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系统落到躺平的我手中》 第1章 “躺平”了,但系统来了! “小楚,你过来一下。” “小楚,你那个稿件内容提交了吗?” “小楚,你这个答复写得不行啊。” “小楚,你这个月工作量不足,我对你是抱有很大的希望的......blabla” ... “楚,去吃饭吗?” “楚,你明天请假了?” “楚,你怎么还不回来,老板找你了” ... 炎热的夏日午后,太阳高悬在天空上。 楚呆站在办公楼下的空地上,炽热的阳光照射在他的头顶,传来阵阵灼热感,汗水顺着额头滑落。 四周传来嘈杂不堪的噪音,汽车鸣笛声、人群喧闹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刺耳的嗡鸣。 就像无数只蜜蜂在耳边盘旋,如潮水般源源不断地涌进楚的耳中。 眼前林立的高楼开始旋转,灰蓝色的建筑外立面色调沉闷压抑,与耀眼的阳光相互映衬,使得整个场景呈现出一种斑驳陆离的奇特景象,蓝色或金色的光环绕着楚旋转。 终于,楚失去了意识…… “哎?有人晕倒了!”一声惊呼打破了周围的平静。 “对面有医院,快快……”紧接着传来焦急的呼喊声。 这是楚最后听到的声音。他的意识渐渐模糊,身体沉重得像被千斤重担压住一般。 世界逐渐远去,黑暗如潮水般涌上,将他彻底吞噬。 ———————————————————— “所以,我现在已经是个植物人了?这是我的意识空间?” 楚坐在无边无际的纯白空间里面,对面前不停浮动的虚幻屏幕问道。 “没错,宿主。”蓝荧荧的屏幕上闪烁着光芒,清晰地呈现出几行字迹。 与此同时,一个机械男声响起,声音如丝般柔滑且优雅。 “如果您愿意完成任务的话,就可以获得苏醒的机会。而且,还可以获得超越这个世界的力量。” 楚不禁轻笑一声,“我怎么没直接死了呢?” “真烦。”他轻声嘟囔着,脸上是百无聊赖的厌烦。 似乎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包括他自己的生命…… 在楚说完这句话之后,悬浮的屏幕像是卡顿了一般,稍稍停顿了片刻后,便开始疯狂闪烁起来! 紧接着,数不清的奇异符号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喷涌而出,又仿佛夜空中坠落的流星雨,铺天盖地地朝着楚汹涌袭来。 这些符号闪耀着神秘而绚烂的光芒,以惊人的速度汇聚成一道巨大的洪流,径直朝楚冲撞过去。 它们就像虚幻的幻影一般,轻而易举地穿透了楚的身躯,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宿主进行分析...... 分析中...... 得到分析结果...... 确定最优结果......] “非常抱歉,我误解了您的意图。”,屏幕的声音变成了温柔似水的女声,回荡在空旷的空间如泉水般灵动。 “那么,请允许我再一次向您发问。不知您是否曾思考过有关毁灭这个世界的可能性呢?或者说,您对此类行为抱有怎样的看法和态度呢?” “......”,楚沉默了一下,有一丢丢心动。 没过一会儿,这难得的心动的感觉就被二十多年养成的良知制止了。 像是发现了楚的犹豫一样,女声再次响起。 “或者说,您难道就不想利用这个世界来让自己寻找一些乐趣吗?” 温柔女声仿佛带有一种魔力,不断地蛊惑着人类的心灵。 “这样,不仅能够给予这个世界一次崭新的发展机遇,同时您还能在世界的改变找寻到真正的自己。” 她的声音轻柔而婉转,宛如天籁一般动听,使人不禁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就,怪心动的。 或许是早已对这个平庸的世界感到厌烦了,他没思考了系统的提议。 “需要我做什么?” 楚没有骨头似地瘫在白色的地面上,漫不经心地问跟随着出现他的最佳视线区域的电子屏幕。 “请宿主确认是否开启第一个随机幻想?请选择......” “确定。”根本没耐心听完系统的套话,楚直接说出了确定。 像是惊讶于他毫不迟疑的回答一般,屏幕的正中间打出了一个“......”。 随后提示楚已勾选默认设置,开启第一个随机幻想。 随着系统的话语落下,楚的身体逐渐虚幻,变成无数的光点消散在空间中。 【随机幻想1:无名之人】正在进行中: ‘累,好累,不想活了。’ 女孩坐在电脑前,麻木地敲击着键盘,无数的想法从她脑中飘过,最后又归于寂静。 正在她专心致志地工作时,一只手突然搭上了她的肩膀,异样的触感让她全身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不出意外,男人虚伪又恶心的声音又在她的耳边响起。 “你还没有写完啊,唉,你的速度一直都她们几个慢。这个今天要交上去,要不你今天就加个班把这个搞完好了。” “我一直看好你的啊,你要多花点精力啊,你的水平上来了,我就给你升职级。” 说完那套陈词老调,男人的手在她的肩膀上拍了两下,才转身离去。 女孩被他拍的一咳嗽,喉咙里灌进去一股生冷的气息,恶心得只想吐。 ‘装尼玛领导呢,天天这几句话翻来覆去地讲,跟谁看不出来你个傻逼的小心思一样。’ 男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但女孩胸口的恶心感却久久褪不下去,她强忍着不适继续投身于工作中。 七点了,大部分员工都已经下班了,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分散在空阔的办公室中,在灯火通明的办公室中敲打出细细碎碎的声音。 八点半,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就剩女孩和另一个员工还在不停的工作。 九点,女孩独自在两百平的办公室里,浮躁的气息环绕着她。 九点半,女孩还差一点就可以做完今天的任务了,办公室停电,什么都做不了了。 女孩木着脸,用手机打开手电筒,关灯,关掉电脑和其他设备,锁门,回家。 十点,到家。 十点半,洗澡。 十一点,在床上翻来覆去,还是没有消化掉心中那股如影随形的恶心感。 十二点,失眠,玩手机。 凌晨一点,失眠,玩手机。 凌晨两点,失眠,玩手机。 次日九点,到办公室,女孩刚在工位坐下,男人的责问就来了。 “说过让你昨晚做完的,怎么没做完啊?你这质量提不上来,速度也不行,还不肯花时间,我能怎么办?” “还有,你下班也不知道把空调关了?” 女孩僵着脸解释,“昨晚办公室停电了,电脑都关机了,做不了,而且客户那边也没急着要。” “那你怎么不带回去做啊?电脑关机没文件?我早就说过了,咱们这个工作就是要随时保存同步的。我说过多少遍了,你都没听进去,我以后也懒得说了。” 男人依旧不依不饶地批判着,仿佛女孩犯了什么惊天大错。 第2章 社畜的终点是攮死领导 “好的,我今天把它弄完”,女孩有气无力地回应。 “XX,XXX,你们都记住啊,咱们这个工作要严谨,不要像她一样啊,粗心大意,老是整这些低级错误,真的教都教不过。” 女孩已经没有情绪波动,她好笑地看着那个男人嘴巴一张一合地在那里高谈阔论。 突然想起来一个冷知识,听说人在情绪激动的时候,菊花也会一张一合。 现在看来,这个男人的嘴巴和菊花也没有差别,也是一张一合地满嘴喷粪。 “你在笑什么?”,男人突然看着她问,女孩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笑出了声,电脑屏幕一闪一闪,弹出同事安慰的话。 但女孩已经懒得去看了,她笑着看着这个在办公室耀武扬威的中年男人。 明明声音虚了吧唧,讲话也就那几句来来去去,从来没有真的见解,出了这个办公室和陌生人讲话都不敢大声。 她想,到底是什么给了他自信,在办公室里作威作福,像个土皇帝一样。 哦,是我们的忍让啊,是我们的温驯,让他得以凌驾于众人之上。 “笑你,煞笔。” 女孩看向男人的眼睛,男人的脸因为她的一句话气得通红。 站在自己的工位上脸涨得通红,眼珠几乎要夺眶而出。 色厉内荏地喊着一些你到底还想不想干了、你什么意思之类的话。 “你知不知道别人看你就像笑话啊?你以为你自己领导能力很强?北京总部那边都不知道还有这个分公司呢。人家都看不起你,难为你舔成那样,恨不得跪下给人舔鞋,你怎么不给人舔屁眼呢?” 说话女孩长出一口气,看着男人破防失控的脸感觉心里舒爽多了。 这个心理脆弱、工作上争论两句就觉得别人对他有意见的中年男人,不管不顾地冲到女孩身边,猛地把女孩推得撞在墙壁上。 女孩靠在墙上,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位失去理智、面容扭曲的男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 一般来说,她会立刻远离这个男人,以免发生更多的冲突。 又或者,站在办公室里,等其他同事来打圆场,顺便把自己摆在受害者的位置上,故作姿态地劝解男人保持冷静。 然而她不想这么做了,那是文明人的做法,她已经不在乎是否体面了。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暗中助力于她一般。一股莫名而又虚幻的愉悦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同时伴随着一种强烈得近乎执拗的信念! 这种奇妙且难以言喻的感受使得女孩原本紧绷的神经逐渐松弛下来,取而代之的则是奇怪的毫无来源的从容与自信。 女孩猛地抄起桌上原本用来喝水的杯子,“砰”的一声脆响,狠狠地砸在男人的头上! 时间似乎凝固了一般,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男人那原本凶神恶煞般的表情突然一僵,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紧接着,男人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被吓破了胆,完全失去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他已经顾不上头上的疼痛了,只知道转身逃跑,拼命朝着办公室门外狂奔而去,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追赶他一样。 与此同时,女孩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来一把菜刀,晃晃悠悠地跟在男人身后,缓慢却如影随形。 周围的一切,包括试图帮忙的路人,报警的同事和奔跑去找保安的前台,都变成了幻影。 女孩的眼里只剩下自己和前方磕磕绊绊逃跑的男人。 在追杀的间隙中,女孩突然产生了一点疑惑,‘哪里来的菜刀啊?算了,不重要,能砍人就行’。 她慢悠悠地跟在男人的身后,看他徒劳无力地寻觅生机。 最后,看着被困在楼梯间的男人挥舞着的试图反抗的双手,女孩勾起嘴角,举刀砍了上去。 “咚...咚...咚” 那鲜艳如血般的液体沿着一阶又一阶的楼梯缓缓流淌着,仿佛一条诡异而神秘的红色河流,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浓烈腥味。 偶尔间,会有一些块状物体从这血流之中翻滚而过,让人不禁心生恐惧和恶心。 然而,女孩脸上的笑容却耀眼得宛如一朵盛开在血泊中的奇异花朵。 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女孩身上,将她的身影勾勒得格外清晰,仿若这片血腥之地中唯一的一道“风景”。 既美丽又可怕,让人无法移开目光,同时也不敢轻易靠近。 ”随机幻想1,已完成,请宿主选择返回意识空间或者重启幻想?” ”再来一次。”女孩勾了勾嘴角,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重启。 第38次模拟: ‘累,好累,不想活了。’ 女孩坐在电脑前,麻木地敲击着键盘,无数的想法从她脑中飘过,最后又归于寂静。 正在她专心致志地工作时,一只手突然搭上了她的肩膀,似曾相识的恶心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你还没有写完啊,唉,你的速度一直都她们几个慢,这个今天要交上去,要不你今天就加个班把这个搞完好了。” “我一直看好你的啊,你要多花点精力啊,你的水平上来了,我就给你升职级。” 说罢,男人的手在她的肩膀上拍了两下,女孩被她拍的一咳嗽,喉咙里灌进去一股生冷的气息,恶心得只想吐。 过去常常选择忍耐的她突然感到无比的厌烦,所有她必须忍耐的理由。 例如维持生活的工资、长久的职业发展和社会规训的必须工作的想法,在此刻都失去了意义。 一把沾染着斑斑红色锈迹的菜刀突然出现在她手中,她干脆利落地转身,狠狠一刀,斩在男人的腰上。 相对于刀锋而言过于柔软的肉体被打横切开一半,尖锐的尖叫回荡在整个办公室主中,和惊慌失措的人们在逃离的时候撞倒椅子和物品的声音交相辉映。 但女孩什么都听不见,眼前只有血红的一片区域是清晰的,耳边传来的是规律的电流声。 男人还没死,她看着脚下奄奄一息的肉体起伏的胸口,毫不迟疑地俯身,把刀插进曳动的喉管里。 ”随机幻想1,已完成,请宿主选择返回意识空间或者重启幻想?” 第3章 投放道具 “再来一次。”女孩勾了勾嘴角,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重启。 【无名之人】第39次模拟: ‘累,好累,不想活了。’ 女孩坐在电脑前,麻木地敲击着键盘,无数的想法从她脑中飘过,最后又归于寂静。正在她专心致志地工作时,一只手突然搭上了她的肩膀,似曾相识的恶心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未等到那只手的主人说出一个字,女孩就直接站了起来。 一把沾染着斑斑红色锈迹的菜刀突然出现在她手中,她干脆利落地转身,狠狠一刀,斩在男人的腰上。 相对于刀锋而言过于柔软的肉体被打横切开一半,尖锐的尖叫回荡在整个办公室主中,和惊慌失措的人们在逃离的时候撞倒椅子和物品的声音交相辉映。 但女孩什么都听不见,眼前只有血红的一片区域是清晰的,耳边传来的是规律的电流声。 男人还没死,她看着脚下奄奄一息的肉体起伏的胸口,毫不迟疑地俯身,把刀插进曳动的喉管里。 ”随机幻想1,已完成,请宿主选择返回意识空间或者重启幻想?” “返回意识空间。” 在女孩做出选择的同时,整个世界都停滞了下来,慌乱的人群,涌动的红色液体,坠落的花瓶以及跳动的时间,全都定格在这一瞬。 而后连同女孩一起彻底粉碎。 【随机幻想1:无名之人】结束。 楚感觉自己在做出选择的瞬间就回到了意识空间之中。 他揉了揉发胀的脑袋,不由自主地发散思考,为什么意识体还会头疼啊。 “叮!”屏幕中传来的提示音将他从恍惚中拉了出来,“本次模拟任务已完成,获得一件物品,请宿主查收。” 楚暂时懒得管这个,他仰头,满脸的不爽,拔高声音质问面前的屏幕。 “为什么我进入了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真的把自己当成了那个女孩?” “系统默认设置为沉浸模式,宿主可根据需求进行更改,选择沉浸模式或者降临模式。” ”你不早说......”楚无语地做了个鬼脸,“后面都改成降临模式吧。” “收到,已更改设置。”屏幕中传出的女声依旧温柔而耐心,像充满爱意的母亲对自己心爱的孩子说话一样包容。 楚的脑子还有点嗡嗡作响,他捋了捋自己在这个随机幻想中的整个经历,越想越无语。 最开始,楚第一次进入这个随机幻想中时,因为沉浸模式的原因,他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故事中的女孩。 在第一天晚上办公室停电,无法继续工作的情况下,她回家之后基于同步保存的文件,在当天晚上加班到十一二点完成了工作内容。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她就满足领导的要求了,反而是噩梦的开始。 男人开始变本加厉地施加压力,女孩逐渐不堪重负,在三十天之后,从办公楼的顶层一跃而下。 第一次模拟,楚什么都没改变,甚至走上与女孩原本的命运一致的路线。 因此,在系统询问是否重启随机幻想的时候,楚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重启。 第二次模拟,因为对工作的极度恐惧,楚在第二十九天的时候请假,在家休息。 而后,心情稍微放松的她在第三十天返回了办公室。 在第三十天模拟结束的时候,楚觉得这次模拟根本没起到什么作用,女孩最后估计还是会自杀。 于是,楚选择了重启。 第三次模拟,楚在第二十九天提出了离职,交接时间一个月,她还需要在这里上班一个月。 在第三十天的时候,楚对模拟的结果还是不满意,选择了重启。 ... 第21次模拟,楚在第17天的户外团建中,负责洗菜切菜。 在男人不停责怪她动作太慢的时候,一气之下砍伤了男人的肩膀,在拘留室里待到第三十天。 楚认为没有一不做二不休地弄死男人,不爽,选择了重启。 ... 第30次模拟,楚在第17天地户外团建中,瞄准了男人的脖子,一刀毙命。 楚觉得忍到第17天太亏了,选择了重启。 ... 第39次模拟,楚在随机幻想的第一天,实际上女孩被pua的不知道多少天,熟练地N杀。 楚满意了,返回了意识空间。 ‘啧,现在想想还是不爽啊,我可是实实在在地沉浸式体验了那么多次被PUA的痛苦啊,让那个狗比这么快就嘎了,真是便宜他了!’ 楚撇撇嘴,不再想这件事了,免得越想越烦。 他询问起系统,本次随机幻想获得了什么物品。 【嗜血的菜刀:手持利器,杀心自起。使用本菜刀可获得90%的杀意加成。】 系统在屏幕上显示的物品介绍简单又敷衍。 “所以我能拿它做什么?”楚迟疑地问。 “我不是植物人吗?能用这个东西?还是说这玩意儿不是实物,而是像游戏里那样放在装备栏里就可以提供BUFF加成?” “【嗜血的菜刀】为实物道具,需要使用者手持使用。”系统否认了楚的幻想。 “那怎么办?给别人用?”楚很快就转换了思路,“系统你可以将这个道具投放出去吗?” “道具可投放给他人使用,请宿主确定投放方式,随机投放or定向投放?” “随机投放吧,反正我也想不到给谁用。”楚不以为意地说,“投放之后我可以看到道具被谁用了吗?” “请宿主放心,系统可实时追踪道具位置并记录,宿主随时可通过意识空间中的道具投影查看相关记录。” “okok,你投放吧,我睡会儿,别烦我。” 楚打了一个呵欠,遵循华国人的本能,将意识体上的虚幻外套脱下来,盖在肚子上,陷入了沉眠。 第4章 人人皆知的家暴 吴慧穿过小广场向小区另一头的菜市场走去。 现在已经是初秋了,但是气温并没有降多少,依旧带着丝丝热意,大多数人依旧穿着短袖短裤的夏装。 但吴慧依旧穿着高领上衣和及脚踝的长裤,似乎并不觉得热。 没过一会儿,买完菜的吴慧便拎着精挑细选的肉和菜往回走。 她目不斜视地穿过一楼老人聚集的乘凉区域,走到电梯面前。 吴慧最不喜欢的就是从这群老人面前经过,每次她一靠近,这片小空间中就会陷入莫名的寂静。 而老人们的视线似有若无地围绕着她,仿佛她已经在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被这群老人拿出来作为话题剖析了一万遍。 但这也由不得她,住着这儿的人谁都躲不开成为这群老人的话题的宿命,吴慧能做到的只是尽量面无表情地路过,不在老人们面前露出怯态来。 事实也如她所料,吴慧刚上电梯,老人们便迫不及待地讨论起来。 “穿这么多?不热么?”一个老人用眼神示意电梯的方向。 “肯定热啊,但是她得穿这么多,不然遮不住。” “啥遮不住啊?啥情况,讲讲。” “十八楼的知道吗?就最边上那一家,以前讲到过。” “哦哦,那家啊!她家那个......挺不是个东西的,没个长辈管管吗?” “管啥管啊?她妈来的时候我见过,在电梯里聊过,来找她要钱的,对自己姑娘也不上心。” “她家娃呢?在家里不受影响,我记得是个儿子吧。” “别说,那娃就随他爹,天天也在外面混,也不归家。就算回来,待不了几天又出去混了。” “这栋楼的人都知道,她身上都是她家老公打的印子,就没消过,有一次我都看到了。” “那咋不报警啊?” “不知道啊,咱外人也不好说什么。” 叽叽喳喳间,吴慧的情况已经被这些老人盘查得清清楚楚。 她家显然是这些每天闲着没事做的老人眼中的热点,时不时就会拿出来聊一聊。 楼上的吴慧掏出钥匙打开家门,凌晨才回来的中年男人依旧在沙发上呼呼大睡,她换上居家拖鞋,将挑好的菜肉放进厨房。 阳台上的花已经枯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风干的枝叶矗立在空荡荡的盆里,依稀能看到点盛放时候的风采。 吴慧将花盆从架子上搬下来,翻出花铲和种子肥料一盆一盆地进行处理,铲出枯萎植物的根系,埋入花种,填进去一些肥料。 等她处理这些花盆已经下午四点多了,草草地给花盆里浇点水之后,吴慧便转到厨房继续忙碌。 切肉,择菜,腌制,配料,光备菜就花了她半个多小时。 正式炒菜的过程反而是轻松,她看着在锅里滋滋作响的茄子,走起神来。 想起自己第一次做饭时,那时候还不是老公的男朋友站在她身边,两人看着放在一边的厨艺书,一步一步地执行炒菜的步骤。 虽然最后炒出来的东西吃起来总觉得怪怪的,但张勤维还是满脸温柔地都吃完了。 如今,她做菜已经不需要任何指导了,随手一抓就是刚好的,只可惜也没有当初的热情了。 男人还在发出响亮的鼾声,她看着锅碗瓢盆,心中是一潭死水的寂静。 脖子上的金项链是上次男人把她打进医院之后买的,吴慧总念着之前的感情,而且男人在打完之后总会认错,也舍得花钱来哄她。 吴慧想,他和其他家暴的人是不一样的,他还会给我花钱,不是单纯家暴我,我们还是有感情在的。 这样想着,仿佛内心也松快了一些。 炒好的菜一盘一盘地端上餐桌,吴慧把厨具放在水池里泡着,想了想,她打开橱柜把昨天清出来旧菜刀也泡了进去。 锈迹斑驳的菜刀在装满水的水池里折射一道鲜艳的红,刺得吴慧眼睛一闪。 我可能是累到了,她没多想,趿拉着鞋就去喊那个朝夕相伴二十多年的男人起来吃饭。 “你烦不烦!” 酣睡的男人被强行唤醒,暴怒地嘶吼。 “吃尼玛啊吃!” 吴慧也没多说,她已经习惯了,喊他就要挨骂,不喊他等他醒来就会被阴阳怪气,这已经男人固定的行动模式了。 相比于被男人阴阳怪气地戳伤口,她宁愿被他骂,吴慧习已为常地给男人添了一碗饭端到餐桌上。 但今天的男人似乎格外狂躁,在沙发上翻来覆去地滚了一会儿,猛蹬了几下沙发。 最后还是控制不住内心的烦躁,爬起来怒气冲冲地就冲吴慧奔过来了。 “吵尼玛吵啊!死婊子!我睡不好你就舒服了!贱人!” 男人一把抓住吴慧后脑的马尾辫,猛地压着她的头往大理石的餐桌上砸去。 “砰!” 肉体碰撞在桌板上的沉闷响声在餐厅内回荡,男人却仍然意犹未尽。 他像是把吴慧的头当成什么解压的器具,不停地抓着向餐桌边缘砸去。 “啊!!放开我!”吴慧尖叫着挣扎,双手撕扯着男人抓着她发辫的手,“张勤维,你有没有良心!!” 男人置若罔闻,自顾自宣泄着自己的情绪,直到内心的情绪都发泄完了,才松开手。 这时候的吴慧早已头破血流,几近昏迷,像一滩烂肉铺在地上。 而男人跨过地上的肉体,目不斜视地打开门走了。 等到吴慧醒来的时候,夕阳西下,天色已经昏暗了,家里早已没有了男人的身影。 她忍着眩晕扶着墙走到卫生间,处理好头上的伤口,又在沙发上歇了一两个小时才缓过来。 然后,她茫然地按照以往的生活规律去收拾餐桌和遍地的饭菜。 水池里的锈刀在灯光下反射着红色的暗光。 哦,该洗了,吴慧想着,拿起那把生锈的菜刀,麻木地用钢丝球擦洗着。 但无论她怎么用力,这把菜刀上的锈迹都擦不干净。 吴慧不懂怎么回事,她依旧麻木刻板地擦洗着菜刀,像是没有了思考的能力。 “sa......sa......sa.....” 在规律的擦洗声音中,吴慧心中突然冒出一股微弱的怒气。 在不断的擦洗过程中,这股怒气越积越多,从细小的火苗壮大成炽烈的火焰。 她的视线也开始恍惚,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模糊。 到最后,只剩下一句话,在她的心中不停地回荡。 “张勤维!我要杀了你!!!” 第5章 切排骨一样自然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城市的喧嚣并未因夜色渐浓而减弱半分。 街巷中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各种小店、大排档和摊车琳琅满目,将原本宽敞的道路挤得水泄不通,仅留下一条狭窄的通道供行人通过。 吴慧的面容已恢复洁净,先前满脸的血污被彻底洗净。 被扯乱的秀发此刻也梳理整齐,高高扎起,变成一个利落的马尾。 经过一番整理,她那身略显凌乱的衣裳也变得整洁许多。 此时的吴慧,看上去与其他普通的中年妇女并无二致。 她右手臂弯里挽着一只装满蔬菜的布袋子,缓慢却坚定地走着。 身边的人们来来往往,川流不息。 偶尔有嗅觉灵敏的人,在与她擦肩而过时,会突然皱起眉头,低声嘟囔着,“哪儿来的血腥味?” 然而,这并未影响到吴慧前进的脚步,她仿佛对周围的一切浑然不觉,只是专注地走着自己的路。 向左拐,左边第二个,吴慧轻车熟路地走着,仿佛这条路已经走过无数遍。 五光十色、绚丽多彩的霓虹灯牌逐渐映入眼帘。 “雀神棋牌馆” 几个大字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吸引着人们的目光。 她停下脚步,仰头望去,目光落在霓虹灯牌后方那扇被窗帘遮掩得严严实实,但仍透出些许光亮的窗户上。 一种莫名的直觉涌上心头——张勤维此刻就在那间屋子里。 吴慧沿着灯牌下方的楼梯缓缓而上,来到二楼,棋牌馆的前台赫然出现在眼前。 前台边,悠闲的靠在椅子上刷手机的老板娘,一眼便瞥见了吴慧的身影。 做生意嘛,最重要的就是和气,吴慧两口子矛盾挺多的,老板娘也知道。 她当机立断放下手机,满脸笑容地迎了上去。 “慧姐,今天怎么来了啊?张哥才来没多久,你在这坐一会,别急啊,我去跟张哥说让他出来一下。” 老板娘的大嗓门震耳欲聋,似乎能够穿透厚厚的墙壁。 但遗憾的是,房间里的人们正沉浸于玩乐之中,全神贯注、如痴如醉,对外界的一切声响充耳不闻。 吴慧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苦笑,这笑容看起来有些勉强。 她还是像平常那样,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与礼貌,“不必麻烦了,我自己进去同他讲吧。” “也好,那慧姐你自己去吧。有什么事情都好商量,千万别伤了和气啊。” 老板娘善解人意地点点头,表示理解。 毕竟吴慧一向注重颜面,从未在外人面前让张勤维丢过脸。 所以她并不担心两人会在店里直接闹起来,影响生意。 被老板娘目送着的吴慧走到包间门口,轻轻叩响房门。 没多久便有人前来应门,那人匆匆同吴慧打过招呼后,便急忙回到麻将桌旁坐下,继续酣战。 而自始至终,张勤维甚至连头也不曾向门口这边扭动一下。 吴慧一脸淡然,仿佛并不在意张勤维的无视一样,径直走到张勤维身后。 只见她右手缓缓伸进挽在左手臂弯处的布袋内,似是在摸索着什么东西。 “你来这儿干嘛?没事儿可做了吗?” 男人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理直气壮地呵斥质问。 此时此刻,吴慧的手早已紧紧握住藏于袋中的刀把。 但她身前的这个男人却浑然不知,依旧全身心投入到激烈的牌局之中,整个房间充斥着此起彼伏的麻将碰撞声响。 而张勤维刚好抓到了一张好牌,眼看着就要胡了,大赢几个牌友一把。 他兴奋地举起手中的那张七条,得意洋洋地盯着对面玩家惊恐万分的面庞。 正准备高喊一声“胡了!给钱!”时,冰冷锋利的刀刃已然无情地划过他的脖颈。 刹那间,猩红滚烫的鲜血如喷泉般激射而出,径直喷洒到高高的天花板上,随后又纷纷扬扬洒落下来。 原本就烟雾弥漫、乌烟瘴气的房间顿时弥漫起浓烈刺鼻的血腥气息,味道浓重得令人作呕。 面对这样的惊悚场景,围坐在牌桌旁的另外三个男子先是目瞪口呆,呆滞了一瞬。 紧接着回过神来之后,他们马上提起吓得发软颤抖的双腿,拼尽全力朝门口狂奔而去。 房间里的吴慧站在血泊之中,手中依旧紧握着那把锋利无比的生锈菜刀,眼神冷漠而坚定。 她毫不犹豫地举起菜刀,一次又一次地向下猛劈。 哚...哚...哚.... 每一刀都带着凌厉的风声,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撕裂开来。 这种场景,宛如屠宰人类的现场一般,足以让任何一个心理正常的人连做好些天噩梦。 然而,吴慧却表现得异常镇定,她的动作娴熟流畅,就如同平日里切排骨一般自然。 仅仅几刀过后,张勤维的头颅便与身体分离开来,鲜血如喷泉般涌出,浸湿了地上的廉价地毯。 吴慧的上半身被飞溅起来的黏稠血液浸透,温热的血液顺着她的发丝、脸颊和手臂流淌而下,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门外的走廊传来阵阵嘈杂的脚步声,但吴慧对此毫无反应。 她全神贯注于自己手头的工作中,不知疲倦地挥动着菜刀。 先是手臂,然后是双脚,接着是大腿、小腿……每一处肢体都被精准地切断。 对于一个普通女人来说,这样的行为实在太过残忍和困难。 但吴慧却做得如此轻松自如,仿佛她早已习惯了这般血腥的场面。 她的手法娴熟到令人咋舌,似乎曾经多次经历过类似的事情。 随着房间外面的声音愈发嘈杂和喧嚣,吴慧加快了劈砍的速度,动作越发迅猛利落。 终于,在短短十几分钟内,她成功地完成了整个人体的肢解过程。 当一切结束后,吴慧静静地站在血泊的中间,凝视着眼前支离破碎的尸体。 她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有那双眼睛透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冷漠与决绝。 第6章 报案之后 楚华某刑侦大队内,正在值班的几个人在八卦着单位里的各种桃色新闻。 突然间,刺耳的铃声打破了宁静,副队长胡佟冲了进来吼了一句。 “恶性事件,需要出警,把后面的人喊醒,除了小武都走!” 说完,率先拿上装备向门外走去,其他的人赶紧跟了上去。 警车的声音响彻夜晚的长街,灯火通明的路上,无知无觉的人们依旧享受着晚风的清凉。 “什么情况啊,老胡,啥恶性事件?”后排的一个小年轻有些好奇。 “C区那边出了杀人事件,砍头了,就十几分钟前的事,是个女人干的,死者是她丈夫。” 说罢,胡佟将收到的案发现场报警人发来的实时情况,转给了其他同事。 “嘶——————”看到图片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楚华多久没出过性质这么恶劣的恶性事件了,这一出就出了个大的。 “什么仇什么怨啊?这么狠?” “不对啊,老胡,不是说十几分钟前的吗?怎么图片上死者已经被分尸了?” “不知道什么情况,过去再看。”胡佟敲了敲额头,感觉有点头疼。 棋牌馆离派出所也就二三十分钟的路程,将将在几个人把事情过程了解清楚,初步规划了处理方式时就到了地方。 麻将馆下面已经围了一圈人了,人们畏惧又兴奋地看着楼上窗户,似乎可以透过厚厚的窗帘布看到里面的血光。 两个警察拿着隔离带将民众隔离在门前三米外。 报警人是老板娘,正在一旁前言不接后语描述着事发经过。 “我看她挺正常的啊,哪知道她一进去就拿刀砍人......当时的三个人,哦哦,都在这,哦对,姜哥吓坏了,直接跑了,我估计是跑回家了...监控,监控在我手机上就能看,我之前还发给别人了.......” 上楼查看情况的警察带着防暴盾,小心翼翼地走到二楼。 在没有发现二楼有什么异常情况之后,继续向老板娘描述的房间走去。 房间门大开着,鲜红的液体从房间里漫到走廊的地毯上,将灰色的地毯染成暗红。 男人的十几块尸体整整齐齐地摆在地上,像还是整个人一样。 而女人正坐在麻将桌一旁的小沙发上,头靠着沙发的靠背,眼睛闭着,仿佛陷入了沉睡。 “吴慧?”一个警察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沙发上的女人并没有给他什么回应。 沾满鲜血的菜刀光明正大地放在麻将桌上,女人平静地倚坐在沙发上,无论警方怎么呼唤都没有醒来。 “她什么情况?”一个老刑警猜测,“睡着了?我进去看看。” “不知道,注意一点,小心反抗。” 老刑警向其他人比了放心的手势,拿着护具就贴墙走了进去。 实际上,同事的担心是多余的,就算老刑警走到了女人身边,她依旧一点反应都没有。 老张靠近犯罪嫌疑人,试探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臂,瞬间发现了异常。 “她死了。”老张转身对同事们说道,“等法医来吧。” 接下来的过程就没什么新奇的了,凶杀案件刑警队的人见得多了,尤其是杀妻杀夫之类的。 案件的处置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此时的所有人都没想过,这个案件会走向什么样奇异的发展。 次日下午,胡佟端坐在电脑屏幕前,屏幕上正在不断循环播放着凶案发生的整个过程。 老刑警手撑桌角,站在胡佟身侧,也一眼不眨地看着监控录像。 “你说,十几分钟就把人给分尸了?这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吗?”老刑警百思不得其解。 “我也想不明白。”胡佟点了根烟,淡淡的烟气在工位附近蔓延。 老刑警也是个老烟枪,被勾得烟瘾上来,也跟着点了根烟。 “就算是个成年男人,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把人分尸了,她到底怎么做到的?” 吐出一个灰白的眼圈,胡佟就差扣头皮了。 这个案件乍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细究起来处处都是疑点。 他回头问老刑警,“法医那边结果出来了吗?” “还没有。” 两个大男人就在办公室里对着吞云吐雾,将室内搞得乌烟瘴气的,也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对了,昨天那个老板娘把监控视频发出去了,处理了没?” “放心,已经删除了,也和相关人员说了不要传播了。” “那就行。”胡佟将烟头按灭,关了电脑,“走,吃饭去,下午再继续看。” 另一边,小区内,自然也是议论纷纷。 “十八楼那个,把她老公杀了?你知道不?”一个老人压低声音问道。 “昨天下午不都还好好的吗?我还看到她去买菜,怎么晚上就出事了?造孽啊!” “谁知道呢?拿菜刀砍的,听说她老公不知道被剁成了多少块了。” “我的天啊,真是吓人。对了,她儿子呢?这么大事都没回来一趟?” “联系不上,也不知道在哪玩,上午还有警察来问呢。” 老人们唏嘘一片,既觉得这样的发展可以预见,又觉得没必要采用这种激烈的手段。 不知道哪个眼尖的人一眼瞅到了正在往这边走的几个人,给其他人打了几个眼色,于是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吴慧的母亲带着两个警察在众人的目送中上了电梯。 她是今天早上才知道这件事情的,知道的时候差点喘不过气来厥了过去,好一阵才恢复过来。 在家里哭哭啼啼了一个上午,中午收到警察协助调查的通知的时候,她是不想来的。 但是她儿子,吴慧的弟弟压根不在家,媳妇孙子也不愿意来,她只能揣着钥匙独自坐地铁过来。 一来就被物业的人带过来给警察开门,走过小区里的时候吴老太太简直都没脸抬头,只能绷着脸给警察带路。 坐电梯到十八楼快得很,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吴老太太还没从情绪中抽离出来,手都是抖的,好一会儿才把门打开。 一开门,出现在警察眼前的就是被吴慧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客厅,他们在屋内巡查了一圈,没看到什么可疑的痕迹。 整个屋内就是一般家庭的样子,装修有点老了,柜子桌子上杂乱而不失条理放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沙发被睡得凹陷。 总之,生活痕迹很明显,也很常规,看不出来什么异常。 两个警察重点关注了凶器菜刀的来源地——厨房,厨房也收拾得干干净净,窗台边的立架上整整齐齐摆放着厨具和刀具。 没有什么异常,甚至垃圾桶里面都干干净净,连垃圾袋都套好了。 实在发现不了什么,两人就在餐厅里同吴老太太交待一些必要的事情。 说着说着一个人把手放在餐桌边上撑了一下,粘腻的手感迅速让他警觉起来。 “怎么了?小武,发现什么了?”另一个警察看他表情不对,直接问了出来。 小武皱着眉将桌上的水晶胶掀起来一个角,凑近去闻了一下。 一股扑鼻的腐臭味道混杂着丝丝的血腥味迎面袭来,再加上过量洗洁精的工业香味,味道几欲令人作呕。 他再将第二层的桌布拉了起来,却什么都没发现。 “周哥,我感觉这味道有点不正常啊。”小武有些疑惑,但不敢确认,“你看看是不是?” 周哥也过来闻了一下,也觉得不对,但具体什么情况他也说不上来。 最后,两人决定让老太太把钥匙给物业一把,以便后续他们过来仔细调查。 小武还顺带问了下吴慧儿子的情况,老太太只说女儿告诉她外孙去北边玩去了,具体去哪儿不清楚。 这电话也打不通,去哪儿也不知道,小武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只好认了,回去走系统查。 第7章 谁先死的? 一个问题的解决就意味着另一个问题的开始。 初步尸检结果出来得异常迅速,但看到的人却都难以置信。 胡佟原本就困惑不解,吴慧如何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将张勤维肢解,而现在尸检报告更是带来了一个新的谜团。 法医给出的结论显得有些模棱两可。 “根据目前的初步判断,吴慧的死亡时间似乎要早于死者张勤维。她的致命伤很可能位于头部。”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仿佛也对这个结论感到难以置信。 胡佟瞪大了眼睛,有点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你确定吗?真的是吴慧先死?”他的声音中充满了质疑和震惊。 这个结果完全颠覆了他们之前对于吴慧杀夫的推测,使得整个案件变得越发扑朔迷离起来。 “虽然我不能百分之百肯定,但从尸体解剖和现场勘查的证据来看,确实指向的这个结论。” 法医皱起眉头,认真地解释,“当然,我们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和分析来确认最终的结论。” 听者陷入了沉思,他脑海中不断回忆着案发现场的细节。 如果吴慧真的先于张勤维死去,那么这意味着什么呢? 种种疑惑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胡佟的脑海中充满了问号。 他实在想不通,监控录像明明清楚地拍下了吴慧杀害张勤维的全部经过。 但如果吴慧比张勤维还要先死去,那么究竟是谁杀了张勤维呢?难道是鬼做得不成?还是监控视频出了问题? “等等,让我先整理一下思绪。”胡佟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并开始在脑海中仔细盘点与这起凶杀案有关的所有信息。 然而,无论从哪个角度去分析,整个事件都充斥着难以调和的矛盾之处。 这些相互冲突的点使得原本应该脉络分明的杀夫案变得扑朔迷离,甚至朝着一种匪夷所思、绝不可能发生的诡异方向发展。 你把书面调查结果给我发一份过来,我要去找领导汇报一下情况。 在深思熟虑并确认他们掌握的证据没有问题之后,胡佟最终做出了决定——向上级报告。 因为这起凶案实在太过离奇,其中有太多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地方,他发现自己无法应对如此复杂诡异的案件。 他唯有将此事上报,等待更高级的领导来做决定,确定怎么处理。 ... 上报之后,胡佟接到上级传来的第一条消息是要求他们重新尸检,核查尸检结果是否正确。 经过一番艰难的沟通与协商,在征得了死者家属们的同意,多名法医联合对吴慧和张勤维的尸体进行二次解剖检查。 一切准备就绪后,法医们小心翼翼地开始了解剖工作。 漫长的等待时间之后,多名法医联合出具了详细的尸检报告。 这份报告涵盖了尸体各个方面的信息,包括但不限于外观损伤、内部器官状况等等。 其中最为关键的是对两人死亡时间的精准推断。 “... 吴慧的死亡时间经过推断,认为是在20XX年9月17日下午4点到6点之间; ... 张勤维的死亡时间经过推断,认为是在20XX年9月17日晚上11点到12点之间(监控录像记录为11点27分到42分之间)...” 所有了解这起案件始末的人,当他们看到眼前这份尸检报告时,心中都涌起一股无法用言语表达的荒诞之感。 毕竟,这不是像着名侦探柯南所经历的那种充满离奇转折和神秘手法的悬案,也不存在任何令人惊叹的破案技巧或高智商犯罪。 就是一起简单的凶杀案——仅仅只是凶手残忍地将死者乱刀砍死而已! 这样普通到近乎平庸的作案手段,却在死亡时间上存在着难以解释的矛盾。 众人不禁对现实产生了一丝怀疑,这是真实存在的事情吗? 直接杀人导致死者死亡的凶手比死者死得还早,这TM是可能发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事吗? 不可能。 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可它就是发生了,在这里,在他们的眼前,在前几天。 尸检报告提交上去之后,没过多久,这起案件便迅速转交至更高级别的部门处理。 与此同时,尸体、凶器等相关证物也很快被上级人员取走。 紧接着,派出所里凡是知晓此案内情的工作人员都在上级的统一部署下,逐一签订了严格的案件保密协议。 随后不久,这些人又逐个被调离原岗位,前往其他地方工作。 至此,这桩惊天命案在仓促之间有了定论——吴慧无法继续忍受张勤维长期施加的家庭暴力,最终情绪失控将其杀害并分尸。 在公布案情通报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场因女子杀夫分尸而引发的轩然大波,仅仅在短短半个月内便逐渐淡出公众视野。 于是乎,这个小区再度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仿佛这里从未发生过那起惨绝人寰的悲剧——既没有那个被打得遍体鳞伤、羞于见人的妻子,也不存在那位被心怀愤恨的妻子残忍杀害的丈夫。 一切都如同一场噩梦,悄然散去,不留痕迹。 在无人知晓的时候,就在吴慧和张勤维离世后的不到一个月,他们生前居住的房屋被他们的儿子通过远程操作,卖给了素不相识的买家。 纯净洁白、宛如虚无缥缈之境般的意识空间内,毫无防备地躺在地面上呼呼大睡的楚依然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之中,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在这片静谧之中,不知从何时开始,一个格子突然出现在纯白的墙壁上。 格子摆放着一把沾满红色铁锈的菜刀,在柔和的光芒映照下,散发出一种异样的鲜艳色彩,宛如一朵盛开的血色花朵,引人注目。 突然间,菜刀的刀身上,一道神秘的红色光芒闪现而过,原本有些锈迹斑斑的黯淡菜刀似乎变得鲜艳了一点。 随着光芒逐渐消散,菜刀表面的锈迹似乎也褪去一些,露出了一点锋利无比的刀刃来。 第8章 有金手指但懒得用 楚依旧睡得香甜,系统只能以屏幕的形态在意识空间里游荡。 这些日子里,它选择的宿主夜以继日地打游戏,睡了玩,玩了睡,几乎毫不间断地玩了一个多月。 在这期间,【嗜血的菜刀】已经完成了五杀。 一杀是吴慧,而另外四次则是由十九研究院通过特殊调令找来的死刑犯执行的。 没人知道十九研究院到底是如何抽丝剥茧般地找到那把平平无奇的菜刀,并确定它就是引发吴慧和张勤维离奇案件的罪魁祸首的。 但是,当它被证实后,实验员们开始从各个角度开始研究这把锈刀是如何产生作用的。 他们精心设计了多个场景来模拟当时的情境,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着激活那把神秘的【嗜血的菜刀】。每一次失败都让他们更深入地思考其中的关键因素。 终于,在某个关键时刻,实验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嗜血的菜刀】再次被成功激活! 这一成果令所有研究人员都欢欣鼓舞,但他们并未满足于此。 紧接着,实验员们开始逐步减少某些特定条件,进行了数不清的对比实验。 每一次改变条件后的实验都是对未知的挑战,就这样,在经历了三次激动人心的激活之后,他们终于摸索出了这件诡异道具的简易使用方法。 而系统轻而易举地得到了研究院的研究结果。 意识空间内,每一个道具都拥有着独特的“记忆”能力。 它们所经历过的所有事情都会被完整地记录下来,并储存在其自身意识空间中的道具投影之中。 这些投影静静地放置在意识空间墙壁上的格子里。 通过投影所记录的东西,系统对研究院通过四次激活【嗜血的菜刀】掌握的道具简易用法,没有丝毫怀疑。 实际上,在某种意义上,系统只是随机幻想这一模拟的媒介,它并不清楚每个随机幻想所产生道具的具体效果。 它所拥有的,仅仅是开启随机幻想模拟以及提取随机模拟产生结果的能力。 所以,能够坐享其成地获得道具的用法和效果,系统自然是乐观其成,甚至还想再接再励,将更多的道具送到研究院手中。 但是,系统的所有想法想要实现的话,有一个重要的前提,那就是宿主愿意做任务...... 是的,怎么说服目前这个油盐不进、固执己见的宿主去做任务,才是系统现在面对的重大难题。 在第一次随机幻想模拟结束后的47天内,系统无数次催促宿主开启下一次模拟,但是楚总是有这样那样的理由。 从“我才刚完成一个任务,就不能歇一下吗?”的理直气壮, 到“等等,等我这把游戏打完再说”,然后结束后又开了一把的敷衍, 到“随便你怎么说,我就是不想做任务”的摆烂, 以及最后的“反正我就是不想做,有本事你就换宿主,没本事就等我想做”的破罐子破摔。 简而言之,楚对系统这个金手指的兴趣在第一次随机幻想之后就消退了。 于是,至今系统还没能实现开启下一个随机幻想的目标。 系统感到十分无奈,但它并没有放弃。 它开始分析楚的心理,寻找突破口,比如,游戏…… “如果宿主您愿意完成任务,我可以为您操作游戏机制,让您的排位过程更加顺利。” 在楚睡醒之后,系统尝试用这个方式诱惑楚,然而,楚却不为所动。 “我不需要,没有那些菜鸡,怎么凸显得出我的牛逼。” 系统看着楚的历史战绩,沉默了。 有时候真的想摸摸宿主不存在的良心,问问他说出这句话真的不亏心吗? 不过系统是没有情绪的,它不会因为失败而气馁或愤怒,而是很快转变了思路。 “宿主不好奇吗?什么是随机幻想?” 系统试图引起楚的好奇心。 “随机幻想,实际上来源于系统覆盖范围内的人群,人类每时每刻都会幻想一些东西。” “有些幻想是无意识产生的,这类幻想称为破碎幻想,而有些幻想是人类主动思考产生的。” “这些主动思考产生的幻想,也称为随机幻想,往往有着清晰的思路和完整的情节,拥有着大量能量。” “系统的能力就是能够在大量随机幻想中,均衡收益和安全风险,为宿主选择最合适进入的随机幻想。” “进而,宿主可通过在随机幻想进行模拟,获取随机幻想的能量,比如道具、生物或者幻想种子等等...... 楚确实被勾起了兴趣,他捡着自己感兴趣的内容问了几句。 “幻想种子是什么?” “最合适的随机幻想是怎么确定的?” 系统一一为楚做了解答。 “幻想种子,就是随机幻想中的能力种子,可以赋予拥有者一种能力。每次完成随机幻想模拟即有概率产生,具体产生机制不确定。” “最合适的随机幻想是由系统通过各个因素的评分和权重,综合选择总评分最高的随机幻想,作为最适合进入的随机幻想。” 楚托着下巴,听着系统的回答,慢悠悠地吐出一句。 “这样多没意思啊,都叫随机幻想了,不如随机到底呀!” 对于这一点,系统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和要求,它唯一关心的就是宿主是否愿意去完成任务。 “只要宿主有做任务的意愿,那么采用何种方式来挑选随机幻想都是可行的。” 从这句话可以看出,系统似乎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看来系统是真的着急了,楚忍不住勾起嘴角,他想着最近游戏也玩够了,确实可以做任务换换心情了。 不过楚并没有立刻行动起来,而是不慌不忙地让系统创建了一个用于随机抽取的页面。 这个特殊页面能够在符合基本条件的众多随机幻想中随意选出一个随机幻想,并简单展示出随机幻想的大致情节。 就在页面上成功生成的瞬间,系统几乎没有任何停顿便向楚发出了一个问题: “是否要开启随机幻想?”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楚毫不犹豫地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对于楚而言,想要这样的抽取界面,并不意味着他就想做任务了。 无论如何,系统都只能默默接受。 毕竟,如果不是想跟重度抑郁的宿主同归于尽的话,它无法强迫楚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 页面依旧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之中,等待着楚何时能够来触碰。 第9章 我是一个小妖怪? “开搞!让我看看抽到了什么。” 随着楚的触碰,屏幕中的卡牌翻转过来,展露出精致的牌面。 温文尔雅的书生背负着竹制的书箱行走在曲折的溪水畔,微风袭来,将他的发尾勾起。 “看上去蛮有意思的,是书生小姐的故事吗?” 难得玩腻了游戏,想做任务了,楚只希望这次随机幻想别是什么拉拉扯扯的爱情故事。 “请宿主确认是否开启随机幻想?” “开启。” …… 左右有石,水生其间,水出流千岁不绝,其精名曰“喜”,状如小儿,黑色,以其名呼之,可使取饮食。 ——《白泽图》 “所以,这就是降临模式?以一个妖怪的身份出现在幻想故事里?” 茂密的林木下,潺潺的山溪中,一个穿着麻衣短褐的小黑孩正好奇地从水面的倒影中打量自己。 “宿主可以如此理解,降临模式是指构建一个与目标随机幻想相契合的设定身份,从而能够无阻碍地融入到目标随机幻想之中。” “那我现在要做什么?”楚摸了摸自己黑黢黢的小脸蛋,颇感新奇。 “宿主可随心而为,宿主的任何行为对随机幻想的影响,皆能产生幻想因子。” 系统的声音依旧温柔。 楚倒是有些不明白了,“难道你不期望随机幻想故事能发生更大的变化,进而产生更多的幻想因子?” “实际上,故事情节的改变程度与幻想因子的获取效果并没有必然的关联。幻想因子的产生是随机的,甚至有可能存在这样的情况,宿主什么都不做,任由随机幻想中的故事自己发展,却可以获得大量的幻想因子。” 系统否认了楚理所当然地认为故事改变程度与幻想因子产出相关的想法,却带来了新的疑惑。 如果幻想因子的产生与随机幻想故事没有关联的话,那为什么需要我来开启随机幻想呢?楚终究没有问出来。 如果系统没有主动说,那自己就不好奇好了。 楚是一个大部分时间都怕麻烦但偶尔会主动去找麻烦的人,更何况他目前正处于对什么都没兴趣的状态。 毕竟难得糊涂,楚顶着从溪边灌木林摘得大叶子,当做遮阳帽,晃晃荡荡地浮在溪水中。 清澈的水流静谧地涌动着,泉水无声,日影无痕,在和暖的阳光下,溪水被照得通透。 涓涓的水声催人入眠,楚便在这连绵不断的水流声中昏昏欲睡。 于是,每日都来溪水边取水的书生今日一来,便看到一个小孩浮在水面上,正被水流冲着往下游流。 “哎!!!” 书生丢下竹制水筒,扑通一声跳入溪中,奋力向孩子游去,一把将他抓住。 孩子被惊醒之后,却没有哇哇大哭,只任由书生将他抱上岸。 “莫怕莫怕,你可是落水了?”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道。 孩子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书生,细声细气地说,“我没有落水,只是睡着了。” 闻言,书生松了口气,“还好没事,你怎么会独自在这溪水中睡觉?你的家人呢?” 孩子摇了摇头,“家人?我没有。” 还没等书生反应过来,孩子又说,“我又不是人,怎么会有家人?” “......”,书生抱着小孩僵成了一块石头。 反倒是小孩安抚性地拍了拍书生,从他的怀里跳了下来,仰着头自我介绍。 “我叫喜,是水里生的小妖怪,你是什么人啊?” “啊?我吗?我是杜复,是一个书生。”书生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懵懵懂懂地便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书生?书生是做什么的?你会生书吗?生很多很多书?” 书生忍俊不禁,“书生不是生书的,书生指的是读了很多书的人。” “三尺微命,一介书生。”书生叹了口气。 小孩也跟着叹了口气,使得书生也不好意思起来,便故意问他,“你一个小妖怪,怎么一点都不怕人?” “为什么要怕人?”小孩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人有什么可怕的?” “唉......”书生又叹气,“人很坏的,你要小心。” “好吧。”小孩一脚踩进溪水中,“但是我觉得你挺好的。” 书生失笑,只得叮嘱名叫喜的小妖怪以后遇见人了要躲起来,不要直接出现在人前。 看着小妖怪的身体化作流水融入了溪水中,书生这才想起捡起水筒打水。 竹屋茅盖,一间简陋的房子坐落在山腰的竹林中,正是书生的居所。 书生拎着水筒,慢悠悠地沿着被日日踩踏而成的草间小路往家走,心中却是难得的悠闲自在。 人言,清净自然,可见山精野怪。 书生想来,觉得今日见到喜这个小妖怪,必然是自己心境平和,心思清净的缘故,不免有些沾沾自喜。 等回到了屋舍,书生也没有了一开始煮茶的心思,反而摆上一张宣纸,画起画来。 画笔勾勒间,一个黑肤小孩跃然出现于纸上。 还不等书生多看几眼,急促的脚步声便直到门前。 “杜复,那杨公子今日在书院里大闹,说…说你…欺负了他的侍女……呼……” 来人神色慌张,气喘吁吁。他匆匆忙忙跑到杜复面前,话还没说几句就开始大口喘气。 听到韩书生的话,书生杜复却显得异常镇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这几个月一直隐居在书院后山中,从未踏出半步。” 跑来报信的韩书生自然是相信杜复的,但杨公子却仍在书院内纠缠不休,给先生们讲学带来了极大困扰。 他犹豫再三,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开口道,“荆先生说,让你去学堂一趟……” 听到这个消息,杜复轻轻地吐了口气,城中贵人要降罪于他,杨公子不过是马前卒罢了,他终究是逃不过这一劫。 “走罢,且去见见是何种是非,为何无故牵连我这闲散之人。” 袍角一甩,书生杜复大步迈出,笔直向书院的正院走去,去面对这场无妄之灾。 山路崎岖,两人行走在山间小路上。 翻过一处缓坡,风吹雨打下外观显得斑驳陈旧的风雨亭便陡然出现在眼前。 亭子中,一个须发皆白鹤发童颜的老人正飘飘然地打着五禽戏,见两人出现,便停下动作,负手而立。 “见过山长大人。”杜书生和韩书生急忙行礼。 仙风道骨的老人摆了摆手,“回去吧。” “可是......” 不容杜复多言,山长眉头一皱,显露出威严的气息,“让你走就走!” 两人复又见礼,悻悻然地往回走。 韩书生抓耳挠腮片刻,终究还是没忍住,“杜师兄,你说山长是什么意思啊?” 第10章 被小妖怪选中的人 “山长的意思是,这件事由他解决。”杜复耐心地解释道,毫不奇怪地看到韩书生似懂非懂的神情。 杜复向来知道这韩书生心地善良但性子耿直,不通人情世故,因此与书院中的许多人都是泛泛之交。 这也是为什么韩书生对他如此上心的原因,杜复性情平和,对如此憨直的韩书生多有包容,自然而然就成为了韩书生屈指可数的几个友人之一。 “今日劳烦你了,我房中还有一套多的被褥,韩兄不如今日就与我眠于山中,秉烛夜谈?” 有山长托底,杜复的心情松快起来,起了闲谈的兴致。 韩书生自然无所不从,两人谈天说地,一直聊到深夜,以至于第二天日上竿头,两人才悠悠醒转过来。 “啊!涂先生!”韩书生刚醒来便发出一声悲鸣,嘴里喃喃地念着来得及来不及之类的话,便急急忙忙地往山下书院跑去。 徒留尚未反应过来的杜复满心怅然若失,他长叹一口气,望着窗外的风景出神。 药夫山并不高,山脚下就是云鹿书院,山上各处早已被精力充沛的学子们摸索得清清楚楚。 杜复知道山中并没有什么野兽,只有些野鸡,野兔之类的小兽,所以杜复敢放心地住在山中。 虽然安全并不是问题,但山中生活毕竟清苦了些,又日日见不到人,他心中难免有些孤苦。 伤感片刻,杜复便强行提起精神来,如往日一般读书练字,直到习惯性走到溪边了,他才想起来昨天曾在这里遇到了一个小妖怪。 溪水清澈,水流平缓地涌动着,丝毫不见昨日小妖怪的身影。 不知为何,杜复喊了一句,“喜,你在吗?”。 刚说完这句话,杜复便为自己的口快心感懊恼。 昨天还让小妖怪少与人接触,结果今天自己就来打扰他,杜复不禁有些自嘲。 出乎他意料的是,听到他的呼唤,喜真的来了。 “我来啦!”小妖怪的声音带着满满的活力,“书生,你是来找我玩的吗?” “呃......算是吧。”杜复没有否认,他想自己确实是在山里住太久了,连见到一个小妖怪都惊喜不已。 小妖怪在溪水中游动,如鱼一般灵活,直到他游到岸边,杜复这才看到小妖怪手里抱着的盒子。 “给你,书生,吃吧。” 小孩将怀里的盒子往杜复的方向一推,才从水中冒出头来。 褚红色的木盒压在溪畔滚圆的鹅卵石上,精致的做工和繁复的花纹无不暗示这一木盒的珍贵来。 杜复盯着这个华贵的盒子,满心都是疑惑,这是喜的盒子吗?这样想着,他也就问了出来。 看得出来,喜是个直率的孩子,杜复认为,与喜交谈,没必要同与书院众人讲话一般,迂回试探。 “是的。”喜得意洋洋地仰头,“这条溪流中的东西都是我的。” 这般孩子气的回答,杜复有些哭笑不得,他点点头,继续问道,“那这个盒子什么时候归你的?” 喜告诉他是前几天,有一大群人在山溪源头的地方歇息,盒子就是那个时候放到水里的。 “那些人真好,把那么多——那么多的东西都放在水里,嘿嘿,都是我的了。” 说着说着喜把盒子打开,得意的给杜复看里面的糕点,这盒子里的东西他还没动过,专门拿来和书生一起吃的。 “你喜不喜欢?”喜黑黝黝的眼睛满是期盼地看着杜复,谁会忍心批评这样天真单纯的小妖怪呢? 含着笑夸赞了几句,杜复便依着喜的意思,与喜分食了这盒保存良好的糕点。 异类之事,不与人通,杜复并不计较糕点的由来,只叮嘱喜将盒子收好,若有人来寻,就悄悄将盒子丢到岸边。 喜也一连声地应了,还与杜复约定明日再见。 长此以往,一人一水精便养成了日日分食午餐的习惯,杜复会带来自己简单烹饪而成的午餐。喜则偶尔会带来山中的野果,偶尔会带来他在水中捡到的各种食物,有时候,甚至会带来水中的鱼虾蟹之类。 这时,杜复会将自己的饭菜分喜一半,也会在喜带来的东西挑拣一下,取走一些自己需要的东西,这已经是他们的默契了。 也正是这份默契,让杜复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某一天,杜复一如既往地拎着食盒往溪边走去,喜已经在溪边等着了,多日来往的过程中添置的竹制矮桌上放着一块莹润的白玉佩。 一看见杜复,喜便情不自禁地开始滔滔不绝起来,杜复将食盒放在矮桌上,认认真真地听着喜讲述的玉佩来历。 听着听着,本来有些散漫的态度逐渐严肃起来。 他拿起玉佩,仔细端详起来。 这块玉佩质地温润,上面雕刻着精美的图案,显然是价值不菲之物。 尤其是玉佩上的花纹,几乎明示了持有者的身份不凡。 喜说,他从前几天大雨冲到溪水中的一个人身上,摘下来这块玉佩。 “那个人呢?”杜复严肃地询问喜,“他还活着吗?” “不知道呀。”喜毫不在意地说,“我拿了玉佩就走了。” 感觉事态可能有些严重,杜复请求喜带自己去那个人所在的位置,打算去探查一下具体情况。 喜长期居于水泽之中,在带路时,也是带着杜复循流水而行。 杜复迷迷糊糊地跟着喜走,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风景的变化。 等喜停下来的时候,他才清醒过来,猛然发现自己身边风景已然与药夫山迥异。 杜复抿了抿唇,有些讶异,犹豫片刻之后,轻声发问。 “喜,我们是不是已经不在药夫山了?” “不在呀,我们已经出药夫山了,现在在云岭。”小妖怪泡在水中,抬起头来,澄澈的眼睛里满是懵懂。 第11章 云岭奇谈 “云岭......” 云林是南郡最为人所知的神秘山脉之一,它与药夫山相距数百里之遥。 这里四季都被云雾缭绕着,仿佛是一座天然的屏障。 山上长满了茂密而曲折迷离的山林,这些树木高大而密集,遮天蔽日,没有一丝光线可以穿透其中。 当地的山民,除非做好充分的准备,否则他们绝对不敢轻易踏入云岭一步。 即便有所准备,他们也只会在外围活动,绝不敢深入其中。 然而,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从药夫山走到了云岭,杜复苦笑不已。 此刻,杜复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陌生而危险的境地。 他开始回忆起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但脑海中的记忆却模糊不清。 面对这种不知何去何从的情况,他满心都是慌乱。 ‘为水精迷,日行千里,由药夫山及云岭,不觉疲累......’ 在慌乱和惊讶之间,这样的字句却突然出现在杜复的脑中,只可惜没有带纸笔,无法记录下来。 ‘今前路未卜,若得回转,必撰着立书,以警后人!’ 如此想着,杜复便平复了心态,继而想起来自己最初的目的,坦然开口。 “喜说的那个人就在这里吗?” 喜环顾四周,皱着眉头,像是有些困惑的样子。 杜复慢慢地抬起头来,也向四周望去。 那些高耸入云的大树上,爬满了深绿的青苔,仿佛给这些古老的树木披上了一层厚厚的绿毯。 它们那庞大的树冠交叠在一起,形成了一片茂密的枝叶海洋,严密地封锁住了天空,没有一丝光线可以穿透进来,整个山林都被一层灰蒙蒙的雾气所笼罩。 与此同时,一种怪异的巨大鸟鸣声在空气中回荡着,让人毛骨悚然。仿佛有无数只看不见的鸟儿在黑暗中歌唱,给这个寂静的山林增添了几分神秘和恐怖。 脚边草木杂生,地面上铺着一层厚厚的腐烂树叶,一脚踩下去,软绵绵地吐出黑水。而溯溪而来的终点——身侧的水泊也是黑沉沉的,根本看不到一丝水下的场景。 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杜复心中不由自主地涌起了丝丝的紧张与畏惧。 他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试图把注意力集中到喜的脸上,尽量不去想周围那些让人不安的景象。 然而,尽管他竭尽全力想要平静下来,但那种莫名的恐惧却始终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喜的视线漫无目的地在空气中逡巡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而后面露喜色,大喊一声,“找到了!他在山鬼那里!”。 喜兴奋得手舞足蹈,一把拉住杜复的胳膊,就迫不及待地往山鬼所在的方向奔去。 然而原始森林中根本没有现成的道路可走,杜复只能跌跌撞撞地跟在喜身后,艰难地在茂密的灌木丛中穿行。 尽管如此,杜复仍然没有忘记询问有关山鬼的事情。 “山鬼?是《楚辞》里的山鬼吗?还是《述异记》里的?或者《夷坚志》里的?” 喜哪知道书生说的那些词是什么,他以为书生在别的地方也见过山鬼,理所当然的否定,“不是呀,山鬼是云岭的山鬼。” 杜复真是哭笑不得了,他一边气喘吁吁地爬高踩低,一边还要抽空给喜解释那几本书是什么,以及书中的山鬼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喜似乎听得很认真,但又好像并没有完全明白,只是拖长了声音回应着,显然还是一知半解。 “不用怕,山鬼对我很好的。”喜似乎察觉到了书生的害怕,笨拙地安慰着。 “山鬼对你好,可不一定对人也好......” 在空寂阴森枝叶扶苏的蔼蔼古林中,青衣书生的长衫下摆提起,交叠着缠在腰上。 脚上的布鞋早已被泥泞浸没,已然看不见原来的样貌,裤腿上也满是沾染的草叶泥点。 他踩在一处枯死树木倒下后留下的树桩上,回头望去。 山下的来时路上,有几棵树木长得极高大。它们那长而遒曲的主干顶部斜在空中,两侧绿色的树冠簇拥着。 从书生的视角望过去,这些大树就像几条龙蛇在深谷中游弋,它们分林裂木,自由自在地翱翔于山岭之间。 当山风轻轻吹过时,树枝摇曳发出的声音仿佛是龙吟蛇鸣,呼啸而来,令人心神为之震动。 “见此奇景,死亦无憾!”杜复心中鼓荡,自言自语道。 好似心中的紧张也跟着激荡的情绪消失了一般,书生反而生出无限豪情来。 既然我以水精为友,可入云岭会山鬼,想来我与玄妙之事有着不解之缘,将来未必也不可成为柳泉居士一般的人物。 待我名声大噪,金银利禄,高台厚位,尽皆入我囊中。往日欺我辱我之人,必将畏我如虎,往日善我助我之人,必可事事如意。 而我,在着成传世之书后,或许飘飘忽忽如凭虚御风,消散于世人之间,隐入鬼神之所,成为世人心驰神往之人。 杜复自顾自地神往着,幻想未来的成就,一旁的喜看着不知道为何突然松快起来的书生,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好,书生,马上翻过山头就到山鬼的地方了。”喜雄赳赳气昂昂的,“冲啊!” “冲啊!”杜复也热血上头地跟着喜喊了一声,只是脸因为害羞而变得通红。 “冲什么?”空灵而又缥缈的女子声音,如同幽灵一般,在杜复的耳畔悄然响起。 突如其来的声音,在杜复毫无防备的时候出现,吓得他本能地往前走了一步,从树桩上摔落下来。 伴随着“砰”的一声闷响,杜复重重地摔倒在地。 他慌张失措地看向下来扶他的喜,却看到了飘荡在空中的女子裙摆,本能地猛然低头。 但女声依旧悠悠地回荡在他的耳边,“书生,你为什么不抬头看我?你也心中有愧吗?” 第12章 云岭奇谈二 万籁俱寂,唯有虫鸟的啼鸣声孜孜不倦地响着。 “在……在下……” 磕磕绊绊地开了头,接下来的话也如行云流水般脱口而出了。 “在下心中并无愧疚之事!!” 杜复问心无愧地反驳着,过大的声音甚至惊得周围的虫鸟都停滞了一瞬。 喜也义愤填膺地帮书生辩解,“杜复是好人,山鬼你不要欺负他。” “好好好,倒是我的不是了。”山鬼笑言,“那么,两位找我是有何贵干呢?” 杜复有些犹豫了,他此次前来是为了喜捡到的那块玉佩,而玉佩涉及到一个非尊即贵之人的死亡。 他原先以为喜是在药夫山发现的那人,为避免书院无故招惹是非才前来寻找,谁曾想那人竟是在数百里之外的云岭发现的。 如今身在云岭,面对山鬼,他不知是否还要询问此事。 理论上事发之地已非书院所在,且距离遥远,他应该少管闲事。 可如今既已经来了云岭,若不做些什么,杜复却实在有些良心不安。 “在下确实有件事要询问山鬼大人,” 杜复咽了口唾沫,在内心给自己暗暗打气,掏出怀中喜给的玉佩,小心翼翼地举至身前。 “请问山鬼大人是否见过这个玉佩的主人?” 山鬼不言,如同一片羽毛般轻盈地从空中降落在地面上,轻柔绚丽的衣摆就这么铺在肮脏的腐烂树叶上。 秀丽的脸庞上挂着沉静的笑容。细长的手指伸出,从杜复的掌中轻轻捻走那枚玉佩,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晦暗不明。 空气仿佛也凝固了起来,喜也不再在旁边嬉闹,杜复眨了眨眼睛,只觉得呼吸有些不畅。 “当然见过。” 山鬼悠悠地吐息着,似乎有些怀念。 听到这种语气,杜复提起了万分小心,莫非那人与山鬼有过一番纠葛? 山鬼却话锋一转,“上次和喜一起在溪边看到的呢。” 原来......,杜复在心中暗笑自己真是看太多话本了,竟然见到山鬼就无端联想起来。 “书生,你刚刚想到了什么?”山鬼似乎对书生的想法了如指掌,笑吟吟地打趣。 杜复便恍然大悟,想来山鬼对人间之事必然是了如指掌,尤其是话本之类的。 是啊,若不是对人间故事有着足够的了解,怎么能在初见面时就问出“你也心中有愧吗?”这种话来。 他也不再惺惺作态,坦诚起来,“山鬼大人应该猜得到,我是怎么想的。” “哈哈哈哈哈,好个不害臊的书生。”山鬼大笑,狂放的笑声响彻山林,颠覆了她秀丽温婉的外貌给杜复带来的印象。 “什么什么?想到了什么?”喜才是对人类一无所知的那个,杜复和山鬼的对话他听起来云里雾里。 不甘被排除在交谈之外,他好奇地追问着杜复。 话本子的内容总不过是些儿女情长,男欢女爱,杜复怎么好意思跟喜细讲呢,只好模棱两可地糊弄过去。 待到山鬼平复下来,杜复就开门见山地询问了那人的情况,得到的答复却出乎意料。 “若非大雨将尸体冲了出来,我亦是不知道的。”飞到树枝之上坐着的山鬼回答,“云岭深处岂是常人能到达的地方?不知道哪位将他抛尸于此的。” “不过......”山鬼话头一转,发出邀请,“那人身上怨气深重,死去多时却肉身不腐,往后必成妖鬼。书生,你想去看看吗?” “那就有劳山鬼大人了。”杜复先前既然已经做下了多管闲事的决定,现在也不会更改。 山鬼微微颔首,轻笑一声。 她过于细长以致于显得有些怪异的手指微微动作,柔韧的藤蔓便如灵蛇般从她的手中生出,蜿蜒着飞来,如温柔的情人般轻轻系住杜复和喜的身体。 风起,一个身着华服的女子脚不沾地地穿行在参天古林之间,她的衣着古意盎然,好像从远古穿越而来。 两根藤蔓如灵蛇般牵着两个“活物”在她身后飘荡,时而高飞,时而低落,险而险之的与不同方向刺出的弯枝断杆擦肩而过。 喜早已习惯了被山鬼当作风筝放,在飞行的过程中还不停地做各种小动作,给自己找刺激。 但杜复一介书生,接触过的最激烈的活动也不过是骑射课程以及书院的一些赛事,山鬼这般的带人方法着实远超他的承受能力。 等山鬼停下来时,喜一个跟斗,稳稳地落在地上,摆出一个叉腰的姿势,犹如一只骄傲的孔雀。 而杜复,就算山鬼是把他竖着放在地上的,但藤蔓一松,他就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般扑倒在地上。 “呕......”杜复仿佛是一颗被人用力抛到地上的烂泥,趴在地上大吐特吐起来。 吐完还往边上艰难地爬了两步,直到感觉远离了自己的呕吐物,才如烂泥一般彻底地扑在了地上。 “唉~~”小黑孩有模有样地学着大人的样子,一边替杜复拍背,一边叹息着,“人类真的好弱啊!” 在生理和心理的双重夹击下,杜复在地上趴了好一阵才稍稍缓过来,有精力去查看四周的景象。 他们此刻置身于一个山谷之中,谷内雾气氤氲,如轻纱般朦胧。 山谷四周是茂密的林木,蔓延至湖边逐渐低矮,宛如精心设计的卫士,守护着中心的湖泊。 湖泊中的水清澈见底,湖底布置的奇石清晰可见,线条优美的鲤鱼犹如舞动的精灵,环绕着石头游动。 而湖底的水草也生长得晶莹剔透,色彩斑斓,错落有致,仿佛是大自然精心绘制的画卷。 一栋木制楼阁宛如明珠般镶嵌在湖泊的中心,层楼叠榭,碧瓦朱甍,精致绝伦,令人赞叹不已。 “真乃仙人之境啊!”望着如此景象,杜复好像见到了心中的桃源,不禁感叹。 “也可以这么说。”山鬼站在他们前面,回眸一笑,神秘莫测,“来吧,那人的尸体就放在屋里。” 第13章 云岭奇谈三 山鬼婷婷袅袅地走在前面,喜则欢呼雀跃地跟着,跟着跟着就按捺不住性子,从木制的栈道上一跃而下,像一条欢快的鱼儿钻进了湖水里。 “好舒服啊!” 小黑孩在清澈见底的湖水中游弋,顶着挂到头上的水草又浮了上来。 杜复走在山鬼身后,看着喜玩得不亦乐乎,不禁哑然失笑。 见山鬼没有说什么,他也就不再理会喜,跟随着山鬼的脚步往屋舍走去。 长长的栈道穿过湖中错落点缀的盛放荷花,粉色的菡萏在微风中翩翩起舞,氤氲的水雾带来湿漉漉的凉意。 栈道的尽头是一座古朴的二层小楼,玉珠串成的珠帘如薄纱一般,却也难掩屋内的景象,黑色的棺椁就放在木屋一层的中间。 “你来看看吧。”山鬼掀开珠帘,率先向棺椁走去。 杜复心中翻涌起复杂的情绪,他脚步沉重地向屋内走去,缓缓望向棺椁的内部。 棺椁并没有盖上,内部的情况一览无余,一个面色惨白如纸的年轻人静静地躺在简陋的棺椁里。 “竟然......”杜复如遭雷击,满心悲痛,脚下一软,身体摇晃了几下,险些摔倒。 他扶着棺椁才勉强站稳,“竟然是安世子,怎会如此?” 说着说着,杜复抓着棺椁的手愈发用力,凸起几根青筋起来,苍天无眼,怎让安世子这样的人遭奸人所害? 是的,杜复深知安世子必然是惨遭毒手,而且必是妖邪鬼怪所为。 他去年在科举乡试的谢师宴上与安世子结识,两人志趣相投,相谈甚欢,遂引为莫逆之交。 自此以后,二人时不时相约出游,结伴同游,好不快活。 然而,春节过后,安世子便不再回他的书信,杜复担心安世子身体抱恙,登门拜访,却吃了管家的闭门羹。 他至今难忘曾经那个温和沉稳的管家,在门前那鄙夷的模样,仿佛在说:“我家世子身份显赫,怎会与你这等穷酸儒生有来往?” 当时,杜复胸中纵然满是屈辱和愤怒,却并未轻信管家的话,贸然与安世子绝交。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半个月后的书院文赛中,安世子竟然对一个两人都不屑一顾的沽名钓誉之徒阿谀奉承,对杜复则冷嘲热讽,仿若仇人。 此后,还传出安世子有龙阳之好,为那于书生徇私舞弊的消息。 杜复至此不再抱有希望,他本将安世子视为知己,却未想到安世子并非自己眼中那般光风霁月之人。 自己的一片赤诚之心,还被安世子当作哄情人一乐的笑柄。 一怒之下,杜复当晚便修书一封,待天亮后差人送往侯府,与安世子彻底断绝来往。 他本以为自此以后,两人便再无瓜葛,各奔东西。 岂料,安世子竟不愿与他好聚好散,反而暗中加害,妄图让杜复身败名裂。 杜复纵然有举人之名,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文弱书生,势单力薄,又怎能与根基深厚的安世子相抗衡。 最终,他迫不得已,只好隐居于书院后山,以求平安无事。 杜复跟随喜前来云岭只是为了查探情况,没想到却阴差阳错地见到了死去的安世子。 如今,在山鬼这里见到安世子的尸体,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安世子早就被妖鬼所取代。 难怪在文赛中,那个假世子看他的眼神如此陌生,又在他送去绝交书之后,开始加害于他。 曾经他自认为与安世子是莫逆之交,竟连安世子被害都没有发现,真是有愧于“至交”二字! 杜复满心痛苦,眼角通红,在想通之后,他内心的愧疚如潮水般汹涌,难以自抑。 他哑着嗓子,“山鬼大人,妖怪能够幻化为人形吗?” 此言一出,山鬼的脸色逐渐凝滞,“什么?!” 杜复将他的推测一五一十地说给山鬼听,他也不敢确定,毕竟安世子的尸体是最近才发现的,而那个假世子的异常却是年初就有的。 山鬼的面色愈发凝重,这具尸体虽然是前几天才发现的,但是其尸身满带怨气,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形成的,想必死去已有很长时间。 若世间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安世子,山鬼也不敢断言这是妖鬼作祟还是人心叵测。 屋内霎时间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最终还是山鬼先动了,她坐在棺椁的一侧,细长的手指轻轻触碰着棺内男人的身体。 “我把这具尸体放在阴水湖中,是因为他怨气深重,已有化僵之象。” 山鬼停了停,又说,“他身负皇族血脉,气运非凡,又含冤而死,终有一日必会成为一方强者。” “我若助他一臂之力,来日他必欠我一笔大人情。”说着说着,山鬼扶额。 谁知是妖鬼入世害人,以至无辜之人惨死化僵,若是被那些修行之人知晓,必然是个大麻烦。 而如今这个大麻烦落到了她手里,山鬼真是进退两难。 该如何是好呢?山鬼思考着,将目光投向了正含泪给浑身泥污的安世子整理衣物的杜复。 “书生,你可想替他伸冤?” 杜复猛得回头,眼睛通红地问,“请山鬼大人明示,我该如何做?” 安世子身份尊贵,天皇贵胄,以往两人交往,安世子出现时总是风流倜傥,光彩非凡。 如今这一切都归属他人,且被弃尸山中,只得做个孤魂野鬼,杜复本就愧疚的心中更增添了几分心酸泪然。 他下定了决心,定要那冒名顶替安世子的东西付出代价。 杜复目光炯炯地盯着山鬼,“只要可以替安兄主持公道,我就算粉身碎骨都在所不辞。” “那好。”山鬼点头,“你回去之后,直接去衙门报案就可以了。” “报,报案???”杜复万万没想到这个方法,“报案能对付妖鬼吗?” 山鬼轻笑,凡人总是把妖鬼之类想得太过强大,却不知道妖鬼若是想入人间,也是受限制的。 况且,若真是妖鬼所为,那它害人之后必受反噬,能力大大受限。 这时候,报案才是最好的方法,那个假冒的安世子的妖鬼若是跑了,必然会立刻被人间有道行之人追杀。 若是不跑,那杜复带去的那个憨道士便会直接将它捉拿归案。 至于那个憨道士,只要杜复找到他,将友人之事告知,那憨道士自然会跟随杜复去解决此事。 “明白了吗?”山鬼足尖轻点,轻声询问。 第14章 云岭奇谈四 “我知道了。” 杜复向山鬼深深地作了一揖,“多谢山鬼大人的帮助,杜某感激不尽,山鬼大人将来若有什么事情需要杜某,杜某定当全力以赴。” 山鬼捂着嘴角,眉眼弯弯,宛如新月,“书生,你这句话我可记住了。” 随即衣袖一挥,掀起一阵风浪,“去吧!” 巨大的风浪吹得杜复左摇右摆,眼睛都睁不开,待狂风过去,他睁眼一看,竟已经到了府城外面的云岩山下。 不愧是山鬼啊,竟远隔近千里径直将他送到了这里。 杜复正在心中默默感叹时,风中却悄然飘来了山鬼的声音。 “书生,我就送你到这里了,你自己上去吧。记住,勿要与他人提及云岭之事!” 杜复连声答应,然而周遭却一片寂静,他不知道山鬼是否已经离去,权当山鬼已经听到了他的回应。 昨日与好友彻夜长谈,中午又跟随喜稀里糊涂得走到了云岭,在岭中跋涉数个时辰,如今被山鬼送到云岩山,已经日暮黄昏了。 他看着昏暗的天色,咬牙提着酸软的双腿向山上走去。 云岩山上有一道观,道观还算宽大,道士也不少,但是香火却并不旺盛,每年只有踏青和登高才有众多游人到来。 盛夏时节,草木茂盛,蓬勃生长的草叶越过了人造的阶梯,直直地伸到了石阶上。 月亮还没出来,杜复借着落日的一点余晖,磕磕绊绊地拾级而上。 待他走到观门前,明月早已高悬于天际,道观也早已大门紧闭,一个烛火飘摇的灯笼宛如孤独的守护者,静静挂在门前,照亮观门前的一小片空地。 虽然杜复知道这是连云观的惯例,在门口留一盏灯,以指引可能的来人,并非刻意为他而留。 但他的心中还是涌起一股暖流,他上前抓住铜制的门环,轻轻叩响。 “当...当...当...”沉重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如涟漪般扩散开来,无端地带着肃穆的气息。 杜复静静地等在门前,不一会儿,便有个中年道士过来开门,迎他进去了。 或许是以为杜复是上山游玩滞留的游人,道士没多说什么,直接引他进观,往后殿的客堂走去。 杜复也沉默着,不知如何开口,“多谢道长的好意,我是来找人的,请问贵观里有没有一个憨道士?” 听到这句话,中年道士面露异色,“你是来找他的?” 不等杜复回答,中年道士推开一间客堂的门,将手中举着的油灯放在桌上,示意他进去。 “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通知他。” 杜复拱手一礼,“那就劳烦道长了。” 一灯如豆,偶尔炸出一朵灯花,他静静地坐在桌边,内心沉郁。 纵然得了山鬼指引,将有高人相助,可那又如何,安世子已含冤而死,他又能如何挽救? 如今无论他做什么,都不过是亡羊补牢罢了。 “唉......” “兀那书生,叹什么气?你遇到什么了?与我说说!”随着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一个高壮的黑脸道士出现在杜复面前。 杜复急忙收敛起心中的情绪,娓娓道来。 他说,自己昨日梦到无故与自己绝交的好友在梦中悲泣,声称自己被妖鬼残害,那妖鬼化作好友的模样,顶着好友的身份在人间为非作歹。 好友含冤而死,死不瞑目,于是托梦于他,指引他前往云岩山上的连云观寻找一位憨道士。 憨道士听了杜复的讲述,沉吟片刻,也不知有没有相信,只叫杜复先在客堂里歇息,明日天亮再说。 虽然好友确实是含冤而死,但是事情经过却并非如同所讲述的这般,杜复心中忐忑,生怕憨道士发现什么不对,只诺诺地答应。 一夜辗转难眠,杜复在晨曦微露时便睁开了眼睛,在床榻上呆坐,宛如雕塑一般,直到憨道士前来敲门。 憨道士在杜复开门后,如变戏法般掏出两个馒头,塞到了杜复怀里,便迫不及待地拉着杜复下山。 “那书生,你带路,我们先去看看你那好友是不是真的被妖鬼取代了?” 一路沉默无言,杜复步履如飞地带着憨道士走到山下,又换乘牛车赶到府城内侯府附近。 再往前一些,他就进不去了,如今他与“安世子”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自然再没有以往拜访侯府的资格。 憨道士却不以为意,只让杜复在此处等待,掐了一个诀,就在杜复的注视下,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侯府。 杜复目瞪口呆地看着憨道士堂而皇之的做法,只觉自己还是小瞧了这世间的能人异士。 另一边,憨道士还没踏进侯府,便已经嗅到了些许不寻常的气息。 待他踏入府门,一眼望去,妖气如墨汁般在空气中纵横交错,整个侯府仿佛被各种恶妖恶鬼所盘踞。 那书生竟然说得是真的! 憨道士暗自思忖,想必是对方苦心研学,灵性未失,才得以得到亡魂托梦。 他原本还以为书生不过是做了个噩梦,虚惊一场,现在看来,是自己过于以貌取人了。 确定了侯府的真实情况后,憨道士也不敢多做停留,转身就出了府。 如今天下太平,竟敢做出如此残杀整个侯府人类,取而代之的行径,这妖鬼必定绝非善类。 自己贸然入府实在是太莽撞了,还好今日府中妖鬼之首并不在,否则恐怕是难以脱身了。 憨道士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匆匆路过还在张望的杜复身边,拽着他就快步离去。 杜复仍盯着侯府,仿佛要将这座府邸看穿,却被不知何人擒着手臂就往身后拖,险些惊叫出声。 “是我,憨道士,别出声,快走!” 听到这句话,他骤然收声,从喉咙挤出一声怪异的声响,便跟着匆匆离去。 远处侯府门口守门的家丁,听到这个声响,转过头来,只看到杜复狼狈离去的背影,不禁嗤嗤发笑。 “这就是那个和主人心爱之人作对的书生吗?看上去不怎么样嘛。” “人类书生不都是这样?也不知道主人到底看上那于书生什么?” 憨道士修行之人,远远听见两家丁的议论,悚然一惊,这侯府,竟连门口的家丁都是妖鬼! 第15章 云岭奇谈五 “那侯府中已经没有活人了,你暂且待在府衙,不要出去。” 憨道士将杜复领进府衙门前,郑重其事地交待,说完便急匆匆地疾步而去。 他把杜复往官署一丢,倒是走得轻巧。 只苦了杜复一介书生,只能依托举人身份,求见郡守。 虽有举人身份,但毕竟是一介白身,府吏将他引到侧厅,便自顾自忙碌去了。 杜复只能如坐针毡般地正襟危坐,等待郡守前来问询。 妖鬼之事悚人毛发,不知郡守大人对此是否有所了解,断不会把我打出去吧?杜复如此这般自我宽慰道。 府吏离去之后,空荡荡的厅堂里,只剩下杜复和一个送茶水的小厮。 那小厮送上茶水后,便像木雕泥塑一般安静地站在一侧,一言不发。 杜复也不是个外向的人,纵使心中焦躁似火,也只能强行忍耐。 他安慰自己,郡守丰大人日理万机,暂时无暇顾及他这个无名小卒也在情理之中。 这就是杜复妄自菲薄了,前年的解元,屡有才名传出,丰大人又怎会不记得? 但是丰大人确实分身乏术,临安侯世子安则明正像狗皮膏药一样纠缠着他呢。 那“安世子”提了个离谱至极的要求,想要丰大人帮忙送一个书生进国子监。 丰大人听完也是哭笑不得,什么时候书生入学也轮到郡守管了? 而且,“安世子”什么身份,他要送书生入学,自然有的是人帮他做,怎会求到自己这里? 丰大人内心厌烦至极,想到以前“安世子”也是个谦逊有礼,循规蹈矩的人,如今怎么变得这么....不知所谓? 等他终于应付走“安世子”,终于有时间去见杜复时,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 而杜复就给他带来了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 “怎么可能?”丰大人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他虽然听闻过妖鬼作祟,但都是些乡野传闻。 况且他刚刚才见过“安世子”,那“安世子”形容举止如常人一般,怎么是妖鬼所扮? “郡守大人若是不信,可请连云观憨道士前来当面对质。” 杜复知晓“安世子”到访之事,心中愈发焦急,恨不得马上戳穿妖鬼的伪装。 却苦于手中没有妖鬼作祟的证据和证人,单单凭一个梦没办法说服郡守。 两人僵持片刻,恰逢憨道士乘风入府内。 如此,不需杜复多言。 丰大人对“安世子”乃妖鬼所扮之事也不再多疑,转而询问起憨道士如何对付妖鬼起来。 憨道士早有准备,他在连云观只是挂单,先前离去正是为了寻找支援。 他已经通知了京城的师门前辈,不过几日,援手就会到来。 这段时间,他们最重要的事是保持平静,暗中筹集兵力,避免被妖鬼察觉。 而且杜复这个被妖鬼针对,同时有真正安世子的亡魂托梦之人也需要好好保护。 一番计划下来,杜复就显得有点多余了。 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乖乖地待在府衙里,保护好自己就够了。 丰大人考虑到虽然府衙乃皇朝正统官职所在之地,统率府民,正气浩荡,一般妖鬼不敢擅闯。 但是难免有穷凶极恶的恶鬼悍不畏死,还多安排了几个府兵保护杜复。 ...... 寥寥十几日,度日如年。 杜复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等到事情终于尘埃落地之时,杜复整个人的气色都差了一截。 憨道士受了重伤,已经被他师门之人带回去养伤了。 丰大人险些被妖鬼害了性命,如今惊魂未定,却仍要处理侯府这个烂摊子。 而前来告知杜复事情结果的人,并非府城之人。 来人身形健硕,光站着就让人心生胆怯了。 他目光锐利地盯着杜复,几乎看得杜复无所遁形。 应该上使了,杜复心想。 “和静长公主知晓此事,痛哭流涕,悲伤欲绝。” 来人不容拒绝地说,“希望你能体谅一个母亲的爱子之心,公主想见见你。” 杜复自然无法拒绝,只能任由来人将他塞进马车,带到京城。 颠簸的马车上,杜复掀开窗边的布帘,立刻就有护卫过来询问。 “杜先生,有什么需要吗?” 杜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没有,我开窗透下气。” “好,杜先生若有什么需要,可出声唤我。” 待护卫骑马离开之后,杜复长长叹出一口气。 事到如今,可如何是好? 虽然“安世子”确是妖鬼所扮,但真正的安世子却从未托梦于他。 托梦不过是他编来用于忽悠憨道士的托词,经不过仔细琢磨。 况且,他估计之前被叫做杨统领的来人,怕是已经看出来了。 接下来他要怎么做呢? 他曾经答应山鬼不会提及云岭之事,自然不能违约。 但和静长公主是安世子的母亲,她若是想替安世子收殓,自己肯定是要帮助的。 还有一个情况是,在侯府妖鬼尽数伏诛的情况下,众人的尸体皆在府中池塘里找到,唯有安世子的尸体不知所踪。 而众所周知,安世子曾经托梦于杜复。 因而,和静长公主,自然会期盼杜复能够再次得到安世子的托梦,得知尸体下落,入土为安。 那自己要怎么办?假借托梦告知安世子的尸体下落吗?那样会不会暴露出山鬼的存在? 若是假装没有得到安世子的再次托梦,不知其尸身下落呢?那如何对得起安世子。 杜复进退两难,而且此去京城,前途未卜,他心中愈发忧虑。 思绪杂乱之间,他又想起来安世子的死因。 那狐妖原是从百越之地流窜过来的,在山间见了游玩的于书生,见他相貌俊美,便心生爱慕。 而于书生也是个贪花好色之人,一人一妖一拍即合,整日厮混,好不快活。 狐妖与于书生相好,自然为他着想,想他考取个功名。 可惜于书生着实是个难雕的朽木,狐妖无法,只好另寻他法。 她见安世子身份尊贵,在这南郡几乎是顶尖的人物。 便不做他想,直接杀了安世子,取而代之。 可惜行凶途中被忠仆发现,狐妖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灭了整个安府。 又去百越之地召集了自己过往的狐子狐孙,化作人形,顶替了整个安府。 于是,狐妖借整个侯府之势,助于书生上青云。 只可惜,于书生烂泥扶不上墙,且狐妖不通人情,只会横冲直撞,蛮横行事。 狐妖自然无法得偿所愿。 连番失败之下,狐妖愈发焦急,而针对杜复,不过是她焦虑之下随手而为。 第16章 无妄之灾 狐妖不过随手而为,对于杜复来说,却是一场无妄之灾。 杜复被狐妖所扮的“安世子”手下那些趋炎附势的狗腿子多次陷害,甚至被逼得只能独居山中,以求避祸。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杜复遇见了喜这个小妖怪,从而知晓了安世子遇害的真相。 果然,世间的一饮一啄,皆有定数,就如同那冥冥之中的命运之线,将一切都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杜复想着想着,又觉得有些好笑,那狐妖百般手段,终究也不过是替于书生挣了个虚名。 这还没到下一次乡试呢,想来于书生已经丢了性命吧。 何至于此呢?要不是狐妖与于书生贪恋功名利禄,怎么招致这样的结局? 杜复又想到自己,此去京城,恐怕要面对的诱惑也不会少吧。 自己也会像狐妖一样自取灭亡吗?他不免忧虑郁结。 马车在官道上渐行渐远,逐渐在喜的视野中消失。 “他后面会怎么样?”喜,或者说楚,好奇地询问系统。 系统暂时没有给他回答,而是先将喜送了出去,黑皮小孩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故事还在继续呈现着,而看客早已离去。 —————————— “本次随机幻想结束,获取道具:【沁血的玉佩】,获取幻想之力10点。” 系统惯例播报着这次随机幻想的收获,但楚并不关心这个,他只好奇杜复后面会怎么样。 在随机幻想中扮演喜的这段时间,他和杜复的相处还是很融洽的,也算得上是好友了。 他脱离之后,心中不禁揣测,这一切是否会继续发展? 亦或是停滞不前,再无新的变化? 可惜系统对此也一无所知,这让楚大失所望。 楚也没心思关心其他事情了,自顾自地躺下玩起了游戏。 至于副本的产出,他根本不放在心上,随手丢给系统授权处理。 ... 悲狱山深处,深埋在地底深处的陵寝中,一副由阴沉木制成的精美棺椁犹如沉睡的巨兽般静静地放置在主墓室的中心。 封闭的棺椁中,一枚莹润的玉佩般然出现,玉佩上的花纹精美绝伦,巧夺天工。 只可惜,玉佩表面挂着的细细的血丝十分突兀,坏了这件艺术品的美感。 玉佩虚虚地悬浮于空中,宛如一颗孤独的星辰。 黑暗中,一双雪白的手突然出现,如同幽灵般将它攥入手中。 而山脉外围,四个地质调查人员组成的国家科考小队背着物资,带着设备,慢慢向山岭内部走去。 ... 十九院中,短暂而激烈的争吵过后,最终还是决定放弃继续实验。 毕竟【嗜血的菜刀】的使用条件太过苛刻了。 它宛如一个冷血的杀手,只在持有者死后露出獠牙,而且要求使用者在死前心怀不共戴天之仇。 唯有如此,它才会唤醒死者,让其成为执行杀戮的傀儡。 然而,【嗜血的菜刀】一旦被激活,就如同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必然会被兑现,任何试图阻挡死者完成复仇的阻碍都将化为徒劳。 十九院在最后一次实验中,将死者选定的仇恨目标限制在基地的另一侧。 但在死者前去杀死仇恨目标的过程中,无论是枪炮的攻击,还是化学物品的腐蚀,都无法伤害到死者的身体。 甚至用于阻挡的堡垒墙壁都硬生生被死者撞出一个人形通道来。 当得知这一实验结果后,上级领导们不约而同地决定放弃实验,暂时封存【嗜血的菜刀】。 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斟酌解封【嗜血的菜刀】并谨慎使用。 与此同时,长老们经过深思熟虑,毅然决定设立一个崭新的部门——禁灵局,在全国范围内展开对可疑事件的搜索和处理。 从楚获取系统至今,不过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国家内部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一切变化犹如被深埋在阴影深处的种子,默默生长,不为人知,然而它所带来的影响却已经如涟漪般逐渐扩散开来。 ... 南华市某民宿中,大学生们正趁着难得的长假一起出来游玩。 局是杜菲哥哥组的,他们几个同龄人一起长大,感情深厚。 加上明年就要毕业了,以后估计就没有什么空闲时间来挥霍了。 于是就选中了这次长假,出来好好享受最后的自由时光。 杜菲今年刚大一,她来完全就是凑热闹的,还带了自己高中的学霸闺蜜展亦。 两人高中三年形影不离,如今读的大学虽然在一个城市,但是终究不是一个学校,见面的时间可以是少之又少,正好趁这个机会聚一聚。 杜菲提前问过她哥,她哥自然也不介意杜菲带一个朋友过来。 结果到了民宿之后,她哥和几个朋友只顾自己玩得开心,根本没时间理杜菲和展亦。 还把小姨家的小表弟丢给她们带。 “我怀疑我哥就是喊我来带小孩的。”杜菲憋着嘴吐槽,“他根本不想带我们一起玩。” 展亦倒不在意这个,她觉得没必要强行加入毕业生的狂欢中,和杜菲两个人玩也挺好。 至于小表弟杜锋,看着是个乖小孩,而且也读初中了,只需要注意下他的安全就行了。 “也是。”杜菲想一出是一出,“那我们出去买点零食,这见鬼的民宿,风景好是风景好,啥东西都没有。” 杜菲找她哥要了车钥匙,拉着展亦就往外走,小表弟杜锋也跟着出来。 “你跟着我们干嘛?你跟着哥他们在里面玩呗。” 杜菲凶巴巴地安排小孩,霸道的语气在闺蜜展亦看来还怪可爱的。 “我去帮你们拎东西。”杜锋没有在意表姐的语气,认真地回答。 十几岁的小孩已经长得很高了,比一米六的杜菲也差不了多少,确实能拎不少东西。 “行吧,那你坐后排。” 小表弟稳重懂事,杜菲也不好意思继续凶他,便放缓了语气,答应带他一起去。 开着导航,几人就出发了,黑色的小车在乡道上奔驰。 忽然间,杜菲像是看到了什么,降低了车速,“这有个村子?导航怎么没显示啊?” “我看看,真的有个村子.......蒿...村。”展亦也顺着杜菲扭头的方向看过,蒿村两个字正刻在路口的牌坊上。 杜菲直接车头一拐,右转进了牌坊所在的水泥路,开过牌坊时还嘻嘻哈哈的,笑着说从来没在南华市附近见过这种牌坊。 丝毫没有注意到导航发出的语音提示,“设备信号弱,已切换为离线模式,请注意驾车安全。” 第17章 无限副本·蒿村 在城市化的过程中,农村是注定要消失的。 蒿村作为南方水乡的一个小村子,在过去的二十年里,逐渐衰落下来。 在南婶的记忆里,过去那个熙熙攘攘热火朝天的小村子不知何时就变成了现在这个冷冷清清死气沉沉的模样。 村子里的青壮年一年比一年少,基本上都出去打工了,只剩下她们这些老家伙死守着。 这些年,她们在村子里的生活和死水一样,只有年轻人千里迢迢回来办婚礼的时候才能热闹一下。 不过,也只有出去打工的年轻人还能找到女孩子当老婆,那些留在村子的年轻人大多连女孩子手都没摸过。 南婶想到都忍不住叹气,都是些好伙子啊,长得也端端正正的,怎么就没有女孩子喜欢呢? “这就是我的人设?”楚·地铁老人看手机脸,“也太离谱了吧!” 这南婶也不看看村子里那些“小伙子”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怎么夸出口的啊。 楚不能理解,但楚选择尊重人设。 ....... 水乡的特点便是河流众多,犹如蛛网般纵贯的几条小河流,将蒿村四四方方地围了起来。 数不清的池塘如同一颗颗明珠,或大或小,点缀在蒿村的各处。 在蒿村的村口,架在一条河流上的小桥,连接着入村的水泥路。 此时,在往常少有人往来的桥上,突然出现了七个人影。 突兀出现的七个人很明显分成两类,一类是惊疑不定四处张望的,另一类则是第一时间检查身上的背包的。 率先说话的第一类人中的一个,“这是哪里?有谁知道吗?” 看似是问大家,其实是向第二类人发问。 他们三个着实太冷静了,在检查完背包中携带的物品之后,就自顾自地坐在桥梁的栏杆上,一看就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三人中的女人看了问话的人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我能问一下吗,为什么要知道我的名字?”那个问话的新人反问女人。 女人也懒得跟他纠缠,“想一下,你们最后的记忆是不是停留在死亡的前一瞬?” “副本的玩家都是已经死了的人,进入副本之后,通关副本,可以获得存活天数。” 四个新人像是终于验证了心中的猜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女人不耐烦的皱眉,不再多说。 倒是老玩家中的两个男人饶有兴趣地聆听新人们的讨论,时不时插上两句嘴。 副本的机制也在讨论中逐渐明朗起来。 玩家在现实世界死亡后就会进入副本中,副本并不会提供什么复活之类的奖励,而是在玩家每次完成任务后给予存活天数。 存活天数是玩家可以在副本空间中存活的天数,一个玩家的存活天数为零的话,那他就会在当天晚上零点猝死。 副本并不会强制玩家做任务,不做任务也不过就是死而已,而且还是无痛死亡。 但是人都是想活的,大多数玩家都会时不时去进几个低级副本赚取存活天数。 也有玩家会长期泡在副本里不出来,毕竟副本里是不消耗存活天数的。 他们现在就是在一个低级副本里,三个老玩家,四个新玩家,这个副本在低级副本里都是简单的。 应该说,这是个新手副本。只要他们七个不出什么幺蛾子,应该都能通关副本。 当然,这是老玩家的说法,四个新玩家大都半信半疑,毕竟大家都看过无限流小说。 女人看着新人怀疑的表情愈发烦躁,内心有槽无处吐。 ‘这种躺着不动都能过的副本谁有兴趣跟你们玩心眼啊,玩心眼都浪费精力。 我要是想玩心眼的话,我自己会进高级副本。’ 事实上,在经过两次副本以上的玩家中,有个约定俗成的潜规则。 那就是低级副本只用来度假,毕竟低级副本的奖励只有存活天数,还只有可怜的三天。 而且,低级副本的玩家之间不能互相直接伤害。同时,就算玩家触发NPC机制也不会致死。 还有,低级副本就算失败也不会有惩罚,就是没有奖励而已。 这也就造成了低级副本成为了混子和躺平党的大本营,但凡有点野心的玩家都看不上低级副本。 说实在的,大佬玩家也不是完全不进低级副本,但是怎么说呢?低级副本是有天道限制的。 大佬玩家进低级副本之后,天道限制下,大佬玩家的能力基本都没办法使用,只能大家一起躺平。 所以,除了过来度假放松心情,非躺平党的玩家基本上都不会进入低级副本。 而女人正是连续多次挑战中级副本之后过来放松的,她还没从精神紧绷的状态中脱离出来,神态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烦躁。 与边上悠哉游哉的两个男人相比起来,就欠缺了一点沉稳。 所以那些新人理所当然地更亲近两个男人,六个人很快互通了各自的假名。 是的,这个副本给的背包里提供了基础的生活物品和各自的身份设定。 率先问话的男性新人的假名是许培,是村子里外出打工的年轻人,这次回来是带着自己打工认识的女朋友见家长的。 这个女朋友叫江熙熙,由四个新人中的青年女性扮演。 而四个新人中的另一对男女扮演一对兄妹,妹妹叫马师琪,回来过暑假,哥哥叫马师学,刚丢了工作。 两个男性玩家则扮演在镇上没找到活,回来种田的孙文孙武兄弟。 在众人都分享完自己的身份之后,女人一脸不耐烦地吐出一句话,“董甜,三十岁,被父母骗回来逼婚。” 也许是看全体玩家都确定了自己的角色,副本的引导NPC才姗姗来迟的出现了。 干瘦的老头赶着气味浓重的水牛慢悠悠地走到桥头,水牛身上四处奔飞的小蚊子发现了新的热源,向众人飞来。 老头抬起耷拉的眼皮,残留着年轻时狠劲的眼睛将众人都剜了一遍。 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嫌弃,“几个傻子,这么热的天气不回家,待在桥上干什么?” 第18章 无限副本·蒿村二 “这不是刚好遇上了吗?就聊聊呗。” 两个男性老玩家中扮演孙文的那个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递给了老头。 玩家的背包里装着符合他们身份的生活物资,而孙文这个身份显然是老烟枪,他的背包中零零散散的烟可不少。 老头接过烟别在耳朵上,说话也客气了一点,“要聊就回家聊,外面晒死人。” 孙文连声答应着,拎起背包就跟着老头走。 其余玩家也都不是傻子,默不作声地也跟了上去。 老头领着他们从村头走到村尾,中间路过无数人家。 孙文孙武这两位老玩家率先被分配到住所,他们才跟着老头走了没几步,就被路边屋前晒场上玩耍的小孩用兴奋的声音喊了进去。 小孩子的声音里带着兴奋,“二叔!三叔!你们回来了,给我带什么好东西了啊?” 董甜则在第二个路口被早已等在那里的中年大婶用温柔的声音喊了进去。 “甜甜,你总算回来了,包重不重啊?妈帮你拎。” 起初孙文孙武随着小孩离开时还好,四个新玩家只是稍显躁动。 可当董甜也追随 NPC 而去时,新玩家们明显慌了神,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忍不住开始争吵起来。 “你要自己去?我偏不!我就要跟着她!” 江熙熙看着董甜即将远去的背影,抬脚就要跟上去。 许培一言不发,他看着几个老玩家的行为,心中早有猜测,待会儿会不会有和自己身份有关联的人来接他们去住所呢? 他将自己的想法跟其他三人都说过了,但江熙熙却根本不能接受这样的安排。 他们都是初出茅庐的新人,从来没进过副本,当然是跟着老玩家更安全,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江熙熙就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她丝毫没有考虑过自己这种违背副本安排的行为可能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危险。 幸亏这只是没有危险性的低级副本,不然她可能在离开队伍的瞬间就会遭遇不测。 许培和马家兄妹看着老头转头看了江熙熙一眼,又轻蔑地发出一声气音。 三人本来因江熙熙的行动而变得蠢蠢欲动的心,就像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瞬间冷静下来。 “许培,这种女娃子,接进来之后要好好教。” 老头背着手,仿佛什么关怀备至的长辈一样,对许培进行着谆谆教诲。 许培不知道说什么好,生怕说得不对,像小说里一样触犯了什么禁忌,只好嗯嗯啊啊地糊弄过去。 很快马家父母也来接走了马师琪和马师学兄妹,扮演马师琪的女孩明显年纪很小,瑟瑟发抖地拽着扮演马师学的男生的背包,仿佛那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亦步亦趋地往前走。 此刻,唯有许培还跟在老头身后,也许是看到四下无人,老头也变得健谈起来。 “许培啊,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也得喊我一声叔,别怪叔说话难听啊。” “哎,叔,你说,我都明白的,叔你这都是为我好。”许培赶忙乖巧地应道。 “你带回来这个女娃子,真是一点家教都没有,跟你回来见父母,却跟着董甜跑了,那董甜是什么好人?都快三十的人了,还不结婚,她爸妈在村子里都快抬不起头来了,在家里还不知道怎么哭呢!” 话罢,老头又朝四周打量了一番,确定没有旁人后,又继续说道。 “咱们村穷是穷了点,难得有女孩子愿意跟你回来,你们家可得先稳住她,等生米煮成熟饭,结了婚再好好教。” 说到“好好教”时,老头眉飞色舞,仿佛已经看到了美好的未来。 许培依旧含含糊糊地应着,老头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还以为他在担心江熙熙,于是又多说了几句。 “你也不用担心她,董甜她爸妈和董甜不一样,都是懂事的人。待会儿就会把那女娃子送回来,顺便给她个教训,保准她在村子里的时候再不敢离开你半步。” “啊!?”许培顿感大事不妙,试图垂死挣扎一下,“不用了吧?熙熙对我挺好的,平常也听我的话。这不是一路上太累了,才有点耍小性子。” “耍小性子?有什么性子跟自己男人耍?” 老头怪声怪气地哼了一声,大手一挥,让许培什么都不用管。 村子里的惯例就是如此,不听话的媳妇就要狠狠教训,大家都有分寸,保准不会让江熙熙觉得许培不好。 事已至此,许培也不好多言,只能默默祈祷老头所说的教训不要太狠。 走着走着,老头牵着牛在有些破旧的砖瓦房前停下。 红砖黑瓦的房子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经过时间的打磨已经变得黯淡了,依稀可以看见过去的气派。 但在两侧的二层水泥小楼的衬托下,还是显得些微的寒酸。 NPC 到家了,那我呢?许培迷茫地站在砖瓦房前的晒场上,满头雾水。 隔壁一家的门大敞着,一个中年女人端着一盆洗菜的水往门外一泼,正好看见站在老头家门口发呆的许培。 “培培,你站人家门口干什么啊?不是说带女朋友回来的吗?她人呢?” 许培看着眼前就算穿着艳丽的衣服依旧看上去灰扑扑的中年女人,试探性地喊了一句,“妈?” “培培,路上累不累?来,我给你拿着。” 中年女人把盆放在一边,过来就要取许培的背包。“哎哎哎,不用,我自己拿着就行。” 两人一番拉扯,中年女人才不情不愿地松开手,让许培自己拿包,转头又问起江熙熙来。 “你那个女朋友呢?飞了?”许培妈怀疑地问道。 许培只好继续替江熙熙做着无用的找补,“没,她去董甜家玩去了,一会就过来。” 许培妈撇撇嘴,“这是什么人啊?真是的,回来见公婆,居然先跑别人家玩去了。” 转而又幸灾乐祸起来,“等着吧,董甜他们家能有什么好人,等会过来指不定变成什么样子呢。” 第19章 无限副本·蒿村三 “董甜他们家...是什么情况啊?” 许培从侧面不着痕迹地观察着眼前“妈妈”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发问。 许培妈没有理会许培的问题,抄起菜盆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又回头跟许培说,楼上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让许培早点进去休息。 许培看“妈妈”这个态度,知道她显然不会告诉自己什么东西,只好先上楼。 二楼有两个房间,其中一个房间开着门,窗明几净,阳光擦着窗台射进来,十分温馨。 许培猜这就是他的房间,他先去关了门,又去关了窗户,然后把整个房间都搜查了一遍。 确定房间里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之后,许培才安心地在小沙发上坐下。 ....... 再次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拿起枕边的眼镜带上,许培揉了杂乱的头发,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猜不出来什么原因,既然自己现在还没有出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估计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许培暂且这么安慰自己。 楼下的欢声笑语隐隐约约传来二楼,许培想了想,轻手轻脚地往楼下走去。 一楼大堂里,江熙熙正有说有笑地跟许培妈一起择菜,气氛其乐融融。 许培缓慢地停住脚步,心想江熙熙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就和许培妈相处的这么好了。 还不等他多想一会儿,江熙熙已经看见了他,挥着手喊他下来。 “培培,阿姨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你说什么时候办婚礼呀?” 江熙熙带着幸福而甜蜜的笑容,娇俏地询问许培,仿佛她真是许培的女友。 而许培的心中却泛起阵阵冷意,他知道先前跟着董甜走的那个江熙熙绝对不是会演戏的人,他面前的这个江熙熙还是江熙熙吗? 江熙熙还在不停地征询着,询问着他关于举办婚礼的意见,好似真是期待和爱人结婚的女人。 “我还没想好,熙熙你有什么想法吗?” 许培挂上一抹虚假的礼貌笑容,努力和贴上来的江熙熙保持距离。 “我当然是希望越快越好啊,我想早点和培培你结婚嘛。” 甜蜜的声音带着期待,进到许培的耳朵里却变得分外沉重。 许培妈一拍大腿,激情地响应了江熙熙的想法,“那就马上办,培培肯定没有意见的,叫村里大家都帮帮忙,保证七天之内就能办婚礼。” 许培还想要争辩一下,但是看着江熙熙和许培妈两人都开始兴高采烈地商量怎么准备婚礼了,他理智地选择闭嘴。 就这样一直熬到晚上,许培妈将江熙熙一把推进二楼许培的房间,脚步轻快地下楼了。 剩下许培看着哼着小曲的江熙熙想说些什么,但望着她恋爱中的小女人般的情态,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胆战心惊地熬过一晚,一大早许培就爬了起来,借口去找孙文孙武兄弟帮忙就出门了。 老玩家只有三个,董甜在路口被接走,具体的住处并不清楚。 但孙文孙武就是在屋前被喊走的,他们的地址许培是知道的,现在这个状况,许培只能去问他们。 喊出两人之后,三人走到空旷无人的地方才开始交谈。 许培把昨天的情况都告诉了孙文孙武,两个老玩家的沉稳还是有的,听到江熙熙诡异的变化,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多大变化。 他们告诉许培,江熙熙已经被副本里的怪物取代了。而且根据他们的经验,许培妈所说的七天应该就是任务所需要存活的期限。 也就是说,许培只需要在江熙熙身边活过七天,就能完成任务。 “那婚礼呢?”许培追问,“许培的妈妈一直强调婚礼,婚礼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孙文吐出一口烟圈,用不确定的语气说了一句,“可能也是死亡条件?你自己考虑考虑,我们任务不一样,我也帮不了你多少。” “还是多谢文哥,要不是文哥你讲的这些,我都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许培用感激的眼神看着孙文,最后还稍微吹捧了一下,“文哥知道这么多,一定是很厉害的玩家吧。” “唉,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孙文笑着谦虚,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简单的告别之后,许培向村尾自己家的方向走去,而站在原地的孙文孙武看着许培的背影,相视一笑。 另一边,许培在回去的路上,正好碰见出来买汽水的董甜。 虽然有些怵这个气场过于强大的女人,但他犹豫再三,还是追上去问了一句。 “董甜,昨天你看到江熙熙了吗?” “没看到。”董甜拎着两大瓶1.5L的汽水,面无表情地回答。 “哦,谢谢你。”被董甜的一句话堵死了交谈的可能,许培只能悻悻然地客气一句,看着董甜离开。 从他人的角度看来,董甜的态度可能有些过于冷漠了,但不知为何,许培总觉她比孙文孙武更值得信任一些。 只可惜,董甜根本不和他们这些新玩家接触。 但是从董甜自己的角度来看,新玩家就是麻烦的同义词。 从进副本以来,董甜的态度一直很清晰,她就是来度假的,不想多管闲事。 所以江熙熙违背人物设定跟上来的时候,她并没有提醒她,同样,在江熙熙被董甜的母亲骗走背包的时候,董甜依旧没有提醒她。 所以就算江熙熙最后因为背包被骗走,失去自我意识变成了真正的江熙熙,董甜也不在意。 如今,对于许培的事,她自然也不会多说,态度冷淡地远离了这个麻烦。 董甜走远之后,许培踟蹰了片刻,又向昨天马家兄妹走向的那个路口走去。 虽然孙文孙武给他们这些新人分享了不少东西,但是一家之言不可尽信,他还是需要确定下信息的可信度。 许培从路口进去蒿村的四队,来来回回找了几趟,终于在低矮的红砖墙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许哥,你一定要帮忙,我们要在七天之内逃出这个家!” 马师琪蹲在围墙边上,压低了声音对许培说。 第20章 无限副本·蒿村四 马师琪究竟遇到什么事了?许培在暗中揣度着,然而他的面上却依然镇定自若。 他耐心地安抚着那个看上去受到了很大惊吓的女孩,才从对方的前言不接后语的讲述中知道事情的经过。 原来昨天他们两个新人跟着“父母”回家之后,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一切都看上去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但是,下午的时候不知为什么,突然“父母”的脸色就变了,大声的叱责他们两个,把兄妹俩吼到楼上房间里关了起来,无论兄妹俩怎么求情都不放他们出来。 两人第一次进副本,本来就紧张得如同惊弓之鸟,又遇到这种诡异的状况,马师琪的心理防线瞬间就崩溃了。 她抱着背包,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缩在角落里,一动都不敢动,眼睁睁地看着马师学如同无头苍蝇一般慌里慌张地打开窗户就要往下面跳。 马师学跳下去之后,她本来想着要不要跟着跳下去,但是双脚却像被抽走了筋骨一般软得根本站不起来。 好不容易挪到窗户边上,就看见刚跳下去的马师学躺在地上,“父母”正抬头看着窗边的她。 两双黝黑得过分的眼睛就那么直直地盯着她,马师琪一动都不敢动,傻呆呆地站在窗边。 不知道多久之后,像是确定了马师琪不会往外面跑了,“父母”才收回眼神,拖着马师学离开。 昨天一整晚,马师琪都呆在房间里,又累又渴还不敢睡觉,迷迷糊糊地熬到凌晨才靠着墙角不知不觉地睡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房间门已经打开了,自己不知道怎么躺到床上了,“母亲”正坐在她的床边。 看见她醒来,“母亲”挤出一抹安抚的笑容,絮絮叨叨和她说些什么。 马师琪那时候过度惊恐,并没有听清“母亲”说的全部内容,只记得“母亲”让马师琪不要出院子,有时间去地下室劝劝哥哥,最近七天不要往外面跑。 “每次我往院子外面迈,甚至脚还没落地,他们就赶过来了,我只能回去。” 马师琪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院墙后面是他们允许我待的最远距离,再远他们就要出来了。” 许培听故事一样听完马师琪的讲述,并没有多上心,反正更在意时间的问题。 昨天下午?许培注意到这个时间点。 昨天下午他自己不知不觉地沉沉睡去,马家兄妹突然被“父母”囚禁了起来,而且,晚上出现的江熙熙变得太突兀了,可能也是昨天下午出的变故。 昨天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引发这么多的变故。 许培在心中暗自揣度,他和马家兄妹身上发生的事更像是连锁反应,今天看到孙家兄弟和董甜似乎也没什么异样。 合理地猜测一下,这些事情的关键就在江熙熙身上,江熙熙昨天跟着董甜离开之后,遇到了什么,导致了她最后性情大变。 纵使心中有一定的猜测,但是看着还没有从恐惧中脱离出来,还有些惶然的马师琪,决定先不告诉她这些。 “小妹妹,听我说,现在你们的‘父母’暂时还没有伤害你们,你先暂时不要违背他们,就在家里好好待着。” 许培分享了自己在家里应付“许培妈”的经验,告诉马师琪只要不违背“父母”的意愿,他们也不会伤害自己。 而且,之前擅自离开带路老头队伍的江熙熙遇险,未必没有违背老头意愿的原因。 所以,马师琪因为受到了惊吓而产生的逃离想法不一定理智,还是先待在家里比较好。 如此一番劝说,脸上挂着泪痕的马师琪也鼓起了一点勇气,不再那么排斥地想要逃跑。 虽然说服了马师琪,但许培心里的态度并不乐观,他并不认为留在家里是个好主意。 但是现在他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自然没时间管和他毫无关联的马师琪。 劝她留在家里,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减少麻烦。 从马师琪那里离开之后,许培有心再去找董甜问问情况,但是又害怕遇到江熙熙同样的事。 最后,他选择待着通往董甜家方向的二队路口守株待兔,希望能再次碰到出门的董甜。 理所当然地,他什么都没有等到,甚至连个人影都没有。 说实话,等久了之后,许培才有空去观察四周的情况,这时他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村子里的各个屋子看上去都充满生活气息,像是屋里有人随时会出来一样。 但是他今天走来走去,楞是没看到除了玩家之外的任何人。 许培原以为农村就是这么冷清的,现在才觉察出不对来,再冷清的村子,总得有一两个人出现。 怎么除了玩家和NPC,就没见到过其他村民。 这个村子,真的有人住吗? 许培细思极恐,正在头脑风暴的时候,突然感觉后背好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拍了一下,吓得心脏猛得一跳。 他反应过来就要跑,脚刚抬起来,就听见身后嘹亮的女声。 “哎!你是许家的培培吧?听说你马上就要结婚了。” 意识到身后可能是个正常的村民之后,许培放下想要跑路的脚,擦了一下额头上因为情绪大起大落而冒出的冷汗,才转身去看是谁在跟自己说话。 一个穿着中老年人最常见的那种花裙子的矮胖女人,正满脸八卦地看着他。 “嗯...是...还没确定呢。” 许培还想祭出糊弄大法,可惜大妈完全不吃他那套。 “到底是结还是不结啊?什么没确定?” 大妈摇着印着男科医院宣传广告的胶扇,自然而然地追问,“我看那姑娘挺好的,赶紧结婚,把人捆住啊。” 见许培不说话,大妈又自己说了起来,唾沫横飞。 “我告诉你,整个村里,谁不知道我南婶最会牵线搭桥。听我一声劝,你娶了那个姑娘,绝对不会吃亏。” 听南婶说话,发现她并没有什么恶意,许培又起了心思。 “是吗?南婶这么为我着想,我肯定听南婶的。对了,南婶最近在村里,说成了几对啊?” 这话可就踩到南婶的雷点上了,她嘴巴张张合合,讪讪地笑了两下,突然看向许培的身后。 “姑娘,你来找许培的是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罢南婶就飞快地溜走了。 第21章 无限副本·蒿村五 许培回头一看,江熙熙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后,贴得极近,他感觉自己脸上似乎被江熙熙飘起的发丝撩了一下。 “怎么啦?熙熙。”许培稳定了情绪,先发制人。 似乎被许培的声音惊醒了一般,江熙熙这才想起来把嘴角勾起一个甜蜜的弧度,柔情蜜意地回答许培。 “培培,你出去干嘛了呀?妈叫你回去吃中饭。” 说着说着,江熙熙就要上来挽许培的手,许培条件反射性地回退了一步,反应过来之后才僵着身体任由江熙熙动作。 就这样,一方热情,一方抗拒,两人不尴不尬地聊着天往家走。 回到家里,面对“许培妈”和江熙熙的时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熬。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正常,忙忙碌碌准备婚礼的“母亲”,羞怯但还是不好意思地上去帮忙的未婚妻,就像每个正常的家庭一样,日常而又平淡。 许培有一瞬间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对面的两人并没有想害他。 这个念头很快被他用理智压了下去,随便扯了个理由就又出门去了。 许培在整个村子里转了一圈,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在烧火做饭,时不时有人影进进出出,上午的冷清仿佛是错觉。 像是被发现BUG的副本主动开始修复,结果用力过猛,矫枉过正。 他也尝试性的往村外走,村子被四条河流割成方方正正的一块,连接村子和村外是四座桥,他最远走到桥上就被看不见的墙挡住了。 往外走的方法是行不通,许培又开始想别的方法。 无论如何,他是不会去结婚的,尤其是和现在这个奇怪至极的江熙熙结婚。 先把婚礼拖到最后一天,然后直接藏到七天结束,这是他初步的想法,具体怎么执行还需要细化一下。 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就只能随机应变了。 打定主意之后,许培对于回“家”也没有那么抗拒了,开始在村子里闲逛,观察各处的情况,顺便记一下村子里的大路小路。 几天的时间一晃而过,这几天他把村子里的点都踩熟了,还和其他玩家都见了几次面。 除了马师学,他还是被关在地下室里,马师琪跟许培说每天由她给马师学送饭。 “其实他们挺好的,除了不让我们出门,没有伤害过我们。” 马师琪像是已经适应了村子里的生活,语气轻快地说着,但许培对她的说法不能苟同,反正觉得马师琪已经被副本影响了。 至于董甜,许培在后面几天一直没见过她,侧面从村子里打探时,反而被众人劝说要离姓董的远点。 这一说法与他的猜测不谋而合,所以许培也没有强求了。 孙文孙武兄弟是他见的最多了,这两个人和他一样在村子里闲逛。 通过聊天,许培知道他们的任务是在七天之内把地里的几亩田料理完。 孙文吐出一口烟圈,满口烟气地吐槽,“谁要去耕田啊,累得要死的,也不给什么东西。” 孙武也在撇嘴,满脸看不起的样子。 听着两人的话,许培隐隐约约感觉有些不对,却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 他安慰自己,可能是觉得孙家兄弟什么不用做就可以存活七天,自己嫉妒吧。 事到如今,许培还没有发现自己被孙文给误导了,他沉浸在江熙熙真的成为了随男友回来见家长结婚的”江熙熙“的恐惧中。 固执地觉得存活的途径是,不按副本安排的家人的想法做事。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孙家兄弟想要过关的话,也太简单了吧,只要不去料理田地就可以了。 事实上,低级副本真正的通关条件是,按自己的人设过完七天,不要有太大的OOC。 就像马师琪应该是个乖巧的高中生,父母不让她出门,她就不会出门。 就像马师学应该是个高中肄业就出去混的混子,父母不让出门,他偷着也会跑出去。 就像董甜应该厌恶这个村子里的所有人,为了避免和村里人讲话,回到村子里就不会出门半步,。 就像孙文孙武应该是对孝顺的兄弟,父母要他们耕田,他们就会卖力气干完田里的活。 就像许培和江熙熙应该是对恩爱的情侣,两人回蒿村就是为了结婚。 这些东西虽然不属于身份设定,但是玩家应该自己去摸索得到答案,然后去更贴切地扮演自己的身份。 但是老玩家并没有告诉新人们这些,于是许培和江熙熙理所当然地走上了思维的岔路。 要是许培胆子大一点,一开始就问董甜的话,或许早就得到了副本的答案,只可惜新人都更亲近看上去更沉稳、更亲和友好的孙文孙武。 孙文孙武又是什么好人呢,不过是两个长期混迹在低级副本的混子,玩家中的最底层。 在低级副本混久了,就开始仗着低级副本没有生命危险的优势,恶心其他玩家,地地道道的毒瘤。 而被他们恶心过的人,因为副本空间禁止争斗,而他俩只进低级副本,基本上没办法报复回来,只能自己消化被恶心产生的情绪。 一进副本中,发现居然有四个新人,孙文孙武当然是卯起劲来忽悠,虽然自己没得到什么好处,但是看别人任务失败也是一种乐趣。 加上发现队伍里唯一算得上比较厉害的董甜选择冷眼旁观,两人自然更加猖狂。 暗示对无限流有些了解的江熙熙,让她以为副本的致命危险出现在夜晚,白天随意行动没有事。 悄悄怂恿马师琪马师学跟“父母”对着干,误导许培不去结婚。 看着四个新人基本上都在按自己引导的方向瞎扑腾,两人私底下不知道得意了多少次。 “果然,新人都是煞笔,别人说啥都信,一群智障哈哈哈哈哈哈!” 第22章 无限副本·蒿村六 许培哪里知道孙文孙武兄弟在戏弄他。 在他的想象中,副本里的玩家可能会故意坑害新人,推新人去送死。 因此,他一直对副本保持着高度警惕,犹如惊弓之鸟,却没有过多的怀疑这两人。 但许培万万没有想到,新手所进入的低级副本其实一点危险都没有。 而副本中存在一些混子玩家,他们热衷于看新人在副本里如惊弓之鸟般胆战心惊、因不存在的危险而互相伤害的丑态。 因此,无知无觉的许培到了第七天准备举办婚礼的时候,还是决定按照自己最初的计划悄悄溜走。 当天,许家门前绑着充气的红色拱门,宛如一座红色的城堡。 门口的晒场上早已搭起来了露天的礼堂,白色的椅子上扎着红色的丝带和礼花,仿佛是一朵朵盛开的花朵。 铺着红色地毯的台子上演奏着甜蜜的爱情歌曲,优美的旋律在空气中回荡。 和许家人比较亲近的宾客们早就过来帮忙了,他们里里外外地忙碌着,仔细地核对检查着每一个细节,生怕有一丝一毫的疏忽影响了婚礼。 小孩们像一群快乐的小鸟,在门里门外跑来跑去,兴奋得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喜庆的气息弥漫在许家周围。 许培刚贴完双喜窗花,想下楼洗手,就被快忙昏头了的许培妈抓住,强行给他别上了新郎的胸针。 胸上戴着艳红的胸针,看着院中人来人往、热火朝天的景象,许培突然感觉到一种怪诞的冷静。 好像眼前的所有人都在另一个图层里一样,他可以看见所有人的动作,却感觉不到一丝和自身的联系。 这感觉只有一瞬,像是脑子突然响了一声,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许培从这种奇异的冷静中脱离出来之后,从进副本之后就一直积压在他心中的焦虑和不安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现在非常平和,脑子也异常清醒。 许培穿过人群,自然而然地拿着一盒烟向门外走去。 路过的人们都忙着自己的事,反而没人注意到新郎官走远了。 破除了情绪的迷障之后,许培突然发现,进了副本之后,好多他们自以为的潜规则都是他们几个新人讨论出来的。 孙文孙武这两个老玩家一般在他们讨论完一个点之后,模棱两可地附和几句。 而初入副本的他们过于紧绷,直接把它当成了老玩家的肯定,自顾自地推导出了副本的规则。 副本的规则真的是他们推测的这样吗? 许培扪心自问,为什么不直接问老玩家副本的规则是怎么样的?应该怎么通关呢? 现在去问也不迟,许培心想,他捏着烟盒,脚步飘忽,像一个幽灵般向村头走去。 还没等他走到村头,就看见了守在许家附近的孙文孙武。 像守着腐肉的鬣狗一样,他们守着这里,为的就是看许培逃婚导致任务失败的热闹。 尤其是可以看到新玩家发现原来可以简单通关,却因为被误导造成新手任务失败之后,那种愤怒而颓唐的表情。 要是能看到,心里那种滋味,简直像酷暑的时候喝下冰凉的汽水,舒爽得不得了。 两人正不怀好意地等着看笑话,突然见到笑话的主人公向他们走来,当即摆好表情,满脸诚挚地关心。 “你想好怎么应对婚礼了吗?” 你看,到现在两人还是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说的话也是滴水不漏。 就算是一个老玩家在这里,也找不到他俩的错处,毕竟他们什么骗人的话都没说,都是听的人自己想多了。 许培暂时还想不到这一层,他只是摒弃了以往的委婉,直截了当地问。 “你们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是完成婚礼还是破坏婚礼?” 两人脸色凝滞了片刻,还是让许培自己决定,他们没办法确定婚礼是不是死亡条件。 听到这样的回答,许培心中不知为何毫不意外,他简单地道谢,继续向村头走去。 他要去问董甜,这个副本的规则是怎么样的,新手的任务是什么。 董家并不难找,这几天许培在村里闲逛的时候就路过了无数次,只是从来没靠近过。 “董甜,你在家吗?”许培直接上去敲门,厚厚的铁门被敲得砰砰作响。 过来开门的是董甜的“父亲”,看见许培,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进屋喊人了。 董甜倚靠在门框上看着许培,丝毫没有避讳堂屋中做木工的“父亲”的想法,让他有话就说。 既然董甜都不在意,那许培就更不在意了,他当着NPC的面就问了出来。 董甜也确实给了他解答,关于副本,关于任务,关于规则以及关于江熙熙。 董甜的“父母”是这个副本唯二具有自主意识的NPC,因此他们被分配为中级玩家董甜的父母。 江熙熙就是被董甜的“母亲”取代了,不是因为江熙熙不按人设跟许培走。 江熙熙是许培带回来的女朋友,是村子的外人,关于她的人设并不清晰,有很大的发挥余地。 而是因为她把自己的背包连同背包中的人设纸条,一起给了董甜的“母亲”。 因为她的人设也归了董甜的“母亲”,也就是现在那个在许家准备结婚的女孩。 而真正扮演江熙熙的玩家已经因为任务失败被副本弹出,回到副本空间里了。 低级副本没有惩罚,而新人拥有三天的初始存活天数,所以那个女玩家应该没什么危险。 “这样啊......原来这么简单就可以完成任务。” 许培叹气,露出一抹苦笑。 “所以,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们这些?” “告诉你们,你们就会信吗?”董甜的反问直击许培的内心,“而且,我有什么义务告诉你们这些?” 虽然说的话伤人得很,但董甜至少愿意帮助他们,她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被副本的真相搞得啼笑皆非的许培打起精神来,急匆匆地去跟马家兄妹分享情报。 他们俩阴差阳错地,做的事都符合自己的人设,完成任务根本不是问题。 只有自己,自作聪明,差点作茧自缚!许培自嘲地笑了笑,迈着轻快的步伐往许家走,去和董甜的“母亲”扮演的“江熙熙”结婚。 第23章 现实·蒿村 随着鞭炮的炸响,两位新人手挽手,肩并肩,踩着红色的地毯,如胶似漆地向礼台上走去。 楚坐在七姑八婆那一桌,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一个好事多嘴的农村大妈,和周围的老姐妹们一起对新娘评头论足。 故事的主角还在扮演着幸福的新郎,而楚的旅程已经结束。 回到意识空间之后,他一如既往地屏蔽了系统的声音,拿起没通关的手游。 系统已经习惯了,例行播报完本次随机幻想的收获之后,筛选了最优投放地点之后,直接将一次性蒿村投影投放下去。 南华市郊外,仅容一辆汽车通过的乡间小道上,黑色的小轿车在路上缓缓行驶。 “要是这个村子里有商店的话,我们就在这里买算了。” 杜菲语气中带着期待,她实在不想开那么远去最近的镇上买东西。 车还在行驶着,远远的可以看见前方的房屋,还有路上的行人——一个牵着牛的老人。 “老爷爷,我想问一下,村子里有没有商店?” “有,沿着路开,拐弯的地方就是小卖部。” “哦哦,好的,谢谢老爷爷。” 知道村子里确实有商店之后,三人高高兴兴地开过去。 村里的商店里,虽然东西摆的东一个西一个,看着脏脏乱乱的,但是什么品类都有。 杜菲三人把计划的东西买全之后,就惬意地开着车准备回民宿了。 轿车行驶在来时的水泥路上,杜菲边开车边和展亦聊得开心,丝毫没注意到时间的消逝。 开车的人一心二用,没有心思去注意更多的事情。 后排的展亦却不一样,她出言打断了正吐槽得开心的杜菲,“菲菲,我们来的时候,没开这么久吧!” “好像是没有。”杜菲也发现了不对。 就一条直路,她们从乡道上拐下来,开了不到一刻钟就到村子了。 现在她们开了二十多分钟快半个小时了,还是没开到拐上乡道的路口。 眼前的水泥路依旧直直往前延伸着,仿佛看不见终点。 坐在展亦身边的小表弟突然说了一句,“碰到鬼打墙了。” 吓得杜菲猛踩刹车,回头就要给他一拳。 “吓人有意思吗?你明知道我怕鬼!”杜菲气鼓鼓地看着自己表弟。 “我们来的时候只路过坟地一次,现在路过坟地两次了。”杜锋非常肯定。 开车的时候,杜菲和展亦聊得开心,自然冷落了唯一的“外人”——杜锋,他只能靠着车窗,看着窗外的风景走神。 因此,杜锋清楚地记得她们来得时候只路过了一次坟地。 “......真...真的?”杜菲在害怕的同时,还带着点怀疑。 “真的。”杜锋板着脸,因为表姐的不信任有点生气。 此时,一路上没注意导航是离线模式的三人,才发现了导航上根本没有这条路。按导航的显示,她们正行驶在田地里。 展亦拿出自己的手机,想看看是不是导航出了问题。 却发现手机一格信号都没有,连电话都打不出去。 狭窄的轿车内部里弥漫着死寂的沉默,最终,展亦拍板决定继续往前开。 “不行,我不敢开了.......”杜菲急得快哭了,哆嗦着握着方向盘。 此刻,展亦开始后悔起自己因为舍不得花钱,没有去学个驾照,如今只能让杜菲控制情绪继续开车。 “菲菲,你慢慢来,不着急。”展亦温言安慰着,“等我们回去之后,我就去把驾照学了,以后我来负责开车。” “亦姐,别立flag啊!”杜菲听到好闺蜜的承诺,又是感动又是着急。 所幸或许是因为太着急了,杜菲都没有那么害怕了,她深呼吸两次,感觉手脚都恢复了一些力气。 就着姐妹和小表弟的安慰和鼓励,发动汽车向前开去。 开了一会,一片坟地出现在眼前。 杜菲不敢停车,她抖着声音问,“是这个坟地吗?” “不确定,你继续往前开。”回答杜菲的是展亦,她已经成了三人中的主心骨。 又开了一会,又一片坟地出现在眼前。 看着坟地的瞬间,杜菲差点一脚油门踩下去。 “继续往前开,我让你停车就停车。”这个时候,只有展亦依旧冷静而清醒,思考着怎么脱困。 杜锋坐在后排一声不吭,眼中却带着兴奋,对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来说,鬼打墙是一件非常酷的事。 三人中只有他这个未成年人,心中没有丝毫恐惧,兴奋地打量着路过的风景,试图找出更多鬼打墙的证据。 “停车!” 杜菲立刻踩下刹车,等待展亦的下一步指示。 “掉头,我们往回开。”展亦想试试这样可不可以脱离鬼打墙。 她知道这个可能性极低,但是各种手段都要尝试一下。展亦已经想到了上十种值得尝试的办法,这个办法不行,就再试试其他办法。 或许是脱敏了,杜菲也没有开始的时候那么害怕了,镇定地掉头往回开。 不过一会儿,村口的小桥就出现在她们的眼前。 “我们要不要开进去?”杜菲问展亦。 杜菲本来就喜欢听展亦的建议,现在这种情况,几乎都是展亦说什么她做什么了。 就算展亦叫她开进河里,估计杜菲都会毫不迟疑地开进河里。 “开进去吧。”展亦做出了决定,她们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在路上开了这么久,时间已经快到下午五点了。 再过一会儿就要天黑了,夜晚一般都会更危险些,尤其是在那条路边有坟地的水泥路上。 虽然村子里可能也有危险,总归看着更有人气些,安全的可能性也更大。 顺着走过的路,她们又开到了商店边上。 先前给他们结账的老板正躺在门口的摇椅上打瞌睡,见她们又开过来了,热情地上来招呼。 “咋啦?有什么东西落这里了吗?” “老板,村子里有可以住宿的地方吗?”展亦没有回答老板的问题,反而问他有没有住的地方。 头发已经开始稀疏的老板抠了抠了头皮,思考了一下。 “专门的宾馆那肯定没有,你们要是不介意,我帮你们问下,谁家愿意接待陌生人住。” 老板热情地回答,又补上一句,“你们打算出多少住宿费啊?” “您觉得出多少合适呢?”展亦依旧是反问。 “那肯定越多越好撒。”老板呵呵笑了一下,“你们三个人,至少要出个四百吧。” 展亦没有过多犹豫,直接答应出老板所说的价格。 不一会儿,老板就领着一个穿着艳丽的中年女人过来了。 “这是许婶,她儿子出去打工了,正好二楼空着,可以让你们住一晚。” 第24章 现实·蒿村二 这边,展亦三人在许家二楼住了下来。 另一边,杜菲的哥哥杜锐在晚餐的时候终于想起自己还有弟弟妹妹。 “嘟...嘟...嘟...” 在给杜菲连打几次电话都是‘对方不在服务区’之后,他又给杜菲的多年好闺蜜——展亦打了电话。 发现展亦的电话也打不通之后,杜锐有些慌。 直到现在,他心里还是觉得她们俩可能是手机没电了,或者到了什么信号不好的地方。 但是南华市附近怎么有手机信号都没有的地方呢? 杜锐心里稍微有些紧张,他突然想起来小表弟杜锋戴了个电话手表,马上打电话联系小姨。 “小姨,我打不通菲菲的电话,你打得通杜锋的电话手表吗?” 或许母亲确实要敏锐些,杜小姨一下子就觉察出不对来。 从杜锐那里得知杜菲三人下午出去买东西,现在还没回来,电话也打不通之后,杜小姨先是给杜锋的电话手表打电话。 理所当然地,手机里传来的提示音也是不在服务区。 她马上打开家长端绑定的智能定位系统,查看自己儿子的行动轨迹。 看着在南华市郊外某一处突然断掉的轨迹地图,她一边将定位发给杜锐,一边下楼准备开车过去。 同时还打电话通知了姐姐和姐夫——杜锐和杜菲的父母。 杜锐率先到达了定位的位置,他的几个朋友也一起过来。 还有民宿的工作人员,一群人在乡道上来来回回地寻找着。 天快黑了,光线不怎么好,加上定位也不是十分的精准,他们最终还是毫无收获。 在此期间,所有人轮流拨打展亦和杜菲的电话,没有一个人打通,在场的人心里都越来越慌。 “要不要报警啊?”一个民宿工作人员犹豫了半天,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杜锐也在想,要不要报警?他不知道杜菲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还是单纯手机没电了。 还是大学生的年轻人们对警察有种天然的敬畏,在不确定事情的严重程度的情况下,不敢直接去麻烦警方。 但杜小姨是成年人了,她没有学生们害怕给人添麻烦的天真,在发现仍然无法连接到儿子的电话手表之后,直截了当地就给警察打了电话报失踪。 一开始,警方并没有特别上心,只派了就近派出所的几个民警来查看情况。 但是,在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之后,事态逐渐严重了起来。 “搞不懂,她们开着车在大路上,怎么能失踪了呢?”一个年轻的警察困惑不已。 年长的警察正在给上级打电话汇报情况,正好也提到了这个点。 “不会是遇到抢劫的了吧?”民宿老板姗姗来迟地赶了过来,马上加入了寻找的队伍,说出了自己的怀疑。 “不至于吧,现在这种很少见了。”年轻警察觉得应该不是这种情况,“就算是抢劫,不会连车都找不到吧。” 警局的信息科早就对车牌号进行监控了,并没有在其他地方发现这个车牌号的车。 而且,卫星系统也找不到她们的手机定位,事情陷入了僵局。 而蒿村许家,杜菲正在和许婶闲谈,打探村子的情况。 “唉,年轻人都出去了,就剩我们这些年纪大的了。”许婶正在嗑瓜子,递了一把给边上的杜菲。 也许是难得有人听她絮絮叨叨,许婶竹筒倒豆子一样地说了很多事情。 比如留在村子里的年轻人基本上都讨不到老婆,比如她儿子许培在外面谈了个女朋友,比如村子里有一家的女儿到三十了都还没结婚。 杜菲也确实爱听这些八卦,一应一和间,旁听的展亦对蒿村有了更深的认知。 一个典型的农村,存在大龄青年结婚难的问题,她没听出来有什么值得特别关注的地方。 几人聊到深夜,才意犹未尽地回房间睡觉。 杜锋不耐烦听这些,想拿杜菲的手机玩游戏又拿不到,早就靠着椅子睡着了,又被喊醒去楼上睡。 他睡眼惺忪地往楼上走,身后展亦和杜菲商量着守夜的顺序。 如此,夜晚安然过去。 第二天清晨,展亦靠着窗边,看着天际逐渐明亮起来,思索怎么自救。 手机一点信号都没有,电话打不出去,她尝试过拨打“112”——这个据说没信号也可以打通的号码,也没有打通。 在这之后,展亦知道,她们只能自救了。 怎么找到出路呢?展亦想不出来。 这个村子看起来太正常了,正常到她们三人的经历都显得格格不入。 熬了半宿的脑子有点混沌,为了保持清醒,展亦在杜菲和杜锋起床之后就回到床上补觉,一直睡到中午。 所以在睡醒之后下楼吃饭,发现许婶正亲亲热热地给杜锋夹菜的时候,展亦是懵逼的。 她对杜菲使了一个眼色,问现在是什么情况?却没得到回应。 杜菲冷着脸吃饭,似乎很不耐烦的样子,没有理会展亦的眼神。 展亦觉得有些不对,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等饭后许婶出门的时候再问。 “杜锋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知道?” 回答时,杜菲看展亦的眼神冷漠而陌生,不像以往的杜菲。 菲菲不是这样的,展亦想着,下一秒这个念头就从她脑子里消失了。 ‘是啊,杜锋的事和菲菲有什么关系呢?她们又不熟。’ 奇怪的想法开始占据展亦的脑子,替代她本来的思想。 ‘菲菲都三十了还没结婚,可能是看我和杜锋结婚心里不舒服了吧。’ 这样想着,展亦体谅地看了杜菲一眼,没再多问了。 第25章 现实·蒿村三 乡道上,熬了一晚上的杜小姨眼睛通红,执拗地不肯休息。 直到杜锐父母开着车匆匆赶到,才把她劝到车上睡一会儿。 在入睡之前,杜小姨还在叮嘱姐姐,万一有了消息,马上把她喊醒。 但是情况并没有什么新进展,所有的线索都显示杜菲三人在乡道上突然消失了。 她们信号消失的乡道位置两边都是广袤的荒地,车开进去了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 可就是什么痕迹都没有,乡道两头的监控上没看到车的影子。 两头监控的中间,她们消失的乡道两旁也没有任何车开过的印记。 “太诡异了。”不知道是谁说的。 镇上公安局的局长站在路边,捻着一支烟,眉头紧锁,实在没有什么头绪。 但他觉得人不可能就这么消失了,“扩大搜索范围,两边地里也进去找找,找远点看看。” 或许是老天保佑,又或许是搜查的警员仔细,他们很快就发现了可疑的地方。 偌大的荒地里,杂草丛生,铺天盖地,似乎没有边缘。 而在杂草的深处,一个不小心走太远了的警员看着周围齐臀深的荒草,正准备回头。 余光一瞥,看到了荒草深处露出来的一角石碑。 也许是长期工作积累下来的经验,他本能地觉得有些异常。 于是,他往刚刚瞥见的方向里面走了几步,霎时,一处几乎被杂草淹没的坟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但坟地并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坟地后面那一段,被密密麻麻的车辙覆盖着的区域。 那车辙的痕迹十分诡异,突兀地出现在荒地中,周围的杂草仍旧茁壮生长着,唯有那一块被压平了。 而且,被碾压的地方什么东西都没有,像是从天而降一辆汽车把地碾平之后,又回到天上去了一样。 聚集过来的人群几乎都是这个想法,满心奇异地窃窃私语。 不管旁人怎么想,警方还是从科学的角度分析,家属和其他相关人员被拦在坟地前面,警方的专家带着工具进去查探。 杜小姨已经被好事的人喊醒了,拖着酸软的手脚走了过来,和姐姐姐夫一起等着警方的宣判。 “相关性很大。”专家说话言简意赅。 但家属却很清楚,这就是表示那个痕迹是杜菲三人留下的。 南华市这边本来就传统气息浓重,如今又遇到了这种事,已经有人喊着要不要找个先生了。 连民宿工作人员都有些犹豫,考虑要不要买点纸钱,给坟地上的诸位烧点。 真正的家属还沉浸在茫然之中,事态已经瞬息万变。 无关人员被清离,坟地和碾压区域被围了起来,穿着制服的不明人员在架设着奇异的设备。 现场只剩下了杜家的四人和官方的人员,依旧没有人来给杜家人讲一下是什么情况。 眼前的情况显然不合常理,几人不知所措地被请到临时搭好的帐篷里,一位温和儒雅的制服人员走了进去。 他的语气平静而充满感染力,几句话就缓解了杜家人心中的紧张和焦虑。 “抱歉,这属于涉密内容,我不能告诉你们。不过,你们放心,我们肯定会尽一切力量,去找到杜菲、杜锋和展亦这三个孩子。” 白先生诚恳地向杜家人解释,同时承诺随时传递最新消息。 杜家人也不好再咄咄逼人了,只待在帐篷里,等最新情况传来。 那位白先生似乎是专门负责他们这些家属的,也坐在帐篷里,时不时告诉杜家人一些现场的信息。 闲聊中,杜菲三人的一些隐秘信息不知不觉地就被说了来。 [......以上是二号事件中涉及人员的相关信息。] 将获取到的消息发送出去之后,白先生继续安抚着家属,悄无声息地影响着杜家人的想法。 帐篷外,禁灵局的工作人员已经彻底从警方手里接管了这个案件,根据上次的经验,忙忙碌碌地对圈起来的地方进行探查与记录。 蒿村里,许家,三人似乎已经忘了自己是谁,自然而然地在许家生活了一天。 直到晚上,三人一起回到二楼,才有空闲去谈心。 “菲菲,我感觉今天你有点不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但第六感告诉展亦就是有什么不对。 “哪里不对?你才不对,我们说好了一起不婚的。”杜菲的脸上满是怒意,手指着杜锋向展亦发火。 “现在你要跟一个认识不到三个月的人结婚,那我们的约定呢?” 三个月?展亦内心一阵迷茫,我从杜锋出生就认识他了吧。 就算在认识杜锋的时间上产生了一些矛盾,但展亦依旧没发现和杜锋结婚有什么不对。 两人都没意识到杜锋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孩,反而理所当然地认为杜锋可以结婚了。 而杜锋,今天早上起床之后就浑浑噩噩的,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就是坐在椅子上发呆。 杜菲和展亦吵架的时候,他正躺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 或许是因为和闺蜜吵架,展亦失眠了,她坐在窗边的椅子里,脑子里空荡荡的。 “嗡...嗡...嗡...” 不知哪里传来了嗡鸣声,实在有点太吵了。 怕吵到睡着的杜菲和杜锋,展亦起身开始寻找声音的来源。 房间的角落里,一个双肩包放在地上,声音不停地从双肩包里传来。 展亦拉开双肩包的拉链,看见一个黑色的光滑金属板在锲而不舍地震动着,她鬼使神差地伸手将它拿了起来。 手机的屏幕被温热的食指触碰到,自动点亮,莹莹的微光照在展亦的脸上。 第26章 现实·蒿村四 有诡!这个村子有诡! 展亦的瞳孔放大,死死地盯着手中的手机,身体不住地颤抖着。 月色明亮,穿过窗户将屋内照得清晰无比,展亦满心惶恐,不停地打量着房间的每一寸。 有没有?房间里有没有? 展亦捏着手机抱着胸口,战栗的目光漫无目的地逡巡着,巨大的恐惧让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知道蹲在地上发抖。 夜依旧静谧,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眠,唯有展亦在夜空下清醒着。 良久,她才找回来自己的理智。 意识到手机的重要作用,展亦毫不迟疑地将它塞进了身上牛仔裤的内袋里。 因为一直一个人生活,她平时都会关注一些别出心裁的小东西,这件裤子里面有荷包的牛仔裤就是特意买的。 没想到居然用上了,展亦苦笑着庆幸。 藏好了自己的手机,她又去找杜菲的手机,杜菲睡前喜欢玩手机,一般会把手机放在枕头下面。 果然,展亦在枕头下面摸到了杜菲的手机。 刚找到手机,展亦就迫不及待地喊醒杜菲,刚醒来的人还保持着错误的自我认知,烦躁地看着展亦,想说些什么。 没等她说出口,展亦就把枕头下的手机塞得她手里。 在接过已经被展亦解除锁屏的手机的瞬间,杜菲整个脸就开始变形,而后嘴巴张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 “冷静!冷静!菲菲,冷静!不要喊出来!”展亦拍着杜菲的脸,压低了声音,语气凶狠而严厉。 杜菲的胸口一起一伏,大口呼吸着,好一阵儿才控制住自己,大颗大颗的眼泪无声地从眼眶里冒出来。 “亦——”她的声音抽搐了一下,“亦姐,我们怎么办?” “菲菲你把车钥匙拿上,我把你弟喊醒,我们马上走。” 把在村子商店里买的东西丢出去,展亦把自己的双肩包背好,去喊床上躺着的杜锋。 杜锋没有手机,她不确定杜锋醒来会不会有自己的意识。 但她回想了一下,今天一整天杜锋都是麻木的人偶状态,别人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所以展亦赌了一把,赌不正常状态下的杜锋会听她们的话,乖乖跟着走。 事实确实如此,杜锋乖乖跟着她们两个下了楼梯。 一楼的门是个铁制的防盗门,款式有点旧了,一碰就会发出很大的声音。 所以,在出门之前,展亦和杜菲再次确定了一下手机有没有放好,会不会在逃跑的路上掉出来。 展亦摸了摸自己紧绷绷的牛仔裤,杜菲拍了拍胸口,确定没有问题之后,两人快速打开了铁门。 嘎吱嘎吱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分外明显,杜菲拿着车钥匙,展亦牵着杜锋,飞快地往门前晒场上的轿车跑去。 一路顺利地坐进车里,关上车门,两人心中刚有点放松就又紧张起来。 “打不开!车子没油了!”杜菲哭着说,汽车的轰鸣声响了一阵,又停了下来。 “下车,快跑!” 没时间去犹豫,展亦拽着杜锋就要下车,而驾驶座的杜菲开了几次没打开车门,泪流满面地拉拽着把手。 下车后,展亦绕过来,一把从外面拉开了车门,才把杜菲从车里解放出来。 皎洁的月光下,高瘦的女孩左边牵着一个神色呆滞的男孩,右边牵着一个满脸鼻涕眼泪的女孩,跌跌撞撞地向村口跑去。 ———— [.......申请调用灵器-C1...... .......驳回申请....... ......申请调用灵器-C1,仅放置测试,不激活...... .......驳回申请.......] 陈回下午提交的申请,来来去去驳回了好几次,又给上级打电话据理力争,也没能让头顶那些老大同意把灵器-C1送过来。 害,灵器-C1那么苛刻的使用条件,就一个基本用不了的东西,有什么好宝贝的。 二号事件的现场最高指挥,乙队的队长陈回搞不懂。 他搞不懂也正常,毕竟脑子都用在战斗上,对政治一窍不通。不然就他身上的战功,在禁灵局当个高层都可以了,不会还是个小小的行动队队长。 就像这次申请调用灵器-C1,陈回自己肯定想不到这么做。 是现场的实验人员不断跟他提议,说灵器面对诡异事件可能有效果,他才动了心思提申请的。 ‘不长脑子啊。’白先生在内心吐槽,这陈队长不知道被人坑了多少次了,愣是没学到一点教训。 好不容易把杜家人哄走,移交给镇里的后勤人员照顾,出来透气的白先生不着痕迹地隔开那个实验人员,才避免了陈回继续踩坑。 灯火通明的场地中,无数穿着防护服的人正在最开始划定的区域中来来回回。 虽然只研究过一个灵器,但十九院还是研究出了一点东西。 一个简陋的仪器中,微微泛红的透明液体微微荡漾,这是从灵器-C1上取下来的测灵液。 十九院发现,灵器-C1上面沾染的锈迹取下来之后,放在水里,在一定范围内可以对灵器-C1产生反应。 经过多次测试,十九院确定了可以对灵器-C1产生反应的锈迹最低浓度,并将最低浓度之上的锈迹水溶剂称为测灵液。 但是,由于测灵液在加水稀释之后,就会失效,同时,只有大于一定质量的测灵液才有测灵效果。 所以十九院手里的测灵液份额有限,轻易不肯外借。 现在陈回手里这份,就是十九院在得知二号事件之后加急送来的。 测灵液确实有反应,无论是在坟地还是在碾压区域,现在实验员拿着仪器走来走去,是为了根据测灵液的固定测灵范围,测量出有灵气反应的具体区域。 他们一直忙到半夜,测量出来灵气区域呈圆形,包括了一半坟地和边上的碾压区域。 “圆形?那是不是要找圆心啊?”陈回卖弄起他那浅薄的数学知识来。 “应该是吧,真好奇圆心是什么呢。”除了白先生笑着应了两句,实验员们看都没多看陈回一眼。 很快,水平射线装置就确定了圆心,激光笔直向地面射下,标记出一个清晰的点。 令人失望的是,圆心所在的地方,根本什么都没有,没有墓碑,没有杂草,只是光秃秃一块土。 就算通过机器狗往下挖,也什么都没挖出来。 正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停留在圆心的时候,监视碾压区域的摄像头传来的视频中突然多出了一个脚印。 “注意!注意!碾压区域出现异常!” 第27章 现实·蒿村五 初秋的晚风中丝丝凉意,穿梭在村子的每一个角落。 展亦拖着闺蜜和闺蜜表弟,沿着记忆里的来路,气喘吁吁地狂奔。 虫鸣声伴着喘息声,在三人的耳畔呼呼作响。 “快到了...呼...再加把劲!” 马上就要到入村的桥头了,眼见逃离蒿村这个诡异地方的希望就在眼前了,杜菲却猛地停下了脚步。 展亦被拽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上。 “菲菲,你干什么?”展亦难得真的起了火气。 “桥上有人。”杜菲的视力远比近视的展亦好,远远地就看见了桥上的黑影。 或许是知道三人发现了它,桥上的黑影不紧不慢地向她们走来。 乡村的月亮要比城市中的月亮明亮许多,展亦毫不费力就看见了黑影的面容。 一张完全不认识的脸,不是她以为的许婶,或者昨天白天看见的任何人。 中年男人还在向她们走来,杜菲已经隐隐约约有转身逃跑的趋势了,但被展亦抓得死死的。 往回跑有什么用?迟早被同化成村子的一部分,无论如何,她们都要走出这个村子。 就算坟地和村子可能有着不相上下的危险,但展亦宁愿死,都不愿自己被诡取代。 这么想着,她从路边捡了一根粗树枝,站在原地等着中年男人走近。 中年男人走到她们面前四五米的时候就停住了,眼神上下打量着。 并不是女生们常见到的那种冒犯的眼神,而是奇异中带着期盼的眼神。 “你们不是玩家吧?”男人开口,也不管女孩有没有回应,自顾自地说话。 “你们过了桥之后,无论怎么走,千万不要回头。另外,麻烦你们出去之后,给董建民办场法事。” 说罢,中年男人就顺着路的另一边向村子深处走去。 展亦心中有许多疑问,玩家是什么?为什么过了桥之后就不能回头?董建民是中年男人的名字吗?为什么要给他办法事? 但这些都不重要,现在她们唯一需要做的是,往前走,走出村子。 确定已经看不到中年男人的身影之后,三人才小心翼翼地往桥的方向走去。 也许是因为人的逆反心理,中年男人不说还好,他一说,过了桥之后,展亦反而更想回头了,回头看看她们是不是真的出了村子。 忍住自己这股莫名其妙的冲动,她看了看身侧的两人。 杜菲梗着脖子笔直地看向前方,不敢往边上转一点头,杜锋依旧恍恍惚惚的,目光痴呆地盯着前方的地面,没有丝毫回头观察的意思。 到头来,有回头冲动的居然只有自己一个,展亦心里有点好笑。 既然已经出了村子,她就没那么紧张了,带着杜菲和杜锋散步一样地走着。 展亦不那么紧张,不是说因为坟地不危险,而是因为她们在坟地附近只是遇到了鬼打墙。 显然鬼打墙,远远没有被莫名的意识掌控行为可怕。 不敢停下脚步,三人就这么毫不停歇地走着,路过了坟地不知道多少遍。 因此,禁灵局重点观察着的碾压区域中,一遍又一遍地出现了崭新的脚印。 从第一次出现脚印,实验员就开始记录,包括脚印出现的时间、脚印的形状、脚印停止出现的时间、脚印之间的间隔以及几轮脚印出现的间隔。 从这些数据中,可以直观地看出,脚印的来源是三个人,抬脚较低,步速较慢。 同时,脚印在走过碾压区域之后,大概过半个小时,会再次出现到碾压区域上。 实验员不敢断言脚印就是失踪的三人留下的,但是从目前的信息来说,很大概率就是来自于失踪的三人。 如今的问题是如何和她们取得联系。 实验员在灵气区域中以及更限制的碾压区域中,尝试过各种方式。 从基本上没可能成功的电话联系和放置通信设备和纸条、到在碾压区域的泥土上描画形状、甚至往墓碑上刻字,都一一尝试过。 可惜没得到任何回应。 实验员不能确定失踪人员是没看到,还是这些东西没能传递过去。 他们甚至冒险将测灵液放到碾压区域中,但脚步还是规律的出现,没有丝毫可见的变化。 天亮之后,被困在蒿村的展亦三人才敢停下脚步,坐下来休息休息。 比起还睡了半宿的杜菲和杜锋,一晚上没睡的展亦显然更加疲惫。 “亦姐,你靠着我补个觉吧。” 拒绝了闺蜜的好意,展亦现在根本睡不着。 杜菲也没有多说,为了活跃一下凝滞的气氛,她好奇地询问展亦是怎么发现事情不对的。 “你记得前天晚上我们轮流守夜吗?我守后半夜,定了闹钟,没有取消。” “所以,昨晚闹钟响了,我找声音来源的时候看到了手机,就想起来了。” 脸上脏兮兮的杜菲瞪大了眼睛,“是哦,我也是看到手机就想起来了。” 说完,心情又低落起来。 “本来是怕坟地的诡跟过来才守夜的,没想到村子里更危险,还好闹钟阴差阳错还救了我们一把。亦姐,你真牛,多亏了你提议轮流守夜。” “有什么用?”展亦终于展露出自己的忧虑,“还不是困在这里出不去?” “话不能这么说啊,我们能从村子里逃出来,就能从坟地逃出来,我们一定可以的。” 话语里饱含着期待,在熬过了内心的恐惧之后,杜菲反而是更乐观积极的人。 “说起来,那个大叔叫我们不要回头,是让我们不要回头走,还是让我们不要回头看啊?一直控制着脖子不转动真的好难受啊!” 杜菲正揉着自己的脖子摇头晃脑,突然瞅见了什么,大叫起来。 “亦姐!那边地里是不是画了个五角星?” 第28章 现实·蒿村六 “真的是五角星!” 两人惊喜若狂地看着坟地前面的草地,上面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大大的五角星形状。 拉起对外界变化毫无反应的杜锋,她们往五角星的位置狂奔而去。 走到近前,展亦才看清楚,那确实是个极标准的五角星,每个线条都笔直而利落。 五角星的中间写着一个“华”字,平平无奇的一个字,却看得展亦几乎热泪盈眶。 “是不是有人来救我们了?亦姐。”杜菲已经哽咽了。 “是的,有人来救我们了。” 两人抱头痛哭,为终于看到的获救希望。 然后,她们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在发泄情绪上,而是迅速收敛了激荡的心情,开始思索五角星所带来的信息。 杜菲眼睛尖,所以她负责在五角星附近搜索是否还有其他可能的信息。 展亦蹲在五角星边上,望着那个“华”字,试探性在“华”字下面写了三个字母。 “SOS”——国际求救符号。 几乎在她写完三个字母的瞬间,像是有人在写字一样,泥土上逐渐一笔一划地出现了一句话。 [我们在,不用担心,一定会救你们出来的。] 看着泥土上新出现的这行字,展亦猛地回头,大喊一声,“菲菲,回来!” “怎么了?”杜菲担心出了什么情况,急忙跑回来。 她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字,整个人都激动地不行,催促展亦赶紧把她们的情况写下来。 随着手指在泥土中描摹,一个又一个汉字同样出现在官方那边。 [我是展亦,杜菲和杜锋在我身边,我们三个目前都还算安全。] 一个实验员蹲在五角星前,发自内心地微笑着。 在他的头顶,一个无人机兢兢业业地将画面传递给后方的分析人员。 还有无数的无人机停留在每一处实验员试图传递信息的位置上方,实时监控着每一处的变化。 这也是展亦她们能够瞬间收到官方回复的原因。 在展亦写下第一个字母的时候,那个位置的变化就被传递给监控人员,然后再发送给现场人员。 现场人员立刻进入该位置,同样在泥土上写字,进而做到了第一时间回复展亦的信息。 不同时空的两个人位置几乎重叠,通过地面上的泥土进行交流。 展亦将她们的经历传递出去,官方将他们的推测送进蒿村。 根据交流的内容,官方推测蒿村和外面只有地形重叠的两片泥土是共享的。 一片就是五角星区域。 另一片是外面的碾压区域,也就是里面的水泥路。 也正因为里面是水泥路,所以展亦她们看不到外面官方在碾压区域留下的任何信息。 虽然心知肚明官方目前没有办法救她们出去,但跟外界有了联系之后,三人的精神状态都好了很多。 连一直呆滞着的杜锋,都清醒了一会儿。 “姐,我下次再也不跟你跑了呜呜呜呜。” 看着杜锋清醒本来高兴不已的杜菲无语凝噎,差点一巴掌拍杜锋头上了。 这倒霉孩子,又不是她想撞诡的好吗?要不是她们累死累活地带他跑出村子,他早就嘎村里面了。 这时,外面的官方似乎考虑到她们的心情,将情况粉饰了一下,通知了还在镇里等待的杜家人。 在得知只能文字联系之后,杜家人斟酌再三,发送过来几句鼓励的话。 现场人员在已经写满的五角星区域抹平,将这些话写了上去。 很快,地面上出现了另一种字迹,是杜菲自己写的回复。 然后,一手烂字的杜锋也写了几句。 展亦站在一旁,笑着看着姐弟俩和家人诉苦撒娇。 她早就没有家人了,唯一的亲密朋友和她一起待在里面,她没有需要联系的人。 [展亦同学,我们在等着你。] 是最开始那个官方人员的笔迹,展亦笑了一下。 她不是个脆弱的人,而且菲菲在她的身边,她并没觉得多孤单。 不过还是要谢谢他们的好意,展亦蹲在杜菲的身边,写下了一句谢谢。 “亦姐,我一直会陪着你的。”杜菲侧头,眼睛里满是温柔,阳光打在她的脸庞上,闪着细碎的光芒。 “我知道。”展亦勾起一抹笑容,声音柔和得几乎滴水。 一旁的杜锋满脸‘这还是我姐吗’的怪模怪样,选择明智地保持沉默。 无论如何,还是要找出去的方法。 在得知里面和外面的地形存在差别之后,官方给出了一个简略的测量方法。 以水泥路和五角星为坐标,展亦和杜菲通过双脚的丈量,复现了一个圆形区域,并确定了圆心。 和外面的人一样,展亦第一想法也是找找圆心的位置有什么特别的。 之前捡的粗树枝还在手里,展亦拿着它就开始刨土。 没挖一会儿,就挖到了一个小小的木雕。 木雕是个小老头的形状,不知道在土里埋了多久,丝毫没有腐坏,颜色反而更加古朴纯粹。 被禁止乱动的杜锋蹲在五角星区域,将展亦的发现写在地面上。 外面给她们反馈了三个建议。 首先尝试一下,把木雕放在圆形区域的任一位置,看看有没有变化。 如果没有用,再试一下向木雕祷告。毕竟根据一号事件的经验来看,灵器一定程度上会受到人类的内心意志影响。 以及,如果展亦她们遇到必死的危险的话,直接砸碎木雕。 短暂地休息了一下,展亦她们开始尝试,前两种方法都无济于事。 “要不砸了它?”杜锋比杜菲还莽,直接建议砸了木雕,被杜菲赏了一个暴栗。 “别担心啦,外面在想办法呢,你先睡一会儿。” 不顾展亦的拒绝,杜菲强行把她推到地上,逼着她睡觉。 这一觉睡得极沉,等到展亦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昏红的天边,太阳已经消失了一半。 她掀起盖在头上遮挡阳光的外套,本应该在她身边的人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两个背包放在地上。 杜菲去哪儿了?无边的恐惧向展亦席卷而来。 第29章 现实·蒿村七 在我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展亦知道,在现在这个环境中,杜菲绝对不会让她一个人独处的。 连杜锋都不见了,她们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焦急过了头,展亦反而冷静下来了。 她走到不远处的五角星区域,果然看到了上面的字迹。 [杜菲,你们要注意那个木雕,它可能存在一定的危险。] 下面是杜菲秀气的字,[OKK,我把它放在一边了。] 再往后是杜菲和外面的人商讨木雕是否真的是突破点,圆形区域里有没有可能存在其他的出路。 在这之后,字迹变成了杜锋的狗爬字,他告诉外面的人,杜菲又去附近找线索了,让他看着这里。 而后是一段闲聊,杜锋天马行空地幻想自己成为超厉害的道士,一拳一个小鬼。 每一行字迹后面都标准了时间信息,展亦可以清楚地看到,交谈在三点二十分戛然而止,杜锋没有再回复来自外面的信息。 来自外面的字迹在二十分钟之后再次写下,但没有得到回复。 疑心她们三人可能出了什么意外,字迹每隔二十分钟出现一次,询问她们是否安全。 但泥土上却再也没有出现回应。 展亦上前,用指甲慢慢写下一行字,[我刚睡醒,杜菲和杜锋消失了。] 回应马上出现在这行字的下方,[请不要随意走动,确认周围环境和你入睡前相比,有什么变化。] [木雕不见了。]杜菲曾写下她把木雕放在五角星区域的另一个边缘。 如今,那个地方只有一个杜菲画下的小圆圈还在,圆圈中间什么都没有。 展亦望着圆圈的后方,那片坟地,莫名的直觉告诉她,杜菲和杜锋在那里。 她快速写下自己的预感和打算,没再看泥土上不断出现的劝说,绕过五角星区域向坟地走去。 坟地并没有想象中的阴森,石碑和坟墓看上去都是近些年的东西,人工粗制滥造的痕迹让它们看上去分外亲切。 杂草和灌木长得有点茂盛,展亦用之前的粗树枝拨开草木,一步一步向先前挖出木雕的圆心位置走去。 随着展亦的靠近,一块平整的地面缓缓出现在她的眼前,另一只靴子终于还是落地了。 之前挖出木雕之后的一片狼藉都消失了,这里和之前不一样了。 麻木地举起粗树枝,展亦再次挖开那片地面。 挖土并不轻松,之前木雕埋得浅,她们没挖多久就把它挖了出来。 这次展亦一个人挖,速度慢了些,挖到上次的位置时,已经过了很久了。 她面无表情地继续往下刨土,突然感觉触碰到什么坚硬的东西。 展亦俯身去看,天色昏暗,她有些看不清,但一缕裹在泥土中的粉色长发却分外清晰地出现在她眼中。 隐隐约约的猜测浮现在心中,粗树枝从手中落下,高瘦女孩的嘴巴张张合合,发不出一丝哭嚎。 良久之后,声带才回归到主人的掌控中,“菲菲,你别急,我救你出来!”。 她跪趴在土坑的边缘,用双手挖着土坑中间的土。 一捧又一捧的泥土被挖到旁边,逐渐露出了中间的一颗头颅。 头颅的面容清晰可见,她的脸色苍白,双眼紧闭,仿佛只是安静地沉睡。 展亦的身体开始颤抖,她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幕。 “菲菲......菲菲......” 展亦喃喃地呼喊着,期待着得到某个人的回应。 她伸手去轻轻触摸杜菲的脸颊,一阵风吹过,带来了一股泥土的腥气。 与此同时,一个浑身都是泥土的男孩突然出现在监控的影像中。 “快!带他出来!” 发现了男孩的出现,整个营地都苏醒了,人群匆匆忙忙往圆形区域靠近。 杜锋被执行人员抱出坟地,送到医疗帐篷中,医疗人员早已在帐篷里等待了。 “昏迷状态... 生命反应正常.... 瞳孔正常... 皮肤温度正常... 疼痛反应有... 轻微缺水...” 随着初步检查结束,医疗人员给男孩打上基础的营养液和生理盐水,然后进行抽血检查。 隔离带前,陈回不知道抽了多少根烟了。 他长叹一口气,杜锋还在昏迷,展亦联系不上,杜菲情况不明,而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这种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被动等待的无力感让陈回无比挫败。 “我们已经做了所有我们能够做的了,不要自责。”白先生拍了拍陈回的肩膀。 “所有我们能够做的不过是送点消息,这算什么?”军装男人耷拉着肩膀,语气中充满了自嘲。 “陈回,这是从未面临过的灵异事件,我们已经拼尽全力了。” “抱歉。” 两人安静地站着,气氛中弥漫着无言的沉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转眼又天亮了。 今天已经第三天了,还没有救出两个女孩,整个营地处在紧绷当中,每个人都提着一颗心关注着五角星区域。 可那块泥土上,再也没有出现新的字迹。 展亦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去写些什么,她还在挖土,她挖不出来。 杜菲整个人直直站立着埋在土中,她挖了一晚上,不过刚刚挖到腰部的位置。 双手的手指已经磨破,殷红的鲜血混着泥土包裹着双手。 展亦坐在变深了许多的土坑中,靠着土坑喘气,眼前就是站在土中的杜菲。 她看着杜菲手中紧握着的木雕,毫无缘由地生出一股戾气。 想把这个木雕砸碎,想把它烧成灰,看它还怎么害人。 仇恨驱使着展亦将内心的想法付诸行动,她试着掰开杜菲的手,取出木雕。 但尸体已经僵硬,在不想伤害杜菲的前提下,展亦无论如何无法取下木雕。 她握着杜菲的手,泪流满面。 在展亦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她手上的血迹蹭在木雕的一角上,缓缓地沁了进去。 ‘我要带菲菲出去,带她去见她的爸爸妈妈,我要她活着。’ 展亦脑中突然间冒出了这个想法,同时,周围的泥土像海浪一样向土坑中间的两人涌来,将展亦和死去的杜菲死死地压在泥土中。 感受到呼吸愈发困难,眼睛发黑,肺部像要炸了一样的痛苦,展亦反而感受到一种异样的安宁。 ‘这样也好,陪在菲菲身边。’ 第30章 出来了 帐篷中,杜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经历了一场可怕的噩梦,眼神空洞无物地逸散着。 实验员们围在他身边,急切地询问着他的情况,希望能从他口中得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他是怎么出来的。 可是,杜锋只是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很明显,他的精神已经受到了极大的创伤,导致他失去了正常的思维和表达能力。 在经过简单的观察之后,医疗人员确定杜锋已经因为过度恐惧而丧失了与外界交互的能力。 要知道,这样一个精神失常的人,很难提供完整而有效的信息。 但实验员们并没有放弃,仍然试图用温和的语气和耐心的询问来唤醒杜锋的意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杜锋依然毫无反应。 他的目光游离不定,时而惊恐地扫视四周,时而又陷入呆滞状态,偶尔吐出两个字来。 大多是毫无意义的呓语,偶尔会出现“姐姐”、“救命”、“好多土”之类的词。 根据这寥寥无几的信息和之前获取的消息,实验员只能得到一个大致的推测。 那就是,在展亦熟睡之际,杜菲独自在不远处寻找线索,杜锋则守在五角星区域和展亦的四周。 然而,突发了某种状况,杜锋或者杜菲身边出现了致命的危险,而这危险与泥土有关。 又是和泥土有关! 泥土不仅可以在蒿村和现实之间传递消息,还能带来危险,泥土更与杜锋逃出蒿村息息相关。 后方的分析人员突然意识到他们陷入了思维误区,他们之前从未想过泥土也可能是特别的,而是想当然地将木偶视为异常的源头。 难道只有木偶可能是异常吗?他们被一号事件误导了。 但懊悔和自责无济于事,他们没有时间去责备自己,如今唯有找到救人的方法才是当务之急。 分析人员们绞尽脑汁,群策群力,又提出了许多用于救援的猜想,可惜已经无用武之处了——展亦出来了。 她是清醒地出现在之前杜锋出现的位置的,全身都是土,除了人有些颓废,看着跟进入蒿村之前的她没有任何区别。 面对围上来的众多官方人员,展亦艰难地张口,声音颤抖得像是风中摇曳的烛火,“菲菲死了!” 至此,事情到这里似乎就结束了,活着的人出来了,死了的人留在蒿村里面。 时间像按了加速键一样,后续的观察、询问以及研究眨眼间便一晃而过。 杜锋被送到了一个私密的疗养院中,他的母亲杜小姨跟了过去。 而展亦去见了杜菲的父母,望着悲痛欲绝的叔叔阿姨,她嘴唇颤抖着,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在短暂而窒息的交流之后,展亦失魂落魄地望着杜父杜母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暗自下定了决心。 “菲菲,我一定会把你养出来的。” 是的,为了保护杜菲不受到伤害,在杜菲的鬼魂恢复自我意识之前,展亦选择了隐瞒,没有将她带出杜菲鬼魂以及养鬼方法的事情告诉官方。 意识空间内,蒿村的投影宛如一个小巧玲珑的模型,安静地放置在菜刀下方的格子中。 在展亦她们离开之后,投影便如时间定格般停止了更新记录信息。 它并未从现实中消失,只是默默地等待着某一天,再次记录那闯入的不速之客。 在看完关于展亦她们三人进入蒿村的全程记录之后,系统心中充满了好奇。 蒿村副本中并未涉及坟地,那这坟地究竟从何而来?那个木偶又是何物?杜菲的鬼魂为何会出现? “宿主,我可以使用幻想之力吗?” 早已对自家宿主了如指掌的系统,深知宿主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它的请求,但还是按部就班地走了个流程。 果不其然,宿主连头都没抬,便爽快地同意了它的请求。 系统将十点幻想之力全部投入使用,查询坟地的来源,好不容易才得到了一个基础信息。 没办法,它的宿主太懒了,得到系统整整五十天,才过了三个随机幻想,得到可怜的十点幻想之力。 这样看来,能通过十点幻想之力得到坟地的基础来源信息都算系统运气好。 “宿主,投放蒿村的时候出现了意外,蒿村和这个世界上原本就有的阴土庙融合了。” “然后?”刚打完一盘的楚正好有空。 “阴土庙可以通过泥土连接蒿村和现实。阴土庙中有个阴神像,人类可以用寿命跟阴神像交换想要的东西。本来阴土庙已经接近消亡了,但是和蒿村融合之后又开始复苏了。” 这并不是楚关心的重点,他难得主动开口问,“我们可以控制阴土庙和阴神像吗?” 系统告诉楚,在阴土庙和蒿村融合之后,阴土庙中的所有都已经由系统掌控了。 知道这一点之后,楚就放心了,他点开聊天栏,又和游戏中的菜逼队友battle起来。 意识空间中的时间和现实是一致的,同时,宿主在随机幻想中的时间和现实是不同步的,无论如何进入随机幻想多久,出来的时间就是进入的时间。 所以,楚在不间断玩了五十天之后,终于上了钻石段位,嗯,到了会被队友开麦喷的段位了。 第31章 争吵 “宿主,是否开启新的随机幻想?” “不开不开,别烦我。” 本来没喷赢队友就烦,楚厌倦地否定了系统的提议。 但这次系统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因为他的拒绝而短暂消停,隔一天再问。 而是在一个小时后,再次重复询问,“宿主,是否开启新的随机幻想?” 楚当然是再次拒绝了系统。 如此,反复三四次之后,楚本来就不太稳定的心情变得更加浮躁。 “别问了,我今天都不想做任务。” 这是楚一往使用的拖延方法,他本以为系统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就不会再烦他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今天的系统似乎格外执拗,仍然隔一个小时就询问他一次,像是一只顽固的苍蝇,嗡嗡作响,不依不饶。 楚的烦躁情绪就像被点燃的炸药,一点就爆。他的耐心如同被逐渐磨损的砂纸,越来越薄。 “系统,你今天为什么一定要催我做任务?” 向来有问必答的系统这次罕见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忽略过去。 察觉到系统并不想解答的楚,撇嘴做出一个早有预料的表情,没再刨根问底。 正当楚以为系统因为刚刚的问题陷入沉默的时候,系统又发出了询问,“宿主,是否开启新的随机幻想?” “为什么?系统,你需要给我一个理由,一个今天开启随机幻想的理由。” 楚的声音平静而坚定,仿佛在陈述‘今天吃什么’一样自然。 然而,系统的回应却如同寒风中的冰锥,冰冷而刺骨。 “宿主,你已经休息了两天了,休息的时间已经足够长了。” “足够长了?”楚的眉头紧皱,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满,“我刚刚才休息了两天,这就足够长了?”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仿佛在质疑系统的判断力。 “宿主在完成第二个随机幻想之后,立即进入了第三个随机幻想,且完成度良好。” 柔和的女声在意识空间中回响,带上了些许冷酷。 “根据系统的推测,其实宿主在随机幻想之后,并不需要休息时间,即可投入下一个随机幻想。” “哈?”楚差点被气笑了,“我不需要休息?”说完,楚嘴角抖了抖,拉出一个讥诮的弧度。 “系统并没有这个意思,系统希望宿主可以合理安排休息和任务,避免长时间未开启随机幻想。” “我就不做任务,怎么了?你杀了我呗,搞得我很想活一样。”楚一只手托着腮,冷笑地看着空中悬浮的电子屏幕。 他的另一只手不停敲击着地面,急促的节奏反应着主人心中的不耐。 系统并不知道宿主为什么会因为一句客观的评价而破防。它虽然吸收了人类社会的很多知识,能够依据自训练的数据对宿主进行回复,但代码并不能理解人类的情绪。 所以它不能理解一个快被逼疯了的多年社畜,对此类评判话语的应激反应。 楚在过去五年的工作中,无时无刻不被领导评判着,日积月累中,早已处在爆发的边缘了。 他本来就活得跟个孤儿一样,千辛万苦地长大,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作,可以养活自己。 楚以为自己将要迎来美好的未来,就像领导画的饼一样,“独立了就可以自己接案子了,赚多少都看自己的努力。” 他期盼着过了两年,在领导手下当黑奴的两年。 大半夜因为一个案子爬起来看资料,拜访客户。周末难得睡懒觉的时候,一个电话过来骂得他狗血淋头,怪他没给出下周deadline的数据。有时候还要去帮领导做一些私事,坐两三个小时地铁给领导小三送东西。 但他的这些努力并没有让领导高看一眼,反而觉得他是个上好的牛马。 同期进入公司的同事早就去参加考核独立执业了,唯有他被领导以水平不够的理由压着,继续给领导当牛做马。 没有退路的楚,只能隐忍着任由领导在头上作威作福。 在他好不容易做到两年独立、自己接案子之后,却依然无法逃脱领导的压迫,每个案子都要分一大半的钱给领导。 自己千辛万苦拿到的窝囊费还要分一大半出去,就这样,领导还不满意,时不时让楚给他免费干活。 此外,好不容易攒下来的一点积蓄,还被几乎没见过面的父母以赡养费的名义打官司要走了。 楚无数次想着,有朝一日,捅死那个垃圾领导和恶心的父母。 可惜,在楚真正付诸行动之前,他中暑成植物人了。 再然后,系统出现了。送他进了第一个随机幻想,一个和他的经历无比类似的随机幻想。 在那个随机幻想中,楚无数次弄死那个跟自己领导无比相似的男人,无数次在血泊满心畅快,无数次意犹未尽地重开。 而结束随机幻想之后的楚,终于放下了心中的沉甸甸,可以享受一下以往根本没时间接触的大火游戏。 看上去,他的状态似乎比成植物人之前好了很多。但长期压抑带来的痛苦烙印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消失,只是淡化了一点罢了。 所以一听到系统这种看似客观冷静实则不把他当人的话,楚马上就炸了。 系统自然不懂楚为什么爆发,它按照大数据抓取到的处理方法试探性地安抚楚,却适得其反。 楚彻底自暴自弃了。 系统在检测到楚的情绪低落到极度危险、可能存在自毁倾向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调整了应对模式。 “宿主,意识空间的维持需要幻想之力。这些日子里,系统的储备幻想之力已经被消耗到警戒线了。” 系统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怎么措辞,才能不冒犯到楚。 “十分抱歉,如果宿主这段时间不想做任务的话,我过一周再来问宿主。” 楚抬头以嘲笑的表情看着系统,“过一周再问?我不做任务,你又能拿我怎么办?” 第32章 少女纳莉之烦恼 “我会定时询问宿主是否开启随机幻想。” 听到系统的答案,楚才发现自己把系统想得太复杂了,它就是个没有情绪的程序,一个工具而已。 何必和一个不通人性的机器斤斤计较呢? 楚敲了两下自己的头,觉得跟AI吵架的自己有点搞笑。 在发现自己演了一场独角戏之后,楚就从抑郁的情绪中走了出来,但是又走入了另一个极端。 他感觉到胸中几乎澎湃而出的激情和想要做些什么的冲动,兴奋的心情驱使着他从地上爬起来,在意识空间里面走来走去。 绕了几圈之后,他冲到了电子屏幕面前。 “系统,开启随机幻想吧,我等不及了。” 系统不理解也不在意宿主的情绪变化,它调出抽任务界面,一张绚丽的卡牌出现在屏幕中央。 金色的花边环绕着牌面,一个金发蓝眼的女孩穿着华丽的礼服站在花园中,金色的小鸟落在她的掌中。 随着楚的触碰,牌面上漾起微微的波纹。 ...... 风,轻柔的风,自由自在的风,任由驾驭的风。 在光明圣殿的天空上,一只金色小鸟正在漫无目的地飞行着,它的尾翼极长,在阳光下闪烁着绚烂的光芒。 每一个抬头看见小鸟的人都能认出,那是圣女纳希利亚的爱宠——辉光鸟爱弥拉。 爱弥拉盘旋在圣殿上空,目光略过一个个神职人员,搜寻着纳希利亚的身影。 ‘纳希利亚,你在哪儿?’ 纳西利亚正在为这一次晋升的光明骑士赐福。 在大教堂高高的穹顶下,光线透过拼接成各个神前天使形象的大幅玻璃窗,照耀在站得笔直的一列骑士身上。 偌大的教堂中,坐了上百位观礼人员,却依旧有些空空荡荡。 每一个观礼人员都正襟危坐,神父握着十字架,修女合十双手祈祷。 在太阳刚驱走黑夜,晨曦刚刚放出光芒的时候,仪式就开始了。 空灵的吟唱伴着悠扬的竖琴声回荡在大殿中,直到正午太阳最为激烈的时候,红衣主教弗尔德才结束了讲述。 站在一侧的纳希利亚穿着灿烂的金色礼服,她的脸上呈现一种奇异的沉静和神圣,无暇的面容犹如神明怜悯人间。 在弗尔德大人为各位骑士进行赐福之后,她上前进行着最后的祝福。 光线随着她的吟诵在空中跳跃,汇聚着一朵朵金色的火焰,缓缓飞向光明骑士们。 骑士们紧紧盯着眼前飘来的金焰,肃穆的面容下是难以抑制的激动——神啊!为您献上我的忠诚与生命! 小鸟爱弥拉停在教堂的扶壁上,好奇地看着脚下的情况,金色的人们流动着,宛如一朵朵金色的浪花汇聚又散开,而后逐渐消失。 “爱弥拉,你怎么在这里?” 纳希利亚看向上方的金色小鸟,笑眯眯地问,而后伸出手示意小鸟飞下来。 小鸟乖巧地落在纳希利亚的手掌中,轻轻啄了啄了她的手指。 “仪式已经结束了,我们回去吧。” 把小鸟放在自己肩膀上,纳西莉亚同弗尔德大人告别之后,步伐轻快地离去。 “纳希利亚很开心呢。”正在打扫的中年修女感叹着纳希利亚的活泼,眼里充满了慈爱。 身后,红衣主教弗尔德望着纳希利亚的背影,垂下眼眸,遮住了眼中莫名的情绪。 并不是很喜欢这个过于遗世独立的圣女,弗尔德没有回应修女的话。 教堂外,纳希利亚绕过一个又一个的修士,追着爱弥拉的尾羽奔跑。 下午是她难得的自由活动时间,纳希利亚并不希望浪费,虽然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找到她,但纳希利亚还是想抓着这自由呼吸的一刻。 “纳希利亚殿下,您是来和我们一起讨论法典吗?” 一位衣着朴素的年轻人站在花园的小路上,看见小跑过来的纳希利亚,喜不自胜地迎上来。 虽然更想一个人待着,但纳希利亚还是同意了年轻人的请求,跟随年轻人的脚步,前往金玲花连廊中讨论法典。 教导修女曾经告诉过纳希利亚,爱人如己,凡事包容,凡事忍耐,凡事相信,凡事盼望。 她也是一直这么做的,包容他人的小冒犯,以友善的态度和人相处,友爱关心身边的人。 纳西利亚已经记不清温妮的脸了,但是温妮说过那些话却牢牢地留在她心中。 可是,为什么呢?温妮,我还是不开心。你曾经说过的,付出会带来满足和快乐,我从来都感受不到。 纳西利亚坐在连廊下的长凳上,身边两个年轻的男孩紧挨着她,正锲而不舍地询问最基础的词句释义。 小鸟爱弥拉站在花枝上,奇怪地看着底下的三人,不明白纳希利亚为什么还没有发怒离开。 小鸟不知道,纳希利亚从出生开始就被圣殿抱走,交由一位虔诚的修女抚养。修女温妮只教授了纳希利亚法典和光明法术,从未让她与外人接触。 直到纳希利亚十三岁的时候,温妮去世,她才被圣殿接回来培养。得益于她得天独厚的光明天赋,纳西利亚不到一年就被选为圣女。 到现在已经三年了,纳西利亚一直居住在宫殿中,照顾她的人尽职尽责,却从不和她有多余的交流。每日的祈祷和赐福会遇到许多人,大家都亲切友善,对纳希利亚也很好。 可就是这样,纳希利亚才越发迷茫,她不明白为什么身边的一切都很好,自己却感到痛苦。 明明大家都很关爱我,明明大家都很崇拜尊敬我,为什么还是觉得空虚? 纳希利亚总是在夜晚睡不着的时候,跪在地毯上,向卧室中挂着的圣母画像忏悔。 圣母不会回答她,所以纳希利亚也从未找到过答案。 纳希利亚从来是个合格的信徒,所以她一直都在责备自己。 ‘光明啊,为什么我总是不满足?’ 第33章 少女纳莉之烦恼二 正是因为这不断的自责,纳希利亚基本上不会拒绝别人的请求。 幸好在光明圣殿中,再放肆的人也不敢胡作非为,说出太过不合理的请求。 所以纳希利亚才能在懵懵懂懂中,不受伤害地长大。 金色的小鸟从花枝飞下,落在纳希利亚的肩上。 它从纳希利亚的左肩蹦蹦跳跳地飞到右肩,扫视着两侧的年轻人,灵动的眼睛好似小人儿一样转动,看得人内心不安。 不一会儿,他们就闭住嘴,不再搬出那些可笑的问题了。 “感谢殿下的解答,实在给予了我们莫大的帮助。” 先前拦住纳希利亚的年轻人气质彬彬地道谢,丝毫看不出刚刚坐在纳希利亚身边揩油的猥琐模样。 “不必道谢,能够帮助你们我也很快乐。” 女孩笑靥如花,澄澈天真的模样让眼前本就心怀不轨的年轻人内心愈发躁动。 金色的小鸟啄了啄女孩的头发,催促着纳希利亚离开。 “不好意思,爱弥拉好像有点饿了,我要先离开了,愿光明庇佑你们。” 望着女孩转身离去的背影,金色的长发在风中微微飘荡,映照着飘扬的衣摆,好似一朵盛放的金色花朵。 年轻人心中的火焰愈演愈烈,欲望逐渐开始压倒本就不够虔诚的信仰。 纳希利亚一无所觉,她与爱弥拉回到了自己的宫殿中,仆人们连忙把午餐布置好。 “有人愿意留下来,和我一起吃午餐吗?”纳希利亚不抱希望地问。 一如既往,没有人回答纳希利亚的话语,仆人们脚步轻盈,静默地离开,然后等到用餐结束后再进来收拾餐具。 自从温妮离开她之后,纳希利亚再也没有和别人一起吃过饭了。 圣殿的长老说她应该保持纯净,减少与世俗的接触,于是无论纳希利亚做什么,都鲜少有人出现在她的身边。 在信徒众多的圣城中,纳希利亚却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除了每周的课程、偶尔的赐福仪式和他人的帮助请求,她几乎没有与他人接触或者交流的机会。 神说,要克制要隐忍,但纳希利亚却快要窒息了。 她捡回来受伤的金色小鸟,给它取名为爱弥拉,将它当作自己的朋友,和它聊天玩耍,但凡一会儿看不见它就开始慌张。 纳希利亚不理解自己为什么如此依赖着这只小鸟,她不知道这是她的本能驱使着无知的灵魂在自救。 金色的小鸟支棱着细细的脚,在长长的餐桌上踱步,挑挑拣拣地吃了几口水果,就没有再进食了。 同样没有食欲的纳希利亚吃了几口蛋糕就几乎要吐了出来,恹恹地离开餐厅,去往静室修习光明魔法。 等她从静室出来时,弯月已经露出了尖角。 “爱弥拉,你在哪里?” 粗大的蜡烛立在雕塑精美的烛台上,静静地燃烧着,在室内照得通明。 每一次,金色小鸟都会在她出静室的瞬间扑过来,这次却不见踪影,纳希利亚又开始担心了。 她提起裙摆,小跑着在宫殿里寻找,客厅中高悬的天使浮雕注视着纳希利亚跑来跑去的身影。 “啾啾......” 隐隐约约的鸟鸣从殿外的小花园中传来,纳希利亚猛然转身向花园奔去。 离开了灯火通明的宫殿,视野瞬间就黯淡了下来,她用魔法凝结出一个光球,悬浮在身边,用以照明。 清脆的鸟鸣渐行渐远,寻找爱弥拉的纳希利亚也跟着越走越远。 离开了圣女所居住的宫殿,穿过修女们居住的矮楼,进入了苦修士们修行的森林。 纳希利亚弯着腰躲过一支斜伸而出的树枝,没有生气却有些无奈。 “爱弥拉,已经很晚了,不玩游戏了好不好?会打扰到别人的。” 小鸟并没有如她所愿地回到她的身边,鸟鸣声反而越来越远。 纳希利亚终于觉察出不对来,“爱弥拉?”她以为小鸟遇到了什么危险。 圣殿的日子宁静而稳定,纳希利亚从小到大按部就班地长大,人为制造的与世隔绝的生活让她对潜在的异常毫无察觉。 她念诵咒语,释放了一个探查魔法,金色的波纹扩散开来,扫过无数的树木。 探查的结果告诉纳希利亚,在树林深处有一只小鸟被困在了苦修士栽种的荆棘上。 “爱弥拉,坚持住,我马上过来。” 焦急的纳希利亚穿行在郁郁葱葱的树林中,丝绸的衣裙被树枝和灌木刮出一道道的小裂口,又被草叶染成脏兮兮的颜色。 过于宽大的服饰实在不利于在树林里前进,纳希利亚将宽阔的裙摆从腿间扎起来,做成另类的裤子。 急于前往爱弥拉被困住的位置,纳希利亚并没有注意到悄悄跟随在她身后的人影。 年轻人不紧不慢地跟随在金发女孩的身后,看着她被一道魔法的幻影骗进了树林深处,直到看见串在荆棘上胸口滴血的夜莺,才后知后觉地回头。 “米诺,你怎么在这?你也听到了鸟叫声吗?” 纳希利亚既高兴被困在荆棘上的不是爱弥拉,又怜惜夜莺的死亡,复杂的心情让她的心脏快速的跳动着。 她才注意到跟在身后的米诺,理所当然向他询问。 可米诺并没有兴致去回答纳希利亚的问题,他抬手就是一道眩晕魔法打来。 纳西利亚释放了光盾,想要制止米诺的行为,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圣殿的老师只教授了纳希利亚治愈和赐福的魔法,因为圣女并不需要掌握攻击类的魔法,她只需要等待骑士们的保护就够了。 而从未有人拒绝和她交流的纳希利亚,也从未萌发过掌握攻击魔法的想法。 一道偏移的攻击打中了荆棘,奇异的气味从纳希利亚的身后、死去的夜莺身体里散发出来,浸润了纳希利亚身边的空气。 “我怎么.......” 话还没说完,纳希利亚已经失去了意识,柔软的身躯颓然地倒在地上。 近处的年轻人面容扭曲而丑陋,带着即将得偿所愿的兴奋,缓缓踏步向前,一道利爪从他的身后突然袭出,直接穿透了他的胸膛。 第34章 少女纳莉之烦恼三 皎洁的月光透过层层青翠的树冠,洒下片片细碎的光斑。 遍身鳞甲的黑色魔兽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掉了年轻人的半个身体。 血液和内脏从腰部的断口喷溅而出,撒在草地上,浓重的血腥味在树林内弥漫。 猩红的液体涌动着,向地面下钻去,往不知名的方向汇聚而去。 “咔嚓...咔嚓...” 像吃小零食一样,魔兽慢条斯理地咀嚼着,名叫米诺的年轻人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一个人类根本填不满魔兽饥饿的胃肠,它向地上躺着的女孩走去。 恶心的腐臭气味随着魔兽的靠近而愈发鲜明,却唤不醒陷入沉眠的纳希利亚。 在魔兽的满口獠牙触碰到女孩之前,金色的小鸟飞扑而下,脚上抓着的卷轴亮起耀眼的光芒。 一个繁复的法阵出现在女孩的身体下,带着女孩一起消失在原地。 ... 细细的鸟鸣声唤醒了沉睡已久的女孩,金色小鸟正在她的胸口蹦蹦跳跳,啄食着不知从何处找来的浆果。 “爱弥拉,你没事就好。” 小鸟瞪着黑黝黝的豆豆眼,歪头好奇,不明白女孩是什么意思。 纳希利亚也不需要爱弥拉明白,她只是为再见到活着的小鸟开心,忍不住说些什么。 一阵寒风刮过,上空的树枝上落下无数雪粒,打在纳希利亚的脸上,带来细微的疼痛。 这与圣城截然不同的风景让纳希利亚意识到,自己似乎出现在了圣城之外的地方。 “你还好吗?”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纳希利亚才从离开圣城了的惊讶中脱离出来,她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浅绿色头发、耳朵尖尖的俊美精灵正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枯树下,矜持地关心。 精灵啊!纳希利亚在心中感叹,她在大陆史上看到过这个种族,但从来没见过。 听说他们美丽又优雅,拥有漫长的生命和强大的实力,是高贵的存在。 从雪地里爬起来,纳希利亚怀揣着莫名的好感,和精灵交谈。 从来没有与信徒之外的人交流的纳希利亚很快把自己的底细抖搂了个干干净净。 在得知精灵是佣兵团的成员之后,还摘下头上的宝石发卡——纳希利亚觉得自己身上唯一有价值的物品,想雇佣佣兵团送自己回圣城。 精灵并没有直接答应纳希利亚的雇佣,而是带着纳希利亚往驻地走。 森林告诉他,纳希利亚是个纯净的孩子。 而从纳希利亚的话语中,精灵轻而易举地就可以猜到她以前生活在何等真空的环境中,才会对陌生人一点防备都没有。 就算刚出精灵之森的俊美精灵,也不会像纳希利亚这样,没有一点防备心。 “林德,你知道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 难得有人愿意听她讲话,纳希利亚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叽叽喳喳地从圣殿的生活讲到了她昏迷之前的遭遇。 精灵林德包容地聆听着女孩的每一句话,时不时给出自己的回应,在听到纳希利亚的问题之后,他温和地作出回答。 “爱弥拉告诉我,它用传送卷轴把你送过来的。” 金发女孩瞪大了眼睛,“爱弥拉告诉你的!它会讲话了吗?” “精灵可以跟有灵性的生物交流。”林德并不在意纳希利亚没有常识的问题。 “那我可以学吗?” 过去的日子,每次交谈都是纳希利亚单方面地向爱弥拉倾诉,她却听不懂爱弥拉的鸣叫。如果可以的话,纳希利亚想和爱弥拉真正的聊天。 “教不了,这个是精灵的天赋。” “这样啊——”纳希利亚遗憾地长叹。 极北的寒风依旧不知疲倦地吹着,林德看着衣着单薄的女孩,好奇地问。 “你不冷吗?纳莉。” “不冷啊,我体质好,从小就不怕冷。”纳莉举起双手,展示自己指尖红润的皮肤。 纳希利亚确实从小都感受不到冷,当教导修女温妮都穿上厚实的棉衣的时候,纳希利亚可以穿着单薄的夏衣自由活动。 温妮告诉她,这是光明神给予她的恩赐,她是神明的宠儿,将来注定会成为神国的天使,所以才会有这样的体质。 “那你体质确实很好。” 林德微微点头,接受了纳希利亚给出的答案。 从雪林中心回到城镇驻地的路上,纳希利亚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快乐,像是从出笼的小鸟一样活跃。 雪地、枯树、落叶、寒风和衣着厚实的路人,每一种新奇的东西都会引来纳希利亚的欢呼。 所幸林德是个温柔包容的成熟精灵,他以长辈的心态引导纳希利亚逐步认识着崭新的世界。 “纳莉,尝尝这个奶酪酒。” 路过酒馆的时候,林德想起来这个镇上小孩都喜欢的廉价饮品,自然的为纳希利亚买了一杯。 “哇!好好喝!林德,你真好。” 第一次尝到这样甜滋滋的水,纳希利亚抱着粗劣的酒杯,笑得像街边乱窜的傻子。 然后,他们两个人就被团里的盾战士鲁克逮了个正着。 “林德,这是哪来的小姑娘?”鲁克打趣了几句,又给纳希利亚买了一杯奶酪酒。 能让冷漠的敏感精灵亲近的存在,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人,所以鲁克自然而然对女孩有着好印象。 “我接受了纳莉的雇佣,所以她是我们新的主顾。”林德淡定地回答。 “啊??” 鲁克大惊失色,什么时候林德也会主动去接受雇佣任务了,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他刨根问底,想知道更多关于纳莉的信息。 但早在进城之前就被林德交代过、不要随便泄露过去的纳希利亚仰着小脸,假装没听懂鲁克委婉地打探。 三人有说有笑地走到此行的终点——蓝维斯街二十七号的二层小楼。 一楼的壁炉烧得正旺,推开门就是扑面而来的热气。 几个无所事事的佣兵正围着一张桌子打牌,有人输得太厉害以至于插了满头的鸡毛,看见进门的三人,只浅浅看了两眼,就又投入到战局中。 林德带着纳希利亚走到二楼的团长室,轻轻叩响了房门。 “进。”冷冽的女声从屋内传来。 第35章 少女纳莉之烦恼四 屋内燃着油灯,一个长发束成高马尾的高大女人正坐在窗前。 她的手中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用油布不断的擦拭着。 看见林德和他身后的纳希利亚,女人冷峻的面容中显露出一丝惊讶。 “林德,这是?”她招手让两人坐在边上的绒布沙发上。 “这是纳希利亚,教廷的圣女。” 面对自己熟悉的老朋友,精灵坦率地向她讲述了纳希利亚的来历——一个阴差阳错降落在这里的女孩。 女人静静地听着,若有所思,等到林德讲完,她看向乖乖巧巧并腿坐在小沙发上的金发女孩。 纳希利亚静静地注视着他们,纯真的脸庞是毫不掩饰的信任,这个表情看得女人一阵头疼。 女人,佣兵团的团长,穆拉,在最开始成为佣兵的时候,见过无数这种天真的小女孩,她们总能做出些让穆拉无言以对的事情来。 虽然这些大小姐给的报酬确实丰厚,但是给穆拉造成的心理伤害却无法被抵消。 “所以,你希望我们送你回去光明神教的圣殿是吗?” 穆拉的眼睛细长,在盯着人的时候显得颇具威势。 “是的,我可以用我的项链作为报酬,老师曾告诉我,它的价值可以和一座庄园媲美。” 纳希利亚取下脖子上的项链,细细的金色链子上挂着一块小小的金色宝石。 她将链子递到穆拉的手上,满脸憧憬地看着这个年长的女人。 “请问用它作为报酬,足够雇佣你们吗?” 穆拉接过项链,仔细地端详着,仿教廷的样式,金色宝石在灯光下闪烁着,精美的切面反射着耀眼的光芒,看上去确实价值不菲。 但再珍贵的宝石,也只是溢价的奢侈品,就算去交易行卖出去,也无法抵扣从大陆极北去往南方的护卫费用。 穆拉正在权衡,这是林德难得主动去接的任务,而且看上去很关心这个小女孩,要不就接下女孩的雇佣? “这不只是宝石,穆拉,它携带有光明祝福。” 发现穆拉并没有看出项链的价值所在,寿命悠长、知识更加广博的精灵主动介绍。 “光明祝福?这是金色眼眸?” 穆拉惊讶地看着手中的宝石,但她在三十多年的人生中,曾经无数次听说过光明教廷遗失的珍宝——金色眼眸。 她看向对面的纳希利亚,发现她的眼中是和林德一样的迷茫,显然不知道金色眼眸的含义。 轻笑一声,穆拉开始为两个甚少和人群接触的“单纯孩子”解惑。 “两百多年前,光明圣城中发生了一场叛乱,叛神者联合黑暗生物袭击了圣城,圣殿被摧毁,无数的信徒被漆黑的火焰吞噬。” 看了纳希利亚一眼,穆拉神色奇异地接着说。 “听说,有一位光明神的宠儿消失在那场叛乱中,而她随身携带的神器——携带光明祝福的项链——金色眼眸也随之消失。” 虽然穆拉没有多说什么,但是纳希利亚还是明白了,那个消失的光明神的宠儿可能就是指的自己。 可是,现在已经是两百多年以后了吗? 我......不只是穿越了空间,还穿越了时间吗? 纳希利亚茫然地看向林德,这个她醒来之后遇到的第一个人,本能地寻找依靠。 “当年,我还在精灵之森,听朋友说过这场叛乱,但是并没有提到过什么神器或者金色眼眸。” 当年的林德还没有成年,还没有离开精灵之森,只是从外来的朋友口中听到过只言片语。 他拍了拍纳希利亚的手臂,表示自己的安慰。 “这个我知道。”穆拉看着纳希利亚的神色,发现她脸上更多的是无所适从的迷茫与好奇,便不再顾忌地往下讲。 “在叛乱发生的一百年后,教廷出版的经史书籍中才公开提到了金色眼眸,以及那位光明神的宠儿。” 细细的链子挂在穆拉的指尖上,挂在链子上的金色宝石在空气中晃荡。 知晓了项链的价值,穆拉开始犹豫起是否要接受纳希利亚的雇佣了。 她的佣兵团虽然颇有声名,并不足以面对这么大的风险,纵然现在金色眼眸暂时没有走漏消息,但终归有泄露的风险。 作为高级魔法师的林德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出来,那其他的魔法师不也是同样? 这个光明神教的珍宝,无论是据为己有,还是作为获利的筹码,都足够诱人,几乎没有任何一个人会不动心。 佣兵团的顶尖战力几乎只有她这个高级剑士和林德这个高级大魔法师,实力并不足以应对那些可能出现的实力高强的觊觎者。 穆拉并不是个贪心的人,不确定性太大,她衡量不出来风险和收获哪个更大。 “所以,很抱歉,女士,我们并不具备接受雇佣的实力。” 但足够了解穆拉的林德明白,她隐含的意思是,如果你接受我们实力不足的话,我们可以赌一把。 “但是......”纳希利亚有点灰心,她想要争取帮助,却不知道怎么做好。“.......真的不可以吗?” 穆拉看着金发女孩期盼的眼神,“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试一试。” 听到这样一番话、早已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但没想到峰回路转的纳希利亚眼睛亮亮地盯着穆拉,丝毫没注意到穆拉将项链递给林德。 “谢谢您!穆拉姐姐,光明神保佑您。”纳希利亚满眼感激,几乎要冲上去拥抱穆拉。 “咳咳,不用这么热情,你先去休息一下吧。” 被过于灼热的目光扫射着,穆拉向来绷紧的面容上难得浮现了一些心虚,她掩饰性地拿起油布擦匕首。 “项链我看过了,上面确实是光明祝福,你要收好它,最好把它藏起来。” 在送纳希利亚去客房的路上,林德将项链递给她,向她解释。 “这是说好的报酬,我已经给你们了,就是你们的。”纳希利亚手背在身后,俏皮一笑,并没有接过项链。 实际说,纳希利亚并不在意这条项链,这原本就是一条普通的宝石项链,来自一位贵族的赔礼。 从没拥有过此类饰品的纳希利亚刚得到项链时过于激动,戴着项链去参加祈祷,因此被教导修女狠狠批评。 也就在那时,她知道了这条项链作为宝石的价值。 而项链上的祝福,则来自纳希利亚自己的魔法。 所以,她不明白穆拉为什么在知道光明祝福之后会那么激动? 第36章 少女纳莉之烦恼五 在两百多年前,纳希利亚祝福过很多人,也祝福过很多物品,包括饰品和魔导器。 所以,在她的眼中,携带光明祝福的物品和寻常可见的同类物品并没有区别。 毫无防备心的纳莉直接询问林德,林德也不清楚这个疑问的答案。 但穆拉清楚,她看着林德放在桌子上的项链,内心稍微有些激动。 “纳莉说这是报酬,已经是我们的了。”林德解释道。 “那真是.......太好了!”穆拉拿起项链,细细把玩,并不掩饰内心的愉悦。 看着林德有些疑惑的表情,她揽过男性精灵的腰肢,轻吻他的脸颊,耳鬓厮磨间,慢慢地跟他解释。 “在两百多年前,光明教廷处于鼎盛时期。那个时候,出现了许多被光明祝福过的人,比如曾经名噪一时、如今已经成为历史的圣光骑士。” 穆拉一只手托着臀部,一只手揽着线条优美的背部,将纤细的精灵抱起,放在桌子上。 轻轻地用嘴唇摩挲男性脸上的皮肤,眼中燃烧着欲望的火焰。 “在那场叛乱之后,教廷就开始走下坡路,再也没有出现过新的光明祝福。此后,随着时间的流逝,圣光骑士消失在历史中,被光明祝福过的物品也逐渐损耗,现在他们自己都没有几件有光明祝福的东西了。” 精灵的上衣已经被解开了大半,雪白光洁的肌肤袒露在屋内暖融融的空气中。 “光明祝福,既是给予肉体的祝福,也是给予精神的祝福。拥有它,我既可以得到命运的眷顾,又可以提升身体的潜能,获得更进一步的机会。” 炽热的鼻息在唇齿间交换,交谈逐渐被喘息声替代。 “这样,我就可以陪伴你更长的时间了。” ...... 次日,虽然决定了护送纳莉前往南方的教廷圣殿,但穆拉并没有着急出发。 早早醒来的纳莉坐在床头,如往常一样默默祷告,直到听到敲门声才停止。 她检视自己一遍,没发现什么不得体的地方,才过去开门,门外的是一个略带野性气息的少女。 “纳莉?早饭已经准备好了,下来吃吧。” “好的,谢谢你。”纳莉习惯性地回复。 “不用谢,下次到八点自己下来吃,我懒得上来喊人。”少女挑眉,毫不客气地提出要求。 “好的,好的。”纳莉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以往在圣殿中,她和仆人们的交流只有那么例行的那么几句话,几乎她每说一句话,就可以猜到仆人的回复。 这是第一次,有人认真地听到了她说的话,回复了自己的话。 纳希利亚感觉难以形容的轻快,为终于有人听见了她的声音。 一股饱满的鲜活感拥塞在她的胸膛,从口腔中溢出,将嘴巴撑出大大的笑容。 她跟在少女的身后,欢快的步伐将木地板打出哒哒的响声。 野性少女回头看了眼莫名兴奋起来的新雇佣者,忍住自己吐槽的欲望,没有嘲讽她的幼稚行为。 一楼的餐桌上,摆满了面包、馅饼和烤肉,啤酒和果汁放在桌子的中间。 鲁克往托盘中放了好几块肉类,看见从楼梯往下走的纳莉,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纳莉,快来尝尝,妮娜大婶做的馅饼可好吃了。还有蜜果汁,不比你昨天喝的奶酪酒差!” 第一次被人这么热情直接地邀请,纳莉的好心情愈发高涨,她匆匆忙忙地从跑下楼梯,险些摔跤。 “谢谢你,鲁克,我很乐意尝尝你说的馅饼和蜜果汁。” “哎呀,你讲话太客气了,我真不习惯哈哈哈哈哈。来,拿着吧,夹你喜欢吃的东西。” 鲁克在边上的餐柜上取下盘子和刀叉,递给刚走到餐桌边上的纳莉。 边上还有几个陌生的佣兵在吃早餐,看见纳莉略微有些新奇,询问她是来干什么的。 纳莉按照昨晚和林德商量好的说法,告诉他们自己是佣兵团下一次任务的委托者。 佣兵们立刻变得更加友好,热情地给纳莉推荐他们觉得好吃的东西,还夸夸其谈起来自己以往的光辉经历来,连鲁克都不例外。 “纳莉的委托是A级任务,要求任务执行者至少要有中级。” 穆拉迈步从二楼走下,每一步都沉稳而富有力量感,不负她中级剑士的身份。 听见她的话,餐桌边上的一圈佣兵哀声一片,他们几乎都在中级之下,根本没有机会接触这个看起来报酬丰厚的委托任务。 没有理会团员们的哀求,穆拉走到纳莉的身边,拿起一个干净的盘子,挑挑拣拣取走一些果酒和水果馅饼。 在她离开之前,还同纳莉说了一句,“希望你喜欢这里的早餐。” 从未吃过如此有滋有味的食物,纳莉重重地点了好几下,奋力地向穆拉传递出自己对食物的喜爱。 楼上,林德刚刚醒来,惫懒地躺在绵软的大床上,等待穆拉的投喂。 “纳莉怎么样?”他轻声询问。 “她和团员相处得很好,看上去很喜欢佣兵团里这种狂放热烈的氛围。” 穆拉送上一颗红润的果子,递到林德的嘴边,“我原本以为她会和你一样更喜欢安静地独处呢。” “她真的来自于两百多年前吗?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看着精灵慢悠悠地啃完一颗小果子,穆拉才再次开口。 “我相信她,森林告诉我她是个纯净的人,值得信任。”林德捏起一块馅饼,塞到女团长的口中,“穆拉,既然都接受了委托,为什么还要想那么多呢?” “因为人类比你想象得要复杂得多。” 眉目冷峻中带着点沧桑的女人低声给出了答案,话语中带着沉郁。 他们心知肚明,纳莉很可能就是记载中的那个光明神的宠儿,她的消失,是教廷衰落的开始。 如今,纳莉的再次出现,是否又意味着什么呢? 第37章 少女纳莉之烦恼六 佣兵团并没有磨蹭,不过三天,就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一辆灰黑色的马车停在楼前的雪地上,马车边上,两只巨大的驼鹿正低头在石槽中啃食着干草。 “这是魔法马车,内部空间远超我们看到的,足够我们坐。” 野性少女费欧娜看着纳莉盯着马车,一副纠结的样子,一看就是没见过魔法马车,语气淡漠地介绍了一下。 纳莉确实没见过这样的马车,她好奇地盯着马车看来看去,想不出是怎么扩大的内部空间。 两个女孩子站在屋檐下,飘落的雪花落在她们的鞋边,积满厚厚一层白雪的台阶上,印着小小的鸟爪脚印。 小鸟爱弥拉并不担心雪花弄湿羽毛,它雀跃地在雪地中蹦蹦跳跳,留下一串串枫叶一样的痕迹。 忽然,它像是发现了什么,振翅一飞,落在驼鹿硕大的角上,歪着脑袋叽叽喳喳。驼鹿也发出短促的声音,仿佛在回应爱弥拉。 “费欧娜,你知道它们在聊什么吗?” “你应该去问精灵。”费欧娜毫不客气地怼了纳莉一句。 在这几天的相处中,纳莉已经习惯了费欧娜这副总是不耐烦的样子,毫不在意地继续说下去。 “我猜它们在交朋友,爱弥拉是只热情的小鸟。可惜我们以前住在没什么动物的地方,所以它过去都没有什么朋友。” “可能吧。”担心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话伤到看起来柔软脆弱的纳莉,费欧娜僵着脸回应了一句。 费欧娜真的不习惯和这种看上去娇娇弱弱的小小姐相处,总感觉语气稍微重一点,就会让小小姐因为心情郁结而生病。 她还是更喜欢跟鲁克他们讲话时,那种完全不需要考虑别人心理承受能力的交流方式。 可惜佣兵团中虽然有好几个女孩子,但是能参加这次任务的只有费欧娜和团长穆拉两个。 而团长需要统领整个小队,无法时时刻刻守在纳莉身边,所以只能由费欧娜来承担贴身保护纳莉的任务。 如今,费欧娜陪在纳莉的身边,就是在提前适应纳莉的生活方式,磨合两人的状态。 雪还在下,纳莉背靠在墙壁上,和费欧娜一起走神。 或许是寒冷天气冻住了大脑,纳莉在这几天中感受到了在圣殿生活的三年中从未感受过的安稳和平静。 她很喜欢身边的人们,这样真实的鲜活的人,是她从未见过的,和以往疏离而礼貌的信徒们完全不一样。 “明天就要出发了呀,费欧娜,我要不要准备什么?” “不用,我们会准备好的。” 过惯了忙碌得没有一丝空隙的生活,现在在做完早晚祷告之后就空闲下来的纳莉有些无所适从,总想找点事情做。 没过一会儿,纳莉就又问费欧娜,“训练场那边有人需要治疗吗?我可以施放圣光治愈。” “没有,不需要。” 纳莉还想说着什么,费欧娜不等她开口,拽着纳莉的手就往厨房走。 “妮娜大婶做晚饭需要准备很多土豆,如果你实在想做点什么,就帮她削土豆吧。” “哦哦。”纳莉接过费欧娜递过来的土豆和削皮刀,正准备开始,却犹犹豫豫地抬起手,“费欧娜,这个怎么用啊?” “.......” 短暂的沉默之后,费欧娜还是手把手教会了纳莉削皮刀的使用方法。 抱着双臂看着眼前蹲在水盆边上,全神贯注小心翼翼地给土豆削皮的金发少女,费欧娜有些惊讶。 她原以为纳莉只是因为无聊而没事找事而已,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削了这么多土豆,看来她和一般的贵族小姐并不一样。 是的,在费欧娜的印象中,纳莉是个贵族小姐。这一印象源自于纳莉换下的破衣服——那条丝绸的裙子。 丝绸啊,那可是王都的贵族才能穿得起的奢侈品。虽然纳莉的裙子被划出了好几个口子,还被林德的斗篷勾出了几根丝,看上去破败不堪,但是那依旧是珍贵的丝绸。 佣兵团中雇佣的帮佣们都在洗衣间里瞻仰过这一名贵的布料,费欧娜经过的时候,她们正在感叹裙子光滑的触感和轻飘飘的重量。 就在那时,费欧娜知道了纳莉一定是个贵族小姐。 纳莉还在削土豆,费欧娜静静地注视着,并没有去帮忙。 她是负责贴身保护纳莉安全的,也只需要负责安全问题,没有义务去帮雇佣者做这些没意义的事情。 等到妮娜大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大盆削得光溜溜的土豆,她满脸欢喜地上前,大声感谢好心的纳莉小姐。 厨房中的灶火燃得正旺,熊熊的火光映在纳莉的脸上,将饱满的脸蛋照得通红。 ....... 终于到了出发的时候,一行人站在马车边上,留守在驻地的人挥舞着双手向他们告别。 驻地这边暂且由副团长进行管理,穆拉带着林德接受这次任务的委托。 除了她们两个之外,还有中级刺客费欧娜,中级战士鲁克以及御兽师安东尼。 安东尼是昨晚才赶回来的,今天就匆匆忙忙加入了新的任务中。 但是在大陆的极北之地,天寒地冻的地方,御兽师是队伍中最必不可少的成员。只有他们,可以驱使着动物,在一片白茫茫的大地中找出正确的道路。 马车在驼鹿的牵引下慢慢启动,爱弥拉和它们确实成了好友,待着驼鹿的角上不愿意进车厢。 纳莉跟在安东尼的身后进到车厢中,费欧娜跟在纳莉的身后,确定纳莉彻底进去之后,才身影轻盈地跳到马车上,进入车厢。 车厢里确实很宽大,足足有一个房间那么大,四面都是柜子,存放着食物、药品和用具。 窗户边上是两套桌椅,木制的茶具端端正正的用特殊装置固定在桌子上。 车厢中间空着,铺着一块地毯,等到休息的时候,可以从柜子里拿出睡袋,在地毯上睡觉。 先前进到车厢中的鲁克和安东尼已经就地坐了下去,鞋都没脱就踩在地毯上,毫不客气拿出扑克牌,招呼纳莉和费欧娜过去玩牌。 穆拉进来瞥了一眼,冷冷地提醒两个男人,“马车是从亚斯商会租的,租金不菲,注意点,不要损坏什么东西。” 第38章 少女纳莉之烦恼七 车内火热的气氛并没有因为穆拉的训斥而冷却。 驻地里无所事事的佣兵们早就教会了纳莉扑克牌的几种常用打法,她跃跃欲试地加入了牌局中。 “哎,怎么又是纳莉赢?” 一连十局都是纳莉先出完牌,安东尼忍不住发出疑惑,他昨晚才回到驻地,并不清楚纳莉的好运气。 而知道的鲁克和费欧娜存了心要赢他的钱,自然也不会告诉他。 “不玩了,不玩了,我出去看看方向。” 不想再输下去的安东尼放下手中的牌,向车门外走去,没过一会儿又灰溜溜地回来了。 费欧娜嘴角翘起,拉长了声音调侃,“看到什么好东西了吗?安东尼。” “你猜。”满脸络腮胡的成熟男子安东尼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费欧娜不理会他,想也知道团长正在外面和精灵卿卿我我,出去就是当电灯泡。 “外面有什么好东西吗?”纳莉好奇宝宝一样,发出疑问,显然不知道穆拉和林德单独留在车厢外面是为了什么。 费欧娜凑到纳莉耳边,悄声告诉她外面可能发生的事情,毫不意外地看到少女细嫩的脸庞变得通红。 ...... 车内的生活不分昼夜,只有偶尔停下休息的时候,纳莉才能出车厢看看外面的风景。 往往都是深及腰部的厚厚积雪以及寒冷的空气,偶尔会出现几棵被大雪压秃了的枯树干。 最特别的是有一次,马车停在一个结冰的湖面上,冰湖上的积雪被清除了部分,露出脚下透明的蓝绿色的冰面。 脚下的蓝冰晶莹剔透,冰面上一条条裂纹交错,好似马上要破裂开来,唯美又梦幻。 穆拉将能量附着在武器上,在冰面上切开一个圆形的洞口,很快就有渴望氧气的鱼类出现在洞口。 鲁克毫不费力就抓上来四五条大鱼,和安东尼一起收拾出几块好肉来,用之前准备好的小炉子做成烤鱼。 简单抹了些盐和香料,就已经美味得不行,纳莉自己一个人就干掉了半条鱼。 她们在湖面度过了愉快轻松的一天,然后继续漫长而重复的路程,才在一个月之后脱离了冬之女神的领地,到达洛拉帝国的边境。 雅瑟顿是洛拉帝国的边境城市,也是进入洛拉帝国必须经过的关口。 她们需要在雅瑟顿停留一段时间,补充食物和药品,还要更换坐骑。 驼鹿到了内陆之后,行进的速度就大大减慢了。安东尼准备和有进入极北之地想法的御兽师交换,将驼鹿换成适合内陆环境的角马。 林德呆在旅馆中,不愿意出去在人群中接受目光的洗礼。 雅瑟顿毕竟是个人类城市,和极北之地龙蛇混杂的卡林镇不同,精灵可是稀罕的存在,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回头看两眼。 穆拉不知道出去做什么了,最后只有鲁克和两个女孩子一起出去逛街。 和纳莉相处久了,费欧娜才发现,纳莉对于外面的世界缺少基本的认知,甚至连一些常识都不知道。 面对纳莉这个温柔可爱的小女孩,费欧娜难免起了一些怜爱,打算带她去城里逛逛,见见世面。 三棵松街是雅瑟顿城中最繁华的地方,街上有无数的商店和摊贩,卖什么东西的都有。 “还要买什么啊?”鲁克提着两大袋杂七杂八的东西,步履蹒跚地跟在纳莉和费欧娜的身后,有气无力的声音被喧闹声淹没。 女孩子们在蹲在一个小摊前,专注地挑选着那些精致的小饰品,并没有听到鲁克的抱怨。 “我觉得这个枫叶形状的耳环好适合你,费欧娜,你要不要试试?” 手里捏着林德给的零花钱,纳莉豪气地想,要是费欧娜喜欢这个的话,我就买给她。 “是吗?我看看。” 费欧娜当然看出了不懂掩饰的贵族小姐的小心思,纵容地取下耳朵上的简易银环,换上纳莉选的枫叶耳环。 “好好看。”红色枫叶悬垂在费欧娜艳丽的脸庞边上,纳莉几乎看呆了,不由自主地感叹。 回过神来就马上付钱买下这副耳环,纳莉看着费欧娜耳边的枫红色,羞涩表示自己要将它送给她。 “谢谢你,我很喜欢这个耳环,纳莉,你真好。”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正融洽,突然,费欧娜变了脸色,手腕一甩,飞刀擦过少年的耳边,钉在青石地砖上。 “还给她,或者我送你去护卫队。” 费欧娜冷着脸,对停下脚步不敢再跑的少年呵斥道。 纳莉尚且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站在费欧娜身边,疑惑地看着那个穿着粗陋的男孩。 男孩没想到自己临时起意,就正好撞上了职业者,当即点头哈腰地将一个精致的小钱包双手捧到她的身前。 “这、这是我的钱包?什么时候.......” 丝毫不知道少年什么时候偷走了钱包,纳莉先摸了下自己的荷包,发现空无一物,才确定那是自己的钱包。 她接过钱包之后,想要如同以前在圣殿中面对犯错的学徒一样,向少年进行一番训诫。 但费欧娜的反应更快,她一脚踹在少年的大腿上,厌烦地让他快滚。 经过这一意外,三人也没有闲逛的心思,直接回了旅馆。 安东尼已经换到了合适的角马,正在后院的马厩中和它们培养感情。 套间的小客厅中,穆拉正在和林德一起喝茶,金色小鸟在啄食茶盘中的坚果。 一见到林德和穆拉,纳莉就按捺不住诉说的欲望了,竹筒倒豆子一样,将她们在三棵松街的所有经历合盘托出。 林德一如既往地静静聆听着,穆拉则询问纳莉的想法,询问她对那个男孩的看法。 纳莉思索着组织语言,想要更准确表达自己的态度。 这时,门外传来清脆的敲门声,是旅馆的女佣。 穿着制式服装的年轻女佣告诉她们,楼下有一位神父,想要见见纳莉小姐。 第39章 少女纳莉之烦恼八 从木制的楼梯上往下望,穿着教士常服的男子正站在大厅边缘,安静地等待着。 听见脚步声传来,他微微转头,看向女佣身后的几个人,安东尼和鲁克一前一后护卫着纳莉,费欧娜走在纳莉的侧边。 “请问您是纳莉小姐吗?我是多恩的临时监护人,来为他的罪过向您致歉。” 神父没有过多在意众人的敌意,直白地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在听到他是因为先前的男孩而特意来道歉的时候,紧张的气氛开始松动。 “是的,我是。”久违的看见熟悉的服饰,纳莉轻轻行了一个教礼,以信徒间常用的方式与神父打招呼。 “愿光明照耀我们,我已经原谅他了。” 神父没想到纳莉也是光明神的信徒,在雅瑟顿这个帝国边境的城市,教廷的影响早已随着衰落而退却。 现在人们更信任的是各种工会和佣兵团,而非几乎只会虚无缥缈说些箴言的教士,他是城内仅有的一个教廷成员。 难得遇到同样信仰光明神的人,因此,他热情的同纳莉交谈起来。 很快,防备心降低的纳莉就把自己的信息都抖搂出来了。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都说得清清楚楚,听得一旁的费欧娜几乎想要捂脸。 两个男人在确认神父不是来找麻烦的时候已经回到了楼上,费欧娜真是拦都拦不住纳莉,最后直接俄放弃。 所幸,纳莉牢牢记得林德告诫她的事情,把自己当成极北之地想要去圣殿的小女孩纳莉,不要告诉别人自己真正的身份。 这才没有被神父把老底都摸清楚。 她们在一楼聊得太久,以至于林德都有些担心,他强行拉着穆拉一起下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穆拉一眼就认出了阿德里安,真是丝毫没有被时光摧残的一张脸,依旧和十几年前一样具有欺骗性。 “又在哄骗小朋友吗?阿德里安。” 高大壮硕的女人抽出长剑,重重地摔在两人中间的茶几上。 早就发现了穆拉,面容清俊的黑发神父温和地一笑,好似在包容穆拉无礼的行为,“好久不见,穆拉。” 穆拉没有理会他,她才不会和阿德里安耍嘴皮子,这个阴险的家伙最擅长煽动他人鲁莽行事,然后从中获利。 她直接光明正大地在阿德里安面前告诉纳莉,以后不要单独和阿德里安接触,也不要直接相信他说的话。 “他不是什么好人。” 少女乖巧地听从,连同费欧娜一起,跟着一旁沉默着的林德向楼上走去。 看着三人远去的背影,阿德里安才卸去脸上虚伪的笑容,调侃穆拉过于紧张了。 “你居然这么说我,真是让人伤心。” 这么说着,阿德里安可没有什么伤心的神色,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澄澈的茶水。 穆拉懒得理会他的废话,直接问阿德里安来干什么,他可不是会因为手下管理的孤儿犯错而登门道歉的人。 “只是来看看老朋友罢了,这么久不见,不想念我吗?穆拉。”阿德里安勾起一个暧昧的笑容。 “谁告诉你的?” 女团长更在意是谁泄露她的行迹,虽然知道阿德里安交友广泛,但是应该也不会无缘无故问起她来,总有个人主动和阿德里安提及了她。 她和阿德里安的过去并不算隐秘,知道的人根本不会多嘴多舌地透露她的到来。 可惜阿德里安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在东拉西扯地聊了一会儿,发现得不到什么有用信息的穆拉没了闲聊的心思。 她毫无征兆地拿起茶几上的长剑,转身离去,连听阿德里安说完话的耐心都没有。 二楼的套间,林德坐在窗边望着远方的景色出神,剩下的四个人像灵敏的野兔一样察觉出了什么,悉悉索索地做着小动作。 直到穆拉回来抱起林德去往其中一个卧室,小客厅中凝滞的空气才开始流动。 “费欧娜......”纳莉刚开口就被费欧娜捂住了嘴,安东尼和鲁克两个人用手势示意纳莉不要出声。 卧室中的声音隐隐约约传了出来。 “...阿德里安曾经背叛过我...”这是穆拉的声音。 “%#@%¥#”林德的声音轻飘飘的,根本听不清楚。 “...如果你想要知道的话,后面有空的时候我会仔细跟你讲...现在?外面都在偷听呢。” 四人面面相觑,都不由自主的忙碌起来。 鲁克收拾地上散落的扑克牌,安东尼看着窗边的金色小鸟,感叹爱弥拉长得真可爱。 纳莉满脸通红,左顾右盼地,不知道做些什么,只好接过费欧娜端过来的红茶啜饮一口。 “啊,这茶水很甘甜呢。” “是吗?”穆拉倚着门框似笑非笑,看得纳莉脸直接变成通红。 单纯的少女啊,还是脸皮薄了点,殊不知佣兵们早就习惯了出任务时没什么隐私的生活。 穆拉走到近前,并没有多说什么,只告诉他们最好不要接触阿德里安。 他们还要在雅瑟顿停留几天,一些必须物品还没有置办,确定合适的路线也需要时间。 次日,穆拉依旧一大早就出去了,这次带上了林德。 她在雅瑟顿这座城里长大,总有些老朋友需要见见,正好也跟朋友们介绍下自己的伴侣。 或许是因为昨天去剑士工会见了老师,被工会里的好事之人告诉了阿德里安,穆拉暂时不想去剑士工会,而是直接带着林德去了城东的庄园里。 一位慈爱的夫人住在那里,那位夫人曾给予穆拉很多经济上的帮助,也曾给过穆拉人生的指引,是穆拉敬爱的长辈。 她想让那位夫人见见林德,告诉夫人自己过得很好,有了真挚的爱人和相伴一生的伴侣。 也想让林德见一下自己的长辈,让他从长辈的口中,了解那些青涩的往事,平定他那颗不安的心。 这是温馨而安宁的一天,穆拉和林德在今天许下了永恒的约定,淡淡的幸福感一直延续到他们回到旅馆的时候。 第40章 少女纳莉之烦恼九 不速之客正端坐在二楼套间的小客厅中。 黑发的神父对着拘谨的纳莉笑得满面春风,视身侧虎视眈眈的三个佣兵为无物。 “穆拉,你应该不介意我加入你们的行程中吧?” “介意。”女人冷着脸干脆利落地拒绝。 但黑发神父并没有因此而退却,反而更加从容,“那我只能跟在你们身后了。” 显然,他是铁了心要跟着她们一起走。 穆拉不觉得阿德里安会因为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结合他紧盯纳莉的行为,她隐约有些猜测。 “随便你。”她懒得和阿德里安多说,直接送客,“你该走了,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阿德里安没有因为这明显厌恶他的话语而恼怒,风度翩翩地告别之后才从容离开。 他一走,紧张的纳莉就忍不住开口,“对不起,林德,他好像发现我了...” “没关系,你身上的光明能量很浓郁,被他发现也正常。” 林德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并没有细说,他不认为只是低级魔法师的阿德里安是真的发现了什么。 纳莉身上虽然有着浓郁的光明能量,但是大陆上的光明魔法师很多,只是在雅瑟顿不多见而已。 阿德里安不会因为纳莉是光明魔法师而硬要跟着她们,林德更愿意怀疑他对穆拉余情未了,或者觊觎穆拉手里的资源。 当然,他的想法被穆拉狠狠嘲笑了一番,阿德里安可不是林德这种珍视感情的人,而穆拉的佣兵团他也看不上。 这个野心勃勃在意的只有更大的权势和更高的地位。 教廷这些年已经日薄西山,而带来一个光明系天才足够为阿德里安谋取到足够的利益,他要的,是举荐人这个身份。 “那就不要他来举荐。”林德孩子气地发话。 “好,那就不要他举荐。以纳莉的天赋,到了圣城自然也会被发现的。”穆拉宠溺地亲了亲精灵的额头。 她没说出来,只怕阿德里安早就以举荐人的身份向教廷上层发去了消息。 这是他一贯的做法,率先确定自己能够拿到足够的好处,再暗暗促使事情往自己期待的方向发展。 在得知纳莉的目的地是圣城之后,阿德里安估计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至于后面获得主人公的同意,对他而言并不是一件难事。 但是没关系,阿德里安脑子很好,做个工具人的时候会为她们减少不少麻烦事,尤其是她们还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送纳莉去圣城。 如果他有什么不好的心思,就直接弄死好了。 抱着怀中的爱人,穆拉衷心地希望阿德里安是个识时务的人。 阿德里安确实是个识时务的人,接下来几天,直到她们离开雅瑟顿之前,他都没有出现在任何一个人面前。 直到了佣兵团出了城门,才出现在马车后面,远远地坠着。 看来诺兰特家族给他留了不少遗产,看着后面那辆稍显华丽的魔法马车,穆拉猜测。 在休息的时候,穆拉才发现,阿德里安不仅雇佣了两个佣兵作为保护,甚至还带了俩个仆人服侍他。 好笑,还真是个“贵公子”,出行都得带仆人,再不是当年在下城区的寒酸孤儿了。 把别人当作踏脚石往上走,倒真的得偿所愿。 扫过几眼,穆拉也就不再关心了,她把全部精力用在关注周遭的情况上。 和极北之地不同,在帝国中游走更需要注意的危险是人,而非野外的魔兽。 从雅瑟顿往南走,就算众所周知的常用道路上,也不乏强盗团,甚至是职业者组成的强盗团。 尤其是刚从雅瑟顿出来的马车,几乎是默认带了极北的好东西,是强盗们的首要目标。 不出所料,她们果然遭遇了两三次袭击。 林德虽然可以和森林交流,但人类领地中的树木已经失去了灵性,没有交流的能力了。 不过精灵敏锐的听觉和灵敏的身姿,还是让他提前发现了埋伏。 多亏林德的提醒,佣兵团绕过了四五波普通人和零星几个职业者组成的强盗团。 此外,虽然职业者强盗团的攻击来得猝不及防,但对于拥有三个中级和一个高级的佣兵小队来说还是小菜一碟。 至于后面的阿德里安,她们根本没有兴趣管。 等到了安全休憩地点的时候,费欧娜率先发现了两个独立佣兵身上的血腥气息。仆人已经死了一个,剩下的另一个仆人瑟瑟发抖地给服侍的三位大人准备饭菜。 “他们居然活下来了,真是让人惊讶。” “两个都是中级。”林德回应了费欧娜的感慨。 一般的平民,无论是战士、剑士、药师还是雇佣兵,走到中级就是终点了。 除非去极北之地这样危险的地方碰运气,不然基本上没有可能达到高级。 像费欧娜这样在极北之地出生的孩子自然不了解这些,天然地以为中级很普遍。 但在帝国长大的鲁克和安东尼知道,中级已经是很强大的佣兵了,足够应对由众多低级职业者组成的强盗团队了。 佣兵们漠不关心他人的情况,但纳莉却忍不住去在意那个可怜的仆人。 “他好像受伤了。”少女求助地看着身边的人,她想去帮助那个普通人,又害怕给林德他们带来麻烦。 “别担心,阿德里安是牧师,可以帮他治疗的。”林德总是那么温柔,他的话语抚平了纳莉心中的担忧。 正坐在树桩上闭目养神的阿德里安听到了他们的话,缓缓睁开眼睛,歉意地对身旁忙碌的仆人一笑,温声解释。 “抱歉,刚刚的战斗中,我耗费了太多的精力。麻烦你稍等一下,我的魔力恢复之后就会为你治疗。” 靠着马车正在擦剑的女团长,悄无声息地翻了一个白眼。 随着他们往南走,气温逐渐上升,各人都脱去了身上厚重的防寒衣物。 这时候,才显露出每个人的真实身形来。 纳莉没想到最后加入的安东尼居然不是和鲁克一样实心,反而干瘦干瘦的,和他粗犷宽大的脸庞完全不符。 安东尼也在好奇,“纳莉,你斗篷里面居然只有一层衣服?” 第41章 少女纳莉之烦恼十 少女的金发在树冠遗漏的片片阳光下闪耀着璀璨的光芒。 她笑了笑,没有解释。 旅程总是枯燥而无趣的,无聊的佣兵们总是会找寻各种话题,不理会是最好的方法。 轻松快乐的时光是短暂的,很快,她们又回归了度日如年的生活。 马车穿过城镇和村庄,向大陆的南端驶去。 教廷的大本营并不是洛拉帝国,而是晨曦帝国。 她们要横穿洛拉帝国和卡兰纳地区,才能到达晨曦帝国的边境。 而卡兰纳地区,才是她们需要在意的重点。 作为洛拉帝国和晨曦帝国中间的缓冲带,这里混乱不堪,是罪犯和黑暗生物最好的藏身地点。 曾经,不知道多少年前,教廷想要派人彻底掌握这片边缘区域。 但是在计划实施之前,圣殿遭受了致命的袭击,失去力量的教廷再也无力开拓领地。 自此之后,所有势力都对卡兰纳地区保持了漠视的态度,不关注,不干涉。 当然,这都是佣兵们的传言,是真是假没有人知道,但各方势力的态度是真的。 所以,在进入卡兰纳地区之后,除了贴身保护纳莉的费欧娜,剩下四人两两分组,轮流警戒危险。 林德是精灵,大多数时间都不需要休息,因此,他经常会额外多守卫一段时间。 但是,纵然如此,也没有一个人发现了,暗中的无数目光正注视着道路上前进的她们。 马车依旧不紧不慢地行驶着,另一辆马车慢悠悠地跟在后面,与往常一样。 某一瞬间,马车附近的空间突然凝滞。 林德立刻反应过来,木系魔法能量在他的手中汇聚,地面上的青草和两边的树木都在疯狂生长,包裹着中间的马车。 紧握着大剑的穆拉从草木还没愈合的缝隙中飞跃而出,迎上从天而降的巨人,巨人的身形极其巨大,足足有两个人类高。 在剑尖碰撞上男人的利爪的时候,女剑士看清楚了,那是个兽人。 被击退了十几米的后果以及从剑身上传递过来的剧烈震荡告诉穆拉,这是个兽人高级战士。 ‘危险!’ 不容她多想,兽人又挥舞着尖利的爪子冲了过来,无数的野兽不知道从何而来,跟随着兽人奔涌而来。 另一边,一个纤细的影子出现在举盾抵抗野兽进攻的鲁克的背后。 草木内部,马车的车辕上,正试图争夺对野兽的掌控权的安东尼屏住呼吸,操纵一只巨型飞鼠抵抗了刺客的攻击。 但相应地,他对兽群的掌控力就变低了,无数的普通野兽混杂着少数低阶魔兽冲击着草木交织而成的防线,却始终维持在即将冲破防御的状态。 每个人都处于岌岌可危的状态。 穆拉没有空理会鲁克他们,兽人战士把她压制得死死地,像耍猴一样地不停驱赶着她,往兽群中心去。 察觉到不对,穆拉不着痕迹地收敛了攻击的力度,观察四周的情况。 林德呆滞地立在半空中,不能动弹,能够释放这么大范围空间控制的魔法师至少有魔导师级别了,精灵不敌也很正常。 鲁克举着大盾,一下就砸死一片野兽,但源源不断地野兽还是前仆后继地扑过去。 而另一辆马车静静地停在路边,见此,穆拉毫不犹豫地驱动了早在十年前就埋藏好了的诅咒。 空间被封锁,她察觉不到诅咒的载体——阿德里安的位置,但她得到了诅咒的反馈。 阿德里安已死!一股精纯的生命能量连同反馈过来的信息一起涌入了穆拉的身体中。 “咦?” 半空中,隐藏着的众人中,突然有人发出了一句惊叹。 另一个含着笑意的声音响起,“生死诅咒,歇尔克,这可是你的自创诅咒,看来那个女人跟你关系匪浅啊!” “行了,别玩了,赶紧带走吧,别把教廷那些家伙引来了。”歇尔克催促着,没理会老朋友的调侃。 淡淡地黑雾弥漫在被封锁的空间内,见情况不对、想要带着纳莉通过阴影潜行逃离的费欧娜直接失去了意识。 连同被猫抓耗子般戏耍了一阵的四个人一起,被黑雾吞没,消失不见。 至于被封锁空间外已经化成血水的阿德里安,和野兽的尸体一起,被超高温的火焰烧成了灰烬,又和涌动的泥土混合,没留下一丝痕迹。 没有人在乎他的死活,毕竟塔纳托斯组织只答应了不把他关在空间里,至于他在外面是死是活,与他们无关。 这个满心阴谋诡计的人,妄图在教廷和塔纳托斯之中两面逢源,获取最大的利益,既得到教廷的好处,又不想和穆拉相关的人压他一头,暗中向塔纳托斯泄露了消息。 可他不知道,塔纳托斯找寻光明圣女纳希利亚已经很久了,比教廷坚持得还要久。 所以,塔纳托斯的人在得到画像的瞬间就确定了纳莉的真实身份,为了感谢阿德里安送来的这一份大礼,他们准备“放他一马”。 可惜啊,真是个倒霉透顶的家伙,在他们动手之前就死了。 善后的人遗憾地摇摇头,清理了这片空间上的所有痕迹。 纵使再厉害的魔法师过来,也只能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战斗,具体的战斗内容和战斗双方是无论如何都看不出来的。 塔纳托斯的这次行动做得很仔细,虽然教廷最终还是发现了,却没放在心上。 阿德里安确实是个骑墙派,但他的确是个善于媚上的家伙,他收集了所有可以搜集到的纳莉的信息,事无巨细地上报给了上层的主教。 本来,他是打算在塔纳托斯杀死纳莉之后,秉承因被佣兵团而侥幸逃生的人设,到教廷求援,进而参与到对塔纳托斯的下一步围剿中。 然后,再和塔纳托斯里应外合,在教廷内获得更大的话语权。 可惜,他的幻想戛然而止。 在这一切结束之后,教廷只是在相关的卷宗上,简略地记载了一句。 [疑似在卡兰纳地区失踪。] 而他所举荐的光明系天才——纳莉,更是连记录都没留在教廷的纸上。 天才多得是,不是吗?只有雅瑟顿那种犄角旮旯的人才会把这个当作多大的事。 第42章 少女纳莉之烦恼十一 塔纳托斯的栖身之处并不像外人所想象的那样灰暗又不见天日。 绿意盎然的山谷中,小小的村庄坐落在如钻石般点缀在绿色之中的湖泊边上。 木制的二层小楼畔,合欢花开得正好。 合欢树下,藤编的摇椅边,一只肥硕的母鸡屁股后面跟着上十只嫩黄的小鸡仔,吵吵嚷嚷地啄食着泥土中的草籽。 一个穿着像割麦的农夫一样简陋的老人,歪在摇椅上,悠然地摇着扇子,有些浑浊的眼睛睁开,看向窗边的纳莉。 “想好了吗?” 看到二楼的女孩转身离开,他也不恼,眼睛一闭,又睡了过去。 指尖的魔导器指环不停闪烁着,传递着隐秘的信息,关于纳希利亚不合作的态度以及穆拉的身份。 八卦是人类的本性,再强的职业者也不例外。 生死诅咒这种东西,伴随着歇尔克可悲可叹的恋情诞生,既能够以诅咒者的生命挽救被诅咒者的生命,又能够剥夺被诅咒者的生命。 这样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的诅咒方式,代表了歇尔克隐秘的过去。 同样可以使用生死诅咒的穆拉,显然和歇尔克有着不浅的联系。 虽然穆拉被歇尔克带走了,好事之人没办法从女剑士的口中得知,但他们可以在局域魔力网大声蛐蛐。 歇尔克总会受不了,出来辟谣的。 尤其是看守纳希利亚的安图卡瓦,他有的是时间去琢磨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木制的楼梯并不结实,随着行走不停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纳莉走到院子里。 下午的阳光正中,将村庄渲染成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一点都不像黑暗信徒的聚集地。 少女看着老人,“我是光明的信徒,绝不会加入黑暗的阵营中。” “我们不需要你加入塔纳托斯,只需要你待在这里。”扇子摇动间带来清凉的微风,老人缓缓陈述。 他们不会直接杀死纳希利亚,因为神眷者的死亡会引来神明的注视,而且活着的圣女,价值更大。 只要纳希利亚在他们手中,在需要的时候,教廷就算捏着鼻子,也要接受塔纳托斯的条件。 伴随着老人的回答,小院中陷入了沉默。 被抓到这里半个月了,每次纳希利亚询问朋友们的情况时,老人有问必答。 但是关于其他事情,却一字不漏。 纳希利亚曾经尝试过,问老人是怎么知道自己是圣女的,自己怎么来到两百多年后的,只收获了一个神秘的笑容。 次数多了之后,纳希利亚也不会问多余的事情了,平时只例行关心下朋友的近况。 纳希利亚不问了之后,老人反而主动问她一些事情,比如圣殿的生活、对教廷的看法以及要不要加入塔纳托斯之类。 女孩有时候会回他几句,有时候又会沉默地祷告,不做回答。 今天也是如此,老人提了几句关于穆拉的情况,吸引到纳希利亚的注意力之后,再次询问她要不要加入塔纳托斯。 人类没有说话,但禽类们聊得热火朝天。 爱弥拉没有被塔纳托斯的人带走,但它在第二天就出现在了这个隐秘的山谷之中,出现在纳希利亚的窗前。 在它刚刚出现的时候,监视的守卫满脸怀疑地看着这只外来的小鸟,试图抓住它。 但谁也没能摸到它一片羽毛,就算空间系魔导师出手也是一样,连凝滞的空间也无法困住自由的小鸟。 最终,塔纳托斯的职业者们,向小鸟爱弥拉认输,不再把它当作入侵者。 在人类不再尝试捉捕它之后,爱弥拉就如同一个真正的小鸟一样生活在山谷中,仿佛真的没有什么威胁。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但塔纳托斯只能这么想,反正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在此之后,连带着他们对纳希利亚的态度都柔和了很多,爱弥拉的存在真真切切地告诉他们,神明一直注视着少女。 和母鸡比起来相当袖珍的小鸟混在鸡仔中,除了那长得过分的金色尾羽之外,几乎和鸡仔们没有区别。 行为也和鸡仔们没有区别,张着尖尖的小嘴,从母鸡的口中讨食。 “爱弥拉——” 纳希利亚的声音很严肃,吓得小鸟立刻站得笔直,不敢再鸠占鹊巢地干坏事。 旁观的安图卡瓦乐呵呵地看着,好似慈爱的祖父一样。 地上的小鸟悄咪咪地别过头来,偷看纳希利亚的脸色,发现女孩并没有真的生气之后,又活泼起来。 飞到半空中展示它那靓丽的尾羽,哄女孩开心。 在小鸟骄傲自满的时候,篱笆外碎石铺成的小路上突然传来脚步声。 “纳莉。”是穆拉的声音。 她看起来状态很好,衣着整洁,精神饱满,甚至曾经眉间暗藏着的郁结也都消失不见了。 高大的女人走过来,推开栅栏门,拥抱住扑上来的少女。 “你还好吗?穆拉,我真的好担心你们。” 少女的声音微微有些发抖,虽然安图卡瓦会告诉她朋友们的近况,但她根本不怎么相信。 “没事,我很好。”年长女性温柔地抚摸少女的头颅,安抚她不安的心灵。 “有件事我觉得我需要告诉你.......” 穆拉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直接坦白,“纳莉,我加入了塔纳托斯,希望你不要生气。” “啊!没什么的,加入塔纳托斯也不是什么坏事啊,我怎么会生气?” 纳希利亚并没有多想,她信仰光明,所以不会加入黑暗阵营,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仇视黑暗。 望着女孩真挚的眼神,穆拉放下心来,既然纳莉可以接受,那么林德应该也不会跟自己分手吧,她这么猜想。 围观着这一姐妹情深的场景,旁边的安图卡瓦嘴角忍不住地抽搐。 上一刻还在说绝不会加入黑暗阵营,下一刻就‘加入塔纳托斯也不是什么坏事’,他有点难以接受。 光明神的圣女,这么不靠谱的吗? 第43章 少女纳莉之烦恼十二 靠不靠谱不知道,但纳希利亚是真的不在意穆拉加入塔纳托斯。 在她过去学习的典籍中,曾经提到过光明才是唯一正确的信仰。 但纳希利亚并不喜欢这种太过武断的说话。 她曾经告诉过修女温妮,自己对这一点的疑惑,却只得到了禁闭三天的惩罚。 在无数次这样的惩罚之后,纳希利亚学会了不去质疑,学会了相信别人说的每一句话。 但再怎么样表现得像个合格的圣女,她的心中终究是埋藏着疑惑。 只是不允许自我思考的规则,束缚了她的思想。 一旦离开了那个环境,纳希利亚就慢慢捡起了那些疑问。 在可以自由思考的世界里,她慢慢找到了自己的答案。 —— 穆拉到来之后,纳希利亚获得了更大的自由度。 她们踩着湖边的青草漫步,竟有些惬意的感觉。 纳希利亚不是能藏话的人,她仰头看向穆拉的脸庞,直接说出了自己的问题。 “为什么选择加入塔纳托斯呢?穆拉,我有点好奇。” “因为他们能够给我提供更多的资源。”穆拉漫不经心地回答。 相比于佣兵团拼死拼活到手的一点资源,塔纳托斯随便拿出点什么都是好东西,穆拉很难不心动。 而且,在教廷已经失去了至高的地位、各种神明势力蓬勃发展的现在,人们对黑暗阵营的歧视也减弱了许多。 加入塔纳托斯的收益远比风险大。 “这样啊。”纳希利亚其实有些懵懂,但她没有多说。 湖边的芦苇随风飘荡,细细的絮状物在鼻尖飘过,刺激得女孩打了个喷嚏。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两人交换了自己知道的消息。 精灵并没有被关押,而是安置在离穆拉最近的房屋中,除了魔力被限制了之外,没有其他问题。 至于安东尼、鲁克和费欧娜三人,他们被留在了卡兰纳地区。 穆拉和他们通信过,在塔纳托斯的资源诱惑下,实力不差的三人毫不犹豫选择了加入。 “听上去大家都很好的样子,我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没想到如今他们居然放过了佣兵团的所有人,纳莉利亚感觉有些违和。 在纳希利亚那个年代,黑暗阵营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据说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把人命作为晋升的台阶,是阴影里的蛀虫。 穆拉没有回应纳希利亚的话,她牵着女孩的手,往树林旁的木屋走去。 快走到的时候,穆拉突然停下脚步,叮嘱纳莉。 “纳莉,你等会儿可要帮我说说好话,林德还不知道我加入了塔纳托斯。” 说话的声音在风中飘荡,飘到不远处的木屋中。 精灵听得清清楚楚,笑意在他的脸上绽放。 “好的,放心。”这是纳莉在拍胸脯保证。 精灵打开了木门,倚在门框边,挑眉看着门外的两人。 被抓包的少女显然有些心虚,躲躲闪闪地,不敢直视林德的眼睛。 而高大女人就熟练得多,脸上依旧镇定自如,一派沉稳。 好像她不是故意在门外说这些话,让精灵听到一样。 “进来吧。” 失去魔力的精灵每日无事可做,只能和山谷中的树灵们交谈。 关于穆拉加入黑暗阵营的事,他早就知道了。 甚至他还知道了穆拉和歇尔克的关系,以及歇尔克那令人眼花缭乱的情史。 但林德什么都不说,他等穆拉告诉他。 没想到,穆拉竟然会去找纳莉来当说客。 他含笑看着穆拉和纳莉从身边经过,进到屋内。 “林德......”少女期期艾艾地开口。 “我早就知道了。”林德坐到桌边,不再捉弄小女孩。 “哦哦。”纳希利亚长出一口气。 “林德,抱歉,现在才告诉你。” 穆拉坐在林德的对面,诚恳地道歉。 “没关系,毕竟你和歇尔克的关系有些复杂嘛,不好意思跟我说也很正常。” 听到林德这句话,纳希利亚顿时打起了精神,好奇心大涨。 她目光炯炯地盯着穆拉,想问又不敢问。 “林德——”女人无奈地叹息。 终究还是简单解释了一下,没有细说。 只说自己的祖先和歇尔克有过一段关系,从他那里得到了生死诅咒的使用方法。 但是,她和歇尔克并没有血缘上的联系。 穆拉强调了一下这点,歇尔克是看中她在诅咒这方面的天赋,所以才收她为弟子的。 “嗯嗯。”纳希利亚比了个明白的手势,但显然没有相信。 曾经那个单纯到没脑子的女孩,别人说什么都信什么的纳希利亚,跟佣兵们混了这么久,早就学会分辨真话假话了。 穆拉的话显然是欲盖弥彰,她都听出来了。 悄悄给林德递眼色,林德也微微点头回应。 两人在穆拉的眼皮底下做着小动作。 被议论的第三人重重咳嗽了两声,才打断了他们。 “纳希利亚,你的想法呢?”林德和穆拉都看向了女孩。 “我吗?我还要再想想。”女孩还没想清楚,“而且,他们也不会让我离开的。” “没想到你真的是那个光明神的宠儿。” 穆拉发出感慨,她一直半信半疑,直到现在才敢确定。 桌子的另一侧,金发的少女羞得脸蛋通红,这个称谓还是太离谱了。 “我...我只是负责,负责祈福的圣女。不是...不是...什么宠儿。” “如果你说得祈福是光明祝福的话,那你确实是光明神的宠儿。”林德温柔地解释。 “是吗?”纳希利亚不敢相信。 作为圣女的三年中,她曾经跟随着主教举行过无数次赐福仪式。 从来没有人告诉她,她给出的赐福是多么珍贵的东西。 纳希利亚一直以为她的赐福和别人的赐福没有区别。 而被赐福的人们激动得无以复加的模样,是因为得到了来自红衣主教或者教皇的肯定。 她以为塔纳托斯囚禁她是因为她的身份,毕竟她的魔法天赋也不算格外出众。 ‘原来......是因为我的赐福吗?我真的是光明神的宠儿。’ 纳希利亚看着自己的双手,在来到这个未来的世界之后,她一直没使用过赐福。 所以,要不要试一试,让朋友们帮自己确定一下? 第44章 少女纳莉之烦恼十三 “穆拉,林德,我想试一下。” 纳希利亚下定了决心,期盼地看向自己的朋友们。 “你要试什么?”穆拉好奇。 一旁的林德默不作声地喝茶,已经猜到了纳希利亚的想法。 “纳莉,你是想试试光明祝福吗?” 突然反应过来,穆拉猛地转头看向少女。 “是的。所以,你们愿意接受我的祝福吗?” “当然愿意啊,来,你尽管试。”女剑士身体往后一靠,豪气地答应。 午后的阳光正好,从窗口射进来,扩散着金色的光芒。 周边的树林中,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混着虫鸟的啼鸣,谱就一曲自然的乐章。 屋内,少女闭着眼睛,虔诚地吟诵着长长的经典。 一个又一个词汇从红润的嘴唇中吐出,在宁和的空间内回荡。 金色的光线逐渐开始扭曲,汇聚于一点,化虚为实。 一朵小小的焰火浮现在半空。 窗边,金色的小鸟突然出现,但是屋内的三人谁也没有注意到它。 她们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焰花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从小到大。 屋外的空地中,无形之人的目光越过窗边的小鸟,同样紧盯着那朵火焰之花。 纳希利亚诵念的声音逐渐清浅,她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祝福之焰。 火焰在空气不停的燃烧着,时不时跳动一下。 在坚定的意念驱使下,缓缓地往穆拉的方向飘去。 金色的火焰缓缓靠近看似镇定,实际在不停压制自己心中激动的高大的女人,消失在女人起伏的胸口附近。 “呼~”纳希利亚擦了擦额头的汗滴,才有空问穆拉的感觉。 “太充实了,我感觉我现在满脑子灵感和激情,可以出去练一天的剑。” 说完,女人突然冲出木屋,只留下一句话在风中飘荡。 “我要晋级了,你们等我回来。” 精灵和少女面面相觑,啼笑皆非,不知道说什么好。 “看来真的很有用呢,纳莉。”林德朝放松下来的女孩比了个夸赞的手势。 他的忧虑藏在心中,并没有表现出来。 纳希利亚也想到了,如果自己真的有这么强大的能力,塔纳托斯会放过吗? “林德,你说我有没有可能逃出塔纳托斯?” 刚问出口,纳希利亚心中就有了答案。 这时,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没有可能哦。” 无形的波纹在屋内荡漾,空间扭曲出一个人形来。 他非常自然地坐在桌边的椅子上,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你们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塞讷斯,塔纳托斯的长老之一,空间系大魔导师。” 并没有理会他的话,被限制在椅子上无法起身的精灵用眼神示意少女。 纳希利亚站了起来,快步走到林德身边,抄起他身上的匕首指向那个不知道怎么出现的人。 “你要干什么?放开林德。” “你很在意他们啊!”男人发出感叹,挥手取消了对林德的束缚。 “所以呢?你想用我们威胁纳莉?”林德拿过少女手上的匕首,收回腰间。 面对大魔导师,他们没有任何胜率,用匕首表示过态度就够了,接下来的谈判才是重点。 “怎么会呢?纳希利亚圣女是塔纳托斯的贵客,我们不会强迫她做不想做的事情。” 男人为精灵添了一杯茶,同时用手势示意站在林德身边的纳希利亚。 “请坐吧,我并没有恶意。” “我只是期望得到您的帮助。” 收回手附在胸前,男人微微躬身一礼。 “不......”女孩的语气轻柔却坚定。 在教廷的多年生活中,虽然她在日复一日地生活中,保留了一点自己的想法。 但无孔不入的同化之下,纳希利亚还是不能接受随意使用自己的能力。 穆拉是自己的好朋友,是教导自己为人处世的长辈。 而且,穆拉还是可以和树木交流的精灵——林德,认可的人。 所以,她可以毫无芥蒂地赐予穆拉光明的祝福,不担心带来不好的后果。 但塔纳托斯的人,怎么可以也给他们赐福呢? 他们又不是教廷的人,又不是光明的信徒,就算被胁迫,纳希利亚也不会违背自己的心意。 “她说了不愿意,您已经得到答案了,可以离开了。” 精灵起身送客,丝毫没有畏惧,淡然的请大魔导师离开。 “为什么不听听我们需要您的什么帮助吗?纳希利亚小姐。” 一束鲜嫩的金玲花被男人放到女孩面前的桌面上,晶莹的露水在花瓣上滚动。 早上刚从花丛中摘下来、就被保存在空间中的花束,依旧保留着刚采摘时的勃勃生机。 塞讷斯对一旁的精灵歉意地笑了笑,似乎在为没有多准备一束花而不好意思。 “无论你说什么,最终目的还是想要纳莉的光明祝福不是吗?” 精灵坐回椅子上,维持着礼貌态度的他还是在语气中泄露出些许不耐烦来。 纳希利亚并不喜欢这样剑拔弩张的情景,但她又想不出怎么解决矛盾。 “如果我失去赐予光明祝福的能力,你们是不是就会放我的朋友们离开了?” 她的小脑瓜子想到的方法就是这个。 “纳莉!”林德皱着眉低声呵斥,不同意地看向女孩。 塞讷斯也被惊到了,他失笑着解释,“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小姑娘。” “好了,好了。小姑娘,不要乱想了,你安心在这里住着吧。” 将茶盏放在桌上,塞讷斯反而开始安慰起少女,“不会伤害你的朋友们的。” “纳莉,不要随便放弃自己的东西,任何东西都不可以。”林德也板着脸教训。 少女撅着嘴低头,不理解为什么不可以放弃光明祝福。 她以前从来不觉得赐福有什么特别,现在也不是很在意这个能力。 光明祝福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好处,反而给朋友们带来了麻烦。 如果没有这个能力了,塞讷斯也就没有理由挟持林德他们了不是吗? “您还有什么事情吗?”林德过于总是盈满温柔的眼睛罕见地锐利起来,不满地盯着塞讷斯 “不好意思,打扰了。” 伴随着空间的震荡,男人从善如流的消失在空气中。 第45章 少女纳莉之烦恼十四 至于他是真的离开了,还是隐藏着身形在窥视,林德并不能确定。 但精灵无暇理会,他在思索怎么和纳希利亚交流。 从小就活在真空中的女孩,并不理解力量才是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基础。 所以在遇到无法解决的难题时,才会第一时间放弃自己独特的天赋。 沉默半晌之后,林德还是没说什么重话,只告诉纳希利亚不要意气用事。 穆拉的晋级似乎要花费很多时间,一直到晚上她都没有再出现。 纳希利亚被前来接她的安图卡瓦带走,在回去的路上,她踟蹰片刻,说出问题。 “要怎么样你们才会放我自由?” 老人拿扇子扑打着环绕在周围、不停发出嗡鸣的蚊虫,听见纳希利亚的问题,不禁失笑。 “你觉得呢?纳希利亚殿下。就算你没有了赐福的能力,你觉得塔纳托斯会放你离开吗?” 不会,女孩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那我要怎么样才可以自由呢?要怎么样才可以自主决定自己的人生呢? 她想不出来。 过往的经历限制了她的视野,她习惯了待在深井之中,从未想过跳出井外。 所以,她只会希望别人给予善意,只会期待别人做出宽恕。 到底如何才能挣脱塔纳托斯的束缚呢?到底怎样他们才会放过我呢? 一个死结顽固地系在她的头脑中,让纳希利亚只能循环往复地走向思维的死胡同。 浑浑噩噩地走回湖边木屋,回到自己的卧室,纳希利亚再次跪倒在窗边。 新月还没有发芽,尖尖的月牙从云层露出了一点。 一片黑暗中,女孩低声地祈祷,祈祷神明给予她指引。 神明不会回应她,纳希利亚想不出答案。 时钟的走动声从不停歇,从黑夜走到黎明。 熹微的晨光从天而降,落在一夜未眠的女孩的头顶。 清脆的鸣叫声越来越近,在外面鬼混了一晚的爱弥拉飞回来了。 小鸟的出现唤醒了呆滞的纳希利亚。 少女抬起头,看着微亮的天色,才发现已经是新的一天了。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整整一夜,却什么都没想出来。 纳希利亚想过向教廷求援,但以她们现在的状况,根本无法传递出去消息。 况且,就算教廷收到了她的求救信息,派人来救援,又能如何呢。 教廷赢了,她会被带回去,继续做那个泥塑木偶般的圣女,不停地给人赐福。 塔纳托斯赢了,她依旧会被囚禁着,身边都是觊觎光明祝福的人。 两种结果都不是纳希利亚想要的。 她不想成为别人手中的工具,也不想成为一块香喷喷、等待食用的烤肉。 难道我就只有这两种选择吗?纳希利亚扪心自问。 她想说不是,她想说自己可以两个都不选。 她想远离这两个势力,她想远离这世界上的一切纷争和烦恼。 可她悲哀地发现,只要活在这个世界上,就不可能如愿。 现在看来,当初隐姓埋名和佣兵团一起度过的几个月是那么的虚幻和美好。 但在触碰到强大的塔纳托斯组织之后,这种美好就如同泡沫一样破灭了。 如果...纳希利亚忍不住想,如果当初佣兵团强大一点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到今天这种境地。 如果...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除了林德之外,其他人为了资源,都加入了塔纳托斯。 纳希利亚并不会责怪她们的做法,这是个理智的选择。 塔纳托斯并不是个什么慈善组织,对于价值不高的人类佣兵们,不会过多宽容。 她猜测,要是穆拉她们拒绝加入塔纳托斯的话,可能就会有性命危险。 真让人绝望啊!这么强大可怕的组织,自己要拿什么和它对抗。 纳希利亚有些绝望。 她想,要是我也有那么多的资源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和塔纳托斯对抗。 要是我也拥有强大到无可匹敌的实力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打败敌人,带着朋友们离开。 要是...... 有这么多的要是,但纳希利亚悲哀地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没有资源,没有实力,弱小而卑微,像只蚂蚁一样,可以被人轻而易举地玩弄。 这时,她突然明白了穆拉,理解了她为了资源加入塔纳托斯。 只有自身足够强大,才能在面对命运的坎坷时昂首面对。 纳希利亚想起昨天下午,林德在欲言又止之后,告诉她的那句话。 “纳希利亚,永远永远不要放弃自己的天赋,那才是你真正可以依靠的东西。” 金发少女倒在床上,模模糊糊地感受到了什么。 她睁着酸涩的眼睛,不肯放任自己进入睡眠。 她感觉自己快要找到答案了,那个她一直在寻找的答案。 心脏砰咚砰咚地跳动着,鼓噪声随着上涌的血液进入脑中,又流入下行的血管中。 全身的血液中都回荡着心跳的鼓噪,纳希利亚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激动。 为什么我不可以强大呢?她想到了,也明白了。 明明自己也拥有不弱的光明天赋,为什么自己不可以修炼成魔导师,甚至大魔导师呢? 曾经以一个合格的圣女自居的纳希利亚,只在乎自己的行为是否符合圣女的身份,只在乎自己的表现是否满足信徒的幻想。 可那重要吗?她再怎么努力,再怎么虔诚,表现得那么仰慕她的米诺还不是向她发动了攻击。 纳希利亚知道,那是因为她并不会攻击魔法,因为她没有强大的实力。 同时,她还有着让人眼红、想要据为己有的东西。 无论是天赋、容貌还是感情这些东西,只有拥有力量的保护,才能真正散发出光芒。 我需要变得强大,强大到足够掌握自己的命运。 纳希利亚终于找出了那个答案,心中的阻塞被沸腾的血液冲动,女孩感觉到了无以复加的自由。 她猛地坐起身来,张开双手,托出缓缓落下的金色小鸟。 璀璨的光明系能量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包裹着羽毛华丽优美的爱弥拉,飘荡在空中。 山谷各处,无数正在休息、读书、修炼和玩乐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目光投向了湖泊边上的木屋。 “开启谷内的防御法阵。” 第46章 少女纳莉之烦恼完 简短的话语携带着让人听从的魔力,传递给谷中的每一个塔纳托斯成员。 发出指令之后,塞讷斯撕开空间裂缝,直接出现在了湖边木屋的上空。 安图卡瓦正站在栅栏外,看见塞讷斯的到来,露出一抹苦笑。 木屋已经被光明能量燃烧殆尽,连地面都被烧融出一个坑,巨大的能量球悬浮在原本的木屋位置。 耀眼的光芒从能量球中溅射出来,让人无法直视。 “这是什么情况?安图卡。”塞讷斯期望从安图卡瓦口中得出一个答案。 可惜安图卡瓦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样。 他看着纳希利亚在窗前祈祷了一夜,黎明才回到床上休息。 女孩刚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就突然坐了起来,接着那只他们无法触及的小鸟就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光明系能量来。 在安图卡瓦的观测中,这一切的发生都是毫无缘由的,没有任何外来的人或者东西影响。 听完安图卡瓦的回答,塞讷斯也是满头雾水。 谷中气氛紧张,除了轮班到值守魔法塔的长老,其他长老先后都聚到了这里。 谁也给不出个答案。 “不能再让它膨胀了。”苍老的女声响起,“光明能量过于庞大的话,教廷那边的人可能会感受到的。” “那你有什么办法?这个量级的光明能量,我们谁也控制不了。”有人反驳。 “那也不能就让能量球继续膨胀啊!”另一个人也有着急。 “怎么办?我们联手封印它?” “你在做梦吧?封印?还不如直接引爆它?” “引爆!?维加山谷不要了?脑子不够用就不要说话。” 一群站在职业者顶端的强者你来我往地互相贬斥,整的现场好像菜市场一样热闹。 塞讷斯没空理会这些光说不干、只会逞嘴舌之利的家伙,他试探着封锁能量球附近的空间。 完全无法控制,他失去了对那部分空间的掌控能力。 在塞讷斯动手的时候,周围的人就停止了争吵。 在看到塞讷斯失败的时候,有些人就开始嘴无遮拦地嘲笑他实力变差了,然后差点被一记空间爆炸送走。 “咳咳,不要内讧。”老好人安图卡瓦打圆场,在塞讷斯打完人之后。 一番争斗,众人才重归和谐。 与此同时,刺眼的光芒逐渐褪去,巨大的能量球逐渐变得凝实。 白色外壳的球体依旧悬浮在空中,但所有人都感受到一丝不妙。 “这......看上去有些不对啊。” “还用你说。” “呃...我突然想起来,锅里的魔药要好了,我去看一看。” “我去看看防御法阵有没有开好。” 十几人瞬间就走得七七八八,大多数人都拉远了距离,通过留在此地的探查魔法地观察白色球体的变化。 只剩下塞讷斯、安图卡瓦和苍老女声的主人还留在这里。 “斯科特,你怎么还不走?” 斯科特是苍老女人的姓,没人知道她的名,大家都以斯科特的姓氏称呼她。 “亲眼见证天使的降临,可是教廷那些人认为的无上荣耀呢,我当然不能错过。” 女人的声音虽然苍老,却不失豪迈,旁边的安图卡瓦心有同感地一笑。 球体还在凝实的过程中,表面逐渐显露出交错的花纹。 卡兰纳地区的边缘,紧挨着晨曦帝国的小镇中,衣不蔽体的苦修士端坐在广场的地面上。 一股莫名的感应出现,他转头,看向卡兰纳地区的另一端,深邃森林的方向。 ‘我要到那里去。’ 苦修士认为那是上帝的指引,召唤自己契约的飞行魔兽,直上云端。 留在广场上的人们沉浸在‘原来这个糟老头是高阶职业者’的震惊中。 白色的球体中,无数的泉流向纳希利亚涌去,改造着她的身体,充盈着她的大脑。 ‘原来如此。’ 像是被开启了智慧,纳希利亚突然理解了许多自己过往不能理解的事情。 ‘这个世界的真理吗?’ 感受到自己的天命,纳希利亚忍受着无边的痛苦,接受庞大杂乱的知识灌注而下。 少女的身体逐渐蜕变得成熟而坚韧,曾经脆弱的肉体变得强悍到足以抵抗高阶剑士的攻击。 澎湃的魔力在她的体内波荡,远远超过这个世界的上限。 金色的眼睛掩盖在长长的睫毛下,昭示着女孩的非同凡响。 球体已经凝实了,纳希利亚也准备好了。 球体的表层顺着花纹分开,呈现出翅膀的模样,她张开巨大的六只羽翼。 ‘赞美光明。’ 无声的言语出现在谷中每一个人的心中。 灼热的日光下,六翼天使煽动着她的翅膀,落下片片羽毛,化作光芒融入土地中。 她的容貌完美得好似造物主的杰作,悲悯的表情仿佛在怜爱众生,向他们呼唤着,来吧,让我为你解脱吧。 由实质化的能量化作的长裙精美而华丽,随着羽翼的动作而微微飘荡,绚烂的色彩在裙摆上流动。 她抬头,静静地看向前方上空的三人。 “臣服我,或者死亡。” 拥有在这个世界上都是压倒性的实力,纳希利亚没有兴趣和他们虚与委蛇,直接给出了必然的选择。 识时务者为俊杰,安图卡瓦、塞讷斯和斯科特依次选择了臣服。 毫不犹豫地给他们种下了不能背叛的暗示,纳希利亚用同样的方法掌握了谷中的所有长老。 至于远道而来的苦修士,也是同样的处理方法。 一切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解决了,纳希利亚和朋友们再次聚到一起的时候,回望过去,才感觉到一丝的不可思议。 她想了想,还是觉得有点好笑。 我的力量本就如此强大,却被自己的思想困住,只能化作小鸟爱弥拉的形式出现。 而时间穿梭,不过是因为她的自救本能导致能量爆发实现的。 我本来就强大,收回羽翼的女孩像最初一样坐在朋友们的身边,岁月静好。 第47章 神明的赐福 “一会是小孩,一会是女人,一会又是动物。” 楚躺在意识空间中,不禁为自己丰富多彩的人生发出了感叹。 说实话,他对当小鸟的经历还是满意的,甚至还想再来一次。 系统照例总结着本次随机幻想的收获,二十点幻想之力还有一个名为神明赐福的光团。 “神明赐福有什么用?” 陪伴纳希利亚的这一段时间,楚始终没搞懂光明祝福到底什么作用。 系统的答案一如既往的模糊,给出几个笼统的推测之后就什么都不说了。 楚看着悬浮在眼前的光团,思考片刻。 “我可以把它投放给我自己吗?” 这么一说起来,楚才发现自己好像没关心过自己身体的状况。 “系统,我的身体现在在哪里?什么情况了?” “宿主的身体现在是植物人状态,躺在楚华市人民医院东区的ICU病房中。” 系统有问必答,向楚展示了他的身体的实时影像。 病床上的男人脸色苍白,或许是因为昏迷状态还不是很久,看上去倒没有想象的那么消瘦。 鼻子上插着管子,手臂上也贴着监护仪器。 “我居然还能住ICU?谁出的钱?肯定不是我爸妈。”楚讶异地问。 “宿主是在上班时间昏迷的,算工伤,公司出的钱。” “那我爸妈他们没来要钱?不可能的。” 楚向来了解自己父母的本性,他们是不可能不来占这个便宜。 “宿主的父母在宿主昏迷的第三天就赶了过来,和公司因赔偿问题发生了争执。然后,因试图故意杀人获取工亡补偿被公安机关拘留了。” “啧啧啧,不愧是他们。” 楚都被逗笑了,他甚至都不觉得伤心,只觉得那对蠢人居然能做出这种弱智的事情,不愧是蠢货。 他突然改了主意,不想把神明赐福用在自己身上了,还是随机投放吧。 系统自然是听从,金色的光团出现在墙壁上的橱窗格子中,代表已经投放出去。 在遥远的西方,一个半岛国家中,金色的光芒划破天空,坠落下来。 黄昏傍晚,气温刚好,人们悠闲地在公园里散步。 一个正在放风筝的小孩率先看到了从天空划过的金色光芒。 “强尼,你快看,那是什么?” 他大声呼喊着草地不远处的同伴,激动而好奇。 不少人顺着他盯着的方向看去,同样看到了那道缓慢落下的光芒。 “亲爱的,我没看错吧?那是...一道光?” “好像是,走,我们去看看。”男人牵着伴侣的手,向光芒落下的方向走去。 在他们的身后,在其他区域,同样好奇的人们三三两两,都向一个中心汇聚。 公园不远的街区里,百味连锁餐厅中,麦莉匆匆忙忙地收拾完用餐结束留下一片狼藉的桌面。 又马上到后厨去帮忙,正值餐点,事情本来就多得不得了,她根本没有闲暇去关心餐厅外的情况。 金色的光团还在下落,无数人在靠近的同时,打开手机记录或者直播这神奇的一幕。 几个年轻人举着手机,在众人的目光中,潇洒地爬上了百味餐厅的屋顶。 在人们的惊呼中,试图接触那个悬浮下落的光团。 “啊————” 抢着率先伸手的男孩发出一声惨厉的尖叫,而后抱着被灼烧得发黑的手掌在屋顶打滚。 见此情况,剩下几个男孩再不敢轻举妄动。 屋顶的男孩还在惨叫,餐厅里的人也开始往外走。 “发生了什么?”后厨的人出来了,询问还没从忙碌中抽离的麦莉。 “我也不知道,出去看看吧。” 跟在胖大妈的身后,麦莉走出餐厅,顺着人群的视线和尖叫的来源,回头看向屋顶。 金色的光团下面,围着一圈人。 那个受伤的男孩子一边举着手对着摄像头展示,一边唾沫横飞地说话,偶尔还发出几声尖叫。 “他们在干什么?” 麦莉搞不清楚,不就是个放光的球体吗?至于这么轰动吗? 胖大妈也不清楚,两人站在人群中,更像是在趁机偷懒。 光团依旧自顾自的移动着,穿过闪身让开的男孩们,穿过墙壁,向底下的人群飞来。 嘈杂的声音一波又一波地响起,人们激动地盯着光团,猜测它要往哪里去。 在有了受伤男孩的教训之后,只有少数几个人会不顾安危地伸手,大部分人都让开了道路,让光团移动。 麦莉看着劈开人群的光团,也打算随大流地往边上去,给光团让路。 但还没等她抬脚,光团就猛地冲了麦莉的怀中。 巨大的音浪差点将麦莉掀翻,人们拥挤着上前,争先恐后地向麦莉靠近。 无数的手机对着麦莉拍摄,丝毫不顾她脸上的恐惧。 “等等!让开!让我过去拍!”不知道谁的声音在喊。 不适应地躲开四周热烈的目光,麦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本能地感觉恐惧,想要离开人群。 但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肉体几乎把她掩埋。 麦莉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气来了,她想要出去。 金色的羽翼从她的身后展开,托着金发少女升上半空。 陡然双脚离开地面,麦莉也非常震惊,但比她更震惊的是下方的人们。 见此场景,本来就情绪热烈的人们陷入了疯狂,开始追逐惊恐地往家的方向飞去的麦莉。 呼喊着圣经和天使之类的话,癫狂的神情令人望而生畏。 就算麦莉回到家中,关上门和二楼的窗户,都阻挡不住那些翻越攀爬的人靠近。 她只能挥舞着一双翅膀,离开家,继续往更高处、人们触及不到的地方飞去。 直到停在钟楼的尖顶上,麦莉才有时间休息一下。 她坐在尖顶的雕塑上,看着身后莫名出现的金色羽翼,有种自己的生活即将天翻地覆的感觉。 一路追逐她的人群依旧聚在钟楼下,甚至越来越多。 麦莉开始后悔自己离开的时候没带手机,不然她还可以和父母联系,告诉他们自己的情况。 她抱着双臂,心乱如麻。 随着桨叶旋转的轰鸣声传来,一架无人机正在靠近麦莉。 羽翼开始扇动,麦莉正打算再次离开,去寻找更高的地方。 磁性的男声从无人机的方向传来。 “麦莉小姐,我是警员考特,请不要紧张。” 第48章 热搜 “考特?” 是自己熟悉的人,麦莉瞬间放下心来,听从他的指引,飞到指定的地点。 过激的人群被阻挡在警局外,麦莉终于可以安心地落到地面上。 和靠谱的邻家哥哥考特拥抱之后,麦莉借用他的手机和家人报了平安。 麦莉的父母前几天去往首都旅行,在网络上看到关于麦莉的事情之后,焦急得不行。 他们在发现联系不到麦莉之后,便匆匆忙忙地开车往回走。 如今,终于能够和麦莉通话了,自然是絮絮叨叨地关心了好久。 直到一个小时后,麦莉才不好意思地把手机还给了考特。 SIS的人已经等待很久了,他们乘坐直升飞机早就降落在了斯通镇。 只等麦莉同意,就会将她带到秘密基地。 而一个小时的通话过程中,麦莉的父母也劝说她先跟随SIS的人。 他们更为年长,知道疯狂的人群能做出如何可怕的事情,只有隐藏起来才更安全。 SIS承诺会将麦莉的父母一同接到基地,这样一来,麦莉就没有什么顾虑了。 她乖巧地跟随高壮的特工,登上了直升飞机,往远处飞去。 斯通镇只是这个国家的一个不知名小镇,常住居民不到万人。 在今天,它却成为了全球网络的唯一焦点。 人们不知疲倦地追逐着麦莉的身影,丝毫感觉不到疲惫和饥渴。 在直升飞机从警局的上方升起的时候,人群开始喧嚣起来,甚至开始冲击警局。 无数的摄像头记录着这一幕。 .... “E国都出现了天使了,看来世界真是大变了。” 白先生,或者说白医生,坐在展亦对面,有些感叹。 展亦刚被他揭穿了掩藏着的东西,现在还不想跟他交谈,自顾自地刷着关于麦莉的最新视频。 网友们基本上已经把那个神赐的女孩扒清楚了,关于她从小到大的学业、感情和言论。 每一条都挂在网上,被无数人分享出来。 连华国内部的社交网络上,都充斥着这些大大小小的私密信息。 “展同学,无论你想做什么,一个人的力量都是有限的。” 男人循循善诱,言辞恳切,体贴地站在展亦的角度考虑。 “但国家不一样,集国家之力,你想做的事情的难度,会大大降低。” 展亦几乎都快要被他说服了。 看到了对面女孩的松动,白医生再接再厉地劝说。 “现在这个情况,国家迫切要掌握这些超越世俗的力量,就算要牺牲一些东西,国家也在所不惜了。” 白医生的话说得略微隐晦,但直指展亦内心的担忧。 “好,我告诉你们。”展亦抬起头来,直视着面前的温和男人。 她终究还是没能瞒多久,自嘲地想,要瞒过这么多专业人员,果然还是异想天开了。 养鬼的方法惊世骇俗,甚至伤天害理,希望他们可以接受。 展亦侧头,看向窗外楼下巡逻的士兵和被层层包围保护着的别墅,不再隐藏。 悲狱山,穿着严实的搜救人员人手一部卫星通讯设备,成群结队地搜寻过去。 四名科考队员在进入悲狱山之后,突然失联,牵动无数人的注意。 虽然麦莉才是现在的热点,但还是有无数人关心着失联人员的状况。 “找到了,找到了尸体。” 从通讯设备传来的声音平静中带着悲伤,早就可以预料到的猜测在应验的时候,还是让人痛彻心扉。 当官方媒体通报这个消息之后,无数人在评论区留下了默哀的文字。 在工作间隙摸鱼的杜复,同样留下了一句默哀,然后被过来找人的主管逮了正着。 看主管那个表情,要不是实在有事,肯定又要狠狠训他一顿。 要不是业主有要求,指定杜复为他服务,杜复今天难逃一劫。 湖滨海岸是明湖市着名的富人区,里面居住的人非富即贵。 在这里当物业管家,可不是件简单的工作,不过给的工资也高。 不然杜复一个一本毕业的大小伙子,一表人才的,也不会来干这个。 现在这个就业状况,杜复找别的牛马工作,累死累活到手不到五千。 还不如过来湖滨海岸的物业干,都是一对一服务,工资高还舒服。 叮咚——叮咚—— 门铃刚响了两声,门就打开了,一个俊美的长发男子走了出来。 这长得也太漂亮了吧,杜复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给业主打招呼。 “您好,请问是安先生吗?我是您的专属物业管家杜复,您可以叫我小杜。” “杜复,你好,我是安则明。” 男子轻笑了一下,招手让杜复跟他进去。 “不用换鞋。”看着站在门槛前面踟蹰的杜复,男子补充了一句。 “哦哦,好。” 杜复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句,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生怕把那一看就昂贵无比的地毯踩脏了,他可赔不起。 安先生似乎对他颇有好感,让杜复坐下之后,还亲手给他倒了杯清茶。 着实有点热情了,杜复有点受宠若惊,业主有这么好的吗。 这是他第一次正正经经地为客户服务,往常都是给其他同事打下手。 所以在同事每天的吐槽之中,杜复是知道业主是有多难缠,之前他还在庆幸,自己资历浅,还轮不上一对一。 没想到神兵天降,连试工都没有,就直接服务业主了。 想着想着,杜复就走神了,等他回过神,安先生已经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笑吟吟地看着他了。 “不好意思,安先生。” 为自己的失误而羞愧,杜复站起来直接给安先生鞠了一躬。 “不用这么紧张,我喜欢比较放松的相处方式,你随意就好。” 安先生依旧温温柔柔,丝毫没有脾气的样子,杜复也就放松了,不再绷着金牌管家的架势。 “哈哈哈是吗?安先生你不介意就好。对了,安先生,这是我们管家的基础服务内容,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杜复把表格和笔递给了安先生,期待他不要添加太多注意事项。 “没有什么要添加的,不过,你可以住在我家吗?” “啊!?????” 杜复脑子有点死机,啥玩意儿?他不卖屁股啊。 第49章 不用管 不是杜复自作多情啊,这种事在这里是常态。 杜复的同事里,就有不少人和业主有着暧昧的关系。 男女、男男、女女和女男都有,他见得多了。 安先生这句话一说出口,杜复有端联想,不禁开始怀疑起他的用心来。 难道安先生看中了我长得年轻帅气,想要潜规则我? 杜某人不禁一阵恶寒,表情变幻莫测。 对面的安先生倒是淡定,沧海桑田,看着已经截然不同的人,他满心怅然。 “那个,安先生,我是正经管家,不涉及那个的.......” 穿着管家制服的男孩脸上还带着些未被生活磨灭的青涩,委婉地拒绝了安先生的提议。 “哦,那就不住吧。” 安则明并没有强求,千年之后的时代和他的世界早已千差万别,人也不复昔时模样。 久违地见到在余生为自己奔波半生的挚友,他还是有点失态了。 安世子是在百年后才真正成为僵尸的,在他醒来的时候,杜复已经死去几十年了。 山鬼告诉了他,安府后续的故事,以及杜复为他申冤,为他收殓以及为他筹谋复生的过程。 可斯人已去,安世子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 在世上兜兜转转过了许多年,他终究还是选择了回到书生杜复为他主持建造的陵寝中,沉眠至今。 再一次醒来,世间早已天翻地覆,山鬼和云岭众妖都消失不见了。 原本被他放入书生杜复墓穴中的玉佩突然出现,安世子感觉到挚友的出现。 从那四个误入云岭的死者身上,他提取一些还未消散的记忆,见识到一个崭新的世界。 借助着玉佩的指引,他找到了一个全新的杜复。 为了接近转世的好友,安世子住进了湖滨海岸,指定杜复为他服务。 不过,好友是不是想歪了? 安世子暗自好笑,又不想被他误会,只好解释是自己理解错误,以为物业提供的是住家管家服务。 这番说辞貌似把杜复糊弄过去了,对方没有再计较安世子刚刚出格的话语。 总之,两人也算是认识了。 楚不知道自己曾经关心过的好友,已经再次与安世子相遇。 他从来不关心那些幻想物品的发展,也不在乎随机幻想的收获。 说实在的,他觉得自己在随机幻想里什么都没做,那些幻想之力和幻想物品都应该归系统。 若是换一个狂妄的人,或者有野心的人,或许可以和系统一拍即合,真正的改变世界。 但楚早就不想活了,他无数次祈祷自己能够悄无声息地死去。 在本可以实现这个愿望的时候,他却突然被系统绑定了。 楚又燃起了微弱的求生欲望,脆弱又鲜明,支撑着他苟延残喘。 然后,在系统询问他是否要保护自己的身体,或者改善身体状态的时候,楚又理所当然地拒绝了。 就这样植物人一样地活着就好,如果某一天突然病情恶化了就更好了。 他下不去手自杀,能够顺理成章的消失在世界上于他是件好事。 楚这样期盼着。 系统或许知道他的想法,或许不知道,只要不影响系统的运作,系统就不会干涉楚。 “开启下一个随机幻想吧。” 楚难得有些工作热情,看也不看就直接进入随机幻想中。 仿佛就是眼睛一睁一闭,楚就出现了另一个世界中。 视角突然变得低矮,四肢也变得有些陌生,他低头一看,这个脚,自己好像变成猫了。 楚趴在院墙上,任由自己被猫咪的本性支配,慢条斯理地舔着胳膊上的毛。 院墙下,早起的胡奶奶已经开始做饭了。 红薯叶混着一小把糙米放入锅中,再从水缸里舀一瓢水,煮成粥便是老人和孙子的早餐。 胡家虽然只有胡奶奶和孙子胡冲两个,却也不算是特别困难。 胡冲的爸爸,胡奶奶的儿子在军中当兵,每月都有钱寄回来,加上胡奶奶过日子斤斤计较,所以还攒下了不少钱。 “冲儿,过来吃饭了。” 胡奶奶一声呼唤,把屋前正拿着小树枝戳蚂蚁的胡冲喊了进来。 呼噜几口喝完了碗里的粥,胡冲又兴冲冲地跑到刚刚的位置,继续戳蚂蚁。 楚舔够了毛,纵身一跃,跳下院墙,迈着小碎步向小孩走去。 尾巴在身后悠悠地晃荡,看上去心情颇好的样子。 小孩依旧全神贯注地折腾蚂蚁,丝毫没注意到身后大猫的动作。 楚走到小孩附近,突然猛地一蹬,一脚把小孩踹倒在地上。 胡冲脸朝上栽了下去,要不是拿手撑了一下,就直接以头抢地了。 “奶——大梨花又欺负我!” 还没从地上起来,小孩就扯着嗓子告状。 早已爬到院墙上的猫咪歪着头看着地上的小孩,一副无辜的样子。 “让你不要招惹大花,说过多少次了?” 胡奶奶并没有出来,只敷衍了两句,就继续把注意力放在手中的枯草上。 天气已经冷了,她要趁早选些好草,铺在床下面,冬天也能暖和点。 看奶奶不支持自己,胡冲嘟哝了两声,也不再在意了。 他被大梨花欺负惯了,这点小事从不放在心上。 没过一会儿,胡冲就把那群蚂蚁都赶到挖的沟里,成就感满满地对着墙上趴着的狸花猫一阵炫耀。 院前的泥巴路上,几个小孩冒了出来。 “胡冲——出去玩啊!” 胡奶奶在村子里威名远扬,小孩们甚至不敢离胡家院子太近,就怕被胡奶奶逮住一顿骂。 “奶,冯角喊我,我出去玩了。” 胡乱应下奶奶的话,胡冲就迫不及待地冲了出来。 一看胡冲那不走心的嗯嗯啊啊,胡奶奶就一阵糟心,她敢说,胡冲根本不记得她说了啥。 “梨花啊,你跟着去看看,到中午了就喊冲儿回来。” 胡奶奶坐在堂屋内,看着走到门槛前的大猫,叮嘱道。 “喵——” 楚发出一声拉长的叫声,算是答应了胡奶奶,然后转身向胡冲离开的方向走去。 唉,当了猫也不能放松啊,还是得干活。 第50章 大梨花 一群小屁孩能玩什么危险的东西?楚本来是这么想的。 但村子里的小屁孩可不像他想的那样,越是娱乐匮乏的地方,人们玩乐的方式就越离谱。 胡冲和冯角算是队伍的两个领头人,剩下那些小豆丁都是跟屁虫,跟着胡冲两个胡闹,村子里的狗看着这些小孩都打怵。 在村子里转了一圈,找不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他们又动起了歪脑筋。 去了大人不许去的河边,河沟是在之前农社在挑堤的时候挖出来的,深得很,里面浅浅一层水。 虽说水浅,但那是对大人而言的,对小孩来说,那个水足够淹到头顶。 若是有大人在,肯定不会让这群小孩靠近水边,但农村谁有时间时时刻刻看着孩子呢。 胡冲和冯角打头,领着一群小孩,欢欢喜喜地顺着斜坡下去。 河底下一层碗大的河蚌,鳞次栉比地铺在河底的淤泥上,看上去莫名的诱人。 离边上近的河蚌早就被小孩们摸完了,胡冲看了半天才找到一个有可能摸到的蚌。 他脱下鞋,赤脚踩在浅浅的水边,陷在淤泥里。 一只手拉着身后的小孩,另一只手弯腰向水里勾。 怕自己拉不住,身后的小孩空着的手拉着另一个小孩、就这样一个拉一个地站成了一排。 这根本起不到任何的防护作用嘛!蹲在河堤上的楚心想。 没想到胡冲真的就这么捞起来一个河蚌,手一甩丢在了岸边的泥地上。 旁边看着的冯角马上捡了起来,没等胡冲走过来,就猛地把河蚌砸到他们上次带来的石头上。 小孩的力气不大,河蚌只被砸出了一个小洞。 “你干嘛?这是我捞的。”胡冲刚站稳,就直接朝冯角吼了起来。 小孩之间有个约定俗成的规则,谁捞起来的河蚌,谁就可以先砸,等他玩厌了,才会让眼巴巴看着的其他人去玩。 而且,能够玩的其他人还必须是和捞河蚌小孩关系好的。 之前河蚌多的时候,大家各捞各的,玩得好的互相分享彼此的河蚌也很正常。 但现在河蚌这么少,这么难捞,自己千辛万苦捞起来的一个河蚌还被冯角先砸了,胡冲简直出离了愤怒。 他冲过去一把推开冯角,捡起了地上的河蚌。 身后和他玩得好的小孩也义愤填膺地瞪着冯角和站在他那边的人。 “冯角,你是不是有毛病?想玩你自己去捞啊,玩别人的算什么本事。” 胡冲嘴角下撇,做出一个不屑的表情。 “是啊是啊,胡冲还没玩,冯角你就抢着砸,真是恶心。” “冯角真讨厌!” 和胡冲玩得好的几个小孩同样撇着嘴鄙视。 “玩一下怎么了?胡冲你真小气,小气鬼喝凉水,略略略。” 冯角用手指扯着嘴角,做出鬼脸,丝毫没有心虚。 和他一伙的小孩也同样拉个鬼脸嘲笑。 本来其乐融融出来玩耍的小孩们瞬间分成了两派,互相吐口水嘲讽。 就这样讲了一阵垃圾话,两边的小孩开始分开各玩各的。 胡冲这边还专门选了个人,站在边上盯着冯角那半边的人,防止他们过来捣乱。 冯角那边也不甘示弱,同样也让人盯着胡冲这边。 两边较着劲的捞河蚌。 胡冲手长脚长,在家里天天和屋顶上的大梨花打架,手脚要比发育不好矮墩墩的冯角麻利很多,不多时就一连捞了三个起来。 他带着人,专门走到靠近冯角那边的地方,啪啪地砸着河蚌。 看得还没捞到一个河蚌的冯角派小孩一阵眼热,更加焦急起来。 捞了三个的胡冲并没有霸占河蚌太久,砸碎了一个之后,就把剩下的两个分给了朋友们。 “李林先玩一个,他刚刚拉我了,王科学玩另一个,冯财财排第三,张松最后。” 条理清晰地分配了砸河蚌的顺序,胡冲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那个被他砸烂的河蚌,一副玩腻了的样子。 对面的冯角还在捞河蚌,拉着他的人艳羡看了胡冲脚下的河蚌一眼,一不注意就把冯角拉了回来。 被拽回来的冯角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他,颐指气使地指挥他和自己换位。 “吴旺,你来捞,我来拉你。” 说完,冯角走到吴旺身后,催促他赶紧脱鞋子下水。 吴旺有点不想去,他怕水,拉人还行,但是让他去捞就开始紧张了。 但他们那边的三个小孩里,就他长得最高,手最长。 两票比一票,最终他只能不情不愿地光脚下水。 “冯角,你一定要拉好我啊,千万不能松手。”吴旺紧张地叮嘱着。 “知道了,你快去捞,还想不想玩了。”冯角不耐烦地回答。 吴旺赤着脚走到冰凉的河水里,感觉脚丫子被滑腻的淤泥包裹住,有种恶心的触感。 “我在捞啊,别催我。”他弯腰朝着看好的一个河蚌伸手。 有点远,他朝前面够了够,冯角也跟着往前挪了一步。 快捞到了,吴旺有些激动,没注意到自己和冯角紧握着的另一只手有些脱出来了。 就像被拧得太紧了的螺丝会滑丝一样,抓得太紧的手突然放松一点就会直接脱开。 冯角的注意力也在河蚌上,没注意到自己拉吴旺的手松开了一点。 “捞————哇哇哇哇哇,救命。” 吴旺抓着河蚌,直接头朝下一头栽进水里,手脚胡乱的扭动着。 冯角已经吓傻了,他朝河里走了两步,想把吴旺拉起来,却根本够不着在水里扑腾的吴旺。 岸上的小孩也都呆在那里,年纪最小的冯财财已经吓哭了。 张松年纪大一点,知道这个情况很危险,拔腿就往堤上跑,去最近的人家喊人来救命。 李林和王科学也不玩河蚌了,和胡冲一起凑到吴旺落水的河边,急得团团转。 胡冲找到一根树枝,却不够长根本够不到吴旺。 冯角更是焦急,是他没有拉住,才让吴旺滑进水里,看胡冲的树枝够不到吴旺,他一咬牙,把外套一套,就要下水救人。 “冯角,你会游泳吗?”胡冲看着他的动作,突然问道。 “不会,我不会游泳,呜——怎么办啊?”冯角哭着说。 “你别下水,拉着我,我把树枝向吴旺递过去。” 胡冲当机立断地指挥,让李林和王科学去找更长的树枝,冯角和另一个小孩拉他。 他半个身子站在水中,用树枝戳着在水里上上下下的吴旺,希望他能反应过来抓住树枝。 第51章 大梨花二 大约一米多长的树枝刚刚能擦到吴旺身边。 但是男孩在水里上上下下,早就慌了神,根本反应不过来。 他好不容易刚把头露出水面,呼吸了不到两秒,就又沉到水里去了。 被翻搅得浑浊的河水灌向他的口中,男孩被呛得鼻子喉咙都是火辣辣的。 眼看着他胡乱拍打水面的动作开始衰弱,几乎就要沉到河里了。 胡冲也有些慌了,本能地又往前走了一步。 本来踩着的淤泥突然一软,胡冲也向河里倒去。 冯角也被他拽得一个踉跄,若不是及时松手,河里扑腾的小孩就有三个了。 浑浊的水将胡冲淹没,他的鼻孔里都填满了水,想喊都喊不出声。 而他的身边,吴旺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抱着胡冲。 两个小孩在水中七手八脚地互相纠缠着,谁都找不着依靠的东西。 “嗷——” 一声凄厉的猫叫声传来,大梨花的四肢都跑风火轮了。 楚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开了个小差,去边上解决下生理问题。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这群小孩就差点把自个儿整死了。 从斜坡上一跃而下,他直接跳进了水中。 在这个年代,大家都不怎么吃得饱。 也幸亏如此,所以这群小孩并没有像后世那些五六岁的小孩一样人高马大,还是小豆丁。 楚掂量了下自己近二十斤的体格,嗯,应该hold得住。 狸花猫的四只脚在水里丝滑的踩着,身子灵动地向抱成一团的两个小孩游去。 胡冲和吴旺两个人抓着彼此不敢松开,没有多余的手去拨弄其他东西。 所以楚才能顺利地靠近他们,不被失去分寸的小孩干扰节奏。 尖利的猫牙咬住一个小孩的衣服,狸花猫拖着两个小孩开始往岸边游去。 二十斤的猫咪虽然看上去大,但和人类小孩比起来还是小一圈。 它拖着两个小孩,就像屎壳郎滚着一个比自身大四五倍的屎球一样,稍显滑稽。 得亏两人落水的地方离岸边并不远,楚拉着他们游了不过半米,胡冲的脚就能踩到河底了。 失去理智的吴旺还死死地缠在胡冲的身上,困得胡冲一步都迈不出来。 岸边的几个小孩也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想到伸个树枝过来。 反而站在岸边,挥舞着双手,热血沸腾地给楚加油。 “猫猫加油!” “大梨花加油!大梨花把胡冲带回来!” “大梨花加油!” 一肚子喵喵脏话憋在肚子里。 要不是它不敢松口,怕两个小孩在它一松口之后就又把自己折腾往深水去了。 楚非要用喵语骂这群小孩一顿。 它咬着吴旺的衣服,吃力地往岸边游去。 比较冷静的胡冲费力按住了吴旺不安分的双手,负担着一个小孩的重量,也跟着向岸边挪去。 头露出水面之后,吴旺也逐渐恢复了理智,哇哇得哭着。 “吴旺,你松开我!” 胡冲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来,难得放松了一些,立刻让吴旺松手。 “呜,我不敢。” 带着哭音的声音在耳边徘徊,听得胡冲非常闹心。 “踩得到河底了,你放开我,不会淹水的。” 胡冲仰头,带着凉意的水浪打在他的下巴上,在吴旺眼里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感受身后拖拽的力量,吴旺更加不敢把脚从胡冲身上放下去。 不知道狸花猫在救他,他以为是有水鬼要拖他做替死鬼。 他怕一松开胡冲,自己就会被水鬼弄死。 在这说话的一阵子,狸花猫和胡冲的配合之下,他们又往岸边靠近了一点。 水面现在只在胡冲的肩膀了,比胡冲还高的吴旺才察觉出来身后的力量是在救他们。 岸边的小孩,冯角反应快一点,蹚进水里,把树枝伸了过来。 面朝岸边的胡冲先看到了树枝,伸出手一把抓住。 回头看见这一场景,吴旺也伸手抓住树枝,才敢把脚放下来。 “哎?真的站得住了啊!” 他惊喜地说了一句,急忙顺着树枝的力道往岸边走。 两个小孩互相搀扶着,依托着一根树枝上了岸。 狸花猫在吴旺自己站起来的时候,就松了口。 咬了这么久衣服,还要拖两个小孩,楚觉得自己的牙都快断了。 漂在水中,确定两个小孩安全上岸,它才慢悠悠地游回岸边。 俩熊孩子一上岸就坐了下去,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浑身带着泥水,脸上还带着死里逃生的惊魂未定。 他们歇了好一阵儿,张松才带着大人过来。 一看这两个明显刚从河里爬出来的孩子,男人才松了一口气。 “幸好没出事,谁叫你们来这里玩的?” 男人走过来,半蹲在胡冲和吴旺的身前,怒气冲冲地呵斥。 手上的动作也不停,粗鲁地查看他们的情况。 确定没事之后,也没松开手,一手一个拎着就往堤上走。 “还不回去?小兔崽子,是不是都想淹死?” 粗暴地赶走其他的小孩,不让他们再待在这里。 男人将胡冲和吴旺放在路上,牵着往村子里走。 前面走着的其他小孩时不时回头看两眼,掩耳盗铃的动作显眼无比。 男人也懒得理会他们,只确保他们不往回走就行。 至于狸花猫,除了胡冲,根本没有人在意。 它亦步亦趋地跟在胡冲的身边,再不敢让这小屁孩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胡奶奶就是这时候跑过来的,老年人体力比不上年轻人,吴旺的妈妈跑在前面,已经把吴旺抱在怀里哭了一会,胡奶奶才赶到胡冲面前。 “哎呦,你这个冤孽啊!” 胡奶奶边哭边拍打着胡冲的背部,和边上吴妈妈的哭声连成一片。 哭了一会儿之后,胡奶奶心中的焦急和害怕才缓缓褪去,愤怒和生气又占据了上风。 “我让你皮!我让你去河边玩!你出事了我怎么给你爸交代?” 胡奶奶一把脱下胡冲满是淤泥的裤子,说一句打一下,一股要把他屁股打烂的样子。 “喵喵~” 大梨花刚扒拉了两下,就被胡奶奶推到一边,也就不再多管了。 还是舔毛重要,猫咪低着头清理自己身上湿漉漉的毛发,身旁是交叠在一起的怒骂声和小孩哭声。 突然,尖利的哭喊传来。 “冲儿!?你怎么了?别吓奶奶啊!” 第52章 大梨花三 胡冲晕过去了。 胡奶奶紧张得不行,哭天喊地的求别人去请镇上的医生过来,最后先送去了村里的赤脚医生那里。 林医生过来看了一眼,说是惊吓过度加上溺水着凉导致的,给胡冲开了几颗退烧药之后就让他们回家了。 胡奶奶千恩万谢地抱着孙子回家,忧虑地守在胡冲床前。 想了半天,觉得还是得找时间给儿子拍个电报。 胡冲半夜果然又烧了起来,哭闹个不停。 胡奶奶爬起来给他喂了药,又守了半宿,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 天亮之后,她就又爬了起来,看着床上还在熟睡的男孩,还有蹲在被角打盹的狸花猫,才深思不属地去厨房煮饭。 昨天一天都在担惊受怕,胡奶奶根本没时间做饭,她自己也饿了一天了。 她把昨天没吃的午饭热了一下,胡乱对付两口,又匆匆忙忙地回到胡冲的身边。 胡冲已经醒了,正抓着大胖狸花猫在折腾。 也许是关爱病人,狸花猫也没有反抗,就任由男孩翻来覆去的揉捏。 “奶奶,我饿了~”胡冲的声音还有些虚弱,听得胡奶奶一阵心疼,赶忙又去厨房给胡冲煮粥。 从碗柜下层掏出一个瓦罐,她拿小碗舀出一碗雪白的大米,又拿出装红糖的小铁盒,煮了一碗红糖粥。 浓稠的大米粥还冒着热气,加了一大勺甜腻的红糖,散发着香甜诱人的味道。 还没端到床前,胡冲就眼巴巴地望着。 小孩子恢复得快,吃完粥的胡冲就又恢复了活力,吵着闹着要下床。 老太太当然不允许,今天凌晨才退烧,这病哪好全了。 就昨天的那个情况,她一晚上都在求神念佛,好不容易才看到烧退下去。 一下地,万一又着凉发烧了呢? 小孩子只知道胡闹,所以大人才更不能放松。 她把纳鞋底子的篮子拿了过来,就守在床边不让胡冲下来。 嘴巴碎碎念着,数落着胡冲不应该下水。 “我本来就没有下水。”胡冲理直气壮地反驳,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脱了鞋子淌水的事,“要不是为了救吴旺,我才不会掉进河里。” 老太太听到这句话更加火冒三丈,又不好对大病初愈的孙子动手,气呼呼地往刚纳的鞋底子上扎针。 “他要你救?你多大他多大?他还比你大一岁呢,边上那么多人,轮得到你去逞能?” “你看人家冯角,人家都知道不到水里去,你怎么就不知道呢?” “你会游水吗?就去救人!你要是出啥事了,我怎么办?” 说着说着,老太太就抹起眼泪来。 “你妈去得早,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养这么大的。从那么一丁点,养到这么大.......” 胡奶奶正絮絮叨叨地念叨着,院墙外忽然传来吴旺妈妈的声音。 “胡婶子,你在家吗?” 老太太用袖子把眼泪擦掉,门一开,就是一副精神矍铄的模样。 “有啥事?” 根本不想看到差点害死自己孙子的吴旺的妈妈,胡奶奶板着脸。 “唉,那个....”吴旺妈妈也有点不好意思。 “你们家胡冲是为了救我们吴旺才下水的,听说孩子还发烧了,这是我们家一点心意,胡婶子你拿着,给孩子补补身体。” 女人揭开篮子上的盖布,向胡奶奶展示篮里的一块腊肉和十个鸡蛋。 对吴旺确实心有怨气,老太太有心想要拒绝。 但她转念一想,自己孙子吃这么大亏,还不因为吴旺,拿了又怎么样,是他们该给的。 “你放下吧。”老太太话里的意思算是接下了。 “哎,好,我放这了。” 女人殷勤地把篮子放在了堂屋的桌子上,又从兜里掏出来纸包的几块鱼干。 “听说是狸花猫下水把孩子们拉上来的,这是谢谢猫的。” 说罢,女人不好意思地搓搓手,不等胡奶奶回应就要转身离开。 “等等,是猫下水把孩子救上来的?”胡奶奶一脸震惊。 “是啊,婶子你不知道吗?那几个小孩都这么说。”女人低眉顺眼地解释,“村子里都传遍了,说你家猫成精了。” “你跟我仔细说说。” 得知居然是大梨花把胡冲救上来的,胡奶奶顿时好奇起来,心中的膈应也没那么严重了,拉着吴旺妈妈就开始问。 吴旺妈妈内心有愧,自然事无巨细地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给胡奶奶说了一遍。 听完整个过程,胡奶奶也顾不上招待人了,着急忙慌地把女人送走,就要去找猫。 大梨花依旧蹲在被窝上,闲极无聊的胡冲已经开始揪大猫身上的毛了。 急冲冲走进来的胡奶奶一把抱起大梨花,快二十斤的重量差点抱不起来。 “哎呦,我家大梨花,真是厉害。” 那可不,也不想想,现在这个世态,不在家里吃饭还能长到二十斤的猫能不厉害吗? 和猫猫好好亲热了一阵,胡奶奶像是认定了大梨花能够听懂人话一样,交代它看着胡冲不要下床。 说完就去收拾腊肉鱼肉鸡蛋去了,家里的东西,猫是不偷,但老鼠会偷。 要是不收拾好,被老鼠咬了,胡奶奶估计得心疼一个星期。 胡奶奶这一走,屋里就剩下狸花猫和胡冲。 红砖房根本不隔音,她们在堂屋说的事,卧室也听得清清楚楚。 胡冲自然也听到了那些关于大梨花的传言,刚刚奶奶在心疼猫的时候,自己根本插不进去嘴。 现在奶奶出去了,胡冲就忍不住蠢蠢欲动。 “大梨花,你会不会说话啊?”小孩子的小手抓着大猫的腮帮子,好奇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妖精都会变成人形,大梨花你会不会变啊?” “大梨花,你变人吧,我不告诉奶奶,我们俩悄悄玩。” “我保证,绝对不会告诉奶奶,大梨花,你就变成人吧。” 第53章 大梨花四 小屁孩嘴巴都不带停的,也不顾拿屁股对着他的狸花猫什么反应,兴高采烈地自说自话。 直到嘴巴发干才停下来,去看大猫的表情。 趴在被子上的猫咪耳朵早就关闭了,眯着眼睛打盹,安逸得很。 “大梨花,听我说话!” 熊孩子抓起猫猫的后腿,把它拖到腿上,强迫大猫看着自己。 胡奶奶刚走进来,就看到这一幕,气不打一处来。 “胡冲,你闲得没事又惹它干啥?” 早已不耐烦的狸花猫看见老太太回来了,猛地一翻身就从小孩怀里挣脱出来,头也不回地跑出去。 身后老人和小孩的话语声渐渐消失,狸花猫顺着小路往村后的山中跑去。 就它这个体格,胡家那几粒米根本养不活,狸花猫每天都要去山中打猎。 先进村不算是山坳坳里,只是村后的不远处有座不大不小的野山。 但对于平原地区的人来说,这山也足够算得上大了。 狸花猫今天去后山完全是因为在他的记忆里,后山有一个很奇特的地方。 楚从记忆里看到这个地方,就一直好奇,现在总算得空可以去看看了。 后山平时基本没有人经过,连条成型的路都没有。 但这对于灵巧的猫咪来说,并不是什么难题。 沿着记忆中的方向,狸花猫在草丛中奔跑,不多时,就看见了一条细细的山涧。 山涧虽然细小,但水很是清冽,还带着一丝香甜。 跑了这么久,狸花猫也有点累了,在水边喝了几口,又洗洗脸,待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出发。 山涧往后的地方看着更加纯天然,树更加高大,草也更加茂盛。 狸花猫淡然地跃过山涧,往树林深处走去。 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就出现在一个竖直的山壁前面。 山壁像被什么东西劈开的一样,露出光滑的石面来。 石面并不是特别整齐,高低不平,看着可以攀爬上去的样子。 但狸花猫并没有顺着石壁上的路往上走,反而沿着山壁根往前走。 荆棘和草叶交错着,时不时刮下来一两撮猫毛。 “喵~”猫叫声中带着一丝兴奋。 走到山壁的尽头,是一个由两面石壁交错而成的夹角。 一棵巨大的古树就长在夹角的位置,树冠宽阔,树形古朴。 只是楚对植物学并不了解,看不出来这是什么树。 狸花猫围着大树走了一圈,才找到记忆里那个隐秘的树洞。 树洞在大树的根部,被凸出在地面之上的交叉树根遮盖住。 就算狸花猫,也是好不容易才从树根中间挤进去,找到那个树洞。 一进树洞,脚下的感觉就从微带柔软的泥土变成了凉凉的石板。 树洞里黑漆漆的,不见天日。 梨花猫的眼睛已经变成了一条线,大致看得清楚树洞里的景象。 在树根做成的顶盖下,是一条青石铺成的道路。 青石板四四方方,古朴大气,依稀看得出来曾经的气派来。 可惜早已被泥土掩埋,又被古树覆盖,再也无法被别人发现。 走不到几步,路就不见了,泥土封住了前方,树洞到了终点。 楚猜测这里可能曾经被不知名的小兽占据过,几团枯草还有一些干果堆在树洞的深处。 但狸花猫的记忆里并没有看到过其他动物,枯草被它当作睡觉的地方,果核成为了它的玩具。 这里是狸花猫的隐蔽窝点,也是它的乐园。 这次,它并不是来玩的,狸花猫悠悠地走到泥土前面,听觉强大的耳朵可以听到泥土后面的空腔传来的声音。 它举起自己的前爪看了一下,尖利的指甲从肉垫里弹出。 看上去很有杀伤力的样子,不知道用来刨土怎么样。 举着手,狸花猫又陷入了纠结,真的要拿自己的爪子来刨土吗?舍不得啊。 要不,今天就算了? 猫这样想着,往旁边一倒,正好倒在枯草团上。 于是它顺势在枯草上滚了两圈,抓起果核开始拨弄。 如此,放松了玩了一会儿,又出去逮了两只鸟拖到树洞里吃完,再睡一会儿,天差不多就快黑了。 狸花猫这才踏上回家的步伐,一路上还不停的拈花惹草,祸害了不少长得好好的植物。 到家的时候正好,胡奶奶还在烧饭,它走到老人旁边,挨着老人的腿不停摩擦。 今天才吃了两只鸟,狸花猫没把自己喂饱,只能指望胡奶奶给自己加餐。 “好啦,好啦,等会把你的鱼干蒸上,你先去找冲儿玩。” 胡奶奶的裤子都擦上去不少的猫毛,哭笑不得哄大猫出去。 听到胡奶奶的保证,狸花猫才收敛起撒娇的动作,故作端庄走出厨房。 胡冲已经获准下床,但还是不能去屋外,只能在堂屋的竹床读唐诗三百首。 这本唐诗三百首是胡冲爸爸上次过年回家带回来的,听说是在首都买的,装帧精美。 胡奶奶平时都舍不得拿出来,本打算等胡冲什么时候上学之后,认得字了,再拿出来给他。 今天是胡冲大病未愈,为了让他不再吵着要出屋,老太太才能出来给他看一看。 虽然一个字都认不得,但光书上五颜六色的图画,胡冲就看得津津有味。 小孩看得真的很认真,连狸花猫进来都没有发现。 猫的脚步本来就轻,而胡冲又看到入神,自然没注意到狸花猫走到了身后。 像昨天一样,猫猫犯贱的本性又控制了它小小的脑子。 “啊!大梨花你快下来!” 猫咪一个弹射起步,冲过来蹦到了书上面。 吓得胡冲不受控制地叫了出来,而后又开始心疼起书来。 狸花猫今天在山里跑了一天,脚上可算不上干净,踩在书上就是一个脚印。 得亏这本据说是首都买的书包装得确实好,每一页都镀了膜,胡冲拿袖子擦了一下就把印子擦了下来。 不然,小孩是真的能心疼哭。 兴许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猫猫乖乖地坐在旁边,看着男孩的动作。 等男孩小心翼翼地把书擦干净、收好之后,才讨好得过去蹭了两下男孩的手臂。 第54章 大梨花五 摸了两下毛乎乎的猫头,胡冲也不生气,又和狸花猫闹成一团。 等到胡奶奶端饭过来的时候,一人一猫才消停下来。 鱼干放在一个木盘子里,搁在门口抬高半米的台阶上,猫正专心致志地啃着。 “大梨花,分我一点。” 狸花猫斜眼看了小孩一眼,没有说话。 胡冲就当大梨花同意了,伸出筷子就往盘子里的鱼干戳去。 一筷子,两筷子,当小孩还想伸第三筷子的时候就被猫按住了。 屋内胡奶奶坐在桌边吃饭,看着端着碗跑出去的孙子,也没有多想。 直到胡冲抱着碗回来,老太太才看到他碗里的半块鱼干。 “作孽啊,你跟猫抢吃的干什么?又不是没给你烧肉。” 老太太倒不在意什么干净卫生的问题,而是觉得那鱼干是狸花猫自己挣来的。 人又不是自己没吃的,就不该碰猫的东西。 尤其在狸花猫每天都自己捕猎,不在家吃饭的情况下,本来就欠了猫。 她骂了胡冲两句,从今天煮得一小碗白肉里拣了两片,送到狸花猫的盘子里。 小孩子才不会在意奶奶的说法,胡冲只觉得自己和猫分享了吃食,是亲密无间的朋友了。 猫也是这么想的。 三天之后,胡奶奶去了镇上,胡冲被送到亲戚家代为照顾半天,狸花猫也踩着院墙跟了过去。 胡立业从辈分上算起来是胡冲的堂叔,喊胡奶奶大伯娘的。 他家里的小孩比胡冲大一点,已经上学了,今天正好放假在家,正好看着远房表弟。 胡雯雯不喜欢猫,她拿着扫帚站在门前,不让大梨花进来。 “雯雯姐,大梨花之前救了我的,是好猫。” 小孩抱着大猫讨好堂姐,狸花猫长得实在太大,胡冲只抱着它两只前脚,还有两只脚踩在地上。 “那也不行,就算它是好猫,你怎么保证它不会抓人?” 她就被别人家的好猫抓过,才不信猫主人的屁话。 胡冲说不赢她,张嘴就要哭,吓得胡雯雯一个激灵,马上就松了口,同意大梨花进来了。 “猫只许待在堂屋里,不许进厨房和别的地方啊。”在转身回屋写作业之前,胡雯雯又强调了一次。 胡冲自然是答应的,抱着狸花猫在堂屋里坐着。 “雯雯姐,你在做什么啊?” 不一会儿,耐不住寂寞的小孩就凑到了胡雯雯房间的门口,站在门槛前伸着脖子好奇。 “我在写作业,你想看就过来看。” 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还没有摆脱稚气,却已经足够懂事,经常帮家里带小孩的她对胡冲也有足够的耐心。 “哇。”趴在桌子旁,胡冲看着姐姐捏笔写下一个字,又写下一个字,满眼都是羡慕。 “我还有多久才能上学啊?”他真的很期待。 “应该快了吧,我是七岁上的学。”胡雯雯一心二用,一边回答胡冲的问题,一边继续写作业。 胡冲这个表弟在胡雯雯看起来特别乖,至少他没有像自己亲弟弟一样,非要她放下笔陪着玩游戏。 让他看着,也就安安静静地看着。 要是自己弟弟也这么乖就好了,胡雯雯在内心感叹。 写完了作业,她收拾好课本铅笔,从碎布缝的笔袋中拿出一支快写完的铅笔。递给胡冲。 “喏,给你试试,现在你还没上学,可以先用这个笔自己练下写字。” 胡冲接过那小半只铅笔,视若珍宝地捏在手里,又问胡雯雯该怎么练写字。 胡雯雯这才想起来,堂叔还在部队,堂弟家里暂时没有识字的人,没人教胡冲。 “来,我先教你写两遍。” 她抽了一张废弃的作业纸出来,用橡皮擦了一遍,才捏着小孩的手在上面写字。 “这个是胡字,这个是冲字,合在一起就是你的名字,胡冲。” 胡雯雯又捏着胡冲的手写了两遍,才放手让他自己临摹。 学写字是个艰难的过程,胡冲磕磕绊绊写了几十遍都写不出来一个像模像样的来。 胡雯雯估摸着吃中饭的时间到了,起身打算去厨房做饭。 大人们中午是不回来的,只有姐弟在家吃。 她刚走到厨房门前,就看到了门槛前面整整齐齐摆着的四只瘦老鼠,还有蹲在一边的狸花猫。 女孩情不自禁地张大了嘴巴,喊胡冲过来。 “胡冲!胡冲!你快过来看,你家猫逮了好多耗子!” “真的好多,雯雯姐你家好多老鼠啊!” 颠颠地跑来的胡冲一句话说得胡雯雯差点心肌梗塞。 但她又不能反驳,毕竟狸花猫一早上就抓了四只,显然她家的老鼠数量真的不少。 提着老鼠尾巴,胡雯雯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就先丢到了撮箕里,等大人回来再说。 受了狸花猫的恩,现在她也不说不让狸花猫进屋的话了,由着它在家里窜来窜去,只在猫靠近放肉的橱柜的时候拦一下。 等胡奶奶从镇上回来,提着一包白砂糖来接胡冲的时候,就看到院子里一幅奇景。 狸花猫蹲在院中的大树上,树下姐弟俩仰头望着树上的猫咪,仰着头,一副膜拜的样子,嘴里还不停地夸赞着。 一看见走近的胡奶奶,两人可算找着人分享了。 “奶——大梨花今天抓了好多耗子!”深感与有荣焉,胡冲神气地炫耀,口水都喷了出来。 “是真的,大奶奶,你看撮箕里面,好多!”胡雯雯就收敛一些,指着撮箕就让胡奶奶看。 “哦呦,真的好多耗子,大梨花这么厉害啊!” 胡奶奶看着撮箕里大大小小的老鼠,猜测狸花猫把老鼠一家都咬死了,也忍不住夸了出来。 “倒是雯雯,抓出这么多老鼠,你们家要不要也养只猫啊?” 胡雯雯是真的想过,这么多老鼠,是真的震惊到她了。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家里会有这么多老鼠。 要不要养个猫呢?但是别的猫有大梨花这么厉害吗? 胡雯雯有些纠结,而且她也没有做主的能力。 所以,在听到胡奶奶的提议之后,她支支吾吾地说等妈妈回来再看。 胡奶奶也就顺嘴提一句,不甚在意地转移话题。 “行,我先带冲儿回去了,这是给你妈妈带的一点白糖,你拿着。” 第55章 大梨花六 简单说了两句,胡奶奶就牵着胡冲回家了。 一路上,小屁孩的嘴跟机关枪一样一刻不停地吐字。 “奶,雯雯姐教我写字了,写的我的名字。” “字好难写啊,我写了好多遍,雯雯姐都说写的不对。” “奶,我什么时候上学啊?” “雯雯姐家好多耗子啊,我觉得他们家确实得养只猫了。” “嘿嘿,大梨花今天辛苦了,奶,你今天给大梨花加餐呗。” 狸花猫跟在两人身后,晃荡着尾巴,惬意地走着。 听到胡冲夸它的话,矜持地昂起头颅,整只猫气宇轩昂的样子,看得让人一阵好笑。 农村里的日子过得快,胡冲又没有上学,每天就是吃、玩、睡。 胡奶奶还要忙菜地里的事,自从上次差点溺水之后,她就再也不让胡冲自己出去和村里那群孩子玩了。 不是用绳子把胡冲拴在地边的树上,就是把他锁在家里。 猫呢,大多数时间也是不着家呢,所以,胡冲基本上都是一个人待着。 在这么半个月过去之后,胡冲就不乐意了,哭得撕心裂肺的,要出去玩。 过了半个月,胡奶奶的过度紧张也算是缓解了一点。 听到孙子保证不会去水边了之后,才老大不乐意地让他自己出去玩。 “大梨花!你跟着一起去,看着冲儿啊。” 难得白天呆在家里的狸花猫被老太太逮了个正着,又被给了个带小孩的任务。 “喵——嗷——”这个叫声一听就不想干。 狸花猫这几天一直在山里乱窜,除了捕猎就是挖洞,一回到家倒在床上就睡。 只看到狸花猫天天回来倒头就睡,不知道它在外面干什么,胡奶奶暗中嘀咕好久了。 觉得大梨花是不是在外面有相好的了,可这也不是春天啊。 她凑过去,低眉顺眼地哄着竹床上躺成一滩的大团子。 “去啊!乖猫,回来给你煮鱼干。” “喵嗷——”狸花猫还是不乐意,但胡奶奶听不懂猫叫。 她自我感觉已经和狸花猫商量好了,把猫从床上抱下来,往门口眼巴巴等着的胡冲手里送。 既然已经被胡奶奶薅起来了,狸花猫也勉强打起来精神,跟着小屁孩出门。 胡冲这么些天没出来,已经明显落伍于小伙伴了。 之前还是领头的呢,现在只能跟在别人身后当小跟班。 但他自己感觉良好,还特意跑过来,和保持一定距离跟在后面的狸花猫解释。 “大梨花,我快学会这个游戏怎么玩了,等会马上就超过他们。” 狸花猫敷衍地喵喵两声,算是回应了。 蹲在别人家的矮墙上,它打了哈欠,对小孩们的游戏毫无兴趣,脑子里还在想后山那棵古树下的树洞。 半个月一晃而过,狸花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才把封住的泥土挖出了一个小缺口。 泥土的封层并不厚,也就半个猫身子那么宽吧。 它不想脏爪子,拿了根树枝慢慢刨,才花了这么长时间。 打通了小洞之后,就有带着水汽的风从空洞中间过来。 狸花猫把眼睛贴到孔洞上看了半天,乌漆嘛黑地,一点光线都进不去。 它什么都没看到,也就没有了继续挖的兴致。 今天想起来,才发现有哪里不对。 古树底下都是土层,哪里来得水汽?它之前也没听到水声啊。 举起爪子舔了两口,狸花猫又对那个树洞后面的东西感兴趣起来了。 过几天去看看吧,它心想,这几天太累了,先好好休息两天。 想完事情,狸花猫才收回自己逸散的注意力,瞄了胡冲两眼,确定他没有问题就又闭上了眼睛。 小孩子们欢乐的声音回荡在抖动的猫耳朵周围,喧嚣吵闹。 虽然听上去玩得很开心,但是真的吵得睡不着啊。 猫又睁开了眼睛,却突然发现了空地另一头站立着的人影。 那是一个站得笔直的男人,正扫视着场地中所有的小孩。 眼睛锐利而警惕,看得人心生畏惧。 狸花猫的睡意瞬间就消散了,它站了起来,目光紧盯着对面的男人。 人贩子?看气质不像啊。 拿不准的猫咪提高了警惕,正好和看过来的男人对上了眼神。 看到男人眼睛里突然出现的惊讶,它突然觉得有点子不爽。 这眼神什么意思? “好胖的猫啊。”男人情不自禁感叹出来。 这个年代,人都面黄肌瘦的,猫能这么胖,真的难得。 而且还没被村子里的二流子抓走,那一定是特别厉害。 男人心生敬意,绕过空地中的小孩子,走到狸花猫的身边,伸手就要摸。 狸花猫当时就一爪子打了过去,却被男人躲开了。 看猫咪并不喜欢自己的接触,男人也不强求,靠在狸花猫栖身的矮墙上,看着玩闹的孩子们出神。 “哎,小猫,你知道哪个是胡冲吗?” 刚回家就被老娘轰出来找儿子的胡立业有些茫然。 他在部队里执行机密任务,上次见自己儿子还是三年前的新年。 现在三年不见,让他从一群五六岁的小孩中找到胡冲,显然有些困难。 而且这群小孩子玩得上头,个个脸上都是脏兮兮的,更是加大了难度。 胡立业真的是头大如斗。 听到这个男人是来找小屁孩的,狸花猫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 审视地从上到下看了男人两遍,确定他大概率不是坏人,狸花猫才放下了警惕,又趴了下去。 “你认识啊!” 胡立业好奇地看着一旁的大狸花猫,刚刚狸花猫的变化他绝对没有看错。 那个眼神,一看就是打量自己是不是坏人。 认识胡冲,却不认识我?胡立业没有想过这可能是自家的猫,也就没有多想。 小孩子们虽然看着几乎一模一样,但是眉眼间几乎都和父母有点相像。 胡立业在村子里长大的,认识他们的父辈,加上知道谁和谁结婚,自然慢慢地分辨出来了哪个小孩是哪家的。 把别的小孩都认出来了,他也就找到了自家小孩。 “你看那个在刨土的,是不是胡冲?” 男人故意指着胡冲问,想看狸花猫有没有什么反应。 狸花猫闭着眼睛,懒得理他,它想起来了,胡奶奶上次去镇上,说要给胡冲爸爸拍电报。 不是在当兵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第56章 大梨花七 胡立业不是临时起意决定回家看看的。 他很早之前就想过,要把老娘和孩子接去随军。 一老一小在村子里,虽然有亲戚朋友们照顾,终究还是没那么方便。 要是能跟着军队走,怎么着也比现在这种情况好。 本来他还在想什么时候跟老娘商量下,再打个报告上去。 正好碰到老娘拍电报过来,说儿子在河边差点溺水,他一着急,就直接把攒了三年的假都请了。 而且,在他回来之前,已经把家属的随军申请打了上去。 看着空地中已经逐渐成为了小孩子们围绕的中心的胡冲,胡立业满心欢喜。 以后就可以和儿子朝夕相处了,可要好好练练这小子,一看就是当兵的人才。 他悠哉悠哉地看着,完全不着急和儿子相认。 但在家里等了半天,菜都做好了,却还没看到父子俩回来的胡奶奶着急得不行,已经找了过来。 过来一看,好嘛,父子俩外加一猫,各管各的,像不认识一样。 “胡立业,你傻站在那里干啥?还不带你儿子回家?” 对待儿子,胡奶奶就没有对孙子那么耐心温柔了,直接开吼。 胡立业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脱离出来,放下了因为陌生感带来的隔阂,腆着脸过去想抱胡冲。 “冲儿,我是你爸爸。” 男人羞涩的笑容中带着期盼,张大了双臂等胡冲过来。 看着这个自称自己爸爸的男人,小屁孩反而后退了一步,不敢靠近。 刚刚他们就在奇怪,这个大人没事做吗?为什么一直看着他们。 现在说这个人是自己的爸爸,胡冲不仅满头雾水,还有点抵触。 在自己的记忆里,从来没有爸爸出现过,只在奶奶的嘴里听到过。 现在突然回来,小屁孩心里既有对爸爸回家的喜悦,又有对这个陌生爸爸的生疏。 而且,既然是爸爸,刚刚为什么不和自己说话,还要奶奶开口才过来抱自己? 小屁孩人不大,心思倒挺复杂。 他爸就没有想那么多了,也没有因为儿子的抗拒而伤心,直接向前一步,将小孩一把抱起,放在肩膀上。 “哇——” 小屁孩发出一声惊呼,很快就兴奋起来,拍着他爸的脑袋大喊大叫。 胡奶奶走在前面,狸花猫从矮墙上跳下来,追了上去。 “哎?这是我们家的猫啊?” 被儿子抓着耳朵,胡立业乐滋滋地笑着。 看到狸花猫超过自己,走在胡奶奶的身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不是我们家的是谁家的?看你就烦。”胡奶奶没好气地怼了一句。 “妈,我这才刚回来不到半天,怎么就烦我了?” 嚯,这句话就捅了马蜂窝了,胡奶奶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对着父子俩念了半天。 从胡立业去接人把自己都接不见了,说到他三年不回来的事情,说得胡立业满脸通红,连连告罪,胡奶奶才发泄完这么多年的怨气。 胡冲也没逃过去,胡奶奶把他今年干的坏事都拎了出来。 父子俩彻底成了“难兄难弟”,平白生出了一点战友情来。 狸花猫就蹲在一旁,胡子时不时抽动一下,满脸的幸灾乐祸。 好不容易回了家,准备吃饭。 胡立业看着台阶上吃鱼干的狸花猫,又被震惊了一次。 或许发现了他看猫的热烈眼神,老太太解释了一句。 “吃你的,那是大梨花自己挣的,没花你的钱。” “厉害啊,这猫,还能自己挣鱼干。”胡立业不禁感慨。 小屁孩听这话,谈性也起来了,手舞足蹈地跟他的“新”爸爸讲述大梨花的事迹。 不一会儿,两人就熟络起来了。 在胡立业的有心迎合之下,胡冲连刚开始不肯叫的爸爸也叫了出来。 “爸爸,你抱一下大梨花看看,特别重。” 胡冲下了饭桌,冲到吃完饭正在舔爪子的狸花猫身边,提着两只猫手就要往他爸那里送。 狸花猫才没有兴趣加入父子俩的游戏中,身子一扭,就从小屁孩里跳了出来,头都不回地出了院子。 刚吃饱的大猫不是很想动,窜上路上的一棵枣树窝着。 正眯着眼睛舔毛呢,底下传来的一阵哭声就把吸引了它的注意。 一个小孩蹲在树下面,哭得鼻涕眼泪满脸。 哭着哭着,就抬头向上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一抬头,狸花猫就认出来了,这不是之前的冯角吗? 这小孩之前心理素质不是挺好的吗,怎么躲在外面哭。 冯角也看到了树上的大猫,对上次河边救人的狸花猫印象深刻的他顿时忘了哭泣的事。 仰着头望着树上的大猫,模仿猫叫发出怪异的声音,试图诱惑狸花猫下来。 狸花猫往下跳了一两个树枝,待在确保冯角抓不到自己的位置,居高临下地俯视着。 冯角的鼻涕还在往下流,马上就要流进了嘴里,被小孩用袖子一抹,糊了满脸。 看得胡子都皱了起来,狸花猫喵了两声,让冯角有事快说。 冯角听不懂,但村子里的孩子们都知道,胡冲家的大梨花成精了,所以他猜测狸花猫这是要自己说出愿望。 邋遢小孩吸了吸又快流出来的鼻涕,虔诚地合十双手,甚至还闭上了眼睛。 “狸花猫大人,我想换一个爸爸妈妈,我不想要现在的爸爸妈妈了,我想要不会打我的爸爸妈妈。” 这个我可做不到,狸花猫听完冯角的话,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 闭着眼睛的冯角半天没有听到狸花猫的回应,睁开眼睛才发现大猫已经不见了。 他围着树转了一圈,也没发现狸花猫的影子。 还没来得及多做什么,就被找来的他爸拽着耳朵往家里拖。 哭喊声响彻了天际,连早已换棵树趴着的狸花猫都能远远听见。 “我不要你当我爸爸哇哇哇哇哇!” 小朋友真是想法多啊!狸花猫闭上了眼睛,决定等会去冯角家看看。 第57章 大梨花八 等狸花猫睡了一觉起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晚上了。 这么晚了,估计冯角家的人都睡着了吧,它有点纠结要不要过去。 算了,反正也没别的事做,过去看看吧。 大猫身形矫健地沿着树干跳下来,踩着泥巴路边的杂草往冯角家走。 今天晚上的月亮不知道为什么格外的亮,照得路面上一片莹白,甚至比白天都还要清楚些。 走在这样静谧皎洁的月光下,狸花猫的脚步愈发轻盈,整只猫都轻飘飘的。 “喵——嗷——” 这是村子另一家里养的奶牛猫的声音,可能是夜晚激发了它的活力,嚎得又激动又兴奋。 狸花猫停下了脚步,站在路边,饶有兴致地等待后续发展。 果然,马上不知道哪一户就传来了叫骂的声音。 凄厉的嚎叫声也像是被什么打断了一样,戛然而止。 对奶牛猫的结局非常满意,狸花猫这才迈步接着向自己的目标方向走去。 冯角离胡冲没有多远,十几分钟就到了。 狸花猫纵身一跃,跳过院墙,往还亮着灯的窗户走去。 这边的房子都是抬高了建的,屋里面高度合适的窗户在外面看起来格外的高。 狸花猫亮出爪子,抓着砖缝,两三步就跳到了有一个成年人高的窗沿上。 窗户的玻璃上糊着报纸,但右下角的报纸有些残缺,像是被什么东西抠破了。 狸花猫低头,黑黝黝的眼睛贴在右下角的玻璃上,往屋内看去。 左边是门,门往后是木头的书桌,书桌已经破旧了,桌面都是洞。 右边是一个大衣柜,看着怪新的,跟这个房间的整体风格一点都不搭。 最深处是类似踏步床款式的老式床,床的四角竖起来四根木头,撑起一个架子,放帐子刚好。 现在帐子还没放下去,可以看到床上的布置。 床两头各有一个枕头,先前哭得稀里哗啦的冯角已经躺在床上睡得四脚朝天了。 一个女人,应该是冯角的妈妈,正坐在书桌前梳头发,嘴里还不停地在念叨什么。 没看到冯角的爸爸,狸花猫耳朵抖了抖,听到另一个方向传来的脚步声还有栓门的声音。 不一会儿,男人就走了进来,径直冲女人走去。 后面的事情,狸花猫就没听了,少儿不宜。 从冯角家出来,狸花猫暂时还不想回家,白天睡得太饱,现在它身上浑身是劲,总想去哪儿耍耍。 秋天接着夏天的尾巴,青蛙依旧活跃着,鸣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顺着鸣叫声的来源,狸花猫溜达到水边,往水里砸了几个土块,打散了一小片的蛙鸣,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转身走到大路上,它突然想起来了,之前说去看看树洞里面的。 于是,转身回头,向村尾走去。 晚上空无一人的路上,一只大猫发神经一样,走两步蹦一下。 要是白天被人看见,估计会以为这猫中邪了。 谁能猜到,这只是吃饱睡饱了的狸花猫在发泄精力呢? 它还是顺着之前的路往山上走,山涧依旧潺潺地流淌着。 今天格外兴奋的大猫并没有直接飞跃过去,而是在水里踩了好几脚,把水都踩浑浊了。 月亮升得越来越高,也越来越亮。 狸花猫的背上都是洒落的月光,它戴着月光离开山涧,闪烁着穿行在山林间。 古树的顶部被月亮晒得发光,光影交错着在土地上荡漾,一片如梦似幻。 “喵———嗷———” 狸花猫被满腔不知从何而来的激动情绪驱使,喊出长长的一声。 它的四只脚爪都张开来,开出四朵爪爪花,不停地踩踏着地面。 在地面和树根踩了好一阵,狸花猫才冷静了一点,想起自己的目的来。 树洞的位置被树影遮盖着,折射过来的光线像是一团薄薄的氤氲雾气,覆盖在树洞入口。 猫咪提溜着有些发麻的爪子,穿过光雾,向树洞中钻去。 一进到树洞中,呼啸的风声混杂着波荡的水声便出现在耳畔。 狸花猫依稀记得,上次过来的时候,树洞里并没有这么大的声音。 它警惕地迈步往前走,走到上次挖开一个小洞的位置。 点点光芒从那个小洞飞出来,在树洞里漫无目的地漂游着,伸出前爪一抓,便消散在脚掌间。 “喵?” 大猫有点好奇,它凑过去,从小洞往里面看。 一只眼睛也从洞里面往外看,正紧紧盯着小洞外的大猫。 马上后踢两步,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狸花猫弹出指甲,嘴巴不停发出威胁的呜鸣声。 那眼睛转动了两下,似乎发现外面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又离开了小洞。 现在只剩下细碎的光芒留在洞口了,但狸花猫并没有放松警惕,仍然浑身戒备。 动物的本能告诉它,危险还没有离开,还不到可以逃跑的时候。 它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最可能的危险来源,不敢挪动一步。 正在它全神贯注的时候,一双手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它的背部上空。 “嗷————!!”凄厉的叫声响彻山林的上空。 狸花猫在这双虚幻之手的掌中,不停地挣扎着。 却怎么也逃不出无名之物的束缚,被裹挟着穿过明显不能通过的小洞,进入泥土封层后面的神秘之处。 第58章 大梨花九 不见天日的黑暗洞穴被无数的微光照亮,青绿的苔藓爬满了每一个角落。 洞穴底部堆积着一层浅浅的水,水下的青石板上也都是绿色的植物。 而正中间坐着一座简陋的雕像,雕像虽然大却早已被腐蚀,只留下一点轮廓还能看出它原来的形状来。 但狸花猫并没有关注到这些,它全副身心都在如何逃脱束缚自己的东西上。 “别害怕,小家伙。” 在猫科动物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当中,清脆空灵的安抚话语响起。 奇异的是,猫咪似乎真的被安抚下来,缓缓停止了挣扎的动作。 最后,平静下来的狸花猫趴在半空之中,慢慢的喘息。 在它的身下,是一双半透明的发着微光的大手,来自一个轮廓模糊的半透明人形物体。 “喵?”你是谁? “我是这里的山神,你好呀,小猫咪。”仿佛听懂了狸花猫的叫声,人形物体回答了它的问题。 “我好久没见到灵物了.......”悠长的叹息回荡在空荡荡的洞穴中。 狸花猫不懂祂说的灵物是什么,也没有好奇询问的意思,它只是静静地趴着。 山神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话,不在意手中的小生物有没有回应。 祂从自己的诞生讲到山神庙的兴盛,从过去信徒的虔诚讲到香火的衰微,从漫长的沉眠讲到如今的再次苏醒。 祂说,祂快死了,想送最后见到的狸花猫一个礼物。 “喵?”你马上要消失了吗? “不是现在,大概一两百年之后吧。”祂耐心地解释道。 “喵——”那不是还要很久? “死亡是个漫长的过程,尤其对于山神而言,那将会持续很久。” 山神将手中的猫咪放到了雕像的头顶上,湿漉漉的触感激得猫咪一抖。 “我本来就已经在走向死亡的过程中了,是你的到来唤醒了我。” 微光逐渐聚集在半透明的双手中,变成一个小小的玉珠。 山神托起玉珠,送到狸花猫的身前,“吃吧!或许有一天,你能够修炼成人。” 狸花猫想了想,用爪子拨弄了两下玉珠,又舔了两下,却没有吃下去。 “喵?”真的给我? 猫的小脑子里隐隐约约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却又想不出来。 如果它是人类的话,就应该知道,天下是免费的午餐的。 可惜,它只是个小猫咪。 “真的给你哦。” 祂依旧托着玉珠,不紧不慢地回答,类人形的脸上甚至还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玉珠在空中上下起伏着,带着诱人的清香。 狸花猫最终还是没忍住,一口将它吞了下去。 同时,洞穴里瞬间黑暗了下去,山神、苔藓、雕像和积水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狸花猫猛地从枯草团上跳了起来,环顾四周,什么都没有发现。 是做梦了吧,大猫想着,却不敢再待在树洞里了。 它四脚拨蹬拨蹬,飞速从树根底下窜了出去,沿着石壁往回走。 走了几步,又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了一眼。 在耀眼的月光下,枝繁叶茂的古树却没有丝毫光亮,黑漆漆的缩在石壁的夹角中。 一阵风吹过,古树的方向传来鬼哭一样的呜咽声。 狸花猫打了一个激灵,再也不敢看了,头也不回地向山下奔去。 胡家,胡立业抱着自己儿子睡得正香,突然听到房门外传来喀拉喀拉的声音。 还不等他起来查看,一个黑影就从门缝里钻了进来,跳到了被窝上。 他坐起来定睛一看,才认出是自己家的大猫。 “大梨花,晚上做贼去了吗?才回来?” 狸花猫没有理会他的调侃,迈着猫步踩着男人的身体往前走,从男人的胳肢窝穿过去,钻进了被窝里。 看着毫不见外的在被窝里调整睡姿的大猫,胡立业笑了笑,把猫往里面一塞,躺下接着睡觉。 第二天,胡冲是抱着猫醒来的,他醒来的时候,猫还没醒。 经常被狸花猫欺压的小孩可算是找到报仇的机会了,把猫从头到脚都撸了一遍。 撸着撸着,他忽然发现了不对,大梨花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奶!大梨花出事了!” 遇事不决喊奶奶,这是家里的至理。胡冲连鞋都没穿,光着脚就冲去找奶奶。 胡奶奶并不在家,为了难得回家的儿子,她一大早就出去了,换点新鲜肉回来给中午加个餐。 胡立业正在堂屋里修修补补,他从后面的仓房里把那些坏了的家具找了出来,趁着有空收拾一遍。 看见胡冲跑出来,他以为有什么事呢。 听见胡冲的话,他把光脚的小孩夹起来,走进卧房。 “没事啊,这不睡得好好的呢。” 胡立业没看出什么问题,猫嘛,不理人不是正常的吗。 小屁孩满脸焦急的反驳他,大梨花从来不会睡得这么沉,怎么弄都弄不醒,一定是生病了。 “那咋办?去看医生?” 村里就一个赤脚大夫,给人看病的医生也能给猫看病吗? 但禁不住胡冲又是哭又是闹的,胡立业还是抱起猫往林大夫家走。 胡冲穿好鞋子,小跑着跟在抱着狸花猫的爸爸身后,巴不得马上就到林大夫家。 “猫病了?” 林大夫在家,见两人焦急的样子,以为是胡奶奶出事了。 结果是猫病了,她哭笑不得地让男人把手里的猫放在桌子上,开始给猫看病。 虽然没有给猫看病的经验,但治牲口的经验还是有点的。 这猫和牲口也差不到哪儿去,林大夫这样忖度着,把大胖狸花猫从头到脚摸了一遍。 “啧啧,你们家这猫养得比人都好了!” 摸完猫,林大夫实在忍不住感叹了一句,真是好壮一只猫。 “大梨花特别会打猎,它自己把自己养这么好的,特别厉害。” 胡冲还记得胡奶奶的叮嘱,一听别人夸猫养得好,条件反射地开始解释是猫自己会打猎。 本来大家日子都艰难,结果你们家连猫都这么肥,不是惹人眼红吗? 所以胡奶奶刻意教过胡冲,遇到别人问猫的事应该怎么应对。 林大夫倒也不是小心眼的人,听见小孩的解释也就一笑而过,没再纠结这件事,继续给猫瞧病去了。 “应该是晚上吹风凉到了,有点发烧,我这正好还有点晒干的金银花,你拿回去,煎给猫喝。” 从桌上的罐子里抓出一把干花,林大夫拿纸包好,递到胡冲手里。 胡冲郑重地接过,那视若珍宝的样子,看得两个大人都忍俊不禁。 “谢谢您了啊,林大夫。” 给完了诊费,客套了一下,胡立业直接抱着猫就走。 小跟班胡冲拎着药包蹦蹦跳跳地跑在前面,急着回去煎药。 一路上,不停有人路过,看见抱着猫的胡立业都要说两句。 话里行间的意思都带着点瞧不起,见不得把畜生抱在身上。 胡立业不以为意,也没让胡冲跟那些人多说。 但小屁孩气得不行,回家之后跟个炮仗一样到处摔摔打打。 第59章 大梨花十 “凭什么这么说大梨花?” 小屁孩不能理解大人们的想法,对他们的言语无比反感。 他跑到床铺边上,看着床上依旧昏睡不醒的狸花猫。 爬上床,摸了摸猫猫的鼻子,又蹭了蹭柔软的猫肚子,搂着猫生闷气。 等到胡奶奶回来的时候,胡立业正在屋门口里给梨花猫煎药,为此,还专门翻出来多年没用的砂锅。 一听是给猫煎药,老太太顿时满脸不赞成,看着砂锅里的草药心疼不已。 “天咧,还给猫诊病,人病了都没钱看呢。” 她本能地觉得父子俩都在暴殄天物,和村民们如出一辙地觉得他俩小题大做。 胡冲正躺在床上发呆呢,远远听见他奶奶的话就不乐意了。 穿上鞋子下床跑过来,和老太太讲了半天道理,一本正经的样子看的人忍俊不禁。 老太太忍不住笑出声来,小屁孩顿时就气哭了。 明明自己在认真讲话,别人却不把自己的话当回事,气得他满地打滚地撒泼,愣是不肯起来。 直到胡冲闹了起来,老太太才开始认真听他说的话,不再嘲笑给猫治病的想法。 好不容易哄好了孙子,胡奶奶再也不敢说那些猫不用治病的话了,哄着胡冲让他去盯着药煎没煎好。 至于胡立业,就安安静静地在一边煎药,一点都不掺和祖孙俩的口角中,丝毫没有受到这场纷争的波及。 还和蹲过来的胡冲同仇敌忾,吐槽胡奶奶的老旧思想。 平和的气氛维持到药熬好的时候,药熬好了,他们才发现一个大难题的存在。 怎么给一只昏迷的猫咪喂药呢?父子俩束手无策。 最后还是胡奶奶上的手,掰开狸花猫的嘴巴,一勺灌完再灌一勺。 虽然猫咪是昏迷的状态,但本能的吞咽反应还是在的,靠着胡奶奶的投喂勉强把药喝了下去。 喂完了药,胡冲才算是安心了,守在猫的旁边,不再折腾大人们。 安置好了闹腾的小孩子,胡奶奶和胡立业去了另一个房间商量事情。 胡冲正百无聊赖地在地上画着上次雯雯姐教的字,被脚踩得紧实发亮的泥土地面愣是被他划出一道道棱子。 正在他无所事事的时候,床上躺着的猫咪突然有了动作,它翻了个身,趴在了床边。 看着坐在床边板凳上的小屁孩,狸花猫张了张嘴,发出一声与以往不同的怪异叫声。 “大梨花!”小孩先是惊喜地凑了过来,而后才抱怨起来,“我还以为你差点死了呢。” “没...”好像人说话一样,一个字从猫的嘴里吐了出来。 胡冲惊讶地看着狸花猫的嘴巴,没有多想,以为是巧合地发出类似人说话的声音。 他凑到大猫身边,捏着猫脸蛋告诉它自己有多担心。 “我没事。”狸花猫又说了一句。 这次小屁孩才是真真切切地确定了是大梨花在说话,吓得从板凳上掉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地面上。 “大...大梨花...”他抖着声音喊猫的名字,有些害怕也有些激动。 狸花猫张开嘴巴,四颗尖牙钻了出来,露出一个稍显奸诈的笑容。 “我成精了。” “真的!?!”小孩马上忘记了刚刚的害怕情绪,冲上来就要抱。 “大梨花,你成精了!哦哦哦,大梨花成精了。” 被猫爪怼脸拒绝拥抱之后,小屁孩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在房间里转了起来,时不时发出兴奋的怪叫。 狸花猫趴在柔软的被子上,矜持且略带嫌弃地看着正在发癫的小孩,理直气壮地指使他。 “我肚子饿了,快给我拿点吃的过来。” “是,保证完成任务。” 刚从他爸那里学来的话就被他活学活用地发挥出来,小屁孩一阵风一样地窜了出去,去找中午没吃完的炒肉。 而狸花猫依旧母鸡蹲在床上,突然灵光的脑子开始思考昨晚的事情。 它觉得那个树洞、甚至那棵古树肯定不对劲,但是又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而且,现在让狸花猫再去那个地方看看,它也没有胆量再去了。 所以,该怎么办呢? 是继续刨根问底,还是不再想树洞的事,安安心心地过日子呢? 狸花猫想不出来也就不想了,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正好胡冲端着一碗肉回来,它完全忘记了树洞的事情,专心地埋头吃饭。 或许是成精之后大脑也有了一些变化,狸花猫开始思考关于人类的一些事情。 身旁不停欢呼雀跃的胡冲还在絮絮叨叨讲着自己的畅想,狸花猫觉得小孩有点幼稚,但还是应和了两句。 “行,那大梨花你答应了哦,等我爸回来吓他一大跳!” “没问题。”吃完肉,大猫舔着胸口的毛,漫不经心地回答。 他们的计划是,胡冲拖住他爸,狸花猫走到胡立业身后,用爪子搭到肩膀上,再悄悄喊名字,保证吓他爸一大跳。 想象是美好的,可惜实践的时候出现了一些小问题。 胡冲完全不知道,他爸和他奶并没有出门,就在另一个房间里谈话。 在一墙之隔的后屋里,胡奶奶年纪大了,听力差些,只听见了小孩的嚎叫,以为胡冲又在莫名其妙的自嗨。 胡立业的耳朵好,早把一人一猫的聊天听得清清楚楚。 他一边不动声色地和胡奶奶商量随军的事情,另一边想着如何把狸花猫引出家门。 虽然是自家养大的猫,但成了精之后,还记不记旧情、会不会害人,这一点谁也不清楚。 胡立业不允许这个危险因素留在家里面,待在儿子身边。 等到老太太去做晚饭的时候,他才踏入胡冲的卧室,看着明显做贼心虚的小孩,男人装作不知情的模样,坐到床边教他写字。 狸花猫的爪子果不其然地搭了上来,不等它开口,胡立业就转身过去。 刚准备张口说话吓人的大猫顿时卡壳,愣愣地扶着男人的肩膀。 “哟,大梨花病好了啊,我带去给林大夫再瞧瞧。” 不等儿子拒绝,男人抱着猫就往门外走。 他的步子极大,三步两步就出了院子,走到了空旷的田地上,才把猫放下来。 看着蹲在地面上的大猫,胡立业的气势陡然凌厉了起来,锐利的眼睛紧盯着狸花猫,像看犯人一样扫视了好几遍,才悠悠地开口。 “老实交待,你是怎么成精的?” 第60章 大梨花十一 “喵~” 硕大的猫咪蹲在地面上,像只小猫一样歪着头卖萌,一副听不懂的样子,企图蒙混过关。 “我听到了你和胡冲的聊天。” 男人蹲下来,一条腿后撤,保持随时可以进行追击的姿势,尽量平视眼前的狸花猫。 狸花猫游移的目光在听到男人的话之后,短暂地停滞了一会儿。 接着,它低头开始舔自己的爪子,舔得分外认真。 胡立业并没有被这个表象所迷惑,他依旧紧盯着狸花猫,继续盘问。 “你是昨天晚上才成精的是吧?昨晚发生了什么?” 从狸花猫昏睡不醒的异常中,胡立业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而且,狸花猫在醒来之后,直接告诉了胡冲它成精的事,这也昭示了这只猫并没有多少心机。 所以,他大胆地做出了猜测,狸花猫就是昨晚成的精。 猫并没有回答男人的问题,还在舔着爪子上的毛。 胡立业也不着急,就蹲在大猫的身前,静静地等待它给出答案。 这只猫既然不走,那就是有回答问题的可能性。 如他所料,大猫在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就张嘴说话了。 “我是昨晚成的精,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狸花猫把自己昨晚经历的事情告诉了胡立业,然后重点强调了一下古树的可怕。 虽然它说得可怕,但在男人看来,都是主观感受,没有客观上脱离想象的东西。 他考虑了一会,并没有急于做什么事情,而是先抱着猫回了家。 路上,他格外强调让狸花猫不要在其他人面前说话,尤其是胡冲面前。 作为父亲来说,胡立业并不想让自己儿子接触这些奇异的事情,尤其是在不确定危险性的情况下。 狸花猫不理解,但还是照做了。 在这之后的很多年,胡冲都认为自己小时候因为太孤独,幻想过猫咪跟自己说话。 直到他再次见到大梨花的那天,他才知道那不是幻想。 这都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在现在这个时间点上,胡冲在见到狸花猫回来之后,急不可耐地冲上去,要它说两句话给胡奶奶看。 老太太坐在厨房门口择菜,乐呵呵地看着孙子在强迫一只猫讲话,丝毫不觉得诧异。 小孩子这个年纪,最容易把想象的事情当真,老太太见多识广,没觉得小孩子瞎想,只觉得可爱得很。 胡立业也一副纵容孩子胡闹的样子,看了一会儿才进屋去找工具。 农村里没什么杀伤力的武器,他在屋里看了一圈,也就锄头和铁锹比较顺手。 他拿起来比划了两下,觉得还是不够,又去大队里找武器去了。 屋里就剩下一个没人约束的胡冲和不管人猫斗争的胡奶奶,狸花猫真的生无可恋。 若是平时,它肯定不会任由胡冲折腾,早就一爪子拍过去了。 但这不是它心虚吗?跟小孩说过人话,现在又要假装没说过,臊得狸花猫都不好意思反抗小孩了。 直到胡立业从大队里回来,狸花猫才被他从小孩的魔爪里拯救出来。 刚一逃出生天,大猫马上就爬上了房梁,在小孩够不着的地方坐着,完全不理会底下小孩的呼唤。 它的黄眼睛转了两圈,最后停在了胡立业带回来的箱子上。 长条形的箱子,锁得严严实实,放在衣柜顶上,小孩完全碰不到的地方。 狸花猫按耐不住好奇的心思,沿着房梁从堂屋窜进了卧室,又跳到衣柜上。 在它跳上去的时候,胡立业抬头看了两眼,什么都没说,继续做自己手里的事。 感觉自己得到了许可,大猫也不再止步于远观,而是上爪去摸了。 箱子上钉的是老式的门栓一样的东西,挂着一把小锁。 狸花猫伸爪扒拉了两下,发现铁锁插得紧紧的,就不再关注了,趴在箱子上睡了起来。 等它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深夜了。 狸花猫和箱子被男人一起托着,放在桌上,展露在蜡烛昏黄的光线中。 老人和小孩已经睡熟了,现在出去刚好。 而且胡立业下午就去古树那里看过,没发现什么异常,连树洞都没有找到。 如果那个树洞真的存在的话,他确定自己不可能找不到。 所以,可能那个树洞是只有狸花猫才能找到的。 他打开箱子,掏出土制的猎枪,上手试了一下重量,挂在肩膀上。然后,又往腰间别了把别人家借来的珍藏短刀。 至于狸花猫,就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地看着男人做的一系列准备。 好不容易等人准备好了,它才晃晃脑袋,把瞌睡虫晃走,跳下桌子,在前面带路。 这条路胡立业已经走过一遍了,晚上有月光,比白天没有难走多少。 他下午去的时候也开过一遍路,所以走起来并不艰难,很快就到了古树附近。 在石壁的夹角中,古树被四面八方反射而来的光线照得明亮,并没有狸花猫说得那么阴森。 他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来,但猫已经不肯再往前走了。 “那你在这等着,我先过去看看。” 胡立业抽出腰间的短刀,肩上的土枪也上好了膛,他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缓慢地靠近古树之后,他按照上午的行走轨迹,再次绕古树一圈搜查。 这一次,胡立业轻而易举地就看到了那个树洞。 “你小心!”站在数十米外看着的猫咪突然大叫了一声。 一根树枝突然坠落,马上就要砸到高大男人的身上,却被他侧身躲了过去。 男人根本没有时间抬头去看刚刚是什么东西,就差点被地上涌动的树木根系绊倒。 整棵树像是慢慢复活了一样,树根和树枝都慢慢活跃起来,试图抓住正在它的攻击范围内不停骚扰的人类。 胡立业用刀砍向挥舞过来的树枝,又躲过脚下不停骚扰的树根,缓缓地退出树木的攻击范围。 “看来是这棵树不对劲。” 他望着月光下古树稍显迟钝的游动枝干,试探性地向树干开了一枪。 树干被打出了一个碗大的窟窿,而古树像是收到了刺激一样,树枝开始疯狂的挥舞起来,似乎想要抓住导致它受伤的罪魁祸首。 第61章 大梨花十二 盘旋着的枝条像触手一样地扭动着,让人不禁心生畏惧。 男人站在枝条的攻击范围外,凝重地盯着刚刚弹药打伤的那一块区域。 黑褐色的树皮被掀开之后,白色的树心袒露在空气中,汁液从树心流出,顺着树皮的纹路往下。 “要不我们回去吧?” 狸花猫蹲得更远了,巴不得马上就下山。 男人回头看了一眼怂了吧唧的成精猫,嘴角抽搐了一下。 “你过来一点。”他朝狸花猫招了招手。 “干什么?我不过去。” 对古树有着深重的阴影,狸花猫屁股一动不动,丝毫不配合男人的想法。 “树干上那个伤口好像在愈合?” 男人不确定地猜测,身体略微有些颤抖。 在远离古树的过程中,他虽然躲过了大部分攻击,但还是被树枝扫中了好几次。 刚刚精神紧张的时候没有发现,安全了之后他才察觉到疼痛,大腿、小腿以及手臂上都疼得厉害。 后知后觉的,男人庆幸自己躲过了那几根扫向腰部的树枝。 就这个力度,不敢想象要是被打了内脏,会产生多大的危害。 在盯着树上伤口的同时,他不断按揉着四肢上青紫的位置,略微缓解疼痛。 “看不出来,我们回去吧?或者要不我先回去?” 狸花猫还在试图说服胡立业回家,它不理解人类为什么非要留在这里。 古树这么危险,以后不要靠近就好了。为什么还要过来呢? “等一会儿,天亮了再看。” 胡立业想看看古树的变化是因为狸花猫的到来,还是因为夜晚的降临。 他丝毫不敢大意地盯着古树,直到朝阳洒下光辉。 树干上的那个伤口确实是在愈合,到天亮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一个小小的裂口了。 这树也成精了吗?他暗自猜想。 翻滚的枝条早已平息,这一次,即使胡立业再开枪,也没有引动它们的任何反应。 看来夜晚才是古树产生异变的原因。 这么想着,男人小心翼翼地向古树走去,在跨过某个界线的时候,更是如临深谷。 就算古树并没有再产生什么变化,他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绕着古树走了一圈,男人又找不到那个树洞了,他怀疑地检查了一遍又一遍。 之前树洞出现的位置依旧是一片泥地,看不出任何树洞存在过的痕迹。 远处的狸花猫早在漫长的等待中失去了耐心,它揣着爪子蹲在草丛中,俨然正在打瞌睡。 “大梨花,你过来看看,那个树洞又不见了。” 胡立业站在古树和石壁的中间,遥遥地呼唤远处的大猫。 “来啦。”到了白天,狸花猫心中莫名的恐惧也消失不见了。 它迈着猫步,大摇大摆走了过去,一眼就找到了树洞的位置。 用右前爪指着树洞的位置,狸花猫不耐烦地吐槽胡立业。 “这么大个树洞,你看不到吗?” 男人表情严肃地告诉狸花猫,他确实看不到。 而后,他没再多说什么,一把捞起狸花猫,就往山下走去。 把狸花猫送回家之后,胡立业就匆匆地离开了,不知道去做什么。 大猫也不关心这些,一回家它就把古树的事情抛在脑后了,所有心思都在如何从胡奶奶手里哄东西吃上。 相比于成精之前,成精之后的狸花猫有一个显着的变化。 那就是,它不再愿意自己去打猎了,而是更喜欢吃现成的。 只可惜,现在这个年景,农村里谁会专门给猫准备吃的呢。 之前那些鱼块是它自己挣的,吃完了那个,胡奶奶就不会再给它准备吃的了。 正在做早饭的胡奶奶找出之前剩下的鱼干,装在碗里,打算一起蒸一下。 同时碎碎念地让狸花猫俭省点,地主家都没有余粮呢。 大猫蹲在门槛边,充耳不闻胡奶奶的训诫,专心地盯着自己的鱼干。 既然现在有的吃就吃呗,没得吃了它再自己去打猎,猫想得可清楚了。 刚醒来的胡冲小屁孩也走了过来,蹲在门槛的另一边,眼巴巴地看着奶奶。 “奶,我也要吃肉。” “想吃就吃,我又没拦着你。”胡奶奶没好气地堵了回来。 胡冲不敢再说了,锅里除了鱼干就是杂粮粥,他能去哪吃肉? 还是等会儿从大梨花那里蹭点吧,小屁孩心里偷偷盘算着。 他想得挺美的,完全没考虑过狸花猫不分他鱼干吃的可能性。 所以,在狸花猫用爪子拔开小孩跃跃欲试的手的时候,他表现得好像是天塌了一样。 “大梨花,我们还是不是朋友了?是朋友就应该分享。” 义正言辞地说完,胡冲从狸花猫的盘子里夹走了一块鱼干,马上塞到了嘴里。 第62章 大梨花十三 狸花猫完全没有精力去和小屁孩计较了。 它一晚上提心吊胆的,就算闭上眼睛也根本不敢睡着。 在它的感觉中,人类感受不到的那种令猫毛森骨立的阴冷气息直到天明才褪去。 要不是因为担心胡立业——自己小伙伴的爸爸出事,狸花猫早就想走了。 它忍了一晚上,一回家就想找个位置趴下来睡觉了,要不是肚子饿得火烧火烧,它才不会守在厨房。 狼吞虎咽地啃完剩下的几块鱼干,狸花猫连毛都懒得舔,直接钻到被窝里。 不一会儿,呼噜声就从被子里传了出来。 “奶奶,大梨花昨天又去糟蹋小母猫了吗?” 每次都听到自家奶奶这么嘀咕,胡冲印象深刻。 在他的脑海里,一回家就睡觉的狸花猫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 “说不定就是。” 胡奶奶并不知道昨晚狸花猫是和自己儿子一起出门的,对胡冲的想法表示了赞同。 早上带着猫回家的胡立业什么都没有告诉她,把猫往门口一放就走了。 看着儿子马不停蹄的样子,胡奶奶忍不住腹诽,又不是在部队里,整天不知道在忙啥。 接下来几日,胡立业依旧是这样早出晚归的,有时候甚至彻夜不归。 狸花猫倒是安安稳稳地待在家里,好几天都没有出门,不是吃就是睡。 从那天晚上之后,它就一直有种精疲力竭的感觉,哪里都不想去,什么都不想做。 狸花猫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它本能地知道多睡觉可以缓解。 于是,它就一直待在家里睡大觉,丝毫不关心屋外的事情。 就连胡冲兴冲冲跑过来跟它分享的新鲜事,也没听进耳朵几句。 所以某一天,狸花猫在终于觉得自己恢复了以往的精力、出去溜达的时候,被村子里那些军人吓了一跳。 他们是在山下扎的营,平时会到村里来和老乡换点吃的用的。 狸花猫出门的时候,正好赶上部队的一个干事来和村长、村书记商量移村的事情。 自认为是一只不会被人类过多注意到的猫咪,它大摇大摆地跟在几人身后,打算偷听他们要干什么。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村长家。 胡立业正好站在门口,一看到跟在队尾的狸花猫,脸色奇妙,欲言又止。 人群里的干事也没有多想,和村长寒暄了一会,就直奔主题。 院墙边上围了一圈好事的村民,夹杂在人群的狸花猫一点都不显眼。 听了一会儿,大猫就觉得索然无味了。 移村是肯定要移的,军队的态度很坚定,现在在扯皮的是移多远以及赔偿怎么算的问题。 狸花猫不耐烦听这些,转身离开。 院子里站在一边的胡立业看着狸花猫的背影,马上追了上去。 关于狸花猫成精的事情,其实并没有太多人知道。 胡立业最开始只上报了先进村后山有一棵奇异的古树。 在县里派人确定过这棵古树的怪异之处,并且加以重视之后,他才跟派遣过来管理研究工作的大领导提了一嘴,自家有只成精的猫。 胡冲不算的话,至今,村子里也就胡立业和大领导知道狸花猫成精的事情。 至于村子外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那就不得而知了。 三步两步走到了狸花猫身边,胡立业蹲下身子,对停住脚步看着他的狸花猫伸出手。 有代步工具,狸花猫当然不愿意自己走,它跳到胡立业怀里,给了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等会带你去见个首长,过个明路。” 路上三三两两的都是赶去村长家看热闹的村民,胡立业只能低声简单解释一下。 大猫喵了两声,算是回应。 军营不是很远,胡立业抱着猫一会儿就走到了。 和门口的守卫对了口令之后,一人一猫被勤务兵直接领到了首长的帐篷里。 “你好啊,大梨花。” 年近半百的首长慈眉善目,乐呵呵地跟桌子上的狸花猫打招呼。 狸花猫回头看了一眼,得到了胡立业肯定的眼神之后才开口。 “首长好。” 这句话从猫口里说出来有种说不出的滑稽好笑,至少首长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伸手摸了摸猫头,慢悠悠地给猫顺着毛,感觉大猫没那么紧绷了之后,才开始问问题。 “大梨花,你在这里还过得惯吗?” 在自己家里怎么会过得不好呢,猫不懂,猫也是这么回的。 首长失笑,才说出下一句话来,“要不要去别的地方玩玩啊?” 狸花猫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要去别的地方看看吗? 还没等它思考出一个结果,莫名其妙地直觉告诉它,它不能离开这座山附近太远。 刚成精的狸花猫没什么防备心,也没有什么经验,它大大咧咧就告诉了首长这件事。 好像真的是随口一问,首长马上转移了话题,拿出肉罐头给狸花猫尝。 别说,这肉罐头确实香,狸花猫吃得头都不抬,连胡立业什么时候走了都不知道。 等它吃完了,帐篷里就剩首长一个人了。 狸花猫歪歪头,也没有多想,继续和首长聊天。 一来一回的,狸花猫连胡冲知道它会说话的事情都漏了出去,还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对。 直到天黑,首长才放吃饱喝足的狸花猫回家。 狸花猫昂着猫猫头,趾高气昂地走在前面,后面还有一个兵哥哥拎着首长送的礼物,一进胡家家门就叫了出来。 “喵——” 猫自豪,猫骄傲得很,猫挣了好多东西回来。 狸花猫保持着昂首挺胸的状态,在屋内绕了一圈,蹦到竹床上,对着兵哥哥叫了两声,示意他把东西放到竹床上。 门口的兵哥哥正在和胡立业说话,看见这只首长分外看中的狸花猫的动作,不禁有些惊奇。 见状,胡立业赶紧接过礼物放在竹床上,出门送战友回去。 屋内,狸花猫坐在奶粉和肉罐头边上,洋洋自得地接受小屁孩的吹捧。 很长一段时间里,这是狸花猫关于好朋友胡冲的最后记忆。 胡冲和胡奶奶进了城,住大房子上好学校去了。先进村搬走了,熟悉的人也消失在身边。 只有加入部队研究所的胡立业,还偶尔会出现在狸花猫身边。 每天好吃好喝的,狸花猫在这里一直过着神仙日子。 除了偶尔需要配合护士抽点血,定期上山观察古树的状态以及学习知识之外,它的生活是一成不变的安逸。 时间久了,狸花猫也长了点脑子,知道人心叵测了。 所以,在接收到玉珠传递过来的信息之后,它并没有告诉任何人,连后面派过来照顾它的胡冲都没有说。 人类的欲望总是无穷无尽的,这里被设为秘密基地,许多类似于古树的存在被送到了这里。 他们妄图通过这些奇异的植物,得到更大的收益,甚至妄想不可能的事情。 可惜,终究一无所获。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三十年里,狸花猫再也没有见过其他的成精动物。 它一直是唯一的存在,也因为这一点,一些异想天开的人才能被大多数正常人压制住。 不过,就算压制不住也没有关系,狸花猫心想。 人类研究出来的那些小东西,怎么会能到伤害它这个山神呢? 敢对它动手的,猫一定要让他有去无回。 至于现在,反正寿命长得很,还是享受重要啦。 猫舔着爪子,趴在花园中心位置的特制猫窝上昏昏欲睡。 第63章 回到真实的世界中 楚在这个随机幻想中待了很久,久到他差点被狸花猫自身的意识同化。 等他回到意识空间的时候,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萦绕在在他的心头,久久不能散去。 系统照例播报了这一次的收获,二十点幻想之力以及身份卡。 “身份卡?那是什么?” 只有在出现新奇的东西时,楚才会提起一点兴趣。 “利用身份卡,宿主可以采用身份卡对应的身份出现在现实世界中。” 系统温温柔柔地解释,向楚展示了一张画着狸花猫的卡牌。 “宿主此次获得的身份卡是狸花猫,可随时使用。” “真是......一个惊喜。” 楚望着这张卡牌,莫名地有种近乡情怯的情绪。 既想用这张身份卡回到现实中去看看,又不想回到那个让人生厌的世界里。 还是去看看吧,他一鼓作气做出决定。 —— “学长,这里不让睡觉。” “学长快起来,换个地方睡。” 女孩们的欢声笑语回荡在楚的耳边,稀里糊涂地,他以为自己还在上大学,在教室里睡着了。 楚睁开眼睛,想要站起来,才发现自己好像躺在人行道上。 出走的脑子也回来了,压下心中的怅然若失,肥硕的狸花猫抖掉身上整齐的码放着的树叶。 冲围着自己的女孩们喵喵叫了几声,他直接冲出重围,往远离人群的草坪去。 大学里的年轻人们来来往往,脸上带着天真和朝气,让人忍不住羡慕。 楚向来都是走一步看一步的人,在投放之前,他并没有思考过要去做什么。 如今,既然这个身份卡被投放到大学里,那不如顺势去看一下吧。 利用系统提供的地图指引,狸花猫在校园里奔跑。 穿过大广场,走过林荫绿道,又拐过转角,他来到自己曾经待过四年的寝室。 过了这么多年,公主楼还是一如既往的破旧,就连浴室都还是公共浴室。 他从门禁机器下面穿了进去,硕大的身影悠然自得地在一楼的大厅中晃荡。 旁边值班室里的宿管阿姨瞟了两眼,发现只是猫进来了,就收回了注意力,继续追剧。 楚在大厅中转了两圈,站在墙边的告示栏前。 上面写的内容和他上学的时候基本没有差别,学生们来来去去,但上告示栏的事情总是相似。 看了一会儿,总有路过的人想要过来逗猫,楚不堪其扰地离开大厅,向111宿舍走去。 从前,他和舍友们戏称这个宿舍编号昭示了他们一整个宿舍大学四年都是孤寡的命。 现在想来,确实没说错,四个汉子单了四年,直到各自高飞都没人能够脱单。 回忆带着过往的快乐,将狸花猫导向了那扇熟悉的门前。 “卧槽!吓我一跳。” 111的门突然打开,一个大男孩说着话往外走,差点踩到门前的大猫。 还好他反应得快,及时收回了脚。 “咋啦?”宿舍里一片游戏声中传来一声问候。 “门口有好大一只猫,真的,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猫。” 他这么一说,床上的老三马上探出头来看,“卧槽!真的好大!” 桌子边的两个人正打到关键时刻,腾不出空来,连话没空说。 楚也没管两个男孩的态度,自顾自就往宿舍中走。 看着狸花猫这回到自己家一样自然的动作,门口的老四也不出去买饭了。 门一关,就打算让这只大猫咪见识下人心险恶。 他狞笑着靠近大猫,马上就要伸出罪恶的双手,去摸狸花猫的脑壳。 狸花猫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无奈和鄙视。 “卧槽!你看它的眼神。”老四一惊一乍地,把其他三个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 “它刚刚是不是在鄙视我。”老四指着蹲在寝室中间的狸花猫,满脸震惊。 在角色挂掉的空隙,下面打游戏的两人看了眼大猫,对老四的自知之明表示赞同。 老三也从上床下桌的床上爬了下来,仔细端摩一下,也表示了肯定。 无所事事的大学生多的是时间可以挥霍,面对自己闯进来的狸花猫,他们更是充满了热情。 拒绝了老三递过来的辣条、方便面以及面包,又拒绝了其他人递过来的火腿肠,楚直接沿着竖梯爬上自己之前的床位。 “哎哎哎,别踩我床啊。” 还在游戏中的老大嘟囔了两句,又开始激情对抗,剩下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三人在一旁看热闹。 床上,狸花猫嫌弃地看着邋遢的床单,找了个比较干净的区域蹲下打盹。 下面,除了打游戏的老大,其他三人聊得热火朝天,激情决定养猫。 以及,猫肚子里的猫崽。 是的,他们以为楚是怀孕的母猫,进到宿舍来是因为准备生产,所以找几个善良的人类来照顾自己。 楚只能无语地听着,毕竟他还不想被上交国家,总不能直接开口反驳。 就这样,几个男生定下了照顾孕猫的具体方案。 楚也没有什么意见,有固定的饲主挺好的,更何况饲主是清澈单纯的大学生。 就这样,111宿舍有了自己的舍猫。 在大学宿舍里混了几天,楚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差点忘了那个狗比领导呢,狸花猫抖了抖胡子,打算去看看那个傻逼,顺便送他一个礼物。 公司离学校并不是很远,当初楚找到这份工作的时候,还觉得幸运。 如今想来分外可笑,离学校近也不影响那是一份烂工作。 沿着记忆里的方向,狸花猫走出校园,穿过马路,走过一片小学中学,到达创业园区。 他刚从楼梯间爬到熟悉的楼层,熟悉的斥骂声就传到了他的耳边。 “你这一个月什么都没做出来啊,柯子丰。你要努力啊,你这样我没办法让你转正。” 傻逼领导端着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好像真的在替新入职的员工考虑。 “李老师,我这周才交了一个案子,这个月交了三个了.....” 新人显然不敢直接怼领导,只能干巴巴地表示自己有工作量。 “那是你做的吗?提纲都是我写的,你就是写点没有技术含量的东西罢了,算什么工作量。” 听见新人的反驳,李老师瞬间收敛了笑容,一副新人说话很可笑的样子。 “我就实话实说,你们刚进公司,根本什么价值都创造不了,公司在赔钱培养你们。” 李老师又补充了一句,脸色沉郁,语气中还带着轻蔑。 狸花猫蹲在楼梯间,听见这些话,心里已经开始冒火了。 他想,这个傻逼还是一如既往地讨人嫌啊。 第64章 咎由自取 楚蹲在门边,等着看这傻逼还能说出什么B话来。 意料之中的,发现新职员不敢反驳之后,李老师说话就开始放肆起来。 字字句句都在打压新人,说着说着居然扯到了楚身上。 “之前我们公司有个员工,自己发病成植物人了,还要公司出钱给他治疗。要我说,公司就不该出钱,明明是他自己身体差。” “平时能力也不怎么样,出事了还要连累公司。” 说完,话音一转,李老师又开始假惺惺地关心新职员。 “柯子丰,你刚毕业应该身体蛮好的吧,别上班的时候出事啊。”、 柯子丰能说什么,刚毕业的人对第一份工作无比看重,生怕让领导不满意。 他只能木着脸傻笑,期盼领导别再继续说这个话题。 门边的楚都被气笑了,没想到李傻逼居然这种话都说得出口,还理直气壮。 真是前口和后口长反了,整天喷粪。 狸花猫擦着门走进办公室,忙碌着的人们并没有注意到有只猫闯了进来。 楚以前的工位给了新入职的柯子丰,他之前放在工位的东西已经不见了。 楚环顾四周,才在一个箱子里看到熟悉的腰枕和零散的小东西。 而他的按摩仪和加湿器则出现在了那个“李老师”的桌上。 恶心感在楚的脑子翻涌,他走到了李老师的工位边上。 正在慷慨陈词教训新来的牛马,李老师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走近的狸花猫。 楚直接跳到桌子上,不等这个傻逼反应过来,就冲过去往他脸上抓了一爪子。 “啊!!!!!!” 一声惨叫在办公室回荡,狸花猫跳下书桌就窜了出去。 听到叫声,一个办公室的人都惊讶得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着李老师捂着上半张脸发狂。 “报警啊,快报警!”他嘶吼着让人报警。 职员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李老师在跟谁说话。 “报警说什么啊?”其中一个人问道。 鲜血从李老师的指间流出来,才有人后知后觉地关心,“李老师,你怎么了?” 这时候,李老师已经恐慌得快说不出话来了。 那只猫刚好抓在眼球上,他发现自己一只眼睛看不见了。 “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根本没听到员工们的话,李老师又叫喊着,等着别人给他救护车。 另一只还看得到的眼睛恶狠狠地扫视着办公室里的所有人,尤其是他刚刚才说过的柯子丰。 他怀疑是办公室里的谁怀恨在心,故意带猫进来抓伤他。 这家伙倒是有点自知之明,只可惜狸花猫并不是谁带进来的。 只不过是来自一位差点猝死已经成为植物人的前员工的报复罢了。 惊慌失措间,李老师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去附近的诊所检查下伤口,而是坐在办公室里,等待大医院的救护车过来。 楚抓完人就走了,完全没想到自己抓瞎了傻逼领导的眼睛的他,尚且觉得意犹未尽,决定以后再过来蹲那个傻逼几次。 要不是受山神职位限制,不能无缘无故用灵力伤害人类,他早就给李老师下诅咒了。 这次可算出了口恶气,狸花猫晃荡着尾巴,悠哉游哉地往学校走。 路边的小商店中,挂在墙上的电视屏幕上,播放着最新的消息。 “据Y国权威媒体报道,一神教已经承认天使麦莉的存在,并且将其尊为.......” 狸花猫听了两耳朵就离开了,他并不关心麦莉有什么境遇,这是该系统管的事情。 系统确实对麦莉的发展做了一定的干涉,为了避免浪费幻想物品,它悄无声息地阻止了多次可能成功的暗杀。 让麦莉成为世人眼中的焦点,然后最大限度地扩大幻想物品的影响效果,这是系统的目标。 可惜同样的模式在国内行不通,不然,系统会将展亦手里的养鬼术也公开。 说到养鬼术,在展亦上交这门邪术之后,十九院就开始了进行测试。 可惜目前已知的鬼魂只有杜菲,碍于展亦的想法,他们不敢肆无忌惮地进行实验。 所以针对养鬼术的研究并没有太大的进展。 于是,十九院的科学家摒弃了对养鬼术的深入研究,而是开始扩展实验相关的其他术数。 国内有名的寺庙道观都被上门查了水表,倒是找出了不少不传之秘出来。 其中,某个道观里翻出来的《药夫笔记》赫然在列。 作为撰写者的杜复在转世之后,就和这本笔记毫无关系了,所以国家并没有找到他。 但安则明找到了他。 被国外天使麦莉的事情铺天盖地的轰炸一遍,安世子的危机感愈发严重,恨不得把杜复拴在裤腰上,不让他离开半步。 “安先生,我是个成年人,安全问题就不劳您操心了吧。” 杜复皮笑肉不笑,觉得自己对业主的忍耐已经到了极点了。 “抱歉,我有点被害妄想。这样吧,我给你加工资,每个月十万,可以麻烦你贴身保护我的安全吗?” 恳求地说完,安先生低垂着眼眸,脸色苍白,看起来脆弱得风吹就倒的样子。 “啊,这......也不是不行。” 跟谁过不去都不会跟钱过不去,这可能是当代年轻人的共性了吧。 杜复自我安慰地想,果断为了十万块钱折腰,当了安先生的贴身护卫。 “安先生,有什么事你吩咐啊!” 听到这句话,安则明笑了一下,略感奇妙,没想到好友转世之后变化这么大。 “我打算去悲狱山一趟,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吗?” 第65章 我是凶手? 当然是....... 不去,谁知道是不是骗我去嘎腰子的啊?杜复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安先生的请求。 在小区里陪安先生玩玩金钱游戏就算了,还要出远门去那种犄角旮旯的地方?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在城市里还有道德法律的约束,真到了与世隔绝的地方,那不是任人拿捏吗。 杜复觉得自己虽然有点小贪财,但还是珍惜小命的。 混饭吃的日子虽然颓废,但是特别香甜,还是蹲在小区里快乐。 意识空间里,楚又回归了玩游戏的状态。 经过在现实世界的这几天,他发现自己还是不适合“活着”。 短时间或许还好,但是“活着”时间久了之后,他就难以控制地开始想要逃离。 逃离人群,逃离世界,逃离“活着”。 所以,在知道系统可以接管狸花猫的身体时,楚毫不犹豫地将它交给系统托管。 趁着系统目前忙于监控各个幻想物品的状态,扩大它们的影响力,他清静了好长一段时间。 直到系统终于抽出空来,催促他进入下一个随机幻想的时候,楚才恋恋不舍地放下虚拟手机。 黑白的卡牌悬浮在空中,牌面上是由简约线条勾勒成的面孔形状。 随机幻想开启,楚眼前一黑,就出现在了幻想世界中。 让我看看这次是什么身份,?????牛逼。 [系统,变成动物就算了,怎么这次我连动物都不是了?] 作为一副眼镜,楚只能躺在书桌上,用意识和系统交流。 [根据宿主多次任务的经验来看,系统认为,给予宿主不需要产生主动行为的身份,更加宿主的行为习惯。] 系统说得是挺对的。 就是楚怎么想怎么觉得离谱,随机幻想中的身份从人类到动物再到非生物,他总觉得自己的待遇越来越差了。 不过这样确实合他的意,当个摄像头挺好的,他什么都不想做。 浴室的水声逐渐减弱,刚洗完澡的林宇简单擦干水珠,就直接走出浴室。 他自己一个人住在家,早已习惯了不需要顾及旁人的自在生活,赤身裸体地走到书桌边,拿起眼镜戴上。 书桌上的电脑正在运作着,边上的风扇在呼呼作响。 屏幕上的游戏角色挂在游戏里的主城,边上是来来往往的其他玩家。 耳机里传来亲友们的聊天声,正商量着等会去打个十人本。 林宇拿起椅背上的裤衩子套上,刚坐下,正准备说带我一个,门口传来重重的敲门声。 独居在家,几乎没有和外界有什么往来的林宇疑惑地走出主卧。 “谁啊?” 除了外卖员几乎不会有别的人敲门,但他今天没点外卖啊。 “物业!赶紧开门。” 听到这个回答,林宇也没有多想,走过去就把防盗门打开了。 门刚打开,几个壮汉就冲了进来,把走廊占得满满当当。 要不是其中有个人穿得是警服,林宇肯定马上转身就跑。 “什么情况?你们要干什么?” 作为一个宅男,林宇从来没见过这种场景,几个人堵在门口,他吓得声音都在打颤。 “我们是警察,要不要看下证件?喏,给你。” 唯一穿着警服的男人递出一个小本本。 林宇接过之后打开,看着里面确实写着名字和警号什么的。 没见过警察证的林宇有点半信半疑,掏出手机开始搜索警察证怎么分辨真假。 围着他的几个人也没说话,就这么看着他对着百科核实证件真假。 “怎么样?确定是真的了吗?”警服男人笑着打趣。 “确定了,哈哈哈,不好意思啊。” 林宇尬笑了两下,才放下心中的怀疑,请几位人民警察到客厅。 “我就直说了,这次来找你呢,是因为你牵扯到一桩案件里了,来找你确定一下。” 警服男人在自我介绍之后,就开门见山地表明了来意。 四个男人里,有两个物业,有两个警察,都没有坐下。 物业的两个人眼神四处打量着,好像客厅找什么隐患一样。 而警察则上下打量着正在找一次性杯子的林宇,仿佛他是什么危险人物一样。 “哦哦好。” 许久没和活人面对面的林宇反应有些迟钝,木讷地应声。 他虽然听见了这句话,但是完全没过脑子,答应只是出于对警察的本能反应。 答应完之后,林宇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不对。 “那个,我可以问一下是什么案件吗?我这几个月都待在家里,没出过门啊,怎么会牵涉进去呢?” 除了拿快递和丢垃圾,林宇几乎不会出门,他想不到自己这么封闭的生活方式是怎么涉及到案件的。 小区业主群里也没消息啊,林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意思是,你这几个月都没有去过白山区?你确定吗?”警察严肃地询问。 “我当然确定啊,我从五月底之后就没出过小区。”林宇不假思索地回答。 警察的脸色变得有些怪异,他坐下来,开始和林宇核对他在六月中某一天的具体情况。 因为缩在家里,林宇对时间的感知早已模糊,那一天自己做了什么,他早已不记得了。 不过感谢现代科技,林宇翻出了自己在那一天的外卖下单记录。 害怕警察以为他做假记录,林宇还把自己的电脑抱出来,找出了那一天他在游戏的聊天记录和金团记录。 “李警官,你看,这些都是本地记录,可以证明那天我在家里玩游戏。” 林宇满心焦虑地自证,甚至还说可以通过一起玩游戏的网友,证明那一天他确实在打游戏。 一看他这个状态,基本上就可以确定林宇并没有什么嫌疑。 李警官这才和缓了语气,安慰林宇不要过度紧张。 气氛不再那么沉闷之后,林宇才想起来问下是什么案件,怎么找到他这里的。 “就,白山区那个百色时代,购物广场,你知道吧?” 林宇摇摇头,他不怎么出去玩,根本不知道白山区有几个购物广场,更不知道百色时代。 第66章 我是凶手?2 “百色时代,前几天出了一件藏尸案。三楼一家商户的架空层上面一直滴臭水,打开天花板才发现有一具尸体在上面。” 警察盯着林宇的眼睛,仔细地解释。 “啊?”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林宇心想。 缺少足够的社会经验,他的心思几乎是直接摆在脸上。 “调监控发现了可疑人员,和你长得非常像。” 不等林宇问出口,警服男人直接告诉了他原因。 “.......”这下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林宇只好听警察安排,去警察局做个笔录。 笔录回来,林宇身心疲劳,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他打开手机,正打算和亲友们分享下今天的经历,没想到亲友群里早已热火朝天了。 林宇玩游戏的时候有挂语音房间的习惯,今天也是这样。 而他向警察同志展示自己的不在场证明时,语音还是挂着的状态。 匆忙间,他只关闭了听筒,没关闭麦克风。 他和警察的聊天过程被直播了出去,当时,语音房间里的几个亲友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亲友群里已经刷了上千条了,林宇从头看下来,发现亲友们都在关心他。 和他玩得好的几个亲友听到那个时间点,都回去翻了自己的记录,截图发到群里。 说是要作为辅助证据,证明林宇没有作案嫌疑。 还打趣林宇说,是不是他长得太大众脸,才和杀人凶手撞脸。 被素未谋面的亲友们维护,林宇有些莫名的感触,他羞涩地在群里感谢了大家的信任。 他在群里发完消息之后,几个亲友开始私聊他,担心他的精神状态。 是的,和林宇玩得好的亲友都知道,林宇有抑郁症,和人接触存在一定的障碍。 当初,单机两三年了的林宇遇到一个格外热情的秀姐,被她带入自己的圈子。 那时候的林宇还是很社恐的状态,还没有和亲友团的人熟悉,进了群一句话不说。 是秀姐锲而不舍地带他一起参加活动,才让林宇放下心防,接纳了这些网友。 而秀姐本人又温柔又热心,还善解人意,她敏锐地发现了林宇的心理问题。 在她委婉地给出建议之后,林宇一时冲动直接告诉了秀姐自己的心理疾病。 但秀姐既没有远离林宇,也没有过度关心,反而态度自然,把林宇当成普通人一样。 这种平淡的反应让林宇觉得分外安全,就这样,他和秀姐以及亲友们一直玩得很好。 今天,秀姐也给他发送了关心的消息。 [大唐小彩旗:盆栽,你还好吧?警察怎么说? 大屁股盆栽:我没事,警察说应该只是撞脸,我没啥嫌疑。 大唐小彩旗:哦哦,那就好,幸好有游戏记录可以证明你一整天都在家。 大唐小彩旗:不然,就你这种死宅,真的是百口莫辩啊哈哈哈哈哈!看来以后还要在互联网上多留点互联网脚印。 大屁股盆栽:是的,得亏网上有记录。 ......] 和秀姐聊完,又回复了其他几个亲友的消息,林宇顿时觉得累得不行。 对他这类人来说,社交是非常耗费精力的事情,就算和亲密的朋友交流也是一样。 而且,他还要去洗澡,林宇一想到这个就烦得不行。 下午刚洗的澡,现在又要洗澡,他在床上,做了很久的心理斗争。 因为洗澡不仅仅是洗澡,还要拿毛巾,还要脱衣服,还要调水温,还要取喷头下来。 要做这么多这么多的事情,为什么洗澡不能只是洗澡呢?他抱着枕头思考。 在晚上十一点之前,林宇终于和自己斗争成功,去阳台拿毛巾进来了。 做完了前面的准备工作,洗澡很快就结束了。 洗完刚好是十一点,刚好亲友们准备去打周常本,秀姐打语音喊他上线。 打了千百遍的本没有任何难度,半个小时就结束了。 打本的过程中,秀姐一直和林宇挂着语音,两人漫无目的地闲聊。 日复一日对林宇来说是一个形容词,形容他乏味的日常生活。 每天秀姐给他分享的那些新奇的东西,比如她常用的有趣软件、见到的新奇景色,是林宇乏味生活中的亮色点缀。 打完本之后,秀姐下线了,但林宇依旧挂在游戏里。 他失眠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了,每天只能在凌晨睡那么三四个小时。 有时候,他甚至还会产生一些恍惚的幻觉。 按理说,林宇现在的情况应该去医院看病开药甚至住院,但他觉得没有必要。 躺着床上熬一熬,就过去一天,日复一日,平淡无奇地又度过一个星期。 然后,林宇接到了李警官打来的电话,询问他关于七月某一天的情况。 “李警官,又发生了什么吗?”林宇的声音细如蚊蚋。 李警官并没有告诉他什么事情,只是让他再去警局一趟。 “我可以不去吗?”他实在不想去那个地方。 “我来接你吧,你在家吧?” 李警官并没有给林宇拒绝的机会,直接就要过来接他。 等到了警局,林宇才知道又发生了一起相似案件,而且嫌疑人也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李警官让他不用担心,警方知道他没有出门,没有作案嫌疑。 这次叫他过来,就是让他看看监控,看看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播放着有些模糊的监控录像,监控已经调到了关键时间点。 在摄像头的下方,一个年轻男子拖着一个硕大的黑色行李箱走进商场里的卫生间。 某一刻,男子抬起头,在模糊的影像中,那张脸却看出和林宇的十分神似出来。 “那不是我!”林宇感觉手脚都在发凉,他激动地反驳。 “确实不是你。”李警官的语气非常肯定,“你看得出什么吗?” 视频又播放了一遍,林宇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他咬着嘴唇,讷讷无言。 “呃,他的衣服,我有套一模一样的,这个算吗?” 林宇的衣服都是网购买的,基本上都是大众款,但短袖搭长袖的穿衣方式还是很少见的。 说出这一点的时候,他不是很自信。 “算,怎么不算?你看看另一段录像,衣服和你的也是一样的吗?” 第67章 我是凶手?3 这么一说,林宇仔细辨认之后,才发现监控中嫌疑人的整套服装他都有一模一样的。 他睁大了眼睛,感觉有些过于巧合。 “是,我都有一样的。” 李警官啧了一声,让林宇仔细确认,是每一件都有一样的吗。 “裤子看不出来,鞋子我有双一摸一样的,上衣我都有同样的。” 林宇实诚地回答了问题,越说越感觉自己的作案嫌疑在变大。 感觉这样下去可能把自己送进去监狱,林宇紧张起来,主动询问关于案件的具体情况。 李警官倒也没有瞒他,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就开始讲述。 第一个受害人是名女性,家里有点小钱,所以没有工作。 受害人平时没事喜欢去酒吧玩,在六月的某一天之后,家人发现联系不到她也没有多想,以为她又去哪儿玩了。 之后,百色时代三楼商户发现天花板总是滴水,而且气味很臭,找来物业相关人员进行查看。 就这样,受害人的尸体被发现了。 在报警之后,通过翻监控视频发现了一个可疑人员,他半夜出现已经歇业的商场中,且正好路过三楼商户门前。 根据人脸识别,警方找到了几个面孔相似度较高的可疑人员,其中就有林宇。 在确定这几个人都没有嫌疑之后,调查进入了僵局。 受害人是在一个小酒吧失踪的,附近的监控较少,只看到了受害人往酒吧的方向走去,进入酒吧,却没有她出来的影像。 酒吧员工说受害人是独自来的新客,进来之后就自己找了个桌子喝酒,至于什么时候走的,他们没人注意到。 也就是说,受害人进入酒吧之后,从离开到出现在百色时代的天花板上,这一段时间的行动轨迹是未知的。 而且,受害人的尸体状态显示,没有弯折、捆绑或者包裹的异常痕迹。 看起来,受害人是自己爬到天花板上一样。 第二起案件的受害人也是女性,和第一个受害人不同的是,她是在自己租的一居室失踪的。 因为从事健康风险较大的工作,所以公司的上级非常关注每位员工的到岗情况。 在第二个受害人失踪的第二天,她的组长发现电话打不通,直接上门拜访。 在发现敲门也没有回应之后,组长联系了第二位受害人的所有相关联系方式,并且报警。 同时,白山区另一家商场负责人报警,声称在三楼的卫生间发现了一具尸体。 于是,第二位受害人的身份就确定了。 同时,在受害人失踪当天晚上,也是有一个可疑人员出现在三楼。 而且,两起案件中,两名可疑人员的身形和容貌都极其相似。 所以,警方认为这两个案件中的可疑人员是同一个人。 他们把上一次调查过的几名嫌疑人又找过来询问了一遍。 遗憾的是,每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明,都没有作案嫌疑。 在林宇发现服装上的共同点之前,警方还以为他们找不出什么线索了。 现在,至少可以确定林宇和凶手有一定关联了。 至于凶手是林宇,这个猜想的可能性极低。 在上次询问之后,警方其实暗中观察了林宇一段时间,发现他确实基本上不出小区。 而第二起案件发生时,林宇还在他家小区里散步,不可能出现在白山区。 排除了林宇的嫌疑之后,现在要做的就是排查他的社会关系。 而林宇的社会关系格外的简单,除了八百年不联系的大学同学,家里的亲戚就是游戏里认识的网友,因此警方把重点放在了网友身上。 游戏里认识的人天南地北的,各有各的生活,谁都没有去过林宇这个城市。 案情又陷入停滞,这听起来让人有些不解。 按理说,现代社会,各种科技都非常的超前,无论是监控还是痕检,都不会一点线索都没有。 可那个嫌疑人就像是突兀的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一样,根本找不到他的来龙去脉。 就在这时,第三起案件出现了。 依旧是白山区的某个商场里,有一名女子翻过三楼的扶手跳了下来。 商场每一层的层高都不低,加上女子是头着地,她是当场就死亡了。 本来大家都以为是一件简单的坠楼事件,可查监控的时候,却发现了有个年轻人把女子推了下去。 坠楼案件变成谋杀案件之后,警察注意到那个年轻人就是上两次谋杀案中的嫌疑人。 可再去找的时候,早已没有了年轻人的踪迹,监控到卫生间就断了。 林宇又被叫到了警局,这次不是再让他来找疑点的。 警方已经确定了嫌疑人的身份,叫他来是为了作证的。 在调取了正对着进入卫生间路口的一段录像之后,警察对着监控看了一遍又一遍,发现一名可疑女子。 在她进入卫生间后不久,年轻人就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然后在受害人坠楼之后,年轻人进入卫生间,可疑女子从卫生间中出来。 在这个期间,其他任何进入卫生间的人都存在和年轻人重叠的出现时间。 而可疑女子,正好是林宇最好的亲友——秀姐。 秀姐正待在拘留室里,两名警察坐在她的对面,表情严肃。 “是我。” 她并没有掩盖什么,直接交代了作案手法和作案原因。 起因是一场意外,作为特效化妆师的她在网上会PO出一些作品,但是却遭到无缘无故的辱骂。 正常情况下,秀姐不会在意这些秽言秽语,但秀姐的家里出现了一些意外。 这些意外导致了秀姐打算离开这个世界,此时,或许是巧合,她刚好看到了那些私信辱骂她的信息。 所以,秀姐决定带这些素质低下的人一起离开这个世界,为提高人类的整体素质做出一点贡献。 至于为什么会用林宇的形象去作案,秀姐的回答是因为他们的关系很好,而且林宇的身形和她相似。 她还专门在那些满嘴喷粪的人里挑了几个和林宇同城市的呢。 “这些世界是不是变好了一点?所以,盆栽,不用感谢我哦。” 秀姐露出一个有些俏皮的笑容,对着摄像头留下遗言。 看上去活动自如的她其实早就喝下了百草枯,现在只是看着状态好。 没过多久,被紧急送到医院的秀姐就在痛苦中死去了。 林宇只来得及见了昏迷中的秀姐最后一面,然后他最好的朋友就消失在了他的生命中。 第68章 报复社会 “本次随机幻想结束,获得幻想之力十二点,获得幻想物品:【替身之人】。” ...... “已投放【替身之人】。” ...... 秋日的中午,太阳还没有收敛它的火力,四处都是一片热气蒸腾。 但北林市的中心大街上依旧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阿琳,等会儿我们去大教堂那里拍照吧?” 撑着一把太阳伞,吴橙兴奋地提议。 王琳和吴橙是从小学开始的闺蜜,自从上了不同的大学之后,两人就被迫从朝夕相处的习惯中脱离出来。 如今,难得有机会一起来两人一直向往的北林市玩,本来就活泼的吴橙更是像脱缰的野马一样。 要是没有王琳拽着,估计吴橙能像人猿泰山一样,一路从街头“哇啊啊啊啊啊”的奔到街尾,然后再奔回街头。 “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啊?”王琳无奈地吐槽。 刚刚他们本来是要去大教堂的,但是吴橙肚子饿得不行,又不愿意在教堂附近将就一顿,非要先到着名小吃街逛一圈。 于是,两个女孩子就掉头来了反方向的小吃街。 一到小吃街,吴橙上来就刷刷点了三四个小吃,得亏王琳阻止得及时,没让她点更多东西。 不然,王琳就真的要冒火了。 真的是,这么多年了,吴橙还是改不了她那个错估自己食量的毛病。 王琳真的是特别心累,都说出门玩的时候一个J人和一个P人是绝配,只要P人听J人指挥才行。 但是,吴橙实在是太P了,王琳觉得自己快要拽不住这只哈士奇了。 虽然但是,王琳还是包容了吴橙的撒欢行为,毕竟这是亲闺蜜,亲的。 鲜妍明丽的女孩子们脚步轻快地走在弥漫着异国气息的街道上,与一个个同样的游客擦肩而过。 热闹的氛围中,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了在街道上晃悠着来回的颓废男人。 男人并不高,身形有些消瘦,眼神不断地在路过的行人身上逡巡着。 突然,他像是选中了什么目标一样,脚步不再漫无目的,而是直直的向一个方向走去。 在他的前方,吴橙正搂着王琳的手臂,俏皮地说着什么,逗得王琳乐不可支。 ‘婊子,都是婊子,去死吧!’ 怀揣着这样的念头,男人走得越来越快,离王琳两人只剩下几步的距离。 他从外套的口袋中掏出新买的水果刀,对着眼前的女孩就捅了下去。 王琳在被刀子刺中后腰的瞬间,其实并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然后,一股凉意从后腰传了过来,她看着从自己腰间汹涌而出的鲜血,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剧痛。 “啊!!!!!!” 身旁的吴橙扶着王琳瘫软的身体,一同摔在地上,发出的尖叫响彻整条街道。 她们附近的人在看到男人刺中女孩的时候,几乎都退出了一定范围,只剩下两个女孩和男人呆在一起。 男人从王琳的身体里抽出水果刀之后,挥舞着刀子,想要继续攻击。 连思考都来不及,吴橙扭转身体,挡在王琳的身前,用手臂抵抗着挥舞的水果刀。 刺痛的感觉从被割伤的手臂传到了大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的吴橙在爆发的勇气结束之后,身体率先不听使唤。 她缓慢地控制着被划开一个大口子的手臂,想要从男人手里夺走那把水果刀。 但是迟钝的身体让她跟不上男人的速度,只能徒劳地抵挡攻击。 这时,路边才有反应过来的人拿着从摊贩那里顺的铁锅,砸到了行凶男人的头上。 在第一个人行动之后,第二个人,第三个人.....更多人开始行动起来。 行凶的男人被制服,被沉重的摊车压倒在地面上。 而略微有些呆滞的吴橙,在看到有人制服凶手之后,马上反应过来去查看身后闺蜜的情况。 王琳已经躺在了地面上,鲜艳的血液从她的腰间流出,染红了白色的上衣以及街道上的地砖。 红色的液体顺着地砖的缝隙缓缓延伸,画出一条条血线。 吴橙顾不上查看自己手臂上的伤口,马上扑倒在王琳的头边。 “阿琳,你怎么样了?阿琳!阿琳!阿琳!” 王琳给不出任何回应,她已经失去了意识,宛如行走在冬日的雪地里,寒冷已经将她浸没。 “阿琳,你不要死!阿琳,阿琳。” 吴橙的手臂上同样在往外冒血,她的黄色防晒衣已经变得红一片黄一片了。 边上的热心人想要帮忙,但都不是医护人员,只能焦急地打电话报警叫救护车。 附近巡逻的民警也很快赶了过来,用急救包给吴橙手臂上的伤口进行了初步的处理。 而躺在地上的王琳,此时已经没有了呼吸。 “阿琳————” 吴橙被警察拦着,哭得撕心裂肺,失去了意识。 在她再醒来的时候,案子已经明朗清晰的处理完了,甚至警方通报都挂在了公共平台上。 一起因犯罪嫌疑人报复社会而导致的杀人事件,就这么简单就概括完了。 而她最好的朋友,在警方通报中,只剩下死者王某的名字。 吴橙的妈妈看着呆滞的吴橙,强行拿走了她手里的手机,而后抱着自己的孩子,低声哭泣。 “妈,阿琳死了!阿琳死了!” 吴橙的双臂缠满了绷带,因为她激烈的动作崩开的伤口中,血液沁过绷带显露出来。 “橙子,你冷静一点,冷静。医生!” 吴橙的妈妈抱着自己失控的女儿,不停地安抚着,却没有丝毫作用。 最后,还是医生过来按着吴橙打了一针镇定剂,才让吴橙安静下来。 年轻的女孩躺在病床上,目光无神地盯着天花板,眼泪从她的眼角不停地滴落。 病房的门打开,在外面和警方以及同为受害者家属的王家人沟通的吴橙爸爸赶了回来。 “橙子好些了吗?” 他看到吴橙妈妈的嘘声动作,放轻了脚步,生怕惊动了刚平静下来的女儿。 “医生给了药,只是暂时的作用。” 担忧地看着病床上的女儿,吴橙妈妈问起了王家人的情况。 “王哥和向姐怎么样?没想不开吧?” 第69章 凭什么 “看上去还比较冷静。”吴橙爸爸只能这么说。 千娇万宠养大的独女,本来开开心心地出来旅游,却被一个报复社会的疯子捅死,哪一对父母能够承受得了呢? 现在看上去镇定的状态,不过是强忍罢了。 王琳的尸体还躺在医院的太平间里,做父母的,不可能就让自己的女儿这么白白死去。 他们呆滞的坐在女儿尸体的旁边,边上的警察安静地陪伴着。 出了这种恶性事件,受害者家属的情绪也是需要考虑的。 害怕王琳的父母可能因为情绪激动而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为,在王琳的父母赶来之后,就一直有警察陪着他们处理各项事务。 “那个凶手,能判死刑吗?”王琳的妈妈,向姐,哑着嗓子出声,目光却从未离开自己的女儿。 “呃,这个,还要看法院的判决情况,大概率是要死刑的。” 警察也不敢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但他私心也希望是死刑。 听到这个回答,向姐的内心感到了一丝宽慰,转而又被愤怒和悲伤掩盖。 她的女儿,从那么小养到这么大的女儿,前几天还打视频给她说北林市有多好玩,然后就死在了大街上。 死刑怎么够?那个畜牲,光死都便宜他了,该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向姐咬着牙想着,姣好的面容慢慢变得狰狞。 王琳爸爸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将她揽进怀里,“先让琳琳安息吧。” 他的想法其实比妻子更加清晰,如果法律不能制裁那个凶手,那他就会自己去做这件事。 他早就想好了,现在就等官方的处理结果。 杀人案的判决要经过公安调查和法院审查起诉两个阶段,至少也要耗时两三个月。 就是王琳遇害事件的案情非常严重,影响非常恶劣,也至少要一个月才能出来处理结果。 王琳的父母早就做好了准备,要待在北林市,等到结果出来,看是官方动手还是自己动手。 同样想留下来等待结果的吴橙,没拗过自己的父母,被强行带回了南方的家乡。 在走之前,她在父母的陪伴下去见了好友的父母,曾经可以亲密地喊王叔叔和向阿姨的两个人。 “对不起。”话刚说出口,吴橙就已经泪流满面。 本来槁木死灰的坐在租的房子里的女人,看着上门拜访的女孩,本来死寂的心泛起了一丝涟漪。 为什么死得不是吴橙,而是我的琳琳? 就算向姐的心里知道王琳的死不关吴橙的事,是因为那个狠毒的凶手,可她还是忍不住这样想。 为什么死得就是我的孩子呢? 虽然情感不受控制,但向姐的理智还是在的。 她知道,在凶手杀琳琳的时候,是吴橙奋不顾身地上去抵挡凶手的后续攻击,才没让王琳受到更多伤害。 向姐压下内心的扭曲情感,张了张干涩的嘴。 “不怪你,你尽力了,是琳琳命不好,一开始就受到了致命伤。” “向阿姨,对不起。”吴橙还是哭着道歉,“是我要去小吃街,才害了阿琳。” 吴橙一直觉得是这个原因,才导致了凶手把王琳作为攻击目标。 在病床上,她每一天都被内心的愧疚折磨着,无法入睡。 在今天过来之前,吴橙妈妈跟她强调了好几次,不要说这个事情。 可吴橙过不了自己内心这一关,她觉得是自己的错。 向姐猛一听到这个消息,内心涌现的想法和吴橙一模一样。 她的脸庞在一瞬间扭曲起来,恶狠狠的目光钉在吴橙的身上,被上前来的吴橙妈妈遮挡住。 而后,她颓然地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 “命,都是命啊!怪不到你身上。” 吴橙妈妈在向姐的身边坐下,转移话题。 “怪那个疯子,他怎么不杀了自己呢?出来乱杀人。不知道能不能死刑?” 谈到这个,向姐身上的颓然气息就消散开来,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偏执的执着。 “他会死的,绝对会死的。” 向姐的语气坚定而充满期待,坚信不疑地认为凶手必然会被判处死刑。 但是,在结果出来的时候,却不是死刑。 凶手患有精神病,属于非健全行为能力人,犯罪时处于精神病发病期间,不能控制自己。 法院给出的处理结果是终身监禁,就算受害者家属不接受这个处理结果,但法院依旧坚持这个判决。 这时候,王琳父母才发现已经晚了,找不到动手的机会了。 凶手已经被送去了监狱,而他们两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是无论如何都闯不进去监狱的。 带着满腹的不甘和怨恨,王琳的父母抱着王琳的骨灰回到了故乡。 在家里养伤的吴橙趁着母亲在做饭的时候,偷偷打开了母亲的手机,看到了这个结果。 “凭什么?凭什么?为什么不是死刑?” 吴橙抱着头尖叫,尖利的声音穿透墙壁传到外界。 知道内情的人听到她的声音,只能发出一声叹息。 吴橙的妈妈扔下手中的菜刀,立刻跑出厨房,习以为常地抱着客厅中发狂的吴橙进行安抚。 “没事啊,橙子,没事的,别担心。” 单薄的话语并无法触及到吴橙心中的空洞,她虽然在母亲的话语下安静了下来,但心中的杀意却越发浓重。 她要杀了那个凶手,杀不了那个凶手,就杀了那个纵容他出来害人的监护人。 一命偿一命,想要逃脱这个代价,不可能的。 吴橙在母亲的怀抱里,两排牙齿对得整齐,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 好不容易说服了母亲不再时时刻刻跟在她的身边,吴橙打开房间里没有被母亲收走的另一部手机。 在事件刚发生的时候,网上曾沸腾过,曾热火朝天地讨论过这个事件。 虽然过了一个多月,热度早就降了下来,但还是有不少信息遗留在网络上。 杀人犯的身份已经被扒得干干净净,北林市本地人,少年辍学,青年混账,中年发疯且父母年迈无力看管。 年迈?无力看管?吴橙看着这个词简直想笑。 无力看管就放任杀人犯出来害人吗?怎么不自己让他杀呢? 教出这样一个凶手,不如一开始就掐死。 满腹的恶意在吴橙的身体里涌动,她想,年迈又如何?杀不了那个凶手,就杀了你们。 第70章 替你报仇 互联网的坏处是人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在上面发泄自己的恶意。 但对于此时的吴橙而言,这是一个大大的优点。 凶手的身份信息,凶手父母的身份信息和地址信息都挂在网络上。 太好了,吴橙心想,她嘴角高高吊起,扯出一个怪异的笑容。 别人可以杀人,为什么我不可以? 既然他没有死刑,那我也不会死刑。 杀,杀了他,杀了他们,给阿琳报仇。 她握着手机,缩在夏天的薄被里,并没有冲动的马上去执行想法。 无论她现在想做什么,父母都不会放她出去的。 而且,现在无论是受害者这边,还是凶手那边都仍旧没有脱离大众的视线。 吴橙安慰自己不要着急,再等等,等到大家都忘了这件事,等到大家都放松警惕。 那时候,才是最恰当的时机,最适合动手的时机。 她有足够的耐心,再等上半年。 手机上的帖子在吴橙的手指滑动下飞驰而过,右下方的私信栏突然弹出一个小红点。 看到红点的吴橙马上点开,准备和之前评论的替凶手开脱的傻逼对线。 但是,在她点开私信,看到对方发来的消息之后,却陷入深深的疑惑之中。 “吴橙,你需要我帮忙吗?我可以替你杀了那个人哦。” 莫名奇妙的信息,吴橙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的。 但是,正好戳中了她的内心。 “你是谁?你说的是真的吗?” 吴橙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的打下一行字,快速发送出去。 “我是可以帮你杀死那个凶手的人,只要你愿意,我马上去杀了他。” “真的?要多少钱?” 吴橙不相信,她觉得对面肯定是个精准诈骗的骗子,用钱的问题试探了一下。 “不用钱,只要你愿意把你的形象借我用一下。” 就算觉得对方是个傻逼,但吴橙还是没有直接拉黑对方,而是回复了一句。 “你要是能杀了他,我的形象随便你用。” 然后,对方再也没有回复任何消息。 吴橙只当对面是个神经病,继续策划自己的报仇方案。 在北林市的某个监狱中,作为杀人犯的凶手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同寝室的舍友中没有人理会这个疯子,于是他每天早起、吃饭、干活和睡觉,看上去甚至还有些惬意。 监狱中最多的就是监控,无处不在的监控监视着每一间囚房的犯人。 值夜班的狱警不能携带手机进来,只能看看书和报纸,然后时不时起来巡逻。 凌晨一点,刚巡逻回来的狱警坐在值班室里,正准备休息。 而远处的牢房中,囚犯们也大都陷入了熟睡,少有的几个睡不着的人也安安分分地躺在床上。 老吴就是睡不着的人中的一个,他失眠很久了,早就习惯了夜晚瞪着眼睛数羊的日子。 吧嗒吧嗒的脚步声在牢房的走廊上响起,他马上竖起了耳朵。 不是刚巡逻完吗?怎么又巡逻?老吴有些纳闷。 他又仔细听了一会儿,才发现不对的地方,这不是今天值班狱警的脚步声啊。 清脆的脚步声与男性的沉重截然不同,老吴想了一会儿,反应过来。 这不是女孩子那种小皮鞋的声音吗? 男子监狱里虽然也有女狱警,但是她们很少值夜班,而且也不会穿这种带跟的小皮鞋。 老吴有些好奇在走廊上的人到底是谁?是变态还是有鬼。 他蹑手蹑脚地从床铺上爬起来,走到门边张望。 走廊上的灯是一晚上不关的,所以老吴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门外的景象。 一个并未穿着狱警制服的女孩子站在走廊边上,正踮着脚四处张望。 然后,她就看到了贴在门边的老吴,女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冲老吴走了过来。 老吴想要退回牢房深处,他知道,女狱警中没有这个女孩。 但女孩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她有些羞赧地开口。 “您好,那个,方便问您一个问题吗?” 语气就像在街上问路一样自然,在戒备森严的监狱中显得格外不合理。 “呃,可以可以,你问......” 老吴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孩会出现这里,但这么多年摸爬滚打的本能让他选择回答。 “谢谢啊,我想问一下,那个马川住在几号房间啊?” 女孩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在寂静中响起。 “这个月进来的马川是吧?在109呢,你往前走,转个弯就到了。” “哦哦,谢谢。” 女孩顺着老吴指的方向看去,似乎已经找到了方向,转身向老吴道谢。 “啊,不用不用,找到就好。” 老吴颤抖着回答,巴不得女孩马上走远。 他现在才意识到,据说109的马川是在街上随机杀人,杀死了一个女子才被送进来的。 如今,大半夜的有个女孩子来监狱里找人,不是鬼就是神,老吴哪敢掺和。 寂静的走廊上,女孩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摒着呼吸的老吴一屁股坐在了冰凉的水泥地上,这才敢长出一口气。 牢房里的鼾声早就停了,直到听到老吴喘气的声音,才有人悉悉索索地说话。 “老吴,你还好吧?啥情况?” “刚,外面是谁啊?” 惊魂未定的老吴根本没有闲心思回答他们的问题,一溜烟地窜进自己的被窝里,整个人都在打筛子。 他边上的人手一摸过去就感觉到了,替他回答了问题。 “估计是那个东西,别说了,别引过来了。” 这句话说完,牢房里就陷入了死寂般的安静中。 所有人都不敢再说话了,能进这里的人,不说伤天害理,那也是缺德冒烟的,基本上都会对鬼神有些畏惧。 一牢房的人就这么熬到了天亮,连狱警几次巡逻路过也是一声不出。 直到到点起床的时候听到来自走廊深处的尖叫,他们才刚从被窝里钻出来。 “那个方向是109吧?” “马川是不是死了?” “昨晚老吴不是看到了吗?老吴?老吴?” “哦呦,老吴发高烧了,赶紧喊人。” 第71章 不知道 在一片骚乱中,高烧的老吴被紧急送到了医务室。 头身分离的马川躺在床铺上,而109中的其他人都被转移到另外的地方审问。 “郑发,你昨天晚上就什么都没有听到?” “没啊,我真的啥都没听到。” ... “米建国,你早上起来的时候没闻到血腥味吗?” “这个没有,后来那个谁去掀马川的被子,我们才闻到的。” ... “于立,听说你和马川有点矛盾?” “啊?我和他有矛盾?我哪敢和精神病有矛盾哦?” ... 109的所有人都矢口否认与马川的死亡有关,但狱警根本不相信他们。 在昨晚之前,马川都还好好的吃饭干活,结果晚上就死了。 除了同牢房的人,还有谁能够办到?难道别的犯人还能穿墙过来杀了马川。 但如果不是人呢? 老吴同寝的人昨晚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一个女孩子问老吴马川在哪里。 在直到马川被斩首之后,他们内心涌现的不是悲哀,而是猜测成真的兴奋。 一群人聚集在一起,眉飞色舞地猜测昨晚女孩的真实身份,连狱警的经过都没注意到。 “你们刚刚说什么?出来说给我听听。” 刚开完小会的狱警队长从他们门前经过,对他们的状态很不满意。 但正在劲头上的犯人们毫不在意,反而真的过去说给他听。 “马川肯定是女鬼杀的,那个女鬼昨晚还找老吴问路了呢。” “什么?”队长皱起了眉头。 监控里什么异常都没有,但103的犯人信誓旦旦地说是女鬼报仇。 队长虽然觉得难以置信,但还是打算等老吴苏醒之后再仔细询问。 比老吴醒来更快的是禁灵局的到来,陈回带着展亦以及展亦身上的杜菲直接搭直升飞机过来。 “菲菲说,这附近有很强大的阴气,应该是有厉鬼停留过。” 展亦在脑内和暂时是清醒状态的杜菲交流之后,给出了结论。 “哈?还真的有厉鬼啊?” 陈回一如既往地,没有什么害怕的情绪,一旁陪同的狱警倒是起了满身鸡皮疙瘩。 他看着据说是保密单位的两位领导,不知道有多少想法从脑子闪过了。 禁灵局的人员这次倒没有彻底接管监狱,只是在医务室等待老吴的醒来。 老吴高烧不退是因为和厉鬼近距离接触,沾到了阴气,在杜菲吸收了他身上的阴气之后,就马上退烧了。 刚醒来的老吴面对着满屋子的人,尤其是那些一看就气势不凡的人,丝毫不敢有任何隐瞒。 他事无巨细地把昨晚的情况说了出来,包括他怎么睡不着、怎么听到脚步声、脚步声的主人是个女孩以及女孩的长相。 再加上马川入狱的原因,后方分析人员很快确定了女孩可能的形象。 “你看看,是她吗?” 陈回把手机递过去,屏幕上吴橙的面容非常清晰。 “是她!是她!”老吴激动地大叫,“衣服也是这套!” 陈回凝重的收回手机,屏幕上的是吴橙在王琳遇害当天的穿着。 可根据官方信息,吴橙还好好的在家待着呢,这个厉鬼绝不可能是吴橙。 而且,马川杀死的是王琳,就算要复仇,也是王琳来复仇。 她为什么要用吴橙的形象来做这件事呢? 另一个小队的执行人员已经往吴橙家赶去了,两边联合行动,总要找到一点线索。 展亦待在休息室里闭目养神,每次杜菲清醒都要耗费展亦大量的精力,这次也是同样。 得亏杜菲每天清醒的时间有限,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不然展亦可能要被生生耗干。 陈回让队员看住老吴,自己去109去看实验员的检测情况。 有灵气反应的区域很小,局限在马川的床铺位置,说明女鬼是精准定位,只针对特定目标行动。 不得不说,陈回还和这个女鬼有点惺惺相惜。 马川无差别杀人的事情在热搜挂了那么久,最后只得了一个终身监禁,陈回都觉得不合理。 他觉得,女鬼这么做也算是替天行道。 监狱这边没有新的进展,但吴橙那边有了线索。 白医生跟在警察身后进门,面对吴家父母不满抗拒的姿态,他只能先和吴橙父母交流。 在得到吴橙父母的许可之后,他以心理咨询师的身份进入房间和吴橙搭话。 “马川死了。” 这次白医生没有委婉,而是直接抛出事实,观察吴橙的反应。 在发现吴橙没有什么异常反应之后,他继续深入话题。 “杀他的人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吴橙先是惊讶,而后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脸上带上了一丝喜悦和了然。 很好,跟她有关系,白医生脸上表情不变,看着吴橙狡辩。 “和我没关系,我这个月没有出过门。” “是的,马川的死确实和你本人没什么联系。” 白先生肯定了吴橙的话,他话音一转,问出一个让吴橙心惊肉跳的问题。 “吴同学,你认识那个凶手是吗?或者,你和她有过联系?” “没有啊,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跟我长得一样的人。” 打定了主意不承认,吴橙露出一个有些自得的笑容。 马川死了,她是真的开心。 或许是因为放下心中的重担,又或许是因为认为警察找不到那个人,她并没认真去掩饰什么。 对于白先生这种擅长引导他人的专业人士来说,吴橙真的到处都是破绽。 不过一会儿,他就摸出来了女鬼的存在可能与某个公共平台有关,尤其是私信。 “吴小姐,她的目的可能并不是为你复仇。” 白先生劝告浑身洋溢着开心情绪的女孩,希望她能够配合官方的行动。 “没关系,马川死了就行了,我不关心她到底想做什么。” 吴橙歪着头,笑着看着白医生。 白医生也不再多说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各有各的天命,何必干涉呢。 “既然如此,吴小姐,出于对您的人身安全考虑,麻烦您跟我们走吧。” 第72章 乞丐 在吴橙被看管起来之后,‘她’就再也没有了痕迹。 关于这个情况,禁灵局内部有很多猜测,但谁都不敢下定论。 只有系统知道,【替身之人】的触发条件是网络舆论,它在网上推波助澜,等待着下一次触发的成功。 完成对【替身之人】触发效果的观测之后,系统才把视线投注到宿主身上,催促楚进入随机幻想。 这一次,楚依旧被投放为了物品——小乞丐脖子上的绳子。 在冞地,人妖混杂,等级分明。 最高的是城主,次一级的是城中的人妖贵族,然后是普通妖怪,最后才是普通人类。 而鹅蛋作为一个无父无母的乞丐,自然是最低阶级中的最底层。 在他七岁之前,还有同为乞丐的爷爷朝夕相伴。可七岁那年,爷爷冻死在破观里之后,鹅蛋就只剩下自己了。 城中的乞丐之间的争斗并不大,在穷乡僻壤天寒地冻的冞地,争斗是没有意义的。 形单影只的人是熬不过冬天的,只有抱团在一起,乞丐们才能活下部分。 鹅蛋和破观里的乞丐们算是一个团体,他们每天各自出去找食,到了晚上就回来窝在一起睡觉。 在乞丐的团体里,也少不了特权的存在。 破观乞丐中最强壮的鱼索一般睡在火盆旁边,而在他的周围,其他乞丐由强到弱分布在破观唯一一个完好的房间里。 鹅蛋的爷爷之前和鱼索还算亲近,所以在老乞丐死了之后,鱼索没有马上把鹅蛋赶到最外圈去。 但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友好了,时不时就有人把鹅蛋往外圈挤。 鹅蛋又是个小孩子,自然无力反抗,只能任由别人欺凌。 到最后,鹅蛋甚至被赶到了漏风的门边睡觉。 这也是今天早上鹅蛋早早就醒来的原因,他被冻醒了。 他看着屋内还没有睡醒的一众乞丐,屁股悄悄往里挪了一段距离。 虽然屋内的火盆早已熄灭,但鹅蛋还是觉得靠近了之后身体温暖了一些。 没有窗子的屋子里一片黑暗,细细的冷风从门缝里射了进来。 鹅蛋缩成一团,在一片黑暗中盯着火盆里残留的一点火星发呆。 呼噜声夹杂着梦话,此起彼伏地作响。 困得不行又冻得睡不着的鹅蛋合上眼睛,希望这样可以骗自己睡着。 吱呀一声突然响起,和室内原本的声音格格不入。 鹅蛋睁开了眼睛,向木门看去,门打开了。 可奇怪的是,门外呼啸着的冷风却没有从打开的门里灌进来。 黄色的光混着雾气向屋子里涌来,带来丁零当啷的声响。 鹅蛋紧紧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爷爷死的时候,他见过一次,这是鬼差来收人来了。 铁器碰撞的声音还在响起,越来越近。 “龚许超,你该走了。” 飘渺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呼唤着该死之人。 鹅蛋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有人从地上爬了起来,带起一阵锁链的声音。 “走吧,别误了时辰。” 这句话说完,铁锁的声音快速远去,消失在了鹅蛋的耳边。 这时候,小乞丐才敢睁开眼睛。 屋内依旧一片漆黑,紧锁着的木门边上还是窜着嗖嗖的凉风。 他往记忆中那个新来的乞丐的位置看了一眼,年轻人躺在麦草上,看不出是死是活。 唉,又死了一个,鹅蛋心想。 加上今天这个人,今年已经死了五个了,再死一个,他们就要去外面找人过来抱团了。 这个想法在鹅蛋脑子里转了一圈,马上就消失了,这并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事情。 鹅蛋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直到鱼索指挥人把尸体拖出去的时候,他才被喊醒。 “快点把龚大猪拖出去。” 鱼索站在门边,指挥着别人把尸体抬出去。 破观里的人早就习以为常了,两个人抓着尸体的脚就往外面拖。 从门前路过的时候,鹅蛋看着尸体的脸,有些疑惑。 不是龚许超被鬼差勾走了吗?怎么死的是龚大猪。 鹅蛋抬起头,开始在人群里寻找那个新来年轻乞丐的身影。 大早上的没什么事情做,除了鱼索和抬尸体的两个人,其他人要么躺着要么坐着。 鹅蛋很容易就找到了那个龚许超,他坐在麦草上,正望着门口的方向出神。 然后,像是发现了鹅蛋在看他,冷冷地看了鹅蛋一眼,低下头去。 鹅蛋也不敢看了,他不知道昨晚是怎么回事,但是在冞地,少管闲事是所有人的共识。 快到中午的时候,乞丐们裹紧衣服,三三两两地往外走。 该去城里要饭了,鹅蛋也站起来,出了破观,向城内走去。 乞丐们乞讨也是有地盘的,势力强一点的乞丐团占据了花楼和酒楼的位置,势力差一点的乞丐团就只能在大街上附近乞讨。 鹅蛋所在的乞丐团不算很强势,但是鱼索和一个小花楼的老鸨交好。 有时候鱼索会领着乞丐们替老鸨处理一些不方便的事情,所以他们的日子也还过得去。 白天花楼还没开张,鱼索也就由着乞丐们自己行动了。 大多数人都是选择在花楼附近找个避风的位置,坐等晚上捡剩饭剩菜。 鹅蛋平时也是这么做的,但今天他走出了熟悉的街道。 那个龚许超坐下的位置离他太近,害怕的鹅蛋直接把那个避风位置让给了年轻乞丐。 虽然乞丐团之间不是很和睦,也不允许过界抢生意,但如果你单纯只是过去逛逛的话,别的乞丐也不会去管。 鹅蛋漫无目的地走在巷子里,他也不知道到哪里去。 东城是大人住的地方,不允许乞丐进入。北城是富人住的地方,进去了就会被赶出来。 南城就是花街酒楼在的位置,鹅蛋早都逛遍了。 那去西城吧,西城是冞地的贫民区,鹅蛋去过几次,那里的人也就过的比乞丐好一点。 他拢着手,缩头缩脑地贴着墙根走,踩着发黑的烂雪上面,脚底传来一阵阵寒意。 好不容易窜进一个没有风的巷子,鹅蛋正打算在人家门口歇歇脚。 “他居然没死?!” 女子尖锐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第73章 乞丐二 没有一丝的好奇心,鹅蛋踮着脚马上就要溜走。 门后的女子还在破口怒骂,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没死又怎么样?难道还要我们养他,你想都别想。” 鹅蛋本来不想偷听的,可他从女子口中听到了龚许超的名字。 龚许超刚到破观的时候,没有人相信他是来跟乞丐们抱团的。 毕竟他虽然穿着简朴,但到底是一身齐整的衣服。 气色啊,状态啊,一看就是有家的人,跟他们这种无家可归的人不一样。 是他用身上的衣服作为交换,鱼索才允许他留下来。 等混了好几天之后,才有人从他嘴里知道,他是因为得罪了人,被家人赶了出来。 当时,龚许超脸上都是落寞和伤心,让人不好意思再问下去。 想到这里,鹅蛋猜想,这家是不是就是龚许超之前的家人。 他贴着门板,偷听门里的聊天,摸清了具体什么情况。 原来龚许超是家里的老二,原来在一个铺子里当学徒,但是在接待客人的时候,卷进了小姐们的争风吃醋中。 然后,当时一位小姐点名让铺子赶走他,因此,龚许超没有了差事。 虽然有位小姐好心给了他一些补偿,但那位小姐的爱慕者故意来整龚许超,这才让龚许超只能流落街头。 鹅蛋搞不清楚,龚许超是怎么能卷进去小姐们的争风吃醋的。 那些大家小姐一个两个都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看他们这些平民一眼都觉得晦气,怎么会真的把龚许超当回事呢。 估计是随便找个倒霉鬼出气,刚好龚许超撞上了吧。 就这样,怀揣着对龚许超的同情,还有一丝丝的敬畏,鹅蛋回到了最开始的位置。 龚许超还缩在角落里打瞌睡,看到鹅蛋回来扫了一眼,又闭上了眼睛。 鹅蛋蹲在他边上,畏畏缩缩的,想说话又不敢。 他觉得龚许超既然能够让龚大猪替死,一定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说不定,能够很快摆脱乞丐的身份,继续去哪个铺子里上工或者被大人看中。 如果现在跟龚许超打好关系,说不定以后他发达的时候可以拉自己一把。 鹅蛋也不求别的,只想着能尝尝鸡腿的味道就好了。 他想好了之后就往龚许超身边挨过去,蹭着龚许超的胳膊,瓮声瓮气地说。 “龚许超,你晚上去后面巷子里找吃的吗?” 听到鹅蛋的话,年轻乞丐连眼睛都没睁开,更不屑于回复他。 鹅蛋自讨没趣地闭上嘴,望着天上飘落的雪花失神。 等到了傍晚,花楼点了灯,倒是有种热火朝天的喧闹气氛。 花楼刚开,还没什么客人来,自然也没有乞丐们去捡漏的份。 只有几个年纪比较大的老乞丐,早早的就等了过去,这样才能趁人少弄两口吃的。 鹅蛋是不着急的,他和花楼里的蜜姐姐关系好,要是晚上没抢到剩菜的话,蜜姐姐会悄悄给他递一点。 等到人来人往的时候,鱼索和他的左膀右臂跟着龟公就去了花楼的后院。 剩下的人都挤在后面的巷子里,等着仆役将已经挑过不下三次的食物残渣倒出来。 龚许超也跟着鹅蛋走了过去,但他没有像乞丐们一样,直接凑到后门口,而是站在远处看着。 鹅蛋今天没睡好,抢不到前排的位置,被左右的乞丐们挤着,才从无数胳肢窝底下顺到了一点。 今天花楼生意应该挺好,鹅蛋把浸满菜汁的一小块馒头塞进口里,还来不及仔细品尝就吞了下去。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好不容易吃了个半饱,鹅蛋才想起边上的龚许超来。 他从乞丐群里钻了出去,走到年轻人的身边,好奇地问。 “龚许超,你不去抢吃的吗?怕丢人的话,会饿死的。” 鹅蛋是见过鲜明的例子的,前年鱼索不知道从哪里带回来一个书生,满嘴的之乎者也。 每天跟着他们这群乞丐们进进出出,但是却不肯吃从别人那里讨来的东西。 鱼索也不知道为什么,偶尔会给书生丢一点吃的,但最后书生还是没吃,饿死了。 “关你什么事?” 龚许超斜眸向下瞥了一眼,语气冷淡。 他觉得这个小孩挺烦人的,有事没事就围着他转。 要不是因为得罪了雀妖,他才不会沦落到和这群乞丐一伙,也不会被这个小孩缠上。 如鹅蛋猜测的一样,龚许超只不过是因为给两位小姐中的一位先上了茶,就被弄得众叛亲离。 得亏在被慕小姐的爱慕者雀妖打得半死的时候,龚许超的血液滴到了脖子上的玉佩上,让他得到了一门修行的功法。 正是这部功法,让他可以识别妖物,不然,他早就因为雀妖留下的诅咒而一命呜呼了。 如今,要不是他还没有修行入门,龚许超早就离开了。 鹅蛋不知道龚许超的想法,他单纯只是想要和龚许超打好关系。 但是看龚许超的反应,他也不强求,顺其自然的离开了。 时间已经快到半夜了,花楼的客人们也慢慢散去。 这时候,蜜姐姐才有时间来后门看看。 其他的乞丐早就慢慢散去了,只剩下鹅蛋还有龚许超还在后门口。 今天太忙了,鹅蛋,来,这个给你。” 说完,蜜姐姐就把手上的油纸包递给了鹅蛋。 “蜜姐姐,这,这么好的糕点,还是你自己留着吃吧。” 鹅蛋打开巴掌大的小纸包,有些震惊,他从来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 “哟~这算什么好东西啊?也就鹅蛋你没见过世面,才觉得是好东西。吃吧,今日儿来了个大主顾,我那多的是。” 蜜姐姐拿帕子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良久才说完一句话。 “谢谢蜜姐姐,我下次找到草再给你带过来。” 鹅蛋捧着一包糕点,心花怒放,连忙给出承诺。 听到了想听的话,蜜姐姐也就不再多说了,娉娉袅袅地转身回了花楼。 门口的鹅蛋目送着蜜姐姐离开,才转身向龚许超走去。 “龚许超,你还不走吗?再晚一点鱼索他们就回去了?” 第74章 乞丐三 “你走你的。” 龚许超依旧站在原地,敷衍地回答。 鹅蛋也只是顺口问一下,见男人不理会他,反而开心。 至少到手的糕点不用分给别人了,他这样想着,脚步轻快地离开巷子。 在乞丐窝里,像鹅蛋这样的小孩,要是得到了好东西,所有知道的人都要上来分一杯羹的。 今天龚许超看到了,要是他跟鹅蛋一起走,那鹅蛋肯定得分一大半糕点出去。 现在正好,自己一个人走,可以独享这一整份糕点了。 鹅蛋乐滋滋地想着,并没有走多远,就找了一个墙角蹲了下来。 左顾右盼地看了一圈,发现没有人之后,他才小心翼翼地打开纸包,开始品尝美味的点心。 糕点是白色的,中间缀着一个红色的小点,鹅蛋轻轻地咬了一口。 好甜啊,鹅蛋将它含在嘴里,几乎舍不得咽下。 等他吃到糕点中心的红豆的时候,又是一番细细品味。 小纸包里的糕点只有四块,就算鹅蛋再怎么细嚼慢咽,也很快只剩下一块了。 有心想把这一块糕点留着明天吃,又害怕啊带回去被别的乞丐发现了。 鹅蛋正托着手上的糕点犹豫不决呢,急促的脚步声就从身后传来。 快速的把糕点塞进嘴里,鹅蛋双手抱头,往墙角一蹲,假装自己不存在。 他什么都不敢看,只留两个耳朵露在外面听响。 脚步声的主人从他的身前经过,没有丝毫停歇,继续向前方而去。 然后,又是一群人从鹅蛋的身边路过。 鹅蛋面对着墙,一动都不敢动,直到脚都麻了,才敢回头看。 晚上的新雪已经将地面盖了薄薄一层,不久前才留下的脚印清晰无比。 鹅蛋不敢多看,站起来就回头走,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等他到了城门的时候,鱼索他们早就走了。 鹅蛋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情况下,根本不敢晚上出城。 他只好在城里转悠,找到之前去过的一个乞丐团,临时去人家那里睡一晚。 依旧是最差的位置,鹅蛋一晚上都半睡半醒的,好不容易才熬到了天亮。 天亮之后,他才敢出城,往城外的破观赶。 “没死啊?” 看到赶回来的鹅蛋,一个老乞丐关心地问了一句。 “没,在王老四他们那凑合了一晚。” 鹅蛋含糊地答应了两句,在白天显得些许空荡的房间里找了个位置,躺下补觉。 留守在破观里的乞丐大多是进不了城的老弱病残,基本上只能依靠进城乞丐的施舍活着。 所以,就算鹅蛋只是个小孩子,在他能够进城的情况下,老乞丐们也不介意让他白天占个好位置睡觉。 虽然说进城让鹅蛋有了一点点的特权,但进城可不是件好事。 冞地人妖混居,但说到底还是以妖为主,人类更像他们圈养的牲畜。 老的,残的,病的,这样的人类只要出了城,就再也进不去了。 只有完整的、年轻的、有活力的人类,才能留在城里。 人类不像是城里的居民,而更像是随处摆放的小点心。 只是在城内律法的遮掩下,才能维持一个比较平等的假象。 鹅蛋其实一直都很好奇,城门到底是怎么做到不让某些人通过的。 爷爷没死之前告诉过他,那是城主的术法,专门用来筛选人类的。 鹅蛋有时候会异想天开地想,要是城门的术法消失了就好了,这样大家都可以到城里去过日子。 也只有小孩子才会这么幻想,冞地上千年都是这个样子,怎么会变呢。 等鹅蛋睡醒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昏黄的光线折射到破观的深处。 他昨晚吃的东西早就消化了,今天又没有出门,只能饿着肚子发呆。 留守的人倒没有发呆的时间,他们要去破观周围收集干柴。 等到晚上,这是他们可以从鱼索手里分一点残渣的代价。 不过今天城里好像出了什么事情,鱼索带回来的东西连平时的一半都没有。 嘴里骂骂咧咧的说着什么,他身后的人将篮子往地上一丢。 任由留守乞丐哄抢这些潲水都不如的食物,鱼索几人去屋内深处商量事情去了。 坐在门边的鹅蛋远远地听了一耳朵,是关于城里戒严的事。 据说有个大妖昨晚上被人类袭击了,还被抢走了什么东西。 而且那个大妖昨晚就是在花楼不远处的酒楼里出的事,估计花楼也得歇业几天,去也没有油水。 现在城里正在大肆搜查,鱼索决定最近不进城了,免得被那些侍卫当成了替死鬼。 鱼索的这些计划,鹅蛋听听就算了,都跟他没有关系。 他自己都是靠着鱼索才能混点食物,只要听鱼索的安排就行了,何必关心这些呢。 倒是大妖的事让他想起了昨晚的脚步声,那就是袭击大妖的人类吗? 居然还跑掉了,鹅蛋心生憧憬。 在鹅蛋遐思的时候,身边传来有人坐下的声音。 “哎?” 龚许超居然会坐到他的身边,鹅蛋目呆口呆。 “听说那个刺客跑的时候经过了花楼,你看到了吗?” 龚许超侧头看着鹅蛋,跟他聊起了昨晚的事情。 “没哎,我哪敢看啊,听到声音就躲了起来,你看到了吗?” 鹅蛋并没有多想,乞丐们平时就喜欢聊些这啊那啊的八卦,他以为龚许超终于被乞丐们同化了。 “我跟着鱼索大哥回来了,今天去城里才知道这件事。” 龚许超淡淡地解释了一下,然后没再多说。 他是没说话了,但是其他人就开始好奇了,开始问鹅蛋他昨晚听到了什么声音。 除了脚步声鹅蛋也没听到别的声音了,但他说出来其他乞丐都不信。 脚步声都听到了,难道什么都没看到?所有人都这么想。 第75章 乞丐四 所以,鹅蛋被告发也是正常的。 最开始事态还不严重的时候,大家只把鹅蛋的经历当成一时的谈资。 但在城中的戒严越来越严重,搜查的力度越来越大之后,就有人动了心思了。 率先告发鹅蛋的人是乞丐团里的一个边缘人物馊鼠,他领着侍卫直接冲到了破观。 馊鼠甚至还打算检举破观里的乞丐们窝藏鹅蛋,但侍卫们懒得跟乞丐们多费功夫,带着鹅蛋就走了。 甚至连报信的馊鼠都没得到什么好眼色,差点被侍卫们打死。 说实话,要不是二公子逼得紧,侍卫们才不会轻信一个乞丐的话,跑到城外荒郊野岭来抓人。 现在过来了就抓到一个听到脚步声的小乞丐,侍卫们才发现馊鼠夸大了实情欺骗他们。 心中烦躁的侍卫们看着眼前还敢不知死活讨赏的馊鼠,火气更大,直接就是一棍打过去,而后带着鹅蛋转身就走。 至于馊鼠——一个乞丐的死活,谁会关心呢。 鹅蛋被放在马背上,一路颠簸地送进了地牢。 要不是小孩身体弱,怕他死了这趟出去没东西交差,侍卫们甚至想直接用绳子拴着鹅蛋拖回来。 被粗暴地推进一间牢房中,鹅蛋什么话都不敢说,瑟缩地找了个角落蹲下。 这是间多人共住的大牢房,装的都是这次城主二公子被袭击事件相关的可疑分子。 说是可疑分子,其实都是一些无辜被抓进来的可怜人。 见新来了一个小乞丐,大家都是默默地看着,没人敢动。 鹅蛋也不敢动,在乞丐生涯中,他早就学会了一个准则,那就是和身边的人保持一致,不要出头。 蹲着蹲着,鹅蛋倒觉出了一点好来。 地牢里虽然不见天日,却比破观里的温度要高上许多,鹅蛋待在里面,甚至感觉到暖和。 而且,虽然地牢每天就给一碗馊粥,但对于常年忍饥挨饿的鹅蛋而言,算得上是好日子了。 他安心地住在牢房里,和其他默默哭泣的居民比起来,看上去相当惬意。 这样的好日子过了不到七天,牢房里就又进来人了。 火把的光照亮了牢房门口的一小片位置,鹅蛋悄悄抬头看去,居然看到了龚许超。 他怎么也被抓了?鹅蛋想不明白。 不过,有相熟的人进来,他还是很开心的。 等狱卒们走远之后,鹅蛋悄悄地挪到龚许超的身边。 “你怎么也进来了?” “家里人举报的。”龚许超语气依旧淡淡的,好像完全不在意一样。 但听到这件事的鹅蛋却觉得分外悲凉,在他们这种无家可归的人看来,有家人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结果龚许超被自己的家人举报了,那可是家人啊,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他挨着龚许超,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龚许超也不需要鹅蛋的安慰,他本来就是要进地牢的。 家人检举的还是外人检举的,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倒是鹅蛋的出现让他有些怀疑,小乞丐出现在他每个要去的地方,有些过于巧合了。 龚许超对身边的一切都抱着怀疑的看法,自然不会遗漏鹅蛋。 可他看来看去,鹅蛋都是一个普通的小乞丐,而且出现在每个地方的原因都非常合理。 难道是我多虑了?龚许超扪心自问,还是决定再观察观察。 在地牢里一片漆黑,年月不知,龚许超一直表现得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差异。 外面二公子的事情一直没找到凶手,他们也就一直没有被放出去。 对乞丐而言,地牢里的生活算得上舒适,可对城中的居民而言却难以忍受。 在大牢房里的人死了快一半之后,终于有人来处理他们了。 并不是要把牢房里的人放出去,而是直接把他们转移到了城外的矿山里做苦力。 鹅蛋今年才九岁,常年的乞讨生活让他的个子甚至还不如七岁的小孩。 做苦力都没人要他,最后被安排到矿洞里给苦力们当探路的小工,还时常被队长骂。 龚许超和他一队,和鹅蛋不同的是,他每天兢兢业业地挖矿。 速度不快也不慢,从来没引起过队长的注意。 有时候,队长不给鹅蛋分东西吃,他就会看在之前的情谊上,给鹅蛋倒一点。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直到某一天,矿洞突然塌陷,他们都被封在了洞里。 塌陷的地方是个非常重要的路口,那个地方塌陷了,矿洞深处的所有人几乎都没有办法出去。 一队十二个人都蹲在黑暗中唉声叹气,最后决定去其他矿洞里找人。 在矿山里,挖矿的位置是由监工掌管的。 挖矿小队每天从哪个口进去,在哪里转弯,最后在哪里挖都是安排好的,每天都不一样。 也不是没有人自作主张往别的地方走,可那些人都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黑暗中。 而且就算在指定的地方挖矿,也需要一个小工提前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总是,矿洞里到处都是未知的危险。 他们要去别的矿洞,自然还是需要人来探路,鹅蛋就是最好的人选。 被队长一把推进岔路口的洞窟里,鹅蛋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为了避免浪费火把,他甚至只能在黑暗中摸着洞壁前进。 走了大概一刻钟,鹅蛋没发现有什么危险,就转身往回走了。 等到他回到出发的地方,却只看到一地的尸体。 在斜插着的火把照耀下,所有人的胸口都被剖开,潺潺的鲜血从胸口漫到地上。 鹅蛋没见过这样的尸体,他不知道所有人的心脏都被掏走了。 但是本能的恐惧让他不敢在这里久留,鹅蛋拿起一个看上去燃得旺的火把,跌跌撞撞地往洞窟里跑去。 直到走了很远,他才从浑浑噩噩的状态里脱离出来,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龚许超。 好像没有看到龚许超的尸体,他应该没事吧,鹅蛋安慰自己。 火把的火焰慢慢黯淡,逐渐熄灭下来。 鹅蛋瑟瑟发抖地坐在一片黑暗中,还没有鼓起摸黑探索的勇气。 突兀的脚步声传来,他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拿不准是要远离还是靠近。 脚步声却径直向他的方向走来,直到走到鹅蛋的身边才停下来。 鹅蛋抱着自己,几乎缩成一团,根本不敢动弹。 “鹅蛋,跟我走。” 是龚许超的声音。 第76章 乞丐五 “超哥,刚刚队长他们......” “我知道,有赝兽袭击,我跑得快,活了下来。” 龚许超简单地解释了一下,没有细讲。 鹅蛋知道他在骗自己,但是不敢多问。 赝兽是冞地闻名的一种怪物,没人知道它的由来。 它有着兽类的身体以及疯狂的本质,会疯狂攻击周围的一切活物。 碰见赝兽的人,就算能够逃脱一劫,也会被赝兽不死不休地追逐,直到其中一方死亡。 在矿山里,随着矿洞的开掘,时不时会出现一两只赝兽。 这时,就会有城里的妖族过来除掉赝兽,然后才能继续挖矿。 就算如此,过来消灭赝兽的妖族中基本上都会出现不小的伤亡。 普通人是根本没法从赝兽的口中逃掉的,只有被杀死一个结局。 龚许超说他跑得快逃过赝兽的袭击,就是在胡扯。 鹅蛋也没有戳穿,之前龚大猪替死的事情在他的心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直到现在,他对龚许超的态度都是敬仰中带着崇拜和憧憬。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超哥。” 出又出不去矿洞,难道只能任由赝兽虐杀吗? 龚许超拉着鹅蛋的手,在黑漆漆的矿洞里行走自如。 听到鹅蛋的疑问,他脚步不停,一言不发。 很快,有开凿痕迹的路就走到了头,前方只剩下石壁。 一朵绿油油的火焰从龚许超的手掌中升起,照亮了一片石壁。 他托着这团火焰,在石壁上摸索着什么。 鹅蛋乖乖地站在边上,一动不动,惊喜地看着那团火焰。 果然,超哥是会术法的修士,早在之前就有猜测的鹅蛋满足地印证了自己的想法。 绿惨惨的光线照射在石壁上,一条条黑线慢慢浮现。 龚许超沿着黑线的脉络摸去,直到黑线汇聚的地方。 他用指节轻轻地敲了下那个位置,石壁发出清脆的声音。 抓着一直尾随在他身后的鹅蛋的手臂,龚许超直接带着小孩往那个位置冲去。 看上去坚硬无比的墙壁在龚许超即将撞上去的那个瞬间突然虚化,让两人穿了过去。 石壁的后面不像外面那么漆黑,到处都散发着淡淡的荧光。 脚下是发着微光的玉质地面,连周围都是玉质的墙体。 龚许超松开鹅蛋的手,自顾自向前走去。 鹅蛋赶忙跟了上去,在这种未知的地方,他不敢离开龚许超半步。 玉洞中的道路只有一条,却漫长得看不到尽头。 鹅蛋跟在龚许超后面,走了整整一天,周围都是玉璧。 他实在走不动了,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 “超哥,要不休息一会儿吧?” 进了玉洞之后,不知道什么原因,龚许超再也没动用过他的术法。 现在听到鹅蛋的建议,虽然没有疲累的感觉,但他还是停了下来。 在龚许超的眼中,鹅蛋有种莫名其妙的运气。 这种看不出来的运气既不会给鹅蛋带来什么好运,又不会让鹅蛋脱离穷苦的境地。 它唯一的作用就是,保鹅蛋一命。 上次他去杀那个城主二公子——雀妖,逃跑的时候从鹅蛋的身边经过。 龚许超本来以为鹅蛋会被追击的人随手杀掉,没想到第二天居然活着回了破观。 被人检举关进地牢,也全须全尾地过了半个月。 等到他为了进矿山,刻意诱导他人把自己送进来,鹅蛋又跟他一起被送到了矿山。 今天赝兽出现,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杀死赝兽,挣了一条命。 而被派去探路的鹅蛋却阴差阳错地逃过一劫,还撞上了寻路的自己。 龚许超在捋完这整个过程之后,忍不住开始怀疑鹅蛋是不是有气运护身。 他暗中修行这么多年,对修行之事也有一定的了解。 据说某些强运之人,无论他人怎么追杀迫害,总能得到一线生机。 若鹅蛋是这样的人,那他未必也不可以沾一点光。 龚许超算盘是打得好得很,自然也乐意听一听鹅蛋的建议。 他坐在鹅蛋的对面,借着微光,观察眼前的小孩。 鹅蛋正在按肚子,在矿场本来就吃不饱喝不饱,今天还走了这么长的路,鹅蛋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以前他饿肚子的时候,肚子还会咕咕叫一下。 现在肚子连叫都不叫了,鹅蛋总觉得自己的肚子是不是饿坏了。 龚许超默默地看着鹅蛋的动作,没有多余的动作。 虽然随身的空间里放着不少吃食,但龚许超不想暴露这个秘密。 鹅蛋摸了一会儿肚子,就没再折腾了,他想睡觉了。 在征得了龚许超的同意,知道他不会抛下自己之后,鹅蛋才敢闭上眼睛。 睡了黑沉黑沉的一觉,鹅蛋醒来的时候,龚许超早已来来回回地探查了好几遍。 他发现,这条路是没有尽头的。 无论是来的方向还是去的方向,都是无尽的隧洞。 现在的这个走法不对,得找到真正的出口。 在鹅蛋醒来之前,龚许超已经试过了很多种方法,隐约摸到了一点思路。 鹅蛋的醒来并没有打断他的尝试,龚许超还在实验如何才能找出真正的出口。 绚丽的光芒从他的手中释放出来,令人着迷。 “鹅蛋,你过来,把手放到这个位置。” 龚许超的前方,法术指向了一个区域。 他摸不准那个位置是正确的出口,还是潜藏的陷阱,让鹅蛋去试一试是最好的方法。 鹅蛋应了一声,听话地将手放了上去,玉璧没有任何反应。 这很正常,鹅蛋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任何法力,自然无法激活机关。 龚许超将手放在鹅蛋肩上,将自己的法力通过鹅蛋传到那个位置。 就像他们进洞时一样,玉璧开始虚化,渐渐显露出一条岔路来。 按下心中的想法,龚许超带着鹅蛋走进岔路,继续深入。 这一次,就没有看不到头的隧洞等着他们了。 很快,他们就走了出来,来到一个巨大的洞窟里。 洞窟中尽是皑皑白骨,堆积如山。 “超哥,这里看上去好危险,我们回去吧。” 鹅蛋由内而外生出一股寒意,从心脏到喉管都在发凉。 第77章 乞丐六 龚许超目光痴痴地盯着面前的白骨堆,根本没有听到鹅蛋的话。 他进矿山为的就是这万人坑中养出来的阴灵,怎么可能愿意离开。 感受着彻骨的寒意,在龚许超的心中,这意味着这里阴灵数目众多。 确实,这里是有很多阴灵。 在鹅蛋的眼中,无数的鬼魂在洞窟里飘荡,凄厉的鬼哭充斥着整个空间。 小乞丐开始一步一步地后退,想要远离这片鬼魂。 龚许超回头看了鹅蛋一眼,像是满意他的行为一样,往鹅蛋怀里丢了一个油纸包。 然后,男人就义无反顾地走到了白骨洞窟的中央,准备炼化这些阴灵。 虽然不敢靠近洞窟,但鹅蛋也不敢往回走远。 他蹲在隧洞口的位置,打开不知道龚许超从哪拿出来的油纸包,大快朵颐。 油纸包里是一只烤鸡,刚接到这个油纸包鹅蛋就闻到烤鸡的味道了。 遇到自己梦寐以求馋涎欲滴的烤鸡,鹅蛋彻底放弃了思考,满心满眼都是吃肉。 他用胳膊擦掉已经流出来的口水,掰下一个鸡腿,一口咬了下去。 烤鸡腿的美味已经将他征服了,什么阴灵什么危险都不在乎了。 要是能让他天天吃到鸡腿,就算跟着龚许超去阴曹地府,鹅蛋也乐意。 炼化阴灵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除了每天出来吃饭休息,龚许超几乎就泡在了白骨堆中。 而对于鹅蛋而言,日子就好过多了。 每天不是等龚许超出来吃好吃的,就是自己在边上睡觉瞎逛。 或许是日子太过无聊,到后面鹅蛋甚至也敢去白骨堆里转一转了。 这时候,鹅蛋才发现,洞窟里的白骨堆原来不是白骨堆,而是在白骨堆得几乎冒尖的白骨坑。 究竟是死了多少人啊,鹅蛋不禁感慨。 阴灵依旧在四处飘荡着,龚许超炼化了这样久,它们似乎完全没有减少。 习惯了被阴灵穿体而过,小乞丐在白骨堆里转来转去。 当然,他是不敢靠近龚许超的周围的,因为会挨打。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鹅蛋按自己睡觉的次数,简单地理解为过了两个月。 或许是过于无聊,他甚至开始拿坑里的骨头来玩。 抽出骨头像舞剑一样耍来耍去,又或者,尝试着拼一副完整的人骨来。 这一天,鹅蛋一不小心抽出了一根奠基的骨头,导致了一小片白骨都塌陷了下来。 他谨慎地往龚许超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对方没有睁眼,才长出一口气。 目前回到脚下,鹅蛋发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东西。 在发着荧光的白色骨头之中,青黑色的竹简显得格外明显。 他好奇地捡起来这个竹简,抽开捆着竹简的绳索,竹简直接展开来。 每一根竹片上都描着皴黑的小块,鹅蛋知道那是字。 但他不认字,根本看不出来竹简上写得什么东西。 他蹲着研究了一会,最后还是把竹简卷起来,打算等吃饭的时候问龚许超。 今天吃的是酱肘子,龚许超从空间里拿出来的,还带着热气。 鹅蛋抱着碗全神贯注地干饭,一旁的男人也聚精会神地研究竹简。 《通幽术》,可通幽冥,御鬼遣灵。 是个好东西,龚许超有些想据为己有。 但可惜他并没有可以看见鬼魂的眼睛,不满足这门术法的修习条件。 “鹅蛋,你看得见鬼魂是吗?” 听见这个问题,鹅蛋肘子都不吃了,震惊的抬头。 “超哥你怎么知道?” 这门功法出现在这里,被鹅蛋发现,定然有它的道理。 龚许超没怎么思考就猜到了可能是鹅蛋满足通幽术的修行条件。 再次感叹了一下强运之人的好运气,龚许超放下竹简。 “猜的,快吃吧,吃完教你修炼。” “真的!?” 鹅蛋三口两口啃完了肘子,凑到龚许超身边。 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龚许超确实开始教授鹅蛋怎么修炼。 但是,鹅蛋连字都认不得,自然不理解龚许超说的那些穴位啊,阴气啊是什么。 就算有龚许超手把手地带着过了一遍引气的过程,鹅蛋还是没能自己弄成功。 虽然打定了主意和鹅蛋亲善,但龚许超还是忍不住有些烦躁。 最后,他回到白骨堆中继续炼化阴灵,至于鹅蛋,只能自己体会学习引气。 气是什么?从哪个地方进来着? 龚许超一走,鹅蛋整个人就迷糊了。 他模模糊糊地按着之前的经验去感受外界的阴气,却什么都感受不到。 直到龚许超准备离开矿山的时候,鹅蛋才第一次自己引气成功。 “真的要走了啊?” 鹅蛋悄悄地嘀咕了一句。 “怎么?你还想在这待着?” 这一次收获巨大的龚许超心情极好,难得的调侃了鹅蛋一句。 鹅蛋当然不是喜欢这个地方啊,他喜欢的是每天可以吃肉的生活。 从这里出去之后,他不知道龚许超还让不让跟着。 要是不让自己跟着,那不是要回归以前的苦日子了吗,鹅蛋想想都觉得痛苦。 不过,龚许超暂时也没有打算丢下鹅蛋不管。 虽然鹅蛋的修炼天赋不怎么样,但他自身的天赋足够优越。 对于龚许超这种需要修魔之人来说,阴阳眼是再好不过的辅助了。 还没有和其他修魔之人接触过的龚许超,并没有传统魔修那么残忍嗜杀。 因此,他没有想过杀死鹅蛋夺走他的眼睛,只打算养着鹅蛋让他辅助自己寻找阴灵。 矿洞已经被再次挖通,无数的苦工兢兢业业地在矿山里面挖矿。 龚许超给自己和鹅蛋施了个隐匿术,矿场里驻守的妖族实力低微,根本发现不了两人,他们堂而皇之地从矿洞里走了出去。 矿场外面是荒芜的山林,被厚厚的积雪掩盖着,变成一团起伏的白。 “超哥,我们去哪里呀?” 学会了引气修炼之后的鹅蛋身体强壮了不少,对寒冷也有了一定的抵抗能力。 “去城里,杀雀妖。” 龚许超冷漠地盯着冞地城池的方向,没有忘记自己最初的想法。 第78章 乞丐完 在龚许超的计划中,鹅蛋是没有资格参与的。 小乞丐的实力实在是太弱了,带他进城不仅没有帮助,甚至还可能产生负面作用。 因此,龚许超安置好鹅蛋之后就独自进城了。 鹅蛋在破观生活这么多年,从来不知道原来破观下面还有一层。 狭小的空间中布满了灰尘,杂乱的布条缠绕在木头的横梁上。 在空间的尽头,一座神像静静地端坐着。 神像面目狰狞,表情凶恶,似乎马上要冲破塑像的限制,杀向鹅蛋。 在白骨堆里待了那么久,鹅蛋也有了一定的免疫力。 见到如此恐怖的神像,只是短暂地惊讶了一下,然后就不当回事了。 超哥什么时候回来呢,这是他现在唯一关心的问题。 直到龚许超说要去杀雀妖即二公子的时候,鹅蛋才意识到原来那天刺杀二公子的人就是超哥。 但他从没想过去告发或者背叛龚许超,而是默默听他的安排。 地下空间实在封闭,墙上不知何物做出的灯烛在悠悠燃烧。 才从与世隔绝的洞窟里出来,就住进了不见天日的地下空间。 鹅蛋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不眠不休地修炼。 直到某一天,他忽然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了太久了。 从地下空间里钻出来,鹅蛋绕过破观,蒙上脸,向城内走去。 城里冷冷清清,已然没有了往日的生活气息。 只有零零散散几个行人还在街上走,鹅蛋蒙头转向地在熟悉的地方走来走去。 往日这个时间,应该有不少熟悉的乞丐蹲在街角的。 但是鹅蛋一个眼熟的人都没有看到,只有一些生面孔占据了以往的位置。 “大哥,麻烦问一下,城里怎么了?我好久不进城了,怎么变化这么大。” 鹅蛋选择了一个看上去最面善的人,过去打探情况。 那个人应该是刚成为乞丐没多久,坐的姿势还带着一丝僵硬。 “城主的二公子被一个人类刺客杀死了,城里所有人类都被迁怒了。” 说罢,那个人长叹一口气,接着解释。 “交不起赎金的人,全部被赶出去做乞丐了。” “那关其他人类什么事,为啥不去追杀那个刺客?”鹅蛋挠了挠脸。 “怎么没追杀,那个刺客都被追得跳进魔渊了。至于其他人类,不过遭殃的池鱼罢了。” 说着说着,男人愈发悲伤,竟哭了起来。 鹅蛋尴尬地坐在一边,虽然他没太听懂男人的话,但大致理解了他的意思。 因为刺客的事,城主要找城里所有的人类收赎金,这在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听到刺客跳进魔渊了,鹅蛋反而放下心来。 超哥是修魔的,只要不被城主抓住,跳进魔渊反而是件好事。 只是现在自己该去做什么呢? 鹅蛋不知道,他本来打算回到破观里,继续在鱼索手下当个小乞丐。 但等他到破观的时候,才从别人的口中知道,鱼索以及他手下的所有乞丐全都被侍卫杀死了。 因为龚许超在逃跑的时候精疲力竭,导致他的相貌显露了出来。 有见过他的侍卫很快就想到了他之前藏身的地方,在之后去进行了清扫,一个不留。 早就对死亡习以为常的鹅蛋短暂地悲伤了一会儿,就开始思考下一步该做什么。 他毕竟还是个小孩,没有想到人心到底有多么险恶,也就没有立刻离开冞地。 等到城主的侍卫围上来,长枪穿胸而过的时候,鹅蛋已经没有时间去后悔了。 脖子被砍断,脖子上的细绳也随之断裂,头颅在雪地里轱辘地滚了两圈。 鹅蛋死了,他的尸体和那些破观的乞丐一样,被丢进了魔渊。 随机幻想结束,这就是楚看到的结局。 楚看不到的是,黑气纵横的深沟中,衣衫褴褛胡子拉碴的男人走到一具尸体边上。 透明的魂体从尸体中飘了出来,在浓重的魔气中逐渐凝实。 “超哥,我死了吗?” —————— 回到了意识空间,楚颓废地坐在地面上。 他以前从来不敢看那些催泪的影视剧,因为他真的会共情。 楚为会一些虚幻的东西而痛苦,悲伤到无法自已。 这是一种缺陷,他知道,所以他往往会抽离自己的情绪,努力让自己不要共情任何人。 但是,可能是不工作之后,脑子空下来了吧。 楚自嘲地笑了笑,怎么又开始共情了呢。 他没有理会系统的收获播报,全心全意地平复自己的情绪。 系统也没有打扰楚,它有楚授予的权限,可以使用任何幻想之力和幻想物品。 现在,它要做的是,监视并控制这些东西对现实世界的影响。 麦莉依旧在特工和教徒的保护之中,虽然她的血液样本还是被人偷走过。 但这并没有什么影响,因为麦莉的力量来源并不是血液。 在教会圣城生活的第一周,麦莉就被发现了拥有可以给予人祝福的能力。 这些祝福不仅可以驱逐病痛,还可以赐予被祝福者神奇的能力。 在这个发现之后,西方国家联合起来,共同拥有了麦莉。 他们暂时隐藏了这个消息,没有让大众知晓。 但通过潜藏的间谍,东方的不少国家还是得知了这个奇迹般的情况。 在在己方也发现了几个神奇案例的情况下,禁灵局愈发着急起来。 他们现在还没有实质掌握并可以利用的超凡力量,这一点相比于西方而言落后了。 展亦的养鬼术除了杜菲根本没有其他可以使用的地方。 而报仇鬼神出鬼没,在杀死吴橙指定的人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菜刀虽然效果很强,但每次使用都要献祭使用者的命,代价太大。 禁灵局现在迫切地想要得到可以随意使用的超凡力量。 但他们没有任何途径,安则明隐藏得太好了,和普通人类没有任何差别。 他刚从陵墓中出来,对现世一无所知的时候,就获得了死去的科考队员的记忆。 对现代社会有了充分的了解,加上他封建统治阶级培养出来的心智,安则明在人类社会混的风生水起,当然不会主动去暴露自己的任何异常。 第79章 测试员 在校园里混吃混喝的大梨花和普通的狸花猫根本没有差别。 系统盘算了一下,好像经过这么长时间,对世界的改变幅度并没有多大。 在宿主不给力的情况下,它开始开拓新的思路。 “宿主,请问您是否愿意分出部分权限,允许系统寻找次级用户?” “可以。”楚无脑同意。 之后,他才问了一句,次级用户是做什么的。 “系统将寻找次级用户,给予其进入副本的权限,代宿主获取幻想之力和幻想物品。” 听到系统的解释,楚不愿深想,让系统去忙这件事。 但作为唯一的宿主,楚还是会时不时听到系统上班的进度信息。 系统在全球人类之中进行筛选,选中了三名次级用户。 一名是来自A国的高管诺维,一名是楚本国的宅男叶华,还有一位是来自非洲的少女巴特曼。 不知道系统是怎么和三人交流的,他们都很快接受了自己被神秘力量的事实。 最先开启副本的宅男叶华,作为饱览群书的当代年轻人,他早就渴望有个系统找上自己了。 现在如愿以偿,虽然还有两个人跟自己竞争,但叶华充满自信。 他认为自己一定是最能改变世界的那个人。 或许是从楚身上吸取了教训,系统没有给叶华选择的权力,直接将他丢进了选好的副本里。 那是一个古代群雄争霸的随机幻想,烽火连天,战乱连年。 被随机投放到主角的身上,叶华完全放飞了自我,发挥出了自己现代人的优势。 收揽门客,然后开始买官上位,把一座小城打造成自己的领地。 之后,他开始引进现代的一些管理制度,招揽天下的贤才,礼贤下士,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志向远大。 当然,美人和享受也是必不可少的。 在部下和谋士的拥戴下,他逐步向外发展,一县、一洲、一省乃至一国。 最后,坐拥天下。 但这并不是结束,叶华本质上终究是个现代社会的宅男。 因为轻狂大意,他露出了无数破绽,甚至还告诉过自己的妃子现代社会的存在。 他大肆谈论对现代社会女性地位的不满,褒奖这些古代女子的顺从。 在长期的相处中,叶华身边的所有人都可以看出,他几乎处处都在彰显着自己的虚弱和愚蠢。 但他们还需要叶华的知识,所有人都默契地在叶华面前演戏,直到尘埃落定。 所以,在登基称帝之后不久,他就被密谋已久的皇后和将军联合,勒死在寝宫中。 脱离随机幻想之后,叶华在自己的出租屋里破口大骂。 那些女人、将军和臣子,在他眼里都是些篡逆之辈。 无论他在现实里怎么破防,那些话语都传不到他想骂的人耳边。 叶华根本受不了心中像吃了狗屎一样恶心感,拿着系统给的两点幻想之力倒在床上无能狂怒。 两点幻想之力对他来说,根本什么都做不了,系统商场里的每件物品都要成百上千的幻想之力。 叶华看了半天,最后还是叹着气关掉页面,思考晚上吃什么。 意识空间里,系统播报着本次的收益,二十点幻想之力和传国玉玺。 显而易见,今天刚上任的次级用户叶华带来的收获,要远远大于早已成为宿主的楚。 “所以系统你为什么要选我做宿主呢?”楚不明白。 “根据系统的分析结果,在全球人口中,宿主是带给系统的可能收益最大的。” 系统依旧非常坦诚,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势利。 “那你就分析错了。”楚自嘲一笑。 这回,他并没有沉浸在自暴自弃之中,而是继续查看诺维和巴特曼的表现。 诺维在经过一天的精神状态验证之后,开启了随机幻想。 他的随机幻想在中世纪的欧洲,正值女巫猎杀时期。 诺维的身份是教会的神父,负责对抓来的女人进行审判,以确定女人是否是女巫。 最开始的诺维秉承着来自文明社会的怜悯,放过了每一个被抓来的女人。 但很可惜,随机幻想中的中世纪和历史上的中世纪完全不同。 那些女人中间是真的有女巫,而且还不少。 在亲眼见到被自己放过的女巫毒害教众,教唆平民进行邪恶仪式之后,诺维很快转变了想法,他开始狩猎女巫了。 运用他之前的宽仁在女巫中留下的印象,诺维带着骑士对女巫们进行逐个击破。 然后,他从缴获的女巫书籍中找到了更多信息,诱骗并猎杀外来女巫。 因为他卓越的贡献,他在教会里的职位一升再升,权势也越来越大。 无数的骑士以及仆从簇拥在他的身边,诺维成为了一个惹不起的大人物。 他的属地里,再也没有任何女巫的出现。 诺维在距离成为教皇只差一步之遥的时候,被某个女巫诅咒而死。 他的死亡,带来了又一次的猎杀女巫狂潮。 而回到现实社会的诺维,捏着三点幻想之力,在系统商场里用一点幻想之力兑换了美元。 在银行卡里的数字无缘无故地增加了一倍之后,诺维才真正认可了系统的存在。 而系统实际上收获的是十五点幻想之力以及女巫传承。 女巫传承,这个东西的价值要远远大于叶华带出来的传国玉玺。 没有再次询问楚的同意,系统直接将女巫传承放在网络上,挂在每一个女巫的搜索标签后面。 在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在搜索女巫或者女巫相关词汇的人点进这个界面。 有的人看两眼就退了出来,有的人津津有味地看完然后转瞬即忘。 但是,总有些有天赋的人点进来,在看完这些文字之后,感受到了冥冥之间的力量。 第一名女巫,出现! 黛西在看完这些文字之后,感受到了自己身体里的力量。 她将自己施展巫术的全过程都拍了下来,放在了网络平台上,甚至还指明了女巫传承的网页链接。 一开始,虽然她的视频火了,但网友们基本上都以为黛西在搞怪。 但是第二名女巫很快就出现了。 第80章 勇者诅咒 一名又一名女巫的连续出现,使得人们不由得开始慎重起来。 无数人开始传播女巫传承的相关内容,期望自己成为下一个幸运儿。 至此,女巫已经成为了明面上的超凡存在,她们无一例外,均获得了极大的权势和财富。 例如黛西被自己国家的军队招揽,成为官方认证的超凡者。 还有的女巫在网上直播释放巫术,得到无数人的追随,狂揽无数打赏。 而诺维见到眼熟的女巫资料出现在网络上,他并没有怀疑什么。 而是重操旧业,借着虚构先祖的名义,他在无数女巫的主页下留下自己的警告。 如果她们做出邪恶之事,那诺维必将代替先祖对她们进行追捕惩罚。 因为这样的发言,诺维被无数的情报机构放在了关注名单上。 A国的情报机构是最快找上门的,他们在验证诺维发言为真之后,邀请诺维加入官方机构。 但诺维看不上这点小小的利益,他清楚,只要他还是系统的测试员,他终究会拥有更多的超凡力量。 诺维果断地拒绝了情报机构的邀请,等待下一次随机幻想的开启。 这些发达国家的是非动荡并不能影响到非洲贫瘠国家的巴特曼。 在经过一次远古求生副本之后,巴特曼获得了来自原始神明的馈赠。 她从苏醒之后,就可与草原上的所有动物进行沟通。 借助野兽们的帮助,巴特曼逃离了一直伤害她的叔叔,进入无边无际的草原中。 流浪的生活对她而言并不算艰苦,相比于过去的悲惨生活来说,甚至可以说轻松快乐。 与象群为伍的巴特曼,穿行在广袤的草原上。 最早发现她的是那些保护野生动物的志愿者们。 男男女女汇聚在屏幕前,看着远程转播的直播屏幕中,巴特曼犹如远古的生灵一般与象群交流。 惊叹声此起彼伏,他们带着仪器追赶着象群的足迹,试图与巴特曼交流。 早已失去了对人类的认同,巴特曼指挥着不远处的狮群赶走了这群志愿者。 巴特曼从未想过回归到人群中,她是草原的一部分。 与对待楚的方式不同,系统每隔一天就会给三人一次进入副本的机会。 没有人会选择放弃这次机会,无论是巴特曼、叶华还是诺维都风雨无阻地过副本。 系统存储的幻想之力开始逐步增加,幻想物品也开始堆积。 在这之后,系统开始斟酌需要投放的东西。 比如叶华获得的传国玉玺,没有什么特别的作用,和一般的玉石没有区别,所有没有投放的必要。 再比如巴特曼在一次副本中获得的图腾信仰,如果传播出去能带来不少的改变。 系统将这个图腾信仰的建立方法交给了巴特曼,由她去建立属于草原的信仰。 借由志愿者以及后来加入的好事之人的手,将图腾信仰传播出去。 这些操作自然不必多说,在楚给出全部权限的情况下,系统自然倾尽所能地改变世界。 在三个测试员选定之后,意识空间里无所事事的楚也有了新的事情做,那就是观看测试员们的副本集锦。 不得不说,系统选定的这三个人都是人才。 诺维每个副本都在勾心斗角,机关算尽直到权势滔天。 而巴特曼走得是野性路线,每个副本都带领着野兽扩大属于兽类的领地,成为一代野兽女王。 至于叶华,他算得上是最骚的一个。 在第一次副本的失败经历之后,他痛定思痛,对副本中的所有人都失去了信任。 那些人在他的眼里都只是NPC,可以当成道具使用。 在这个视角下,叶华无所不用其极地在副本肆意发泄。 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看他的任务录像简直就像在看限制级的cult片。 但这小子确实天才,有时候他的作恶思路简直让人咋舌。 作为魔王,他伪装成勇者小队的一员,在漫长的讨伐过程中,他一边假意帮助勇者们,一边暗中选择勇者虐杀。 每一个被他骗出来进行虐杀的勇者,都在死前看着这个无恶不赦的家伙耀武扬威地讲述他对剩下所有人的虐杀计划。 他也确实有了不少心机,直到勇者小队杀到他设置的假魔王面前,都没有人发现真相。 所以,在众多勇者死伤过半才杀死魔王的情况下,叶华跳出来认领了真正的魔王这个身份。 再把这些过去的好友一一送上黄泉路,他算是真正玩出了自己的思路了。 在这样的结局之后,系统获得了史无前例的丰厚奖励。 自然,叶华也拿到了有史以来的最高分成,自此,他就在这条路上一去不回了。 能够获得高额的收益,那些NPC的想法算什么。 他不知道,系统获得的是众多勇者自愿送出的力量。 而这力量附带的诅咒就是,杀死魔王哈洛雷德。 不过叶华就算知道了这件事,估计也不会在意,魔王哈诺雷德的事情,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二十三个光团投放出去,二十三勇者受到了征召,觉醒了魔法的力量。 在女巫传承和图腾信仰的前提下,他们迅速被各国政府瓜分,成为了各个国家的勇者。 本国也出现了三个勇者,陈回正好是其中之一的狂暴战士。 有点巧合,但也不是特别巧合,毕竟就他那个不用脑子全靠蛮力和爆发的状态,和狂暴战士确实挺搭。 也正因为陈回成为了勇者,禁灵局才知道了勇者诅咒的存在。 以及,魔王哈洛雷德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事实。 本就已经焦头烂额的禁灵局又多了一个要面对的困境。 哈诺雷德是什么人?在哪里?根本没有人知道。 但成为勇者的三个人心底对他深入骨髓的仇恨,昭示了对方并非善类。 本来因为阅读障碍,本国出现的女巫就远远少于国外,现在又出现了魔王。 禁灵局几乎是倾尽全力在发展自己的超凡力量,以至于安则明的存在都被他们发现了。 第81章 动乱 安则明的发现,并不算一个巧合。 他作为千年的僵尸,虽然可以用术法蒙蔽部分人的认知。 但数据是造不了假的,从各种数据中筛选出一个异于常人的存在虽然耗费巨大,但对于禁灵局来说完全物超所值。 官方人员上门的时候,安则明早就察觉到了。 但他无意与此世的官府作对,所以直接接受了他们的招安。 连带着懵逼的杜复一起,都吃起了官家饭。 “安小明,我真没想到啊,你藏得有够深的。” 早已和安则明亲近起来的杜复是真的震惊,谁能猜到自己的好兄弟居然是僵尸啊。 “我可从来没在你面前藏过,是你没看出来。” 安则明勾起嘴角,任由杜复怒搓他的头。 说到这个,杜复回想一下,发现还真的是自己的问题。 安则明从来不吃饭,也不睡觉,他还以为人家是睡眠时间短,不吃饭是为了保持身材。 这样一想,杜复属于是心大了。 有了安则明的帮助,蒿村的情况也迎刃而解。 借由那块阴土作为媒介,他在现实和阴土庙对应的蒿村之间建立了一个稳定的链接。 蒿村中的所有居民都被他强迫成为了役鬼,那本养鬼术总算是起了作用。 随着超凡的不停出现,社会上的氛围也开始出现改变。 曾经勤勤恳恳上班的人们也开始渴望获得超凡的力量,一步登天。 各种觉醒超凡的小道消息在网络上四处流传,国内没有公开承认超凡还好,人们只是在私底下尝试。 在大肆宣传女巫和圣女的国外,已经有人开始动起了歪心思。 在网络上分享生活的女巫梅格因为经常直播,被人上门绑架。 所幸她养的宠物蛇在她成为女巫之后拥有了灵性,替梅格联系了其他的女巫,及时将梅格救了下来。 否则,梅格就要被带到暗无天日的实验室里成为研究素材了。 她在逃出生天之后,在平台上分享了自己的经历,还提醒其他的女巫要保护自己。 但梅格并不是第一个,绑架她的人是一个财富榜上有名的富豪。 最初的女巫黛西在窥探富豪的内心之后,发现他、他们,这些富豪群体早就绑架了好几个女巫进行实验。 甚至还害死了一名女巫,黛西出离了愤怒,公开了这件事情,并对所有妄图窃取女巫力量的男人进行诅咒。 是的,只有女人才能成为女巫,如此简单的成为超凡的方法只能被女人掌握。 掌控权势的男人觉得难以忍受,他们悄悄捕捉女巫并妄图得到她们的力量,但都未能如愿以偿。 其实,诺维手里确实有着普通人可以成为骑士、神术修士的方法。 但这些方法被他死死攥在手中,从没有透露给外面的人知晓。 他现在的权势还不够大,还没爬到A国的高层,贸然拿出这些方法,只会让自己陷入被动。 诺维的野心很大,与之匹配的,他悄无声息地掌握了A国除了女巫之外一半的超凡。 诺维每次副本都会获得不少的幻想之力,他并没有直接动用。 而是积攒起来,兑换了自己的超凡能力——洞察之眼,用于洞察他人的能力和内心。 借由洞察之眼,他轻而易举地取得了周围人的好感和信任,获得上升的捷径。 或许某一天,时机成熟之后,他会成为超凡者们的领头人。 巴特曼依旧在草原上流浪,越来越多的动物聚集在她的身边。 草食动物和肉食动物开始和睦共处,共同作战,反向侵占人类的领地。 在副本里做了那么多次野兽女王,巴特曼丝毫不怀疑自己在现实中也能成为野兽女王。 第82章 新的异能者 世界正在风起云涌地变化,无数幸运儿开始觉醒超越常人的力量。 禁灵局山城分部,一个个疑似幸运儿的名字被推送到各个专员的手机中。 “叶华,26岁,毕业于山城本地大学,毕业到现在三年内都在处于自由职业状态。” 穿着类似于军装的制服,一丝不苟的女人正看着手机中的资料。 “三天前在超市购物时与人发生冲突,突然觉醒火焰异能,过失致人死亡。” 她看完资料之后,一如既往地询问队员们的看法。 “我觉得应该很容易就可以招进来吧,毕竟他之前没有工作,咱们禁灵局的待遇也不差。” 一名年轻人心直口快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非常时期,每一个新的超凡者都是禁灵局争取的对象。 “那也说不准啊,万一人家觉得小小的编制配不上他呢?之前又不是没有过。” 稍微成熟一些的队员反驳道,毕竟之前就有过超凡者想要称王称霸的情况。 说起来有些好笑,那位超凡者的能力倒没有多大的威胁性,只是简单的气场压制罢了。 但是配合上同时出现在超凡者身边的玉玺,那位姓杨的幸运儿当即觉得自己是天命所归。 “朕何罪之有?” 就算因为和邻居的争吵引来了众人的围观,他也振振有词。 妄图指使身边人无微不至地伺候他,加上自以为皇帝的癔症表现,这位杨小伙很快就上了热搜。 就算如此,也没有人发现他觉醒了能力。 直到他老婆发现不对,现在杨小伙一说什么,她就忍不住去做,就算她内心是抗拒的,也无法阻止身体的动作。 察觉到这一点,杨小伙的老婆当即就报警,怀疑杨小伙给她下了迷药。 经过禁灵局的检测之后,才发现杨小伙确实拥有了超凡能力,邀请他加入禁灵局。 但是杨小伙自认为天命所归,一个小小的禁灵局专员位置怎么配得上他呢,果断拒绝了禁灵局的招揽。 并且他还要求禁灵局成为他的臣民,拥戴他称帝。 当时,所有在场人员包括他老婆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智障。 后续又发现了杨小伙的这个能力只对他五米范围内的人有效,而且对意志力比较强的人没有效果。 见此,杨小伙又回过头来,要求加入禁灵局成为专员,杨小伙的事情也成了禁灵局内部众所周知的‘典故’。 从这件事以后,负责上门和疑似觉醒了超凡的幸运儿沟通的专员都做好了面对一个心比天高的人的准备。 但见得多了自以为是的幸运儿之后,专员也有些疲倦了。 这次和叶华沟通,算得上是他们近期工作最顺利的一次了。 可能是因为三年没有工作过,叶华身上还带着点学生气,对他们的要求也是能配合的就配合。 在走之后,专员们甚至还感叹,如果每一次遇到的都是叶华这样的人该有多好。 殊不知,这不过是叶华的伪装罢了。 他一时冲动杀死和自己冲突的人之后,才意识到这是现实社会。 于是,他只好做出异能觉醒失控的假象,借由超凡力量,得到豁免的权利。 再加上他伪装出来的姿态,成功地骗过了禁灵局的审查员。 成功脱罪之后,叶华并没有就此低调起来,而是借助自己的火系异能,积极参与禁灵局的事务。 本来,按他的安排,他会在今年年底成为山城超凡者的核心人物。 但是,巧合总是无处不在的,陈回因为私人事务来到了山城。 在见到叶华的第一面,勇者的本能告诉陈回,那就是魔王哈诺雷德。 作为一名军人,陈回克制住了内心的杀欲和仇恨,向总部上报了这件事情。 总部最开始的打算是先限制叶华的行动,在仔细了解具体情况之后再做判断。 但是叶华敏锐的感知让他快速地意识到了情况不对。 借助自己从系统那里购买的第二个能力——心灵傀儡,叶华探查到了对于自己的处置方案,当机立断地选择了偷跑。 因为每次副本获取的收益都相当丰厚,叶华在系统那里购买了不少的能力。 包括展露在外的火系异能,操控精神的心灵傀儡以及其他能力。 而移形换影就是他专门从系统那里购买的,准备在必要之时使用。 只是叶华没想到会这么快派上用场,他庆幸地吐了口气,变换成刚杀死的男人的样貌,从厕所中离开。 移形换影是叶华起得名字,根据某部着名儿童文学而来。 其实,这个能力也和那部小说的背景有关,是诺维某次副本的产物。 系统将三位测试员每次副本的产物挂到商场上,用于收割分到他们手中的幻想之力。 这个鸡生蛋、蛋生鸡的策略中,双方都非常的满意,系统获得了更多的幻想之力,测试员得到了幻想物品。 尽管,幻想之力和幻想物品都是测试员的劳动成果。 叶华跑得倒是快,但他带给禁灵局的影响却不算小。 机密信息的泄露,魔王哈诺雷德的身份,以及他炼制心灵傀儡的狠毒手段,都让官方视他为毒草。 被叶华制作成心灵傀儡的正是当初邀请他加入禁灵局的女队长。 女队长能力出众,未来可期,更重要的是,她是某个大佬家的三代,是未来的期望之一。 就这么硬生生地被吞噬了灵魂,成为一具行尸走肉,怎能让人不恨之入骨呢。 叶华足够警惕也足够强大,在境内女巫和勇者的追杀下,硬生生跑出了边境,来到了三角地区。 三角地区毒品泛滥,恶名昭着,可以称得上是魔窟,但却和叶华的行事作风无比的契合。 他在三角地区如鱼得水,开始大肆发展自己的势力。 国内并非不知道这个情况,但从这一次无功而返的追杀之后,他们深切地意识到了叶华并不简单。 更何况对于这种寡廉鲜耻的人来说,逼得太紧,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情来。 发生在追杀途中的上百起惨案足以证明叶华的残忍,如此,他愿意待在国外,国内选择暂时不予理会。 等到国内拥有碾压的力量之后,再把他彻底消灭。 第83章 灵大 “恶魔!以人为蛊。” 带着青涩的男孩坐在篮球场边上,念着手机上弹出的热点报道。 “又是叶华?” 刚从场上下来的于逢想当然的以为又是那个人的报道,并且他猜对了。 “是啊,真不知道为啥,国内的媒体就是喜欢报道他。” 兰天晨用手指滑动手机屏幕,草草看完整篇报道,果然,又是讲叶华拥有创造超凡者的能力的。 有的时候,他真的会怀疑这些媒体是收钱了还是说单纯鼓动别人去送死好搞个大新闻。 叶华那是什么人,稍微不如意就要把别人灭门的疯子。要不是被赶出国了,私底下不知道得制造多少惨案。 如今,他建立的尤伽魔国里,所有人都是他的奴隶,都被种了控制的蛊虫。 就算如此,尚且也就几十人拥有了超凡能力,搞不好还是自己觉醒的呢。 媒体这么宣传,搞不好真的有傻子偷渡出国,指望跟着恶魔混出个名堂来。 不要觉得没有可能,现在灵气复苏,世界变化极大,阶级重新洗盘,多的是跃跃欲试想要成为人上人的人。 而超凡的觉醒又是毫无规律的,难保没有人不会铤而走险去赌那么一丝丝的可能性。 毕竟最简单的电信诈骗都有人中招,而叶华在境外媒体上不遗余力地捏造着觉醒超凡的方法——只要杀够足够的人,就可以觉醒杀戮相关的超凡能力。 兰天晨长叹一口气,点了举报,毫不奇怪地看见这篇报道飞快变成了空白。 现在世道动荡得很,虽说政府下了死力在维稳,但是总有些漏网之鱼存在。 不过不要紧,有他这种正直的好青年在,一切邪恶终将被消灭。 想着想着,兰天晨嘿嘿傻笑了两下,然后被身边的于逢嘲笑。 “啧啧,笑这么弱智,在做什么白日梦?” 被好友戳穿了内心的想法,兰天晨的脸上微微泛红,他拿手肘怼了于逢两下,毫不客气地怼回去。 “怎么?你不希望被灵大录取?” 灵大是国家设立的一所专门针对超凡者的大学,主要针对尚未进入社会的年轻超凡者以及具有超凡潜能的未成年人。 同时,灵大也不限制普通人报考,只要进入灵大,就可以学习超凡相关的知识。 未来成绩优秀的话,是可能被分配到国家部门端铁饭碗的。就算没端上铁饭碗,也可以找到高薪的咨询服务工作。 就现在社会对超凡的热情程度,不愁吃不上饭。 兰天晨想上灵大还有另外一个想法,他想觉醒超凡。 目前世界上对超凡能力的觉醒没有确切的说法,有的说是出生带来的天赋,有的说是运气,又有的说可以通过某些方法获得超凡。 兰天晨不知道哪种说法是正确的,但这不影响他怀着觉醒超凡的小小侥幸去报考灵大。 再说了,就算没觉醒,他也可以在灵大了学习各种超凡知识,万一哪天就开窍了呢。 于逢其实想法跟他也差不多,两人前几天才从楚华市回来,现在正焦虑地等待着灵大招考的结果。 于逢心宽些,还有心思打篮球。兰天晨就紧张许多了,就算离公布结果还有半个小时,他也定不下心来,只能坐在板凳上抖腿刷手机解压。 终于,到了下午三点,灵大公布招录信息的时间。 兰天晨和于逢两个人都马上点进了公告页面,然后——系统正在加载中。 “我去,这垃圾系统!都灵气时代,怎么灵大的官网也这么烂啊?” 兰天晨暴躁地想扔手机了,一旁的于逢应和着吐槽了几句,反而放下了手机,继续去打篮球。 “别着急嘛,现在看得人多,等过了半个小时就好了,来打篮球不?” “你打吧,我继续刷新,就不信刷不出来界面。” 兰天晨靠在公共座椅的椅背上,一副势要与公告页面奋战到底的样子。 下午的大太阳下,于逢在场上挥斥着汗水,整个人都冒着热气。 突然,场边传来一声怪叫,他了然地转头,果然看到兰天晨正在活蹦乱跳。 “考上了?那我也来查查。”于逢笑着说。 “考上了!爷居然有玄学天赋。” 兰天晨像只灵活的玛喽一样在场中蹦来蹦去,发泄中激动的情绪。 于逢到场边坐下,深吸一口气,输入账号密码,搜索招录结果。 所幸,他也考上了,虽然一看就是专门为普通人设立的超凡研究方向,但是能考上就好。 微微颤抖的手点住截屏,将录取图片发给父母,于逢才有空告诉兰天晨这个好消息。 “好耶,到时候哥罩你啊。” 兰天晨冲过来,搂着于逢的肩膀挤眉弄眼。 “行,那以后我就靠你了。” 于逢好笑地答应了兰天晨,却没有太放在心上。 两人简单地聊了几句,就打算各回各家,回家庆祝去了。 走之前,于逢叫住兰天晨。 “小晨子,回去低调一点,注意保护好自己。” “害,我懂,小逢子你也是,注意安全。” 于逢的话并不是无稽之谈,考上灵大这种事就和觉醒超凡一样,几乎可以认为是一步登天了。 现在大家都浮躁得很,多的是眼红眼热的人,看见你好心里就失去平衡,非要把人拉下来,大家一起烂才好。 低调一点,少出去打眼,风险就小一些。 虽然这么提醒兰天晨,但于逢没想到是自己这边先出事,他一向不露声色,只和父母说了这件事。 于家父母也不是爱显摆的人,只和自己的兄弟姐妹分享了这个消息。 但是有时候,最不希望你过得好的就是你的亲人。 于逢的表妹,从小不学好,中学就和社会人出去混,小小年纪不知道进过派出所多少次。 这次或许是听她那些狐朋狗友的撺掇,把毒品放在了奶茶里,递给于逢喝。 奶茶是现买的那种盖盖子的,不是封口的,所以于逢没有看出来。 他也没料到平时和自己关系不错的表妹会专门来害自己,并没有什么防备。 第84章 下毒 但是小表妹做贼心虚,看于逢忙着查资料一直不喝奶茶,忍不住就催于逢喝。 于逢最近想得事情比较多,端起来就调侃了两句。 “好了,我等会就喝,非要现在喝干嘛?里面有啥好东西会过期吗?” 王佳佳当时脸色就不对了,一张脸上青青白白的,一看就是心虚。 于逢从小看着表妹长大,自然知道她这是做了坏事的样子。 “又往奶茶里放盐了?佳佳,你成熟点。” 于逢无奈地叹了口气,端起奶茶准备泼到下水道中,却被王佳佳一把抢走。 “哥,我突然想到我男朋友找我有事,我先走了。” 说罢,王佳佳拿着奶茶就要走,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 这和王佳佳平时的表现可不符,以往王佳佳恶作剧被发现之后,向来都是理直气壮地惋惜没有坑到人。 于逢本能地觉得不对,拦了一下。他一拦,王佳佳反而更激动了,卯起劲来就要逃跑。 “王佳佳,你到底在奶茶里放了什么?害怕成这个样子?” 这一声惊到了客厅里正在聊天的长辈,几个中年人都过来查看情况。 “怎么了?佳佳是不是又干啥了?” 于逢的小姨走到房间门口,一看他俩僵持的模样,毫不犹豫地开始训斥王佳佳。 于妈在一边打圆场,于逢也不多说,就让王佳佳说出来她在奶茶里放了什么。 王佳佳左顾右盼,就是不敢看她妈的眼睛。 最后大家都急了,小女孩儿才吭哧着吐了几个字出来。 “黄哥让我放的,我不知道。” 小姨一听是那个烂人要求王佳佳干得好事,登时心凉了半截,也不说话了。 她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默默流泪。 “姐,你报警吧。” 于妈还不明所以呢,她不知道王佳佳口里的那个黄哥是谁,自然想不到人为什么害自己儿子。 坐到自己妹妹身边,于妈试图弄清楚事情的经过。 小姨没脸见人,根本说不出话来,最后是小姨父-王佳佳她爸说的。 王佳佳嘴里那个黄哥是她男朋友的亲戚,听说之前因为赌博进过局子。 王佳佳她爸关心得少,没王佳佳她妈清楚,不是赌博进局子,是吸毒进去的。 这话一说,不止是于妈吓到了,连于逢都心惊胆战。 小姨夫上去就一巴掌,啪的一声把自己女儿扇得倒在地上。 这会儿可没人替她求情了,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看着年轻一辈最小的女孩。 “王佳佳,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 说话的是于妈,她一向疼爱妹妹的女儿,王佳佳误入歧途的时候,她陪着妹妹到处找人,不知道付出多少心力。 本来以为王佳佳已经改好了,没想到竟然做出这种事来。 于逢端着奶茶一言不发,看着眼前的闹剧。 小姨还是有道德底线的,不管王佳佳怎么哭求,还是坚持了要报警。 小姨父躲在门外楼道里抽烟,于妈把于逢推进卧室里,顺便还接过那杯加了料的奶茶,打算等会交给警察。 上班中的于爸急匆匆地请假赶了回来,了解情况之后,看着坐在沙发哭的小姨子和躺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外甥女,还有录笔录的警察,真是有火发不出来。 最后警察带走了王佳佳,还有那杯奶茶,于爸于妈僵硬着脸送走了妹妹一家子。 于逢是在一周后知道事情处理结果的,那时他已经和兰天晨两个人提前入学,住到了大学宿舍里。 听父母转述的消息,是王佳佳和男朋友分享于逢考上灵大的消息时被那个黄哥盯上了。 三句两句就撺掇了这两个心智不全的未成年人去捉弄于逢,当然,没有直说放毒品,他和王佳佳说那个是让人脑子变笨的药。 就算如此,王佳佳这个害人的心思还是存在的,她虽然是未成年人,同样也要收到处罚。 小姨一家没有脸面再出现在于家面前,于家人看见他们也尴尬,于家和于妈妹妹家的关系也淡了下来。 这件事情虽然糟心,但也给未入社会的年轻人们上了一课。 谁能想到自己的亲人也会害自己呢?两个青年聊起来的时候也是一阵唏嘘。 “听说是因为楚华市这里有土地神,才把灵大开在这里的。” 感觉到于逢低落的情绪,兰天晨开始给他分享自己挖到的小道消息。 从女巫出现到现在已经三年了,世界上虽然一直都在不停地出现着觉醒者,但在国内,这一切都在控制当中。 出现的觉醒者大多数也被国家登记邀请,获得了更好的生活,没有作奸犯科的理由。 到现在,觉醒者虽然依然少见,但是人们已经习惯了他们的存在。 有的觉醒者觉醒的能力没有多大的用处,甚至去当明星网红娱乐大众。 当然,暗地里的龌龊是不会少的,禁灵局每年都在扩招。 而兰天晨和于逢两个人也打定了主意,准备加入禁灵局,一个当文职人员,一个当执行人员。 两人的想法是美好的,刚入学就有了明确的目标。 所以兰天晨才到处和学长学姐们交结,以期获得更多的信息。 灵大的土地神就是他从学长嘴里得到的小道消息。 “真的假的?真有土地神?” 于逢是有点不信的,虽说现在各种觉醒者都有,但是土地神这种东西不是属于传统宗教的吗,好像有点不搭。 “我跟你说,没准咱们星球以前那些什么神话宗教都是真的,只不过是灵气枯竭才消失了,现在灵气复苏才再出现的。”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看法,国内大部分人都赞成这个思路,但于逢总觉得有些不合理。 具体要问什么原因呢,他也说不上来。 两人走走停停,在林荫道上的座椅上看到了一只肥美的橘猫。 “卧槽,好肥啊!” 兰天晨远远地就开始惊呼,冲过去就要撸猫。 橘座懒懒地趴在椅子上,看见兰天晨冲过来也没有一丝挪动的意思,任由男孩对他上下其手。 在路边上的一个路灯下,监控摄像头正对准了下面的二人一猫。 第85章 橘猫 夏日炎炎,正值暑假,大多数学生要不就是出去实习,要不就是放假回家,整个校园里都是空空荡荡的。 空无一人的林荫路上,正好方便狸花猫出来撒欢。 为了避免被那些人类尾随,大梨花甚至还专门变换了外貌。 可惜,对于一只壮得出奇的猫而言,改变毛色并没有什么作用。 它早就被监控锁定了,只可惜猫咪本猫浑然不觉。 自从偷玩电脑被111的汉子们发现,直接上交国家之后,大梨花已经很久没这么自由了。 那些人类仆从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捧着一堆好吃的好玩的过来让猫帮忙。 大梨花好久都没出来闲逛了,格外怀念过去悠闲生活的它悄咪咪地溜了出来。 没想到这大中午的,居然有傻小子不怕热,在大太阳底下溜达。 “别蹭了,小屁孩。” 大橘抖着胡子,被兰天晨蹭得痒痒,直接开口说话。 “卧槽!!!这猫会说话!” 兰天晨直接一个弹射起跳,蹦得三尺高。 “叫什么叫,没见过成精的猫吗?” 橘座回头,用舌头顺着刚才被兰天晨撸乱的毛,抽空还鄙视了他一眼。 于逢被兰天晨搂着,露出确实没见过的表情。 或许是日子太无聊,又或许是喜欢两人的性格,大梨花跟着于逢和兰天晨去了它们的宿舍。 刚到学校的两人还没怎么收拾,宿舍里一股久不见人的灰味。 大梨花蹲在上床下桌的床上,悠哉游哉地看着小伙子们忙碌地打扫卫生。 “哦——原来橘座你就是这里的土地神啊!” 聊了一会儿,兰天晨才恍然大悟,忙对着橘座作揖。 “土地神大人,能保佑我考试包过,门门优秀吗?” “这个做不到,但是我可以帮你吃零食,帮你打游戏喵~” “哎?”兰天晨瞪大了眼睛,“你还打游戏啊?” “王者53星对抗路,约不约?”橘座舔着爪子,发出邀请。 “约约约。” 刚好打扫工作告一段落,兰天晨便兴奋地喊于逢打开手机,和橘座一起三排。 大梨花从怀里掏出禁灵局为它特制的手机,金灿灿的外壳闪着耀眼的光芒。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三人开始了热火朝天的5V5对抗游戏。 而在校园的另一个方向,于逢和兰天晨两人的信息已经送上了分析室。 “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怎么梨花大人对他俩这么另眼相待?” “再观察一段时间看看。” 猫的本性就是高傲,大梨花一个成精的猫更甚,虽然它曾经是111的寝宠,但面对111的汉子往往都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如今遇到于逢和兰天晨两人,态度是显而易见的亲和,和对111老友们截然不同。 某个留校的111汉子哀怨地看着视频里大梨花对着小学弟亲近的样子,酸得不得了。 和楚掌控身体时的友善不同,大梨花往往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 而人往往有着犯贱的本性,111的汉子们面对着时不时给几个鄙视眼神的大梨花本猫,反而激起了养猫的热情,使尽浑身解数都想获得大梨花的临幸。 可惜直到被国家收编,大梨花对他们还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也就比其他人好那么一咪咪。 说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现在他们四个还要每天变着法子哄梨花大人配合工作。 唉—— 暑假学生少,于逢和兰天晨被安排在一个寝室暂住。 大梨花在他俩的寝室一住就是好几天,期间就算111御用铲屎官来接也不愿意走,看着是和两人打游戏玩上了瘾。 直到某天,于逢接到了家长电话,俩人才不再窝在寝室里发霉。 “真的热啊!” 兰天晨拿着一瓶已经被喝了大半的水,在光秃秃的东院区里找8号楼。 “你表哥这都三年的植物人了,居然还能醒,也是牛逼的。” 于逢也想不到,表哥出事的时候他刚中考完,后来就没有听到过这个远房表哥的消息了,他还以为早就死了。 听说之前负责表哥治疗费用的公司都倒闭了,后来是靠慈善基金会拨款才能维持治疗的。 没想到前几天突然醒了,人还不能离地,于妈想着好歹也是亲戚,就让于逢过去探望一下。 8号楼在医院的最深处,两人出了一身汗才走到地方。 一推开大门,一股凉气包裹住两人,于逢长出一口气,换了只手拎果篮,才走到前台,询问表哥的病房。 “1209是吧,好的,谢谢!” 和护士道完谢,于逢带着兰天晨向电梯走去。 等到了地方,于逢对着手机的照片,才认出哪个是自己的表哥。 “呃,楚表哥,我是于逢,我妈是于芬,你还记得吗?” 病床上躺靠的男人转过头来,恍惚的眼神扫过两人,半晌才回过神来。 “表姑家的小逢是吧,我记得。” 男人扯了扯嘴角,似乎想要挤出一个笑容,最后还是失败了。 说完,他又开始神游天外。 兰天晨比较自来熟,坐到床边就和表哥聊了起来。 从于逢的视角看,简直就是e人在折磨i人的经典场景。 e人兰天晨巴拉巴拉地念叨一大堆,而他拘束的i人表哥甚至都来不及回答问题,整个人都呆呆地反应不过来。 “咳咳。”于逢咳嗽了两声,“小晨子,你吃不吃苹果啊?” 说完,也不管兰天晨什么反应,于逢直接把一个苹果塞他嘴里。 “表哥,我就在楚华市读书,以后有什么事你就联系我。我妈可惦记你了,可惜抽不出时间,不然她就自己过来了。” “谢谢你和表姑,我很好,不用担心。” 楚表哥的眼睛依旧是空洞的,好像灵魂出走了一样。 三人就这么不尴不尬地耗了一个下午,于逢才带着兰天晨离开。 回学校的地铁上,兰天晨凑到于逢的身边,犹犹豫豫地开腔。 “你那个表哥,人还挺好的,就是感觉有点不对劲。” 兰天晨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所以他开口问于逢。 第86章 时机 于逢也不瞒他,楚表哥精神上确实有些问题。 这个问题的来源于家庭,于逢听他妈说过,关于楚表哥她妈的事情。 表姨是叔爷爷家的大女儿,最开始是打算招赘的,招了楚表哥的爸爸进门,生下了楚表哥。 只可惜,两人后来过不下去离婚了,楚表哥就成了拖累。 男的说楚表哥不跟他姓,跟他没有关系。女的有了新欢,一心一意要给新欢生孩子,见不得楚表哥这个惹新欢不开心的人。 楚表哥小小年纪就被送到了自己姥爷家,但叔爷爷后来也追生了一个小儿子,照顾自己孩子都没时间,哪来时间管这个便宜孙子。 楚表哥小时候过得和孤儿差不多,好不容易靠国家补贴长大了呢,又被赌博的亲爹缠上了,弄走了不少钱。 他亲妈知道这件事之后,也不甘落后,也赶过去开始抠楚表哥手里的钱。 两人也不想想自己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出过力没有,就仗着血缘关系去作威作福。 楚表哥小时候过得特别苦,差点大学都上不成,还是于逢他妈和几个亲戚一起给楚表哥凑的生活费。 可惜啊,虽然楚表哥后面清醒了,不给那对渣父母钱了,甚至工作之后还还清了几个亲戚长辈给他的资助。 但是运气不好,上班的时候突发疾病,成植物人了。 于妈给于逢打电话的时候就念叨过,说这孩子怎么这么多难(第四声)呢。 从于妈的口中,于逢还知道了楚表哥从高中开始就被发现有抑郁症,因为没钱一直都没吃过药,纯靠毅力扛过去的。 于逢和他妈不一样,对抑郁症的了解更多一些。 他觉得抑郁症这种东西应该是不可能纯靠自己扛过去的,今天去看表哥,那个精神状态一看就不对。 连兰天晨都可以看出来,于逢也不知道是因为植物人醒来的后遗症,还是因为表哥的病还没好。 看于逢和兰天晨走远了,楚才放松下来,不再绷着神经。 他窝进被子里,缩在医院洗得发白的被单上出神。 在三位测试员的努力下,系统经过多次升级,可以并行处理多项事务了。 就像现在,系统可以在监控整个星球中的觉醒者的同时控制三个测试员的副本,甚至还余出心思来和楚聊天。 升级后的系统变得非常人性化,有时候楚甚至都觉得,系统好像比自己更像一个人。 但楚并没因此产生情绪,他心里早就做好了决定。 “对了,系统,现在空间里还有哪些天赋种子,你挑一个合适的给小逢吧。” “好,我找找哪个合适。” 说完,系统又催着楚赶紧去做康复训练。 楚在空间里待了三年,到最后的时候,他整日里什么都不做,就在意识空间里发呆。 而系统,无论怎么着急,都越不过楚这个宿主,无法强制对他进行治疗。 最后,楚只答应了它无数个提议中的回归自己的身体。 回到自己的身体中,楚的状态好像好了一些,愿意跟人交流了,甚至还主动要赋予他人能力。 在系统的监测中,宿主的状态指标正在逐步上升。 但心理着实是个无法量化测量的东西,谁说指标好了就是状态变好了呢? 护工推着轮椅过来,送楚去另一栋楼进行康复治疗。 运动确实是使人放松,虽然康复训练带来了剧烈的疼痛,却也给了楚真实的感觉。 好像生活还不错,那就等等吧,等等再死,楚悄悄地想到。 第87章 报应 所谓政治,就是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敌人搞得少少的。 反其道行之的叶华,将敌人搞得多多的,朋友搞得少少的。 尤伽魔国是他在南亚地区建立的属于自己的领地。 一开始,出于对超凡者的崇拜以及超凡觉醒的吸引,曾经有无数人前来投奔。 叶华自己也耐着性子,开始组建自己的班底。但是不久,他就克制不住自己在无数个副本里养出来的唯我独尊和杀戮成性。 那些加入魔国的人都成了他的薪柴,点燃他的野心和欲望。 逐渐地,尤伽魔国虽然被整个世界设为禁区,却形成了自己的生态,甚至在封锁之下逐步向外扩充。 魔国的一个小村庄中,阿哥抱着一截手臂向小屋走去,手臂已经腐烂了,往下滴着腥臭的黑水。 但对于魔国的人来说,这就是一天的饭食,得之不易的东西。 他推开歪歪斜斜的木门,走到破旧的小屋里。 阿妹从一堆白骨中爬了出来,笑着奔向阿哥。 “阿哥,你回来了,我好想你啊。” 阿哥把那块手臂肉丢在白骨上,抱住自己的妹妹,享受着这难得的温馨。 他还记得这片土地成为魔国之前的事情,所以他始终无法彻底融入如今的魔国。 阿妹抱完哥哥,迫不及待地就回去开始吃饭,黑臭的烂肉消失在柔软稚嫩的唇齿间。 “阿哥,我们一起吃。” 阿哥接过阿妹撕下来的一块肉,放进嘴里。 他还记得上次出去觅食的时候在铁丝墙边上看到的人,他们站在铁丝墙外面,看着墙里厮杀的小孩。 这些孩子们只有最原始的工具,石头木棍之类的东西,却面目狰狞地向对方的致命处攻击。 “很好,这里的实验快要成功了,我要的东西估计很快就可以出现了。” 那个衣冠楚楚的男人看着他们,就像看着地里的庄稼快要收获一样,满眼都是喜悦。 阿哥没由来地感觉害怕,那种恐惧如影随形,甚至到现在都没有放过他。 “阿妹,快些吃,吃完我们换个地方住。” 阿哥觉得这里已经不安全了,阿妹可能被外面的那些人发现。 被封锁之后,魔国的平民基本上没有见过什么电子设备了。 所以,在没有监控的情况下,阿哥躲过监视者和同样被驯养的小孩们,悄悄养了阿妹两年。 好不容易把妹妹养到四岁,阿哥根本舍不得阿妹经历自己经历过的折磨。 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那个男人找到了阿妹。 “噢~让我瞧瞧,这是什么好东西?” 男人拎着阿妹的胳膊,将她提了起来。 阿妹虽然疼得很,却不敢发出一丝哭声。 “养了两年,终于养出来一个蛊王。没想到啊,你居然还能给我一个惊喜。” 男人提溜着阿妹,上下晃荡了两下,满脸的兴奋。 阿哥被其他人摁在地上,身边是无数腐臭的尸骨。 这些年,男人一直往村庄里投放那些掳掠来的孩子,让手下引导这些孩子互相残杀,食人饮血。 本来他不打算这么早就来收割的,只是最近北面的大国又开始清扫边境了。 男人这些年不停地应对外敌,手里的筹码已经快被耗尽了,只能吃过去的老本。 “你放开阿妹!放开!” 就算脸被摁在了土里,阿哥还是在不停地挣扎着。 男人反而笑了起来,“好好好,你乖乖听话,你妹妹就会活下来。” 男人松开手,阿妹砰咚一声摔在地上。 两边的人涌了上来,将兄妹俩都装进了笼子。 阿哥在漆黑的笼子里抱着默默流泪的阿妹,低声安慰。 叶华站在死寂的村庄中,心情难得的轻松。 从得到系统之后,他一路顺风,为所欲为,可终究现实世界不是副本。 他没有了副本里不惧死亡为所欲为的底气,最终沦落到窝在南亚的小国里。 而副本的收益几乎是一成不变的,再怎么也超不过100点。 叶华早就不满足了,要不是他找不到系统的来源,怎会到如今的地步。 他略微有些后悔,当初在江城不应该直接自曝的。 若还是在那个国家,数不尽的材料和可能都等着他。 但是那时候叶华正是得志猖狂,也没有深思熟虑就妄图与整个国家作对。 罢了,往事休再提。 如今得了两个阴童,他就又多了一个通天手段。 叶华从未死心,南亚几个比较崇信神明的国家已经和他建立了合作,合适的时候必定反攻北面大国。 他想得倒是美好,只可惜也不过是痴心妄想。 一个自私自利鼠目寸光早已根植在灵魂深处的人,凭什么以为他人皆会被他利用? 殊不知已经走上了末路,叶华依旧盘算怎么和A国的那些家伙搭上线。 不同于华国把超凡者收编、平凡化的方法,A国的超凡者被捧上了神坛。 诺维终究还是如愿以偿地成为超能协会背后的掌控者。 他依旧掩饰着自己的能力,只借助实验室的名义展露一个控冰的能力。 也因为他的切身展示,A国的那些财阀们对超能移植的效果深信不疑,纷纷激情投资。 实验室也不是个空壳子,在足够多的临床实验之后,他们确实找到了普通人获得异能的方法。 一个又一个只能在报纸上见到的财阀笑呵呵地走进实验室,带着心仪的异能离开。 没有人知道实验室是诺维的势力,都以为他不过是一个心急的年轻人,运气好赶上了实验室的第一次成果。 事实上,实验室的所有者是诺维的狂热信徒,早就被洗脑过无数次,是诺维的工具人之一。 A国现在看似一片混乱中暗藏着欣欣向荣的气息,谁知道大部分社会趋势都是由诺维推动的呢。 最近,他所推动的第一届超能者交流赛就要在A国的沿海城市开启。 以据说可以唤醒异能的能量晶石作为奖品,引得无数人趋之若鹜。 密密麻麻的眼睛盯着这个城市,贪婪和饥渴几乎流动在空气中。 快来吧——看看这些超凡者们到底有什么特殊。 第88章 准备 这次交流赛可能会吸引到无数的国家以及个人,但这些都与非洲大陆的巴特曼没有关联。 她不信任人类,创造的野兽王国也没有人类的丝毫痕迹。 占领了一半的非洲大陆,巴特曼只想繁衍自己的野兽族群。 另一半的非洲大陆中,或许有小部分依旧存在的国家派人出海交流。 不过显然,他们的实力显然不值一提,对现在的几个超凡大国造不成丝毫危险。 楚华市,于逢正跟着大梨花学习神术。 他提前入学,在八月的某一天,他在宿舍的床上觉醒了属于自己的能力——巫祝。 大梨花最近一直待在他们寝室,所以于逢的能力刚一觉醒就被他带走了。 不少人都怀疑,梨花大人是早就感觉到了于逢即将觉醒,才跟在他的身边。 大梨花也没有反驳,反而把于逢带在身边,手把手教学,直接跳过了通识课程。 兰天晨只能哀哀怨怨地独自一人去上大课,不过他性格外向,很快就和同学们玩到了一起。 每天只有晚上睡觉才能看见基友的他嘴巴根本停不下来,兰天晨有个天赋,无论多么普通的事情,他总能抓到某个点,讲得趣味横生。 也可能是兰天晨的口才给这些事情增添了不一样的趣味。 于逢静静地听着,等兰天晨讲完,他就简单分享一下今天的学习内容。 一般是神术的释放方法以及大梨花怎么嫌弃他,偶尔也会提到从大梨花那里听到的内幕消息。 “听梨花大人说,A国即将举办的那个超能者交流赛,奖品是可以让人觉醒超凡的东西。” 兰天晨正在刷牙,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像定格了一样。 “卧槽?!真的假的?” 也就是来了灵大,兰天晨才知道所谓的玄学天赋和大众认为的超凡毫无关联,指的不过是可以感受到鬼魂的敏感体质。 这种体质若说比普通人有什么优越性,那就是可以修炼《驭鬼术》。 但是就他从师兄师姐那里打听到的消息,现在可以签约的契鬼连禁灵局内部都不够用,根本轮不到他们这些大学生。 一听到可以用来觉醒超凡,他顿时来劲了,刨根问底。 于逢知道的也不多,就是从狸花猫那里听了一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兰天晨也没指望他,三下两下刷完牙,拿起手机就去问他在A国的同学。 “能量晶石,据说吞下去就可能觉醒超凡,是什么科斯滨啥实验室的产品。” 说完,兰天晨又开始吐槽。 “靠不靠谱啊,我去。A国老整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谁知道有没有风险。” “应该有问题,没风险的话,他们不会拿出来当奖励。” 于逢听完兰天晨的介绍,出于本能的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这个奖励有问题。 但是,以如今人们对超凡者的推崇状态,就算有问题,也有无数人前赴后继地去抢夺这个奖品。 “小逢子,我在想 ,既然那啥实验室可以做出这个产品,估计有不少人去抢吧?” “没准,但是一般人抢不了,有权有势的人估计不用抢。” 两人嘀嘀咕咕到半夜,从交流赛扯到国内有名的超凡者,又拉出国外的超凡者来。 最后,也没探讨出谁是这个星球上的最强超凡者。 病房里的楚也在听着别人在讨论交流赛的事情,于逢后面又来过几次,给他带了不少东西。 楚手上这个手机就是于妈买了让于逢拿过来给他用的,他点开手机屏幕,沸沸扬扬的新闻甚嚣尘上。 他在心里问系统,诺维为什么要举办这个比赛。 原因有很多,一是为了占领在超凡领域的话题主导权,二是转移A国那些政客对总统竞选的注意力,其余一些细碎的理由系统没有多说。 诺维已经开始竞选总统了啊,真是令人震惊,楚不禁感叹。 无论是诺维,还是叶华和巴特曼,身上都有着让楚望尘莫及的生命力。 楚有时候会想,如果系统一开始绑定是他们这样的人,或许早就让世界天翻地覆了吧。 [宿主不要多想,经过计算,你是会给系统带来最大收益的人。这一点毫无疑议。] 楚一笑而过,没有把系统的话放在心上。 边上的争论声越来越大,又在讨论国外的圣天使艾莉是不是最强超凡者的问题。 她的火焰太过炽烈,攻击性和净化能力都太过强大,至今都没有能够抵抗圣焰的存在出现。 以楚对这些超凡者的了解,其实安世子以及后来出现在海里从未被人发现的水魔神,都是可以正面硬抗打败艾莉的。 遑论还有无数在无形中给艾莉造成伤害的存在,只是他们都不曾现身于人前罢了。 说起安世子,他自从和官方合作之后,算是发挥出自己的优势来了。 如今已经是禁灵局妖部部长的他依旧带着杜复,每日里天南地北的享受生活。 妖部那些非人存在都被安世子压得死死的,只能任劳任怨地在单位里打工。 就算有员工不满压迫想要罢工,被揍一顿也就老老实实的了。 杜复没什么天赋,安世子就借了土地神狸花猫一点神力给他洗筋伐髓,然后再修炼安世子给出的修行功法。 到现在,杜复勉勉强强也算得上是超凡者中的中流砥柱了。 安世子对他这么好,糖衣炮弹不要钱一样地砸,终究还是把杜复砸动心了,半推半就地从了安世子的愿。 听到超能者交流赛的事,杜小青年马上被勾起了兴趣,拉着安世子一起进了代表团。 不过两人并不是参赛人员,而是以随行人员的身份出现。 安世子并没有什么兴趣在大庭广众之下耍把戏,杜复也不是个爱显摆的人,看看比赛就行了,上场这事还是让年轻人来。 官方也是这个意思,A国这个比赛目的不明,所以对代表团的要求并不是一定要拿个什么名次,而是全须全尾地出去,全须全尾地回来。 安世子说要一起去的时候,相关领导几乎把嘴巴都笑咧开了。 第89章 比赛 国内的强者吧,说多也多,但是那种碾压性的强者也就安世子和狸花猫两个。 这俩一出现,那场子上就没有敢造次的人或者非人。 出发的时间定在十月初,到现在也就定了陪同人员的名额,具体的参赛人员还没确定呢。 按领导的意思是,挑几个中不溜的上去打个几场,差不多了就下来就好了。 但民意可不是如此,网络上几乎把国内有名的、实力拿得出手的人挨个都提名了一遍。 狂暴陈憨憨,陈回的本质早已被网友们洞悉,提名这家伙是因为他狂暴起来是真的强,硬强那种,没有弱点。 就是狂暴之后本来就没有多少的脑子会彻底消失,容易被对面拖到狂暴结束。 剑修李平,武术世家的孩子,专研剑术,在家里库房发现一本秘籍,叫他练出名堂来了。 杀伤力不下狂暴陈憨憨,而且还没有脑子丢失的烦恼,网友认证比陈憨憨强。 蛊女,没有名字,据说是在西南边陲的深山野林里发现的,身旁半丈都是毒气,防不胜防。 主要就是根本近不了她的身,半道就被毒死了,大家都觉得她适合出去祸害外国人。 蛊女和安世子还有点渊源在,古云岭中毒虫横行,山精野怪众多,其中就有毒虫成精。 那成精的毒虫在安世子沉睡之后,悄悄溜进安世子的阴宅中,借一丝尸气修炼。 时移物换,毒虫早已死去,但它留下的内丹却遗留在如今的悲狱山中。 蛊女得了内丹,熬过脱胎换骨之痛,报了仇之后,就彻底抛弃了人类的身份,以毒虫子嗣自居。 还是当时回阴宅拿东西的安世子发现了她,才把她劝了出来。 这是网友们提名最高的三个人,虽然也有人提名其他人,例如驭鬼者展亦、金属操控江亢、拳王齐毕功之类的人物。 但相对于前面三个人,总觉得没有那么强的压迫感。 国家代表团的选择和网友们也差不多,陈回是军队人物,实力也强,自然要去。 李平也接受了邀请,打算代表国家参赛。 蛊女人蹲在南方边境,负责应对来自尤伽魔国的臭虫,回都没回领导的消息。 也可能是懒得回,毕竟她除了安世子的话,谁都不听。 最终给出的参赛名单是陈回、李平以及江亢。替补是最近新出现的超凡者,虽然实战经验不强但觉醒的能力很有特色。 算起来,陪同人员倒是要比参赛人员要夸张得多。 还有一些没有被代表团邀请的超凡者以个人名义报名参赛,不想错过这场盛会。 10月23日,超能者交流赛如期举行。 资格赛早就在一周前结束了,现在参赛的人都是颇有一番实力。 安世子带着杜复坐在教练席上,看着台上陈回对战A的兽人瓦特。 一个狂暴了就没啥脑子的狂暴战士,对上一个打上了火几乎没有理智的兽人,场上那是拳拳到肉,暴力至极。 杜复都怀疑主办方是不是为了吸引眼球,故意安排他俩第一场比试了。 他倒没有猜错,确实是刻意安排的。 人类潜藏着暴力的欲望,在日常的生活中无法宣泄,只能通过其他方式来实现。 观看格斗比赛就是其中一种,而这种狂暴超凡者的比试就像加强版的格斗比赛。 超越常人的体质和力量,在广阔的场地中肆意挥洒着鲜血和暴力,怎会不让人心惊肉跳、热血沸腾沉迷其中呢。 兽人的实力不差,在发现对敌人无可奈何之后,两人双双进入了狂暴状态。 比足球场还大的场地中尘土飞溅,两个人从场地那头打到场地这头,观众们的叫声充斥着整个赛场。 最终还是陈回略胜一筹,把瓦特打得昏死过去,获得了比赛的胜利。 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赛结束,看官是心满意足,国内也是欢呼雀跃,可能只有东道主不满意吧。 专门配置的特殊队医把陈回从比赛场上接了回来,三下两下治好了他的外伤,至于内伤只能慢慢疗养。 “这外国鬼佬儿这么强的吗,卧槽,老子从来没打这么难过。” 陈回躺在顶级酒店高层的沙发上,对着边上的人抱怨。 杜复在刷手机,看网友们的评论,没空理会安世子,所以安部长才大发慈悲地解释了一下。 “那个戎人的实力是强行提高的,打完这次他就废了。” “真的假的?拿超凡者当耗材使啊!”杜复好奇地插嘴。 “他的能力也不契合身体,估计也不是自然得来的。” 见杜复有兴趣,安世子才细细解释开来。 每个超凡者的能力都和身体的特点有关,应该是圆融贯通的。 而瓦特,不仅是力量和身体不匹配,而是运用起来也分外生涩,所以安世子才敢断言他的能力是非自然的。 “没想到A国都已经进展到制造超凡者这一步了,得给上面打个报告。”军队出来的陈回习惯性地上报重要信息。 安世子也不介意多说点,将瓦特以及他身上重点的非自然痕迹都讲述了一遍。 接下来几场都没有本国人参赛,所以大家都分散开来,各自去看感兴趣的比赛去了。 陈回一个人和后勤人员待在酒店里养伤,聊又聊不到一起去,显得格外的孤寂。 他打开电视,开始看比赛的直播。 相比于第一场他和瓦特的比赛,这几场比赛的强度明显下降了很多。 几乎是对战的双方一出手,陈回就看出了谁会赢了。 倒是有一场比赛有点新意,来自一个海洋小国的超凡者干掉了F国的种子选手,获得了比赛的胜利。 这种以弱胜强的戏码人人都爱看,更何况比赛内容如此精彩。 一开始,F国的马德林就小看了对面的阿鲁阿德,只把他当成了普通的水系超凡者,还是能力低下的那种,任由他将水汽布满了整个赛场。 这时,才变换为骑士形态的他根本没意识到已经中了阿鲁阿德的幻术。 马德林在满场的水汽中和阿鲁阿德的幻象进行战斗,一枪就解决了幻象。 第90章 白给 然后,场地的幻象跟着马德林的动作随之变换。 从下场到与队友一同庆祝,再到回到酒店和队里的美女队员HAPPY。 是的,这一切幻象都完整的演绎在了比赛场地中,限制级的画面甚至导致了直播屏幕很长一段时间的黑屏。 F国的官员怀抱着希望一直没有选择替马德林认输,但是在发现马德林确实无法脱离幻象之后,还是无可奈何地自认倒霉。 待裁判宣布阿鲁阿德晋级之后,幻象才随着水汽一起缓慢消失。 从幻象中醒来的马德林脸上又黑又红,羞愧地低着头小跑着离开比赛场地。 但现场大饱眼福的观众情绪可不像他那么低落,掌声热烈地送走了意外落败的马德林,欢快的气息弥漫在赛场的每一个角落。 陈回看直播不知道具体发现了什么,但TT上很快推送了很多火爆的视频,补上了直播缺少的部分。 “牛逼啊,这哥们简直就是白送。” 为F国的马德林默哀片刻,陈回马上兴致勃勃地沉浸到网友的吐槽中。 朋友们都人才啊,说话贼拉好听。 “在打输和打赢之间,他选择了打啵。” “五万人一起看他doi.....他真的会青史留名的” “这算不算聚众淫乱?” 抱着手机咯咯傻笑半天,等到别人回来之后又是一阵激情澎湃的吐槽。 比赛的日子过得很快,在陈回在四分之一决赛的时候被遇到天使艾莉。 本来内伤还没好的他在几回合之后发现找不到机会,开狂暴也摸不着人的衣角,干脆利落地选择了投降。 好在李平打进了半决赛,所以落在他身上的倒也不全是骂声。 但是艾莉居然没进决赛,让陈回震惊了好久。 半决赛的时候,艾莉对阵A国的神父凯因。 同样是光明系的力量,相较于艾莉的简洁直接,神父的力量则更加的精巧复杂。 天使被各种各样的法术耗尽了力量,最后还是无法击败神父,无可奈何地选择了认输。 最终的决赛是李平和神父之间的争斗,同样地,还是各种各样的法术。 神父隐藏在场地的一角,远程对李平进行攻击。 作为一个剑修,就像刻板印象一样,李平最擅长的是一力破万法以及越阶战斗。 他没有理会那些攻击力不算强的小法术,而是直接御剑升上高空。 “万——剑——归——宗——” 随着他中二病发的声音,密密麻麻的剑影浮现在场地的上空,震颤着高速向下落去。 一柄、两柄......不知道第几柄剑落下去的时候,李平感觉到了异常。 还在不断浮现的剑影全部向那个方向飞去,封锁住神父逃跑的路线。 “怎么会?空间门没办法使用。” 神父拼死一搏,金色的身影从他的身体里脱出,逆着飞剑的方向向李平飞去。 两败俱伤...... 由于神父昏迷的时间比李平晚一点,所以成为了最后的胜利者。 李平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国了,病房里的护士马上摁响了呼叫铃。 陈回从边上的病房窜了过来,他的内伤需要静养,干脆和李平一起住进了疗养院。 “啧啧啧。”陈回围着床边感叹,“你小子,装了波大的。” 李平压了压嘴角,最后还是忍住表情失控笑得癫狂。 “帅不帅?回哥,爷的万剑归宗牛不牛逼?” “牛的牛的,火得妈都不认识了都。” 李平猖狂的笑声直到安部长过来才平息。 “都说了不会有事,这不是活蹦乱跳的?” 在李平被那道金色身影命中之前,安世子用法术护住了李平的精神,保了他一命。 至于身体上的伤害是免不了的,总不能一点伤都不受吧,那样谁看不出来有猫腻啊。 超凡者身体素质远超常人,自然要不了多久就会醒来。 李平的那些伤也没触到根本,好好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倒是陈回,次次狂暴留下的暗伤不少,才是更需要关注的那一个。 对于他们这些人而言,比赛过去就过去了,名次多少也就那样。 但是网友还是惋惜,就差那么一点时间,冠军和最强超凡者的名号就属于李平了,还与可以觉醒超凡的能量晶石失之交臂。 谈论起这些,网友倒是比李平本人都要意难平。 领导们倒是特别在意那个能量晶石,想让安世子悄悄掰个碎片回来。 安世子看都没看那个传话的人一眼,直接一巴掌把让送了出去。 什么东西?还指使起他来了。 颁奖的时候,安世子见过那东西,远远的他就有感觉,血腥味扑面而来,显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平白被坏了心情,安世子直接带着杜复在国外溜达了,南极到北极都玩了个遍。 等他回国的时候,眼前总算是少了让人生厌的家伙。 时光转瞬即过,楚已经出院半年了。 他在大学边上租了个两室一厅,大多数都是呆在家里打游戏。 因为医药费是系统通过慈善基金会付的,上家公司赔偿的钱就留了下来,够他在剩下的时间里挥霍。 有空的时候,他会去灵大里溜达溜达。 虽然灵大不允许校外人士进入,但大梨花让人给楚办了个出入证。 一开始,禁灵局以为楚是和于逢一样的潜力人士,所以才被狸花猫看中,还监视了楚好长一段时间。 但是楚什么异常都没有,他们就减少了对楚的关注。 学生们还带着天真和真诚,楚在灵大还没遇到什么糟心事。 他晃晃悠悠地绕着池塘走了一圈又一圈,引起巡逻保安的注意。 “同学,你还年轻,有什么事别想不开啊。” “啊?” 楚没想到自己只是走神,却被人以为想不开。 也不算保安瞎猜,考进了灵大虽然前途广大,但压力也大。 再加上超凡者和超凡者,超凡者和普通人之间的差距极大,好多学生在这样的差别之下失去了平常心。 加上学生的视野狭窄,容易钻牛角尖,灵大里想不开的人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