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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储秀宫内,庭院中疏疏落落几个青花陶瓷大缸,里满蕴清水,大蓬的粉红雪白二色荷花开得清雅宜人,卷起阵阵荷香脉脉透骨。

    绿画站在茜舒身边打着扇子,低头看着茜舒一笔一画地描出芙蕖仙子凌波的美态,赞叹不已:“娘娘这花样子画的极美,绣在衣服上皇上必定喜欢。”

    茜舒但笑不语,红茵手中端着御茶膳房新拿来的松子板栗糕和水粉圆子,轻手轻脚地放在一旁的紫檀木圆桌上,欠了欠身道:“主子,打听清楚了,是太后和太妃娘娘亲自举荐的,满军旗正红旗索佳氏,已经封做了静贵人,预备晚上侍寝了。”

    茜舒听完,面上却是不显,示意绿画把东西撤下去,而后才接过红茵递来的粉彩釉鱼戏莲花茶盏,长叹一声:“迟早有这么一日的,长得如何。”

    红茵抿唇微微一笑:虽然比不上承乾宫那位粉琢玉成,不过也是个美人坯子。”

    绿画已经下去了,独留主仆二人压低声音说着体己话,红茵劝道:“娘娘不必担忧,您和皇上的情分不一般的,即使出了乾清宫那档子事儿,皇上也没有疏远您不是吗。”

    茜舒冷笑一声:“情分哪有位分来的长久。”她清楚,近来的恩眷深厚,不过是因为宫里没什么人伺候,承乾宫的那个还怀着身孕,不好侍寝而已。

    可思及自己从妃位被贬为嫔位的事,她还是道:“罢了,如今在宫里,有慈宁宫那两位在,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这一日晨起,已经有半个圆圆的红日掩在地平线上,像一颗饱满圆润的柳橙,给紫禁城的红墙笼上一层暗暗的红晕,更显得高墙沉重逼人起来。

    沉瑛侍寝后头一次往景仁宫请安,除了苒袖月份大了不好挪动,剩下几人倒是早早便在屋里候着了。

    景仁宫正殿面阔五间,琉璃瓦顶,明间悬挂着先帝御笔亲题的“赞德宫闱”四字匾额,摆设清雅,颇有古风。

    皇后穿着一袭正红色暗纹石榴花的旗装,扶着红药转过一架紫檀木彩绘山水落地五扇屏风,在五凤宝座上坐定,徐徐巡视了底下见礼的众人一眼,方笑道:“都起来吧。”

    几人坐定后,皇后看了一眼空置的左副首座,问一旁的红药:“全妃的身孕可还好么。”

    红药打着一把玉骨薄纱宫扇,浅笑道:“今儿一大早承乾宫的绿书就来禀报,说全妃娘娘月份大了,太医叮嘱要静养,不好走动,所以没来。”

    皇后点点头,皇帝膝下子嗣单薄,连太后都让承乾宫那位多多休息,只盼着她能生位阿哥出来,她也不敢多言。

    于是淡然一笑,转过身朝右边最末位的沉瑛颔首道:“你们都见过静贵人了。”

    沉瑛是被仔细教导过规矩的,起身仪态端方地在殿中跪下,行过六肃大礼,恭敬道:“嫔妾长春宫贵人索佳氏参见皇后娘娘、各位小主。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各位小主顺心遂意。”

    礼数完备,丝毫挑不出错处来,凤座上的皇后微微点头,温声道:“起来吧。”

    除却皇后,剩下三人皆是头一次见静贵人,绿棋一一指了嫔妃相互见礼,众人倒也是含笑互相颔首示意。

    待到礼毕归坐,众人才看清她的面容,宫中有着全妃清丽绝尘,美得如同轻云薄雾,傲视群芳,眼前的这位,自然是比不过了。

    不过看她身姿丰润如玉,也别有风情,何况有着阿玛在军中得力,来日的恩宠定然不差。

    已经是温贵人胡韫笙按下心头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掩去那抹酸涩之感,微微一笑道:“以后都是自家姐妹了,妹妹有空也可多往我的启祥宫来说话。”

    沉瑛又起身行礼:“多谢姐姐。”温声细语,瞧着倒真是个好相处的。

    皇后眼底划过一丝满意的神色:“好了,这天儿是越来越热,怕是再晚些毒日头就出来了,往后和太后、太妃娘娘那儿一样,每三日来一趟也就是了,不必日日都来。”

    连慈宁宫都体恤她们,不让她们在日头底下走来走去,以免中了暑热,自己当然也不敢越过慈宁宫摆中宫的架子。

    这倒是轻便许多,众人都面带笑容地起身行礼:“多谢皇后娘娘体恤。”

    待到众人都坐下后,芸嫔海佳蕊茵又起身道:“皇后娘娘,这天气实在太热,嫔妾和温贵人想去撷芳殿看看。”

    提及几个孩子,皇后的神色似有凝滞,而后才道:“今儿虽然不是初一十五的例行探望之日,不过你记挂孩子也是人之常情,也罢,就破例允你们去半个时辰。”

    两人对视一眼,大喜过望,面上满是感动之色:“嫔妾等多谢皇后娘娘。”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孩子们都还小,骤然移居了新环境,做额娘的岂不挂念。

    严于律己,宽以待人,自己可以死守规矩,对底下人却得在人情之内优容一二,她从前在家也是这么看自己额娘行事的。

    思及此,攸宜宽和一笑,扶着红药起身回了。众人闲坐无趣,也就各自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