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洛陶陶嚣张跋扈,失了神君喜爱。
随着林珑龙骨三戒鞭落下,戒律堂内响起了一道又一道的鞭笞声。
约莫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殷荀捂着屁股,在觅儿的搀扶下,踉跄的走出了戒律堂。
臀部火辣辣的疼,殷荀一瘸一拐的走在山道上,想着林珑公报私仇,使了十成十的劲,殷荀不甘的询问觅儿:
“师傅呢?他不在山中吗?怎么也不来看我。”
“啊?”觅儿闻言,心中一紧,像是怕惹得小姐伤心,她只得支支吾吾的说道:
“神君,在是...在的,只是有事耽误了。”
“有事?”
殷荀胯一扭,疼的他拧起了眉头。
望着孩童满脸痛楚,觅儿更加确信,小姐内心此刻定当是万分的委屈。
捣蒜般的点了点头,觅儿匆忙安慰道:
“最近纪灵玉纪长老,在给神君治伤呢,据说伤势颇为严重,需要全神贯注地调养,因此才未能及时赶来,绝对不是不顾念小姐!神君心中是时刻挂念着您的!”
殷荀一声轻嗤,“顾念有什么用?!我要他顾念做什么...”
不过...殷荀不由得蹙起眉头,无论是纪灵玉,还是治伤,回山后的每件事,都让他隐隐有些不快。
入夜,神隐峰。
山间小筑被月色覆盖,树影婆娑地映在窗棂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屋内,孩童盖着薄被,百无聊赖的趴在床头。指尖摩挲着被草叶包裹的蛇胆,屁股隐隐传来钝痛,让他难以成眠。
轻轻“嘶”了一声,殷荀眉头微蹙,“这老姑婆,下手也太狠了些!”
指尖戳着面前的蛇胆,殷荀愤懑的继续嘟囔:
“好你个顾槐江,亏得老子还给你带了药!知道我挨打,竟是连个口信都没有!果然是色迷了心窍!”
像是想到了什么,孩童忽然振奋了精神,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悄悄从枕头下掏出一个白衣人偶。
那人偶用绸布缝制,模样憨态可掬。殷荀抬指,用力在小人额头上弹了个闷响的脑瓜崩,他唇角勾起得意的笑。
发泄似的捶了小人几拳,紧接着,他按着小人脑袋,端端正正的对着自己磕了几个响头。
眉头一挑,殷荀恶狠狠的问道:
“顾槐江!知不知错!快求老子饶了你!”
“错了错了!”
捏着人偶的脖颈,殷荀模仿着小人偶的口吻,自顾自的说道:“我是个傻瓜大笨蛋!求殷大人,饶了我!”
把玩着手中小人,他心中说不出的快意:
“哈哈哈哈哈...顾槐江,你也会认错啊!”
他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笑声渐渐微弱。过了半晌,许是觉得无趣,殷荀叹了口气,随手一扬,将小人甩落到身后。
随着指尖抛出的动作,白衣小人在空中划了一个优美的弧线,不偏不倚的落到一个白瓷碗中。
顾槐江单手扶着门框,他目光复杂地望着被药汁染透的小人,声音微凉:
“这药怕是不能吃了。”
闻言,殷荀脊背一僵,他猛然转头,视线与顾槐江交汇,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看着那药碗中的白衣小人,浑圆的脑袋还歪斜的耷拉在碗沿。顾不得屁股疼痛,殷荀连滚带爬的起身,就要去抢。
“你做什么?”擒住殷荀的手,顾槐江声音带着几分警惕。
“我...我喝药!”
殷荀眼疾手快的就要消灭证据,他指尖一动,凝出一道火苗,快速向着小人烧去。
药碗摔落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望了眼被火焰烧焦、面目全非的布偶,殷荀暗自舒了一口气,他小心翼翼的看向顾槐江,狡辩道:
“这玩偶太丑,怕吓着师傅...”
听着孩童干巴巴的笑声,顾槐江克制着心绪,他紧了紧手中力道,声音虽清淡如水,却透着寒凉:
“你知道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仿若没有听懂,殷荀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那个...师尊,您什么时候来的啊?怎么也不提前告知徒儿呢?”
顾槐江挑了挑眉,“我敲门了,可能是你太过投入于自己的小把戏,没留意到吧。”
敲门了吗?
殷荀有些恍惚,他确实没有听到敲门声,不清楚顾槐江听到了多少,只是看见顾槐江已松开了手,自顾自的坐到了床榻上。
察觉到男人没有追问的意思,殷荀暗自舒了口气,随即快步跟了过去。
室内没点烛火,月光透着窗棂,将整个房间映照出灰冷的深青色。
殷荀踉跄的走到顾槐江身前,见他默不作声的盯着自己,心中依旧有些忐忑。
不自在的移过眸子,他视线落在床头的药包上。灵机一动,殷荀取过那包裹着白蟒胆的草叶团,匆匆递到顾槐江面前。
不知为何,他声音带着一丝别扭的犹豫:
“师傅,手好些了吗?徒儿给师傅取了白蟒胆,兴许有用。”
目光落在孩童掌心的草团上,顾槐江眸光微闪,似乎有些意外,“你特意送我的?”
也不能说特意吧...殷荀心中暗自嘀咕,可望着那月光勾勒出的轮廓,漆黑的眼眸忽明忽暗,他不由得点头:
“嗯,特意送你的。”
没有接过草团,顾槐江定定望着殷荀,孩童眼神真挚,是真心想要送他。
殷荀…顾槐江唇瓣微动,想要喊出那个名字,却又在脱口时,抿唇克制住。
“师傅?”
殷荀被顾槐江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他轻轻晃了晃手中的草叶团,“这个,您收吗?”
“收。”
低声回应着,顾槐江伸手,小心的拿过孩童手中草团,垂着眸子,他轻微的动了动嘴唇:
“抱歉。”
莫名其妙的道歉,让殷荀有些不明所以,他静心等了片刻,然而,顾槐江却没有再言语。
殷荀只当他是在为受罚的事道歉,于是,他莞尔道:
“小伤,不碍事。”
随着孩童话音落下,像是触动某根心弦,顾槐江眼眶顿时有些酸涩。他侧过头,避开殷荀的视线,随后仓惶的站起身,快步走出了房门。
“哎?”
望着男子匆匆离去的背影,殷荀脸上闪过一丝茫然。
“怎么古古怪怪的....”
月光摇晃着门扉,发出轻微的吱嘎声。
疑惑的眯起眼睛,殷荀捂着发疼的屁股,踉跄的走向门口。
他想要将木门闭合,可当踩到地上残破的瓷片时,才发现那原本烧焦的白衣人偶,已经不见了踪影。
与此同时,岱神宗山脚的一处密林内,一名长发竖起的金衣男子,正抱着双臂,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忽然,一阵轻柔的女声自暗处传来,“穿的这样扎眼,是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你吗?”
男子快速转身,月光之下,女子一袭柔色罗裙,身姿曼妙。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方青神情倨傲:
“若是发现那杀了便是。倒是你,难不成真要为那顾槐江洗手作羹汤?”
纪灵玉莞尔一笑,脸上露出几分娇羞:
“若是他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
说罢,她话锋一转,透露出几分不耐:“你如此匆忙的将我唤来,究竟所为何事?”
方青冷笑更甚:
“顾槐江那等人物,岂是你能轻易驾驭的?我怕你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白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