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梅也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爱女之心战胜了理智,她还是有些不悦:“你说得轻巧,你们男人一个个就知道权衡利弊,清清如今流落在外,谁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万一她受了委屈或被欺负了,那又该如何?”
谢慎何尝不担心此事,只是如今太子对他的态度一下变得冷淡,这时候去触碰太子的逆鳞实在是有些不明智。
他只能忍痛道:“这事,还是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林若梅气得要死,站起来烦躁的走来走去。
“过一段时间再说,过一段时间再说,要是清清遭遇不测,别说过一段时间,就是明天再去找她都已经晚了!我不管,我现在就派人去找她,只有确认了她的安全,我才能安心。”
“你敢!”
现在去找谢清清,就是公然对抗太子,谢慎的问题不就又绕回原处了?
“老爷!”
得罪太子,真的比女儿的安危还要重要吗?
两人对视着,眼中皆是坚持己见,气氛顿时僵持不下。
在这件事上谁也不想让步,谢清清是林若梅唯一的女儿,便是冒着被谢慎怪罪的风险,她也要为女儿争了这口气。
而谢慎呢,又是个一向把权势看得很重的,事已至
此,他怎么会任由林若梅的自作主张打乱自己的计划?
就这么胶着了好一阵,还是谢如风的话,打破这份对峙。
“父亲,母亲,儿子觉得如今是不是该去找妹妹,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们不觉得此事蹊跷吗?”
这话相当于什么也没说,完全是句废话,林若梅默默翻了个白眼,对这个名义上的嫡子并无任何好感。
倒是谢慎,并没有因为一句废话而略过这个长子,而是静下心来,沉声道:“怎么说?”
谢如风慢条斯理道:“父亲,太子殿下不是说,妹妹是因为假孕一事害他生气,他才将妹妹送走的吗?可妹妹究竟是不是假孕,我们旁人都看得出来,她那么在意她的肚子,不像作假,我猜只怕她自己也未必知道真相。”
“你说,她是被人利用的?”
谢如风拱手:“儿子只是觉得此事尚有蹊跷,有待查证罢了,毕竟妹妹都怀了三个月了,要是一般的假孕早就看得出端倪了,御医们都将他们的误诊归咎为那位五味子,那五味子又从何而来,又是如何下在妹妹身上的呢?”
“还有,蒋家一事,为何好巧不巧的太子正好在这个时候掌握了证据,又为何
太子正好会去找妹妹问罪,从而发现妹妹假孕一事?这时机,这火候,这种种关联,都未免太过巧合了些。”
“如果,儿子是说如果,这些都是由人设计,故意针对妹妹的一个局,那妹妹落到这样的结局也就不足为奇了,幕后之人如此步步为营,谋算在侧,这个陷阱又这般严丝缝合,莫说是妹妹,此事换做任何人只怕也难以逃脱。”
谢慎立刻警惕起来,面上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深沉。
而林若梅也停止了轻视,思索起这件事的不同寻常。
两人神色冷凝,显然已经因为谢如风的这句“巧合”终于回归了理智,开始怀疑起这件事的始终去脉。
谢如风微微勾唇,突然压低声音道:“儿子听闻,太子殿下最近与那位北羌公主走得很近,在妹妹出事前还曾去过她下榻的别院,会不会是……”
谢慎目光一冷,立刻看向林若梅。
林若梅的眼里也有一闪而过的阴狠,如果此事真的是北羌公主做的,也并无可能。
是野利琉珠自己在国宴上说的,唯有太子才能配得上她,而太子妃的位置不可能给一个外邦公主,所有人都知道,她能争取的唯有侧妃之位而已。
如果她真的
有心入主东宫,她一定会去查有关东宫的事,那么未来的太子妃蒋玉如和谢清清就成了她的重点调查对象。
这不,她一下查到了谢清清陷害蒋玉如的事,心里起了邪念,就利用起蒋玉如的事来对付谢清清,毕竟比起如今病恹恹的蒋玉如,同样岳家强大的谢清清显然更难对付不是吗?
想到这一层,两人几乎可以确认,这事,八成跟那个野利公主脱不了干系!
谢慎立刻叫了近卫进来,在他耳边吩咐:“去查一查,小姐出事之前,太子到北羌公主的别苑究竟做过什么!”
近卫领命而去。
看着面色阴沉的谢慎,点到为止的谢如风慢慢站定,依旧如木头桩子般站在那儿,临风不动,仿佛他说的不过是句再平常不过的问候。
只是微微弯起的嘴角泄露了他的情绪。
谢如婳的这招“祸水冻引”不可谓不精彩,他的这位王妃长姐,果真智谋超群举世无双。
片刻后,谢慎才想起谢如风的存在,对他微微赞许:“风儿说的事,为父自会考虑,此事却有蹊跷,之前倒是为父浅薄了。”
林若梅也冷静下来了,白了他一眼,对这个养子突然的通透心里微酸,她要是有个儿子,
何至于让别人的儿子抢了风头?
也不知出于何种心里,林若梅冷淡道:“我和你爹还有些事需要商议,风儿你先退下吧。”
对此,谢慎并未反对。
看来,他们还是不肯对自己放权半分呢。
谢如风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嘲讽,面上并无任何不满,依旧恭谨:“是,父亲,母亲,儿子告退了。”
林若梅和谢慎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直接摆摆手就算自己知道了。
如此冷淡薄情的父母,谢如风却并未觉得被轻视,如常的规矩行了礼才退下,周全得仿佛这是他真正奉做神明的亲父母一般,只是在转身的一瞬间,他的眼中划过一道冷芒。
好,好的很,长姐说的不错,他们对他,不过是个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听话之狗罢了,无论他做的多出彩,在这两人眼里也只会是随时可以被替代的可有可无之人。
但是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的,他想要的,潜伏了这么多年绝对会得到。
他会慢慢蚕食丞相府的一切,将这些都踩在脚底,告诉这些曾经轻视他的人,他才是丞相府实至名归的继承人,总有一日这两人会为自己对他们母子的所作所为俯首跪地求饶,并且为此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