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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整个人瘫软在地,春衫薄软,被沁出的冷汗打湿,黏黏糊糊地压在身上,更是压在她的心口。

    茜舒拼命地抓紧手心的绢子,用嵌入手心的疼痛带给自己清醒:“请太后息怒。”

    她知晓,以这位太后的脾性,绝对是容不下她在后宫搅弄风云的。茜舒的脑袋迅速转动起来,努力想找到一个生存下去的理由。

    “这位侧福晋,出身尊贵,不论是从旗位还是家世,都丝毫不逊色于嫡福晋。”

    她稳住心神,听着自己的声音一字一句道来:“如此一位高门贵女,对于一个只生育了格格的嫡福晋,会真心拜服吗。”

    茜舒没有别的法子,只能说些原本不该她说的东西:“臣妾不敢请求太后宽宥,只是臣妾并不觉得做错了。”

    她不能服罪,否则今日绝过不了这一关,她必须要让太后觉得,自己是秉着处理后宫祸首的心思动的手。

    虽然这样做有僭越之嫌,可也只有这样,才能为自己挣得一线生机。

    屋内陷入了寂静之中,茜舒跪在慈宁宫的大理石地砖上,膝盖已经麻木。

    夜已深重,裹挟着湿气寸寸侵入肌肤,外头似乎有风拂过,带动叶子沙沙作响,一声声虫鸣叫得她心头浮躁无比,几乎要喘不过来气了。

    良久,她听见太后道:“起来吧。”

    木已成舟,茜舒又是伺候皇帝多年的人了,责罚太过,也是伤了母子间的情分,因此太后自然不可能真的让她去守灵。

    太皇太后是管不到新帝的后宫来的,她是新帝嫡母,以教儿媳规矩之由,把人拘在宫里,十天半个月见不到皇帝一面,也就没那个心思筹谋旁的了。

    最起码,太后本是打算这么处置夏涵的。

    可是茜舒先动手了,她先让红茵以茜舒难以安睡为由,去御药房拿药时偷偷顺走一些生附子,亲自动手涂在衣服上,而后让小宫女引着夏涵换上那件有问题的孝服,就这么使得夏涵灵前失仪获罪。

    太后叹了口气,茜舒和夏涵同属满洲八大姓,是和太宗皇帝一同入关的,尊贵显赫,屡出后妃重臣,本该相互扶持,可如今却是互相残杀。

    她看着茜舒,声音低沉入耳,字字清晰地敲在人的心口:“夏涵是个蠢货,没了也就没了。可哀家的皇孙,不许有事,你明白吗。”

    从前绵瀚的事,她去得晚了没抓到把柄,证明不了是茜舒的手笔,也就罢了,可如今苒袖肚子里这个不能再出事了。

    茜舒听得一阵心惊,太后这样轻轻放过,并没有让她感到轻松,反而更觉得心口七上八下的。

    她本是聪慧伶俐之人,一时间站也不是跪也不是,竟有些手足无措。

    太后闭上了眼,似是已经不愿多说,她也只能低下头应了声是。

    太后这才微微抬了抬头示意她下去。茜舒心如擂鼓,咬了咬唇瓣,让疼痛提醒自己清醒,而后慢慢地撑着地板起身。

    春日的衣裳薄,跪得久了,她差点支撑不住再度跪倒,小心踱步到门口,便见红茵满脸焦急地等在门口,她这才心口一松。

    桂嬷嬷好生送走了人,回到屋内,见太后独自一人对着烛火,昏黄的灯光明灭在她脸上,心口一跳,拔下耳后的素银耳挖簪,挑亮了烛心,道:“太后这样盯着火,小心伤眼。”

    太后端过一盏龙井,轻轻抿了一口,问到:“阿兰怎么样了。”

    桂嬷嬷答:“皇贵太妃这两天身子不好,已经歇下了。”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感慨,先帝生前对愉贵妃的情分不过尔尔,可这位皇贵太妃这两日的哀痛又似乎做不得假。

    太后摇了摇头,她自然清楚,阿兰是费劲筹谋终于使得亲子登基后过喜导致的过悲,才不是因为先帝。

    话语里无不担忧:“叫璟如多去陪伴一二,接下来的日子就不叫她去灵前了,免得伤身。”

    永琪自然也是这么个意思,桂嬷嬷应了声是。转念又想起后宫这些人,长叹了口气,道:“太后是最该颐养天年的,何需理会她们。”

    永琪自幼养在翊坤宫,与太后的亲子无异,她怎么可能不管。想到这里,太后朝桂嬷嬷道:“你叫进忠来。”

    进总管虽然伺候太后时日不久,年纪也不大,但办事周全老练,尤为被太后倚仗,桂嬷嬷眉心一跳,换了进忠上来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