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天气,凉风习习,草木山川逐渐染上斑斓的色彩。
还未行至岱神宗山门,便听到修士的怒喝声:
“你若是再敢胡闹,休怪我不念你年幼!”
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身着酱红色衣裳的小男孩,正被一名守门的修士粗暴地推倒在地,修士长剑出鞘,凌厉的剑尖直指男孩面门,满脸恼怒。
“住手!”
殷荀落于山门前,见男孩身影熟悉,他走上前,眸光中划过一丝疑惑:
“你是?”
仿佛看到了救星,男孩眼中闪过光亮:“是俺!俺是张二毛啊!俺给你送过信!”
张二毛,殷荀似乎是想起来了,他打量着男孩,相比上次见面,张二毛显得更加瘦弱,原本便陈旧的衣裳,此刻更是沾满了泥土与草屑,显得格外狼狈。
瞥了一眼守门修士,殷荀转向张二毛问道:
“你在这里做什么?”
闻言,张二毛的眼眶瞬间红了,他声音有些哽咽:
“俺...俺是来找俺爹的。自从上次他进山后,就再也没回来。俺娘急病了,天天念叨着爹的名字。俺求求你们,让仙人们放俺爹回家吧,他真的是个好人,俺们家不能没有爹爹啊!”
孩童的哭诉很快被打断,守门修士不屑地冷哼:
“岱神宗怎会随意扣留你等凡人?别是你爹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偷偷跑了,还想赖到我们宗门头上?简直是荒谬!”
“俺没胡说!俺爹才不会丢下俺和俺娘!”
张二毛脸涨的通红,大声争辩着,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手忙脚乱地从怀中掏出一枚纸蝴蝶,颤抖着递到殷荀面前,眼中满是恳求:
“小仙女,你能不能帮俺找找爹爹?俺求求你了!”
眼见殷荀不语,男孩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焦急,他红着眼眶一下跪倒在泥地上:
“俺就进去寻一寻,就寻一寻!”
“你先起来。”殷荀轻声说道:“我带你进去找。”
“真的?!”
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喜悦,张二毛连忙点头,他站起身,胡乱地抹了把脸,连身上的泥土都顾不上拍,紧紧跟在殷荀身后。
然而,当他们准备跨过界限的石牌时,守门修士的剑柄再次横亘在前。
守门修士脸容严肃:
“洛师妹,你知道宗门规矩,外人不得随意入内。”
“嗯,你说的有理。”殷荀理解的点了点头,眸光一转,他忽然抬手震退了其中一名修士。
那修士猝不及防的后退,他捂住胸膛,脸上满是震惊:
“小师妹,你做什么?!”
殷荀却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不为难你们,我就带他进去转一圈,若是有哪位执法长老问起,你们就说是我硬闯的,责任我担着。”
言罢,他不再理会守门修士的反应,转身对还愣在原地的张二毛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上。
望着两人逐渐远去的背影,剩下的守门修士面面相觑,这下可热闹了...
“哎。”其中一人叹息道:
“都说这洛师妹,桀骜不驯。之前就仗着神君偏爱,打伤过林师姐,也不知道这次神君还会不会护她。”
另一个捂住胸口,愤然道:
“命比不上人家,你就别长吁短叹了,快去通知乔长老!说洛陶陶带人擅闯宗门!向着天柱峰方向去了!”
与此同时,殷荀带着张二毛,正走在蜿蜒的山道上。
神山苍茫,望着张二毛步履匆匆,殷荀暗暗叹了口气,心知此番寻找定不会有什么结果,可人啊,若是不亲自试一试,寻一寻,便不会死心。
望着绵延直至天际的白玉石阶,张二毛有些颓然:
“俺爹就是挑着担子,一遍遍的走过这条山路的,俺爹来过这里,俺感觉得到,可是他去哪里了呢?”
“或许...”殷荀想说二毛的父亲应是遭遇了不测,可这样,会不会有些残忍?
沉吟片刻,他改口道:
“回去吧,这山太大,若是你父亲安好,自然会回去找你们的。”
然而,张二毛并未回应,只是慢慢抽泣起来。
没有安慰,殷荀抱着双臂靠在山岩上,静静等着张二毛哭完。
可并没有给张二毛太多伤心的时间,半空之中,突然响起了一道尖锐的笛音,笛声化作金色锁链,如灵蛇般缠住殷荀双手。
林珑带着几名弟子立于树冠之上,她一袭素色霞云罗裳裙,发丝飘舞。
眼中划过一抹得意,她俯视着殷荀声音凌厉:
“洛师妹,你公然违反门规,伤害同门,奉执法长老手令,现随我去戒律堂受罚。”
“别抓她!”
望着殷荀双手被困,张二毛慌乱的止住了哭泣,他挡到殷荀身前,声音颤抖却坚定:
“是俺!是俺硬闯的!你要抓,抓俺吧!”
林珑目光中满是不屑,她冷笑一声:
“你算什么东西?!岱神宗的事,轮得到你出头?”
“俺...俺...”
拍了拍张二毛的肩膀,殷荀绕开男孩的身躯,他侧头轻声道:
“二毛,下山吧,你还有娘亲要照顾,往后不要再来了,这里对于你来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说罢,殷荀仰头,望着半空的几人,淡淡道:
“还等什么?走吧。”
玄晖殿山道上,觅儿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哭腔,她口中喊着“神君”,急切的想要奔入殿内。
抬手将人拦住,月恒蹙眉问道:
“怎么啦?急成这样?”
“神君,神君在里面吗?”
觅儿踮起脚尖,试图越过月恒的肩头望向殿内。
“公子在是在,只是...”月恒声音有些犹豫,他抬手按住觅儿的肩膀,压低声音道:
“你先说,是什么事。”
虽努力平复着心情,但觅儿话语间仍难掩急促:
“我家小姐回来了!”
月恒神情一怔,“这是好事啊,你急什么?”
觅儿奋力摇着头,她抓住月恒衣袖,焦急道:“可她一回来就被乔长老押到了戒律堂,说是要严惩!”
“严惩?”此刻,月恒脸上也多了几分担忧,他转头望了望屋内,低声唤了句:
“公子?”
殿内传出一道清冽的声响:“何事?”
月恒有些疑惑,公子的耳力这是大不如前了?挠了挠头,他重复道:
“公子,洛小姐回来了,正在戒律堂受罚,公子可要去看看?”
殿内无人应答,只是响起了轻微的落子声。
不多时,一个身着淡金色烟纱散花裙,挽着留仙髻的女子,挺拔着身形从殿内走出。
淡淡扫了一眼门外站着的二人,纪灵玉神情轻蔑,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
“这点小事,也来惊扰神君清净?”
微微一顿,她语气中多了几分不容置疑:
“乔长老身为执法长老,行事向来公正严明,她罚洛陶陶,自然是事出有因,合乎情理。你们若真为洛陶陶好,便好好规劝她,而非在此生事,惹得人说神君管教不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