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萧康帝没工夫看,倒是容王的事情让他气了个够呛。
看着龙案上的这些口供,萧康帝气的是脑袋发昏,几乎要坐不住。
当年颜家旧案发生的时候,他曾经下令要羁押颜府女眷,本是暂且扣押,等到罪名落实之后再行判处。谁知道,容王竟然私自激怒颜府亲兵,惹得他们动手跟九门司的人对上,最终被斩杀的一干二净,颜府女眷更是直接被他找了个借口丢到了军营之中做了营妓。
他一直都以为颜家人抗旨不尊容王才不得不如此行事,殊不知竟然是容王私自做主。
一切原因竟然只是因为靖王跟颜家还有季家走的太近,将来王位争夺的时候容王担心颜家和季家会成为贺仲麟的附庸。
宫里的事情,薛兰兮一直关注着,却不曾太多的干涉。萧康帝是个明君,事实证据摆在他的面前,他不会因为容王是自己儿子就有所偏私。
就算萧康帝真的想要偏心自己儿子,那也得考量一下容王是不是真的亲儿子。
薛兰兮相信,骆氏的人马之中,肯定会有人知道容王的身世之谜的。
“颜家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结了,这几日皇上就会明发圣旨,给颜家洗冤。”季君珩进来,见薛兰兮这几日都闷闷不乐的样子有些担心。
“恩,相公,谢九歆不见了。”薛兰兮嗯了一声,皱眉不语。
那日他们送了老靖国公夫妇进宫之后回来,素荷就说谢九歆不见了。找遍了整个府邸,却不见她的影子。
问了伺候的丫鬟,丫鬟说谢九歆一个人在屋里从不出门,失踪了之后家里的东西也是一件都没丢。
“骆氏不会放过她的。”季君珩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
人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改变自己的命
运,他在军中这么多年,见过不少普通百姓浴血奋战终于成了一方将领的事情。萧康帝也不是拘泥于出身和背景的人,不拘一格用人是常有的事情。
但是,所有的努力得是自己踏踏实实,一步一步走上来的,而不是踏着旁人的白骨和鲜血,而不是附庸了这个,攀附了那个。
谢九歆和程素娥就是没有参透这一点。
季君珩没告诉薛兰兮,谢九歆的二叔虽然是个庄稼汉,但是他的儿子早几年的时候参加科举,考了第四名,被皇上派往西边做了一个小官,过几年就会调回京城。
如果谢九歆跟着她二叔一家,以她二叔对她的挂念,不可能不好好养她。到了如今,她虽然不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人,却也能够平安的做一个百姓。
“我,是真的想让她平安的过了后半辈子。”薛兰兮长叹一声,然后拢了拢肩上的斗篷看着窗外皑皑白雪发呆。
她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皑皑白雪,不消一刻就盖住了她的尸体。她死的时候,原本以为颜家的冤情会随着雪被盖在地下,永远都不会重见天日。
却没想到,如今在一个大雪天里,雪化了。
谢九歆她是真的想让她平安的活下去的,如今颜家旧宅,只剩下了楚贺和她,当年的旧人再没多一个,能有一个,便能多一份想念。
不过,也许都是命吧,谢九歆就这么失踪了。
“你放心,我会加派人手去找的。”季君珩将薛兰兮拖回了屋里,并且关上了窗户。
乍然一暖,薛兰兮的脸瞬间红了。她脱下斗篷,在凌乱的桌子上挑拣出来了几张纸递给了季君珩。
“这几个是早年的时候骆氏身边的人马,不管是谢九歆还是九门司里抓到的人都没说他们的下落。我觉得
骆氏不会这么轻易的放了人离开她,应该是躲到更隐秘的地方去了。”
“骆氏未必不会反攻,她如今肯定还在京城。”季君珩接过这几张纸翻看了一下,转头看向薛兰兮,“那四条密道,会不会……”
“凤家和颜家应该不会,凤松泉老爷子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还没糊涂,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可能告诉旁人。”还有人住的宅子不用担心,只要不启用密道,就永远都不可能有人发现。
“沐家和谢家的旧宅不好说……”季君珩担心骆氏会通过密道进入皇宫,一直有些担心。
“嗯,这两个宅子都荒废许久,平日里没人进去过。”薛兰兮想了想,在桌子上画了个圈,“如果他们通过密道进去,刚好可以来个瓮中捉鳖。”
如今京中局势虽然紧张,但是骆氏早就如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准备充足之下,颜家旧案审理的很快,真相大白那天萧康帝就直接下了罪己诏,陈述自己识人不清的过错,还了颜家一个清白。
但是,因为颜家目前已经没有活人,所以萧康帝只能命礼官到颜府旧宅打扫干净,重新上香,以作补偿。
薛兰兮跟在季君珩的身边去看颜家旧宅被打扫一新,终于开怀的笑了出来。虽然她现在顶着薛家女儿的身份不能重新成为颜家的女儿,但是能看到这一天已经不亏了。
而且,颜府旧宅和卫陵侯府只有一墙之隔,以往又是旧交,时常过去走动一下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
回去的路上,薛兰兮看到沈君见陪着老卫陵侯也在颜府旧宅门口观看,多年没出门的老卫陵侯出门倒是让人稀罕,大家都以为老卫陵侯已经身子骨不行了,却不知今儿个一见依旧铁骨铮铮,风姿不减当年。
季君珩和薛兰兮一起上前行礼,老卫陵侯摆摆手,让他们自行回去,自己则不知道站在颜府旧宅门口想些什么。
京城的街头巷尾都贴满了海捕文书,骆氏的画像也贴到了四个城门之上,可是三天过去了,别说人,就连个影子都没找到。
众人看不见的角落,几个人匆匆忙忙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闪入一个铺子之中,专开一个机关闪了进去。
昏暗的地道之中,骆氏正坐在那里看着进来的几人。
“京中局势如何了?”
“颜家已经翻案,到处都是夫人还有几位管事的海捕文书,只怕咱们出不了城了。”领头的人一脸难色的看着骆氏,有些悔不当初。
原本他就是个本本分分的小生意人,被骆氏蛊惑之后替他卖命,谁知道最后把自己给卖进去了。
“谁说要出城了。”骆氏冷哼一声,揣着手看着站着的几位,“各位都是我身边的老人了,想必你们也不想永远都如丧家之犬。”
“夫人可有妙计?”众人一听,顿时面露喜色,看着骆氏急切的问道。
“再过几日就是正月十五,宫中势必会大肆采购蔬果用来筹备元宵宫宴,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混进宫里找到容王,那就万事无忧了。”骆氏何尝不知这些人也不都是个个死忠,可是这些人却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贪婪,非常的贪婪。
只要利用好了他们的弱点,不怕他们不为她卖命。
众人一听,心头一喜,顿时高兴了起来,喜气洋洋的去准备要用的东西。
庆华宫里,容王被拘在这里已经多日,连日来除了送饭的太监,就是个臭虫也没有,他每日在空荡荡的宫殿里徘徊,想等到萧康帝放他出去,却不知一日比一日的难挨。
入了夜,容王还在榻上
辗转反侧,忽然之间他听到有人的脚步轻轻而来,他连忙起身,走到窗口,果然就见一个梳着宫髻的女人到了窗口,冲着窗子轻轻的叫道,“皇儿,皇儿?”
容王一喜,连忙应了,“母妃,是我!”
“皇儿,我的儿!”沈妃这几日辗转反侧,年前听说了容王的事情之后就如油煎火烤一样,谁知后来事态愈演愈烈,这几日她更是已经到了彻夜难眠的地步。
今儿个她一听说容王很有可能被流放,她顿时就坐不住了,连忙朝着这里赶来。
“母妃,我知道错了,您替我向父皇求求情吧!”容王听到沈妃的声音,顿时涕泪满面,他这几日多次求见沈妃,但是小太监都装聋作哑权当不知道,现在沈妃悄悄自己过来,想必也是想了不少法子。
可是如今的状况,除了沈妃也没人能救他了。
“皇儿,母妃我无能为力了。骆氏如今已经成了皇榜上的通缉犯,她指望不上就算了,她手下的人还把你过往的那些事情全都招认了个一干二净。你父皇震怒,我若是求情,只怕你父皇会更生气。”沈妃也心疼的跟刀绞似的,这是他的孩子,她也不想看着他被流放。
可是,大势所趋之下,她也没有好法子。
“什么,骆氏成了通缉犯?”容王这些日子一点外面的音信都不知道,根本不知道骆氏已经成了过街老鼠,他震惊之余只有深深的惊恐。
沈妃是偷偷来的,自然不能久留,她见周围没人,轻轻推开窗子,朝着里面扔了一包银子小心叮嘱,“皇儿,你父皇那里我会想办法,这些银子你收好,太监都是见钱眼开的,用他们还是银子好使。”
沈妃的话容王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满脑子只有骆氏已经成了通缉犯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