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触碰到金属质感的那一瞬,余曼曼不自觉的一抖,却没有缩回手。
她没有接,也没有躲,就这样僵持着。
“曼曼。”南宫琛俯身在余曼曼耳边低语,极尽暧昧:“你难道不恨他吗,你不想杀了他吗。”
余曼曼接过了匕首,用尽全部力气攥紧。
南宫琛满意的勾唇笑了,静静看着余曼曼握着刀走向周时序。
她分明一贯是杀人不眨眼的,他身上的杀戮种子,是她当初亲手种下的。
可如今,为何她握刀的手抖得那么厉害?
周时序抬头,眼珠一动不动的盯着余曼曼,他嘴里还在一股一股的吐着鲜血,却好似不知道痛般依旧一张一合。
他的舌头被割断,只能发出诡异晦涩的音调,可余曼曼却莫名听懂了。
不,她听到的声音不是从他嘴里传来的,而是周时序在控制她体内的蛊虫!
“阿宝,你想清楚了吗,你要杀孤?”
周时序强烈的情绪在余曼曼心中激荡,不是恐惧,不是怨恨,竟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你是为了活命所以要杀孤吗?你还在怪孤吗?”
周时序实在是想不清楚,那个向来言听计从,好用又乖巧的死侍,如今为何会判若两人,走向了两个不同的极端。
难道当初真的不该抛弃她吗?
可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抉择。
对人的亏欠能够千百倍来弥补,可夺权的时机但凡一个差错便是过眼云烟,再没有挽救的机会!
“阿宝,是南宫琛逼你的吧?你别怕,孤还有别的……”
脑海中的声音戛然而止,思绪再次回到现实,回到昏暗潮湿的地牢内。
“我很早以前就说想杀你了,不是脏话,是真的。”
周时序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瞪着余曼曼。
他的胸口,扎着一把匕首,鲜血自那破损处淋漓而下。
余曼曼用力拔出匕首,伴随着“噗嗤”一声,再次在心口处用力捅入。
“我只是想扎入你的心脏,让你死得痛快些。”
拔出,捅入,不知第多少刀。
余曼曼已渐渐麻木,仿佛只是一个机械化的过程,杀人,似乎也不是一件那么难的事情。
直到周时序的身体断了最后一丝气息,变得生硬而冰冷。
看着他脸上最后定格的惊愕,余曼曼没来由的觉得有点好笑,却笑不出来。
手一松,身体后知后觉的开始发软。
她杀人了。
就在刚刚,她亲手杀了周时序!
除了那种违背伦理的恐惧不安,她心中深处竟还生起了一股莫名的兴奋与舒爽。
“曼曼,你做得很好。”
南宫琛语气中也染上了一丝讶异,他自身后环抱住余曼曼。
“曼曼,你真是太棒了,和当初一样。”
他话锋一转:“不过,你体内的蛊虫还没解呢,你不害怕他拉你同归于尽吗。”
余曼曼推开了他的怀抱,“我还有回转的余地吗?既然你让我这么做,那我便做了,至于后果,无所谓了。”
“噢,曼曼这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还是同生共死呢?”
余曼曼强压心中的躁郁,转身看着南宫琛微笑道:“我自然是相信陛下。”
南宫琛笑了,“你既然相信我,我自然不会让你失望。方才在路上你应该已经见过鼓师了吧,有他在,周时序便伤不了你。”
“那他能解我体内的蛊吗?”
“不能,他只能短暂封结,取蛊还得靠蚩尤族。”
余曼曼点点头,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点点滴滴,心中泛冷。
回想起来,她可真够傻的。
自以为恃宠而骄,可以随意哄哄南宫琛完成任务解决麻烦,却没想到自己才是那个被耍得团团转的对象。
南宫琛捕捉到了她情绪的异常,却并不在意,道:“曼曼,我送你回去,今夜好好休息,明日便是婚礼了。”
余曼曼冷笑:“嗯,陛下今日应该也累了吧?”
南宫琛拉起余曼曼的手往外走,“是有些累了。”
走到牢房门口时,他顿住了脚步,回头看向了那具被铁链捆绑的尸体,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有侍卫低声问:“陛下,这具尸体如何处理?”
南宫琛道:“也算是认识这么多年了,明日好歹得喝一杯朕和曼曼的喜酒。”
他眸光微闪,嘲讽的勾了一下唇,冷声道:“把脸皮扒下来风干保存,其他的烧了。”
余曼曼胃中泛起一阵恶心。
南宫琛忽的转头问她:“曼曼,你觉得周时序死了吗?”
余曼曼不解:“他……不就在那吗?自然是死了的。”
而且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南宫琛笑了一声,“那就是死了吧。”
说罢,拉着余曼曼头也不回的往外走了。
她难道不该是最了解周时序的吗?
就算他设好了局,周时序会乖乖入局吗?
南宫琛不知道余曼曼是装傻还是真的低估了周时序的自私与权力至上。
不过,他不在乎了。
明日,她便是他的新娘,是他的皇后,是他永生永世的爱人了。
……
今夜,宫中灯火通明。
余曼曼呆坐在床沿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掩的殿门忽然被推开,宫女们面上带着难掩的喜色,脚步匆匆。
“贵人,这些是明日的喜服。”
一名宫女毕恭毕敬的将黄金盘端放在了桌上,目光忍不住在那耀眼的珠宝上流连,咂舌道:“贵人,奴婢在宫中伺候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奇异夺目的珠宝。”
那凤冠上随便掉落一小颗珠玉怕都是价值连城,简直是无上荣光!
另一名宫女小心打量着余曼曼的神情,讨好道:“明日便要改口,该称您皇后娘娘了。”
见余曼曼没有反应,她不甘心放过这好不容易抢来能与这位贵人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又道:“外面宫人们都忙得额头碰额头,前脚踩后脚啦,可热闹了呢,您要不要出去看看?”
余曼曼道:“我累了,你们先退下吧。”
宫女们面面相觑,以为贵人是不喜欢自己,心惊胆战的行礼告退了。
余曼曼撑着额头,长长叹了口气。
为什么,明明任务就要完成了,可她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反而心中莫名惶恐不安呢。
突然,门外传来宫人们嘈杂的声音。
“您不可以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