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柳春许心思也够恶毒的,还没怎么着呢便先把残花败柳的名头给自己扣上了。
来日她被江临北救出后,想来这京城里的百姓必会对她议论纷纷。
但季颜礼自有办法应对。
柳春许好说歹说,又搬出家族利益才把柳卓华劝了回来,让他回房休息。
但被柳卓华这么一闹,柳春许心里更不安定了。
江临北一整日都没回来,看样子明日也未必能回来。
她从江临北嘴里是听不到什么了,若想知道江临北是否查到逍遥山庄去,那就只能由她亲自去一趟了。
柳春许不再犹豫,吹了烛火在床上静静等着。
这一等就过去了整整一个时辰,季颜礼都快睡着了,才终于听见底下有声音传来。
她赶忙打起精神,就见柳春许换了一身黑色夜行衣,从窗户跳出,小心的观察一下四周见无人发觉,快速溜了出去。
终于行动了,不枉她盯了那么久。
柳春许轻功不错,也不知道柳家人知不知道。
季颜礼一路小心跟着,柳春许并没怀疑。
果不其然,柳春许来到了逍遥山庄。
上次季颜礼是翻墙进来的,这次亲眼看到柳春许敲门,两长两短,停顿片刻,再两短两长。
“吱呀——”
大门开了,一个小厮探出头来,见是柳春许也没有任何放松。
“暗号。”
“碧落黄泉。”
那小厮这才笑着大开门,迎柳春许进去。
季颜礼将这两个细节记下。
看来一会她还要去找江临北一趟告诉他。
只是不知道江临北此时在哪,是否找到逍遥山庄来了。
应该没那么快,就算真找到了,按江临北的性子也不会贸然闯入。
季颜礼再次跟上柳春许,更加小心。
若是没猜错的话,这逍遥山庄藏龙卧虎,可不是一般地方,稍有不慎便会被人发觉。
一旦逍遥山庄加强警戒,即使江临北找对了地方,也未必能顺利进来。
这逍遥山庄是个回型大院子,最北边是主殿,十分气派,比起皇宫也不多逞让,就连门口那几根柱子都是金丝楠木做的,可见有多豪气。
柳春许正朝主殿过来,悄然进去,关上门。
季颜礼小心的落在屋顶,却发现,头顶的瓦片层层叠合,根本揭不开。
如果使用暴力强行揭开,必会发出声响。
而主殿四周有人把守,五步一人,十步一岗,还有其他巡逻侍卫走过,防守极其严密。
季颜礼还真被难住了,在顶上趴了一会,什么都没听见。
黑暗中,逍遥山庄像个巨大的嘴巴,仿佛能吞噬世间一切。季颜礼趴在这,显得十分渺小。
南面的几间房子就是上次被季颜礼烧掉的那些,乌漆麻黑,已经成了废墟,被人推倒,残缺的砖头已经拉走,只留下一片焦黑的泥土。
而不远处的空地上堆了不少砖头和大理石。
看样子,应该是那个明大人要修整屋子了。
速度还挺快,这才不过几日功夫,废墟不见了,土地也已修平整,还从山下拉来砖块等物,还打好了地基。
那些孩子呢?
原先都被关在这几间屋子里,现在屋子没了,他们去哪了?
季颜礼看向外围回型的一间间小屋子,里面是死一样的沉寂。
她唯一能确定的是,那近两百个少年一定还在这,但明面上看不到了。
除非,这里有地下密室。
看着这庞大的山峰,季颜礼后怕的抽了一口凉气,面色凝重。
如果逍遥山庄真有地下密室,肯定不是个小工程。
那这逍遥山庄何时建起来的,可就说不准了。
那两百个少年,八成也不是第一批受害者,在他们之前一定还有。
就这样一批又一批,被朱春富那种没有良心的狗东西送进这肮脏的山庄来,葬送一生。
“你们嚣张不了多久了!”
季颜礼仔细听了一会,确定听不见主殿里的对话,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闪身离开,稳稳落在东北角的一处小楼上。
这座小楼里没点灯,但季颜礼上次来过,这里关着一个男人,别人叫他秦哥儿。
上次二人浅谈几句,季颜礼觉着他不像坏人,或许能从他嘴里问出一二来。
这座小楼的看守人马并不多,季颜礼无声落地,却迎面走来一队护卫。
她赶忙闪身躲进黑暗里,待那护卫队离开才悄悄出来。
小楼高三层,最顶端是露天八角台,那个叫秦哥儿的男人就被关在二楼里最东边的一个小房间里。
季颜礼提气飞起,身形矫健,鞋底一转,露出两把锋利的刀片,稳稳刺进二楼窗外的木质台子上。
窗户没上锁,季颜礼先听会动静,确保里面没有第二个人,这才小心翼翼的打开窗子无声的飞进去,在地上灵活一滚。
她早已计算好位置,这一滚能正好滚到床边。
而那个秦哥儿身上有伤,别说下床走动,就连高声呼救的力气都没有。
季颜礼利索的翻身上床,就见那秦哥儿已经看见自己了,面具下唯一露出的一双眼睛里没有半点惊讶,只有……
那是一抹她看不懂的情绪。
但季颜礼手上没闲着,匕首翻出,精准的指住他的脖子。
“兄弟,我不想杀你,只是问你几个问题罢了,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滴答——”
一滴温热的液体滴在季颜礼手上,竟是从男人眼里流出来的眼泪。
季颜礼错愕一瞬,不明所以。
她还没当真动手呢,怎么就哭了?
看着那双浑浊的眼睛,不知怎么的,季颜礼竟生出几分熟悉的感觉来。
这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历经沧桑和磋磨,却在看见季颜礼的一刻放出光彩来,好似回光返照般,熠熠生辉。
可不足一息功夫,光芒快速黯淡下去,添了一抹浓重的悲伤,就像是水里化不开的墨,让她的心都跟着疼的抽了一下。
那眼神,有激动,有欢喜,有遗憾,还有一抹同情。
同情?
秦哥儿开口了,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沙哑,像沙丘蛇在沙漠里爬过。
“你不该再到这里来,会丧命的。”
她还是和从前一样不听话,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季颜礼压下心头的熟悉感,故作恼怒的瞪他,“这你不用管,我问你什么回答便是。”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窗户上映出一道俏丽的身影。
柳春许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