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望着阻拦夜云盛的雷泽,夜松恨的咬紧牙关,这孽畜竟还活着!
他向着高空大喊:“杀了他!活捉殷荀!”
话音落下,半空中的夜云盛仿佛响应了他的呼唤,指尖光芒汇聚,一枚龙形符印迅速成形,随后他猛地一推,金色符光如同破晓的曙光,直逼雷泽而去。
咒文携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雷泽调动全身气力,抬剑抵挡,望着双眼混沌,鬓前多了一缕白发的男人,雷泽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
他咬牙低低唤道:
“爷爷...”
然而,夜云圣并没有反应,随着他单手蓄力一击,雷泽手中的长剑应声而断,化为两截废铁。
紧接着,那道磅礴的金色符印,便无情地震断了他的胸骨,穿透他胸膛,发出震耳的龙吟声。
口中喷出大汩的鲜血,巨大的冲击裹挟着男子玄黑的身影,如流星般重重砸向地面。
时间仿佛定格,雷泽艰难地抬起头,望向天际,只见殷荀已经突破了穹顶法阵的束缚,正惊愕的望着他。
雷泽唇角扬起苦涩的笑,想起之前许下的种种约定,无论是对殷荀,还是慕丛菲,他都要失约了...真是抱歉啊...
身体在坠落,雷泽薄唇微动,无声的说出“快走”二字。
随着耳畔传来一阵嗡鸣,肉体撞击地面发出巨大的震响与烟尘,周围的一切都被血色所吞噬,仿佛连痛觉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死亡所剥夺。
望着空中幼小的身躯,男子缓缓闭上眼睛。
雷泽的气息消失了...
殷荀不可置信的僵立在空中,望着白玉石阶上那抹刺目的红,他失声大喊道:
“雷泽!”
指甲生生嵌入掌心,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望着雷泽那再无生气的身躯,殷荀无力且倔强的咬着下唇,他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只能颤抖着唤道:
“雷泽!你给我起来啊!起来啊!”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死寂和夜松那冷酷无情的催促声:
“父亲,还等什么?!快将那魔头拿下!”
受到指令,原本呆愣在空中的夜云圣再次调动身形,他抬手间,一柄由复杂符咒缠绕而成的金色长剑逐渐在他头顶汇聚。
长剑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如同划破夜空的闪电,直逼殷荀而去。
殷荀凝视着夜家众人,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中燃烧着无尽的悲怆:
“是他傻!你们夜家所谓的血脉亲情,只有他心中惦念!这笔血债连同他母亲的,我誓要你们夜家千百倍的偿还!”
地面,夜松暴喝:
“殷荀,死到临头,休要妖言惑众!快!将他拿下!”
符剑呼啸而过,在孩童后背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鲜血喷涌而出,但殷荀仿佛未觉,他转头,深深望了眼地面再无气息的男人。
这是雷泽用命换得的逃离...
咬紧牙关,殷荀不再有任何犹豫,他化作一道流光,毅然向北面鬼方方向逃去。
中州,他不能再呆了,剩下的人,他决不能再将他们拖下水!
初秋的寒风如刀割般刺骨,不知还要逃多远,殷荀漫无目的的御剑疾驰着,他脸上的泪痕一遍遍的被风吹干,却又不断的被新的泪水沾湿。
此前,他从未想过与人一别,竟可能是永诀。
父亲、哥哥、觅儿、雷泽....每一个名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在他心中狠狠地剜下一块块肉来。
铺天盖地的悔恨,伴着沉重的无力感,如同巨石般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几乎窒息。
风吹不散脑中的混乱,殷荀开始痛恨自己的自大与冲动...
如果时光能倒流...
不,他早已辜负了这重来一次的机会...
寒风涌入他的鼻腔,不知是眼前泪水的积聚,还是身体血液的流失,殷荀视线逐渐模糊。不多时,孩童的身躯便如同断线的风筝,失力的快速向着地面坠去。
好冷...好恨...他真的不甘心...
下方江流波涛汹涌,殷荀缓缓闭上眼睛,等待着河水的吞噬。
然而,预想的冰冷并未到来,随着一阵清风拂过,似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托住了孩童下坠的身体。
鼻尖萦绕着血腥味,殷荀费力地睁开双眼,试图聚焦那模糊不清的视线,看着面前莹白的轮廓,他恍惚开口:
“师傅,是我错了吗?明明是天道不公,真是我错了吗?”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声轻柔而深沉的叹息,眼角泪珠悄然滑落,殷荀的意识逐渐涣散。
黑暗中,他好像看到了慕丛菲,那丫头还是一袭紫色轻纱,正笑盈盈看着他:
“尊上,想不想喝酒?”她问。
“喝酒?”
殷荀有些恍惚,双脚却不由自主地跟着慕丛菲,来到一处花园。
正是春光大好的时节,园中弥漫着一股不知名的草木香。
花园石桌上已经坐着一人,像是早早便在此等候一般,望着那熟悉的身影,殷荀心中涌起一丝暖意,他快步上前,低声调侃:
“雷泽?好啊你,我说怎么不见人,竟是偷偷躲这儿喝酒了?”
可雷泽却只是看着他笑。
殷荀有些无奈,他转头望向不远处的连廊。只见朱红的木柱旁,一男子身着红白长袍,正单手托着两个酒壶,轻快的向他们走来。
“顾槐江?”殷荀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你们怎么聚一起了?”
顾槐江倒是显得十分从容:
“很奇怪吗?别忘了,前些日子咱们还泛舟湖上,畅谈古今呢。”
“你俩能一起泛舟湖上?畅谈古今?”
殷荀不禁哑然,但转念一想,这两人出身其实差不多,若是谈论什么天道大义,那应当是有话聊的。
抬手,接过顾槐江抛来的酒壶,殷荀目光不经意的瞥见脚畔池塘。
池中红莲盛放,水面如镜,映照出一个男子的身影,那男子眉眼如画,身着淡紫色长衫,带着些清冷的疏离,正是他往昔的模样。
殷荀看的有些愣神,他似乎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却又说不上端倪。
“对了。”
慕丛菲忽然出声,打断了他片刻的愣神,“觅儿做的桂花绿豆糕,你快尝尝!”
桂花绿豆糕?觅儿?殷荀心头微动,他拿起桌上糕点,小心的放入口中,虽吃不出味道,但他脑海中莫名就浮现出好吃二字。
在这里觅儿还好好的,御灵山庄也还好好的。
此刻,殷荀心底暖暖的,说不出的欢喜,他自然而然地拿起一块糕点,递到顾槐江嘴边,笑道:
“你也来一块,你不是就爱这些带甜味的糕点吗。”
“亏你还记得。”
张口咬下递来的绿豆糕,顾槐江那双桃花眼,笑的明亮:
“软糯清甜,还不错。”
“那是自然,觅儿的手艺是不会错的。”
与此同时,秦岭山脉山中一处茅草小屋内,沈秋禾正细心擦拭着孩童额头的冷汗,眼中满是忧虑:
“这都三个月了,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