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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麾铁师雄威遇崩山困死地绝望逢清泉4

    东边角桌上坐了一个虬髯汉子,双手一拍,大声道:“果真如此,我上次在江苏境内就碰到了几个白莲教,他们当我的面将一块石碑拍成粉,冲蜡烛一指,就点了火。念念咒语,就刀枪不入,我格老子的真用一把大刀砍他,一点印子也没有。”言下钦佩不已。

    一个面色威武的枣红脸汉子点头道:“乱世教兴。如今白莲教闹出偌大个动静,真是替咱汉人出了口气。”花白胡子紧张四顾,道:“说话留些神,莫让官府的探子盯上了。眼下抓人抓得紧,凡是跟白莲教沾点边的不是凌迟就是腰斩,我们县就斩了一百多白莲教。可怕得紧。”众人登时一声不吭,想起那捕杀人的惨景,哪敢再胡乱说话,没准听客里就有一个官府探子,不由深悔出口不慎,只怕要惹出祸事,乃纷纷交了酒钱出店而去。

    张敏知年轻气盛,想起家门不幸,一时怒起,不由对肖羽道:“这大清朝烂得透了,鱼肉百姓,百姓都有反心。早晚有一天非反了不行。”他念及行云山庄被官兵打破烧毁,母亲惨死,父亲生死不明,真是家破人亡,心头愤恨之极。言毕却甚是顾忌,四下一顾,见没人注意,方才放心。这时从门外正走进来一个少年,鸭蛋脸上不甚干净,仿佛有两天没洗脸似的,一双丹凤朝阳眼却俊秀得很,扑闪闪的灵动异常。眉毛细细的,如弯柳叶,又似嫩嫩月牙。头发乱蓬蓬地胡乱扎着,身上穿了件灰色排扣布面长衫,脚上踏了双麻底千层硬帮布鞋,手上拿了一把剑。正听得张敏知说话,眉头一皱,道:“这位兄台,你这么咒骂大清朝,是何道理?”

    张敏知瞟了一眼那个少年,自知话说得过了,不想把事情闹大,也不理他,自与肖羽饮酒。那少年却不依不饶,把剑指了张敏知道:“说呀,你怎么不说了?”肖羽立起身将剑拨开,道:“别人不过随口说了一句,有必要这么寻根究底吗?你若是官府的探子,我们二话不说,跟你少不得打一场。要不是,那就请走开。”

    那少年见肖羽竟拨他的剑,登时拉长了脸道:“你如此无礼,那好,我们就比划比划。你是一个人上呢,还是两人并肩子上?小爷我都欢迎。”

    肖羽心下着恼,道:“你这人好不讲理,你身为汉人,却作了满人的走狗,还振振有词,不以为耻,我虽然武艺低微,也容不得你如此放肆。来来,我们来比划比划。”那少年心道:“谁说我是汉人了?”也懒得解释,道:“好,我们两个单打独斗,谁请帮手谁是小狗王八蛋。”说着将剑鞘一递,一个“五凤朝阳”,向肖羽肩头刺来。肖羽侧身一让,堪堪避开,一招“童子拜佛”,向那少年的面门劈到。两人展开身形,在店内空场中斗了起来。肖羽的武功本不入流,他自幼因为家贫,为生存而奔波,没时间练武,没有受过什么武学中打根基的训练,更谈不上名师指点,对武学其实所知极少。他后来只是为了要防恶狗咬人,才留心要学一些武功,都是些骗财的玩艺,能有什么真材实料在里面?所以说他此时完全不会武功,当然不确,说他对武学一窍不通,却是毫无谬误了。他虽然得金秋之助,服了虎王精丹,练习了正宗内功心法,可他一则心思鲁钝,全然不会运用。二则,他于掌法拳术仍是一窍不通。所以交起手来,大感不支,破绽百出。

    那少年初时因遇敌经验少,不敢强攻,摆着姿式守好门户。待见他打来打去不过如此,哈哈一笑,剑鞘横打,正中肖羽的膝盖。肖羽立脚不住,屈膝跪倒在地。

    那少年乐得眉开眼笑,道:“不必多礼,输了也用不着下跪呀。起来起来。”说着上前搀扶。肖羽羞得面红耳赤,自恨技不如人,甩开那少年的手,自起身来,那膝盖兀自疼得走不动路。

    张敏知见义弟吃亏,早已一跃起身,一掌向那少年拍到。他名家子弟,家学渊源,端的不同凡响。一招一式法度森严,进退有致,虎虎生威,不过两招间,就将那少年逼到墙角。那少年剑已出鞘,哪肯示弱,一路剑法使将下来,飘飘洒洒,剑尖不离张敏知的要害大穴。张敏知一时间倒也奈何不得了他。两人各展得意功夫,在场内斗得难解难分。肖羽在一边看了,甚是羡慕,心道:“我如果能学得义兄的一半功夫,也就心满意足了。”他自觉本领实在太差,平日自已练功也甚是勤奋,但却了无收获,当是悟性太低,不由有些心灰意冷,暗自嗟呀自叹。

    张敏知眼见这少年剑法好看有余,却也破绽甚多,瞅个空儿,一掌拍出,正中剑柄,那少年把持不住,长剑飞出,插在门框上,登时丧气,脸色难看起来,道:“你们这两个东西,给我等着瞧。”言毕将剑拨出,却瞧了瞧肖羽一眼,见肖羽兀自在那里揉膝盖,脸色沮丧,不禁一笑,心道:“这个傻小子倒也有趣。”向肖羽笑道:“你的功夫全是假的,你再练十年也没用。”一笑而去。

    肖羽难过地道:“义兄,我这功夫真的全是假的吗?”张敏知甚是为难,他家风甚严,门规中有一条就是:“不得私自将武艺传授给他人。”他为人又小心谨慎,从不越雷池一步,是以这些天虽见这位义弟武艺低微,招招是无用的花架子,不堪一击,但迫于家门严规,不得不装作视而不见,不加指点。自然心中有愧,只得含含糊糊地道:“贤弟,休听那人胡说。你的功夫还是好的,只是缺了历练。待我们找到我爹,我央他老人家收你为徒,我爹武功是顶厉害的,我无能,只学了他不到半成的武功。”

    肖羽听了甚喜,道:“如此多谢义兄。小弟也不求练出多么高的武功,只求能不受强人欺负,聊以防身健体而已。若是碰见了恶人恃强凌弱,少不得也上前帮上一帮。若是没有武艺,岂不白招打了?”张敏知点头道:“我父亲最好行侠仗义,我却不爱多管闲事,因此他老人家颇不以为然,说我‘沉稳有余,活力不足’。他如见了你,必定欢喜。”

    肖羽给他说得心痒难搔,忙问道:“你爹现在何处?我们怎么才能找得到他?”张敏知面现痛苦之色,叹息道:“我爹不知现在何处,他被清狗围捕,只怕是凶多吉少了。”言毕不住地喝酒,低头沉思。肖羽想起行云山庄被清兵围攻之事,方知多此一问。张敏知一直跟自已在一起,怎会知道其父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