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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肆!”

    腰间手松开,周时序将余曼曼推至身后。

    他一向笔直的脊背此刻弯曲着,盘发的木簪掉落,乌发松散,往日里居高临下的气派瞬间消散,看起来竟有些失魂落魄。

    周时序盯着自己身侧空荡荡的袖袍,身子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连你也敢忤逆我?”

    蒙着面的黑衣女子惊慌间手中剑失手掉落,她慌乱捡起被砍落在地的义肢,扑通一声跪倒在周时序脚下,高举起手中已经破损的一截木制手臂。

    “主上,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替为您分忧!”

    周时序挥袖一把将黑衣女子连同她手里的义肢打倒在地,“去死!你现在就去死!!”

    他现在,真是狼狈极了。

    发丝凌乱,白袍沾上了尘灰,就连身体也是残缺的。

    黑衣女子跪在地上磕头,眼眸中却满是不甘:“主上,文茵不该擅自行动,可余曼曼身为死侍却背叛了您,她该死啊,您重情义,便该由奴来为您动手!”

    余曼曼看着那女子露在黑布下的眼睛,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仔细打量辨认着。

    太熟悉了,却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刚才这女子躲在林子里,从她身后偷袭,若不是周时序及时出手,自己便被她给一剑贯心了。

    “你是在教孤做事吗?去死啊!现在!!”

    周时序情绪彻底失控,他身子塌陷了下去,独臂遮挡住了脸。

    那名自称“文茵”的黑衣女子阴毒的目光落到了余曼曼身上,“主上,奴可以死,但奴要和她一起去死!”

    她和余曼曼同为周时序的死侍,待在他身边的时间也是一样长,为何他能毫不犹豫的让她去死,却一次又一次忍耐着余曼曼!

    文茵扪心自问,自己为周时序办过的事不比余曼曼少,功劳也不比余曼曼低,甚至从某方面来说,她与周时序应更为亲近。

    周时序猛地转身,恰好对上了余曼曼眼底的愕然与打量。

    “阿宝,你那是什么眼神?”

    周时序心脏像是被扎了密密麻麻的针,尊严在一点点碎裂,“你是在害怕吗?还是觉得恶心狰狞?”

    他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凄凉,似是换了个人一般:“好啊,孤成全你们,那便都去死吧!”

    文茵闻言,眸光一亮,毫不犹豫捡起地上的剑便要冲向余曼曼,却被周时序一掌拍飞。

    “滚!”

    余曼曼拔腿就跑,她辨不清方位,只是在林子里横冲直撞般的往前跑。

    林间起风了,周时序墨发飞舞,面色惨白,面容僵硬麻木得不似活人,杀气横生。

    他沉沉叹了口气,“孤是后悔五年前不该弃了你,可若能重来,孤还是会这么做。”

    “阿宝,孤已经给过你补偿了,你为何不能像从前那般乖巧呢。”

    “真是……可惜了。”

    文茵见周时序那般可怕模样,心中却满是心疼。

    “主上,我们的命本就是您的,余曼曼她不配!”

    周时序头也不抬,“你若真的想死,便接着说,否则快些滚回去完成你的任务!”

    文茵自是不甘心就这么死了,她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木簪,用袖子细细擦干净,小心翼翼双手呈给了周时序。

    她知道他最在乎体面,可她真的没想到他竟会扑上来为余曼曼挡剑。

    想到这,文茵恨得牙齿咬破了舌尖,血腥气息在口腔内肆意蔓延,疼痛终于让她清醒了几分。

    见周时序一动不动,文茵开口道:“主上,我替您束发。”

    她心脏跳得极快,几乎是发着抖替周时序理好了头发,轻轻插上木簪,又捡起义肢跪在地上替他安上。

    “下不为例。”

    周时序终于开口了,却还是不去看她。

    她们都是死侍,可陪他的时间长了,若真杀了,心中竟还有几分不舍。

    文茵急忙点头,“谢主上!文茵誓死追随!”

    她等不到周时序的回应,不得不先退下,一路上连连回头,却始终只见他冰冷的侧脸。

    ……

    余曼曼不敢停歇,几乎是拼了命般的往前狂奔。

    荆棘勾破了她的罗裙,枯枝划伤了她的皮肤,可她一刻也不敢停歇。

    余曼曼害怕,自己的身体随时会失去控制。

    突然,手臂被一只手拉住,她下意识要惊呼,却又被一手捂住了嘴巴。

    “嘘,是我。”

    余曼曼转头,在黑暗中极力辨认,却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眸。

    蚩榆刚想要挥袖,却忽然想起迷香对余曼曼无效,遂牵起了她的手,“跟我走。”

    余曼曼惊魂未定,“他能操控我的身体……”

    “没事,若是你待会被控制了,我就把你打晕带走。”

    “……”

    打晕她又有什么用,周时序不照样能操控她体内的蛊虫来碾死她?

    “别怕,有我在,没人能伤你。”

    余曼曼道:“那你可知是谁要杀我?”

    “嗯”蚩榆轻轻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他一手握着一颗夜明珠探路,一手紧紧拉着余曼曼,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余曼曼跟着蚩榆在林间穿梭,思绪混乱。

    果真是被情蛊迷昏头了,但愿他将来解了蛊清醒后不要太过后悔。

    “别怕,有我在,没人能伤得了你。”

    见余曼曼一言不发,蚩榆忽然出声安抚。

    余曼曼道:“你认得路吗?”

    “嗯。”

    “送我去养心殿,去找南宫琛,好吗?”

    “好。”

    对话戛然而止,两人之间再无言,只剩下了匆匆的脚步声。

    不知过了多久,蚩榆忽然停下了脚步,他转身,对上了余曼曼的眼睛。

    “要不,我带你去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吧?”

    “什么?”

    “你要不要跟我走?”

    余曼曼皱眉:“圣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蚩榆欲言又止,似是为难纠结,最后只笑了一下:“抱歉啊,你以后不必将我莫名其妙的话放在心上。”

    余曼曼点头,“嗯,我知道,因为你体内的情蛊嘛。”

    蚩榆也跟着点点头,拉着她继续往前走,余曼曼却抽出了自己的手。

    她道:“辛苦圣子带路,我能跟得上。”

    蚩榆眼底光亮黯淡,扯出笑容,“那你可要跟紧了啊,我可不会等你。”

    余曼曼刚要开口,四面八方骤然传来了周时序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