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弋说这些话的时候,林铛与广闼二人都有些好奇地探过头来瞄一眼。玉天凰莫名觉得脸烧起来,烫的吓人,莫名嘴拙之际,索性把苗头对向外头:“你俩不是驾车吗?有什么好看的!”
林铛挑了挑眉,什么也没说又转回头去,倒是广闼,嬉笑着故作小鸟依人靠到她肩头,学着庸大夫的:“我是担心你,倒也没有别的意思。凶你也不是我本意!你该知道,我本就是对你好的。”
叫林护法一个眼刀过去,方才噤了声。
几人如今下了山后,路途也就平坦了。林铛是除却庸弋之外最冷静自持的,一面驾着车一面就今日所见做起战后总结:“宫主,我看这龙盛的功夫一般,但是今日你却并未见得占得上风,即便是因突来葵水也实在是有些诡异。”
广闼就道:“诡异吗?我觉得是意料之内啊。不早和你们说了,这本小说是以他为核心,整个世界就是为了他而构筑。整个故事创作就是围绕着他,他要是被你轻易杀了,那才奇怪呢。”
“广闼,你除了说风凉话还能说点别的吗?”玉天凰没好气地怼回她一句,她托着下巴细细回忆起先前在山庄门前发生的种种,倍觉头疼,“这儿也就你算是最了解‘剧情’的了,杀他难道轻易下不了刀吗?”
“根据我当年看那么多小说积累的经验,除了‘剧情杀’之外,堂堂男频小说男主真的不容易遭殃。”
“剧情杀?”
“小说作者专门设计出来给主角找不痛快的。”
“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啊!”
广闼听了她这一声嗔怪也觉得委屈:“我早说你也不一定会信啊!你一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脾气,如若不是今日亲眼见了那龙盛不容易被解决,恐怕压根不会想到问这个!哪怕我提前说了
,你也不在乎。”
林铛很是中肯的点了点头:“宫主,以你脾性,大抵只会认定‘剧本杀’算不得什么,人定胜天,杀他就杀她了。”
玉天凰被她们一一说中,有些不大好意思挠了挠头,她只能先问:“如此说来,他最近的剧情杀是什么?咱们可以事先做好准备,等他出了事上去补上一刀取他性命啊!”
广闼托腮沉思,过了半晌,两手一拍。玉天凰激动追问:“想到了?”
“想到了。”广闼回头,对上她那一副兴奋非常的脸,微笑道,“他自幼年遭仇家灭门之后,直至丹霞宫被收之前,便一次重大危机都没遇上过!要杀他,要不就是十五年前,要不然估计得等到一年以后。”
“一年?”玉天凰尖叫道,“那我们坟头草都不知道有多高了!”
“可问题原来故事就是这么走的,我有什么办法?我又不是作者!”
玉天凰这会儿咬了咬唇,当即跃跃欲试地想拿过长剑怂恿自己那两个护法:“我不信这个邪,不然咱们调转车头,再回去试试!”
这回两位护法倒是先不说话,双眼瞟向先前一贯是呆在食物链最低端的庸大夫。庸大夫这会儿立即黑了脸:“试试?你真一点都不在乎自己方才疼的满脸发白是吗?你是还想顺便试试看我这医术有没有本事起死回生不成?”
玉天凰头一回听庸弋这儿跟她拔高了嗓子说话的,委委屈屈就嘟哝一句:“凶什么凶……”
“我……”庸弋这儿想解释,话到嘴边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还是保持沉默是金的老传统,只顾着低头给她揉穴位,半晌问,“这会儿还疼吗?”
眼看着马车将到山下了,玉天凰也确实慢慢觉着自己的小腹疼痛又消散了。肚子不疼,人精神了,她就又觉得自己能
行了,那小手有事没事就握着自己的长剑。
庸弋这回也硬气,出于对玉天凰的健康考量,作为大夫这会儿总算有机会挺直了腰板。他直接伸手没收了她的软剑:“你就不能稍微消停几天吗?龙盛在那儿又不会跑。”
“谁知道他会不会跑?说不定今儿看我们阵仗吓坏了,这会儿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溜了呢!”
“我们也可以先做个计划,不用上来就打打杀杀,非得要刀快啊。”
“当然得靠刀快了!”玉天凰两指一抬,给他比划了一下,“你的刀若不快,谁愿轻易臣服于你?只靠讲道理吗?你以为千百年来华夏土地的女子没有长嘴吗?心若是太软,自然会有别人拿着刀把你的舌头割掉。”
庸弋道:“姑奶奶,我跟你就事论事,不是硬要找你听大道理。此间讲道理非彼之‘讲道理’。”
玉天凰刚刚来那一句无非也是想给自己找个几分面子。庸弋如今是熟了,但凡听到她扯开话题,压根都不搭理这回事。适逢马车停下,林铛探过头来提醒他们已到山下的客栈,庸弋扶着玉天凰一面准备下车一面劝道:“不论如何,你身体要紧。龙盛你若想杀自然是要杀的,只是不必急于一时。不然岂不是平白无故,再添烦扰?”
他那衣服还扎在玉天凰的腰上,下了车后,也不让她多忙,自顾自跟着林护法一块在客栈里跑前跑后安排下榻之处。
广闼叼着烟杆子,好整以暇拿胳膊顶了一下玉天凰:“哎,怎么感觉这庸大夫对你越来越不错了?”
玉天凰嘴硬:“他当然不错,这可是我明媒正娶来的夫婿啊!”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你俩这所谓‘夫妻情’有几分真几分假,自己心里没数吗?”
“就你长嘴?单是你清楚?难道我就不
知道这些了?”
“你知道就好。”广闼慢慢悠悠吐出一口白雾,似有所指地提醒着她,“这庸大夫本不必牵扯到咱们这些事来,因你他牵扯进来了,也因此事的确不小,他愿意出一份力。但归根结底,若是将来真发生了什么倒霉事儿,那本来也不应该是落在他身上的。”
“……你想说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扭扭捏捏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广闼这便抬起手来,将她肩膀一揽,与她一块看着庸大夫忙前忙后的身影:“这人,厚道,人不错。玉天凰,该珍惜就好好珍惜。别白白浪费了这么一小伙子。”
说罢这话,她拍了拍玉天凰的肩膀,摆摆手就走了。玉宫主单站在那儿,脑子里一时半会儿还没参悟广闼的这几句话,只顾着目光落在庸弋身上。她那目光毫无顾忌,过分直白,庸弋只一回转身就对上了,正好与她四目相对。
对视那一瞬,庸大夫倒也不避闪,大大方方与她对上后,咧嘴微微一笑。他笑起来的时候,像是先前心口叫人用力揉捏一下的感觉又来了,闷闷、涨涨的,说不清道不明。是她从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这客栈之中人来人往,那么多人,却能叫玉天凰一眼就瞧见他。
“真是怪了……”玉天凰看他与自己微微一笑过后,转过身又继续与店家说话,自言自语道,“从前怎么没觉着这小大夫自有一番气宇呢?”
话音刚落,却看庸大夫转过身时,一个不小心撞到了刚吃完要走的酒楼客人。对方面目凶狠,正欲发火,庸大夫便低头先认了错,连连道歉,万分诚恳。玉天凰顿时翻起个白眼,方才这男人在自己心中建立起的那份帅气霎时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转过身揉了揉眼睛,心想自己方才一定是叫什么东
西晃了眼还迷了脑,怎么会觉得小大夫帅气呢?
住处既安排好了,玉天凰最先做的便是洗了个热水澡,重新换上了身干净衣服。这会儿临近傍晚,天色不错,一开窗便能看见外头红霞漫漫。到底是天下山庄下的城邦,百姓安居乐业、城市繁华热闹。玉天凰洗完澡头发还湿着,看外头天色不错,便往窗旁一靠。
这一靠反倒正和住在对面的庸大夫打了个照面。玉天凰湿着长发靠坐窗台边,这洗过澡人就是神清气爽,这会儿还有心情笑眯眯地冲他挥挥手,岂料庸大夫却眉头一皱,“啪”得一声关上了窗。
玉宫主立即来了脾气:“喂!什么人啊,老娘冲你好好打招呼你居然不理我?哼,说的好像我要理你呢!”
玉天凰说罢这话,也十分不爽的关上窗。她这儿才刚从窗台上下来,却听自己房间敲门声响起,外头传来男人的声音:“玉宫主,劳驾开个门。”
“开门?刚刚你自己要关窗,现在又要我来开门?”玉天凰嘴上虽这么说,但是心中还是莫名生出一丝洋洋得意之情。她脾气骄横也不是一日两日,非得叫庸大夫好好道歉才行!
却不料,外头的庸大夫却单纯只是老妈子的本性再度被激发出来,手里捧着暖炉,语重心长劝道:“你当心头发不烘干吹风受了凉,一会儿睡觉时便头疼。快开门,我烧了暖炉给你送过来。一会儿等头发烘干了在开窗,知道没有?”
玉天凰前一秒还沉浸在自己那丝微妙的小脾气里,听得他这番话,沉着脸将门一开,夺过庸弋手中暖炉,连声“谢谢”都没给,立刻又把门给关上了。
庸弋站在门外神情疑惑,是在没弄清楚自己究竟又哪儿招惹了这位千金大小姐:“……这玉宫主,脾气真是莫名其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