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一阵安静,落针可闻。
炉子里火焰跳着舞,热烈的火光映照着两人的脸。
燕龙弈缓缓提起酒杯,给自己倒了杯酒:“能理解,雍王也有自己的难处。”
燕龙弈漫不经心,将自己曾经所经历过的背叛和刻骨铭心的痛掩埋在心底。
他的确能理解祁子煜的选择,但永远也不会原谅。
祁子煜长叹口气,满怀歉疚:“到底还是我的错,是我违背了我们之间的盟约,背弃了我们之间的誓言。”
“过去的事情,不必再提。”燕龙弈神色平静,云淡风轻。
“我自罚三杯。”
祁子煜话落,接连给自己倒了三杯酒,一口气饮尽。
燕龙弈神色淡漠看着祁子煜,无动于衷,祁子煜背叛他的那一刻,他们的路便已到头了。
燕龙弈的沉默,也让祁子煜明白了他的态度。
他们之间的个人恩怨不会影响两国合作,但他们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推心置腹,话谈天下。
空气中气压低沉,祁子煜喝着酒缓解尴尬,几杯烈酒下肚,面色已是微微泛红。
他还记得,燕龙弈出使上京,他们会面的那一夜。
他高兴得多喝了几杯,燕王拉住他的衣袖:“雍王兄,燕国的酒太烈,你身体受不住,别喝了。”
“今日见到贤弟,多喝一杯也无妨。”
“不喝了,我陪雍王兄喝茶!”
燕龙弈让人将桌子上的酒拿走,提来了一壶茶。
如今想来,只觉得恍如隔世,酒是同样的酒,人却不再是曾经的人。
祁子煜举起酒杯,一杯接一杯,燕龙弈再未说一话。
祁子煜满嘴苦涩:“若不是司姑娘点醒我,我可能到现在还执迷不悟。”
“司姑娘确是个特别的女子,她对我有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提起司言,燕龙弈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祁子煜也笑道:“这次我军夜袭北芒国军后,我本打算就此止步,也是司姑娘极力劝说,说服我追击北芒国军,她还断定你一定会来,所有人都不相信,但最终你来了。”
“司姑娘深谋远虑,眼光和见识,远非一般人能及。”
燕龙弈对司言评价极高。
祁子煜眼里露出一抹柔和的光芒,浅笑道:“能得司姑娘为我未婚妻,真是三生有幸。”
燕龙弈眸光锐利起来:“司姑娘是雍王未婚妻?”
“嗯,是。”祁子煜抬眸看去时,燕龙弈已神色如常,“燕王可能还不知道,这是出征之前,刚刚定下的。”
燕龙弈握住酒杯的指关节微微泛白,险些将手中酒杯捏碎。
半晌,他才缓缓松开五指,端起酒杯,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
祁子煜静静看着燕龙弈,也默不作声,好似全然不知燕龙弈的异样。
燕龙弈心中清楚,祁子煜这是在警示他不要和司言走得太近。
“司姑娘今日来找过我。”燕龙弈神色淡淡地开口,“司姑娘要我助雍王拿下北雁关,条件是,雍王将赤落峰给燕国,并派出一部分军队守护。
“作为回报,燕国会将赤落峰开采的一半铁矿给大宣,雍王若是同意,我们便一起联手,拿下北雁关。”
说起正事,雍王酒意醒了几分,神色也严肃起来。
他仔细思索一阵,才谨慎开口:“司姑娘主导之事,定是于两国皆有益处,回头我们立下盟约,再具体商议。”
“好,那就先这样吧,天色不早了,本王先回了。”
燕龙弈说罢,站起身来,拄着竹杖往外走去。
“左杭,送燕王回去。”
祁子煜亲自出了大帐送燕龙弈,两人又寒暄了一番,燕龙弈这才离去。
祁子煜回到帐内,眸光蓦地一深。
他方才提起司言和他的婚约,燕龙弈虽极力控制,但仍然难掩异色。
他不知道燕龙弈和司言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但光是司言救过燕龙弈的命,就足以可见,两人之间交情匪浅。
小丫头是他未婚妻,若是与燕龙弈走得太近,难免让人非议。
祁子煜正思索着什么,外面忽然起了一阵响动,一个侍卫匆匆来报。
“王爷,朝廷特使不吃不喝,大喊着要见你。”
“不见。”祁子煜冷冷开口。
“王爷,我们一直这么软禁着特使,只怕也不是个办法。”
祁子煜沉默着没说话。
自从朝廷下达圣旨要他不出兵,随之而来的特使就一直住在军中。
他这次出兵的时候,将特使软禁了起来。
“放开我!我是陛下亲自指派的朝廷特使,你们竟敢如此对我?”
“我要见你们雍王!雍王呢?雍王你出来!”
特使被软禁的军帐,距离雍王军帐不远,他这一喊,雍王在帐内都听到了。
“雍王违背圣旨之事,陛下很快就会知晓,雍王马上就要大难临头了。”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我要见雍王,我要见祁子煜……”
“……”
祁子煜抬手揉揉眉心,他也知道自己违背圣旨的事终究是纸包不住火,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大帐门口,司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塞住他的嘴,直到他愿意住口为止,若是他想绝食,那就满足他。”司言命令道。
左杭一阵犹豫:“司姑娘,这……”
“照我说的去做。”
“是。”左杭在帐外等了一会儿,没听到自家王爷出声,便知王爷默认了司姑娘的做法。
“请司姑娘进来。”祁子煜的声音从大帐内传出。
司言撩开帐帘走了进去,军帐里杯盘还未收拾,气氛颇为压抑,看得出来,雍王心情不佳。
祁子煜站起身来,对司言勉强一笑:“燕王刚走。”
“嗯,我知道。”
司言轻轻走了进去,在燕龙弈先前所坐的位置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