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颜礼心中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正要说话,却见历景仁突然窜到自己面前,又小心翼翼的往后退了两步,眉飞色舞的跳了一段怪异的舞蹈。
“一二三四!”
“二二三四!”
“表小姐,这段广播体操你总有印象吧。”
广播体操?
那又是什么东西?
“你居然也不知道这个?!”
这可把历景仁难住了。
季颜礼默默的叹了口气,正要离开,历景仁再次拦住他。
“表小姐,你先别走,我再给你唱一首歌,你肯定知道的。我能确定,你和我绝对是老乡!”
在季颜礼逐渐惊恐的目光中,历景仁清清嗓子,对着太阳的方向引吭高歌——
“你挑着担,我牵着马,迎来日出,送走晚霞,踏平坎坷……”
“够了!”
季颜礼实在忍无可忍了!
历景仁被季颜礼这一声吼吓到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竟然面露委屈。
“没听过就没听过嘛,这么凶做什么,看来是我认错人了。”
“可你怎么会海姆立克急救法呢?这根本不科学……”
最后这句话他念得很轻,季颜礼几乎没听见。
盯着他瞧了一会,季颜礼到底没忍心,很委婉的提醒道:
“太子殿下,张太医应该还未走远,我这就派人去找他,还请殿下回宫休息,不要再出来走动了。”
言外之意,他疯癫成这样必会吓到旁人。
而这短短一息功夫,历景仁已经恢复正常了。
他脸上的痞气不见了,眼里的玩味和戏谑也消失了,甚至连那抹激动之色也荡然无存。
顷刻间,又回到从前那英俊潇洒,冷静自持的太子殿下了。
但要说心里不尴尬是不可能的。
历景仁摸摸鼻子,眼神都不知该往哪放了,局促道:“方才的事……还请表小姐不要跟旁人提起。”
“本宫……本宫不过是一时兴起,我十弟也转危为安,这才唱上一曲罢了。”
季颜礼毫不客气地揭穿他,“我若没猜错的话,方才殿下应该整整唱了四首。”
“好了好了,别说了!”
历景仁实在难以启齿,脸红了个通透,一直红到耳朵根,逐渐往脖颈上蔓延而去。
“告辞。”他灰溜溜的离开了。
临走前他还不忘再三叮嘱季颜礼,千万别跟旁人提起,否则就要治她的罪。
虽然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要治季颜礼什么罪名。
季颜礼实在无语至极,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回了小院。
她当然不会纠结历景仁的怪异举动了,因为她马上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明天晚上,便是初一了。
先前她和小五小六小七约好要去继续打探逍遥山庄,可现在她被困在宫里实在无暇脱身,怕是去不得了。
虽说皇后娘娘方才给了她一块令牌,但皇后也说了,那块令牌只允许她在宫中肆意通行。
别说去宫外,便是到了宫门口也是要被拦下的。
她出不了宫,约定的日子又马上到来,那就只能让那三个皮猴子帮自己去做了。
想至此处,季颜礼走到桌前写下一封信,交到寒烟手中。
“寒烟,你务必把这封信好生送出去,万不可出了差错。”
“明白。”
寒烟做事小二是一向放心的,这是她身边最得力的人手了。
虽说自己不能出宫,但寒烟是奴才,只需要搬出季颜礼的名头,便可顺利通行。
自然,她得在规定时间内回去,否则也是不合宫规的。
天色逐渐转黑,直到月上林梢,渐渐西移,寒烟才匆匆回来。
“小姐,办妥了。”
季颜礼笑着点头,给她倒杯水。
明日,她会和往常一样继续教导十皇子,诱他出宫。
否则,她后面的计划可就开展不了了。
但第二天一早,皇后旨意传来,十皇子昨日受了惊吓,一夜功夫不足以他将养生息,因而要多休息一日。
季颜礼乐得自在。
她虽待在小院无法出去,但心里一直牵挂着今晚的大事。
希望那三个皮猴子能顺利完成任务才好。
当天色再一次黑透时,城郊外三十里远的一个不起眼的小木屋里,小五小六小七正蹲在地上化妆打扮。
白日下了点雨,秋雨蒙蒙,淅淅沥沥不断,早已浸湿了小木屋顶上的茅草。
雨水顺着凹槽低落下来,小七刚易容完毕,一抬头,一滴雨水落在眉心上。
“哎哟,这晦气的!”
小五和小六捧腹一笑,“一滴水罢了,能扰什么,别磨蹭了,时辰快到了。”
小七不依,“那怎么成,我是要扮做朱富春的,必得好好装扮,可容不得一丝差错。”
“否则我若被捉了去,你们谁愿意救我?又有谁救得了我?”
“呸呸呸!”
小六赶紧过来,朝小七头上拍了一下,“你这晦气的,怎能说出这种话来,大晚上的多不吉利。”
小五也接话道:“我见过诅咒别人的,可没见过诅咒自己的,小七,你今晚若真泛了水,可别把哥几个拖累进去。”
“瞎说!”
小七狠狠翻了个白眼,对着模糊的铜镜小心的把额头处的瑕疵修补好。
“二哥吩咐的事,咱们自然是要办好的,若真有差错,岂不是对不起二哥对咱们的苦心栽培?”
“你们也都长点心,那周衫不是个好糊弄的。”
今晚是何光景,还真不好说呢。
此时距离子时还有些时候,三人说说笑笑,又检查一下易容术的纰漏,确保无一错处,这才放心。
借着夜色的掩护,三人出发了。
越到子时,四下越静,只有不知名的昆虫叫声,更添几分静谧。
接头的地点是京城外往北五里远的一处小凉亭。
亥时一刻,三个皮猴子已经动身,而在那离凉亭约三里外的一处歇脚驿站里,二楼某室,深夜灯火依旧。
窗上剪影映着一个瘦弱的身影,正对一张齐膝高的乌木沉香小桌下棋。
他一手执黑子,一手执白子,自我对弈,时而皱眉,时而豁然,旁边豆大的烛火时不时轻颤两下,发出噼啪声。
房门打开,一个肥壮的身子挤进来,神色恭敬,抬手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