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猿翼山峡谷深处,一处阴冷岩洞内,不知是天气寒凉,还是被盯的发怵,洛安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他揉搓着自己双臂上单薄的衣衫,试图缓解逐渐倒竖的汗毛。侧目,望着身后玄黑的岩壁,洛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哎呀,洛尧那小子怎么还不回来,不会是迷路了吧。”
“迷路?”
岩壁深处,传来女子邪魅的笑声:
“若是他迷路了,那今日你便是我的盘中餐了。”
“别,别别别!”
洛安连连摆手:“姑奶奶,我年纪大了,可不好吃!要吃...吃洛尧那小子,他年轻力壮,皮滑肉嫩,比我可口的多。”
“呵。”
女子动了动她橙黄色的竖瞳,此刻,她整个身体被封在石壁中,仅仅诡异的露出一个脑袋来。
只听她语调悠长的说道:
“我们妖吃人,也是有说法的,后生细皮嫩肉,腹饥得快,不如老头儿皮坚骨硬,有些咬嚼,更顶饱。”
说着,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一条殷红分叉的舌头骤然探出。
“仙姑,别啊!”
眼看那细长的舌头就要蔓上小腿,洛安吓的连连后退,可碍于腰间的创伤,他只得拖着身子狼狈躲避着。
“仙姑!”洛安急忙道:
“其实我也还没到那有嚼头的年纪,粗看着也是个风流郎君。要不,你再饶我些日子,容我长长年岁!”
然而,女子的长舌丝毫没有停顿的意思,只见她面容上已生出青色鳞片,眉眼间透露出难以言喻的狰狞,俨然就要化作蛟龙模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雪兔被人从洞口抛了进来,不偏不倚的落在女子即将触及洛安的舌尖之上。
“呵,算你及时。”
没有片刻停顿,女子冷哼一声,她长舌一卷,刹那间,便将兔子吞入腹中。
“父亲!”
山洞入口处,洛尧迅速来到洛安身边,将洛安搀扶至一块较为平坦的岩石上坐下,少年语气满是担忧:
“你还好吗?父亲,有没有哪里受伤?”
“好?好个屁!”
揉着隐隐作痛的后腰,洛安哭丧着骂道:
“我差点就被那妖女...啊...不...那仙姑...给吃了,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你母亲了!”
稍稍平定心神,洛安没好气的询问道: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入冬了。”洛尧一边从腰间取下狐皮,一边答着:
“我为父亲猎了张狐裘。”
望着少年手中雪白的皮毛,洛安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还算你小子有孝心,没白救你一回。”
回想起那日惊心动魄的遭遇,洛安心中仍旧泛起阵阵涟漪。初入猿翼山之时,他们便遭遇了洪荒不死虫的袭击。
那虫子体型庞大,头生斑斓花纹,全身覆盖着坚硬的铠甲,毒液更是剧毒无比,实在难缠至极。
更奇怪的是,那虫子仿佛能预知他们的位置,无论如何躲避,总能精准的找到他们,且行动如同疯了一般,不死不休。
直到坠入山崖,狼狈的来到这处洞穴,他们才得以脱困。
倒不是那虫子没有跟着,只是它刚进入洞穴,就被一个硕大的脑袋一口咬成了两段。
洛安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石壁,望着女子唇角残存的兔毛,想到她那日生吞不死虫的骇人场景,洛安不禁再次感到背脊发凉,不由的又打了个寒颤。
而此刻,距离山洞万米之高的云彩上,两道身影凌空而立。
凝视着脚下被金色结界隐约笼罩的山脉,沈秋禾眉头微蹙,她低头望向殷荀:
“我们如此贸然闯入,只怕神诀宫的耳目很快就会有所察觉”
“察觉是早晚的事。”
星眸微垂,殷荀沉声道:
“但这山脉辽阔,只要我们隐匿气息,即便他们有所警觉,想在短时间内寻得我们亦是难上加难,我们只需在他们之前寻到父亲兄长,再设法离开就行。”
沈秋禾轻轻点头,眉间流露出一抹忧思:
“话虽如此,可这茫茫大山,我们又该从何找起?”
“悬崖。”
殷荀回忆道:“我记得当时同父亲一起入山的修士说过,父亲为了保护哥哥,不慎坠入了悬崖。”
“悬崖?”
沈秋禾听的心惊,她迅速凝神张望,目光所及,只见一处峰岩嶙峋的天壑若隐若现,那里雾气浓重,看不出深度。
“先从那里探起吧。”沈秋禾道:
“那处天壑迷雾环绕,看起来不似自然形成,更像是有人刻意为之。”
言罢,她轻启朱唇,秋水剑光闪动。将猿翼山的结界划出一道容人通过的缝隙。。
随后,两人身形一闪,快速落入崖谷山林间。
脚尖刚触及地面,他们便感受到了此地的不同寻常。
这崖谷明明并无湖泊河流,空气中却弥漫着浓厚的水汽,这些水汽像是被谷中树木困住,逐渐积聚成雾气,将视线所及之处尽数遮蔽。
然而,更令人感到棘手的是,这里树木高耸,长得极为相似,它们密密麻麻地排列在一起,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暗藏玄机,犹如天然的迷宫,难以辨清方向。
果不其然,几番兜转,两人似乎总是在原地打转。面对这无穷无尽的树海,殷荀逐渐失去了耐心,他召出蓐收,猛然劈向面前云杉。
“陶陶,住手!”
沈秋禾的惊呼声几乎同时响起,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白色的雾气仿佛被惊扰的巨兽,瞬间沸腾翻滚起来。那棵百米高的云杉被殷荀从树根处截断,巨大的树干带着枝叶,轰隆隆地砸向地面。
“这里,恐怕是有人刻意布下了困人的阵法。”
殷荀的声音在激荡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脆,“唯有破坏这阵法的根基,我们才能找到出路。顺着树倒的方向不断前行,或许能破开迷局。”
这简单粗暴的法子,着实让沈秋禾有些无奈。
“陶陶。”
她柔声道:“你这法子虽好,但这动静如此之大,还不等我们找到你父亲,怕是就先一步被神诀宫的人发现了。”
望着眼前废墟,殷荀缓缓收起了蓐收剑,往日的冲动与不计后果,已让他尝尽了苦果,此刻也便听劝了许多。
眉头微微蹙起,殷荀心中有些犯难:
“可...时间紧迫,我们总不能一直被困在这吧,这样何时才能找到他们。”
“不会。”沈秋禾笑的笃定:“你父亲就在这里,你看他留了记号。”
“记号?”
顺着沈秋禾手指的方向,殷荀狐疑的望去,只见树上一人高的位置,赫然刻着同心结的图案。
之前,许是因为身高的关系,他竟丝毫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