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天日的黑暗洞穴被无数的微光照亮,青绿的苔藓爬满了每一个角落。
洞穴底部堆积着一层浅浅的水,水下的青石板上也都是绿色的植物。
而正中间坐着一座简陋的雕像,雕像虽然大却早已被腐蚀,只留下一点轮廓还能看出它原来的形状来。
但狸花猫并没有关注到这些,它全副身心都在如何逃脱束缚自己的东西上。
“别害怕,小家伙。”
在猫科动物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当中,清脆空灵的安抚话语响起。
奇异的是,猫咪似乎真的被安抚下来,缓缓停止了挣扎的动作。
最后,平静下来的狸花猫趴在半空之中,慢慢的喘息。
在它的身下,是一双半透明的发着微光的大手,来自一个轮廓模糊的半透明人形物体。
“喵?”你是谁?
“我是这里的山神,你好呀,小猫咪。”仿佛听懂了狸花猫的叫声,人形物体回答了它的问题。
“我好久没见到灵物了.......”悠长的叹息回荡在空荡荡的洞穴中。
狸花猫不懂祂说的灵物是什么,也没有好奇询问的意思,它只是静静地趴着。
山神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话,不在意手中的小生物有没有回应。
祂从自己的诞生讲到山神庙的兴盛,从过去信徒的虔诚讲到香火的衰微,从漫长的沉眠讲到如今的再次苏醒。
祂说,祂快死了,想送最后见到的狸花猫一个礼物。
“喵?”你马上要消失了吗?
“不是现在,大概一两百年之后吧。”祂耐心地解释道。
“喵——”那不是还要很久?
“死亡是个漫长的过程,尤其对于山神而言,那将会持续很久。”
山神将手中的猫咪放到了雕像的头顶上,湿漉漉的触感激得猫咪一抖。
“我本来就已经在走向死亡的过程中了,是你的到来唤醒了我。”
微光逐渐聚集在半透明的双手中,变成一个小小的玉珠。
山神托起玉珠,送到狸花猫的身前,“吃吧!或许有一天,你能够修炼成人。”
狸花猫想了想,用爪子拨弄了两下玉珠,又舔了两下,却没有吃下去。
“喵?”真的给我?
猫的小脑子里隐隐约约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却又想不出来。
如果它是人类的话,就应该知道,天下是免费的午餐的。
可惜,它只是个小猫咪。
“真的给你哦。”
祂依旧托着玉珠,不紧不慢地回答,类人形的脸上甚至还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玉珠在空中上下起伏着,带着诱人的清香。
狸花猫最终还是没忍住,一口将它吞了下去。
同时,洞穴里瞬间黑暗了下去,山神、苔藓、雕像和积水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狸花猫猛地从枯草团上跳了起来,环顾四周,什么都没有发现。
是做梦了吧,大猫想着,却不敢再待在树洞里了。
它四脚拨蹬拨蹬,飞速从树根底下窜了出去,沿着石壁往回走。
走了几步,又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了一眼。
在耀眼的月光下,枝繁叶茂的古树却没有丝毫光亮,黑漆漆的缩在石壁的夹角中。
一阵风吹过,古树的方向传来鬼哭一样的呜咽声。
狸花猫打了一个激灵,再也不敢看了,头也不回地向山下奔去。
胡家,胡立业抱着自己儿子睡得正香,突然听到房门外传来喀拉喀拉的声音。
还不等他起来查看,一个黑影就从门缝里钻了进来,跳到了被窝上。
他坐起来定睛一看,才认出是自己家的大猫。
“大梨花,晚上做贼去了吗?才回来?”
狸花猫没有理会他的调侃,迈着猫步踩着男人的身体往前走,从男人的胳肢窝穿过去,钻进了被窝里。
看着毫不见外的在被窝里调整睡姿的大猫,胡立业笑了笑,把猫往里面一塞,躺下接着睡觉。
第二天,胡冲是抱着猫醒来的,他醒来的时候,猫还没醒。
经常被狸花猫欺压的小孩可算是找到报仇的机会了,把猫从头到脚都撸了一遍。
撸着撸着,他忽然发现了不对,大梨花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奶!大梨花出事了!”
遇事不决喊奶奶,这是家里的至理。胡冲连鞋都没穿,光着脚就冲去找奶奶。
胡奶奶并不在家,为了难得回家的儿子,她一大早就出去了,换点新鲜肉回来给中午加个餐。
胡立业正在堂屋里修修补补,他从后面的仓房里把那些坏了的家具找了出来,趁着有空收拾一遍。
看见胡冲跑出来,他以为有什么事呢。
听见胡冲的话,他把光脚的小孩夹起来,走进卧房。
“没事啊,这不睡得好好的呢。”
胡立业没看出什么问题,猫嘛,不理人不是正常的吗。
小屁孩满脸焦急的反驳他,大梨花从来不会睡得这么沉,怎么弄都弄不醒,一定是生病了。
“那咋办?去看医生?”
村里就一个赤脚大夫,给人看病的医生也能给猫看病吗?
但禁不住胡冲又是哭又是闹的,胡立业还是抱起猫往林大夫家走。
胡冲穿好鞋子,小跑着跟在抱着狸花猫的爸爸身后,巴不得马上就到林大夫家。
“猫病了?”
林大夫在家,见两人焦急的样子,以为是胡奶奶出事了。
结果是猫病了,她哭笑不得地让男人把手里的猫放在桌子上,开始给猫看病。
虽然没有给猫看病的经验,但治牲口的经验还是有点的。
这猫和牲口也差不到哪儿去,林大夫这样忖度着,把大胖狸花猫从头到脚摸了一遍。
“啧啧,你们家这猫养得比人都好了!”
摸完猫,林大夫实在忍不住感叹了一句,真是好壮一只猫。
“大梨花特别会打猎,它自己把自己养这么好的,特别厉害。”
胡冲还记得胡奶奶的叮嘱,一听别人夸猫养得好,条件反射地开始解释是猫自己会打猎。
本来大家日子都艰难,结果你们家连猫都这么肥,不是惹人眼红吗?
所以胡奶奶刻意教过胡冲,遇到别人问猫的事应该怎么应对。
林大夫倒也不是小心眼的人,听见小孩的解释也就一笑而过,没再纠结这件事,继续给猫瞧病去了。
“应该是晚上吹风凉到了,有点发烧,我这正好还有点晒干的金银花,你拿回去,煎给猫喝。”
从桌上的罐子里抓出一把干花,林大夫拿纸包好,递到胡冲手里。
胡冲郑重地接过,那视若珍宝的样子,看得两个大人都忍俊不禁。
“谢谢您了啊,林大夫。”
给完了诊费,客套了一下,胡立业直接抱着猫就走。
小跟班胡冲拎着药包蹦蹦跳跳地跑在前面,急着回去煎药。
一路上,不停有人路过,看见抱着猫的胡立业都要说两句。
话里行间的意思都带着点瞧不起,见不得把畜生抱在身上。
胡立业不以为意,也没让胡冲跟那些人多说。
但小屁孩气得不行,回家之后跟个炮仗一样到处摔摔打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