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把剑有很多神秘的传说,据传其为一位前辈高人的用剑,因为杀人太多,剑已嗜血,谁要是拥有了这把剑,必会成为武艺超凡的剑客,成就不世霸业。又盛传此剑内藏有一个大宝藏的秘密。此宝藏价值连城,乃是一位暴君搜刮来的巨额财富积累所成。后暴君为起义军推翻,暴君被杀,全家老小亦遭惨屠,暴君死前将宝藏全数藏在一个隐秘所在,而关于宝藏的所在,就藏在这把宝剑之中。可是张绵虽机智万端,深有悟性,却始终猜不透这个秘密所在。
张绵原是前朝大明将军张万长之后,张万长一代骁将,在讨伐李自成义军时屡建功勋,却在松山之战中败于清军之手,全军覆没,最后惨死。张绵继承乃父遗志,隐于甘陕一带,秘密从事反清复明的活动。行云山庄是他一手创立的反清基地,二当家章虎,三当家韩斌,个个武艺高强,是名动一时的江湖豪杰,被他结纳后晓以反清大义,相互剖肝示胆后,结拜成兄弟,共图大业。张绵自问行事机密,滴水不漏,可此番郑王府大举来攻,他暗暗心惊,心道行藏已露,须得作好最坏打算。
他将张敏知叫来,沉声道:“敏儿,眼见危险来临,为父自当用上全力克敌护家,只是前景难料,不得不先作下安排。清狗手段狠毒,断不能让你娘落在清狗手中。为父若是身遭不测,你要帮为父作好一件事。”张敏知心先慌了,颤声道:“爹,你不会有事的。”张绵苦笑一下,道:“既在江湖走,哪能不沾血?当然要作好万一之备了。只是山庄这些年根基已深,实力渐强。要想灭我,还不是那么容易。”
他将宝剑交给张敏知,道:“这是一柄十分要紧的宝剑,你务必要小心保藏。此剑关系到反清复明大业的成败,所以要慎之又慎,听明白了吗?”他终觉得宝剑这么藏着不保险,若是庄子被打破,剑如在庄中藏着,终究难免被搜走。
张敏知用手摸着宝剑身上精致雕缕的花纹,用力点头道:“爹爹放心,我一定将这把剑保护好,不会让任何人抢走它。”张绵神色沉重,道:“此事关系重大,原不应让你一个孩子来承担,只是你几个叔叔都有御敌之任,眼下也只有将之托付给你了。此事险急危急,若是消息走漏,势必引来无休止的追杀。所以你绝对不可以走露一点风声。包括丁吕在内。”这么作并非不相信丁吕,实因此剑关系太过重大,防人之心不得不有。张敏知道:“孩儿知道。爹放心。”
张绵拿出一些工具与颜料,在剑上敲敲打打,涂涂抹抹,不多时这柄原本光芒耀眼的宝剑变得黯淡无光平平无奇,放在哪也是不起眼的普通长剑了,递了给张敏知。张敏知喜道:“爹爹果然想得周全。”张绵嘱托完后,关了密室,匆匆去安排防卫事宜。
肖羽自来到行云山庄,见这庄子果然不同凡响,哪里呆得住,便要四处游逛。他是客人,庄丁们见了颇为友好,令他大起好感,心道:“这个地方倒是好人多。我在这一带要饭,哪天不挨骂挨白眼珠子?那些富人都瞧我不顺眼,骂我是臭叫化子,连狗也追着咬,咬得我叫苦连天。早知道就应该在这里讨个事作作,也可省了奔波乞讨之苦。”
树木成荫,在习习凉风下摇动枝条,悠闲适意。田间地方有几个农人在播种。他过去道:“讨口水喝。”那农民停下手中的活计,倒了一碗水给他。他一口喝了,揩了揩嘴,笑道:“好甜的水,这边的水都这么甜吗?怎么我以前就没喝过?”
那农夫四十上下年纪,黝黑的面孔,浓眉大眼,一脸憨厚,道:“陕中多是苦水,俺们也喝了几十年。多亏了老杨,是个能人,挖到了这口清泉,俺们才喝上了甜水。”肖羽点头道:“原来如此。那老杨现在何处?我倒要请教一二。”
那农夫以手向不远处一指,道:“就住在前面,那座白屋顶的就是。”肖羽见前面绿树掩映下依稀露出一个屋顶烟囱,道了谢,向前走去。一刻便已走至。
只见这房子虽甚简陋,倒也干净整洁,屋前屋后都晒了些田间稻米地里果物,还摆着一副犁头钉钯,不远处一头黄牛正盯着他哞哞直叫。他叫道:“老杨在吗?”连叫几声,一个少女从屋里出来,见是一个少年,粉面一红,垂头怯怯地道:“你找我爹何事?”
肖羽眼睛一亮,只见这少女鸭蛋脸面,柳叶眉儿,五官秀美精致,极其可爱,身穿着翠绿撒花短裙,一袭秀发与裙裾随着微风摇摆,摇曳多姿。乃是同张敏知斗刘黑塔的杨荷。
肖羽不敢多看,怔怔不语。那少女见他为人腼腆,发呆不答,不由微觉有趣,淡淡道:“我爹不在,出去好多天了,现在还没回来。不过也该回来了。若是傍晚再来,也许能见上一面。”
肖羽忙道:“多......多谢。”他将这里四处一看,与寻常农家倒也差别不大,只是后院里柳树丛荫里有几株枣树有些古怪,这几株枣树树干皆没于柳叶之中,不仔细看是看不到的。其时已是金秋时分,寻常枣树早已结实落子,这枣树却正在开花,清香扑鼻。肖羽暗暗称奇。再一看院里几株盆景,都正在吐蕾怒放,花势正艳。他知此时并非此种植物开花之时,心下更奇。
既是人不在,肖羽虽想在多呆一阵,却心思鲁钝,一时想不出什么好的借口。杨荷性甚娴静内向,羞涩意怯,亦无词来与他相谈。他支吾一会,尴尬难言,只得举手告辞,道:“那我傍晚再来。”匆匆走了。一路上暗恨自已没用,一句有水平的话也倒不出来,毫无风度,失败透顶。
好不容易等到傍晚时分,他忍不住又来到杨家。鼓了半天勇气,终于大着胆子,在外面叫几声,只盼是那少女出来答话。那个少女却没见影。他暗暗心慌,忐忑不安,走来走去。
一个皂衣葛衫的清癯中年汉子出来道:“是哪个?”肖羽见这汉子四十上下年纪,容长脸面,八字胡须,白净面皮,相貌清瘦。穿着青布短衫,青布长裤,粗顶皂靴。眯着双眼,粗看也不觉有异,仔细一看,却目光如电,炯炯有神。
他不觉心中一震,暗暗称奇。这两年来行走江湖,乞讨为生,他不能不多练些察人观物的本事,否则挨的打必定要多上一倍了。平日里见到慈眉善目的长者,上前讨上一讨,一般不会落空,但若是观人不慎,向着恶人小人乞讨,就难免挨上一鞭子。他见这里事事透着古怪,好奇心起,忙上前行礼,道:“杨先生,多有打扰。”
这中年汉子名叫杨丰,来历甚是神秘,无人知晓,村民只知三年前他带了女儿悄悄搬来此地,其余一概不知。他行事低调,平时总不见影,不知在干些什么。因他所学甚丰,似乎对种田培菜之道颇懂些技巧,平日偶有指点,那些村民都受用不尽,是以颇得村民们的爱戴。只是他性格古怪,不与他人来往,庄民们一年到头也难得见他几面,不知他在忙些什么。所以别人只知他叫老杨,从哪来都不甚知晓。据他自已说是河南人氏,因家乡发了蝗灾,带了一个女儿逃难到此。他的女儿杨荷不过十七岁,文静内敛,优雅可爱,甚得庄民们的喜爱。
杨丰面无表情,冷冷地道:“你有何事?”肖羽一时语塞,半晌才道:“我在庄子四处瞎转,听说杨先生是个能人,就过来看看,想请教一二。”
杨丰见肖羽语气甚是诚恳,面色稍霁,心道:“此人不似有目的而来,拒之反显突兀无礼,徒惹疑心。不如与他谈几句,看看他说些什么。”乃道:“既是如此,我们便在这外面小坐片时。”
他端来两把椅子,让肖羽坐下。两人谈了几句,杨丰眼光如电,一看之下,已瞧出肖羽是个没心机直厚善良之人,微微放下戒心。
肖羽心中惦记着那个美丽少女,偷眼四望,却不见影儿,不由失望。杨丰见他神不守舍,皱眉道:“小兄弟从哪里来?”肖羽啊了一声,道:“我是来山庄作客。”答非所问。
杨丰哦了一声,心中沉吟,留心观察,不动声色,两人天南地北,云遮雾罩,海天阔地胡乱说了一回,不得要领。肖羽忽觉口渴,要讨水喝。杨丰向屋里叫道:“荷儿,倒水来。”
易荷垂着头从里面娉娉婷婷地出来,倒了一杯水递过来。肖羽不敢看她,红着脸接过水,喝了一口,只觉满口生津,芬芳扑鼻,赞道:“真是好喝。这是用泉水制成的吗?”
杨丰见他识货,哼了一声道:“这也算不得什么。不过是用九月的桂花、十月的山菊、十二月的腊梅,配以露水、雪莲、冰片,放于地下埋上七七四十九天而酿成。”肖羽道:“果然不错。听说您帮村民挖了一口泉水,真是好喝。这一带水源奇缺,能找到这样一口好喝的泉水,当真不易。”
杨丰冷冷道:“这也没什么,只是偶然挖到了一口白泉。这里泉水虽少,可也不是没有。陕北之地,据我所看,只要地底下深过五米,均会有地泉相通。之所以打不出水,不过是泉眼被硬土所阻,一时出不来而已。”肖羽连连点头。
肖羽见杨荷正在不远处站着,精神一振,说话声音也清亮起来,打听这打听那。杨丰冷冷以对,问十句不过答上三句,神情间颇有不耐之色。肖羽不以为怪,想来其隐士性格,不欲他人多加打扰。忽地想起一事,寻思不久有场恶斗,这少女父女在此地,难免会遭刀兵之祸,忙道:“大事不好了,山庄可能不久就要有一场恶斗,看来是不妙之极。你们父女俩最好早点离开此地为好。”
杨丰脸色一变,沉思片刻,目中光芒闪烁,默然不语。两人又说了一会,肖羽起身告辞而出。
却说福文正与回元真人、塞北五虎等一干人等在酒楼痛饮。回元真人力克丁吕,显了绝艺,众人均是赞服,福文更是频频劝酒,大力褒扬。回元真人定力十足,喜怒不形于色。在这帮武林高手中隐然已成核心,面上却并无得色。
这时从外面一瘸一拐地来了一个乞丐,长须长发,年纪四十来岁,衣衫脏破,拄着一个拐杖便来求食。福文眉头大皱,忙用折扇捂住鼻子。
李盛大怒,伸手便推,骂道:“臭叫化子,瞎了狗眼了,快快滚一边,别扰了大爷们吃酒的兴头。”那乞丐身子虚弱,一推之下便往下倒,正坐在一根铁钉上,惨声嘶叫起来。登时酒楼里的目光都向这边瞟来。
李盛面上不好看,对两个兵丁道:“快将这脏乞丐拉出去。”两个兵丁上来将老丐拉了便走。老丐铁钉尚钉在屁股上,血迹斑斑,只是叫痛,哪里能走。
这时一个三十上下的青年汉子走了过来。他一身湖布紫条长衫,道:“这位大爷,怎可对老人家如此行事,不怕折了阳寿吗?”他便是行云山庄的三当家韩斌,江湖有号散云手,一手“拈花点穴法”极是厉害,多年前已在江湖上闯下了大大的万儿,近年来却是甚少在江湖上走动,是以王府里一干武人都是不识得他。
李盛心中早已不耐,只是在小王爷的面上,不好发作。他腾地起身,威风凛凛地道:“不知这位老兄是何方神圣,老子眼拙,倒是不识。来,我们哥们亲近亲近,喝上一杯。”举起一杯酒,平平向韩斌推去。那酒杯去得平缓,众人都是暗暗叫好。须知这暗器功力上,一弹子打得飞快固是不易,要打得极慢更是难上加难。李盛显了这手功夫,便是要对方知难而退,不要来趟这浑水强出头,那面上须不好看。韩斌面色不变,呵呵一笑,道:“却之不恭,多谢了。”不待酒杯飞至身,张嘴便吸,那酒成一水线,向他口里流去。酒刚吸完,他又吹口气,酒杯滴溜溜一回转,便向李盛飞了过去,去势却甚是快速,直向李盛的桌前打去,在桌子上却停住一动不动。
李盛知道此人乃是劲敌,不敢大意,但在小王爷面前不肯示弱,见小王爷正津津有味地瞧着,心里强提了口劲,伸手向韩斌抓去,道:“朋友身手好地道,在哪里混饭吃呀?在下还真想交你这个朋友呀。”这正是他的成名绝技“分筋错骨散花手”,当年他逢上奇遇,得一个前辈高人传授此招,登时武艺大进,在江湖上成了个响当当的人物。凭此功他不知捏碎过多少豪客的手腕脚骨。这次他见来者不善,是以一上来便用上独门绝技,想一招镇住对手。韩斌面色微变,身上一侧,举手向李盛左手反抓,使的是少林寺的罗汉拳招式。李盛一喜,抓住韩斌的右手,变向前扭,韩斌左肘反撞,攻敌之所必救。李盛一试之下,对方劲力大得惊人,哪扭得动,心中已是暗暗叫苦,对方一肘击来竟是无法闪避。眼看要糟,老三归强候在旁,早一刀向韩斌后脑劈下。韩斌听风辨音,头向下一低,那刀劈了个空,在空中拐了个弯,又向他侧腰攻到。韩斌左脚踢出,这一脚又快又急,归强躲闪不及,单刀脱手而出,直插向酒楼横梁上。
这下满座皆惊。塞北五虎也是成名的豪杰了,李盛自小便天生神力,几十年来更在练力上下足苦功,若是比试起武艺,身法上不如人倒不希奇,若这力道让人比过,却是甚为少见。他却发现韩斌的力道竟不输于他,刚才一拉之下竟拉不动,心下又惊又怒。归强更是输得莫名其妙,单刀脱手后仿佛遇到了大怪事,难以置信。五虎中的其余几人都已拿了兵器将韩斌围在当中狠斗,李盛咬了咬牙冲上前一拳朝韩斌砸去,归强也从兵丁手里抢过一把刀攻上。韩斌以一敌五,丝毫不落下风,指东打西,双脚连环踢出,李盛后背中腿,直退几步方才站稳,腾亚马飞镖打到,他用手一抄,反向腾亚马百会穴打去。腾亚马竟躲不开,左腿中镖,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归强单刀又被韩斌夺去,右手被才让喜的钢钻击中,血流如注。只见韩斌如穿花走叶一般,气定神闲,双手或拍或抓,双脚或踢或扫,快如闪电,将一时气势如牛名头响亮的塞北五虎打得七零八落东倒西歪。韩斌袖手便要离去。他见对方人多势众,只怕要惹麻烦,又见对方来路可疑,莫不是与行云山庄有关?便拼着惹上麻烦也要试上一试虚实,看看对方的来路套路,也好让庄子早作准备。
他正向外走,只见眼前一个身影一闪,一个青衣老道拦住了去路。只见他面色红润清癯,长须过胸,手执一柄短拂尘,目如精电,嘿嘿笑道:“施主打了人就要走吗?贫道来会会施主的高招。”正是回元真人。韩斌见他道骨仙风,精气十足,内力修为显是极深,心下暗凛,知道遇上了劲敌,此人若是与行云山庄为敌,只怕会有些麻烦。当下暗暗小心,单掌向对方风府穴拍去。回元真人侧身攻到,一招“回风打浪”,拂尘向韩斌后脑便扫。
两人斗了几合,韩斌招数忽变,全是进攻打法,掌掌挟着奔雷之声,呼啸而至。这正是他的绝技“迅雷疾风掌”,招招纯阳刚猛,挟风胁势,气势惊人。回元真人步法乱了起来,连向后退。
福文看了大惊,只道要糟。却不知回元真人正踏着八卦之位,行九宫相生相克之法,来巧化韩斌的刚猛掌力。这路掌法甚耗内力,不可持久,回元真人不与之正面相抗,而以巧妙步法化解掌力,消耗内劲,便占了先机。韩斌见刚猛掌力无甚效果,掌风又变,由至刚变为轻柔。只见他招招如粘起来一般,出手缓慢,招式清楚而优美,便如悠然散步一般。
回元真人不敢怠慢,知道这路掌风虽慢,却杀机更浓,掌力更厚重,稍一不慎,便要失手。他出手也愈缓,拂尘上灌注了真气,根根丝都直直地展起,如钢如铁,沾上即可伤人。场中杀气逼人,福文已觉不适,几名功力尚浅的侍卫支持不住,扶着他向后便退,远远观战。
斗到酣处,回元真人渐觉不支,步法散乱,连连后退,再也踏不上八卦之位。韩斌却越斗气力越长,双掌大开大合,掌力雄浑无匹,杀气阵阵,一招“狂风落叶”,向回元的后心印去。回元回掌不及,一个铁板桥,堪堪避开这一掌,对方一个回风脚又如影随形而至。回元真人再也避不开,左脚中腿,闷哼一声,向后便倒。众人大惊,福文脸如冷铁,刷地起身。塞北五虎慌忙抢上围住韩斌,几名侍卫将回元真人扶起。
这时窗口一个怪怪的声音叫道:“什么人在这里打架?好热闹好热闹,我喜欢。”语音未落,一个光光的头颅从窗口伸了进来,一双眼睛如铜铃般,咕咕转着向两边张望。看他年纪,也就三十上下年纪,头大如斗,头顶镜光,竟可照见人影,耳朵肥大招风,下巴垂到颈下,身形臃肿矮壮。高不过三尺,而两肩倒也宽了三尺。他身材一闪,从窗口跃了进来,站在地上便如一个大肉墩般。
一名侍卫喜道:“原来是常山神鹫彭春明大侠到了。”福文听了大喜,这彭春明及其师父骆南正是他此番来时请到的帮手,那骆南原先为黑手帮帮主,名震江湖,又神秘莫测,杀人无形,武林中人提起此人无不战栗。骆南武功深不可测,因为甚少在江湖走动,所以更显神秘,别人都不知其来历,师承于谁。其弟弟骆备也是一个狠角色,后来骆备与肖信阳一场恶战,可说是惊心动魄了。骆备最终被肖信阳所杀。骆南失去亲弟,心中想念,一日见一个少年长得极像其弟,乃收了作为弟子,便是彭春明。这彭春明如今在江湖上名头也很是响亮,人称常山神鹫
福文见这矮胖子样貌虽难看,但想来人不可貌相,忙拱手施礼道:“小王福文,见过彭大侠。”彭春明与师父骆南在路上遇到了一桩怪事,故此耽误了时间。骆南留下来处理应急后事,命他快马加鞭先赶到华县。
他忙向福文回礼,恭声道:“来迟一步,让小王爷受惊了,罪过罪过。请小王爷在旁歇息,看看俺来收拾这家伙。”福文心中甚慰,点头道:“一切全仰仗彭大侠了。”
彭春明目光如电,冷冷盯着韩斌。
韩斌心下暗暗戒备,知道此人乃是劲敌,不免有些慌乱。忙在丹田之中运起一股气,双手紧握,也正视着彭春明的眼光。忽地心神大震,竟有难慑心神之感。
原来彭春明这目光有些古怪,名唤“摄心术”,要以目光干扰对手心神,使他为之所困,直至失去斗志,不战而降。使此术者内力须得甚高,强过对手一截才可,否则反被对手所制。
只见彭春明眼中光芒闪烁,忽绿忽白,明暗不定,嘴里则喃喃地念着咒语,声音甚是模糊。韩斌只觉得这双眼睛如有魔力,一时只顾盯着看,渐渐头晕目炫,困劲上来,倒头便要睡。彭春明面现喜色,催动法力,目中光芒大盛。正在危急之时,韩斌潜意识里忽地猛醒。
这韩斌岂是泛泛之辈?当年他创下黑虎帮,中原一带声势浩大,作下了几件惊天大案,见风声日紧,才洗手不干。后经不得张绵的劝说,重出江湖加入这反清复明的行云山庄。昔日在曾听师父提起这类勾魂摄魄术,唯有以毒攻毒方有其效。当时他没有听懂这句话,现在正在这生死关头,当时的话语如雷电般击在心头,不禁大震,悚然挺身,以高深内力摧动心神,目中光芒闪烁,直视彭春明。他的内力原就与彭春明相若。彭春明果然心中一震,更是念念有词,时而强悍时而轻柔,时而似细语时而如强喝。
韩斌坚持一会,知道再这样下去定然吃亏,当下再不迟疑,强摄心神,叫声:“无耻邪术,能奈我何?吃我一掌。”劈头一掌,声势迅猛无伦,向彭春明劈去。彭春明嘿嘿冷笑,道:“龟儿子还有两下子,能破我摄心大法。让你死在铁拳下也是一般无二的。”身上滴溜溜一转,反掌“一鹤冲天”,向韩斌后心拍去。两人各展不凡武艺,你来我往,恶斗起来。
韩斌越战越惊。他的功夫虽多庞杂,但渊源出自崆峒,以刚猛迅捷套路为主。招数不仅纯刚纯猛,大开大合,且连绵悠长,绵绵不绝。当年崆峒老祖师凭一套“回风落叶掌”打遍大江南北,未逢对手,名震天下。韩斌师从崆峒绝风道长,绝风道长是江湖成名高手,昔日泰山一战力败泰山派三位名宿,江湖豪杰谁不心服称道?此人武艺甚杂,少林、武当、峨嵋,各派功夫都有研究。韩斌因此接触了多种武功,武林各大门派的武功路数,他心里都有个谱。他与这彭春明一战之下,发现彭春明武功极其怪异,却是叫不出名字,以他的阅历,竟是不知来历。只是隐隐记得有一门极邪异厉害的武功,在一个名叫“玄机乾坤真经”的武林秘笈里所记,此秘笈被一个人称“地煞”的魔头所得,二十多年前此人凭借此邪功打遍天下没有敌手,在江湖上掀起诺大的风波。
后来少林方丈大师主持大局,用计诱出“地煞”,中原武林集合数十名绝顶高手,合围攻击。方才将此魔头打败。但还是让他逃走,之后此人就再无踪迹。都传说此人已死,但终究是没有见过其尸体。这本“玄机乾坤真经”自是除了那魔头外,无人看过,但其招式,与那魔头比试武艺而幸存下来的人则还能描绘出一二。绝风道长寻到这些幸存者,从他们口里的描绘中,对地煞的怪异武功大致有了点印象。所以韩斌对那魔头的武功路数略知一二。
韩斌与这彭春明战了几十招,见对方武功路数与那大魔头的邪功竟然形似。心中的惊骇恐怖难以形容,乃迭遇险招,连连后退,先机尽失。他暗暗叫苦。只想脱身,招数一变,双足如飞,向彭春明踢去。此乃崆峒派的绝技“金刚连环神腿”,这路腿法虚招实招洋洋洒洒,难以分辩,出腿极快,堪称天下第一的快腿功夫。当年绝风道长就是凭这路腿法踢倒了横行黄河的大帮“黄龙帮”的十位当家。
彭春明身形极快,左旋右转,上纵下跳,将这路飞腿一一避开,双掌上下翻飞,仍是不停地抢攻,手法怪异之极,又凌厉狠辣,防不胜防。
再斗几招,韩斌勉力招架,已是力不从心。彭春明双手如戟,向他的后心抓来。韩斌见这一招来得怪异,无法躲闪,一招“龙腾四海”,如风卷一般,向彭春明的前腰打到。彭春明身形团团一转,左手仍是向他抓来。这一下避无可避,韩斌暗叫我命休矣。
正在危急之时,那个受伤的乞丐忽从地上拾起一根肉骨头,便向彭春明的手里塞来。也看不出他塞得多么用力,那骨头却正放到了彭春明的手里。
彭春明大吃一惊,左手急甩,向老丐的脑袋打来。那乞丐不闪不避,伸出一根手指理理头发,正搭到彭春明手掌边,将这一拳化为无形。
彭春明待瞧清那不过是一根骨头时,松了口气。倘若是把刀或有毒暗器,只怕此刻他已是重伤。瞧着乞丐衣衫脏破,头发杂乱,却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他哪敢丝毫大意?施出毕生绝学,拳风刚烈,虎虎生威,向乞丐招呼过去。
那乞丐随意挥洒,也没看他怎么出手,彭春明如陀罗一般围着他急转,却一招也攻不到他身上。乞丐好整以暇,谈笑风生,只以手指前撩后拨,口里道:“你是谁的徒弟?你是骆老怪什么人?”彭春明越攻越急,如暴风骤雨一般。乞丐又笑道:“你的武功是够怪异的,不过还差远了火候。”嘴里说着,手上招式一变,轻出一掌,彭春明只觉一股大力袭来,再也支撑不住,向后便倒,直滚了一丈开外才止住身形,狼狈地起身,面色如土。
他自拜骆南为师,学得一身通天武功,这次奉师命下山,由南疆向北方一路打来,竟是未遇对手,各路英雄豪杰败在他手下的不知有多少。他连笑中原武林不过如此,还不是手到擒来?待得到郑王府的礼聘,更是志得意满,雄雄浑浑地要好好干一番大业,博个封妻荫子的功名来。哪知这次在这貌不惊人的乞丐手里一败涂地,心里沮丧之极,忽见这乞丐方方的脸盘倒挂的双眉,忽地心念一闪,暗道:“莫非是他?那败在他手里也不算枉了。”
原来其时丐帮威名颇盛,帮中弟子遍及天下,有“江湖第一大帮”之称。虽然后来被白莲教后来居上,但其声威仍是不凡得很。丐帮帮主柳兴,人称“十全神丐”,不仅武功高绝,而且侠义心肠,匡扶正义,救危扶弱,在武林中极有名望。彭春明瞧这乞丐的模样神情,只怕就是柳兴到了,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倘若刚才柳兴使出一点真功夫,自已此刻哪有命在?
这老丐果然是“十全神丐”柳兴。他一代武林名宿,自是不跟彭春明计较,再不理他,转向韩斌道:“兄弟,你是崆峒绝风的弟子吧?”韩斌忙施一礼,拜谢救命之恩,道:“晚辈是绝风道长的关门弟子韩斌。前辈莫非就是名闻于世的十全神丐柳老前辈吗?”柳兴瞪眼道:“老什么老?我很老吗?”见韩斌尴尬,又呵呵笑道:“绝风那小儿多年前我跟他有过交情,只是近来我少来过问江湖之事,不知他现在还健旺吧?”韩斌道:“师父老人家也常提起前辈,说您是一个真正的英雄豪杰。”
柳兴摇头道:“老了,还充什么英雄,只不要让后生小子笑话就行了,哈哈。”两人自顾说话,将福文等王府一干人等视若无物,福文已是面上变色,只是见这乞丐武艺惊人,无人能是他对手,只得咽下这口气来,与侍卫们垂头丧气离开酒楼。
柳兴心情甚佳,叫来酒保,道:“来十斤老酒,切两斤黄年肉,再来些下酒菜,老叫化今天要小喝一场。”酒保本见这里打成一片,吓得战战兢兢,柳兴连呼了几声,才瑟瑟地应了一声,忙奔到后面整治酒菜。不多时,酒菜上来,两人坐了喝酒。未及三杯,柳兴忽地想起一要紧事,道:“贤侄,我还有事,就此别过。”
韩斌正好心里着急,想及早回庄向大哥张绵说这一路来的异常情形。两人挥手道别,柳兴施起轻功,沿大路向城外而去,如飞般只一忽儿便没了影踪。韩斌暗暗钦服。又见以柳兴这等绝世高手的身份,离去时却神色忧虑郑重,只怕是一个极大的难题要他解决。但以他如此惊人的艺业与人脉,武林之中呼风唤雨甚易,竟会有什么事情会难住他呢?不由得茫然猜测,难以索解。
回至庄中,已是午后时分。几个庄丁喜道:“三当家,庄主等着您哪。”韩斌点点头,大步向议事厅走去。见过张绵和章虎。丁吕过来见礼,寒暄已毕,韩斌便说起适才打斗之事,看那一帮人身份奇特,高手如云,只怕要不利于山庄。几人纷纷点头。
张绵沉吟道:“这位丁大侠正是来送信的,几方面情形一看,情况多半紧急。我已向几位武林朋友发了求助书,只盼他们能在对头来寻事之前赶到。只是远水救不得近火,大家将东西收拾一下,将庄兵们聚拢来,作好万一准备,以免不测,临事慌张。”几人都答应了,分头准备而去。
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