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时承面前的桌子因为他大力的动作被掀翻了,瓶瓶罐罐撒了一地,带着时承的衣服上都被撒满了调料。
但是时承已经顾不上擦拭自己身上了,而是满眼不可置信地看向李德宇,“您刚刚说什么?”
李德宇被吓了一跳,“怎么了?我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陈安远眉头皱的很紧,“李爷爷,程老爷子不是说程家的儿媳只能是蒋家的人吗?”
程莫淮眼神锐利地看向陈安远,冷笑一声说:“怎么,我家里的事你比我还清楚?”
陈安远不甘示弱地回看向程莫淮,嘲讽道:“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只不过是外面都这么传罢了。”
蒋家养的那批媒体。
程莫淮瞬时就联系到了,心中的怒气冒的更加厉害,冷声说:“外面都传就是真的?我前几天还看到有娱记说你陈安远隐婚了。”
程莫淮顶着陈安远冷下来的视线,慢条斯理道:“你说,这是真的吗?”
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带着空气中仿佛都伴着噼里啪啦的火花在闪。李德宇拄着拐杖站起来想要去缓和一下气氛,就听到时承那边又是乓啷一声响。
下一秒,满脸苍白的时承就跌跌撞撞地离开了这里。
再下一秒,程莫淮拔腿就追了上去。
陈安远有些不甘示弱地也想跟,被程莫淮阴冷地看了一眼后,脚步停顿了一下。
程莫淮说:“我给你面子,是因为时承和李爷爷。但是陈安远,你要是不想要这个面子,就别逼我对你动手。”
陈高蕴连忙一把拉住了他,硬是将陈安远拖回了座位上。
李德宇震惊地看向陈安远,良久后试探地问:“安远啊,怎么你也要跟上去?”
陈安远心中憋着一股气,他现在就是特别的后悔,为什么自己当初没有勇气向时承展现爱意,为什么当初胆子那么小,一点都不敢反抗家里的安排和规定。
陈安远被憋的不上不下,听到李德宇的问话后,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回道:“爷爷,我也喜欢时承。”
李德宇两眼一花,差点没晕过去。
说出来后,陈安远才感觉心里好受了很多。
他抬头看向李德宇,带着期望说:“程莫淮现在跟时承已经分手了,您说,我也不是并无可能,对吧?”
李德宇说不出话,他现在只想回床上躺着。跟陈安远炙热的眼神对视上,也不敢给回答,只能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
“够了啊。”
莫牧将手中的串放下来,看向陈安远问:“你跟那小子是兄弟吧。”
他手指指向陈高蕴,陈高蕴有些不爽地说:“你把手给我放下来。”
莫牧嗤笑一声,“我看你们陈家是不是天生就是喜欢暗恋啊?一个喜欢自己不知道,一个喜欢死活不说。”
他停顿一下,拉长声音道:“不是死活不说,是没胆子说吧。”
从过来到现在,没胆子这三个字已经无数次贯穿到了陈安远的心脏,刺的他连气都喘不上来。
“跟你有什么关系。”他刻薄地问:“你以为你谁啊?”
“我自然谁都不是。”莫牧笑嘻嘻地说:“但我比你们两个有种,我敢表达我心里的想法。”
他将吃完的烧烤签字拢起来,叹气道:“没意思,这一点都没意思。”他站起来,抬头看向李德宇说:“感谢您的招待,等下次有机会,我再来看您。”
李德宇杂乱的思绪被莫牧的声音带跑,勉强理出来了个清晰的念头,“嗯?你要走?”
莫牧笑道:“我才懒得跟他们玩过家家的游戏。”
还是医学有意思,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好歹不会自我欺骗。正好,他现在往回赶,应该还能碰到同样出国的乔安。
他虽然看不上乔安,但搭伙一块研究一下程莫淮和时承的病应该会很畅快。
想到这,莫牧脚步连停都没停,转身就走了。
他走后,现场寂静的更加厉害。
李德宇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正想再暖暖气氛时,就见陈安远腾地站了起来,眼神恍惚地对着李德宇说了句抱歉后,摇摇晃晃地走回了房间。
只剩下陈高蕴和李德宇面面相觑。
陈高蕴挠了挠头,起身给李德宇倒了一杯茶水。
“我没事,我陪着您。”陈高蕴将水杯递给李德宇,笑道:“我们两个好好吃。”
李德宇笑了起来,抬手揉了揉陈高蕴的脑袋。
“对,我们两个好好吃。”
他年纪大了,思路也跟不上年轻人,劝解的话也没必要说,还不如让去他们自己解决。反正儿孙自有儿孙福,谁也……帮不上谁啊!
时承跌跌撞撞地走了很久,最后在墙角停了下来。
他脑袋疼了厉害,伸手扶住墙后才勉强地站直了身体。
刚刚李德宇说出那句话后,时承就陷入了四年前的回忆中。那些回忆像刀子一样割着他的肉体,让他痛不欲生到完全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四年前,还没有患病的时承算得上是天之骄子。
不是豪门出身,但是手上的人脉已经算的上是豪门。
更别提他的对象还是程莫淮,他出门谁不给他一个面子?
那时的时承还拿得动画笔,每天东跑西跑地去绘画,甚至还被带着上了几次外交台,向着所有人去介绍华国传统的绘画艺术。
所有人都说他会接程海成的衣钵,时承也这么认为。
直到那天,他收到了一则陌生的电话。电话里告诉他,程海成摔了一跤,人快要没了,让时承赶紧去见最后一面。
时承马不停蹄地转了三次车,到了程海成的医院。
刚进去,就被程海成死死地攥紧了手。
老人独属的味道传进是时承的鼻腔,那枯枝一样的手则是掰都掰不开地握紧着他的掌心。
他艰难地张着嘴巴,喉咙里发出嗬嗬声。
时承连忙低下头,这才清晰地听到了程海成的声音。
他说。
“放过莫淮吧……”
临死的老人眼睛很浑浊,程海成也不例外。
他就用那双浑浊的眼珠子,带着哀求看着时承。
他说:“你要是跟他在一起,他爸就不会放过他的……”
“那是他爸,我的亲儿子啊!!”
程海成如同回光返照般,用力地捶了几下床单,“时承,你不能让他们父子反目成仇啊!”
程海成一向是最支持程莫淮和时承在一起的人,时承也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对自己这么说,当即大脑轰地一声就炸了。
他呆滞地看着程海成,嘴唇抖了半天后说:“可是,可是我爱他……”
“你要老师跪下来给你磕头吗?!”
程海成艰难地直起身,看向时承的眼中满是憎恨。
恨意像是迎面给的时承一棍子一般,抽的他当场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我当初就不应该教你画画。”程海成闭上眼睛,轻声说:“那样,你也不会跟程莫淮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