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骗我?”
大红盖头之下,她的眼睛通红通红的,应该是刚刚大哭了一场。
这时,宋瑾才发现她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纸。
她痛苦的声音再次响起:“苏元启没有死,你们为什么要骗我?”
太子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新房。
与其说是离开,不如说是逃走。
熙和十九年的初冬时节,太子点兵出征平叛岭南州,太子妃随行,苏家第四子为副将,国师知禅先生辅佐在侧。
历时十日有余,太子及随行人员抵达贺州与现任太守许谡、之前派来增援的武将汇合,两千兵马延后五日而至。
两拨势力对峙在大梁西南角,剑拔弩张,恶战一触即发。
平叛岭南州一事需从长计议,又因为邺城距离贺州的驻扎点不远,所以宋瑾叮嘱下属备好了
车马,准备带浮月去一趟温家。
他当然知道浮月与温家并没有实际联系,但是江皇后跟他提到过,浮月如今名为温家之女,回门的规矩还是要履行的。
鸦刀说寻不到浮月的丫鬟,宋瑾叹了口气,决定自己去请她。
书房到厢房的路,一步一步,走的极为缓慢。
成婚之后,她离自己比从前要近了许多许多。
在东宫的时候,她按照规矩搬来了未央宫,他在侧间收拾了一间小屋下榻歇息,与她就隔着一堵墙。
到了贺州之后,住宅不比东宫阔气,她睡在正厢房,他在书房收拾了一张软榻歇息。
只是一座二进院落,只是前院到后院的距离,怎么走着走着,就好像走了一世呢。
笃笃笃。
门开了,她随意绾起了青丝,清丽的面容神色冷淡
。
浮月行礼:“太子殿下。”
“回一趟温家吧。”
她说,好。
摇摇晃晃的车厢内,她离他更近了,近的能将她眼里的血丝、眼下的乌青看的清清楚楚。
宋瑾在摇摇晃晃中,想起了许久许久之前,一个瘦小胆大的丫头碰瓷了自己的马车,抱着美酒正高兴的他一时怜悯,就让这小丫头上了自己的马车。
当时他想,毕竟自己坐的王家的马车,小丫头应该不知道自己冒犯的人是东宫太子。
结果温香软玉在怀,他迷了神,小丫头牙尖嘴利,说她早就知道马车上坐的是当今太子。
温家到了。
浮月现在这个身份的父母都已经不在世上,只有伯父伯母、祖父需要拜见。
客套了一番,温家人安排他们到了一间厢房里休息。
侍候的丫鬟都
退下之后,宋瑾看着梳洗完毕、只穿着里衣的浮月,不禁出了神。
三年多的时间一晃而过,那时瘦弱娇小的小丫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
虽然她依旧冷淡,可是他还是暗自庆幸着,她的成长变化,他都看着啊。
宋瑾指着窗边:“我睡那边的软榻。”
“不必。”
浮月上了床,躺在了最里面,“没有多余的被褥,太冷了。”
他小心翼翼地解掉了外袍,小心翼翼地脱掉了鞋袜,再轻手轻脚地在浮月身侧躺下。
那道纤细的身影背对他侧躺着。
他怔怔地看着,腹部忽然没来由地传来一阵绞痛。
强忍着疼痛到发抖的身躯,背过身去微微蜷缩起来。他苦笑了起来,温家老太爷说他一表人才,是值得托付孙女的良人,于是就
和老人家多喝了几杯酒。
都已经忘了太医的叮嘱,天寒湿气重,如今的他已经不适宜饮酒了。而且这一次只顾着喝酒,他都忘了吃点饭菜垫肚子。
肚子好痛。
这样的疼痛早就经历了许多次,被疼哭还是第一次。
就像回到了十多年前江婵死讯传回京城的那一天,母后打在自己身上,他被心口的疼痛牵连的大哭起来。
“你喝这么多酒干什么。”
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轻轻地抚在了自己的腹部,耳边徐徐送来她温热的呼吸。
手上按压的力量是那样的轻柔,宋瑾几乎屏住了呼吸,全心全意去感受着。
他的手被她握住了。
“小月……”
她却摸索到了自己手掌的某个穴位,揉搓起来。
原来是缓解疼痛的窍门。
“以后,记得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