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郑嬷嬷,攸宜似是来了几分兴致,手上拿了对点翠花鸟耳环,问道:“哦?这话怎么说的。”
红药捡了枚累金丝红宝玫瑰簪往攸宜的发间插好,拿起黛笔,一边为攸宜扫着长眉,一边道:“咱们府上的冰都是分开送的,早上送一波,晚上送一波。昨天本该是缀霞苑、桐花阁和飞羽轩上冰,可是银霜阁那位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插一脚,说剩下的一份要送到她那儿去。海佳格格怀着身孕,本来就怕热,那些奴才们哪敢啊,红芳也是个直性子的,就闹起来了。”
红药继续道:“后来红芳说了几句,贝勒爷和福晋都盼着蕊茵格格肚子里的孩子,要是热出毛病来便是银霜阁的过错,那夏福晋就不知道怎么了,当场就要传廷杖。”
听到这里,攸宜的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去,她起身一边穿上一袭暗红的石榴花缂丝锦袍,一边听红药继续道:“还是郑嬷嬷去,说您已经睡下了,惊了您的胎谁也吃罪不起,又做主要把咱们屋里的冰给银霜阁,夏福晋这才作罢。”
恩威并施,这倒是个能帮得上忙的。听到这里,攸宜缓和了脸色,接过小侍女捧来的几枚镂金花嵌红玛瑙护甲戴上,刚要说些什么,竹帘一动,恰是郑嬷嬷。
她笑得满脸堆褶:“福晋,外头几位都候着了,就等您了。”
攸宜看了一眼铜镜中一切完备的自己,朝郑嬷嬷道:“把额娘给我带入府的那对玉镯拿一只出来备下。”而后扶着红药的手缓缓来到了正厅。
苒袖和茜舒分去了一左一右两个首座,夏涵坐在左边的副座,攸宜的身子已经四个多月了,小腹微微隆起,人也有些发福,只是面容愈发白皙,眉眼也柔和不少,她开口道:“前几日太热,今儿看着又要下雨了,倒是辛苦各位妹妹走这一趟了。”
苒袖和茜舒都端着茶盏不语,还是蕊茵率先笑道:“给嫡福晋请安,本就是妾身们该做的,不敢言辛苦。”
攸宜微微点头,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满意之色,而后才转向夏涵:“听说昨儿你动了气,其实也怪我不好,没提前告诉你。蕊茵格格有孕,按照贝勒爷的吩咐,一应的份例都依照侧福晋的来。”
夏涵脸色一僵,而后才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意有所指:“福晋这话,我便不敢听了,想来飞羽轩也是因为蕊茵格格怀着身孕,才敢上下都这么恃宠而骄,连奴才都敢目中无人羞辱我了。”
这便是不肯罢休了。攸宜的笑容微有凝滞,而后很快反应过来:“妹妹这说的什么话,你是皇额娘亲赐的,入府便是侧福晋,谁敢羞辱你。红芳不过是护主心切罢了。”
而后她转向郑嬷嬷,笑道:“去把我备下的礼拿出来。”
众人看去,是一只极好的和田玉镯。玉质莹润如凝脂,像是牛乳结成,散着一股奇特的香气,攸宜笑着解释道:“这是我入府时,母家特地伊犁寻来的,不仅是和田玉,更是和田玉中的极品暖香玉,触手生温,给女子佩戴最好不过了,便送你吧,也算做是一点补偿。”
西林觉罗氏累世高官,颇有底蕴,从高祖一代便是镶蓝旗佐领,累进两江总督、云贵总督等职,有这种宝贝也不稀奇。
自己昨夜才给了人不是,今儿嫡福晋倒上赶着给自己脸面。夏涵虽然是从锦绣中堆出来的,但得了这样的好东西自然也高兴。更何况,这可表示嫡福晋对自己的重视,喜上眉梢,连福身行礼都规矩了几分:“多谢嫡福晋厚爱。”
攸宜抿了口红枣茶,微微一笑,所谓暖香玉,其实是伊犁有做这个的绝技,将若干香料浸泡在香油中一段时间,使香料中的香味能够溶解到香油中。
然后将香油均匀地涂抹在最好的和田籽料暖玉的表面,留置一段时间,重复十几次甚至几十次,让香味充分融入玉中,便成了极品的暖香玉。这里头的麝香都是雄麝身上取的,用的是最好的当门子,药力凶猛。
这么张狂,还是别有孩子了吧,否则,岂不要把自己都压下去。这样想着,攸宜的脸上满是关切:“快戴着吧,这可是温养体质的好东西,也是我对你的一片心。来日有了孩子,自然比她们的要尊贵不是?”
她自诩镶黄旗的出身,一入府便是侧福晋,自然傲视整个屋子的女眷,便是连攸宜,她也没放在眼里。面对攸宜这般掏心掏肺的温言软语,夏涵欣喜中更是暗含了几分倨傲,取过玉镯带上后,又福了福身谢过,才重新坐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