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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林老师说他即将出国留学的那一刻,好妮只觉整个世界仿佛瞬间崩塌,内心深处那悄悄隐藏了多年的一座希望之塔,在顷刻间“哗啦”一声轰然倒塌。她清晰地意识到,这已然是她们能够待在一起的最后那一点点弥足珍贵的时间了。

    她原本满心期待着,只要自己坚持不懈地努力学习,如愿考上大学,便能与林老师并肩而立,那时,她就有足够的资格去获取林老师的爱情。

    然而,此刻他却即将远渡重洋,他们未来注定是要各奔东西,再无交集。好妮痛彻心扉,肝肠寸断,心口疼得仿佛要撕裂开来,以至于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就在那天晚上,她凭借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毅然决然地买了一瓶酒和一些熟菜,不顾一切地敲响了林老师的宿舍门。

    在那间小小的宿舍里,他们两人互诉着诸多相互不舍的衷肠,喝了一杯又一杯情深意重的酒。在酒精的作用下,他们竟然鬼使神差、不可救药地做出了一次不该做的事情。

    究竟是那酒的罪过,还是情到深处难以自抑,或许谁也说不清。

    这一次偶然的冲动,彻底改变了好妮的一生。她原本已经考上了大学,却因为体检时查出怀孕这件事,让她的大学梦瞬间化为泡影。

    当然,林老师或许在酒后全然不记得自己究竟干了些什么。反正他和好妮分别之后,第二天便匆匆离去,从此杳无音信。

    也许,林老师早已将这个对他情深意重的小姑娘忘得一干二净。

    好妮呆坐在椅子上,眼珠死死地盯住一个地方,一动不动,那万分痛苦的脸上,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滚滚滑落,可她却没有发出一丝哭泣的声音。她已然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与痛苦之中,连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哭尚未出世的孩子,还是在哭那个狠心离去的林老师,亦或是在哭如此凄惨的自己。

    胖医生被眼前的这一幕惊骇到了,她手忙脚乱地说道:“哎,姑娘,别哭 ,别哭 ,我给你做,给你做就是了!哭啥嘛。”她一边无奈地摇着头,一边轻轻地叹息着,一边手脚麻利地准备着器械。最终,她还是决定给好妮做这个手术,她心里明白,这孩子不过是一时糊涂做错了事情,既不能和家长坦白,也不想让那个让她怀了孩子的负心男人负责,她只能独自一人默默吞下这颗苦涩的果实,想到这里,胖医生不禁对她生出了几分同情。

    让她尝尝这苦果也好,毕竟做女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必须在方方面面都谨慎检点才行,关键是她年龄实在太小,太过不懂事了。

    此刻,胖医生准备给好妮做手术了。

    好妮神情茫然,如同失去灵魂的木偶一般,机械地听从着胖医生的指导,缓缓脱掉衣服,然后躺到那冰冷刺骨的手术台上。

    她的思维仿佛完全停滞,大脑就像房顶上那毫无瑕疵的天花板,白茫茫的一片,她麻木地听从着胖医生的每一个指令。

    当那冰冷的器械放入好妮的肚子里时,起初好妮似乎还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但等到那器械带来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剧痛时,好妮这才有了清醒的意识。孩子,孩子,这可是林老师的孩子呀,如果是个男孩,他定然聪明英俊,和林老师如出一辙;如果是个女孩子,那必定也是个漂亮得如同可爱小仙女的姑娘。

    实际上,要做掉这个孩子,她内心真的万分舍不得。这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啊,只要让他在肚里安然住够九个月,这世上就会又多了一个健康漂亮的男孩或是像花朵般娇艳美丽的女孩。

    难道还没长成形就不算生命吗?难道这样的行为就不算杀戮吗?仅仅一念之间,便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存亡。

    好妮忍不住颤抖起来,她无比残酷地决定了他或她的生存权利。一个人在肚子里的时候居然可以任由他人决定其是否能存活,而且这还不会触犯任何法律,只要九个月后一生出来,就谁也不能随意决定他(她)的生死了。

    肚里肚外的差别竟然如此巨大!

    好妮真的是万分不忍心处理掉林老师的亲骨肉,可她自己才仅仅十六岁啊,她根本没有能力、也没有办法将他(她)抚养长大,她别无选择,只能狠下心来处理掉这个孩子了。

    好妮似乎已经看到一个白生生、胖乎乎的孩子,被那冷冰冰的机器无情地绞碎,化作一滩令人心碎的红水水。好妮的心猛地剧痛起来,她紧紧地闭上双目,一动不动地躺在手术台上。

    手术早就已经完成,可她却毫无反应。胖医生不由得害怕起来,轻轻地推了推她,亲切而又担忧地问道:“小姑娘,你没事吧?”

    好妮依旧一动不动,胖医生愈发慌乱了:“哎,姑娘你怎么了?”直到这时,好妮才略微动了动脑袋,猛地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抛出一句:“我没事,还活着!活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