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伲擦去唇角的血,低声道:“进宫后,我可帮不了你,生死祸福,全看你的本事。”
楚稚微微仰头,道:“明日就要进宫。”
说完,她抬脚离去。
外头,早就不见谢妄的身影,不必问便知晓,他是去忙着为出征做准备了。
楚稚眼底的坚定更深了几分,只身一人回了庄子。
二楼雅间内,响起如枝,如珠震惊地喊叫:“进宫?!”
“夫人,万万不可啊!!!”
如枝那双大眼里满是震惊:“夫人!您进宫可就九死一生了!!”
“对啊!”如珠劝道:“何况,王爷一定不会答应的!”
楚稚伸手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低笑道:“有谢妄在,他们动不了我的。”
“何况,我并不打算瞒着谢妄。”
谢妄日日来寻她,她不见了,谢妄怎么会发现不了?
何况谢妄还时常进宫,她更是不可能避的开。
是以,她需要做的,只是进宫而已,进去了,便不能肆意出来。
那生米煮成熟饭,谢妄又能如何呢?
她心意已决,颔首看向两人:“不过,你们能拖延会是一会,切莫要叫谢妄察觉得那么快!”
如枝,如珠对视一眼,满是无奈地看着她。
翌日,谢伲的车马便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庄子后的角门前。
他的动作很快,一夜之间便打点好了宫内的人。
马车上,谢伲的脸色更苍白了,好似这一夜匆忙耗尽了他所有余力。
“延安帝身侧是没什么好位置供你下毒的了,但给了你一个侍茶的活计,能将茶水送到李公公眼前,由李公公茶水送到延安帝眼前,好歹能混个眼熟不是。”
谢伲一番话说完,便开始剧烈地咳了起来,根本不给楚稚说话的机会。
他是担心楚稚不愿做这侍奉人的话。
然而他更不愿意冒险给楚稚找个好位子,省得东窗事发牵连到自己。
“不。”楚稚皱眉:“我不要这侍茶的活计。”
谢伲咳得更厉害了。
他大口地喘着气,磕磕绊绊道:“我知晓你不想,可延安帝身边的人哪里是说换就换了的?这已经是不错的位子……”
“是不错的位子,一个不错的送死的位子。”楚稚冷眼看着谢伲:“你若还想要你死后的功成名就,就别再动什么歪心思。”
谢伲一定,捂唇弯腰道:“我哪里动什么歪心思了……”
“凭空出来个侍茶的好差,又是能进今上口中的茶,你觉得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既然往宫里塞人,就不会不晓得这些,还说你没动什么歪心思。”
楚稚脸色极差的看着谢伲,话落,却瞧见谢伲直起腰,露出个计谋得逞的笑意。
“好啊,好啊,这下我才能放心将你安排进宫里啊。”
谢伲擦着唇,颤抖着手抽出袖中的令牌,那一举一动间带出不少浓烈的药味,尤其那味吊命用的丹参,是越来越重了。
谢伲死撑着算计她,试探她的可是个能靠得住的。
楚稚垂眼瞧见谢伲手中的令牌,听他道:“宫中波云诡异,若你连我这点雕虫小技都看不出来,那进去了也是送死,不妨我帮你一把,死得快些。”
他举起手中的令牌送到楚稚眼前:“这令牌,乃是侍奉在养心殿内的其中一个小宫女身上的,她平日里并不起眼,又才告了病,索性权当她死了,你好顶替了进去。”
提着令牌的手往前一顿,楚稚便抬眼看向那令牌。
谢伲嗯了声,问询她可是后悔了?
楚稚抬手将令牌握在掌心,拇指摩挲着上面的字,道:“秋菊。”
这便是那宫女的名。
马车咕噜噜往前走,一路到了皇城外才停下。
谢伲的咳嗽声也终于停住,他朝着外头挥挥手,轿帘便被人掀开,楚稚回头一瞧,是一个嬷嬷。
那嬷嬷带着她上了另一辆马车,并将指了指车厢里的宫女服,低声道:“换上。”
楚稚低着头,乖乖应下。
车厢简陋,甚至比不得她府上的马车敞亮,但却足够隐蔽,她伸手推了推,窗子纹丝不动,全都是封死的。
上了这轿子,就没有半路后悔回去的机会。
楚稚却放宽了心,放低了身子,颇有些艰难地换好了衣裳。
七歪八拐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在内务府前停下。
那嬷嬷便带着她,光明正大的进了内务府。
她倒是低着头,听两人密谋的话时震惊的眼都直了。
这整个内务府,都是谢伲的人。
准确来说,是卢氏管着。
那总管只瞧了楚稚一眼,便招手道:“前一个才病死呢,三皇子真真是及时雨。”
那嬷嬷低笑两声:“她可和那些人都不一样,且看好了吧。”
闻言,那总管正眼打量着楚稚一会,蹙眉道:“我怎觉得你如此眼熟呢?”
楚稚便将头低得更低了,往后躲了躲。
那总管定了定,猛地一抽,道:“这不是……”
他突地压低了声,做贼似的道:“前不久被宁亲王先斩后奏的那位里大人的发妻吗?”
“啧啧啧,真是世风日下啊,楚夫人,凭您这家世,倒也不必做这些啊!”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既然已经被人认了出来,楚稚也只好干笑着抬头:“世风日下,世风日下……”
“啧啧……”
那总管道:“您这脸,若想在养心殿里候着,只怕是催命符。”
“这样吧,您换个脸!”
总管笑得很骄傲,殊不知这些都是楚稚玩剩下的。
她点头:“好。”
一番折腾下来,总算是个楚稚做了个同她相貌相差的天差地别的假面。
楚稚将那假面带上,谢过那总管,总算是能跟着那嬷嬷一起往养心殿去了。
将一到养心殿,楚稚便闻见空气中飘着一阵淡淡的,吊命醒神用的香料。
看来,延安帝这身子确实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