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子,他们已经来了。”
周衫正思索下步白子,仿若未闻。
朱春富只得再走近些,朗声重复,“周公子,他们已经来了。”
“知道了。”
“啪!”
白子落下,棋盘上的困顿之兽骤然苏醒,气吞黑子,呈包围之势迅速袭来。
周衫眉头随之松开,心情似好了不少,“朱春富,你还是如从前般叫我周衫便可,不必如此客气。”
朱春富面上越发讨好,“周公子将我从大牢救出必然费了不少心思,又供我容身之所疗养生息,您就是我朱春富的再生父母,我对周公子甚是感激,哪能如从前般放肆不敬?”
周衫仿佛叹息一声,“她到哪了?”
“离北处凉亭不足十里,最多半个时辰就到了。”
此刻亥时已经过半,周衫必须动身了。
那日朱春富被救出后,周衫又请了老中医为他医治,朱春富感动的无以复加,一连声的称周衫是自己的再生父母,又捶胸顿足的对天发誓,誓死效忠周衫。
可周衫不要他的命,只要他所知道的信息。
一番交谈后,周衫从朱春富的零散信息里拼出了季颜礼的完整的行动路线,并知道了前因后果。
他认为,季颜礼既然对逍遥山庄如此感兴趣,还大费周章的跑去朱家村找到朱春富牵连那么多人,肯定还会再来。
所以,他瞒下了朱春富被劫狱的消息,假装不知道季颜礼去过朱家村,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按照惯例,他每月初一夜半子时都会和朱春富接头,所以他在赌,赌季颜礼今晚一定会来。
只剩下最后半个时辰了,该收网了。
但他注意到,周衫的脸色并不好看。
想必是逍遥山庄失火的事吧。
那日他刚被救出坐马车回去,迷迷糊糊中,朱春富好像听见周衫在和谁说话。
说逍遥山庄被烧,耽误了盛会,大人怪罪下来,谁都吃罪不起,就连周衫这等最底层小人物也脱不了干系。
最后一枚黑子落下,周衫,胜。
“走吧。”
……
季颜礼也没睡着。
小五小六小七从未做过这种大事,她不禁担忧,生怕出了差错。
“寒烟。”
季颜礼突然坐起,撩开帘子,“现在什么时辰了?”
寒烟:“小姐,离子时只剩最后半个时辰了。”
半个时辰……
季颜礼微微凝眉,无声的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那三人能不能顺利完成任务。
且等一等吧,明日就有结果了。
外面突然传来嘈杂声。
刚躺下的季颜礼瞬间睁眼,朝外面看去。
窗影外,似乎有人在敲门。
就听得寒烟应了一声,紧接着大门被打开。
一个不足寒烟半身高的小孩子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微佝偻的身影。
“姐姐!姐姐!”
十皇子?
季颜礼赶忙起身,撩起纱帐穿好外衣。
的确是十皇子来了。
小小的人儿脸上挂着两道泪痕,头发凌乱,小嘴撇着,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瞧着直教人心疼。
跟在身后的尚嬷嬷道:“表小姐,殿下做了噩梦,非说来找您,老奴拦不住,只好跟着一同来了。”
“呜……”
十皇子抬起胖胖的小手,拽住季颜礼的衣袖,粉嫩的小脸上泪水哗哗。
“姐姐,我好害怕……”
“殿下不哭。”
季颜礼无奈的叹了口气,蹲下身来安慰他,“梦都是假的,你瞧这宫里宫外那么多人,怎会有人对殿下不利呢?”
“殿下快把眼泪收一收,天越来越冷了,将来脸上生了泪斑可就不好看了。”
这几位皇子个顶个的好看,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又都能文能武,精通六艺。
即便十皇子此时还小,但总有长大成人时,不难想象,他以后也定是个仪表堂堂的美男子。
在季颜礼的安慰下,十皇子总算心安不少,却不愿走。
“姐姐,我今晚跟你一起睡好不好?”
季颜礼一怔,还未出声劝阻,尚嬷嬷便先道:“殿下,这不合规矩,且表小姐是……”
“什么规矩不规矩,我只知道,我和姐姐待在一起时最心安!”
“可是殿下,万一让皇后娘娘知道了,怕是要不高兴呢。”
“母后为何不高兴,我又没做错事。夫子说,人人相亲,人人平等,天下为公,是谓大同。难不成你要质疑夫子吗?”
“老奴不敢。”
尚嬷嬷嘴上这么说,眼神却未必赞同,转而看向季颜礼,以眼神示意,让她将十皇子撵走。
一个皇子,一个将军府的远亲小姐,即便季颜礼现在是十皇子的教习侍女,也不能这般放肆。
好在十皇子是个小孩子,若已成人,还不知宫里会传出怎样的风言风语。
十皇子眼神倔强,打定了不会走。
而季颜礼,眸光微亮一瞬,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
这可真是打瞌睡送来枕头——正合时宜!
“尚嬷嬷,你别着急。”
季颜礼不动声色地走过去,面上挂着浅淡的笑意,声音压低一些。
“殿下受惊不小,一时半会回不了神。不如让他在这待上片刻,待我将他哄睡,你再着人把他抱回寝宫,如何?”
这倒是个一石三鸟的好法子,既安抚了十皇子,又不会被皇后怪罪,也没有违反宫规。
而且,还方便了季颜礼的计划。
尚嬷嬷略一犹豫,终于点头,“那就有劳表小姐了,老奴在外面候着。”
十皇子如愿上了季颜礼的床,把被子盖好,表情乖乖。
“姐姐,我现在还不想睡。”
“那殿下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