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言高高坐于马背,目光回落,只见男人眼眶泛着红色。
她能感受到,燕龙弈今日所言,并非一时冲动,而是经过了一定的思考。
但司言知道,他还是有很多问题没有想清楚。
司言更知道,他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隔着千人万人,要想走到一起,可说是难如登天。
北风呼啸,卷起两人衣衫和长发。
两人一高一低,相对而立,目光交融,好似时间也随之停止。
燕龙弈的目光温柔而深沉:“阿言,从我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我们是同一类人,我也知道,我这一生,非你不可!阿言,可以给我个机会,让我们试着往前走吗?”
“我们的确是同一类人,但并不适合一起走。”司言轻轻回了一句。
“你说过,天下之人,皆为一家,大宣和燕国是盟国,我们之间的阻力或许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大,我这一生,从没任性过,但遇到你,我想任性一次,阿言,我想和你一起往前走,去看看前边会有什么样的风景。”
“我永远都不会任性,也习惯了独自一人欣赏风景。”司言冷静而理智地开口。
话落,司言一踢马刺,往前而去。
这个男人所思所想,比司言认为的更深,她原以为燕龙弈没想过的一些问题,他显然已经想过了。
但司言认为,他还是需要透彻的想一想。
天下一家,并非一个空洞的口号,而是一条漫长久远,交织着血与火的路。
这条路绝不是那么好走的。
他们现在要做的,是先走好眼前的路,拿下北雁关,将北芒国大军赶回兀鹫山以北。
燕龙弈没想过自己会得到回应,但也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得如此彻底。
他唇边露出一抹苦涩,随即,又绽放出一抹笑容。
这丫头要是真同意了,那才是怪事。
燕龙弈翻身上马,朝着司言追了上去。
两匹骏马追逐着冬日的暖阳,奔驰在辽阔的边塞原野上,将后边的人远远甩开。
“阿言,我们是不是该商议一下北雁关之战了?”
燕龙弈的声音从风中传来,司言勒住了马缰绳,回头看向燕龙弈。
“先解决内部危机。”她神色清冷,从容镇定,好似从未拒绝过一个刚刚向她表白过的男子。
燕龙弈默了一下,开口道:“什么内部危机?”
“燕王当真不知?”
“哦,雍王的危机啊……”
燕龙弈唇角漫开一抹笑容,虽然被这丫头拒绝了,但是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了。
他还发现,只要一说起正事,这丫头便会打起十分的精神,而一谈到情情爱爱,便会拒人千里。
那他以后,还是多找她谈正事。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燕龙弈问道。
司言神色冷静地开口:“有,等机会到了,我不会跟燕王客气的。”
要真说攻打北雁关,他们现在就可以出兵。
但司言不想在大战之时,朝廷突然来了圣旨剥夺雍王兵权,造成大军混乱,影响攻城。
司言在等,等大宣朝廷对雍王违背圣旨的处置。
“那就好。”燕龙弈点点头。
“应该就在这两日了。”司言扔下一句话,一甩手中马鞭,疾驰而去。
燕龙弈望着女子绝尘而去的背影,唇角露出一抹笑意。
云栎从后面追了上来,结结巴巴地开口:“王……王爷,您是不是喜……喜欢司姑娘啊?”
燕龙弈白了云栎一眼,仿佛在说他问的什么废话?
云栎脸上一阵尴尬,还是忍不住开口:“王爷,司姑娘可是雍王的未婚妻啊。”
燕龙弈目光看向远处,那娇小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他回身上马,神色淡淡地开口:“她眼里没有雍王,也绝不会嫁给雍王。”
虽然司徒大人选择了雍王,但此举已经让司徒在大宣朝中树了敌,大宣的皇贵妃不会让两人在一起。
他若是不先表明自己的心意,等这丫头回了大宣,燕国山高水远,与大宣相隔数千里,他连表现的机会都捞不着。
云栎瞅着自家王爷,心里一阵嘀咕。
司姑娘眼里有没有雍王他不知道,但司姑娘把他家王爷拒绝得很彻底,他是亲耳听到了。
……
司言回营的时候,司清山已经等在大帐:“朝廷特使来了,陛下下旨易将,将大军的指挥权交给了陈王。”
“陈王?”司言抬腿走进来,倒了两杯水,递给哥哥一杯。
“传说中的那位草包王爷?”
陈王是皇贵妃的小儿子,信王一母同胞的弟弟。
据说,这位陈王不务正业,只知花天酒地,终日沉迷酒色,挥金如土,府中莺莺燕燕无数。
他极少参与朝政大事,更是从无行军打仗的经验。
皇帝把他调到前线来接管军队,简直如同儿戏。
司清山道:“陈王虽然行事荒唐,但他身边跟着一位皇贵妃亲自为他挑选的智囊,不可小觑。”
司言点点头,眸色镇定,语气平静地开口:“圣旨上可有说如何处置雍王?”
“没说。”
司清山摇摇头,暗叹口气,“只说让雍王交权,让我辅佐陈王镇守边关,别的都没说。”
司言不禁陷入了沉默。
圣旨中没说对雍王的处置,定是有人在朝中为雍王周旋,而这个人,极有可能是她父亲。
如今的大宣朝中,唯一有能力和皇贵妃丞相一党相抗衡的,便是她父亲了。
“父亲来信了吗?他老人家怎么说?”
司言在半个月前,就已经让人飞鸽传书回司徒府,说明了边关的情况。
按理说,这个时候司徒府该有回信了。
“今早刚刚接到父亲的信,父亲只说边关大事要紧,让雍王定要守好边关,但雍王现在自身难保……”
“哥哥。”司言轻唤一声,目光定定地看着司清山,“父亲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父亲身在朝中,不可能不知道陛下下旨换将。
既然知道,他还让雍王守好边关,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司清山顿了一下,开口问道:“阿言以为,父亲是何意?”
司言淡淡的声音透着坚定:“父亲在上京城已经做好战斗的准备了,我们也该行动了。”
司清山明白过来,这就是说,要力保雍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