们若想要孩子,恐怕得求送子观音踏破铁鞋,方能有所转机。” 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 刚步入厅堂的萧宴,恰好听到这最后一句,脚步不由得一顿,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 送子观音踏破铁鞋固然是夸张,但确实,解决他与慕姝瑶之间的问题,远非拜神求佛所能轻易达成。 在他心中,揭开当年救命之恩的真相,才是解开彼此心结的关键。 他踏入寝室,嗓音低沉且坚定:“听说父王受了伤,是否需要请太医院的大夫前来诊视?” 言辞间尽是孝顺与关心。 镇北王摆了摆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座椅,示意萧宴坐下,嘴角挂着一丝轻松的笑容:“无妨,不过是些皮肉伤,休息几日便好。你来的正好,我有件事情要与你商议。” “我的腿可能需要休养几天,不如就让我在这段时间里代替父王,与副将们一同训练军队吧。” 萧宴答应得爽快,他的眼里闪烁着的是对责任的担当。 镇北王的决定不仅是一个锻炼的机会,更是一个学习如何管理士卒的好时机。 萧宴既然答应了,便不会轻易食言。 只是,溪州峻县陈家村的谜团至今悬而未决,就像一根无形的线,即便将要出发,仍旧在他心中纠葛不去。 考虑到父亲腿上的旧伤不便长途跋涉,加之军务又刻不容缓,萧宴最终还是开口询问起出发的时间。 “三日之后。” 镇北王的回答不加思索,仿佛早已有了定夺。 看到萧宴面露犹豫,他又添上一句:“若是你不愿意,此事……” “儿愿意前往。” 萧宴打断了父亲的话,低声自语道:“三日,时间应该足够了。” 一旁的李氏不解其意,追问道:“什么事时间足够了?” 萧宴抬头,神色淡然,只简单答了一句:“没什么。” 随后站起身来,恭敬地说道:“儿还有些急事需要处理,先行一步。” 李氏与镇北王交换了一个眼神,虽然觉得萧宴的行为有些反常,却没有多问。 萧宴离开后,镇北王才低声道:“阿朔这次为何与以往大不一样?” 上次他就感觉到儿子的变化,但这次显得尤为明显。 李氏同样察觉到,阿朔似乎心中有个未解的心结! 第107章 见面的借口 “也许是因为姝瑶的关系,自从她进了门,阿朔的性格变得好多了,不再像过去那样与我们针锋相对。” 提起姝瑶,李氏的声音也不自觉地柔和了许多。 “能有这样一位贤惠的儿媳,真是我家的福气。若不是姝瑶,我这晚年恐怕也难得清闲。” 半生的操劳,换来了如今的安宁,想想既觉得好笑,又不免有些无奈。 床畔,李氏的手被紧紧握住,伴随着一声悠长的叹息:“这些年,你辛苦了。” 李氏笑得像花一样灿烂:“有王爷这句话,所有的劳累都不算什么了。” 不久,慕姝瑶带着珍贵的草药来到,与李氏、镇北王短暂相聚,直到秦婆通报韩江临与朱小娘来访,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然而,不过半天的功夫,王爷受伤的消息已经悄然在府内上下传开。 慕姝瑶回到小院,刚跨进门槛,就看见萧宴已经在院中等候多时。 萧宴庄重地说道:“父王受伤,但练兵事宜不能耽误。三日后我必须跟随父王的副将前去,府中的事情,就劳烦你费心了。” 虽然现在家中的事物大多已由慕姝瑶接手,但他仍忍不住亲自来叮嘱一番。 也许,这只是找个借口见她一面罢了。 “世子放心,家中的一切我会妥善安排。” 慕姝瑶的语气依旧是从容不迫。 二人静静立于庭院之中,谁也没有移动步伐。 荷叶识趣地退了下去,留下他们两人独处的空间。 四下无声时,慕姝瑶率先打破了沉默:“世子既然来了,我也有件事想要询问。” “事关林姑娘,我们进屋细说吧。” 说着,她先行步入屋内,萧宴略微迟疑了一下,随之跟进。 屋内静悄悄的,只剩他们二人。 慕姝瑶开门见山:“世子是在溪州峻县陈家村获救的,对吗?” 萧宴心中一惊,不明白她怎么会知道这些。 如果当年救他的人真的是她,那么这一切倒也解释得通。 “是的。” 他回答得有些迟疑。 “世子是不是在寻找当年那位救命恩人?” 慕姝瑶再次发问。 萧宴不禁皱眉,疑惑地反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这件事他一直秘密调查,照理来说,慕姝瑶不应该知情才对。 “昨晚,青折在月下对我提及此事,言谈间颇有忧虑,随后我又将此信息转述给了你。” 慕姝瑶坦诚相对,她的目光微微下垂,如同轻盈的羽毛触碰水面,漾起层层细腻波纹。 她轻声问道:“倘若查明当年的救命恩人并非林姑娘……”言至此处,慕姝瑶的话语略有停顿,仿佛空气中凝固了一瞬的犹豫,随之她轻轻呼出一口气,仿佛将胸中郁结一并释放。 “世子可曾思虑,一旦真相浮出水面,将来林姑娘在你心中的地位,乃至在这王府中的归宿,又将如何安置?” 此言一出,萧宴的心弦被猛然拨动,脸上闪过一丝愕然,确是,他对这个问题从未深入思考。 慕姝瑶的眼眸深邃,仿佛能洞悉人心的最深处,她缓声细语:“过去的恩泽,无论那日伸出援手的是谁,如今再去追溯,似乎已无太大意义。然而,一旦真相大白,林姑娘在这府邸中的立足之地,恐怕就会变得极为尴尬。” 她内心清晰地意识到,萧宴因感恩图报的念头,对林纭产生了超越常情的情感,甚至承诺了生生世世的陪伴。 但若是没有那份救命之恩作为基石,林纭在这复杂多变的王府中,恐怕更难以立足。 萧宴的心里如同明镜,他渴望真相,但又纠结于其后果。 “追求真相,难道也是一种错误吗?” 他的声音低沉,字句间满载着不屈。 慕姝瑶轻轻摇头,眼中满是理解和同情:“探求真相本身并没有错,但是……之后呢?林姑娘又将如何自处?这些年,世子你对林姑娘,真的没有滋生丝毫的感情吗?” 这个问题像重锤一样再次击中了萧宴的心房,他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昔日的他随性而行,然而自从遇见慕姝瑶后,一切都悄然发生了改变。 他甚至开始迷茫,自己应如何面对与林纭之间那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愫。 “若林姑娘并非你的救命恩人,是另一位匿名英雄挽救了你的性命,你会否将其迎入王府,倾尽全心地对待?” 慕姝瑶的目光深邃,话语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这是她彻夜难眠反复思量的结果。 林纭凭借救命恩人的名分留在萧宴身边,享受着王府上下的敬仰,但失去了这个光环,等待她的可能是黯然离去,而那真正的恩人,也许会成为另一个林纭。 话题最终还是绕回了恩情与现实的矛盾之中。 萧宴的沉默仿佛是夜空中最深沉的寂静,他在寻找一个答案,而慕姝瑶看到了他眼底的迷惘。 “我并非要劝说世子留下林姑娘,而是希望你能深刻理解,即便林姑娘并非你的直接恩人,但这些年来,她在王府中已经成为了一个不可忽视的存在,外人都视她为你的侧室。一旦决绝地将她逐出,女子的名声何以保存?她的未来又该何去何从?至于那位真正的恩人……”慕姝瑶轻轻摩挲着手腕上那道浅浅的疤痕,声音温柔而坚决,“我想,那位真心救你的人,定不愿看到世子仅仅因为感激而给予的恩宠吧。” 萧宴恍然大悟,恩情与男女情爱本就是两码事。 若只因报恩的负担而强迫自己付出情感,这份恩,不要也罢。 慕姝瑶,经历过沧桑的她,对于情感的分寸把握得异常精准。 “世子,若你看不清自己的真心,分不清恩情与真爱,盲目揭开真相,未来某日必会后悔不已。” 看清自己的心……萧宴的手不自觉地抚上胸口,抬头望向眼前的慕姝瑶,心跳如雷,紊乱而不受控制。 然而,当他的思绪转到林纭时,心中竟然出乎意料地平静下来,甚至还涌起了一股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微妙反感,这种情感,在往昔是从未有过的! 第108章 有什么好处 “假设我真的看清了自己的心,那又该何去何从?是否必须等到她有了妥善的安置,我才能揭开那层面纱?” 萧宴的话语中夹杂着探寻与疑惑。 慕姝瑶从他的话语中感受到了他的决心和考量,他似乎真的想明白了。 “何时揭露真相,由世子自主决定,但对于林姑娘的未来,世子还需细细思量。她如今已是无路可退,也无处避风,你怎能忍心就此将她弃于门外?” 慕姝瑶的声音柔和却坚定,字字句句都透露出她对人情世故的深刻理解。 萧宴点头同意,眼中闪过认同的光芒,“你说得对,我要先为她安排好一切。” 即使最初林纭的行为让他有所误解,但到了现在,他也承担着一定的责任。 毕竟,是自己的疏忽和未曾深入探究,导致了今天的困局。 萧宴刚离开慕姝瑶的院落不久,荷叶便匆匆入内。 “小姐,世子爷今日似乎心事重重,这几天都是如此。” 荷叶满面疑惑。 慕姝瑶正整理着衣襟,神色淡然,“确实有事萦绕在他心头,不过世子聪慧,相信不久便会有所醒悟。” 荷叶闻言,嘴角一抿,欲言又止,“在我看来,小姐您才是真正的智者。世子嘛……” “咚!” 一声轻微却带着警告的敲击声落在荷叶的头上。 荷叶捂住头,眼中充满了无辜与委屈,“小姐,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呀。” “你这丫头,嘴巴越来越没遮拦了,我看哪天真该找个理由把你打发走,省得你在这府里给我添乱。” 慕姝瑶故意板起脸,佯装生气。 荷叶连忙求饶,双手合十,一脸诚恳,“别,别呀,奴婢以后一定改。” “还有,小姐您可千万别赶我走。” 慕姝瑶抿嘴一笑,未置一词,转身向外走去。 荷叶急忙跟上,生怕被落下哪怕半步。 “小姐是要备马车外出吗?是要去见王爷吗?” 荷叶想起之前慕姝瑶吩咐她准备马车,但鉴于酒楼暂不能营业,小姐的目的地便成了一桩谜团。 “去考察一下母妃赐给我的那些店铺,若是需要修缮,就尽早联络工匠。同时考虑一下适合经营些什么。不过,这些店铺以后恐怕得多靠你来打理了。” 慕姝瑶的话让荷叶差点惊得失了平衡,幸好她及时拉住了慕姝瑶的袖子稳住身形。 慕姝瑶轻笑出声,“吓到了吗?” 笑容中含着几分温柔与鼓励。 “小姐不会是在逗我玩吧?奴婢对经营之事可是一窍不通,那间铺子怎能交由我来管理?” 荷叶一想到日复一日面对着厚厚的账簿,头皮就不由自主地发麻起来,那种无尽的数字海洋,让她感觉仿佛置身于无形的牢笼之中,窒息而乏味。 她实在不愿意自己的生活就被这些冰冷的数字所囚禁,每天埋首于枯燥乏味的账目之中,简直是种折磨,足以让人心生厌倦,头痛不已。 “若不交付于你,我又当托付何人?” 慕姝瑶故意放慢了语速,语调里带上了几分无奈的意味,“铺子既已归属我名下,我自是不会轻易放手,让王府中的人插手其间。” “从侯府一同前来的众人中,唯有你,是我最为信赖之人。” “那小姐觉得,还能交付给谁更为合适呢?” 荷叶反问道,却发现自己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答案。 更令人头疼的是,那些店铺与福锦楼之间相隔甚远,往来不便,管理上无疑增添了诸多难度。 慕姝瑶轻轻拍了拍荷叶的手背,温声安慰:“放心吧,我将慢慢地教导你。将来,你我主仆二人要共同努力,多赚取些银两。当你出嫁之时,我才能为你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定要让你风光无限地出阁,这是我作为小姐的心愿。” 前世,荷叶始终如一地忠诚守护在她身边,未曾有过丝毫动摇。 而遗憾的是,她未能完全保护荷叶免受世事的磨难。 此生,她不仅要让自己过得舒坦,更决心要照顾好荷叶,让她的一切都能安排得妥妥当当。 荷叶的脸颊浮现出一抹羞涩的红晕,“小姐,您这话太突然了,我哪有想要嫁人的想法!” “我愿终身侍奉小姐左右,永不离开!” 两人在不知不觉中已行至府门之外的马车旁。 慕姝瑶从容登上了马车,荷叶紧随其后,动作利落。 “哪有女子不嫁的道理?如果你真的不嫁,只怕将来你会埋怨我没有为你打算哦。” “不过,我也并不急于催促你。等到你心中所属之人出现时,再议及婚嫁也不迟。” 荷叶不再与她争论,心中转而开始思考起将来如何管理生意上的事务来。 随着马车的徐徐前行,她们再次踏上了前往万宜街的路途。 而在王府的后花园里,慕清晚听闻李氏将万宜街的几家店铺悉数赠予了慕姝瑶,不由得发出一声惊诧:“那些价值不菲的店铺,全给了她?” 在上一世作为李家儿媳的日子里,她可从未从李氏手中获得过如此厚待,顶多不过是些许银钱敷衍了事! 如今,李氏对慕姝瑶的好,简直超越了所有人的想象。 她愤懑地将手中的葡萄捏碎,甘甜的果汁顺着手掌的缝隙缓缓滑落,如同她此刻内心不甘的泪水。 新购入的丫鬟珍儿点头附和道:“不仅如此,据说街上的那家颇有名气的春枝首饰店,王妃也一并赠送给了小姐!” “春枝首饰店?” 慕清晚惊讶之余,更是难以置信。 珍儿肯定地点了点头,“是的,正是那一家。” 慕清晚心中恨意翻涌:“那个老不死的,当年对我可没这么慷慨,如今倒对那个贱人这般偏爱。” 如果上一世李氏也能对她有这般厚待,或许她还会为了大局委屈自己,嫁给萧宴。 但一想到腹中孕育的新生命,慕清晚的心情略为平复了一些。 毕竟,在上一世她未曾有幸怀孕。 这一世,慕姝瑶也不可能拥有这份幸福! 有了这样的念头,她的心情逐渐找回了平衡。 “罢了,不过几间店铺罢了,给了也就给了。反正我如今怀有王府的长孙,未来必定能获得更多的好处。” 第109章 流产的原因 慕清晚伸出手,示意珍儿为她擦拭干净。 躺在床榻上,她莫名地回忆起上一世慕姝瑶怀孕不足三月便不幸小产的事情。 万一她腹中的孩子也…… 仅仅是一个闪念,慕清晚便觉得后背一阵冷汗涔涔。 绝对不行,这个孩子无论如何都要保住! 无论谁胆敢伤害她的孩子,即便是天大的人物,她也会拼尽全力保护到底。 只是,一时间她想不起上一世究竟是谁导致了慕姝瑶的流产。 但可以确定的是,绝非自己。 正当此时,门口忽现一道身影—— 慕清晚不假思索地说出了名字:“韩江临。” 韩江临步伐微顿,身形僵硬地转身步入房内,“夫人有何吩咐?” 听闻此言,慕清晚缓缓坐起身来,眼中带着困惑望向他。 “这两日你都不进我这屋,是有什么事吗?还是在外边有了其他的女人?” 慕清晚身子前倾,靠近他,试图从他身上嗅出是否沾染了其他女子的气息。 幸好,没有捕捉到任何属于别的女性的香味。 然而,她并未注意到,自己靠近的那一瞬间,韩江临暗自咽了一口冷气,心中忐忑。 直到确认慕清晚没有察觉异常,他才渐渐放松了下来。 “这两天禁卫军里事情繁多,我必须亲自处理。但如果你需要我的陪伴,也不是不可以,今天我就向陈将军请示一下。” “陈将军一向重视我,以往无论我提出什么请求,他从未拒绝过。” “这样琐碎的小事,陈将军应该也不会推脱。” 然而,慕清晚听后,眉头轻轻一皱,“这怎么可以?” 她伸手替韩江临整理了一下衣襟。 “男子汉大丈夫,理应以建功立业为重。既然陈将军赏识你,你就更应加倍努力表现,只有这样,方能在御林军中闯出一番天地。” “将来我们的孩子,在王府中才能有真正的地位可言。” 权衡利弊,慕清晚心中自有分寸。 况且,她嫁给韩江临,本就是为了他的前程和名声,唯有如此,她才能获得朝廷的封诰,这是最为关键的事情,其他一切相比之下都显得微不足道! “既然夫人如此说,为夫自然遵命,定会在御林军中创出一番事业。” 万宜街上,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缓缓停驻。 荷叶轻巧地下了车,发现街上行人稀疏,不禁回头搀扶慕姝瑶下马车。 “小姐,这街上为何人这么少?” 荷叶不满地皱起了眉头,“这样怎么能做好生意呢?” 慕姝瑶环视四周,只见百姓们手持锄头,一脸劳作的疲惫。 “现在正值农忙时节,四周都是农田,百姓自然将耕作放在首位。做生意要因地制宜,这里民众多为农民,我们就得考虑做什么生意能够吸引他们。” 说着,两人缓缓走向那几间店铺。 荷叶边走边观察着周围:“我还真想不出来,做什么才能让他们乐意光顾。” 尤其是周围的店铺,看起来生意都不怎么景气。 偶尔有那么一两家店中坐着顾客, 但他们是否会购买,还很难说。 忽然,慕姝瑶停下了脚步,仰头望向一家店铺的牌匾。 “黄金屋……”荷叶跟随着低喃。 话音刚落,她却蓦地轻笑出声。 “这家店哪里像是黄金屋,分明是个书斋。我还以为真的是卖黄金的呢。” 慕姝瑶神色凝重,低声提醒:“荷叶,不可失礼。” 书店的主人显然已经听到了这段对话…… 一位身着朴素布衣却异常干净整洁的男子缓缓自店内踱步而出,他的衣袖轻轻挽至肘部,露出手腕处的肤色,显得既随性又不失礼节。 他向站在门外的两位女子微微欠身,温和地道出一句:“二位姑娘好。” 慕姝瑶与荷叶连忙回以优雅的礼仪,动作中自有一股大家闺秀的风范。 “公子您的书斋名号取得真是巧妙,是我家小丫鬟不懂规矩,多有冒犯了。” 慕姝瑶轻启朱唇,语气平淡却透露出一份不容忽视的歉意,“正所谓‘书中自有黄金屋’,这样的名字或许能勾起周遭乡亲们的阅读兴趣,吸引他们前来一探究竟。” 她的言语间带有一丝期许,希望书籍的力量能够照亮更多人心中的角落。 男子回报以淡雅的微笑,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姑娘太过谦虚,此地以务农为生的百姓居多,识文断字者并不算众。来此看书的,多半是年岁已高的老秀才,他们年轻时曾沉浸于学问,如今闲暇之时才会光顾于此,买上一两本聊以慰藉。” “其实,维持这书斋的营生已是勉强。” 男子的话语中夹杂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苦涩。 慕姝瑶的内心早已有所预料,这条街上不景气的远不止这一家书斋。 整条万宜街仿佛被一层淡淡的愁云笼罩,唯一能算得上略有生气的便是街首的春枝首饰铺。 其余店铺,皆是在勉强维持,生活之艰辛可见一斑。 “能维持生计已是难能可贵,但愿总有一天,公子的书斋能门庭若市,宾客盈门。” 慕姝瑶语带祝福。 男子拱手致谢,声音中饱含真诚:“但愿如此,多谢姑娘吉言。” 道别后,慕姝瑶与荷叶转身离开,她们的脚步轻快而坚定,决定为这沉寂的街道探索生机。 二人逐一察看了那些沉默的店铺,仔细检查房屋的每一角落,确保没有漏水或破损之处,随后又移步至每一家的后院,细致地观察每一寸土地,试图从中发掘出被遗忘的活力。 “小姐,我们何不将这些店铺出租出去呢?这样还能收取些租金补贴家用。” 荷叶突然提议,毕竟整条街的商业氛围如此惨淡,亲力亲为或许还不如让这些店铺自寻出路。 “那样就能当个无忧无虑的房东了?” 慕姝瑶闻言,嘴角含笑,眼神中闪烁着戏谑的光芒。 荷叶嘿嘿一笑,坦诚地承认了自己的小心思,“我确实是这样想的。” 对于商贾之事,她原本就毫无兴趣,更不用说亲自上阵打理这些店铺,心中难免有些慌乱与不适应。 “你的心思可都写在脸上呢。” 慕姝瑶一边说着,一边继续认真审视着后院的情况,她的目光锐利,似是要从每一个角落里挖掘出隐藏的价值。 第110章 小财迷 “你去附近的村落里打听打听,看看有多少正在读书的青年才俊,还有孩童的数量大概有多少?” 慕姝瑶提出了一个看似无关紧要,却又暗藏深意的问题。 尽管心中充满疑惑,荷叶还是立刻行动起来,穿梭于田间地头,好不容易才从忙碌的村民口中收集到足够的信息。 归来时,夜色已悄然降临,两人的马车在夜幕中疾驰。 路上,荷叶迫不及待地报告着自己的发现:“打听清林了,周边村落大约有十几个秀才。至于孩童,具体数字不清林,但绝对超过两百。” “还算可以。” 慕姝瑶闻言,眉宇间浮现出一抹满意之色,似乎心中的计划已经开始成形。 荷叶的好奇心被彻底激发,“小姐,您已经有主意了么?这能赚多少钱呢?”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期待,似乎已经开始盘算未来的收益。 “你何时变得这般财迷了?” 慕姝瑶笑着,伸手在荷叶的脸蛋上轻轻一捏,“此事尚未有定论,还得回府上与母妃商议一番。即便可行,恐怕也挣不了多少银两。” 荷叶眉头微蹙,用手揉着被捏过的脸颊,小声嘟囔:“赚不到银子,那还折腾什么呢?” “到时候你自然会明白。” 慕姝瑶故作神秘,似乎对未来的安排胸有成竹。 夜幕已深,她们回到了灯火通明的王府。 听闻李氏正陪伴着王爷,慕姝瑶便没有直接打扰,而是等到第二天请安之时,才提起了关于万宜街商铺的打算。 在富丽堂皇的大堂内,镇北王与李氏并肩而坐,神色间透着威严与慈爱。 慕姝瑶牵着荷叶的手,缓步上前,恭敬地行礼:“孩儿给父王、母妃请安。” 李氏望着面前的女儿,眼底满是疼爱:“福锦楼尚未开业,你正好借此机会好好休息几日,无需每日前来请安。在院中多睡一会儿,养足精神才是。” 镇北王亦随声附和:“是啊,王府的规矩不那么严苛,尤其是对你这样懂事的孩子。” “孩儿已经习惯这个时辰起床了。” 慕姝瑶微微一笑,话锋一转,提及了真正关心的事情:“母妃,孩儿有件事想要与您商量。” 见女儿如此客气,李氏连忙关切询问:“是什么事情?” “有关万宜街的那些店铺,孩儿想将它们改造成为私塾,不知道在京城里是否允许这样做?” 慕姝瑶言语中透露出一丝担忧,私自办学若是得不到许可,所有的设想都将化为泡影。 李氏闻言一怔,就连镇北王也颇感意外。 “私塾?” 李氏不解地看向慕姝瑶,目光随即转向走进大堂的萧宴。 萧宴行礼完毕,恭敬问道:“父王,母妃,有何吩咐?” 李氏沉思片刻,缓缓道:“开设私塾自然没问题,不过以那些店铺作为私塾,恐怕收益甚微,况且请老师也需要一笔不小的开销。” “而且,周围的百姓大多以耕作为生,私塾的费用不能过高。” 萧宴侧耳倾听,从李氏的话中捕捉到了一丝深意,再想想万宜街目前的状况,办学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只是财务上的问题,李氏确实道出了关键所在。 “母亲言之有理,不过儿媳以为,我们应当以万宜街及其周边的乡亲们为重。他们大多依赖耕作维生,但孩子们的数量并不少,如果能劝导他们让孩子接受教育,相信乡亲们也是乐见其成的。” “至于执教的先生,儿媳考虑过,请村中几位已考中秀才的来担任。” “这样既能充分利用资源,又能切合实际。” 慕姝瑶言谈举止间透露出一种难以动摇的决心,李氏望着女儿坚决的眼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镇北王更是连连称赞:“即使不能赚取银两也无妨,能够让孩子们有机会上学,本身便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 “不过,儿媳还有一事相求,将来可能需要世子您的帮助,但此事需先征得父王的同意。” 慕姝瑶语气中带有一丝恳切,将未来的计划缓缓铺展开来。 慕姝瑶此言一出,仿佛在静谧的大殿内投下一枚石子,激起一圈圈微妙的涟漪。 三位聆听者的眉宇间不约而同地蹙起了细细的纹路,目光中透露出几分探究与好奇,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感到措手不及,心中各自思量,却难以触及慕姝瑶话中的深意。 “是何等事宜,不妨直言。” 镇北王的声音带着几分温和的询问,眼神里闪烁着鼓励之色,似乎对慕姝瑶接下来的话语充满了期待。 慕姝瑶微微抬眸,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语气徐徐展开:“自古以来,文治武功并重,国家栋梁需文武双全。若说夫人有意兴办学府,那么,在那些将步入私塾的孩童中,或隐匿着未被发掘的武学幼苗。万一,他们之中真有天赋异禀的武学奇才,却因我等眼力所限,而错失培育之机,岂非误人子弟,白白葬送了未来的国家栋梁?” “世子自幼习武,定有识别英才的独到眼光。” 她的话语中饱含信任,每一个字都沉稳有力,掷地有声。 “到时候,就有劳世子亲临,甄别英才,勿使未来可能的武状元明珠蒙尘。” 此言一落,室内空气仿佛凝固,每个人的表情都有些怔愣,特别是萧宴,更是显露出几分未曾预料的讶异。 他从没想过,慕姝瑶的思考竟然如此深远周全,对未来的布局考虑得如此细致入微,不由得心中生出几分敬佩。 镇北王的脸上也掠过一抹意外之色,随即笑道:“你能想到这样的远见,看来你娘夸赞你心思细腻,确是不虚之言。” 慕姝瑶连忙谦逊地行了一礼:“多谢爹爹谬赞,女儿其实还有许多需要学习之处。” 李氏掩嘴轻笑,眸中闪烁着欣慰:“既然已有此念,这办学之事,我这就着手去打听打听。应当可行,若真不行,咱们便以王府的名义自建私塾,旁人也就无话可说了。” “最多三日,必有消息。” 她的话语中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显然是对这桩美事充满了信心与期待。 第111章 世子妃本人 良辰不可辜负,慕姝瑶与萧宴告退后,李氏当即吩咐人手四处探访,行动迅速且高效。 镇北王目送二人离开的背影,嘴角含笑轻轻摇了摇头:“怪不得你总说娶了个贤惠的夫人,今日一看,果真是不同凡响。” 李氏脸上洋溢着自豪与满足:“那当然!将来这王府交给她打理,我也就放心了。” 然而,在彻底将王府交托给慕姝瑶之前,她深知自己还需处理好那些琐碎繁杂的事务,以免留给慕姝瑶的是一个更加棘手的局面。 二人从小院退出,漫步于回廊间,偶尔谈及福锦楼的事情,但似乎由于昨晚的小插曲,两人之间的对话显得有些微妙,言辞间多了几分谨慎,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薄膜隔阂在两人中间。 抵达小院门前,萧宴稍作停留,随即转身前往书房,而他的脚步刚刚踏入书房不久,一名派往溪州峻县陈家村的小厮便气喘吁吁地赶了回来,未及站定,便直冲书房内,满头大汗,神色焦急。 “世子爷,打听清林了!” 小厮匆忙之间,袖口一挥,擦去额上的汗水,语速极快地道:“当真如世子爷所猜,溪州峻县陈家村里,确有一位名叫月儿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咱们的世子妃!” 萧宴心中似被重锤击中,尽管早已有所预料,但听闻确切消息时,仍不禁震撼不已,心中五味杂陈,喜忧交织。 他居然误认了救命恩人,甚至对她出手两次,这让他如何面对自己的内心? “世子妃救下您之后,自己亦在水中受了重伤,幸得当时也在陈家村的叶小姐搭救,送往医馆。听说,世子妃的手腕不慎被水中的利器割伤,若非救治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小厮一五一十地禀报,言辞恳切。 萧宴听罢,心如刀绞,痛苦难耐。 原来,那次昏迷中模糊听见的“月儿”之名,乃是岑凝凝因见她手腕鲜血淋漓,焦急之下呼喊的,随后带她离开了现场。 而他,却在这阴差阳错中,误解了这份恩情! “那关于林姨娘的底细,查清了吗?” 萧宴的声音低沉而迫切。 “查清林了。林姨娘当年只是随父母前往陈家庄探亲。其父是峻县附近颇有名望的兽医,母亲长年缠绵病榻。如今,其父已入京,便将照料母亲的责任托付给了他人。” 小厮一一细述。 萧宴听着,眉头愈皱愈紧,得知林姨娘的母亲尚在人世,而林纭却对此闭口不提,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寒意。 多年来,他对这样一个薄情之人宠爱有加,实为讽刺。 他霍然起身,步履沉重地迈向房门,小厮紧紧跟随其后,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向着林纭所居的小院行去。 踏入院门,只见林纭立于小屋之前,似是在等待什么人的到来。 一见到萧宴,她面上立即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款款向前,意欲挽住萧宴的手臂,却被他敏捷地避开。 萧宴大步踏入屋内,留下林纭一人望着他的背影,心中逐渐升起不安,直觉告诉她,定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她虽心存忐忑,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阿朔,你这是怎么了?” 林纭的声音轻柔而小心,眼神中尽是困惑与担忧。 萧宴的面容冷若冰霜,深邃的黑眸凝视着面前这张他曾经认为风情万种的脸庞,此刻却只觉反感与疏离。 “你还有什么事情,一直在瞒着我?” 他的话语中透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冷漠,如同寒风拂面,让林纭心头猛地一凛。 林纭立在当地,目光闪烁不定,偷偷瞥向身后的小厮,心中暗自揣测,萧宴到底知道了什么? “阿朔,我……”她欲言又止,声音中带着几丝颤抖。 “想清林了再开口。” 萧宴的警告冷硬如铁,没有丝毫温度。 林纭的心跳陡然加速,一只手撑在桌边,才勉强稳住了自己的身形,慌乱中不知所措。 “阿朔,你问的……是何事?” 她试探性地问,语气中满是谨慎。 萧宴却冷笑一声,声调中满是讽刺:“哼!我问的是,你还有什么是瞒着我的?直说便是,无需在乎我问的具体是何事!” 林纭的神色愈发慌乱,面对这直接而尖锐的质问,她更是难以启齿。 犹豫半晌,最终只能低下头,沉默不语。 在这一刻,沉默似乎成了她唯一的庇护所。 萧宴的脸色因愤怒而显得更加阴沉,声音中带着刺骨的寒冷,一字一顿地说出了:“救命之恩那件事。” 刹那间,空气仿佛凝固。 “哧!” 一声细微的声响从林纭心底响起,仿若一根锋利的针猛然扎入,让她的心猛地一紧。 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慌迅速在她心中蔓延开来。 难道,那个被她深埋多年的秘密,已经被萧宴知晓了?可即便是这样,他为何还能如此镇定自若,不露半点声色? 林纭的眉头轻蹙,她强作镇定,以一副无辜的口吻反问道:“关于救命那件事,阿朔不是早已经清林明白了吗?为何今日又旧事重提?” 她在赌,赌萧宴还被蒙在鼓里,赌这段年月积攒的温情能为她再博一次侥幸。 “当年真正救下我的人并不是你,你不过是个窃取他人恩情的盗贼。” 萧宴的声音低沉而冰冷,每一个字都如同锋利的刀刃,直刺林纭的心脏。 他甚至没有直接说出慕姝瑶的名字,但那份痛恨和不甘已不言而喻。 想到慕姝瑶为救自己,险些命丧黄泉,而这份大恩大德却被林纭窃取,萧宴胸腔中的怒火犹如被点燃的野草,肆意燃烧起来。 这份被偷走的恩情,让他如何能够平息心中的愤慨? “明明知道当年并非你所救,为何还要编造谎言欺骗我?这些年,你又以此为借口,不断地从我这里骗取怜悯,让我误以为当年为了救我,你付出了健康的代价!” 萧宴的话语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失望和痛苦,那些年对她的偏爱与纵容,如今看来,都像是一场荒谬的笑话。 第112章 救命之恩 甚至,他还曾因这件事,甘愿承受无后的遗憾,只为报答她所谓的“救命之恩”。 然而,当一切真相被撕开,那曾经的一切,都化作了泡影,刺痛着他每一寸肌肤。 望着萧宴那满面的失望与痛林,林纭的心中首次萌生出一股名为“恐惧”的情绪,但她依然试图狡辩:“阿朔,你在说什么?当年分明是我救了你,我就是你的月儿啊!” 她的语气中透着几分慌乱,同时故意将矛头指向了一旁的小厮,“是谁在你耳边搬弄是非?” 林纭猛然抬头,凌厉的目光死死锁定了身旁随侍的小厮,企图将所有的责任推卸出去,“是他告诉你的?肯定是世子妃在背后搞鬼,是不是!” 小厮被林纭突然的呵斥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地辩解道:“世子明察,小人绝对没有受到世子妃的指使,是世子妃当年确实救了您!句句实话,小的不敢有半句虚言啊!” “真……真的是世子妃救了阿朔?” 林纭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她极力想要摇头否定这个事实,僵硬的动作透露出她内心的挣扎和抗拒。 “不!不可能!怎么会这么巧合?那时候……”她的话音未落,心中突生警觉,发现萧宴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她。 “这么说,你自己也承认当年救我的人不是你了?” 萧宴的声音宛如寒冰,穿透了她所有的伪装。 林纭急忙拉住萧宴的衣袖,眼中泛起了泪光,“不!阿朔,是我救了你,你怎么可以不相信我?我的确是为了救你才落下病根的,你以前是最信任我的啊!你还答应过我,我们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你不能食言,不可以!” 她近乎哀求,可萧宴的心意却像是坚冰,再也无法被她的泪水所融化。 他的脸色变得更加冷漠,一字一顿地说:“正是因为过去我太过相信你,才会被你蒙蔽这么久。” 萧宴用力抽回了自己的衣袖,冰冷的目光落在了她紧握的双拳上,“是你先欺骗了我,那么我们之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也就此一笔勾销。” 这句话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林纭的心上。 她双腿一软,无力地瘫坐在椅上。 萧宴,一直以来都是她的天,她的地,失去了他,她的世界将何以为继? “阿朔,我以后保证不再胡闹,在府里安静度日,只求你不要将我驱逐。” 林纭从椅子上滑落,跪倒在萧宴面前,声音中满是绝望,“以后见到世子妃,我一定毕恭毕敬。” 然而,萧宴的心肠似铁,眼中只剩下一片淡漠。 “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了。明日我会安排住处,让你搬离。从今往后,你就住在那偏僻的院子里,我会吩咐人给你送饭。” 他的语气中不带丝毫温度,这和囚禁又有何不同? 林纭拼命摇头,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滑落,“不!我愿意做丫鬟,只求能留在你身边,只要能待在你身边就够了!” “妄想!” 萧宴的声音冷硬而坚决,不容任何反驳。 “事情已成定局,若你不愿搬去那院中,从此我不再过问你的一切。你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他的话语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深深刺进了林纭的心脏。 说罢,萧宴站起身,打算离去。 林纭不顾一切地扑上去,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腿,哭喊道:“阿朔,这些年你对我的好,难道都只是出于感激?你对我,就没有一点点心动?你明明也是爱我的,明明在乎我,就因为发现我不是你的救命恩人,就要狠心抛弃我吗?如果将来查明救你的人不是世子妃,你也要把她赶出去吗?阿朔,你爱我,只是你自己还未看清林自己的心啊!求你,别赶我走!” 她语无伦次,只想抓住最后一线希望,哪怕能离他近一点也好。 但萧宴依旧不为所动,他的语气中带着决绝:“我对你的感情,仅存于感激,你好自为之。” 随即,他强行挣开了林纭的手,迈开大步,头也不回地离去。 小厮见状,急忙起身紧跟其后,出门时还不忘补充一句:“世子明鉴,小的确实没有受任何人指使,句句都是实话。” “够了,此事与你无关,你可以下去休息了。” 萧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小厮如获大赦,连忙躬身道谢:“多谢世子。” 萧宴背着手,缓缓走向慕姝瑶的庭院,脚步却在门边停了下来。 他的心中五味杂陈,尽管已经查清慕姝瑶才是真正的恩人,可面对那扇熟悉的门,他竟有些迟疑,仿佛连迈进家门的勇气都被剥夺了。 该如何面对慕姝瑶,如何启齿那句感谢,成为了困扰他的难题,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一切是如此荒诞不经。 在门口徘徊了片刻,萧宴终于踏出了步伐,朝着母亲李氏与镇北王的居所方向行去。 通过秦嬷嬷的通报,他缓缓步入了室内。 “母妃。” 萧宴行礼说道。 李氏敏锐地察觉到儿子脸色有异,焦急地询问:“何事让你如此,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萧宴低下头,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开口道:“孩儿记得母妃在城南有一处小院,内有二仆照料,不知能否暂时借孩儿一用,我想……安排林姨……”他话说到一半,又顿了顿,调整了一下情绪,改口说:“我想将林姑娘安置在那里。” “林姑娘?!” 李氏惊讶之余,目光中闪烁着疑问。 李氏的心中如同被浓雾笼罩,层层叠叠的疑云交织在一起,她深知,这其中必定隐藏着旁人难以窥探的曲折故事。 萧宴,那个一直以来都亲昵地唤她月儿的少年,直到林纭之事在王府内掀起了滔天波澜,才被迫改口,尊称为姨娘。 而今天,他口中的“林姑娘”,这三个字,宛如锋利的刀刃,轻轻割破了表面的平静,其下暗流涌动,意味深长。 这不仅是对林纭未嫁身份的强调,更像是在众人面前划开了一条界线,将过去与现在,亲近与疏离,分明隔开。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113章 只为了真相 李氏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急迫,她的眼中闪烁着探寻的光芒,渴望从萧宴那里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萧宴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思绪,显然,他并不愿意多言。 镇北王轻柔地拉了拉李氏的衣袖,眼神中尽是劝解,示意她不要再继续追问下去。 李氏读懂了丈夫的意思,虽心中仍有不甘,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允许萧宴保留那份不为人知的秘密。 “王府本就是你的家,无需言借。” 李氏站起身,走向内室,取来一把古旧而精致的铜制钥匙,交到萧宴手中。 她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担忧,“可你让林姨娘迁出,难道自己也要随之而去,放弃这里的一切不成?” 萧宴握紧手中的钥匙,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不,孩儿会留在王府,从今天起,我要用实际行动来弥补过去的错误与遗憾!” 这番话让李氏的眉头锁得更深,心头的困惑犹如蔓藤般缠绕,正欲进一步追问,镇北王连连以眼神制止,她只好将心中的疑问暂时按下。 待萧宴离开后,李氏即刻派遣了心腹秦嬷嬷前去探查真相,希望能揭开这层迷雾。 “阿朔已长大成人,他自有他的打算。” 镇北王轻叹,似是理解又带几分无奈。 然而,在李氏看来,这一切远没有那么简单,“理由?王爷可还记得,当初因为林姨娘,阿朔与我们之间产生了多少争执?” 言语间,李氏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忧虑,但随即又浮现出一丝期盼,“不过,如果林姨娘搬到城南,也许能让阿朔和姝瑶的关系有所进展,那才是我最愿意看到的。” 她内心深处,对这对年轻人生出了无限的期许,期盼他们能够早日结成美满姻缘,更希望慕姝瑶能够早日传来好消息,为王府增添一份喜悦。 但现实似乎总爱与期望背道而驰,看眼下的情景,这段美好的愿景,恐怕还需时日方能实现。 不多时,秦嬷嬷脚步匆匆地归来,脸上的表情复杂,口中不断地低语,却难以清晰分辨。 这样的失态,在李氏的记忆中实属罕见。 “你这是怎么了,莫非是撞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李氏半开玩笑地问,心中却暗含几分担忧。 秦嬷嬷抬起头,目光扫过二人,脸上写满了郑重,“不,老奴是去询问了世子身边的小厮,据他所说,当年在危难之际救下世子的,并不是林姨娘!” 此言一出,如石破天惊,李氏与镇北王皆是一愣,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这怎么可能?阿朔明明告诉我们是林姨娘救了他!” 李氏的声音颤抖着,显得极为震惊。 这件事,可是他们接纳林纭留在王府的关键原因,若非恩人,又怎能有如此优待? 然而,更让人错愕的消息还在后面,秦嬷嬷接着说道,“或许是世子记错了,但我亲耳听见那小厮说,真正救下世子的,其实是世子妃大人!为了救世子,她甚至差点赔上自己的性命!” 秦嬷嬷的脸上布满了难以置信,仿佛连她自己也无法相信这样的事实。 镇北王眉头紧锁,声音里带着几分疑惑,“你说的是姝瑶?” 秦嬷嬷坚定地点了点头,神情严肃,“是的,正是她。那小厮言之凿凿,老奴怎敢妄加编造?” 李氏听完,一脸的茫然,“这么说来,是姝瑶救了阿朔,而林姨娘那边……” 她的脸颊因愤怒而泛起红晕,但仍不忘纠正自己的称呼,“结果那个妖精却把这份救命之恩占为己有?” 室内突然一片死寂,秦嬷嬷沉吟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恐怕事情就是这样。” 李氏闻言,猛地站了起来,愤怒如同火山爆发,“这个妖精,我早就知道她不安好心!连救命之恩这样的大事都敢冒领,简直是胆大包天!” “难怪阿朔要送她到城南的宅院去,我看城南的宅院对她而言都是太过抬举,这种不忠不孝之人,就应该让她流落街头!” 她的情绪激动,正欲夺门而出。 镇北王因腿脚不便,只能高声喊住她,“这件事你别管了,阿朔会有他的解决办法。” “他会有什么办法?我看他现在还想要庇护那个妖精呢!” 李夫人怒气更甚,一心想要立刻找林纭算账,“姝瑶救了阿朔,还差点丧命,这份恩情,我们要如何才能偿还?” 想到慕姝瑶的种种好,以及这份未曾被承认的巨大恩情,李夫人的心情愈发复杂,悲愤交加。 “幸亏姝瑶福大命大,熬过了那一劫。但如果她真因为救阿朔而牺牲,这份恩情再被人冒领,那债务岂不是永远也还不清了?” “就算是死后到了阴曹地府,这笔账也还不清啊!” 话未说完,泪珠已在她的眼眶里打转。 镇北王叹了口气,安慰道,“你别多想了,现在姝瑶安然无恙,这些事就让年轻人自己处理,我们别插手。” “再说,林纭是有错,但阿朔就没有责任吗?他没有查清林就认错了恩人,还把林纭接回府里,现在如果强硬驱逐,也会对他的名声不利。” 尽管镇北王的话不无道理,但李夫人内心依然难以释怀,对林纭的不满丝毫未减,即便对方是被安排在城南的宅院居住。 “那好吧,先让阿朔回去处理,但他若处理不当,我绝不会轻易放过。” 对于慕姝瑶的事情,李夫人感到一片迷茫,“这救命之恩,究竟该怎么报答?”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直接赠她几间上好的铺面。” 李夫人满是懊悔。 秦嬷嬷在一旁出谋划策,“王妃,若是直接赠予铺面,世子妃可能都不会接受。来日方长,王妃何须急于一时?” 李夫人再次叹了口气,尽管知晓时间还长,但她的心中依旧焦急如焚,恨不得能即刻做出弥补。 “也只能如此了。” 她无奈地应允。 次日,林纭被送往了城南的宅院,虽然心中充满了不舍,但这并未能动摇萧宴的决心。 第114章 独享 此时,慕姝瑶正在屋内筹划着私塾的事务,当荷叶告诉她这件事情的时候,她猛然意识到,萧宴背后探寻真相的脚步,早已悄无声息地接近了真相的核心…… 这么说来,当年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她拼死相救的少年,当真就是如今权倾一方、风度翩翩的萧宴世子?慕姝瑶的眼眸轻轻垂下,如墨的长睫遮住了思绪万千,凝望着手腕上那一道浅浅的伤疤,似是还能感受到彼时的惊心动魄。 时间的流逝,将痕迹淡化,却让记忆深刻。 “世事真如浮云,变幻莫测,谁能料到,这缘分竟是如此巧妙。” 她的声音柔和而略带感慨,仿佛在与那久远的回忆低语。 荷叶正忙着整理着桌上的文卷,见自家小姐神色异样,不由得靠近了几步,好奇又关心地问道:“小姐,您刚才说什么呢?我没有听清林。” 慕姝瑶嘴角勾起一抹温婉的微笑,摇了摇头,将心中那抹微妙的情绪轻轻掩藏,只简单答道:“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话罢了。” 言罢,她便将注意力重新聚焦于眼前的账册,细致地核对着每一笔关于开设私塾所需的开支,眼神专注而认真。 “小姐,您不觉得这是一个好消息吗?林姨娘这一走,至少短期内不会再有纷扰,您也能省心不少吧?” 荷叶提及林纭即将离府,脸上抑制不住地露出一丝舒心的笑容。 往日那些恩怨,似乎随着林纭的离去,渐渐烟消云散,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慕姝瑶的目光从账本上缓缓抬起,眼中闪烁着超越年龄的智慧之光,“并非是高兴,而是少了些需要刻意应对的麻烦,心自然也就更加平和。人生在世,少一份算计,多一份宁静,才是最好的。” 岁月的磨砺让慕姝瑶越发通达,那些深宫后院的尔虞我诈,于她而言,已如同过眼云烟。 “小姐,您现在的性情,真是越来越沉稳内敛,与您的年纪似乎不太相符。” 荷叶回想着婚前的小姐虽也持重,但还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超然物外。 自踏入王府门槛那一刻起,她似乎就不再是那个纯真的少女,而是变得更为深邃复杂。 慕姝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沉稳不好吗?何时才算合适呢?人生本就没有固定的模子。” 说着,她的手指轻轻拨弄着账本,将其推至一旁,“来,别多想了,帮我检查一下这些账目,毕竟私塾的事,将来是要你帮忙打理的。” “这些都是开办私塾的花费?三百多两银子,未免太过奢侈了吧?” 荷叶看着账本上的数字,惊讶得差点脱口而出。 慕姝瑶闻言,嘴角弯起了温柔的弧度,耐心解释道:“私塾要请有学问的先生来讲学,还得备好桌椅等物,这些就要二百多两。下面那三百多两则是前三个月的运营成本估算,包括先生的薪资。” “教育孩子的先生理应得到尊重,读书人的价值不能用金钱简单衡量。” 慕姝瑶的话语中透着一股坚决,仿佛在向荷叶传递着某种信念。 荷叶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再次落在那笔为先生准备的十两银子上,“小姐打算给每位先生这么高的薪酬,会不会太过大方了?” 她心里暗暗盘算,自己每月不过二两银子的月例。 “教育乃国之根本,先生们承担着启迪心智的重任,应当得到相应的待遇。” 慕姝瑶仿佛洞悉了荷叶的心思,故意打趣道,“荷叶,你若能教书育人,我定会聘你做女先生,到那时,你的俸禄只会更多。” 荷叶慌忙摆手,一脸苦笑,“小姐说笑了,奴婢这点本事,哪里能担此重任。” 慕姝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语重心长地道:“多读些书总是好的,将来算账时也能少吃亏。” 小院中,萧宴默默聆听着她们的对话,心中涌动着难以名状的暖意。 想到林纭的所作所为,再对比慕姝瑶与荷叶之间的真诚以待,让他愈发觉得这份主仆情谊难能可贵。 遗憾的是,自己当初为何没能看透人心? “世子爷吉祥!” 一声急促的行礼打破了静谧,刚从外归来的小丫鬟急忙行礼通报。 屋内的慕姝瑶与荷叶闻声同时转头,虽未见其人,但从丫鬟的动作中已猜到萧宴的到来。 萧宴步入小院,脚步停在桌案旁,目光被那份摊开的账本吸引,不自觉地迈进了屋内,随口说道:“开办私塾,资金充足是必须的,若有不足,我可以略尽绵薄之力。” 话一出口,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唐突了。 慕姝瑶的陪嫁丰厚,即便暂时周转不灵,变卖一二珍宝亦能解决问题,何须他来操心?更何况,那是一份价值连城的尊严。 萧宴自嘲一笑,暗怪自己一时疏忽,言语失当。 “多谢世子挂怀,这些银两我尚能应付。” 慕姝瑶巧笑倩兮,同时用眼神暗示荷叶退下。 荷叶心领神会,寻了个由头,悄然退出了房间。 此时,室内仅剩他们二人,慕姝瑶直接挑明话题:“看来,世子已经调查清林了当年的旧事。” 萧宴的心弦因她的话而轻轻颤动,的确,他已查明一切,只是面对慕姝瑶时,心中那份感激与亏欠交织的情感让他不知如何启齿。 “是的,我知道是你救了我,甚至为此几乎付出了生命。” 萧宴坦白承认,眼神里满是诚挚。 不料,慕姝瑶接下来的话让他措手不及,“既然世子安置了林姨娘于城南别院,是否有考虑过将来纳妾之事?” 萧宴闻言一愣,往日林纭总要他许诺忠诚不二,而今慕姝瑶为何提及纳妾? “难道你希望我另娶?” 萧宴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 慕姝瑶轻叹一口气,语调平和地说:“身为王府世子,纳妾本是常态,也是为了延续宗族血脉。上一世,我未能为韩家留下子嗣,慕清晚嫁给你后,同样未能有孕。这一世,我也不能确定……”她的话语中流露出几分无奈,以及对未来的不确定。 因此,她不敢奢求萧宴只守着她一人,独享那份专情。 第115章 承诺 “若世子将来遇见心意相通之人,大可光明正大地迎进门,我必会为其操办一场体面的仪式。” 慕姝瑶自认,在京城中能有她这样豁达的正妻,实属难得,她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超脱世俗的洒脱,仿佛冬日里的一缕暖阳,温柔而不失力度。 然而,萧宴的面色却如同乌云密布,更加沉重。 他面色阴郁,眉头紧锁,双眸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良久才勉强从紧闭的唇齿间挤出一句询问:“你不应该要求我承诺此生只娶你一人吗?” 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挣扎。 慕姝瑶反而笑起来,那笑容如春风拂面,温暖而不失高雅:“京城之中,权贵哪家不是妻妾成群,别说别人,就连家父也不例外。在这金碧辉煌的牢笼里,爱情往往成了最奢侈的梦。那么,我又何必强求世子许下一个无法保证的诺言,束缚了彼此的未来呢?” 她的言辞清晰,透着超乎寻常的冷静与理性,每一个字都敲击在萧宴的心上,让人不禁对她刮目相看。 “再者,身为世子夫人,我的职责在于处理好家中事务,确保府中上下和谐安宁,而非沉溺于个人情爱的小世界。” 她轻轻抬手,拂过案几上的茶盏,动作优雅而从容,言语间流露出一份超脱于红尘俗事之外的大气。 萧宴虽知她说得在理,理智告诉他,慕姝瑶的见解无疑是最为明智的选择,但心头总萦绕着一股难以名状的空洞与失落。 似乎两人之间,无形的距离在这一番对话后变得更加遥远,仿佛两颗星辰,看似相邻,实则隔着难以逾越的光年。 “你……”萧宴嗫嚅着,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哽住,那些原本想要表达的千言万语,在这一刻竟找不到合适的词汇,只能化作一声轻微的叹息,飘散在空气中。 就在这尴尬的沉默即将凝固之时,门外传来侍从小厮急切的呼唤:“世子爷!” 萧宴不得不先行撤步,临出门前,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慕姝瑶,眼神复杂,似有千言万语欲说还休,最后化作一句承诺:“我非沉迷美色之辈,亦不愿置身妻妾环绕之中。待我手头事务告一段落,此事咱们再细细商议。” 语毕,他大步流星而去,留下一室寂静。 慕姝瑶目送他离去的背影,口中轻轻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他是否能理清何为救命之恩,何为男女情长。 即便救命之情属实,难道就能以此作为情爱的交换?细想之下,倒显得有些荒唐。 恐怕最终,这份情感还是难以逃脱报恩的枷锁!”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忧虑与哀愁,像是预见了某个不甚明朗的未来。 从小院走出,侍童低头凑近,低声道:“日前救下的那位老伯,如今不见了踪影,遍寻不获,实在让人担忧。他伤势沉重,按理说应该走不远,但我们搜遍了可能的地方,均无所获。” 语气中满是焦虑与不安。 萧宴一听,即刻皱起眉头,沉声问道:“袁家赌场查过了吗?” 语气中的紧迫感,让人不容忽视。 侍童一时愣住,随即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解:“他从袁家赌场那等凶险之地被救出,怎么可能会再去涉足du博?若真如此,此人怕是真的无可救药,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了!” 言语间既有对人性的无奈,也有对那老伯行为的困惑。 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袁家赌场栽跟头,若还不知悔改,确实没有必要再为他操心。 但萧宴眉宇间的忧虑并未因此消散,他沉吟道:“或许不是去du博,而是为了报复也不一定。毕竟,上次袁家赌场对他的算计可是不轻。若那老伯真有骨气,或许真会找上门去讨个说法!” 他的语气里,既有对人性复杂的洞察,也包含着对老伯可能命运的深深担忧。 毕竟,袁家赌场在京城的名声,就如同一张看不见的网,缠绕着无数人的命运。 而萧宴心中,对正义与公理的执着,让他无法对任何不公视而不见。 “我这就派人去找。” 侍童连忙应声,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离开王府,脚步匆匆,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踏上了寻找与调查之路。 萧宴则首当其冲,直奔袁家赌场,心中暗自祈祷,希望一切尚有转机。 甫一到达,赌场门前的景象便让萧宴心中一沉。 人群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几乎要将狭窄的街道挤爆。 嘈杂声中,隐约能听见人们的议论: “死得这么惨,肯定结了什么深仇大恨。” “除了被这du场坑害,还能有什么仇?” “这du场坑人钱财无数,听说不久前让一个老头输得倾家荡产,连妻子都赔了进去。” “这事我也听说过,没想到这么快又出事了!” ……每一句话都像重锤一般,敲打着萧宴的心房。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挤进了人群中心,眼前的场景让他心中一凛。 只见林壮和李程倒在地上,林壮的手还紧紧抓着一把刀,眼神中残留着不甘与绝望。 看来,他们是试图来此地寻求公道,进行报复,只可惜,连自己的性命也搭了进去。 此时的du场内,已没有了其他客人,只有几个神色冷漠的伙计和掌柜。 萧宴目光锐利地扫过,发现他们的脸上无一不显露出麻木与冷漠,仿佛这样的悲剧在此上演,早已是司空见惯,毫无波澜。 “世子爷!” 手下人的呼喊拉回了他的思绪,萧宴微微点头,使了一个眼色:“把林伯带回去,再告知林姑娘,让她准备料理后事。” “遵命。” 手下们立刻行动,小心翼翼地将林壮抬走。 萧宴正欲跟随,眼角的余光却突然捕捉到一抹熟悉而又突兀的身影——一袭碧绿衣裙,在昏暗的灯光下分外引人注目。 他再次望向du场内部,努力透过人群的缝隙,隐约能看到那抹绿色的裙摆一角,但并未能看清其人脸。 第116章 袁荷 那人似乎在与掌柜低声交谈,掌柜则是连连点头,一脸的恭敬,如同在倾听一位上司的指令。 难道,这du场背后操控之人,竟是一位女子? 萧宴心中惊疑不定,正当他凝神细思之际,眉头忽然一皱。 原来,在某一瞬的光影交错中,他似乎瞥见了那女子的侧脸轮廓,既陌生又熟悉,仿佛在哪段记忆的角落里有着模糊的交集,却又一时半会想不起来确切的场合。 du场内的女子似乎察觉到了外界投来的目光,身形一动,迅速转身背对着他,那抹神秘的绿色如同幽灵一般消失在了人群深处。 正是这个背影,犹如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萧宴的记忆之门—— 袁荷? 萧宴心中默念这个名字,步伐不由自主地缓缓穿过人群,心中充满疑惑:“她怎么会出现在du场?” 上一次遇见袁荷,还是在她被朱小娘的贴身丫鬟引领,前往慕清晚府为孩子量体裁衣的时候。 谁料,再次相见,竟然会在这样一个污秽之地。 更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袁荷竟对du场掌柜发号施令,那份从容与权威,完全不像是一位普通女子所为。 种种疑问如同藤蔓般在他脑海中疯长,萧宴顾不得多想,一溜烟奔回王府,直冲书房而去。 还未完全踏入门槛,他已迫不及待地吩咐门外等候的陈直:“把李慎给我找来。” 李慎,萧宴身边最为机智灵活的小厮之一,尤其是打听消息、摸清底细的活儿,他做起来简直游刃有余,细腻得如同绣花。 在萧宴眼中,李慎是解决疑难杂症的得力助手。 守在书房门口的陈直听闻此言,虽然心中略有不解,但多年的服侍经验让他学会了不多问,只是默默点头,立即着手去办。 没过多久,李慎便急匆匆地赶到了。 刚进门时他还打着哈欠,一副刚从睡梦中惊醒的模样,但一推开门见到萧宴,立刻满脸堆笑,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世子大人,有何差遣?” ,声音中带着一丝清晨特有的清新与期待。 萧宴端坐在堆满书籍的书桌前,窗外的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斑驳地洒在他的肩头。 书房门随着一阵细微的响动轻轻闭合,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纷扰。 他这才缓缓压低声音,语气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决:“你去把袁记赌场背后的那个主使找出来,这件事务必隐秘行事,切勿声张。” 李慎闻言,恭敬地点了点头,退出书房的瞬间,陈直看似漫不经心地搭话:“世子专门召见你,怕是又有什么大动作吧?到底什么事,怎么我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呢?” 李慎朝他挤了挤眼睛,带着几分狡黠的笑容,“这可是领赏的好差事,哪能轻易落到你头上呢!” “领赏?” 陈直愣了片刻,随即恍然大悟般噗嗤一笑,“嘿,你现在帮世子查案,所得的赏银都要赶上你月俸了,这么下去,娶个美娇娘是指日可待啊!” 李慎摆了摆手,笑容中带着一丝年轻人特有的洒脱,“娶妻生子尚早,不过这几日确实该好好放松放松了。” 言罢,他轻轻地在陈直胸口轻轻锤了一拳,带着几分兄弟间的亲昵。 “我这几天也是忙得团团转,好不容易得了机会放松放松,你就先帮我守着世子吧。等我玩够了,自然回来接你的班,到时候你再好好休息。” 虽然萧宴的周围不乏随从,但这两位挚友总是有一个陪伴在他的左右。 李慎因常需外出奔波,于是守在萧宴身边的重任便更多地落在了陈直身上。 “你若是玩得高兴,别忘了给我带壶上好的酒回来!” 陈直半开着玩笑说道,眼中却满是对兄弟的期待。 李慎笑着应允,身影轻捷地转身离开,然而在他转身的刹那,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凝重。 袁记赌场的事情必须严守秘密,任何疏忽都有可能导致万劫不复的后果。 特别是对陈直,那个与朱小娘交往颇密的人——一个连萧宴都未曾察觉的关系,他心中却是明镜似的。 小心谨慎,总是不会错的! 夜色深沉,王府的后花园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 袁荷如同夜色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朱小娘的小院。 屋内只点燃一根蜡烛,微弱的烛光下,朱小娘的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诡秘莫测。 烛泪沿着蜡烛缓缓滑落,微风吹过,火焰颤抖不已。 “你当初为何要招惹那个林壮?明知道他女儿是王府的侧室,你的手下还非要自寻死路,如今若被王府查明真相,我们俩谁都逃不了!” 朱小娘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尖锐。 起初,关于袁记赌场与林壮的恩怨,他们二人确实不甚了解。 直至风波愈演愈烈,赌场的追债人找上门来,二人才如梦初醒。 只是,醒悟得太迟了。 本以为萧宴带走林壮后,事情就能告一段落。 怎料,那林壮竟然上演了一出回马枪,持刀闯入赌场,搅得天翻地覆。 如今,更是平添了两条无辜人命,想要逃脱萧宴的注意,怕是难上加难。 “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但当前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世子继续追查下去。一旦老王爷得知,我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袁荷的声音低得几乎难以听见,生怕被外人捕捉到一丝一毫。 朱小娘双手紧绞,心中的盘算深邃莫测,就连袁荷也不敢轻易打破这份沉默。 终于,朱小娘低声道:“萧宴平日多在府内,我可以派人留意他的行踪。即便他近日要随王爷的副将去训练军队,也不碍事。” “既然他去训练军队,自然无暇顾及这里的事情。” 朱小娘的目光微微上扬,眉宇间尽是不悦。 “此事我自有安排,你不必多虑。今后你只需管好赌场,绝不能让任何人察觉到是我们俩在背后操纵。” “是。” 袁荷诺了一声,得到朱小娘的承诺后,她没有多做停留,悄悄地由后门离开。 但她并未察觉,李慎正悄然守在后院门边不远处。 萧宴曾私下透露,袁家赌场背后似乎有一位女子在幕后操控,且此人曾造访过王府。 她的名字,正是袁荷!上一次,她就是从后门潜入王府的。 第117章 是不是个女子 李慎本想今晚探查一番,却不料真个遇见了她。 他轻手轻脚地跟在袁荷身后,直到目送她走进袁家赌场的阴影中,这才止步。 “难道,袁家赌场的背后真的是一位女子?” 李慎在心中低语。 更令人头疼的是,袁家赌场似乎与王府中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至于具体牵涉何人,一时之间他还无法理清头绪。 今夜,由于世子赐予的一笔丰厚赏金,李慎罕见地决定深夜出游,打算前往翠春楼消磨时光。 却不曾想,在距离不远的地方,他竟意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韩江临! “二爷今晚怎会来得如此之晚?奴家可是等得花儿都谢了!” 一位女子娇嗔道。 “这不是来了嘛!” 韩江临拥住女子的肩,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想我了吗?” 女子轻轻锤了锤他的胸膛,声音柔媚,“二爷这是明知故问,不想你,我怎会在此苦等呢?” 在她与韩江临步入内堂的背影中,李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手在钱袋上轻轻摩挲,并未选择跟进。 真是不凑巧,偏巧在这个时候撞见了韩江临。 正当他准备转身离去时,忽然心头一怔。 韩江临似乎是这里的常客?“翠春楼……若是让母老虎慕清晚知晓,他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慕清晚的泼辣在王府内外闻名遐迩,若是她知道了这档子事,后果不堪设想! 而此时,在王府慕清晚的小院中,她半夜醒来发现韩江临不在枕边,误以为他又去了禁卫军,于是嘶哑着声音喊道:“珍珠,水。” 门外守候的侍女珍珠连忙端着水盆小跑进来,一股温热的水流即将洗去这个不平静夜晚的疲惫与疑惑…… 慕清晚轻轻啜了几口茶,杯中的热气袅袅上升,模糊了她的视线,她随意地启唇,话语中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与好奇:“韩江临呢?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府中才是,怎么不见人影?” 珍珠闻言,眼眸微闪,吞吞吐吐地答道:“这个……奴婢确实不清林,少爷可能有自己的安排吧。” 慕清晚疲态尽显,没有深究,只觉得眼皮愈发沉重,于是便顺从着困意,再次倚床而卧。 然而,闭目之间,思维却变得异常清晰,种种疑问如同夜色中忽明忽暗的灯火,在心头摇曳。 “他出门时,是穿着便装的?” 慕清晚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内响起,显得格外清冷。 珍珠点了点头,眉宇间闪过一丝犹豫:“是的,少爷确实是穿便装离开的。” 此言一出,慕清晚心中更加确定,韩江临此行必定非比寻常,毕竟,身着便服去禁卫军是不合规矩的。 深夜已至,他究竟会去向何方?疑惑与不安在她的心底悄然蔓延。 正当她欲起身探寻之时,珍珠连忙上前按住,语重心长地道:“夫人,您如今有孕在身,不宜操劳,还是安心休息为好。腹中的小生命,此刻需要您的悉心照料。” 怀孕以来,慕清晚的情绪总是起伏不定,珍珠的一席话更是让她心生波澜,隐隐感到韩江临似有难言之隐。 “珍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慕清晚的目光锐利如刃,直视着珍珠,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珍珠低下头,双手绞着衣角,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束缚住了言语,沉默不语。 慕清晚见状,语气陡然严厉起来:“如果你不说实话,明天就别怪我将你送入那风尘场所!” 这一威胁显然奏效,珍珠脸色一白,连忙跪倒在地,颤抖着道出了实情:“今日奴婢外出为夫人购置果品时,恰巧瞧见少爷往翠春楼的方向去了。但府中并无其他侍妾,夫人又正值有喜,他或许……也是有几分无可奈何吧。” 慕清晚虽身形未显,但这几日妊娠反应强烈,吃什么吐什么,身体早已不堪重负。 听到珍珠所述,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她咬牙切齿,满腔的不满几乎溢于言表:“我为他孕育骨肉,他倒好,流连青楼,还说是无奈之举?难不成,他还认为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不成!” 珍珠闻言,吓得扑通跪倒在地,连连求饶:“是奴婢多嘴,夫人息怒,别动了胎气,对胎儿不利啊。” 府中人尽皆知,慕清晚目前最为重视的便是腹中的这个生命。 一旦提及孩子,慕清晚的怒气瞬间消散大半,但她仍不忘叮嘱珍珠:“他若回来,立刻告诉我。” 珍珠唯唯诺诺,连忙应承下来。 退下之后,慕清晚辗转反侧,思绪万千,上辈子的种种经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清林地记得,韩江临曾对慕姝瑶百依百顺,更不会涉足青楼半步。 为何这辈子,一切都变了模样?不仅轻易听信他人之言,竟还涉足风月之地!慕清晚轻轻摩挲着小腹,口中喃喃自语:“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了?” 天色渐明,韩江临终于归来。 珍珠正倚在慕清晚房门外打盹,听到脚步声,猛然惊醒,一瞧是韩江临,立即挺直腰杆,低声禀报:“少爷,夫人已经知晓您去了青楼的事情。” 韩江临一听,残留的醉意瞬间消散,一股凉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糟糕!这下子麻烦大了! “除了这件事,她还知道了些什么?” 韩江临焦急追问。 珍珠摆摆手,神色略显无奈:“别的奴婢就不太清林了,但夫人身怀六甲,少爷往后还是少去那些地方为好。” 就连珍珠都感到了夫人的委屈。 “别管那么多!” 韩江临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珍珠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连进门通报的勇气都失去了。 然而,一个时辰之后,慕清晚醒来发现韩江临尚未归家,怒火中烧,当下决定收拾行李回娘家。 “我为他辛苦怀胎,他居然还去青楼寻欢作乐,这样的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 说着,她开始忙碌地整理行装。 珍珠劝说无果,只好请朱小娘出面相助。 待朱小娘急匆匆赶来时,慕清晚已收拾停当,准备出门。 “这又是闹哪一出?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回娘家?” 第118章 斤斤计较 朱小娘面色不悦,旋即转头责问珍珠,“是不是你惹若星生气了?不然她怎会有走的念头?” 珍珠吓得浑身战栗,忙不迭辩解:“不,不关奴婢的事,是……”“是韩江临!” 慕清晚抢过话头,声音里满是愤慨,“我怀着他的孩子,他却在外寻欢作乐,实在太过分了!” 朱小娘闻言,眉头紧锁,佯装惊异:“还有这等事?” 随后,她转向身旁的苑儿,吩咐道:“去把那小子找来,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若星都这副模样了,他还有心思在外招蜂引蝶!今日我非得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 朱小娘的话语宛如春风,稍许吹散了慕清晚内心的愤怒乌云。 苑儿也郑重其事地参与到了寻人队伍中。 岂料,出门之际,迎面撞上了刚回家的韩江临,他手里提着一个小盒子,手背上似乎新增了一道细微的伤口,这突如其来的情景让人一时摸不着头脑。 韩江临打着哈欠,缓缓走近,故作无知地问:“又怎么了?怎么还要收拾行李?娘,莫非是你惹若星生气了?” 朱小娘心中暗自嘀咕,面上却挂起一抹温和的笑意,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地接道:“我哪里有那个胆量呀,如今对慕清晚可是疼爱有加,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给她!” 她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长辈对晚辈的溺爱,眉宇间满是温柔。 韩江临缓缓踏着沉稳的步伐走向他们,眉眼间洋溢着关切之情,轻声问道:“若星,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一脸不高兴?” 他的声音宛如春风拂过湖面,温柔而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 听闻此言,慕清晚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容,眼睛向上一翻,带着几分赌气地双手环抱在胸前,坐在床沿边,抱怨道:“你还好意思问我!我现在大着肚子,你倒是有心情去青楼寻欢作乐!既然这样,我干脆让位,你另寻新欢好了!” 话语间,她那双明亮的眼眸里闪烁着泪花,声音里透露出难以掩饰的委屈,脸颊因情绪波动而染上了一抹绯红。 韩江临闻言,非但没有辩解,反而显得更加愤慨:“又是谁在你耳边嚼舌根,说我去了青楼?” 他挺直了腰板,一脸坦荡,那副模样仿佛真的是一场天大的误会。 朱小娘恍然大悟,一掌轻轻拍在自己额头上,笑道:“难道是为了查案,不得不混迹于青楼之中?” 她的语气里满是歉意,仿佛为自己的迟钝而感到羞愧。 韩江临轻叹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正是如此,近日里御林军接到皇命,要查一桩重案,线索偏偏指向了翠春楼。陈将军亲自指派我前去,我推托不得,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个任务。” “我本是考虑到你身怀六甲,不愿让你担忧才没有提前告知。” 他的话语里夹杂着几分心疼与歉疚。 “那么,到底是哪个多嘴的家伙告诉你这些的?” 韩江临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探究,想要找出这场误会的源头。 面对韩江临如此恳切的解释,慕清晚心中那最后一丝怀疑也开始动摇。 “真的吗?” 她低声问道,眼里依然有着几分狐疑。 韩江临伸出手背,展示着上面那几道虽不严重却清晰可见的伤痕,“如果不是为了公事,我又怎么会受这种无妄之灾?” 他的神色诚恳,那几道伤口虽小,却也是他忠诚与付出的证明。 朱小娘见状,连忙吩咐身旁的丫鬟苑儿:“快去请郎中来,给江临处理伤口!” 她的动作迅速,脸上写满了关心与急切。 “好的,姨娘。” 苑儿答应着,小跑着出去执行命令。 韩江临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到慕清晚面前,眼里充满了温柔:“我知道你怀孕辛苦,我虽然心疼却无法替你分担。路过一家开着的首饰店时,便想着买这套首饰送给你,希望可以给你带来一些慰藉。” 盒子轻轻开启,一套闪烁着耀眼金光的首饰呈现在众人眼前。 它们或许算不上精美绝伦,但那璀璨的光芒却足以证明其价值不菲。 这样的首饰,即便是将来转手卖出,也能为慕清晚换来许多她心仪的物品。 慕清晚点了点头,嘴角挂着一抹微笑,轻声道:“只要是相公送的,我都喜欢。” 她的回答简单却包含深情,眼神里是对韩江临满满的信任与依赖。 韩江临收好首饰,又是一番语重心长:“以后你少为这些事情操心,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我之所以常常不回家,是为了在外面多立些战功,以便早日得到陈将军的提拔。只有我的地位稳固了,我们的孩子将来才能在府中有立足之地。” 他的话语里满是对未来孩子深深的期许与计划。 慕清晚听后,心中的疑惑烟消云散,原来自己真的是错怪了他。“我以后不会再胡思乱想,你放心去做你的事吧。” 她的话语里带着释然,毕竟对于她而言,名望与尊贵的地位才是她最大的追求。 既然韩江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的未来,又何必去斤斤计较他究竟去了哪里呢? 而在府邸的另一侧,刚从外面回来的李慎没过多久便又被萧宴紧急召见。 “从今往后,我将随父王的副将前往邻近营地练兵,归期未定。你之前调查的事情,一旦有了眉目,就去向世子妃汇报。” 萧宴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她自有主张,你照做就是。” 一场误会刚被解开,转瞬间又要面临分别,萧宴心中纵有万般不舍,也只能无奈地接受现状。 李慎沉稳地点了点头,简单地回答:“明白。” 然而,当昨晚那一幕在他脑海中再次浮现时,他斟酌片刻,还是悄悄走近,压低了声音说道:“昨晚小子隐约看到一名女子偷偷溜出后门,虽未能看清面容,但我尾随其后,发现她进入了袁家的赌坊。” “若我没猜错,这位应该就是世子之前提到过的那位小姐。” “而且,在夜深人静之时,她独自一人潜入王府,还选择了后门这条路……” 不等李慎说完,萧宴已洞悉了他言语背后的忧虑。 第119章 勾结 李慎的暗示,萧宴岂能不知?他显然在猜测袁荷与王府内部存在着某种隐秘的联系。 但是,回想起袁荷上次来访的目的,萧宴心中又浮现出另一个念头:“也许,她只是为了给慕清晚腹中的胎儿缝制衣物而来。” 毕竟,他们的初次相遇便是源于此事。 李慎却不依不饶:“为何不在白天前来?既然来了,为何不见她携带布匹与针线?” 萧宴一时语塞,心中的疑惑如云雾般渐渐弥漫开来。 “你的意思是,她与王府里的某个人有所勾结?” 而这勾结,恐怕不是一般的私交那么简单。 更令人不安的是,袁家赌坊的背后,或许隐藏着与镇北王府千丝万缕的联系! 想到这里,萧宴的眉头不由自主地拧成一团。 “此事务必谨慎调查,王府之内,目前只有世子妃是可信之人。此事绝不能声张。” 萧宴严肃地嘱咐道。 “是,属下遵命。” 交代完李慎后,萧宴转身前往慕姝瑶的小宅。 慕姝瑶正整理着行装,准备出门,见到萧宴到来,连忙俯身行礼,“世子。” “我有事相告。” 萧宴背着手步入室内,慕姝瑶随即示意荷叶在门外等候。 萧宴领着慕姝瑶进入房间,待转身之后,朝那扇半开的房门努了努嘴。 慕姝瑶立刻心领神会,赶紧关紧了门,“世子,何事如此神秘?” 她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今日我将随父王副将一同练兵,归期不定。这几日我派遣李慎调查一件事情,此事关系重大,思来想去,只有交由你我才能放心。” 即使房门已经关闭,萧宴的声音依旧压得很低。 慕姝瑶向前走了两步,靠近萧宴,目光坚定,“世子,请明确告诉我是什么事。” 萧宴这才开口,缓缓讲述关于袁家赌坊以及袁荷的事情,每一个字都透着慎重与戒备。 并将心中那份深沉、错综复杂的疑虑,如同秋日晨雾一般,缓缓透露给在场众人。 即便是慕姝瑶,那位曾经历过重生洗礼,心中自有一番波澜不惊的女子,在听到这样的揣测后,也难免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之色。 “你真的认为,那看似普通无奇的袁家赌场背后,竟隐藏着王府内的人影?” 慕姝瑶沉默片刻,眉宇间思绪翻腾,最终缓缓说道:“如果事情当真如此,那么这背后的纠葛,岂不是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错综复杂,更为棘手难办?” 毕竟,若是王府之内出了奸细,即便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也未必能够轻易拔除这颗潜伏的毒瘤,而不引起轩然大波。 就在这时,慕姝瑶脑海中忽地闪过朱小娘的身影,回忆起前世王府财政困难之际,朱小娘总能如魔术师一般,变戏法似的拿出一笔又一笔数额不小的银票。 平日里,她显得吝啬小气,然而慕姝瑶深知,朱小娘背后的财力远非表面那般简单。 难道,这一系列事件背后,朱小娘难辞其咎? “尽管棘手,但真相就如同埋在土中的种子,终须见得天日,唯有揭开它,王府才能及早设防,避免遭受更大的危害。” 萧宴语气坚定,他明白将此事交付慕姝瑶调查只会增加更多的复杂性,但在当前情势之下,别无他选。 “在查明真相之前,切莫轻举妄动,待我归来,我们共同商讨应对之策。” 对于袁家赌场中错综复杂的势力网,慕姝瑶深知自己难以单独应对。 萧宴自然也是顾虑这一点,绝不会让她置身险境。 “一旦发现端倪,必须即刻处理,以免夜长梦多,生出更多事端。” 慕姝瑶看透了萧宴的担忧,嘴角勾起一抹轻松的微笑,宽慰道:“世子放心,此事我自有分寸,不会贸然行事。一旦真相大白,自当请父王母妃出面,妥善解决。” 但一切的关键,在于能否找到确凿无疑的证据。 朱小娘口齿伶俐,善于狡辩,若无铁证如山,黑白颠倒不过是她唇齿之间的事情。 萧宴听后,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匆匆用过午膳,便随着镇北王副将一同离府。 原计划清晨出发的慕姝瑶,因要为萧宴送行,延迟至午后。 直至萧宴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她才整装出发,目标直指万宜街。 然而,就在即将迈出王府门槛的那一刻,一声温柔的呼唤从身后传来:“姝瑶。” 慕姝瑶转身,望着李氏,心中揣度,母亲或许是担忧父亲的病情,又或许是不舍萧宴的离开,便柔声安慰道:“母妃有何吩咐?请勿担忧,父王的腿伤定会日渐好转,萧宴亦会尽快归来,也许能在家多陪伴我们几日。” 李氏却轻轻摇了摇头,眼神满含疼惜:“母妃是心疼你,受了这般委屈。” 慕姝瑶明明是萧宴的救命恩人,却眼睁睁看着这份恩情被林纭夺取,自己反而屡遭误解与伤害。 见李氏提及此事,慕姝瑶心中五味杂陈,试探着问道:“母妃,您已经知道所有的事情了吗?” 李氏轻轻点头,目光温暖而坚定:“是的,当初救阿朔的确实是我的女儿,只是被他人抢了功劳。还好真相得以昭示,否则这委屈何时才是尽头。” “都是因为阿朔和那个林氏……不,他们并未正式成婚,她算不上真正的姨娘!” 李氏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从今以后,王府内不再承认她的存在。” 在一旁侍立的荷叶闻言,心中略感惊异,却未敢多言,只默默在心中回味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安顿好李氏的情绪,慕姝瑶带着荷叶前往万宜街。 关于私塾的筹办事宜已初步确定,下一步则是筹备资金和物资。 她们拜访了几位手艺精湛的木匠师傅,展示了早已精心设计好的桌椅图纸,师傅们仔细审阅之后,纷纷应承下来。 每套桌椅的制作费用为三两银子,慕姝瑶预定了整整一百套。 荷叶闻言,轻轻扯了扯慕姝瑶的袖口,面露忧虑:“小姐,这附近的孩子加起来也不过二三百人,怕是无法吸引到那么多学生。” 读书耗费资财,又无法分担家务,许多家庭更倾向于让孩子从事农业劳动,恐怕愿意送孩子来读书的家庭少之又少。 慕姝瑶却不以为然:“也许会有外乡的孩子慕名而来,我们不能只局限于此。” 话音刚落,书斋的老板主动上前,礼貌地向慕姝瑶询问是否要开设私塾。 第120章 搬救兵 慕姝瑶以礼相待,笑容温婉:“正是此意,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姓钱。” “钱公子,可否请您帮忙留意一下,附近是否有秀才愿意来私塾教授学业?此外,关于书籍的选取和采购,我也是一筹莫展。” 虽然国家安定,但书籍资源依然匮乏,市面上的书籍多半老旧破损。 孩子们正值求学之时,亟需书籍,慕姝瑶只能求助于这位书斋的老板。 钱公子微笑道:“书籍难求,尤其是‘黄金屋’中的书籍,都是手工抄写而成。现在愿意出售书籍的人并不多,即使有,也都视为珍宝,不愿轻易出手。” 慕姝瑶对此现状自然了然于胸,可孩子们怎可能自行抄书?他们大多还不识字,又何谈抄写? 钱公子似是看出她的难处,随即提出建议:“若小姐需要大量抄写,可以找些秀才或是学识渊博的人,每本书付给他们五十文作为报酬,他们自然愿意代为抄录。不论小姐需要多少书籍,他们都能够逐一完成。” 慕姝瑶闻言,眼前豁然开朗:“此计甚妙!” 但紧接着,一个新的问题浮现心头——究竟该抄哪些书呢? 钱公子仿佛洞察了她的困惑,继续说道:“我过几天会为您列出一份书目,到时候您照着单子上的书名去寻找人手抄写即可。” 这等热心相助,实乃雪中送炭! 慕姝瑶连忙致谢:“如此,多谢钱公子的大力协助。” 解决了私塾的相关事宜后,慕姝瑶与荷叶一同踏上了返回王府的路途。 归途中,荷叶满是好奇,不停地发问:“小姐,今天母妃提到小姐曾救过世子,还有别人冒领功劳的事情,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之前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慕姝瑶耐着性子,将溪州峻县陈家村那一日的情景详尽描绘了一番。 讲述完毕,她不由自主地感慨:“其实那件事情,对我来说并非难以释怀,我只是未曾预料到,世子竟会亲自去探查那段过往。” 当时的援手,纯粹是出于对生命的尊重与挽救的本能。 至于后来被他人盗取功绩,慕姝瑶内心并无太多的愤怒,反而多了一份淡然。 然而,萧宴与王妃对于外界的种种猜测却是满心的烦躁与不满! “其实,究其根本,是谁出手相救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关键在于大家都平安无恙,这便足够了。” 慕姝瑶语气中带着几分淡然,仿佛一切世俗纷争在她眼中都已微不足道。 荷叶嘟起那小巧的唇瓣,眼神中闪烁着不解与困惑:“小姐,你怎么好像忽然之间看破了一切红尘俗事似的?” 记忆中的小姐,尽管同样聪慧过人,心思通透,却从未如现在这般,仿佛真的超脱了这尘世的纷纷扰扰。 就连日日夜夜陪伴在小姐身旁的荷叶,也没有察觉到,慕姝瑶是从何时开始悄然间发生的这番转变。 “看破红尘,有何不妥?” 慕姝瑶嘴角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反问道。 荷叶一时语塞,她并不能确切地说出这种转变的好坏,只是隐隐觉得,小姐的这种变化似乎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悄悄萌芽,只是如今变得更加显着而已。 “初来乍到王府时,我还以为小姐是因为根基未稳,所以不愿与林小姐、世子他们一般见识。现在看来,原来小姐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与他们纠缠不清。” 慕姝瑶轻松一笑,全然不放在心上,“纠缠什么呢?如今我掌管着王府的财政大权,又有了自己的商铺,这已是莫大的幸运与满足。还有什么能比得上手中的权柄,以及自己经营的事业更让人愉悦呢?” 权力在握,事业有成,将来再经营些书画生意,置办几处房产,这不正是她前世今生所向往的理想生活吗?既然如此,又何苦去理会那些闲言碎语,与那些人斤斤计较? 荷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再追问下去,只是心中愈发坚定,跟着小姐,总是没错的。 正当她们回到王府门口,慕姝瑶正要迈步进入,眼角的余光却不经意间瞥见了转角处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微微侧身,目光探寻:“张嬷嬷?” 自打昌平侯将慕姝瑶的母亲晋封为平妻,张嬷嬷便被安排在母亲身边,寸步不离地悉心照料。 但此刻她出现在这里,不禁让慕姝瑶心中泛起一阵不安的涟漪。 “出什么事了吗?是母亲身体抱恙吗?” 慕姝瑶连忙上前询问,眉宇间尽是担忧。 张嬷嬷亦加快脚步迎上来,压低了声音说道:“夫人近日饮食无味,夜不能寐,身形日渐消瘦。老奴实在是束手无策,这才前来寻找小姐。侯爷也请了名医为夫人诊治,可惜都不见起色。” “若是小姐方便,还请速速回家看看夫人吧。” “说不定夫人是因为太过思念小姐,才会如此啊!” 听闻此言,慕姝瑶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歉疚。 确实,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未归家探望,甚至连母亲患病的消息都不知晓。 “此事我须先回禀母妃一声,明日一早就返回昌平侯府,张嬷嬷,您先行一步吧。” 张嬷嬷连连应允,慕姝瑶随即带领着荷叶,直驱母亲的居所。 当她向李氏禀明母亲病倒的消息时,李氏立即表示理解和支持:“亲家身体不适,你当然该回去照看。无需等到明日,即刻准备马车动身吧。” “再带上王府里的一些上等滋补品,一定要确保亲家能够得到充分的调养。” 如果不是因为萧宴有特别的交代,慕姝瑶恨不得即刻启程。 但萧宴既然将重任托付给她,她就必须承担起这份信任,此事关系重大,容不得半点闪失。 “不必着急,明日回去也未尝不可。私塾那边还有一些事务亟待处理,不急于一时。” 慕姝瑶以一种异常平静的口吻说道。 李氏并未强求,轻柔地点了点头,以示同意:“也好。” 夜色渐浓,正如预料之中,李慎悄悄踏入了慕姝瑶的庭院。 慕姝瑶特意遣散了其他人,只留下李慎一人,便于密谈。 第121章 不容置疑的权威 “据我调查,袁记赌场的背后主人竟是袁荷姑娘,她本是袁家旁支之女,却因不明原因,在几年前被家族逐出。机缘巧合之下,她开设了赌场,但至今仍未查清究竟有何势力在暗中扶持。” 李慎汇报得颇为详细。 慕姝瑶沉思片刻,缓缓说道:“与其费尽心力去追查那背后的势力,不妨也从朱小娘的角度入手,探查一番。” 既然心中已对朱小娘产生了疑虑,彻底查清真相未必是件坏事。 清白自会澄清,何乐而不为? “世子妃是否认为朱小娘有可能是袁记赌场背后的支撑者?” 李慎直截了当地问道。 “这仅是我的一种猜测,目前尚无实据。” 慕姝瑶抬头望着李慎,认真地说道,“但如果你已有调查的方向与线索,那就按你的计划行事,不必受我的猜测所限。” 其实,李慎对朱小娘也有几分猜疑,只是始终顾虑重重,不敢深入调查,生怕万一查实了,王府内恐将因此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波。 “我定会尽快查明真相。” 李慎许下了承诺。 他在慕姝瑶的房内短暂停留后,便轻轻掩门而出,未曾留意到不远处,一名侍女正巧目睹了这一幕,急匆匆地赶回院子里汇报。 “夫人,奴婢刚才瞧见,世子爷身边的那个小厮,鬼鬼祟祟地从世子妃房间里溜了出来!形迹可疑,必定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珍儿的话,立刻引起了慕清晚的兴趣。 “真的?你确定没看错?” “千真万确,这种事,奴婢怎会看错?” 慕清晚闻言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低声道:“真是没想到,慕姝瑶竟还有这等手段。” 想必是萧宴对她置之不理,才迫使她另觅他途。 但她为何偏偏要找萧宴身边的人?真是不懂那‘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她倒好,反其道而行之! “这几日,你再多留个心眼,若再有发现,马上来告诉我。捉贼捉赃,看她还能如何抵赖。” 慕清晚几乎可以预见,到那时慕姝瑶会是如何的狼狈不堪,而她的痛苦,恰是自己的欢愉之源! “夫人放心,奴婢一定尽心竭力办好这件事,绝不敢有丝毫怠慢。” 珍儿一边说着,一边微低着头,眸子里闪烁着讨好的光芒,语气温柔而恭顺。 慕清晚的目光轻轻掠过珍儿,眼神里似乎藏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她淡然地递上一锭沉甸甸的银子,银光闪动间,仿佛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信任。 “好,那就拜托你了。” “是!奴婢必定不负所托!” 珍儿接过银子,语气坚定,眼中闪烁着坚决。 次日清晨,天边初露曙光,空气中还弥漫着夜晚留下的凉意,慕姝瑶携着荷叶踏上了返回昌平侯府的路程。 临行之际,李氏特意早起,精心准备了一箱各式各样的滋补品,每一盒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生怕路途颠簸有所损伤。 她的动作温柔而细腻,满是对女儿的不舍与关切,口中还不停叮嘱:“姝瑶啊,这些都是娘亲手挑选的,你一定要看着你娘亲好好吃下,身子才能早日康复。” 慕姝瑶望着那几乎要溢出的马车,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母亲病情的担忧,又有对王妃这一番心意的感激,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让她的神色显得格外沉重,却也只好默默点头,心中默念,这一切努力终会有回报。 当马车的轮廓渐渐消失在视线尽头,昌平侯府的大门再次敞开,慕姝瑶拉着荷叶快步穿过熟悉的长廊,直奔李氏的居所。 未及她们推开门扉,一阵急促而略显虚弱的咳嗽声便已从屋内传来,如同锋利的刀刃,切割着人心最柔软的部分。 “夫人药也按时按量服用了,为何病情还是未见起色?邢大夫,这其中究竟有何玄机?” 昌平侯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与迫切,他的眼神紧紧盯着邢大夫,似乎想要从中寻找一丝解答的希望。 邢大夫闻言,眉头紧锁,手指轻轻搭在下巴上,沉默片刻后缓缓道:“夫人的病情,确实有些与众不同,根据种种症状看来,更像是中了某种毒。” 他的话语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掀起层层涟漪。 “中毒?!” 昌平侯的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眼神中划过一丝惊骇。 慕姝瑶闻声跨步入内,脸上的困惑之色一览无余:“这里可是戒备森严的侯府,我娘怎么可能中毒呢?” 昌平侯亦是满脸不解,这的确是一个让人费解的问题。 荷叶在一旁也是低头沉思,显然对这样的情况感到困惑和不安。 “对,我与夫人这些日子以来同桌用膳,如果真是中毒,我怎会毫发无损?” 慕姝瑶的疑问加重了屋内的疑云。 邢大夫捋了捋花白的胡须,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夫人的脉象显示确实有中毒的迹象,或许是在我们未曾留意的地方,有人对她下手,而非日常饮食所致。” 这一席话让昌平侯和慕姝瑶愈发觉得事情扑朔迷离,仿佛陷入了一个没有出路的迷宫。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王氏。 在这侯府之内,若论及可能下毒之人,王氏的嫌疑无疑是最大的。 处理完当下的事宜,邢大夫重新拟定了药方,并特别指派管家亲自去城中最负盛名的药铺抓药。 待一切安排妥当,昌平侯与慕姝瑶一同走向正厅,每一步都沉重而坚定。 昌平侯踏入正厅的那一刻,语气中充满了不可违抗的威严:“立刻将王氏带来此处!”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带着不容质疑的力量。 坐定之后,慕姝瑶轻启朱唇,声音中带着几分迫切:“娘亲是从何时开始生病的?” “就是这几日,”昌平侯的声音里夹杂着疲惫与无奈,随后压低了声音,满是忧虑地道,“若此事真是王氏所为,我们必须谨慎处理,家丑不可外扬,切不可让外人知晓。” 昌平侯深知,侯府近年来风波不断,他不愿再有任何风吹草动,影响到家族的名声。 第122章 一损俱损 慕姝瑶虽然内心深处充满了愤慨与不甘,但也明白昌平侯的考虑并非全无道理。 维护家族颜面固然重要,但真相同样不容忽视。 “如果真是她所为,我们可以内部处理,但她必须接受应有的惩罚。” 昌平侯重重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这是自然,任何人都逃脱不了应得的惩罚。” 不多时,王氏被带到正厅,一见到慕姝瑶也在场,她的眼神里先是闪过一抹意外,旋即故作镇定,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呵,大小姐也在,难道是想清算旧账不成?” 自从那次丫鬟事件之后,她便被限制了自由,如今突然被召唤,除了旧账,她想不到其他理由。 然而,昌平侯却是猛地拍案而起,声音里满是愤怒与痛心:“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居然会对李氏下手,手段何其残忍!若李氏有个三长两短,你可曾想过慕清晚也将深受其害?” 昌平侯本以为提到慕清晚,王氏多少会有些动摇,以往每次提及女儿,她都会有所顾忌。但这一次,王氏的反应出乎所有人意料,她先是一怔,继而发出了一声讽刺的笑声:“李氏中毒了?这可真是有趣。” 慕姝瑶密切关注着王氏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心中不禁生出疑惑。 眼前的王氏不仅没有丝毫惧怕,甚至没有半分愧疚之意,这实在是反常。 “这件事与你无关?” 昌平侯的表情也变得复杂起来,他原以为自己已经找到了答案,此刻却似乎走进了一个死胡同。 王氏发出一阵狂妄的大笑,笑声在空旷的大厅中回响,透着几分肆意与解脱:“哈哈……若是我做的,还会如此无知地反问吗?实话告诉你,我确实有过这样的念头,但考虑到若星腹中有孕,才暂且作罢。如今既然事情败露,我也就不必隐藏了,那些恶念,我王氏敢做也敢认。” 慕姝瑶心头的谜团非但没有解开,反而越发缭绕,如果下毒之人不是王氏,那又会是谁?想到慕清晚如今在府中专心养胎,她几乎将全部身心都放在即将降生的孩子身上,实在难以想象她会卷入这场纷争。 “娘亲这几天有没有接触过什么人?” 慕姝瑶追问道,试图从母亲的日常中寻找蛛丝马迹。 昌平侯看向王氏,又环视了一圈侍立在侧的丫鬟们,显然对于这个问题,他也是一头雾水。 “把张嬷嬷找来问问吧。” 慕姝瑶果断地下令。 荷叶迅速应答,动作伶俐地退了下去,不多时,年迈的张嬷嬷出现在众人眼前,她恭敬地行礼:“老奴参见侯爷、夫人、大小姐。” “起来吧,不必多礼。” 昌平侯挥挥手,眼神示意慕姝瑶继续。 慕姝瑶直截了当地问道:“张嬷嬷,你可知近来母亲是否接待过什么外人?” 张嬷嬷闻言,苍老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困惑,摇了摇头,“夫人平日里深居简出,不曾踏出府门半步。只是,这几日夫人总是独自抹泪,我以为是思念大小姐,便没敢多问。” 张嬷嬷的话语像一颗石子投进湖面,激起一圈圈涟漪。 慕姝瑶心中更是疑云密布,母亲未见外人,也未外出,中毒之谜愈发扑张妈浑身一颤,膝盖几乎本能地撞上了冰冷坚硬的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老奴一把年纪,家中尚有嗷嗷待哺的儿孙,怎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举?”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混杂着恐慌与无辜,眼中闪烁着恳求的光芒。 昌平侯面前,她一个劲地磕头,额头触碰地面的沉闷声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显得格外凄凉和悲切,那模样,简直比窦娥还要冤屈。 慕姝瑶的声音轻柔而不失威严,她偏头向一旁的贴身丫鬟荷叶细语了几句,语气中含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荷叶心领神会,轻轻一点头,身形敏捷地退出了这个弥漫着紧张气氛的大堂,鞋底与地板摩擦出细微而急促的声音,随后门外响起轻微的关闭声,一切归于静谧。 “张妈,你日日夜夜陪伴在母亲左右,我想请教,近期母亲周围是否有陌生面孔出现?” 慕姝瑶的询问看似平淡,实则字字重如千斤,直击要害。 张妈被这一问,似乎被什么触动,原本僵硬的身躯逐渐放松,缓缓直起腰板。 她目光微垂,陷入沉思,片刻之后,眉头轻轻蹙起:“直接来到夫人身边的新人是没有,不过,前些日子府中倒是新来了一位负责照料马匹的马夫。夫人与他有过几次交集,还特别吩咐我回避,说是处理些私事。” 言毕,她神色复杂,透着一丝狐疑,“每次那马夫离开后,夫人回到房中,我常发现她眼角红肿,似是刚哭过。” “起初,我以为不过是些家务琐碎,未曾深究,但现在回想起来,的确有些不对劲!” 张妈的话像是投入湖面的一颗石子,激起了层层波澜。 昌平侯一听,心中顿时沉甸甸的,种种不祥的猜测如同乌云般聚集,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但事已至此,逃避无用,他只能硬着头皮下达命令:“去,把那位马夫带过来。” 门外,家丁应声答道,声音清脆有力,显露出训练有素的敏捷:“得令!” 不久,马夫被引领而入,衣衫朴素却干净利落,他步伐稳健,直至昌平侯面前方缓缓跪下,头颅低垂,声音中带着恭敬:“拜见侯爷,拜见世子妃!” 话语间,他并未抬首,只留下一个谦卑的背影。 “起身回话。” 昌平侯的话语简洁而威严,马夫依言而行,动作不疾不徐,每一步都透露出一种不易察觉的从容。 父女二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错,昌平侯微微侧目,朝慕姝瑶使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眼色,示意由她来发问。 慕姝瑶接收到父亲的暗示,嘴角轻轻勾勒出一抹温和的笑靥,声音温婉:“你和我的母亲,可曾相识?” 第123章 似曾相识 马夫低垂着头,黑发遮住了半边脸庞,只听他淡淡答道:“不曾相识。” 声音平静,没有丝毫起伏。 “但我总感觉你似曾相识,似乎在哪儿见过。” 慕姝瑶直言不讳,她的目光似乎穿透岁月的迷雾,试图寻找那被遗忘的记忆角落。 的确,那份熟悉感如此强烈,仿佛是幼时某个夏日午后的微风,轻轻拂过面颊,留下一抹不易察觉的清凉。 然而,马夫依然摇头,那张略显平凡的脸上闪过一丝苦笑:“大小姐恐怕是认错了,小人的面貌普通,或许与大小姐记忆中某个人相仿。” 慕姝瑶的目光紧紧锁定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那一刻,世界仿佛静止,她内心泛起一丝疑惑,难道真的是自己的错觉吗? 她再次审视,那份熟悉的感觉依旧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于是,她转换了策略,语音柔和中不失坚定:“那么,请告诉我,为何母亲见到你会如此动情,甚至双眼泛红?” 马夫沉默良久,双唇紧抿,最终仿佛是被迫开口一般,声音中透着无奈:“应该是夫人想起了大小姐您,才会有此反应,并非因为遇见了我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奴仆。” 此言一出,慕姝瑶心中的疑虑更甚,她能感受到马夫言辞中的刻意掩饰,心中的怀疑如野草般疯长。 正当她沉吟之际,荷叶匆匆折返,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首饰盒,步履轻盈:“小姐,您要的首饰盒带来了。” 盒盖开启,里面陈设的首饰与记忆中一般无二,未有增减,看来问题并不在于这些首饰之上。 慕姝瑶的目光在首饰盒与马夫之间游移,忽然间,她注意到马夫的眼眉间竟与母亲有几分神似,宛如一道闪电划破黑夜,尘封的记忆瞬间复苏。 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幼时那位偶尔来访、总是带着温暖笑容的舅舅形象逐渐清晰。 尽管岁月流逝,容貌有所改变,那份流淌在血液中的亲情纽带却难以割舍。 记得舅舅上次来访时,特意赠予她一支精美的玉簪,那是母亲最为珍惜的物件之一,如今却在首饰盒中遍寻不着。 她放下首饰盒,缓缓向前踱了几步,目光冷峻地扫过马夫,旋即转身,朝着昌平侯走去,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父亲将母亲提升为平妻,是否已经通知了母亲的娘家人?此事重大,如若未通知,恐怕会令娘家人感到不悦。” 慕姝瑶言毕,目光余光留意着马夫的反应,只见他手掌握成拳,肌肉因紧张而凸显,这一微小举动加深了慕姝瑶心中的猜疑。 “这事倒是疏忽了,不过你母亲说无需告知他们,还叮嘱我别派人去叨扰。” 昌平侯的回答带着几分随意,毕竟他一向不愿多生是非,能免则免。 他心中略有好奇,为何慕姝瑶突然问起此事,却不知慕姝瑶心中早已布下一张大网。 “何不告知?特别是要确认是否有娘家人在这里做马夫,按照礼数,我该称他一声舅舅。” 慕姝瑶语带笑意,眼神中却藏着锐利。 马夫闻言猛然抬头,眼中闪过惊讶与慌乱。 昌平侯也是一愣,显然未曾料到慕姝瑶会有此一问。 昌平侯隐约捕捉到了慕姝瑶言辞间的暗示,若此人真是李家之人,那么之前那令人不安的揣测便几乎不可能成立,毕竟,谁会对自家亲人下手? “先派人去核实一下情况。” 慕姝瑶提出建议,态度坚决。 昌平侯正欲安排人手,却不料马夫突然开了口,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激动:“不必了,我正是你母亲的大哥。” 马夫的面容虽然凝重,却藏不住那份怒意与不满,似乎对当前的身份有着深深的不满与不甘。 昌平侯闻言,连忙赔笑道:“既是一家人,何不早日相认?今后你不必再做马夫,我会给你一笔银两,足以让你购置田产,安家立业。” 随后,他转而吩咐下人:“速速准备午宴,今日要多添几道好菜,好好款待。” 侍女们领命而去,恭敬的退出了大堂。 慕姝瑶又对在场众人吩咐:“你们也暂且退下吧。” 昌平侯虽不解其意,但在一众仆人探寻的目光中,还是点了点头。 在他心中,慕姝瑶的每一个举动都必然有其深意,直觉告诉他,她这样做定有她的道理!待到仆人们皆已脚步匆匆,逐一消失于视线边缘,慕姝瑶毫不遮掩,直言质问:“是否是你对家母下了毒手?” 此语一出,昌平侯心头疑云顿生,如浓雾密布。 手足相残,更何况是对一柔弱胞妹痛下狠手,这等骇人听闻之事,纵使他半生风雨,也仅当作是茶馆闲谈之资,听之一笑而过。 然若是真相大白,侯府颜面何存,必将沦为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笑柄,较之王氏那点风流韵事,更为人所耻笑。 “正是。” 男子冷哼一声,嘴角勾勒出一抹讥诮,“药,确是我所下。但她自身亦有不可推卸之责,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她以为爬上平妻之位,便能六亲不认,连亲生母亲都弃之不顾。” “如此凉薄的女儿,我还真是头一遭遇见!” 此言一出,慕姝瑶与昌平侯皆愕然,不解其言中所指何人? “到底是何原委?” 慕姝瑶提高音量,迫切询问。 男子仰首,唇边笑意愈冷,“哼!日前,家母病重垂危,我前往府上恳求她暂借些银两以解燃眉之急。岂料,她竟言之凿凿,称手头拮据。堂堂侯门夫人,怎会缺少银两?此话谁人能信!若是经济拮据尚可理解,可她竟还说出任凭家母生死由命的绝情之言。” “她与家母间有嫌隙我知,但在这件事情上,她确有不当之处在先!” 慕姝瑶心中愈发迷雾重重。 记忆中的母亲,似乎并不至于如此铁石心肠。 然而,不得不提的是,母亲与外祖母的关系,确实素来紧张。 听说,全因自己成了昌平侯的外室,外祖母觉着颜面扫地,从此便与母亲断绝了往来。 “彼时,她因成为侯爷外室,母亲为保全家族声誉,狠心将其逐出家门。后来我怜其境遇,暗中相助数次,银两、首饰皆不曾吝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