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连城晌午才去过皇宫,这还没到两个时辰,皇宫里便传来噩耗。
南王妃惹怒皇上,皇上掷酒瓶误伤其侍女,特请王爷入宫,有事相商!
幸而这件事是在书房说的,若是在前堂,怕是顾闲静都要被吓得赶紧进宫了。拓跋连城心中始终惴惴,马不停蹄便要出去。
蓝玉却奇怪道:“不对啊,这事情才刚出,你这么快就得到消息进去了,是不是有些不妥?”
拓跋连城不假思索道:“莞儿不会想不到这一层,她既然让人来请,必然是发现了什么。黑怀,备马!”
“那你不如先想个碰巧要进宫的理由吧!”蓝玉追上来提醒,“至少可以蒙混过关啊!”
拓跋连城也不知道到底听没听到,反正人已经离开了,蓝玉啧啧摇头,“情势危急,如履薄冰,一不小心,没准明天就要揭竿而起了。”
古陵华从走廊里走了过来,闻言便惊道:“宫里出事了?”
蓝玉回头看他一眼,摇了摇头,“还不一定能出什么事了,王爷这不才走么,等着看吧。”
策马入宫,拓跋连城没有直接去请见苏莞然,而是以拜访太后之名,前往了慈宁宫。
慈宁宫中,公皙淑慧小憩片刻,才刚醒来,便听到苏莞然的侍女被拓跋陵用酒瓶子砸伤了,听说还请了太医,人到现在都没醒,还迷糊的精神蓦然一震。
“他喝醉了?”公皙淑慧带着薄怒,“打南王妃的婢女,跟打南王妃有什么不同,他难道是想跟南王府宣战不成?!”
虽说她之前下令要灭南王,可现在是什么时候,自己的人出了于阗奸细,这个时候要是对南王府出手,那不就更让人怀疑他们和于阗奸细有关了吗?
一国之掌权者成了敌国的奸细,岂不是要逼着自己退位让贤?!
公皙淑慧险些被他气了个倒仰,忙
杵着拐杖正要出去,不想才到门口就看见了拓跋连城。拓跋连城就像雪中的青松,挺拔傲然地站在门口,叫人眼前一亮,可公皙淑慧的脸色却不是很好。
事情才刚出,这人就已经入宫了,南王府的消息可真够快的。
“连城。”公皙淑慧按下心中的不快,却笑起来,“怎么这个时候进宫?来找哀家的?”
拓跋连城共恭恭敬敬地行礼,诚恳道:“太后恕罪,连城失礼。连城此番进宫,乃是为了年宴之事,往年母妃因冬日身体便不适,极少参加宫中年宴,今年母妃身体似乎比往年好些了,连城请为母妃一问,不知今年母妃可否入宫参宴?”
公皙淑慧不动声色,慈和优雅地按下他的礼节,高兴道:“你这说的是哪里话,她要来便来,内务府每年都备着她的位置,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还来寻哀家?”
拓跋连城颇为惭愧,嗫嚅了敛下,无奈道:“实不相瞒,连城是想请太后劝一劝莞儿,这几日,连城已经与母妃解释过芸娘所造成的误会,只是莞儿受了委屈,恐不愿与之同席……”
目光一闪,公皙淑慧若有所思地打量他,“南王的意思,是要哀家当和事佬?”
脑子被驴踢过了?
“正是!”
拓跋连城眸中饱含希冀,义正言辞道:“莞儿一直视太后为娘家,前日……前日一气之下,也是前来寻太后庇护,连城想,或许只有太后的话,她才能听上几句。”
公皙淑慧眼底闪过几分古怪,“此事,哀家虽然愿意帮忙,但恐怕你那母妃听见是哀家从中斡旋,会更加不妥吧?这……唉,罢了,哀家尽力一试。”
拓跋连城声音更大,“多谢太后!”
“应该的,”公皙淑慧扯了下嘴角,只觉拓跋连城是病急乱投医了,想到方才听到的消息,公皙淑
慧又忙道:“不过既然进了宫,那便趁这时间去看看莞儿吧,她那丫头不小心撞上了皇帝的酒瓶,不知道她有没有被吓到。”
拓跋连城一惊,适时表现出了焦急,抱拳深深行礼,而后便迫不及待地转身欲走。
才走三步,身影一顿,又回过头来,尴尬道:“不知莞儿在哪处宫殿?”
公皙淑慧竟被他逗笑了,随手支了个宫女,“去,带南王去看看南王妃。”
随后她才转身前去御花园,越走,脸上的表情越加冰冷,嘴角的弧度也越加僵硬。
那厢,拓跋连城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终于来到了苏莞然暂住的司芬院,一进去便听到了书丫头的声音,“幸好伤在头发里,这要是伤在脸上,怕是有毁容了。”
而后便听到太医乐呵呵笑开,“这你们还得庆幸,皇上这一丢显见是带着怒气的,这要是扔在了王妃身上……”
众人沉默,拓跋连城敏锐地察觉到了哪里不太对,回头看看两边暂调过来的宫女,默了默,才又走进去。
“南王到!”
太监在外高喊,屋里的人也瞬间反应过来,棋书画三人忙到门口行礼,老太医也收了药箱站起来,同走进来的拓跋连城点了点头。
“南王妃无恙,琴儿姑娘也是轻伤,”老太医不说废话,直接道,“王爷放心。”
“有劳了。”拓跋连城沉舒口气。
苏莞然站起身,“把琴儿扶下去休息吧,今日多谢太医了,书儿,替我送送太医。”
太医心领神会,忙和众人一同离开,拓跋连城这才上前,拉着她坐下,上下打量几番,“你没事就好,发生了什么?”
“情况不对。”苏莞然沉声道,“拓跋陵似乎有意隔开了我和子默,表面上是信任,但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他今日好像是在借我向你表达不满。”
拓跋连城沉
吟道:“你从头开始说。”
苏莞然点头,将自己是如何去到御花园,又如何被扔了酒瓶,还有那句唱词,也一并告诉给了拓跋连城,末了熬:“他如此放浪形骸,却又拘束着子默,我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他这两日的确有些古怪,”但到底是哪里有问题,拓跋连城却毫无头绪,他皱了下眉头,却问,“这两日公皙淑慧的状况如何?”
“有效果了。”苏莞然压低声音,“我明儿准备一日三餐去给她讲笑话,城门之变,若不是公皙淑慧暗中筹谋,于秋儿也不至于身死。”
拓跋连城分了分神,“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笑话?”
苏莞然得意挑眉,“笑话么,只要能够逗人笑就好,随口编呗,这有什么难的?”
拓跋连城摇摇头,不提这茬,又思量道:“拓跋陵态度不明,但公皙淑慧却似乎相信你,倒的确有些奇怪,今日拓跋陵险些伤你,终究有些不妥,你……”
“我得留下,”苏莞然道,“若是刚出变故就走,公皙淑慧会以为我对皇帝生了芥蒂。我让你来,是提醒你最近小心,我觉得拓跋陵的状态不对,简直……简直就像是铁了心要当昏君一样。”
“……”拓跋连城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不禁有些泄气,“你最近真是越来越固执了。”
“这叫战术,苦肉计都使了,脸都成这样了,半途而废岂不是白被打了?”
苏莞然可不喜欢吃亏,“再说了,我在宫里可以安抚公皙淑慧,你在宫外不也有时间对付那些暗兵?”
拓跋连城看着她已经消了好些的红肿,心疼地上前,在她颊边轻轻一吻。
苏莞然怔了怔,抿了下唇,声音瞬间软了,“你放心,若是实在危险,我不会强撑的。”
所以,别使美人计好吗?
“这才对,”拓跋连城眼中笑
意盎然,目光迅速扫了眼门口,忽地凑近她耳边,“暗兵已经找到了。”
“什么?!”苏莞然惊喜地看着他,“太好了!他们藏在哪儿?怎么找到的?你准备怎么办?”
她一串连珠炮似的发问将拓跋连城逗笑了,他自己都未必这么高兴,她倒兴奋地眼睛像是星光闪耀一样。
“好什么?找到是找到了,但是找到又不能将之打退,”拓跋连城叹息,“他们藏身百姓中,有的则是附近城镇的团练守将里,若不是顺天府尹借着追查土匪的名义去抓人,他们还不一定出来。”
是啊,人找到了,但怎么让他们退走?
想到这里,苏莞然顿时觉得颓丧起来,“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带兵打吧?有没有什么方法让他们自己退走?”
“有。”拓跋连城点头。
“什么方法?”苏莞然一喜。
拓跋连城目光复杂,伸手抚摸着她的头发,“莞儿啊莞儿,你最近变笨了,发现了吗?”
苏莞然笑容不变,掐住他的小手指用力一掰。
“嘶……别动,为夫错了,娘子乃是世上第一聪明人,快松手!”拓跋连城脸色顿变。
“哼。”
苏莞然高傲地扬起了下巴,狡黠的小狐狸又露出了她迷人又可爱的小表情,拓跋连城像是被谁在心上挠了一下,眯了眯眼睛,突然将人按在了罗汉榻上。
“你干什么?”苏莞然脸上一热,“这可不是南王府,你别乱来。”
“不是南王府又怎么样?本王想做的事,谁阻止得了?娘子,你可别乱叫,当心被人听见……”
但,已经被人听见了。
书画两人在门口面面相觑,忍俊不禁地抿紧了唇,眼神暧昧无比。
王爷和王妃感情真好啊,这么点时间还要亲热,噫。
随即,两人眼观鼻鼻观心,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般,静静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