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夏目迷迷糊糊地爬起身,他见式神们已经端着水盆和毛巾进来房间了,进来房间里的,还有昨夜那个,的场的分身。
名取戴着如同式神们一样,白色的面具,他十分平静地半跪在夏目的身前,一丝不苟地帮夏目穿衣洗漱,夏目却是好奇地打量着他那对红色的眼瞳。
真的和静思一样的瞳色呢~
怎么,却是总像在哪里见过似的,不知道,那张面具下的面容是否和静思如出一辙。
当夏目想要伸手去掀开名取脸上的面具之时,名取眼疾手快地一把握住了夏目的手腕。
他不能说话,他的音色与的场并不相同,所以他只能摇了摇脑袋,示意夏目这样做不行。
“抱歉~”
夏目沮丧地收回了手,按捺住好奇的心思,任由着男人替他穿衣打扮。
已到了暮夏,天气依旧炎热。
名取一袭竹绿色浴衣,脚踏木屐,手里撑着大大的遮阳伞,一路护送着夏目来到了的场的房间。
“静思~”
夏目在看到的场的那一刻,欢欢喜喜地从石子路一路奔了过去,的场刚刚送走了一位政客,正在大厅门口微笑着立着。
见夏目朝他奔来,不由得伸展开双臂,准备迎接那个可爱的天使落进他的怀里。
“我可爱的小未婚妻~”
双手触及到夏目柔软的身躯那一刻,的场一手抱起夏目纤细的腰肢,搂着怀里的美少年就是愉快地转了个圈圈,的场低头望着夏目脸上欢喜的神色,他也幸福地跟着笑出了声。
当夏目和的场你侬我侬地相互亲昵的问候过几句后,的场忽然问道:
“夏目,是谁送你过来这里的?”
“他在那里!诶?人呢……”
夏目笑着抬手指向了刚才名取撑着伞站着的方向,那里早已经是空无一人了。
……
在一个幽深的巷道里,名取一拳重重地击打在那石墙之上,他眼眸里积蓄着矛盾泪水。
可就在刚才夏目欣喜地奔赴向的场的那一刻,名取心中所有的黑暗面瞬间被点燃,他好想的场马上死去,好想自己一个人独占夏目。
“可恶……我怎么会生出这样恶毒的想法来!”
名取的鼻尖都垂落了一滴泪水,他的身躯都在恼怒和嫉妒之中剧烈地颤抖着,可是内心深处的良知还在呼唤他保持理智。
名取泪眼模糊地地盯着自己手背上破皮后,渗出血迹的伤痕,手上的疼痛令他神智恢复了一丝清明。
忽的,周遭一切景象就像被雾化了一般,渐渐的,黑色的迷雾笼罩着四周,名取警惕地从衣袖口抽出一沓护身的小纸人,心里默默召唤着式神柊出现。
一个阴柔的男声从四周飘荡而来,讥笑里带着几分蛊惑的意味,那又细又尖的笑声听起来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哈哈哈哈……你又不是圣人,为什么要束缚自己内心深处的欲望呢?你不是也很爱那个美少年吗?既然有机会可以得到他,为什么不使用一些手段去争取呢?”
名取摘下面具,豁然转过身去,将面具猛然朝着一个方向投掷出去,不中,面具“啪嗒”一声落在地上,摔得“咔咔”地碎裂了一部分。
那里居然没有人?!
名取瞳孔猛然放大,就是指挥着小纸人又朝着背后的方向攻击而去。
一道高大的淡紫色的虚影陡然被小纸人锋利地切成两半,化作了迷雾吹散在这幽深的环境下。
那道虚影在被斩碎后,又迅速凝实,青幽的狐火如同背景板一般,幽幽地漂浮在其身后,那是一个身着华服的美丽男子。
名取有些慌乱地退后几步,他不得不严阵以待,因为不知何时,他已经走进了这个妖怪设置的结界里了。
恐怕等不及柊赶过来帮忙,自己就会被这样一个强大的妖怪夺走性命。
“怎么?除妖人小子,在期待援手吗?我这个结界可是会屏蔽一切契约感应的,你如果打算让式神闯进来救你,那式神的妖力还能强的过我神无吗?啊哈哈哈哈……”
神无狐耳得意洋洋地耸了耸,他惬意的摇着手里的折扇,紫色的眼睛半眯着,上下打量了名取一番后,似乎在谋划着什么。
随即,神无收起了折扇,握着扇柄,饶有兴趣地用扇子挑起来了名取如同刀削般的下颌,口里不住地啧啧赞叹着:
“原来,那个美少年记忆里头喜欢的人中,竟然也有你啊,名取周一。哦呀,我记起来了,你是有名的除妖师一族,名取家的后人吧,真是十分俊俏的美男子呢……”
神无还在邪笑着打趣着名取的家世与外貌,名取却是从这个妖怪口中所说的话里大致猜出来了神无的身份名取咬紧牙关,一掌猛然拍开了神无的折扇,恼羞成怒地吼道:
“可恶的妖怪!就是你夺走了夏目的记忆吧!赶紧把夏目的记忆还回来!”
名取盛怒之下,一拳轰向了面前邪笑着的神无,结果,一拳下去,他轰散在原处的,不过是一道残影。
真正的神无,此刻却是悠哉悠哉地把玩着一颗纯白色的光球,那个就是承载着夏目所有记忆的容器。
“还给你?你在说笑吧~我好不容易可以从头到尾地,如同看走马灯一般看完一个少年的记忆打发这晨光,我怎么舍得把它还给你?”
神无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手里的光球,就像在欣赏着自己珍视的宝贝一般。
不过,夏目的记忆还真是多姿多彩啊,一个人类居然轻信妖怪的话语,哪怕是被利用,被蛊惑,被欺骗过无数次,那个少年却是依旧傻傻的坚定站在妖怪那一边。
真的是一个傻瓜!
在第一遍走马观花地扫视完了夏目的记忆之后,神无有些嗤之以鼻地想着,大致是他觉得夏目那样的傻子,他以前从来没有遇见过吧。
但是,越是想,就是越好奇,神无再次观看起了夏目的记忆,这一次,他事无巨细,有关夏目所有的记忆,他都看过了一遍,好似一个上帝一般的旁观者,他又开始无聊地吐槽起了夏目那个傻瓜。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又傻又温柔的大笨蛋?”
神无许多次喃喃自语着吐槽,可是,每当他看过了夏目与斑,与名取,与的场在一起的画面后,他都是面红耳赤地闭上了眼睛。
那颗几百年冰凉如磐石的心也在悸动着,他好像一闭眼,就能想象到夏目那副承欢的模样。
他,究竟是怎样一个奇特的少年?
反正数百年时光也是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不如,等那个的场静思一死去,就去把那个少年捉回来养着玩一玩,打发打发无聊的时间吧~
神无收敛起来了思绪,嘴角依旧保持着留恋的笑容,他斜睨向了一旁的名取,将夏目的记忆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只是别有用心地问着:
“怎么样,很嫉妒的场静思所拥有的一切吧?其实,你心里也在期待的场尽快死去吧?!”
一句话,其实两个人是同样的心思。
名取不敢宣之于口,是因为他还有与的场的一层友谊在,神无却是恨透了的场的背信弃义,他才是最想的场死去的人。
“小子,我给你说一个保证的场绝无活下来可能的方法,你只要照做,的场所拥有的一切,就都是你的了。”
当然,不包括夏目,狐妖噙着狡黠的浅笑,他悄悄地将方法告知了名取,因为的场只中了一个死咒,神无还不能完全放下心来。
借刀杀人嘛,人类的卑劣手段,神无运用起来也是越发的炉火纯青了!
总归是要双重保险才好,一定要确认的场不能有活下来的可能。
“绝不可能!我是不会为了得到夏目,而不择手段去伤害我曾经的友人!我会和的场公平竞争的……”
名取脸色都在盛怒下越来越涨红,他十分讨厌这种话语苍白无力的时刻,而神无一句话,就像是掀开了他最后一层遮羞布一样。
“公平竞争?怕你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你觉得夏目会是一个轻易移情别恋的人吗?或者,等的场静思死去了,你也有机会可以接近孤身一人的夏目,可是你能不能保证,夏目会将自己的心埋进的场的墓里,从此心死,眼里再无他人,亦或是……他会刚烈得选择与的场静思一起殉情呢?……”
神无的话一针见血,他显然从夏目的记忆里,完全了解了夏目的秉性,在听到“殉情”的字眼后。
名取的心跳都似乎慢了下来,因为他俨然能猜想到,假使的场真的死去,夏目会悲痛欲绝地做出何种自暴自弃的事……
“好了~我也不刺激你了,你自己慢慢考虑一下吧,如果你打算与我合作的话,可以随时呼唤我神无的名字,我会助你心想事成的,到时候,你只需要给我一样东西即可~”
神无似笑非笑地说着,手上悠闲地把玩着折扇,轻飘飘地说完这句话后,他紫色的身影又于一阵尖笑声里,渐渐消失在了迷雾之中。
名取听完了狐妖神无的一席话后,宛若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本应该是酷暑炎热的夏天,他的身体却是感受到刻骨的冰寒刺痛。
他就那样麻木的,呆愣愣立在原地,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就连四周的迷雾散去,结界消失了,名取都恍若不知一般,只是浑身无力的地忽然瘫坐在地,怔愣了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