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犹豫之间,船距离岸边已经不过数丈之远了。
“快看,岸上有人!”
随着褚辛的叫声响起,众人不约而同向岸上望去,果然借着月色看到了几道黑黢黢的人影,他们拔河似的,用力拖拽着什么东西。
一转眼,小船便已靠了岸,祝澜几人满脸警惕,陈梨更是被吓得花容失色,缩在了船舱里面,褚辛则是紧张地躲在祝澜身后。
祝澜与祝青岩站在船上,这时才看清了岸上之人。他们身穿普通百姓的衣服,却不点火把,显然并非正道人士。
祝青岩反应很快,她早已收了软剑,向岸上一拱手,朗声道;
“并肩子,都是合吾,念短吧!”
见祝青岩一个看起来文弱的小姑娘,一开口居然就是老江湖了,说自己是懂规矩的,让大家冷静些。岸上举着兵刃的几人都有些诧异,同时回头看向身后。
祝澜向他们身后望去,只见一个魁梧的身影走了出来,脸上还带一道疤,一看便不是善茬,像是这群人的首领。
他身边一名个子稍矮、精瘦些的男人狐疑地打量祝青岩几眼,像是有些警惕,在那魁梧男人耳边说了些什么。
魁梧男人点点头,抬手让众人退下,对祝青岩还算客气,拱手道:
“并肩子,念短是念短,可咱们水涨了,需要几个子儿使。”
祝青岩微微皱眉,小声问祝澜:“怎么办,他们说手头紧,要钱。”
祝青岩说完,将声音压得更低几分,问要不要动手。
她打量了对方众人,一共有五人,其中看起来厉害些的只有那个魁梧男人。
当初在北疆,阿静得空便会指点自己几招,临走时还送了自己一本剑谱。自己无一日荒废,如今剑术早已更加精进。
眼前五人,她还真不放在眼里。
祝青岩的手已经向自己腰间摸去了,却被祝澜不动声色按住。
这里月黑风高,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对方是否还有同伙在附近,一旦亮出兵刃便不好善了了。再加上对方有五个人,自己这边却只有祝青岩一人会武,若真动起手来,刀剑无眼,还是太危险了。
眼下情形,自己这边孤立无援,还是尽量不要生出事端的好。
于是祝澜让众人将身上的钱财都交出来,破财免灾。
祝澜与祝青岩二人率先解下身上的荷包,褚辛身上没带钱,陈梨虽然害怕,但还是哆哆嗦嗦地将手中包袱递给祝青岩。
祝青岩来到四叔公面前,四叔公脸色十分犹豫。
祝青岩柳眉一竖,“钱重要还是命重要,这还分不清吗?”
四叔公应该是听懂了,重重叹了一口气,对小短辫使了个眼色。
小短辫的两条腿都开始打摆子了,颤颤巍巍走到船舱里,翻出了一只破旧的木抽屉,里面装着些散碎银钱,看来是他与四叔公长年摆渡挣来的家底。
祝青岩将大家交出来的财物汇集在一处,亲自走到那魁梧大汉面前,她的个子连对方的肩膀都不到,却步履从容,丝毫没有惧怕之意。
她将钱财递上,不卑不亢地用黑话问自己几人是否可以离开了。
那大汉看着她,眼中划过了一丝欣赏。他接过财物扫了一眼,扔给身边的精瘦男子,自己一挥手,三个手下便跳进了水中,泥鳅似的钻过船底,将小船上的铁钩摘了下来。
祝澜琢磨着,这三人应该是水匪出身,方才正是由他们三人潜入河水,悄悄将铁钩挂在船壁上,再回到岸上拉动绳索,将小船直接拉了过来。
不过既然是水匪,直接在水面上动手,岂不是更有优势么?
眼前危机既然已经解除,祝澜也不想继续纠缠。
那魁梧大汉甚至亲自来到小船边,对祝青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还真像个懂“规矩”的。
祝青岩冷着脸,让四叔公、小短辫和祝澜先回到船上,自己最后一个上船。
四叔公和祝澜都上了船,轮到小短辫了,他连路都走不稳当,月色下甚至还能看到裤子颜色变深了好大一片。
他哆嗦着踏上船板,谁料一下没站稳,竟直接向前栽了个跟头,从怀里掉出了两块碎银子!
四叔公当即变了脸色,想要抬脚将银子踩住已经来不及了,小短辫被那魁梧大汉直接拎着后领提了起来,重重摔在了地上身后的空地上,发出一声惨叫。
“并肩子——”祝青岩一惊,正要说什么,对方却抬手示意她不要管。
江湖规矩,若是对方将家底掏干净了,那他们干绿林的也要给对方留情面,体体面面将人送走,这叫“礼尚往来”。
可对方若是藏心眼,那可就坏了规矩。
银钱事小,规矩事大。若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耍心眼还成功了,传出去自己也就没脸在江湖上混了。
魁梧大汉一声呼喝,几个手下立刻上前,用一根手指粗的麻绳将小短辫双腿捆了起来,直接倒挂在了树上。
小短辫又痛又怕,哭爹喊娘。四叔公当即就要扑上去救儿子,却被魁梧大汉一把扯住衣裳,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祝青岩右手紧紧搭在腰间,保持随时出剑的姿态,注视着面前这些人的一举一动。
小短辫不肯将全部家当交出,自己藏私坏了江湖规矩,对方肯定是要施以惩戒的。此时端看对方想要如何了结此事,若只是抽他几鞭子,或者是泼些冰水,小惩大诫,祝青岩便不打算出手了。
这小短辫品行恶劣,方才在船上一直不安分,此前还不知多少乘船的姑娘被他骚扰戏弄过。
只要不伤及性命,祝青岩觉得让他吃些苦头,长长记性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