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如歌》 第一章 结婚 投胎之事,关乎着一个人命运起点的高低优劣。然而,女子相较而言,存有两次投胎之机,首次乃出生于何种家庭,其次则是婚姻嫁娶。 张好妮诞生于一个农民家庭,其父母皆目不识丁,且家境极度贫寒,她的首次投胎无疑以彻底失败告终;当下,她正处于第二次投胎,即出嫁之际。倘若她能觅得一位良婿,此乃她改变命运至关重要的唯一契机。 1986 年农历七月十九日,正是张好妮出嫁的日子。 今日已然是七月十七,后天张好妮便要出嫁。这个出嫁的良辰吉日,乃是男方杨虎林的母亲特意去找阳阳先生选定的。那阴阳先生依据两人的生辰八字,精心推算许久,方才挑中了这个好日子,声称未来这小两口必定大富大贵。 张好妮和杨虎林的父母皆在同一个村子里生活,杨虎林较张好妮年长整整六岁。 好妮的父亲唤作张有旺,张有旺的首位妻子未能生育,二人共同生活数年,时常争吵不休,最终分道扬镳。 好妮的母亲是张有旺的第二任妻子,她出身于深山大沟里的贫苦农家,能够嫁到平川之地,于她而言实乃莫大的福气,从此无需手提肩扛粮食。她为张有旺育有三个子女,长女名为张好妮,次女叫做张好丫,最终总算诞下一个宝贝儿子,取名张好汉。 长女张好妮学业成绩极为出色,高中刚毕业之际,还曾满心欢喜地宣称自己考上了大学。 然而,某一日还去参加了体检,结果好妮归家之后便病倒了,言称是老师弄错了,她根本未曾考上大学。 张老汉对于闺女究竟是考上还是未考上,全然不知,反正闺女回家之后,每日便是昏睡,再也不曾迈出家门一步。历经漫长时光,她方才逐渐恢复常态。 原本,好妮还打算前往学校复读,再度考取大学,可是,就在此时,张有旺患病偏瘫,家中无人劳作可不行,弟弟、妹妹彼时尚且年幼,一家人的生计需要维持,无奈之下,好妮只得留在家中种地。 而小女儿张好丫,比好妮小三岁,自幼便厌恶学习,初中尚未毕业便不想继续上学了,还是被姐姐强行逼迫,才勉强领取了初中毕业证,刚一领完毕业证,她便不再上学。她既不上学,也不愿下地劳作,每日就在家中梳妆打扮,成天浓妆艳抹地进进出出,游手好闲得犹如游魂一般,任谁都拿她毫无办法。 最小的宝贝儿子比好妮小了六岁,那就更不必说了。张家就这么一个独子,好妮的母亲对其宠溺至极,如同对待富家公子一般,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夏天吃西瓜都得煮熟了才让他吃,下雨不许出门,刮风必须关在家中,宝贝得如同温室里的一株珍稀植物,更是被惯得不成样子,实在是令人无可奈何。 实际上,杨虎林同样是高中毕业。在他上高中的那个时期,上大学需得经由大队推荐方可,而他的父母皆为普普通通的老农民,自然是无法将他推荐上去。不过,他跟着父亲习得了一手出色的泥瓦匠手艺,因而,常年在外面承接活计。好妮和他并不熟稔,仅仅知晓村子里有这么一位年轻人,只是村子里的众人皆言他为人正直、心地善良,对待父母极为孝顺,对亲友更是真诚友爱,是个人人皆称赞的好男子。 好妮家位于村子的中心位置,而杨虎林家却处在村子的最西边。好妮对他仅有一些朦胧的记忆,知晓他生得十分帅气,一米八的大高个挺拔笔直,眉眼亦是极为英俊,浓眉大眼,鼻直口方,国字脸型略显黝黑,或许是因长期在阳光下劳作而晒黑了肌肤。 杨虎林今年已然二十八岁,成了个高不成低不就的主儿。他家兄弟姐妹共有六个,三男三女,他排行老大。他的下面原本还有好几个弟妹,可惜都未能成活,所以,现今的这几个弟妹,年龄与他相差颇大,他们如今都还在上学。 杨虎林的父亲,已经离世好几年了,家里的经济来源,全然依靠他一人支撑。故而,家境优越且容貌出众的姑娘,都不愿嫁给他,生怕被拖累受苦。而相貌欠佳的姑娘,杨虎林又瞧不上,就这般,他的婚事便被耽搁了下来。 当村里的吴婶向好妮介绍杨虎林的时候,好妮看上的是杨虎林的帅气外表和良好人品。而杨虎林呢,自己年岁渐长,不能再过于挑剔了。家庭经济状况良好,且长得漂亮的姑娘,都不愿嫁给他,好妮家庭状况不佳,然而模样却是没得挑,眉清目秀、面皮白皙细腻,身材高挑纤细。杨虎林对好妮十分中意。只是好妮家的经济状况也不理想,她父亲偏瘫,无法劳作,好在好妮的弟弟妹妹都渐渐长大了,再过几年便能帮衬家里了。 不管怎样,介绍人没跑几趟,这两人居然就确定了恋爱关系。 他们二人交往将近一年,虎林家便提出要办婚事。只因杨虎林的年纪着实不小了,眼看就要三十岁,着实不能再拖延下去。 虽说他们交往了近乎一年,实际上,他们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杨虎林常年在外做活计,偶尔归家,便会前往好妮家找她。不是给好妮购置一件新衣,就是给她带回一些格外甜美的杏子。好妮觉得杨虎林这人不错,内心满是幸福的滋味。 杨虎林生性不爱言语,他们之间的交流相对较少。有时,杨虎林也会给好妮讲述他在外面的所见所闻,好妮则跟他聊聊村里发生的新鲜事。 那个时候,他们都羞于表达亲昵的话语。杨虎林这般年纪,也仅仅拉过几次好妮的手,还会不好意思地笑着,羞红了脸。 主要是他们见面的机会着实稀少,两人又都较为拘谨。 虎林家要办婚事,好妮家表示同意,然而,好妮妈妈提出要一千块钱的彩礼。她认为自家姑娘年纪尚小,又生得漂亮,如今算是下嫁,如果不多要点彩礼,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在 1986 年,一千块钱的彩礼绝非小数目。杨虎林也觉得数额过多,可他的母亲着急抱孙子,便说道:“多就多吧,咱们寻个合适的人着实不易,往后咱们节省着花钱便是。” 杨虎林尽管心中对给出如此多的彩礼感到不快,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实在是想娶人家闺女,他只好依照要求如数给了好妮妈妈一千块钱。 两家都同意办婚事,首先考虑的自然是领证。 杨虎林工作繁忙,于是,他找了个在公社上班的熟人,给了人家十块钱的手续费,他又与好妮拍摄了一张一寸的黑白合影照,一并交给了这个熟人。好妮和杨虎林连公社都没去,不到十天,他们的结婚证便办好并拿了回来。 看到那两张红红的纸片子,好妮总觉得这婚结得似乎太过随意,根本没有丝毫的仪式感,心里不禁泛起一丝失落。 第二章 隐情 后天,杨虎林就要迎娶张好妮了,此时好妮家的院子里,简直是一片喧闹欢腾,人声鼎沸。 搭饭棚的男人们,在院子当中扯着嗓门大声地交谈着,手脚不停地忙碌着。那嘈杂的话语声,仿佛要冲破云霄。忙乱的女人们则聚集在厨房里,一边奋力地“咚咚咚”剁着饺子馅,那富有节奏感的声响此起彼伏,一边眉飞色舞地说着让人捧腹大笑的笑话,时不时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而张好妮的妈妈,那脸上的笑容就没合拢过,乐此不疲地忙着给那群女人们拿东拿西,脚下生风似的跑进来又跑出去,满心欢喜地为这场即将到来的喜事操劳着。 好妮偏瘫的父亲,静静地坐在院子里的一把椅子上,他悠然地抽着烟,那烟雾袅袅升起,迷蒙了他的视线。他一边漫不经心地吸着烟,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搭棚的人们忙前忙后,搭棚的每一个步骤都被他尽收眼底。 好妮的妹妹好丫,精心地浓妆艳抹,打扮得花枝招展。也不知道她在忙些什么,只见她风风火火地跑出来又跑进去,像只没头的苍蝇,让人摸不着头脑。 此刻,好妮却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屋里,手中握着一杯水。她时而将水杯放下,时而又重新端起,可就是不往嘴边送,那水仿佛成了她手中的一件玩物。她的心里正被一件事情搅得心烦意乱,内心纠结着到底该不该找杨虎林谈一谈。她深知,如果不和他坦诚相告的话,实在觉得对不住他。 既然决定要嫁给他了,他便是要陪伴自己一生的那个人,就不应该对他有所隐瞒,理应真诚相待。 然而,她没说,当初是不想说的,甚至想就这么一直隐瞒下去。 因为,这件事情,只有她和那个胖胖的医生知晓,就连生养她的父母也被蒙在鼓里,不,还有高考体检时的几个人也略知一二。 本来这件事情已经过去许久岁月了,好妮也早已将它深深地压到了记忆的最底层,打定主意和任何人都不再提及。 可是,就在今天,不知怎的,好妮突然萌生出想要告诉杨虎林的冲动。万一,万一以后让他从别的渠道知道了,那可就成了大麻烦了,倒不如现在就告诉他。如果他无法接受这件事情,即使他想要改变主意,在今天应该还来得及。 好妮朝院子里张望了一番,她想找弟弟好汉,让他去把杨虎林叫过来一趟。可是弟弟好汉,如今正值暑假,不用上学,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玩耍去了,连个人影都寻不见。 好妮无奈又坐了下来,暗自寻思着,要不自己亲自去杨虎林家叫他出来?可怎么好意思呢,他家今天更是忙得一团乱麻,马上就要娶媳妇进门了,他又是家中的长子,父亲也早已不在人世,家里的大小事务都是他一人操持,此刻肯定忙得焦头烂额、不可开交。再者说了,他家那么多人,自己贸然前去叫他出来,实在是难为情。 这可如何是好呢?要不,还是别和他说了,即便万一以后他知道了,以后再说?可是,这样一来自己是不是太不厚道了?这种事情终究还是早点说为好,如今已然是太迟了,可是,说了以后后果会不会非常严重呢?到底是谁?还是不说呢? 好妮正满心踌躇地犹豫着,不经意间一抬头,竟看到杨虎林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院子来了。他那俊朗的脸上洋溢着满是幸福的灿烂微笑,热情地和院子里的众人打着招呼,那亲切的话语犹如春风般温暖。他此次前来,是专门询问还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去操办的。好妮父母赶忙回应说没有了,他便毫不犹豫地径直朝着好妮的屋里走来。 好妮的心瞬间如同小鹿乱撞般狂跳起来,真是巧了,他要是不来,她其实已经暗暗决定不告诉他了。可是,他竟然在这关键时刻出现了,难道这真的是命运的巧妙安排?天意是让她把一切都和盘托出了吧,要不索性就告诉他吧,然而,这件事情绝非小可,万一他无法接受,那可如何是好呢? 院子里那一片忙乱而又热闹的景象,还有虎林脸上那始终未曾消散的笑容,让好妮愈发难以决断了。 她正紧张得不知所措,虎林已经伸手揭开那竹帘走进屋来了。他一眼就看到好妮的脸色略显苍白,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凝结住了,眼神中满是紧张和关切,忙不迭地向好妮问道:“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吗?不行就赶紧吃点药,后天就要办喜事了,你今天可千万不能病倒了。” 好妮慌乱地摇摇头,声音颤抖着说:“没有,没有。” 虎林眉头微皱,又紧接着说道:“你是有啥不称心的事吗?有的话,赶紧说,我看看能不能想办法给你解决?” 好妮依旧摇着头,此刻她的内心正在进行着一场激烈无比的斗争。一个好妮在心底呐喊着:你应该告诉他,这可不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这关系到一个男人会怎样看待一个女人的根本问题,如果将来让他从别处知晓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另一个好妮却在苦苦劝阻:事到如今,千万不能说,说了的话,如果虎林不接受,后果将会更加严重。 好妮懊悔不已,深深后悔当年自己咋就那么天真、那么傻呢。这件事情不仅无情地毁掉了她的前程,万万没想到如今还会对自己的婚姻产生如此巨大的影响。她长叹一口气,神情无比愁苦,整个人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泥潭,不知该如何是好。 当年的自己,真是太天真烂漫、无忧无虑了啊! 虎林见好妮满脸都是犹豫之色,不由得向前走过来一步,焦急地问道:“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吧,别让这高高兴兴的事情,最后闹得大家都不开心了。” 好妮望着虎林那满是询问关怀的诚恳脸庞,内心经过一番激烈的挣扎,最终觉得还是说了吧,这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隐瞒他,绝对不能!不管最终是什么结果,她都愿意承受。 于是,她一脸严肃,一本正经地对虎林说:“你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谈谈,不管你此刻有多忙,也请听我告诉你一件事情。我们最后的结果怎样,全由你来决定。” 虎林愈发感到迷茫了,他从好妮的神情和语气中察觉到事情有些严重,他急忙从兜里掏出一支烟来,又迅速拿出打火机来点上。他狠狠地吸了一大口烟,嘴唇上竟粘上了一丝烟丝,他下意识地用手轻轻摸了一下嘴唇,把那恼人的烟丝抹掉,然后一屁股坐到好妮的床上,看样子是做好了长时间倾听的准备,他说道:“有什么事情你就痛痛快快地说,不要等到将来后悔,那可就真的后悔也晚了。” 好妮深吸一口气,说道:“好,我原原本本都告诉你,其实,都怪我,这件事情早应该给你说的,可是,我一直有点不敢说。” 虎林心急地打断了好妮的话:“你快说吧,到底是啥事情,我还忙得一塌糊涂呢。” 好妮往虎林的身边轻轻靠了靠,试图压低声音说话,生怕声音高了,会被院子里的人听到。 好妮还没有开口呢,好汉就如同一只活泼的猴子,一下子窜了进来,他笑哈哈地说:“虎林哥,不,姐夫,哎呀,后天我姐就被你娶走了,你都等不到后天吗?看把你急的,今天还要来和我姐黏糊黏糊呀。你先别理她了,我有事和你说。”说完,好汉就要伸手去拉杨虎林走出去。 杨虎林敏锐地感觉到好妮有至关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说,他赶紧用力把好汉的手拔拉开,语气坚定地说:“好汉,我和你姐有重要的事情商量,你先出去一下,别在这里捣乱好吗?” 好汉那副吊儿啷当、满不在乎的样子,让好妮很是不高兴,她眉头紧蹙,大声说道:“好汉,我和你虎林哥真的有重要的事情商量,你先出去一下。” 好妮用力把好汉推出门去,好汉不服气地用鼻子哼了一声,满脸不高兴地出去了,然后,好妮小心翼翼地关上了房门。 她此时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管后果如何,她今天必须对虎林讲出这件事情来,她决不能欺骗他,哪怕前路充满荆棘。 第三章 打胎1 那是在遥远的七九年夏天的一个清晨,晨曦刚刚透过淡薄的云层,十六周岁的张好妮便骑着那辆略显破旧的自行车,艰难地前往二十里外的镇医院妇产科。车轮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嘎吱嘎吱地转动着,仿佛也在诉说着她内心的忐忑与不安。 这时候的流产状况,与以往大不相同了。不再像从前那样需要各种各样繁琐的证明,只要当事人有意愿,医院会立刻安排手术,尤其是像镇上这种规模较小的医院,甚至连签字的程序都能省略。只因为计划生育的政策已经全面推行,为了有效控制人口的增长,流产手术变得相对容易起来。 不过,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镇医院妇产科那位中年女胖医生,却面露迟疑之色,迟迟不肯为好妮实施手术。 她用一种充满鄙视和厌恶的眼神紧盯着张好妮,嘴里冷冰冰地说道:“你瞧瞧你,才多大的年纪呀,就有了孩子?你自己都还只是个孩子呢!究竟是谁让你怀上孩子的?让他来,你一个小娃娃家家的,自己独自跑过来,这可不能做。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谁来负责?谁来管你?” “他不在家,出国了,回不来。”好妮低着头,声音细如蚊蝇,喃喃地说道。 “哼!是不是那种有老婆的老男人?他不管你了?还是你不好意思跟他提及这档子事?这种事我见得多了,享受的时候是两个人的事儿,可为啥后果要让你一个人独自承担?哎,要不就是你和同学胡来,玩出孩子来了,他没胆子跟你一起来?他不来,让你家大人来,光你一个人可不行,不给你做。” 一听医生说不做,好妮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整个人都吓坏了。她泪眼汪汪地哀求道:“医生,他真的出国了,求求您了,您就给我做了吧。有任何后果,我自己负责。我父母身体都不好,都有病在身,如果让他们知道了这件事,非被气出个好歹来不可。您就行行好,帮帮我吧。” 女医生上下打量着好妮,虽说她长得个子挺高,可仔细端详,还是能明显看出来,她连二十岁都不到,这孩子肯定是不能要的。她长叹一口气,接着又念叨起来:“你才多大呀,就这么不检点。让你受受罪,你就知道作为女人不检点会有啥严重的后果了。” 女胖医生嘴里哼哼叽叽,不停地骂骂咧咧,在那里磨磨蹭蹭,也不知道究竟在忙活些什么,就是不肯给她做手术。 胖医生那句“你才多大呀,就这么不检点”,犹如一把尖锐的利剑,“嗖”地一下子刺穿了好妮的心,一股钻心刺肺的疼痛瞬间直逼胸口。顿时,好妮感觉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堵住了,闷得喘不上气来。 那个男人是真的出国了,远走高飞,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根本不知道他的离去给好妮带来了多么惨痛、多么难以承受的后果。 好妮其实也说不清楚自己当时到底知不知道做那种事情会有怀孕的风险。那时候,这种本应是最基本、最普通的常识,对于她来说,或许她是不太清楚的。不,也许她当时是知道的,只是沉浸在其中的她,完全顾不上思考这些后果。 好妮,这个来自农村的朴实姑娘,在考上了大学进行体检的时候,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竟被查出怀有身孕。 命运究竟是什么?命运仿佛就是那无论你能否接受,都必须全盘接纳的一切。 处于如花季般美好的姑娘好妮,在其内心的最深处,一直怀揣着一个隐秘而炽热的希望,那便是期望她高中的语文老师林书渊能够钟情于她。然而,她自己也深知,倘若林老师真的爱上她,那无疑是如同奇迹降临,就好似天上那璀璨的星星,在漫长的天际遨游累了,忽然直直坠落,恰好跌进好妮的怀中,得以被她紧紧拥抱入怀! 好妮心里明白,这只不过是自己的痴心妄想罢了! 好妮乃是一位老农民的女儿,而林老师呢,则是省里某位官员的公子。他们之间,不仅仅是年龄相差甚远,林老师估摸已经三十多岁了吧,她对此并不是十分清楚,也从未询问过。更为关键的是,他们之间门不当、户不对,这才是最为致命的阻碍。 实际上,林老师究竟有没有结婚,好妮也是一无所知。 好妮八岁的时候才开始上小学,那时,小学学制为五年,初中仅有二年,小学和初中加起来实行的是七年级学制。 好妮一直在自己所在的村子里读书,直到初中毕业。当她该上高中的那一年,正好是 1977 年,碰巧赶上高中实行考试录取制度,没想到她竟然成功考上了高中。高中设立在镇里,镇里距离她们村足足有二十多里的路程,好妮别无选择,只能选择住校。 那时候的高中学制是二年,在这两年的时光里,林老师始终都是她的语文老师。好妮对他的喜爱简直深入骨髓,林老师长得那般英俊帅气,面皮白净如玉,身材瘦高修长,头发乌黑油亮。不管春夏秋冬,他总是身着一件深蓝色的衣裳,他讲课的声音特别圆润动听,富有磁性,仿佛带着一种迷人的魔力。好妮生活的圈子狭小,在此之前从未见过如此优秀出色的男子。 好妮学习成绩优异,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博得林老师的欢心。她的作文写得出类拔萃,也是得益于向林老师虚心学习。林老师极具文才,经常撰写文章并得以发表,好妮更是处处以林老师为标杆来严格要求自己。 可是,林老师始终仅仅把她当作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来对待,在他的眼中,他们之间从来不曾超越过师生之间的那份情谊。 然而,在她们班发放毕业证的那一天,林老师滔滔不绝地讲了许多充满不舍、饱含深情且极具感情色彩的话语。因为,他们班是林老师所教的最后一个班级了,不久之后,他马上就要远渡重洋出国留学去了。 第四章 打胎2 听到林老师说他即将出国留学的那一刻,好妮只觉整个世界仿佛瞬间崩塌,内心深处那悄悄隐藏了多年的一座希望之塔,在顷刻间“哗啦”一声轰然倒塌。她清晰地意识到,这已然是她们能够待在一起的最后那一点点弥足珍贵的时间了。 她原本满心期待着,只要自己坚持不懈地努力学习,如愿考上大学,便能与林老师并肩而立,那时,她就有足够的资格去获取林老师的爱情。 然而,此刻他却即将远渡重洋,他们未来注定是要各奔东西,再无交集。好妮痛彻心扉,肝肠寸断,心口疼得仿佛要撕裂开来,以至于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就在那天晚上,她凭借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毅然决然地买了一瓶酒和一些熟菜,不顾一切地敲响了林老师的宿舍门。 在那间小小的宿舍里,他们两人互诉着诸多相互不舍的衷肠,喝了一杯又一杯情深意重的酒。在酒精的作用下,他们竟然鬼使神差、不可救药地做出了一次不该做的事情。 究竟是那酒的罪过,还是情到深处难以自抑,或许谁也说不清。 这一次偶然的冲动,彻底改变了好妮的一生。她原本已经考上了大学,却因为体检时查出怀孕这件事,让她的大学梦瞬间化为泡影。 当然,林老师或许在酒后全然不记得自己究竟干了些什么。反正他和好妮分别之后,第二天便匆匆离去,从此杳无音信。 也许,林老师早已将这个对他情深意重的小姑娘忘得一干二净。 好妮呆坐在椅子上,眼珠死死地盯住一个地方,一动不动,那万分痛苦的脸上,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滚滚滑落,可她却没有发出一丝哭泣的声音。她已然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与痛苦之中,连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哭尚未出世的孩子,还是在哭那个狠心离去的林老师,亦或是在哭如此凄惨的自己。 胖医生被眼前的这一幕惊骇到了,她手忙脚乱地说道:“哎,姑娘,别哭 ,别哭 ,我给你做,给你做就是了!哭啥嘛。”她一边无奈地摇着头,一边轻轻地叹息着,一边手脚麻利地准备着器械。最终,她还是决定给好妮做这个手术,她心里明白,这孩子不过是一时糊涂做错了事情,既不能和家长坦白,也不想让那个让她怀了孩子的负心男人负责,她只能独自一人默默吞下这颗苦涩的果实,想到这里,胖医生不禁对她生出了几分同情。 让她尝尝这苦果也好,毕竟做女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必须在方方面面都谨慎检点才行,关键是她年龄实在太小,太过不懂事了。 此刻,胖医生准备给好妮做手术了。 好妮神情茫然,如同失去灵魂的木偶一般,机械地听从着胖医生的指导,缓缓脱掉衣服,然后躺到那冰冷刺骨的手术台上。 她的思维仿佛完全停滞,大脑就像房顶上那毫无瑕疵的天花板,白茫茫的一片,她麻木地听从着胖医生的每一个指令。 当那冰冷的器械放入好妮的肚子里时,起初好妮似乎还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但等到那器械带来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剧痛时,好妮这才有了清醒的意识。孩子,孩子,这可是林老师的孩子呀,如果是个男孩,他定然聪明英俊,和林老师如出一辙;如果是个女孩子,那必定也是个漂亮得如同可爱小仙女的姑娘。 实际上,要做掉这个孩子,她内心真的万分舍不得。这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啊,只要让他在肚里安然住够九个月,这世上就会又多了一个健康漂亮的男孩或是像花朵般娇艳美丽的女孩。 难道还没长成形就不算生命吗?难道这样的行为就不算杀戮吗?仅仅一念之间,便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存亡。 好妮忍不住颤抖起来,她无比残酷地决定了他或她的生存权利。一个人在肚子里的时候居然可以任由他人决定其是否能存活,而且这还不会触犯任何法律,只要九个月后一生出来,就谁也不能随意决定他(她)的生死了。 肚里肚外的差别竟然如此巨大! 好妮真的是万分不忍心处理掉林老师的亲骨肉,可她自己才仅仅十六岁啊,她根本没有能力、也没有办法将他(她)抚养长大,她别无选择,只能狠下心来处理掉这个孩子了。 好妮似乎已经看到一个白生生、胖乎乎的孩子,被那冷冰冰的机器无情地绞碎,化作一滩令人心碎的红水水。好妮的心猛地剧痛起来,她紧紧地闭上双目,一动不动地躺在手术台上。 手术早就已经完成,可她却毫无反应。胖医生不由得害怕起来,轻轻地推了推她,亲切而又担忧地问道:“小姑娘,你没事吧?” 好妮依旧一动不动,胖医生愈发慌乱了:“哎,姑娘你怎么了?”直到这时,好妮才略微动了动脑袋,猛地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抛出一句:“我没事,还活着!活着呢!” 第五章 坦白 好妮流产后,胖医生小心翼翼地把她扶到外面的椅子上。她就那样孤零零地在医院的坐椅上呆坐了半天,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过了好长好长的时间,她才强忍着肚子那钻心的疼痛,艰难地跨上自行车,晃晃悠悠地回了家。 回到家时,好妮心中满是憋闷和愁苦,加之骑车的颠簸,竟然引起了大出血。她母亲看到这一幕,吓得惊慌失措,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闺女到底是怎么了。突然之间就病倒了,只见她脸色苍白如纸,眼睛呆滞无神,心里想着可能是因为没考上大学给气病了吧。 好妮的母亲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式女人,那头发总是齐刷刷地用两只黑色发卡紧紧卡在脑后。等头发稍微长长一些的时候,就让闺女们给随便剪上一剪子就妥当了,既省心省事,又能省钱。 别看她如今才四十来岁的年纪,可头上已经冒出了一些花白的头发。虽说这时候已经迈进了八十年代,可她依旧穿着一件自己亲手缝制的黑色灯芯绒布衫,一条中式的黑色布裤子,还有一双手工纳的鞋底子布鞋,看上去就像个六、七十岁的老年人似的。她真的是一个思想传统、守旧的农村女人。 她迈着缓慢的步伐走过来,轻声劝慰闺女:“今年没考上就没考上,要是想考,明年再考也是行的呀!” 好妮听了,一下子用被子蒙上了头,此刻的她根本不想听母亲那些毫无头绪的絮叨。 母亲见闺女不理睬自己,便无奈地说道:“我去给你做碗热汤面去,暖乎乎地喝上一碗就舒服了。唉,不吃东西哪能活人啊!前几天不是还说已经考上大学了吗?怎么现在又说没考上呢?哎!真是弄不明白,这到底是咋回事啊!”母亲一边叹息着,一边缓缓地走了,她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准备做饭去了。 …………………… 这已然是六年前的事情了,然而时至今日回想起来,好妮依旧觉得历历在目,仿佛一切就发生在昨天。 但是,这事情究竟该怎样和虎林说呢?好妮反复斟酌着用词,心里七上八下,完全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才好,那话到嘴边却又难以吐露的感觉让她备受煎熬。 虎林已经快要抽完一支烟了,在这期间,好妮始终紧闭双唇,未曾开口。虎林见她一脸为难的模样,便说道:“到底是啥事情嘛?要不今天先不说了,以后咱俩天天都在一块儿,有的是时间慢慢聊,好吧,我这会儿还忙得很呢。” 好妮眨了眨眼睛,那眼中满是纠结与犹豫,可依旧没有说话。虎林见状,站起身来,作势就要往外走。 好妮猛地一把拉住了他,那力道大得让虎林不禁停下了脚步,她的手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着。 好妮紧紧拉住虎林,力气大得让虎林无法挣脱,她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虎林,你先坐下来,听我把这件事情原原本本、简明扼要地讲给你听。”虎林皱了皱眉头,最终还是依言坐了下来。 好妮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那段往事。杨虎林听完张好妮的这些话,整个人仿佛被一道惊雷击中,震得有点发懵。他似乎没听清好妮说的是什么,不,他听清了,可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事情竟然会发生在好妮身上,而且还是六年前。哈哈,这简直是个笑话吧,六年前她才多大呀,现在她才二十二岁呀。 杨虎林使劲眨了眨眼,目光中满是难以置信,说道:“好妮,别在这儿瞎说八道,你想干什么就直接说,别给自己瞎扣这种屎盆子。” 好妮咬了咬嘴唇,一脸坚定地说:“事情都是真的,我没有胡说。你要是接受不了,悔婚还来得及。” 杨虎林一听,瞬间暴跳如雷,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愤怒地用力把手里正抽着的一支烟摔到了门口。那支烟被突然扔到门口,在地上翻滚了几下,无可奈何地冒出一股悠悠的青烟来,在屋里缓缓升腾,四处弥漫。 杨虎林瞪着那双发怒的大眼睛,大声吼道:“来得及个屁!你咋不早说呢?啊?既然早没说,为什么现在又要说出来呢?现在屎都憋到屁眼门子上了你才说,这婚来得及悔吗?你这是让我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了!你看看那院子里的人,我家比你家人还要多出好几倍来,你让我怎么弄?就算这婚结了再离,后天也得把这婚给结了!我告诉你张好妮,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不准对任何人说一个字!喜宴还得照常进行下去,该干什么,继续!” 说完,杨虎林看也没看张好妮一眼,一把揭开竹帘,就咚咚咚地黑着脸走了出去。院子里有人满脸笑容地和杨虎林打招呼,他也仿若未闻,只管黑着一张臭脸大步流星地走了。 杨虎林向来不曾对张好妮生过气,在他心里,一直觉得好妮比自己小了整整六岁,分明还是个稚嫩的孩子呢,哪曾料到这个小家伙,人虽小,心思可一点儿都不少。 他是打心眼里不愿意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他甚至宁愿好妮一直瞒着他,不和他说出这件事情,让他始终被蒙在鼓里,那样起码他的心还不至于如此难受。 如今,他知晓了这件事,那种感觉就好似自己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个特别称心如意并且精美漂亮的瓷器,满心欢喜地捧在手里,却突然发现上面被打出了一个小小的豁口。他满心的欢喜瞬间化为乌有,实在是难以接受这样的瑕疵,然而却又不得不接受,毕竟事实就是事实,无法改变。这就像硬生生咽下肚子里去一只苍蝇,吐又吐不出来,咽下去又实在是难受得要命。 事已至此,到了如今这种局面,婚礼根本没法不继续办下去。他都快三十岁了,好妮一直是他满心喜欢的女孩子,谁能想到在这节骨眼上竟然出了这种事情,他满心的不情愿接受,万一她那次流产落下了病根,将来无法生育孩子了,那可才是天大的麻烦呢。 仔细想想,其实悔婚也还来得及,跟亲戚朋友们坦诚相告,就说这婚出了点状况,不结了,顶多也就是浪费一些钱财罢了。 可是,这浪费的钱财也绝不是个小数目啊。家里的经济状况本就不容乐观,几个弟弟妹妹还在上学等着用钱不说,再者想要再找到像好妮这么年轻、这么漂亮的姑娘,也着实是难上加难了。 杨虎林内心矛盾重重,对于婚礼的事情也不再像之前那般上心去操办了。好在大部分的事情也都办得差不多了。他郁郁寡欢地看着大家继续忙碌地操持着他的婚礼,自己却仿佛是个局外人一样,心里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难受得紧。 第六章 同学来找 好妮眼睁睁看着杨虎林怒气冲冲地走了,然而她却并不后悔将这件事情告知于他。她内心笃定,觉得还是说出来为好,既然他们即将步入婚姻的殿堂,要一辈子相依相伴地生活在一起,她绝不能向他隐瞒如此重大的事情。至于将来会产生怎样的后果,她都心甘情愿去承受。 好妮满心焦虑地等待着杨虎林通知她家终止婚礼的消息,可一直苦等到第二天下午,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她满心忐忑,不知道杨虎林回家以后是否变了卦,不再想举行婚礼了。于是,她赶忙让弟弟好汉偷偷去杨虎林家门口查看一番,瞧瞧他家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好汉一脸疑惑地说:“姐姐,这到底啥意思啊?眼瞅着马上就要嫁给人家了,为啥又让我去瞅瞅他家有啥异常?你们是不是吵架啦?我看虎林哥出去的时候那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好妮赶忙解释道:“我们因为一点儿小事拌了几句嘴,他气呼呼地说要终止婚礼。我也弄不清他说的到底是气话还是当真的,所以,才让你去他家门口探探情况。要是他家决定终止婚礼了,咱家是不是也得立马跟着停止呀?他要是不来娶我了,明天咱家的亲戚朋友都来了,那可就闹成天大的笑话啦。” 好汉说:“哟,你这么提心吊胆的啊?嘿,瞧把你给吓成这样,你这是患上婚前焦虑症了吧。他哪还舍得不来娶你?就凭他能把你这么漂亮的媳妇儿娶到手,那可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用不着去看,他指定会来娶你的。” 好妮却还是不放心地推着弟弟,执意让他去瞧一瞧,只有这样心里才能踏实些。 弟弟好汉的同学,正巧住在杨虎林家对门儿,他平素也常常去找这个同学玩耍。之前他借了这个同学的一本书,这会儿刚好读完了,他便拿上这本书佯装去归还。 好汉来到杨虎林家门口慢悠悠地转了一圈儿,只见他家进进出出、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两面鲜艳的大红旗笔直地插在了大门两边,大红的对联儿也工工整整地贴上了,院子里还搭建了一个用于拜天地的大礼台,礼台正面贴着一个一人多高的硕大的大红喜字,到处都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氛围,没有任何异常的迹象。 好汉回来后,把这所见的一切情况详详细细地向姐姐报告了,最后说道:“一切都正常得很呢,我还瞧见虎林哥在院子里拿着鞭炮捣鼓着呢。你就安安心心做你的新娘子吧,别担心人家不要你了,这么漂亮的小媳妇儿,他哪能舍得不要呀?” 好妮听到这番话,那颗悬着的心,终于妥妥地放到了肚子里,暗自琢磨着这一关或许算是闯过去了。虎林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哪个新郎官听到自己的新娘和别人流过产能不恼怒呢?只要他能想通,应该就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 好妮乐观地这般想着。 八六年农历七月十九的早上,原本宁静的天空突然毫无征兆地下了一阵儿急雨。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不过,吃过早饭之后,这雨便戛然而止,紧接着便是艳阳高照,天气变得格外晴朗,湛蓝的天空仿佛被水洗过一般,澄澈明净。 亲戚朋友还有前来帮忙的人,纷纷都说这是个绝佳的好兆头,是老天爷特意给两位新人清洁街道呢。你瞧,那雨水还真就把街道冲洗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这无疑预示着两位新人将会有一个崭新而美好的开始。 好妮家的大门两边同样也插上了两面鲜艳的红旗,门框两边也贴上了对仗工整的大红对联儿,家里的窗户玻璃上都贴上了一个个大大的红喜字,就连院子里也到处都张贴着好多红喜字,整个场景真真是一片喜气洋洋! 早晨天还没有完全亮的时候,虎林家的枣糕就已经热气腾腾地蒸好了。这是这儿沿袭已久的乡俗,婚礼的早上都是要吃枣糕的,就是用黄粟米面糕里夹上一层一层的大红枣儿,然后一片一片切下来食用。枣糕蒸好后,就要放上几个震耳欲聋的大炮竹,那大炮在天空中轰然炸开,村里的人都心知肚明,这是喜宴的喜糕大功告成啦。 先是虎林家在村西头放的大红炮竹,那声音响亮极了,“咚嘎、咚嘎”地响彻云霄,刚响过去没多久,间隔的时间不长,又听见村中心的炮声也响起来了,此起彼伏。村里人都清楚得很,今天是杨、张两家办喜事,两家的喜糕都做好了,前呼后应地放着喜炮。人们陆陆续续地朝着两家走去,那些有礼尚往来的,就都去送上贺礼,品尝喜糕去了。 张好妮家的院子里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喧闹不已,挤满了前来吃饭的人群。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大群人围聚在一起,他们有说有笑,相互热情地打着招呼。 一大早,好妮妈妈特意请来的那个“有福气”的女人,早早地就赶来了。她是专程来给好妮包岁数饺子的。这个女人必须是父母健在,儿女双全,夫妻和睦,也就是家庭比较完整、生活圆满、有福气的女人,才有资格给好妮包岁数饺子。 岁数饺子,顾名思义,就是多大岁数,就包多少个饺子,然后再加上天一个,地一个。好妮今年二十二岁,天一个,地一个,总共就得包二十四个饺子。这二十四个饺子,那必须包得小巧玲珑,不然的话,好妮根本无法吃得下去,而且这饺子是必须全部吃完,不许剩下一个的。 这个媳妇大概有三十多岁的样子,生得白净面皮,脑后扎着两根又粗又长的大辫子,身着一件红格子的衣服,她正是那种上有父母疼爱,下有儿女绕膝,身旁还有丈夫呵护的“福气”女人。婚宴上常常会请她来包饺子,因而她手法娴熟至极。她给好妮包的饺子,就像小巧的大蒜瓣儿那么大,精致极了,也好看极了,好妮看着都有点儿舍不得往嘴里送。 虽说这饺子个头小,但是二十四个也装了满满一大碗,好妮望着这一大碗饺子,着实有点儿吃不下去。 可是,她妈妈在一旁不停地催促逼迫着,让她必须吃完,不许剩下一个。好妮无奈,只好使出浑身的劲儿拼命地吃。 好妮刚艰难地吃完岁数饺子,负责给她化妆打扮的好朋友加好同学刘毛毛就风风火火地来了。 第七章 婚前准备 其实,刘毛毛的家就住在张好妮家的斜对门,两家距离近得很,她俩之间的感情,那才真叫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呢。打从她们还在蹒跚学步的时候起,就成天在一起玩耍,后来上学了,又是同班同学,关系亲密无间,真可谓是无话不说。当然,好妮唯独那件秘密之事没有告诉过毛毛,除此以外,她俩之间再无任何秘密可言。 说到刘毛毛,这姑娘投胎的本事那才叫厉害呢!虽说和张好妮出生在同一条巷子里,可人家投胎的时候,就晚了那么两天,仅仅只是两天的时间之差,好妮和毛毛同岁,生日却比毛毛大了两天。而且人家投胎的时候往巷子里面多走了十来步,于是就投胎到了刘海金的家里。这起点可就比张好妮高得多了去了。 刘海金原本是个老师,在刘毛毛母亲李玉儿所在的村里教书,李玉儿当时是他的学生,没想到两人竟然谈起了师生恋,这在当时可是犯了大忌,学校一怒之下就把他们都给开除了。 刘海金被开除了公职后,索性就大大方方地把李玉儿领回了自己家。没过多久,李玉儿就生下了刘毛毛。 刘海金回到村里后,没过多长时间就顺风顺水地当上了村支书,紧接着他就把老婆李玉儿安排到了村里的学校,让她当了村小学的老师。 瞧瞧人家刘毛毛,出生在这样一个干部和知识分子家庭,虽说也是在农村,可那起点比起张好妮来,简直高出了好几个台阶。 刘毛毛家里姐妹众多,一共五个,全是女娃娃,一个男丁都没有。刘毛毛是长女,底下还有四个妹妹。 刘毛毛和张好妮是在同一年参加高考的,本来刘毛毛考的分数没有张好妮高,她高考分数出来的时候,距离中专的录取分数线还差了三分儿。 那时候,刘毛毛的父亲刘海金,已经从村支书的位置升迁到公社去工作了,他在县里结识了好多各个部门的人。为了大女儿上学的事情,他不辞辛劳地跑到县里,找了一些熟人,送了满满一口袋的玉米面和半口袋的小米,费了一番周折,捣鼓来捣鼓去,最终成功地把刘毛毛录取到了一个卫校。虽说只是个中专,可在那个时候,中专也是相当了不起的,毕业了是能够分配到正式工作的,比起现在的大学生都要牛气得多。 刘毛毛从卫校早已毕业了。还是她父亲,靠着用了一套猪下水,再加上一些农产品,又把刘毛毛顺利地分配到了区医院工作。 刘毛毛在卫校学的是司药,被分配到了医院药房负责买药的工作。别看药房的工作看似不怎么起眼,但是手里有好药,就有接触到上级领导的机会。再加上刘毛毛在父亲的言传身教之下,又像父亲一样充满智慧和能力,没过几年,如今的刘毛毛在工作中可谓是如鱼得水,混得风生水起,将来的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最近,有人给她介绍了一个军官儿,两人正在甜蜜地谈恋爱呢。 其实,刘毛毛在化妆打扮方面不太精通,她本人天生丽质,长得极为漂亮,即便不刻意打扮也楚楚动人。 但是,好妮出嫁,总归得有个帮忙化妆的人不是?在农村会化妆的人本就不多,刘毛毛一直在外面工作,见过的世面广,好歹能简单涂抹两下。所以,好妮就选定让她来做自己出嫁时的化妆师了。 可是,当刘毛毛给好妮化完妆之后,妹妹好丫看了,直皱眉头,觉得这妆容十分难看。在她眼里,姐姐简直被打扮成了一个瓷娃娃,充满了幼稚的气息。刘毛毛自己端详着,也觉得不尽人意,这妆容确实不好看。 好丫态度坚决,非让姐姐把脸上的妆洗掉,自告奋勇地说要亲自试试,给姐姐化妆。 张好丫,那可是化妆方面的高手。虽说她只上完了初中,但她生来就对穿衣打扮有着浓厚的兴趣和天赋。平日里天天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然而,好妮却觉得她还是个小孩子,怎么能给自己在婚宴这么重要的场合化妆呢?心里满是怀疑和不放心。 谁能想到,好丫给姐姐化完妆出来,效果简直令人惊艳。那妆容极具立体感,眼影的色彩搭配恰到好处,还细心地给姐姐贴上了假睫毛。再让姐姐穿上新娘子的衣服,此刻的张好妮简直就像是一个光彩照人的影视大明星,漂亮得不得了,让人移不开眼睛。 一切都收拾妥当之后,好妮的母亲双手捧着一面小铜镜子,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要让好妮把这面镜子拴到腰里。 这面铜镜,约莫有拳头般大小,就是用黄铜打造而成,形状类似小镜子的物件。不过,它可没法清晰地照出人的身影来。 据说呀,这是一面照妖镜。新娘出嫁的时候,要是路过井口啦,或者村口啦,又或者是那种可能有妖魔鬼怪出没的地方,这照妖镜就能发挥作用,保护新娘。它能够把妖怪照得显露出原形,如此一来,妖怪就不敢出来兴风作浪、为非作歹了。 化好妆,穿妥新衣服,接下来新娘就该抓富贵啦。 只见一个盆子摆在那里,里面满满当当放着的全是一分钱、二分钱的钢镚儿,让好妮伸手抓上一把,能抓多少算多少,抓得越多,就越好,意味着越富贵。 好妮那双手,纤细修长,十分好看。她轻轻一抓,一下子就抓了好多的钢镚儿。大家见此情形,纷纷拍手叫好。尤其是刘毛毛,她兴奋得满脸通红,格外高兴。她们从小就住在同一个巷子里,而且还是斜对门儿,又是同学,彼此之间的感情那是相当深厚。她打心眼里特别希望好妮能够幸福美满。 只是刘毛毛投胎投到了好人家,所以,人家的起点自然就高,处处都有父母的庇护和关爱。如今,刘毛毛在市里工作和生活,和好妮仿佛成了生活在两个截然不同世界里的人。但是,她们平日里见面的次数也不算少。刘毛毛星期天回来的时候,好妮常常去找她玩耍聊天。好妮结婚这么大的喜事,刘毛毛当然是欢欢喜喜地回来参加婚礼了。 好妮把手里抓着的这些钢镚儿,小心翼翼地包到一个小手绢儿里。一会儿等到进杨虎林家门的时候,要把这些钢镚儿撒向杨虎林门口看热闹的人和负责关门的人们。到时候,人们都会忙着去抢钱,新媳妇就能趁机快步跑进门儿去了。 第八章 结婚当天一 好妮刚把铜镜仔细地拴到衣服里面,整理妥当,突然,就听得村西头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鞭炮声,“噼噼啪啪”的声响连绵不绝,一路响了过来。人们顿时兴高采烈起来,一窝蜂似地拥出院门,你推我搡、争先恐后地去关大门了。因为,大家心里都清楚,谁要是关了大门,拿了钥匙,谁就能顺顺利利地得到杨虎林给的开门红包。 大家都心知肚明,娶亲的队伍来啦,大街上瞬间拥挤了一大堆的人们,热热闹闹地瞧着这喜庆的场景。 娶亲队伍由六辆自行车组成,每辆自行车的前把上都拴着一条鲜艳的红绸子,迎风飘动。后面两辆自行车的后座上,还带着两个陪着娶亲的七、八岁小孩儿。他们穿着新衣,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大家放眼望去,只见杨虎玲独自一人骑着一辆崭新锃亮的自行车,自行车把上拴着一朵用红绸子扎成的大红花,鲜艳夺目。他的胸口也别着一朵大大的红花,他身上穿着一身笔挺的蓝色西装,里面露出来一件有着碎花点的白衬衫,整个人看上去干净利落。小伙子今天精心打扮,显得特别精神、帅气,让人眼前一亮。 听到外面的鞭炮声一路响到了门口,刘毛毛和张好丫手脚麻利地一下子把好妮的紫红色高跟皮鞋一人一只给藏了起来。 弟弟张好汉也不甘落后,动作迅速地赶紧把姐姐的房门锁上了。这些都是婚礼上常常有人要做的事情,大家都轻车熟路,乐在其中。 鞭炮声再次响起来,“噼噼啪啪”的,震耳欲聋,而且大门口还放起了威力巨大的大炮,大炮在天空中“咚嘎,咚嘎”的炸裂开来,绽放出绚丽的火花,将天空映照得五彩斑斓。 然而,张家的大门此时被人牢牢锁上了,新郎官只能无奈地站在门外,陪着娶亲的小伙子们只能又继续放起了鞭炮,试图用这热闹的声响催促着大门快快打开。 在娶亲的队伍里有一个年纪稍长的男人,他便是“娶客”。这个男人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样子,头戴一顶蓝色鸭舌帽,整个人透着几分沉稳。他是被娶亲队伍里的一个小伙子,用自行车一路带着来到好妮家门口的。到了好妮家大门口,他动作利落地跳下车,随即从身上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红纸包,满脸堆笑地递给了锁大门的那个小伙子。小伙子半信半疑地半打开红包瞧了瞧,脸上立马露出嫌弃的神情,鄙夷地说道:“就这点钱,就想让我开大门呀,你也太抠门了,小气鬼!不开,你们回去吧。” 这个“娶客”赶忙陪着笑脸说:“老弟呀,这就是图个热闹,闹个高兴,你还真想靠着这个发财呀?行啦,开了吧!” 锁门的小伙子眉头紧皱,脸色瞬间变得阴沉,生气地摇着头说:“就不开! 这点钱可打发不了我。” “娶客”无奈地叹了口气,又伸手在身上摸索了一番,再次摸出来一个红纸包递给了这个小伙子。 小伙子这回打开红包的一个角,仔细瞅了瞅,这才心满意足,脸上露出了笑容,然后慢悠悠地转过身,掏出钥匙,不紧不慢地开了大门。 大门一开,一群年轻娶亲的男人们,兴高采烈地推着自行车,簇拥着杨虎林一窝蜂似地挤进了院子里。 张好妮家的亲戚朋友们,听到动静纷纷从屋里走出来,好奇地围拢过来,想要看看新女婿的模样。张家礼房的管事人也快步走出来,热情地迎接娶亲的队伍,礼数周全地将杨虎林一行人引领到为娶亲人专门准备的客房里。 客房里的地上,规规矩矩地摆着一个四方八仙桌,上面琳琅满目地摆了喜糖、西瓜、香蕉和一些精致的糕点等。 娶亲的人们各自找位置坐定以后,有几个负责茶水的女人,手脚麻利地就给每个娶亲的人们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娶亲的人有的端起茶杯细细地喝茶,有的拿起香蕉大口地吃着,他们一边歇息,一边耐心等待张好妮打扮好,就准备打道回府。 而杨虎林此时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趁倒茶水的两个女人不注意的时候,他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老丈人家的一个茶杯。据说这样做的话,就能够把老丈人家的财气也一并偷走。把人家的闺女娶走不说,还要带走人家的财运,老丈人家当然不愿意了。所以这倒茶水的两个女人,负责倒水的同时,更重要的是要看好茶杯,绝不能让女婿给偷走了。 杨虎林也不知是啥时候把茶水喝得一滴不剩,那茶杯早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装在口袋里了,而两个负责看茶杯的媳妇竟然根本没有察觉。 娶亲的人们坐了没多长时间,就有人高声说道:“张好妮这边已经收拾妥当了。” 杨虎林就和几个娶客的小伙子们迫不及待地往好妮的房中走来,可是,房门早已被紧紧锁上了,张好汉威风凛凛地像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将军,稳稳地站在门口。杨虎林满脸堆笑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红纸包,递到了张好汉面前,张好汉看也没看那红包里有多少钱,毫不犹豫地摇头表示不开门。 杨虎林一脸无奈,只好又从身上掏出一个红包来,小心翼翼地递到张好汉面前。然而,张好汉仍然不为所动,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只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这时,旁边有个娶亲的小伙子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大声说道:“不少啦,都已经给两个了,难道还嫌少吗?”他的声音充满了不满和不解。但张好汉却丝毫没有退缩之意,他态度坚决地回应道:“不给够就不开门,必须再给一个!”说完,他再次将双手抱在胸前,摆出一副决不妥协的姿态。 面对如此强硬的要求,杨虎林也只能无可奈何。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再次伸手入怀,摸索了一会儿,终于又摸出一个红包来。这个红包比之前的两个都要厚一些,显然里面装着更多的钱。他小心翼翼地将红包递给了张好汉,眼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不情愿。 张好汉接过红包,脸上立刻浮现出满意的笑容。他得意洋洋地晃了晃手中的红包,然后迅速掏出钥匙,插进锁孔里轻轻一转,只听“咔嚓”一声,房门缓缓被打开。 第九章 结婚当天二 房门刚一打开,小伙子们便如潮水般一拥而进,杨虎林被这些生龙活虎的年轻人簇拥着挤进了房来。 他一抬眼,瞬间就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只见床上坐着一个美若天仙的新娘子。她那头长长的烫发精心地盘了起来,显得优雅端庄。细长的脖颈宛如天鹅一般优美,白皙的皮肤在精心的装扮下更是白得耀眼。她身着一件紫红色的上衣,搭配着一条同样紫红色的巴拿马布料裤子,她的双脚藏在屁股底下,只露出半只脚丫来,那袜子鲜红鲜红的,格外醒目。 虎林痴痴地看着,只觉得自己的新娘,漂亮得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张好妮坐在床上,含情脉脉地朝他望来,两人的目光交汇,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杨虎林的心瞬间被软化了。 他甚至有点不敢相信,那床上坐着的,如同大明星般明艳动人的新娘,真的是自己的新娘吗?自己这辈子居然能娶到如此漂亮的小媳妇,真是三生有幸,祖上积德。 他的心一下子变得瘫软无比,软绵绵的,仿佛失去了所有挣扎的力气,他的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丝无奈又幸福的笑容。他语气温和地问道:“你准备好了吗?咱们走吧!” 好妮轻轻地点了点头,眼波流转,满是柔情。 新娘出门前,按照习俗,新郎要给新娘穿上鞋子。然而,鞋子却被人藏了起来。 娶亲的小年轻人们急得直嚷嚷:“谁藏了鞋?赶紧拿出来吧,给发红包哟。” 刘毛毛笑嘻嘻地站出来说:“给我吧,给个大红包,小的可不行。” 杨虎林赶忙又从身上掏出一个红包来,刘毛毛看都不看一眼,依旧笑着说:“两个,给两个红包就给你们鞋。” 杨虎林无奈,只好又从身上摸出来一个红包,一并两个递给了刘毛毛,刘毛毛这才很大方地从床下拿出一只皮鞋,交到杨虎林手中。 可是,另一只鞋还不知下落,张好丫站在一旁,脸上挂着狡黠的笑容,笑眯眯地看着大家。 几个年轻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另一只鞋是你拿了吧?” 杨虎林毫不犹豫,一下子就又给了张好丫两个红包,张好丫却摇着头说:“这是我姐,我可不好打发,我还不愿意让你这么轻易就娶走我姐呢,两个红包可不行!” 杨虎林面露难色,说道:“哎呀,就最后一个了,给你吧。” 张好丫收了红包,这才心满意足地从被子里掏出另一只皮鞋来,交给了杨虎林,然后一脸认真地说:“好好爱我姐姐,要是让她受了委屈,我和你没完。”杨虎林没说话,只是依旧笑眯眯的,赶忙蹲下身去给张好妮穿鞋。 这地方有个讲究,那就是哥哥送妹妹,好活一辈辈。哥哥要把妹妹背上花轿的。 好妮没有亲哥哥,母亲便精心安排了好妮家小姨的儿子来背好妮出门。 好妮的表哥早就进来了,在一边静静地站着,等杨虎林给张好妮穿好鞋以后,表哥弯下腰,背起张红妮来,缓缓走出了房门。 这时候院子里等着放鞭炮的人,一看到好妮出来了,立刻手脚麻利地把鞭炮点了起来,“噼噼啪啪”的响声在好妮的身旁激烈地炸裂开来,震耳欲聋。 表哥背着好妮,杨虎林紧跟在屁股后头,一路来到了大门外面,“娶客”早已在门口焦急地站着了,杨虎林迅速推了自己的自行车,表哥小心翼翼地把好妮放到自行车的后座上,杨虎玲稳稳地骑到车上。 小伙子们又兴高采烈地放起鞭炮来,“啪啪噼噼啪啪”,响成一片,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大炮也同时在天空中猛烈地炸裂开来,绽放出绚丽夺目的火花。 鞭炮声过后,娶亲的六辆自行车,和送亲的六辆自行车,在人们的欢声笑语和祝福声中,缓缓驶出了人们的视线,向着幸福的未来前行。 杨、张两家的距离其实并不算远,然而,按照当地的习俗,自行车娶亲队伍要绕着大半个村子走上一圈儿才能回到家里。 当“娶亲”的队伍逐渐接近门口时,在杨虎林家门口满心欢喜等着迎接新娘的人们,迫不及待地开始放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和震耳欲聋的大炮。 与此同时,还有人故意关上了大门,想要趁机热闹一番。好妮见状,赶忙把身上装着的手绢掏了出来,将手绢里的钱用力地撒向人群。人们一看到钱纷纷争先恐后地去抢钱,一时间,大门竟无人看管了,好妮和虎林趁机赶紧跑进了院子里。 迎亲的队伍跟在后面,也都簇拥着两个新人回到了杨虎林的院子里。 负责掺新媳妇的两个女人,动作麻利地一人拉住好妮的一只胳膊,小心翼翼地把张好妮掺到了布置好的礼台上面。 杨虎林也在众人的簇拥下,兴高采烈地来到礼台上面,与好妮并肩站到了一起。 主持婚礼的男人,早已在那儿笔直地站着,一脸期待地等待二位新人站好位置。 两个新人刚刚站好,婚礼正要准备开始,可是,突然,也不知道是哪一个调皮鬼,手上糊满了锅底黑灰,趁人不备,迅速地给杨虎林和张好妮的脸上抹了一脸的黑手指印儿。 这一下,大家哄堂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有个人在旁边扯着嗓子喊:“用锅底灰不好,去拿黑鞋油来给抹上,让他们洗不掉。” 也不知道是谁大声地答应着,一阵风似地跑进家里,着急忙慌地要去找黑鞋油。 主持婚礼的男人,连忙扯着嗓子喊道:“行了行了,意思到了就行了,不就是闹闹开心吗?可别摸那个东西,不好洗,真的,别太过分啊。咱们的婚礼要正式开始啦。” 然后,主持人郑重其事地让两个新人一拜天地,新人虔诚地弯腰行礼,感谢天地的恩赐;接着二拜祖宗,祈求祖宗的庇佑;最后三拜父母,感恩父母的养育之恩。 拜完了以后,亲戚朋友的长辈们整齐地坐了一溜,两人恭恭敬敬地全部拜完以后,掺新媳妇的两个媳妇,又轻柔地把张红妮掺到了她们精心布置的新房里,人们都好奇地围到新房里,想要看看漂亮的新媳妇。 这时候,院子里开始忙碌起来,管事人扯着嗓子吆喝着长辈第一轮儿坐上席。 随后是平辈、小辈,人们呼啦啦地一窝蜂都坐到院子饭棚里的桌子上,欢欢喜喜地开饭了。 第十章 结婚当天三 娶媳妇的饭菜那可是相当有讲究的,通常都是八盘、八碟、八大碗。这琳琅满目的菜品摆满了一大桌子,丰盛至极,光是看着就几乎能让人吃饱。后面又陆陆续续上来的馍馍和面条,几乎没什么人动筷子了。 来参加婚礼的人,一边品尝着美味佳肴,一边不住地夸赞杨虎林娶了一个如同天仙下凡一样的小媳妇。 杨虎林忙得像个陀螺,不停地出来、进去,热情周到地招待着客人们,额头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张好丫、张好汉、还有刘毛毛和几个亲戚朋友的孩子们等六、七个人,都是专门来送亲的,他们被客客气气地迎接到正房里坐席去了。 新房里此时就剩下张好妮和负责掺新媳妇的两个媳妇。 这两个媳妇,好妮并不认识,估计可能是杨虎林家的亲戚吧。其中一个媳妇满脸笑容,亲切地问 好妮:“妹子,你喝水不喝?”好妮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不喝。”围着新娘看热闹的亲戚朋友们也都纷纷离开新房去院子里吃饭了。 院子里男人们吆五喝六地呼三喝四,尽情地喝着酒,兴致高昂;女人们则叽叽喳喳,有说有笑,气氛好不热闹。 两个陪好妮的媳妇,贴心地给好妮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和几个精致的小菜,劝她赶紧吃饭。 好妮这几天因为婚事操心,没睡好,估计是上火了,不知怎么的,面对这可口的饭菜,她却是一点儿胃口也没有,只勉强吃了几口西红柿烧豆腐,两个媳妇见她实在吃不下,便又把盘子小心翼翼地端了出去。 杨虎林匆匆忙忙地进来,拉着好妮说:“走,跟我去给客人们敬酒。”好妮便顺从地跟着去了。 客人们一直吃喝到三四点钟,好多人才陆陆续续地起身离开,好妮跟着敬了一圈酒,腿都站麻了。 敬完酒,杨虎林又忙着和他的同学、同事们喝酒,划拳,玩得不亦乐乎。他兴许是有点儿喝多了,完全把新娘子抛在了脑后,也不管不顾了。好妮独自回到新房里,满心期待着杨虎林能来看看她,可杨虎林估计是真的忘记新娘子了,一直没有来新房里瞧一眼张好妮。 杨虎林送几个同学出去后,后来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就连吃晚饭的时候也没有回来。 晚上,天色渐暗,家里的客人已经所剩无几,只留下杨虎林的小姨还在了。她笑吟吟地过来叫着好妮去吃饭。 好妮跟着来到婆婆屋里,杨虎林的妈妈是一个六十来岁的女人,满头的头发就已经全白了。她身材高大,却显得比较消瘦。那一头白发被齐刷刷梳在脑后,整个人看上去精神矍铄,身体还算硬朗。 张好妮当然是认识杨虎林妈妈的,只是她们之前从来没有说过话,也没有打过什么交道,彼此之间很是陌生。 不大的桌子上满满当当地放着好几个菜,还有一盘子热气腾腾的馍馍。虎林妈妈满脸慈爱地招呼好妮上桌子吃饭:“孩子,中午一定没吃好吧,饿坏了吧,快来吃饭,别客气。” 好妮坐下后,忍不住问道:“虎林呢?怎么一下午都没看到他的人影呀?到现在也不回来吃饭?” 虎林妈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他被几个同学硬拉走了,他们常年不见,凑到一块儿就想好好玩一玩。你别管他了,先顾着你自己吃。” 好妮这会儿确实感觉有点儿饿了,她拿起筷子,夹了几样菜放进嘴里,又拿起一个馍馍,大口吃了起来,还喝了半碗水。 吃完饭,好妮跟婆婆打了声招呼,就回到了她们的房间。 好妮一个人坐在屋里,此时才有空闲好好观察这个屋子。她抬眼看到炕头墙壁上用大头针和红毛线精心绕了一个大大的红“喜字”,那喜字线条流畅,颜色鲜艳,特别的漂亮。屋顶上红红绿绿的彩带错落有致地挂着,将整个房间装点得非常喜庆。 她和杨虎玲的炕上,整整齐齐地放着四条厚实的被子、两条柔软的褥子,还有两个特别长的长方形枕头,枕头底子是红布,上面绣着一对栩栩如生的鸳鸯,针脚细密,活灵活现。 大多数人家,结婚的时候,都会做两个这么长的长方体枕头,这其中是有讲究的,主要是怕以后有了孩子,半夜孩子不小心掉到地下,它们既能当枕头,又可以起到阻挡孩子掉落的作用。 红妮看到屋子的地下,放置着脸盆架子,上面有崭新的脸盆,有装满热水的暖壶,还有一应俱全的洗漱用品,牙膏、牙刷和毛巾之类的。她便走过去,倒了点儿水,开始认真地洗漱。 洗漱完后,好妮就坐到了炕边上,静静地等待杨虎林回来。她的心里其实一直忐忑不安,思绪纷乱。她不知道杨虎林到底会怎样安排她的未来,是不是会结了婚,很快就分开呢?看他今天的神情,说不上太高兴,但也看不出来生气,她实在是吃不准他到底是怎样想的,内心满是焦虑和迷茫。 第十一章 洞房当晚 大概有一个钟头以后,杨虎林才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回来了。 他进门后,目光快速地瞅了好妮一眼,嘴唇紧闭,什么都没说。只见他动作有些粗鲁地将衣服胡乱脱掉,随意地扔到了炕头。紧接着,他又迅速地搬下枕头,“噗通”一声躺到了炕上。这一躺,他那里面的红背心儿和红内裤便露了出来,兴许是察觉到这般模样不太雅观,他赶忙拖过来一条被子,匆匆盖到了自己的肚子上,然后将脸转向墙壁,一声不吭地睡去了。 好妮望着这一幕,心里瞬间凉了半截。瞧着这个架势,她明白他对那件事情绝对是耿耿于怀的,根本没有如她想象的那般想通透。难道他真的是想结完婚以后,就跟自己离婚吗? 张好妮呆呆地站在原地,满心的迷茫,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是好?这个家,显然不是自己熟悉的家,杨虎林把她娶了过来,可他如今的这般态度,让好妮清晰地感觉到,他根本就没有真正地接纳她。 好妮轻轻叹了一口气,脑海中不禁闪过一个念头:自己是不是应该回自己家去?可要是回去,又该怎么跟父母说呢?父母知道了,岂不是会担心得要命?不行,她不能回去。 那究竟该怎么办呢?是就这样躺到这个炕上睡觉呢?还是就这样一直坐着,苦苦等到天明呢?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两个蚊子“嗡嗡”的声音在头顶不停地盘旋。杨虎林似乎已经睡着了,可没过多久,估计是被这两个蚊子咬醒了,只见他一咕噜地迅速爬起来,一边挠着被咬的大腿,一边嘟囔着说:“你怎么还在那儿坐着不睡觉呢?快睡吧,今天你不累吗?我都快累散架了。” 听到这句话,张好妮心里又稍稍松快了一点。她在心里暗自想着,原来他不是不接纳自己,而是真的太累了,她不停地给自己找着这样的借口,试图让内心平静下来。 然后,她的双手缓缓抬起,动作慢悠悠地开始脱自己的衣服。她先是解开红衬衫的扣子,里面果然也是一件大红背心。 最后,她望着自己身上的巴拿马裤子,眼神中充满了迟疑,不知道该不该脱下来。可这天气实在是太热了,犹豫再三,她还是脱掉了裤子,然后轻轻把裤子放到了炕上。她在原地又迟疑了好一会,最终还是轻轻的、慢慢的躺到了炕边上。 杨虎林见状,随手给她扔过来一条被子,她赶紧扯过来一个被角,小心翼翼地盖到了肚子上。 那电灯孤单地在吊在屋顶,它毫无感情地望着这两个新婚之夜的新郎和新娘,悠悠地发出黄色的光芒,将屋内照得昏黄而朦胧。 就在这时,杨虎林突然又坐了起来,皱着眉头说:‘拉熄灯吧,开着灯,我睡不着。” 张好妮赶忙应声道:“好。” 杨虎林又紧接着说道:“你看你,睡到炕边上干么?一会儿睡着了掉地下去了。往里边点儿,我又不是老虎,不吃你。” 张好妮听到杨虎林的话,慢慢地往里挪了挪身子。杨虎林随即拉灭了电灯,屋内瞬间被黑暗笼罩。在这漆黑一片中,杨虎林把一只手伸过来,轻轻地往里揪了揪好妮的胳膊,好妮顺从地又往里靠了靠。杨虎林接着握了握她的一只手,之后便没了动静。 时间不长,就听到杨虎林那呼噜呼噜的声音响彻起来,打起了响亮的呼噜声。 新婚的第一天晚上,按照当地的习俗,如果没人听窗,家里人就得把扫帚放到窗户下面,权当是有听窗的人,也不知这究竟是个什么讲究。 杨虎林的几个弟弟和妹妹,还有他的小姨,吃过晚饭收拾完厨房以后,看到新娘的房间灯黑了。于是,她们几个便笑嘻嘻的、带着几分诡秘的神情,悄悄地来到两个新人的新房窗户底下去听房。 她们屏气凝神,听了好大一会儿,屋里却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安静得犹如一潭死水。几个人不禁互相看了一眼,眼中满是疑惑,觉得似乎有点儿不对劲儿。 她们心有不甘,又继续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可屋子里依旧只有杨虎林那响亮的呼噜声,此起彼伏。她们面面相觑,一脸的茫然,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他们两个闹矛盾了吗? 带着满心的不解和困惑,她们不明就里、怅然不解地离开了新房的窗户底下。 好妮躺在炕上,思绪万千,一直也睡不着。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只能无助地等待着杨虎林的判决。 她在心里反复想着,自己没有错,错的是杨虎林不够豁达,事已至此,他为什么就不能放下她的过去呢? 就这样,好妮在纠结与不安中翻来覆去,直到天快明了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十二章 婚后生活 好妮在睡梦中悠悠转醒,睁眼一瞧,天色已然大亮。身旁的杨虎林仍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之中,呼噜声此起彼伏。 她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穿上衣服,缓缓地下了地,每一个动作都尽量放慢、放轻,生怕发出丁点儿声响吵醒杨虎林。洗漱之时,她也是格外谨慎,尽量将水流声控制到最小。完毕后,她悄无声息地走进了厨房。 杨虎林家的院子甚是宽敞,整整五间正屋矗立其中。婆婆居住在最东边的两间屋子里,中间的两间则归三个妹妹所有。大妹妹通常不在家,她在省里的师范院校求学。两个妹妹正在上高中,也时常不在家中。 最西边的那一间小屋,便是她与杨虎林的温馨新房。 两个弟弟住在西房的两间屋子里。二弟铁林已不再上学,前往学习焊接手艺了;三弟茂林则留在家里,专心种地。 西边一排共有五间屋,弟弟们住了两间,另外两间被用作厨房,还有一间空着,里面堆满了粮食、蔬菜等各类杂物,充当着仓库的角色。 此时,婆婆正在厨房里忙碌着准备早饭,杨虎林的小姨也已经起身。 好妮本想亲切地叫声“妈”,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叫不出口,于是,干脆直接说道:“需要我帮忙吗?我干点啥?” 婆婆抬眸看了她一眼,脸上没有半丝笑容,冷冰冰地说道:“九天内你是新人,不需要干活。但是,过了九天外,你就真正成为这个家里的一员了,该干什么,就得干了。” 好妮轻轻“嗯”了一声,心中却暗自思忖着:三天以后我就回门了,九天以后,我真的还要一直住到你家里吗?好妮对于结婚这个概念还处于懵懂的状态,她单纯地认为结婚不过是一个必要的仪式,是人都得经历的流程罢了。她迷迷糊糊地甚至觉得,既然大家都在一个村里住着,自己是能够天天住回自己家的。她并未清晰地知晓,一旦结婚,她便成为杨家的人了,回自己家,那是有特定日期限制的。 婆婆一边熟练地切着茴子白菜,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结婚以后,你们有什么打算呀?虎林那肯定还得出去挣钱呐,你们这结婚可是欠了一屁股的饥荒(钱),他不出去挣钱还账可不行。那你呢?是打算出去找份工作,还是留在家里种地?不过,家里的地,有茂林种也就足够了。你瞧瞧,是不是也跟着虎林去他干活的城市里找个活儿做?” 婆婆切完菜,手脚麻利地转身又去炒菜,她干活儿的动作极为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只见她一只手稳稳地握住锅铲,快速地扒拉着锅里的菜,另一只手熟练地添加着调料,同时嘴里继续说道:“你可以好好琢磨琢磨我说的这些话,听说你学习挺不错的,又是高中毕业,去外面找个事儿干肯定不成问题。好妮啊,把你娶到这个家,你可就是这个家的人了,你娘家的那些事情,你往后就应该放下了。” 好妮沉默着没有吭声,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娘家。父亲身患疾病,身体一直不好,家里的农活几乎全靠她一人操持。妹妹好丫虽然早就辍学不上学了,可她打小就不喜欢下地,极不情愿干农活,如今在外面学理发,帮不上家里的忙。母亲也只是在农忙的关键时候,才能到地里帮衬帮衬她。 好妮实在没办法答应婆婆的话,在她心里,自己家里根本就离不开她。她满心忧虑地想着,她家的地谁来种?父母和弟弟妹妹的生活又该如何维持? 好妮到底还是年纪小,心思单纯得很。她原本以为结了婚,自己家里便能多一个可以帮衬她的男人,能够为她分担生活的重压。哪曾想,结婚并非她所想象的那般简单,这意味着她要彻底从娘家脱离出来,如同移栽的树苗一般,扎根到别人家里了。 婆婆手脚麻利地把热气腾腾的饭菜一一端到桌子上,随后扭头看向好妮,再次开口说道:“去叫虎林起来吃饭吧,饭已经做好了,要是再耽搁一会儿,可就冷了,吃了对身体不好。” 好妮连忙乖巧地答应一声,转身就朝着她和杨虎林的屋里走去。 虎林依旧在沉沉睡着,好妮轻轻地推了推他的胳膊,他费力地睁开眼,满脸都写着不高兴,没好气地说:“干啥?” 好妮赶忙说道:“你妈让我叫你吃饭。” 虎林一听这话,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瞬间拉下脸来,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气呼呼地说:“谁让你叫我吃饭?你再说一遍。” 好妮这才恍然意识到虎林是在生自己称呼上的气,她不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连忙解释道:“我有点儿不好意思叫妈,一时还改不过口来,是咱妈,咱妈让我叫你吃饭。” 虎林听了,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些,不再吭声,默默地坐起来开始穿衣服,然后下了地去洗漱。 洗漱完毕后,他自顾自地一个人朝着厨房走去,完全没有要叫上好妮的意思。好妮见此情形,也只能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走了出来。 桌上已经整齐地摆好了菜肴,有香喷喷的茴子白炒辣椒、诱人的豆角炒肉,还有一盘子昨天剩下的馍馍,每人面前则放着一碗清淡的米汤。 由于此时正值七月天,天气炎热得厉害,喜宴上剩下的饭菜,都已经分给了邻居和亲戚朋友们。毕竟在那个时候,家里没有冰箱,根本没办法保存剩菜、剩饭。 虎林的小姨此时也坐在了桌子旁准备吃饭。 虎林的两个弟弟,三个妹妹,也都纷纷起床,陆续坐到了桌子上。 虎林的大妹妹名叫林香,正在师范院校读书,是一个性格比较开朗的姑娘。她笑着说道:“嫂子,昨天你都没吃好饭,今天没啥事了,你安安生生的多吃点儿。” 好妮微微地笑了笑,没有言语什么。 虎林的几个弟弟、妹妹或许觉得家里多了一个外人,也都开始变得拘束起来,全都默默地低头吃饭,没有一个人说话。 大家就这样围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整个屋子里安静极了,没人出声交谈,只能听到“吧嗒吧嗒”的吃饭声音。 突然,婆婆打破了这份沉默,说道:“你们俩这是怎么啦?才第一天就吵架了?” 好妮急忙回应道:“没有呀,没有。” 虎林也紧接着说:“没有,妈,你从哪看出来我们吵架了?” 婆婆脸色黑沉沉的,不满地说道:“看看你俩的样子,哪像是个刚结婚的新人呀,脸上没有半点儿喜气和笑意,摆着个黑脸究竟是给谁看呢?” 好妮听了,没有吭声,只是低头只管吃自己的饭。虎林赶忙解释说:“妈,你就别瞎操心了,我们俩好好的,啥事也没有。我们俩这几天筹办婚礼,累得不行,不是吵架,是真的累啦。” 虎林的小姨,朝他俩仔细地看了看,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婆婆听了,不再说话,几个弟弟妹妹也相互对望了几眼,默默地吃完了饭,放下碗便都离开了。 吃完饭,好妮和婆婆一起收拾碗筷去洗碗。 第十三章 相处 婆婆向来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在儿女的管教方面一直比较严格。好妮老早就听说过这些,所以打从进这个家门开始,她的心里就有点儿怯怯的,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生怕哪里做得不好惹婆婆不高兴。 吃完饭后,虎林拿上母亲提前为他准备好的一包包喜糖,出门去归还邻居家的桌椅板凳。原来,借了谁家的桌椅板凳,归还的时候都要给人家带上一包喜糖,这是当地的习俗。虎林就这样忙忙碌碌地奔波着,一上午的时间匆匆而过,连和新婚妻子好妮说上一句话的功夫都没有。 快到中午的时候,小姨也准备回家了,她的儿子前来接她离开。 中午时分,好妮儿再次来到厨房,轻声询问婆婆:“我干点儿啥呀?” 婆婆头也不抬地说道:“你把那些葱和蒜剥了吧,嗯,你在家做饭吗?” 好妮面露难色,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不会,我家里都是我妈做饭,我没做过。” 婆婆听了,扭过头来看着她说道:“现在你成家了,就得有自己的打算和考虑了,该做饭的时候,就得学会做饭。从今往后,这里才是你的家,别总是心心念念着你娘家的那个家了,这才是你真正应该安身立命的地方。” 婆婆顿了顿,又深深地看了好妮一眼,接着说道:“介绍人给虎林说你的时候,实话说,我当时是不太愿意的。你本人确实不错,模样周正,性格看着也温顺。可是你的家庭状况不太好,拖累太大了。本来我们家的情况就不乐观,要是再加上你们家这么大的拖累,往后你们小两口的日子可怎么过啊?然而,我那愣头青儿子虎林偏偏就喜欢你,估计是瞧上你长得漂亮了。可是漂亮,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钱花呀?” 刚娶过来的第二天,婆婆就这般毫不留情地给好妮来了个下马威,果真是个厉害的婆婆。 好妮只觉得在这个家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如此难熬,真真是度日如年。她满心期盼着今天能够快快过去,因为明天就是回门的日子了。 中午饭,虎林妈精心做了四个菜:那西红柿炒豆腐,西红柿的鲜红与豆腐的洁白相互映衬;豆腐干调黄瓜,清爽可口;猪肉炒豆角,香味四溢;还有一个烧茄子,这可是好妮的最爱。 好妮向来最爱吃这烧茄子,在娘家的时候,母亲常常做给她吃。通常是把整个茄子带着皮囫囵地放进火炉里烤着,待到烤熟,茄子油便会亮晶晶地流淌出来。从火炉里取出后,剥掉外皮,再用盐、香油以及蒜泥精心调制一番,那滋味,别提有多香了。 好妮尝了一口虎林妈妈做的烤茄子,同样是特别的好吃。 今中午的主食是昨天压的面条,喜宴上没吃完的那些,已经有点儿发干了,今天煮了之后继续吃。 吃饭的时候,虎林留意去看了看好妮,发现好妮今天的神情很是不开心。他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太失职了,从早上吃饭开始,一直到中午,竟然都没和好妮说过一句话。她才刚刚娶进门,对于自己家的一切都还极为陌生,而自己却这般冷落了她。 再细细一想,九天以后,自己还要出去干活挣钱,留给他们夫妻相处的时间是那样短暂,虎林的心里突然涌起了一丝愧疚之意。他看到好妮喜欢吃烤茄子,便轻轻地把这盘菜往她跟前推了推。 大妹妹林香见状,笑着说道:“哥,瞧瞧你多心疼我嫂子呀!我嫂子可真是个有福之人。希望你们能早点儿给我生个小侄儿和侄女,最好是双胞胎。一男一女,既省事又不违反计划生育,那该有多好呢。” 虎林扭头瞅了林香一眼,说道:“你喜欢孩子,自己生去。你不是也有对象了吗?” 林香听了,不再吭声,只是恶狠狠的瞅了哥哥一眼,然后便大口大口地吃起饭来。 最小的小姑子叫林叶,她眨巴着眼睛说道:“嫂嫂,生个侄女儿吧,别生侄儿,我可不喜欢男孩子,他们太淘气了。” 虎林妈妈拿起筷子不轻不重地敲了敲林叶的碗,说道:“生孩子就得生男孩儿,女孩那是给别人家生的媳妇儿,就像你一样,长大了还不是得嫁出去啊?” 虎林听到这话,下意识地瞅了瞅好妮,恰好此时好妮也正好看向他,他们两个的目光就这样在空中交汇,彼此互相对望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低下头继续吃饭。 吃完饭,林香面带微笑地说道:“嫂子,你回去吧,我和妈洗碗就行啦,你还是新媳妇儿呢,快去睡午觉吧,这几天可把你累坏了,好好歇歇吧。” 好妮听了,微微点了点头,转身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时间没过多久,虎林也回来了。他一进房间,就看到好妮呆呆地坐在床边一声不吭。他随即脱了衣服和鞋子,躺到床上,用脚轻轻踢了踢好妮,说道:“睡呗,怎么不高兴啦?是不是嫌我冷落你了?” 虎林说到这里,从床上坐了起来,紧挨着好妮坐到床边,接着说道:“你不能怪我,你给我说的那事儿,我心里真的特别难受。这个事儿真的得怪你,咱们刚谈对象那会,你就应该跟我讲清楚。既然你当时没告诉我,那后面你就干脆也别告诉我了,你这到底是要干什么?证儿都领了,马上就要举办婚礼了,你才说出来,你让我怎么接受得了?我可是个男人!谁听到这样的事情心里能好受?我不光是心里难受,而且对你特别痛恨!” 好妮回应道:“那你在结婚前要是有过这样的事情,难道你就不会跟我讲吗?如果你不跟我说,那就是对我不诚实,我觉得你应该告诉我的。” 虎林突然就不想再继续往下说了,他一下子跳下地,趿拉上鞋,快步走到房门前关上了门,又伸手拉上了窗帘。 紧接着,他迅速跑回床边,满脸怒气,一副怒火冲冠的模样,大声说道:“我一想起这件事,心里就满是痛恨。我碰你吧,这件事让我痛恨得不想碰你;不碰你吧,咱们已经领了证,如今婚礼也办了,就算我和你离婚了,谁能知道我没碰过你呢?你说我多吃亏呀,竟然都还没碰过你。” 说完,他突然像强盗似的,粗暴地把好妮的衣服揪下来,用力扔到了床头上。 第十四章 同房 好妮整个人仿若失了魂一般,眼神呆滞,完全不知所措,就那般傻傻地站着,任由虎林为所欲为。只是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虎林,大白天的,院子里弟弟妹妹们来回跑着呢,别让人听着笑话。” 虎林此时已然完全丧失了理智,也不知究竟是被何种疯狂的想法彻底冲昏了头脑,那张原本还算俊朗的脸此刻扭曲得让人害怕,他紧咬着牙关,从牙缝里挤出话语:“谁想听,听去,我是有行为许可证的,我又没违法。” 说罢,他动作粗暴,三下两下,就如同扔一件物品似的,将好妮狠狠地扔到了炕中央。 此刻的他,内心交织着愤怒、爱恋、掠夺等各种复杂且激烈的情绪,仿佛要将这一切都发泄在这件事情上。 他一边疯狂地做着事儿,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我倒要看看我这土地,播种播种就能上来苗苗,我倒要看看这土地真的是那么肥沃吗?一播种就会出苗了?我还就不信了。” 好妮满心恐惧,内心陷入了极度的纠结之中。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听之任之,还是奋力反抗。然而,在她的观念深处,反抗似乎是不对的。 可就这么听之任之吧,她又觉得万分委屈。就在她内心还在苦苦挣盾挣扎的时候,虎林已经迅速地把事情办完了。 他累得气喘吁吁,精疲力尽地倒在炕上,可那张嘴却依旧不肯停歇:“如果上不来苗苗,咱们这缘分也就结束了。” 好妮被这粗暴的动作折腾得浑身到处疼痛,那种痛楚仿佛深入骨髓,她根本无法形容这是一种怎样糟糕的体验。 直到这时候,她才深深地后悔起来,后悔自己当初真不该把这件事情告诉虎林。这件事情,她本应该独自埋藏在心底,一个人默默承受这份痛苦,如今却演变成了两个人的痛苦。 好妮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默默地从眼眶中滚落下来,划过她那苍白的脸颊,一滴又一滴,仿佛怎么也流不完。 虎林终于松快了,他只觉得心里窝着的那股火,如同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一股脑地发泄了出去。这几天一直憋着的想法,也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他如释重负,整个人都轻松了,那种通畅的感觉让他的身心都得到了极大的舒缓。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扭过脸去,很快便沉沉睡去,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与他再无关联。 好妮则默默地坐了起来,她的动作迟缓而沉重,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透露出她内心的疲惫和无奈。她缓缓地穿上自己的衣服,那衣服的每一个扣子,每一道褶皱,似乎都承载着她的心事。穿好衣服后,她又慢慢地躺到了一边,尽量与虎林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昨晚,她几乎一夜未眠,翻来覆去地想着心事。今天,经历了这一系列的事情,她的心更是感到无比的累。她环顾着这个家,目光扫过每一件物品,每一个角落,却只觉得陌生。这里的一切,仿佛都与她格格不入。就连杨虎林那个男人,此刻在她眼中,也仿佛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存在。她深深地觉得,自己根本不属于这里,这里不是她的归属,不是她心灵可以栖息的港湾。 她在心里默默地想着,就这么熬着吧,熬过这两天,她就可以回到自己熟悉的家了。那个家,虽然并不豪华,也不宽敞,但那里有她熟悉的味道,有她真正的温暖。 好妮这时候突然也觉得自己轻松了一些。毕竟,虎林跟她领了结婚证,他刚才所做的事,从法律和传统的角度来看,都是按照结婚证所赋予的权利进行的。他做的事,的确是有许可证的,即使将来真的走到了离婚那一步,他在名义上也算是名副其实了。 接下来,这个婚姻究竟能不能走下去,她已经不想再去思考,也不愿再去争取。一切全由虎林决断吧,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对不起他的人,是自己。回想起虎林刚才做那事情的时候,那般霸道,那般毫不留情。可奇怪的是,好妮的心里反而觉得,也许虎林这样,是在某种程度上接纳了她。想到这里,她的心中竟然生出了一丝感激,谢天谢地,至少他还愿意以这样的方式与自己有所关联。 好妮的思绪如同乱麻,她不知道未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是继续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煎熬,还是能够顺利地回到自己渴望的那个家。她闭上了眼睛,试图让自己暂时逃离这纷繁复杂的思绪,可泪水却还是忍不住从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头。 第十五章 矛盾 好妮和杨虎林这午觉睡得可谓是昏天黑地,一直到半下午时分,两人才悠悠转醒,从睡梦中挣扎着起了床。 好妮醒来后,满脸的不好意思,她低垂着头,喃喃自语道:“哎呀,天都快黑了,真是睡过头了,这可怎么出去见她们呢,定会让人笑话死了。” 杨虎林倒是显得满不在乎,随口喃了一句:“那有个啥。” 好妮不敢再耽搁,赶忙手忙脚乱地穿衣服,然后匆匆跑去洗漱。 杨虎林先一步出了房间,而好妮此刻却站在屋里,犹豫再三,实在不好意思迈出这个房门。可她心里又清楚得很,要是再不出去,等再过一会儿,就更不好意思出去了。 纠结再三,她终是缓缓地踱出了自己的房间。 此时,婆婆已经在厨房忙碌着准备晚饭了。家里的几个弟弟妹妹都不在家,也不知道究竟干什么去了?或许是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了吧。 虎林去了厨房帮妈妈做饭,好妮红着脸,带着满心的不好意思走进厨房。她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什么极其丢人的事儿,那脸红红的,还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羞愧。她怯生生地站在厨房的地上,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 虎林和他妈说道:“这几天操持婚礼可把人累坏了,这午觉睡的,头现在都还疼着呢。” 婆婆并没有接着儿子的话往下说,而是转头和虎林讲:“明天回门的东西,我都已经准备好了,你俩过去看看,瞧瞧还缺什么不缺。” 好妮一听,连忙说道:“带不带东西吧?无所谓的。” 婆婆扭头看了她一眼,说道:“回门还能不带东西?你爹、妈会骂死我的,那可不是你简简单单回个家,是虎林正式上门认亲,正儿八经的成为你家的女婿啦。” 虎林说道:“你准备上什么东西,就是什么东西吧,没啥多少。” 婆婆紧接着又对虎林说道:“我跟你说的,让好妮和你去市里,也找个事儿,这件事情你想过没有?你打算什么时候让她跟你去呢?是过了九天就去,还是等你找到房子以后?” 虎林挠了挠头,回应道:“我还没顾上考虑这个事儿呢,后边再说吧。” 虎林妈妈听到儿子这般敷衍的回答,明显不满意地看了虎林一眼,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转头继续专心做饭,手中的锅铲翻动着锅里的菜肴,发出“滋滋”的声响。 昨天晚上,虎林满心的别扭,连多看一眼好妮都不愿意,那冷漠的眼神仿佛能将人冻伤。然而,今天中午,他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尽情地痛快了一场,可即便如此,却依旧没有完全发泄完他心里淤积的怒火。到了晚上,他再次对好妮强行掠夺了一番。 好妮心里想着,只要虎林能够放下她过去的事情,让他痛快就痛快吧。她始终低垂着眼眸,不敢去看虎林,下意识地把脸扭到了一边。 虎林却不肯罢休,伸手把她的脸用力扳了过来,目光认真而专注地望着她,嘴角竟缓缓露出一丝笑容。也许是中午那一场酣睡让他恢复了精力,此时的他精神格外的好,兴致也极高。 他将好妮的脸扳过来后,认真地端详了好一会儿,竟然缓缓说道:“维纳斯要是有胳膊,那就更美丽了,可惜啦,她的胳膊竟然断了。” 好妮对虎林的这句话可谓是心领神会,她清楚地知道,他这是在心里为她遭遇过的那件事情而惋惜。 虎林在办完那件事之后,还是抵挡不住好妮美丽容颜的诱惑。终于,他缓缓地把他的嘴唇轻轻地放到了好妮的脸上,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亲密接触。 好妮其实特别喜欢虎林,也正因为这份深沉的喜欢,所以她觉得如果不把那件事情告诉虎林,自己的内心就会充满愧疚,对不住虎林。只要他能够接纳她那不完美的过去,那么她愿意一切都原谅他。 此时此刻,好妮被虎林的这个举动深深地感动了。她满心欢喜地觉得虎林已经放过了她的过去,激动的心情难以抑制。好妮完全放开了自己,快速而又贪婪地进行了回应。 他们这对夫妻,总算是和好了,两颗心也终于一步步地走近。等到他们尽情折腾到精疲力尽的时候,虎林一下子倒在炕上,大口喘着粗气说道:“过完九天,我先去市里租个房子,你马上就过去,好吗?” 好妮一时间愣在了那里,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她从来没有仔细考虑过这件事情,压根就没想过要跟虎林去市里生活。在她心里,家里是根本离不开她的,她可是她们家的顶梁柱。倘若她离开了,她那个家就如同失去了支柱,瞬间就会散架。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和虎林去市里生活。 虎林见好妮沉默不语,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不高兴的神色。他的眉头紧皱,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恼怒说道:“你是不是心里还想着你那个高中老师了?是不是就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你是不是到现在还忘记不掉他了?” 好妮一听这话,心里的火气也“噌”地一下冒了上来,她的脸色变得阴沉,说道:“那时候我才 16 岁,就是一个对自己老师的单纯崇拜,一种青春的萌动罢了。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爱,那仅仅只是一种萌动,你懂吗?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你,是因为我觉得你是我这辈子可以依靠的男人,我们之间要做到以诚相待,我对你应该毫无保留,没有一丝的隐瞒才对。我要是早知道你会这样猜忌我,你的心眼儿这么小的话,看来,这事情我是真不应该告诉你的。” 虎林气呼呼地朝天躺到枕头上,把双手枕到头下,声音提高了几分说道:“那你为什么不跟我去?” 好妮的眼眶泛红,声音带着些许哽咽说道:“我走了,我父母怎么办?我家的地怎么办?没有我,我家的生活就彻底瘫痪了。家里的里里外外都靠我操持,我怎么能说走就走?” 虎林此时更加不高兴了,他猛地坐起身来,大声说道:“那你就别嫁呀,一辈子就给你家种地,养活你家的老小就对了,为什么要嫁我呢?你既然嫁给我了,就是我家的人,你就得把你家那边的事情全部放下,他们怎么生活,那是他们的事。好丫也已经长大了,你妈妈也还年轻,他们怎么就什么都不能做,非得靠你养活呢?再不行的话,把地租出去,让别人种去。” 好妮看到虎林如此生气,心里也明白好不容易才扭回来的局面,她不想因为这件事再次失去这份来之不易的和睦。于是,她深吸一口气,想了想说:“我回去跟我妈妈商量一下吧。啥事情总的有个过程了吧。” 虎林的脸色依旧难看,他瞪着好妮说道:“好妮,你已经嫁人了,什么事情都得跟父母商量,自己不能做主吗?你已经成了我媳妇儿啦,是我的人,你要跟我过日子,以后,不是还跟你家的人过日子,你懂吗?” 好妮无奈地说道:“那我也不能不管她们的死活吧,我家就是这种情况嘛,我考虑考虑这个事儿吧。” 因为他们要去市里共同生活的这件事情,两人的心情都变得沉重而压抑,谁也不再说话。房间里弥漫着沉闷的气息,随后,他们各自背过身去,带着满心的不快,渐渐睡去了。 第十六章 回门 第三天早上,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杨家的屋子里,杨家一大家子刚刚结束了早饭。就在这时,好丫和好汉姐弟俩骑着自行车,欢欢喜喜地来到了杨家。 姐弟俩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一进门看到好妮和虎林,便亲亲热热地叫着:“姐姐、姐夫。”那声音清脆又响亮,充满了喜悦。 好丫紧接着又对虎林妈说道:“婶儿,我来接我姐姐、姐夫回门儿啦。” 虎林妈笑着应道:“好,看看你姐姐、姐夫准备好了就回去吧。”说完,便转身去库房拿出来精心准备的礼品,是两盒子包装精美的点心和两瓶香醇的酒。 随后,好汉带着虎林,好丫带着好妮,他们四个人一路上有说有笑,高高兴兴地回到了好妮家里。 好妮家此时也没有其他外人,都是自家最亲近的人。好妮的妈妈早就忙活了一上午,准备了好几盘子色香味俱佳的菜,还有一大盘子金黄酥脆的油糕,满满当当地摆满了桌子。 虎林看起来心情格外的好,眉飞色舞地跟好丫、好汉说说笑笑,兴致勃勃地讲着一些他工作上的趣事和经历。 然而,对于去市里和虎林一起生活的事情,好妮心里却十分纠结,有点儿和妈妈张不开口。 就在大家刚刚动筷,还没有吃上几口饭的时候,谁也没想到,虎林竟然率先把这个事情给提了出来。 他说道:“婶儿、叔(这个地方的乡俗,结婚后,女方必须叫男方的父母是爹、妈,而男方却不叫女方的父母是爹妈,只叫叔叔、婶婶),我想和你们商量一件事,就是,我们结婚九天以后,我就要去市里上工去了。我琢磨着在那儿租个房子,让好妮儿也跟我去,去市里看看能找份什么事情干干。我娶好妮儿,为了办这场婚事,欠了一屁股的饥荒,我们得一起努力还这个饥荒,这样还起来也能快一些。” 好妮的妈听到虎林说出这么一个计划,一时有些意外,她微微皱起眉头,沉思了片刻后说道:“可以,你们已经结婚了,以后的日子你们自己安排吧,这个家里们就别管了。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结冤仇。好妮迟早是要嫁人的,我们总不能一直依靠她生活,那样会毁了她一辈子的。” 虎林没想到丈母娘如此通情达理,脸上顿时绽放出欣喜的笑容,赶忙说道:“不行把地租出去,让别人种吧,种地也挣不上几个钱。” 好妮的父亲一直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这时开口说道:“去吧,我的病一直扎针治疗,现在已经好了不少啦。有人给我介绍了一个仓库看门的活儿,虽然挣的钱不多,但是我的病越来越好了,也能去干点儿别的事儿了。” 好妮听了,心里顿时涌起一阵难过,眼眶泛红,着急地说道:“爹,你咋能行啊?身子还不利落的呢,可不能去。” 好妮的妈妈接着说道:“这个事情我们自己看吧,我也不能一辈子依靠好妮,耽误了她一辈子。好丫也长大了,她学了理发也能挣钱啦。” 好妮听到母亲这么说,于是,她也紧接着说道:“如果我去市里能找到一份工作的话,那我的工资交给家里一半,资助好汉上学。” 虎林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很是不愿意好妮的工资给她家里一半。但是转念一想,如果一下子就不管这个家的话,这个家也确实是生活困难,没办法。一开始有人介绍好妮的时候,母亲就不同意他娶好妮,就因为两家的情况都太困难了。 可是,他实在是喜欢好妮长得漂亮,如今也只能这样做了。 虎林咬了咬牙,说道:“可以,我同意好妮将来的工资给家里一半。这个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大家都同意了这个建议,一时间气氛变得轻松愉快起来,全家皆大欢喜。只等他们新婚九天过后,虎林先去市里租一个温馨的小房子,然后好妮就跟他去市里寻找工作的机会,共同开启新的生活篇章。 夜幕悄然降临,乡村的傍晚被一层朦胧的昏暗所笼罩。远处的山峦渐渐隐没在黑暗之中,只有天边还残留着一抹淡淡的晚霞,仿佛是白日不甘心离去的最后一丝挣扎。此时,虎林拉着好妮的手,准备带她回到自己的家里去。 好妮站在娘家的门口,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迟迟不肯挪动一步。她转过头,望着熟悉的家门,眼中满是眷恋和不舍,轻声说道:“我还要回去吗?回门不能在自己家住吗?”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那是对娘家的依恋和对未知未来的恐惧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情绪。 虎林原本还算平和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他的眉头紧紧皱起,双眼瞪得大大的,一脸黑地说道:“你见过哪个娶过的新媳妇儿回门就要在娘家住的?哪有这个规矩?过了九天以后,你才能随便的来娘家住的呢。”他的声音中充满了不耐烦和恼怒,仿佛好妮的提问是一种无理取闹。 好妮听了,心里像是被猛地揪了一下,痛得厉害。她的嘴唇微微抖动,眼眶一下子红了,委屈地说道:“这样呀,这么长时间呀。”她的声音变得极其微弱,仿佛所有的力气都在这一刻被抽走了。 虎林见好妮这副模样,不仅没有丝毫的怜惜,反而更加生气地说道:“你嫁给我了以后,就是我的人,这个家就成了娘家了,就是一门亲戚了,这你不懂吗?以后我家才是你的家,你一定得分清楚的,你得把重心偏到那个家去,那才是你的正儿八经的家。”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地挥了挥手,仿佛要将好妮与娘家的联系彻底斩断。 好妮听着虎林这一番绝情的话语,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望着眼前这个曾经让自己满心欢喜嫁过来的男人,如今却如此陌生和冷漠,心中充满了失望和悲伤。 就在这时,好妮妈从屋里走了出来。她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眼神中却透着无奈和心疼。她看了看好妮,又看了看虎林,然后缓缓地说道:“对,虎林说的对,你已经嫁给人家虎林了,你就成了虎林的媳妇,这个家你就别再接济了,你妹妹也长大了,你爸爸的病也越来越好啦,我们能顾了自己,我也能种地,你别考虑那么多了。”好妮妈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她的声音却带着一丝颤抖,那是她强忍着内心的不舍和痛苦。 好妮妈走上前,轻轻地握住好妮的手,那双手曾经是那么温暖有力,如今却显得有些粗糙和无力。好妮妈拍了拍好妮的手背,继续说道:“妮儿啊,妈知道你舍不得,可这就是咱这儿的规矩,嫁出去的闺女就得跟着婆家过日子。你在那边要好好的,别任性,别惹公婆不高兴。”好妮妈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哽咽了。 好妮望着母亲那满是皱纹的脸,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她想起小时候,母亲总是在自己生病时,整夜整夜地守在床边,悉心照料;想起自己受了委屈,母亲总是把自己紧紧地搂在怀里,轻声安慰。如今,母亲却要这样把自己往外推,她的心里像是被刀割一样难受。 好妮转过头,看向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院子。那棵老枣树上,还挂着自己小时候荡秋千的绳子;那间杂物间里,还摆放着自己和妹妹一起做的风筝;那口老井边,还留着自己打水时不小心洒下的水渍。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成长的见证,都是她生命中最珍贵的回忆。 好妮又看向屋里,父亲正坐在炕上,默默地抽着烟。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慈爱和不舍,但却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好妮知道,父亲的病虽然有所好转,但身体还是很虚弱,家里的重担都落在了母亲的肩上。妹妹站在父亲身边,咬着嘴唇,眼中噙满了泪水。 好妮儿这才深深的意识到:一结婚自己的家,竟然就不是自己的家了。可是,婆婆家也觉得不是自己的家,哪儿是自己的家呢?真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吗?以后真的跟自己的父母弟妹成了一门亲戚了吗?好妮的心里非常难过。她觉得自己像是一片无根的浮萍,在这茫茫人海中漂泊,找不到归属。 好妮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强挤出一丝笑容,对母亲说道:“妈,我知道了,您放心吧,我会好好过日子的。”说完,她转过头,看了一眼父亲和妹妹,然后跟着虎林慢慢地离开了娘家。 一路上,好妮的心情无比沉重。她低着头,默默地走着,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娘家的点点滴滴。虎林走在前面,时不时地回头催促好妮走快点,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好妮的悲伤。 当他们终于回到虎林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婆婆正站在门口等着他们,看到他们回来,脸上露出了笑容。可好妮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她觉得自己与这个家格格不入。 晚上,好妮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想起白天发生的一切,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怎样,不知道自己能否在这个陌生的家里找到幸福。她觉得自己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了,孤独和无助感紧紧地包围着她。 第十七章 虎林进城 夜幕笼罩着整个村庄,繁星点点闪烁在夜空中。晚上,虎林和母亲坐在昏暗的灯光下,讲述着好妮父母同意她去市里的事情。虎林的脸上带着几分兴奋和期待,他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母亲身上,语调平稳而坚定。 “妈,好妮父母同意她去市里了。”虎林说道,眼神中闪烁着光芒。 母亲微微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虎林接着说道:“过完九天,让好妮回娘家住两天,然后,我就去市里租房子,租到房子以后就带好妮出去。”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和规划。 虎林妈高兴地回应道:“好啊!”她的眼神中满是对儿子的支持和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 虎林似乎受到了母亲的鼓励,继续说道:“好妮原来学习挺好的,去市里不难找到工作,嗯,到时候看看有什么合适的事儿,她应该很好找工作。我们欠的时荒,很快就会还完的。”他的声音中充满了自信和决心,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美好的生活画面。 夜渐渐深了,气温依然闷热。虎林终于紧紧地挨着好妮睡觉了。然而,天气实在是太热了,没过多久,两人就都感觉身上黏糊糊的,像是被一层汗水包裹着。虎林忍不住抱怨道:“哎呀,还是各睡各的吧,要是冬天就好啦。主要是我们还是习惯一个人睡,以后慢慢习惯吧。”说完,他便挪开了身子,独自躺到了一边。 好妮笑了笑,没有说话。她静静地躺在那里,思绪却如同纷飞的柳絮,飘向了远方。她回想起许多与虎林相处的瞬间,那些温馨的、甜蜜的回忆在她的脑海中一一闪过。然而,突然之间,她想起了虎林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如果她肚子里长不出人苗苗来,他们的缘分就结束了。”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瞬间在好妮的心中炸开。她原本平静的心湖泛起了层层涟漪,不安和恐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如果自己真的不能怀孕,那么虎林会不会真的离开自己?他们的婚姻是否会因此走到尽头?这个可怕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不断盘旋,让她感到无比的焦虑和忐忑。 好妮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入睡。她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心中充满了忧虑。她知道在农村,传宗接代被看得极为重要,如果自己不能为虎林家延续香火,她不敢想象将会面临怎样的局面。好妮越想越害怕,眼泪不由自主地顺着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头。 她试图安慰自己,也许虎林只是一时的气话,也许他并不会真的那么绝情。可是,那句伤人的话却如同魔咒一般,在她的耳边不断回响,让她无法释怀。好妮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黑暗的深渊,找不到出路,也看不到希望。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妮在疲惫和焦虑中渐渐睡去。但她的眉头依然紧锁,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仿佛在梦中依然被那可怕的担忧所困扰。 在嫁到杨家的这整整九天里,好妮白天总是会常常回到自己家中来。那悠悠的时光里,她总是趁着日头还高悬,便迫不及待地离开杨家,直至夜幕悄然降临,才又匆匆赶回杨家去。毕竟,两家都在同一个村子里安住,来去甚是方便。然而,在这珍贵的九天之中,无论白天如何,好妮晚上是必定要回虎林家就寝的,也不知究竟是哪位定下的这般乡俗,就像一道无形的律令,约束着她的行动。 第十天的清晨,曙光刚刚划破天际,虎林便收拾行装去市里上工了。他在市里的一个建筑队里充当着泥瓦匠的角色。虎林的工资待遇相当可观,可他却未曾给好妮花费过哪怕一分钱。这并非他吝啬,而是他身负着沉重的债务,除了给自己留存少许仅够维持生计的生活费外,他那辛辛苦苦挣来的工资,全都要如数交给母亲。母亲将攒下来的钱,是要为弟弟娶媳妇儿筹备的。毕竟,虎林的父亲早已不在人世,长兄如父,他自觉肩负着家庭的重担。 好妮刚过了这九天,虎林前脚一走,她便兴高采烈地奔回了自己家。那雀跃的模样,仿佛时光倒流,她又重新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姑娘时代,心情也如同春日绽放的花朵般,一下子开朗起来。 好妮当初选择结婚,仅仅是觉得女孩子到了一定的年纪就都得结婚,懵懵懂懂的她根本未曾意识到,结婚对于女孩子而言,就如同又一次投胎。倘若投错了胎,这辈子的苦难便会接踵而至;她更不清楚,婚姻实际上就是人生中最大的一场赌博,而那赌注,正是她一生的幸福。 好妮之所以嫁给虎林,完全是因为听到村里人都众口一词地称赞虎林是个好男人。所有认识虎林的人,无不夸赞他诚实、善良、热情,还生得一副俊朗帅气的面容。从没有一个人能说出他哪怕一丝一毫的不好。 可是,在与他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之后,好妮却渐渐感觉到他沉默寡言,性格甚至还带着几分孤僻。不过,即便如此,好妮倒还是挺喜欢虎林那令人心动的帅气模样的。 好妮年纪着实太小了,在那个年代,网络还未像如今这般普及发达,她所能获取知识和信息的渠道极为有限,知识面自然也就相当狭窄。再加上所处的生活环境相对封闭和狭隘,这极大地限制了她对虎林真实面目的清晰认识。 实际上,像虎林这种在外面“装”得近乎完美无缺的男人,是最不能托付终身的。他在外面为了维持良好的形象,“伪装”得太过辛苦和疲惫。一旦回到家中,就会毫不犹豫地将所有的“伪装”彻底卸下,把自己最为真实、不加掩饰的面貌,赤裸裸、毫无保留地展现给自己的女人。不过,倘若他所娶的是如同母老虎一般强势厉害的女人,或许他内心也会有所忌惮,不敢肆意妄为,只会偶尔才敢表露一二。 然而,如果他娶的是像好妮这种天性善良、性格温弱的女人,那他定会毫无顾忌地把自己丑恶的嘴脸展露无遗。 好妮根本就不了解男人的本性,她对于自己的婚姻,始终抱着莫大的信心和美好的憧憬。她单纯地觉得,只要虎林能够慢慢原谅她曾经流产过的这件事,只要自己能给虎林生个孩子,那么,她们未来的生活必定会越来越幸福,充满着无尽的温馨与甜蜜。 第十八章 准备进城 好妮结婚的第十天,恰好也是虎林上工离开的第一天,好妮便毫不犹豫地住到了娘家。 就在那天,母亲向好妮透露了一件事,这件事让好妮忧虑重重,担忧得整夜都睡不着觉。 母亲说道:“好丫谈上对象了!” 她才多大呀,仅仅只有十九岁,比起当年的好妮也大不了多少啊。 张家的两个姑娘都生得如花似玉,极为漂亮,但两人的漂亮却并非是同一个类型。好妮的漂亮是那种透着文静、素雅气质的美,而好丫呢,则是那种肆意奔放的漂亮,总是浓妆艳抹、招摇突出,格外引人注目。 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所以,好丫还在上学的时候,追求她的男孩子就为数不少,然而,她都未曾将这些放在心上。可这一次却是动了真格,她竟然还把对方领回了家。 这个男孩子名叫方正明,乍一看上去是个挺实在的人,他是附近村里一个支书家的儿子。至于好丫究竟是如何与他相识的,谁也说不清楚。 好妮的父母对此都坚决表示不同意,他们觉得好丫年龄尚小,还远远不到谈情说爱的时候。 可是,好丫的性格恰恰与好妮截然相反。她是一个我行我素、自由散漫惯了的人,谁的话她都听不进去。不管父母怎样苦口婆心地劝导她,她依旧常常夜不归宿。 真是女大不由娘,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真的用绳子把她拴在家里吧,最终也只能任由她去了。 好妮听了母亲的详细介绍,了解到这个男孩子家里颇为有钱。她心想,好丫一定是看上人家家境富裕了。 好丫还经常在人家男孩子家里留宿,不过,男孩家的父母倒是挺喜欢好丫的,甚至还准备给她在市里开一个发廊。 就在这天晚上,好妮和好丫都躺了下来,她们并肩躺在一个炕上。好妮轻声说道:“丫儿,听妈说你谈对象了,是吗?” 好丫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接着又问道:“咋啦?” 好妮语重心长地说:“丫儿,你年纪还小,真的还不是谈对象的时候呀。我都结婚结早了,悔不当初。你现在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爱。” 好丫“嘎嘎”地放肆笑起来,带着嘲笑的口吻说道:“好像你就比我年长几岁,就懂了什么是爱似的。你少听那些,你和虎林哥有爱吗?我看你们根本没有谈出什么爱来,连对方是啥脾性都没摸清楚,就匆匆谈婚论嫁了,要说不懂,你才是啥也不懂呢!” 好妮觉得好丫虽说年纪尚小,可仔细想想,讲的也似乎有点道理。然而,她内心的担忧却依旧无法消除:“好丫,如果你们谈了许久,最终也没有谈出爱来呢?那该如何是好?” 好丫脸上带着笑意,干脆利落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说道:“谈不出爱,那就分手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好妮眉头紧皱,着急地说道:“那你们常常在一起,要是分手了,日后你再嫁人,这对男方岂不是不公平吗?” 好丫在黑暗中笑着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好妮的额头,满不在乎地说:“你不告诉他,他能知道个啥呀。再说了,谁能晓得他以前有没有什么过往之事啊,追究这些做什么?人活着就得图个舒服自在,想那么多干啥?”说完,好丫又躺了下去。 她虽然年纪比好妮小三岁,但在某些方面,却似乎比好妮活得更加通透明白。 好妮仍然苦口婆心、不厌其烦地劝说着妹妹,试图让她明白其中的道理。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妹妹根本不想让她说下去了。她捂着耳朵,不耐烦地嚷道:“姐姐,你别说了!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你的那种生活道路,我一点都不喜欢。我就喜欢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别说了,你说的话,还有咱爹妈说的话,我统统都不会听,我只听从我自己内心的声音。” 确实也是,连父母都管不了,好妮自然更是无能为力。尽到自己的心意也就是了,只能任由她去吧,毕竟她的人生得由她自己来做主。 好妮无奈,只能轻轻地叹了口气,不再作声。在这黑暗之中,听到好丫均匀的睡着了的呼吸声,好妮也只好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努力让思绪平静下来,试图进入梦乡。 虎林离开已经有十来天的光景了。 在一个晚霞映照着天空的傍晚,他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好妮家的院子里。 当时,好妮正在院里有条不紊地收着那些洗了已经晾干的衣服。当她看到虎林突然走进院子的那一刻,心中竟莫名地涌起了一丝羞涩,慌里慌张地赶紧进了自己的房门。 虎林见状,毫不犹豫地紧跟在后面追了进来,嘴里说道:“你怎么一看到我就跑?我难道是一条凶狠的狼吗?还怕我把你给吃掉呀。” 好妮只是浅浅地笑了笑,并未言语。 虎林一屁股坐到了好妮的炕上,说道:“房子我已经租好了,你明天抓紧收拾收拾东西,后天咱们就一块儿走。” 好妮心里觉得这一切来得有点儿太快了,于是迟疑地说道:“后天就走吗?” 虎林的脸色微微一沉,带着些许不高兴地说:“对呀,我这次可是专门回来接你的,房租都已经付给人家了。现在万事俱备,就只差你这个关键的东风啦。” 好妮瞧着虎林那副满心期待、十分想念她的劲头,脸颊不禁泛起了红晕,低声说道:“那我听你的便是。” 虎林接着又说:“你收拾的时候就带上你的衣服就行,厨房用的那些东西,等你去了之后再买也不迟。” 好妮顺从地点了点头。只是,她始终觉得自己和虎林之间似乎缺少了一种什么东西,两人的关系总不是那么紧密和亲昵。 虎林的晚饭是在好妮家吃的,吃饭的时候,虎林就把这个决定告知了好妮的父母。好妮的母亲温和地说道:“好,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拿主意做主就行。” 好妮的父亲则沉稳地说了一句:“秋收的时候,你们休息几天,回来帮着忙活忙活帮帮忙就可以了。” 虎林爽快地应道:“好。” 吃完晚饭,虎林便接上了好妮回家去了,毕竟丈夫回来了,她确实没有不回家的道理。 第十九章 办辅导班 虎林为了能租到一个价格相对便宜些的房子,费了不少周折,最终租下了一套位于市边上靠近郊区的房子,几乎都可以算作是郊区的地界了。那是一排平房,他们所租的只有一间半,一间用作客厅,那半间则当作卧室。厨房在门外,是一间极为简陋的小房子,厕所更是在排房外面一条河的边上。不过,让人稍感欣慰的是,除去外面不远的地方,倒是有一所小学和一所初中,都是刚刚建起来的。据说,以后这儿要规划建设居民区。 好妮这次过来,也就是带了自己的衣服和虎林的几身衣服,毕竟,他们也着实没有别的什么东西可带。 虎林在休息的时候,带着好妮去购置了一些厨房用具。他们仅仅买了一个小小的铝锅、一只炒菜锅、两个碗、两双筷子,一个盘子,还有一把切菜刀,除此之外,再没有买其他的东西了。 虎林还从工地拿回来一块儿木头,经过简单的处理,当作了案板。 等到把家里都安顿好之后,虎林马上就开口说道:“我这几天打听了好多地方,也没找到有适合你做的事情。咱们这儿离学校近,不行的话,你蒸些馍馍或者包子去卖吧,做早餐生意,这个事情虽说辛苦点儿,但是看起来挺能挣钱的。” 好妮回应道:“卖早餐的人太多了,还是再想想别的办法吧。咱们周围有一个小学,一个初中,这可是有利的条件。” 虎林听到这话,忍不住嘲讽地笑了起来:“咋?你还想去学校当老师呀?你在想啥呢?小学的老师,那可全部是师范毕业的,初中的老师,起码也是大专毕业。你一个高中生,能有啥指望?你要能当老师,我早就去当了。” 好妮说道:“不是当老师,但,也是当老师。” 虎林把鼻子一哼,满脸不屑地说:“不要觉得你到了城里了,就不是农民了。咱可别异想天开,得认清现实! 好妮强忍着心中的些许不满,耐着性子缓缓说道:“我仔细打听过那些来接孩子的家长们了,他们大多都是周围村子里的。其中有的住得特别远,来回接送孩子实在是很麻烦。我就在想啊,咱们可以在这附近再租几个房子,专门负责孩子的住宿以及辅导作业。刚开始的时候,咱们把收费定得便宜一些,等把一切都做得井井有条、顺顺利利了,再逐步增加费用。我真的很想试试看这个法子行不行得通。” 虎林听了,皱着眉头使劲地摇了摇头,一脸担忧地说道:“哎呀,我觉得不好弄吧。哪能那么容易就有人愿意来呢?不过,既然你这么想试试,那你就先贴个广告试试看效果吧。要是不行,你就老老实实卖馍馍、卖包子得了。别人能干成,你为啥就不行呢?” 好妮听到虎林这番话,心里不禁涌起一阵失落和无奈。在这一瞬间,她突然觉得,虎林虽然外表长得机灵聪慧,但实际上却没有多少商业头脑,也没有属于自己独特的想法,只是看到别人做什么,自己便盲目跟风去做什么。 但此刻她也顾不上和虎林过多地争辩,毕竟行动才是最重要的。好妮想着先把广告写出来贴出去,可当她准备找张纸和笔的时候,才发现家里竟然连这最基本的东西都没有。 虎林见状,连忙说道:“你先等着,我去邻居家问问,他们家有上学的学生,应该会有这些东西。”说完,虎林便急匆匆地出了门。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了一丝初秋的凉意。好妮站在屋内,心中满是对未来的期待和忐忑,她不停地在心里盘算着,如果这个计划真的能成功,那以后的日子或许会有很大的改善;可要是失败了,又该怎么办呢?但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些消极的念头,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勇敢地尝试一下。 时间不长,虎林就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支毛笔和一张白纸。 好妮接过东西,眉头微微一皱,说道:“一张纸也太少了,只贴一张广告能有多大效果呀?多贴几张吧,你去商店买一些纸和笔吧,以后咱们肯定也是要用的。” 虎林二话没说,点点头转身又朝着商店的方向快步走去。 此时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孩子们在路边嬉笑玩耍,大人们有的在闲聊,有的在忙碌着自家的事情。虎林步伐匆匆,心中也在琢磨着好妮的这个想法到底能不能行得通。 不一会儿,虎林就来到了商店。商店里的货物琳琅满目,店主正忙着招呼其他客人。虎林在货架上找到了纸和笔,挑选了一会儿,选了几本质量不错的本子和一沓厚厚的白纸,又拿了几支黑色的水笔。 “老板,结账。”虎林喊道。 店主忙完手头的生意,过来给虎林算账。“一共三十五块。”店主说道。 虎林从兜里掏出钱,数了数,递给店主,然后拿着东西赶紧往家走。 回到家,虎林把东西递给好妮,说道:“给,都买回来了。” 好妮接过东西,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说道:“行,那咱们赶紧开始写广告吧。” 两人坐在炕上,好妮思索了片刻,便开始动笔写了起来。她写得很认真,每一个字都斟酌再三,力求把自己的想法清晰准确地表达出来。 “亲爱的家长们,您好!为了解决您来回接送孩子的困扰,我们提供优质的住宿和专业的作业辅导服务。初期收费优惠,环境舒适,师资优良……” 好妮一边写,一边念给虎林听。虎林听着,心里也渐渐有了一些期待。 广告写好后,好妮把纸裁剪成合适的大小。“明天咱们早点起来,去周围多贴几张。”好妮说道。 虎林应道:“好,希望能有效果。” 夜晚,两人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好妮想着未来的种种可能,虎林则在思考着如果真的有孩子来,要怎么安排才好。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好妮和虎林就起床了。他们拿着广告,在附近的电线杆、公告栏等显眼的地方张贴起来。 贴完广告,好妮和虎林满怀期待地回到家中,等待着有人前来咨询。然而,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一个星期过去了,始终没有人联系他们。 好妮的心里开始有些着急了,虎林也在一旁不停地叹气。“是不是咱们的广告写得不够吸引人?”好妮自言自语道。 虎林说:“要不咱们再重新写一份?或者去学校门口发发传单?” 好妮想了想,说道:“行,那咱们再试试。” 于是,两人又重新写了一份广告,还制作了一些简单的传单。每天放学的时候,他们就去学校门口发给家长们。 第二十章 生活紧张又忙碌 广告写了一张又一张,然而,好妮却不好意思在大白天出去张贴,一直等到夜幕降临,四周一片漆黑的时候,她才在火上熬了一点儿浆糊,小心翼翼地用一个小玻璃瓶子装上。接着,趁着天黑路上没人的时候,她悄悄地出了门。 好妮先在学校门口的显眼位置贴上了一张广告,然后又来到邻居家附近的墙壁处,仔细地将广告贴好,最后还跑到家属区,在公告栏和电线杆上也都贴上了。每贴一张,她都要左右看看,生怕被人发现,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一样,怦怦直跳。 回到家后,好妮的心一直忐忑不安,她坐在炕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口,心里不停地琢磨着,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人会因为看到广告而来报名。她在心里盘算着,只要能招收到五个孩子就很不错了。一个孩子收 20 块钱,包括吃住和辅导作业。五个孩子那就是 100 块钱。除去孩子们的吃饭费用,也能省下一多半,这样的工资对她来说真的不算低了。可现在,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她就怕没人愿意来啊! 好妮一晚上都翻来覆去,心里七上八下的,怎么也睡不着。她一会儿想着要是没人来怎么办,一会儿又想着要是来的人太多怎么安排。就这样,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她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虎林起来简单吃了点儿饭,就去上工了。好妮还在睡梦中没有醒来。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好妮被敲门声惊醒,她睡眼惺忪,也不知道是谁来了。匆忙间,她头发都没来得及梳理,就披头散发地跑去开门。门一打开,她惊讶地发现,门外竟然站着一大群男人和女人。她先是一愣,随后赶紧把大家往家里让。 这群人刚一进屋,还没等好妮开口询问,就有个男人迫不及待地问道:“是你在招收学生住宿和辅导吗?” 好妮听了,连忙点头,脸上露出了惊喜又期待的神情。 这时,有个嘴快的中年女人说道:“我们是看到广告来报名的。” 好妮一听,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她赶忙找来纸和笔,开始给大家登记报名。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一下子就报了七个学生。 等这些家长都离开以后,好妮兴奋得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高兴得蹦了起来。她双手合十,仰头说道:“谢天谢地!这事儿终于成了。” 好妮的托管班报名情况异常火爆,一共报了 11 个人。后续还有人源源不断地前来报名,可无奈的是,好妮这边已经没有足够的地方供孩子们住宿了,而且仅凭她一个人做饭、辅导孩子,实在是顾不过来。权衡再三,她只好先招收这 11 个人。 虎林得知这个消息后,也高兴得合不拢嘴。他为了支持好妮的事业,从工地上拿回来一些工地上不再使用的废料,还拜托工地的师傅给加工制作了好几个上下铺,又做了几个桌子和板凳,以便晚上好妮辅导这些学生们学习时使用。 这些前来报名的学生,有的还在上小学,有的已经升入初中,水平参差不齐。 好妮和虎林此时还处于新婚蜜月期,可他们根本无暇顾及什么蜜月不蜜月的,每天都在忙忙碌碌地各自操持着自己手头的事情。 虽然只有 11 个人,但在做饭方面却让好妮颇为头疼。有两个孩子挑食特别严重,需要另外单独给他们开小灶。他们葱、姜、蒜一概不吃,就连蘑菇也拒绝入口。另外,还有一个孩子竟然不吃肉。 总之,一整天下来,好妮累得浑身像散了架一样,一躺到床上,头刚一挨着枕头,就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虎林有时想要和她行夫妻之事,可她每晚都只是任由虎林自行快活,自己却没有一点精力去配合,一心只管睡觉,因为她实在是太累了。 虎林倒也并非要求过高,即便好妮不予以配合,他也并不强求。他只管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行事,因为在他的心中,目的始终清晰且坚定,那就是:生儿、育女。 虎林深知传宗接代对于家庭的重要性,他渴望能与好妮拥有爱情的结晶,延续家族的血脉。尽管好妮因每日的疲惫无法积极响应他的需求,虎林也没有因此而心生怨怼。他默默地坚持着,期望着终有一天能实现这个朴素而又真挚的愿望。 在虎林的观念里,生儿育女不仅是家族的使命,更是他们夫妻之间爱的延续和升华。所以,哪怕好妮暂时无法全心投入,他也依然坚定地朝着这个目标前行,相信总有一天,他们会迎来属于自己的孩子,共同开启新的人生篇章。 每天天不亮,好妮就得起床准备早餐,然后招呼孩子们起床洗漱、吃饭,接着又要安排他们的学习和休息。中午要忙着准备丰盛又合孩子们口味的午餐,下午继续辅导功课,直到晚上还要照顾孩子们洗漱、睡觉。如此高强度的工作,让好妮几乎没有片刻喘息的机会。 虎林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他自己在工地上也是劳累了一天,回到家也只能尽量帮着好妮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夜晚,当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下来,只有他们这间小屋还透着微弱的灯光。好妮沉沉睡去的模样让虎林既心疼又无奈,他轻轻地给好妮盖上被子,在她的额头留下一个轻轻的吻,然后也伴着疲惫进入了梦乡! 他们对新生活都怀揣着无比热烈且十分美好的向往!那满心的期待,仿佛璀璨的星辰,闪耀在他们的眼眸深处。 可是生活,从来就不是一条平坦顺遂、处处尽随人意的康庄大道。 就在这天,毫无预兆地,好妮和虎林竟然激烈地吵了一架。原本温馨和谐的氛围瞬间被打破,空气仿佛都凝结着紧张与愤怒。 第二十一章 去医院 人在忙碌之中,往往会觉得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一晃眼,两三个月的光阴就匆匆过去了。 这几日,好妮总觉得自己的胃口特别不对劲,吃什么吐什么,难受得厉害。她满心忧虑地跟虎林说道:“我这几天胃口实在是不舒服,难受得很,我想去医院瞧瞧,你能不能休息一天,帮着给孩子们做做饭?” 虎林皱了皱眉头,回应道:“我哪能休息啊?我手头的事儿多着呢,这段时间一直在赶工期,忙得不可开交。胃口不舒服,去药店买点药喝喝不就行了,你肚子疼不疼?” 好妮摇摇头,说道:“不疼,就是吃啥都想吐,感觉啥都不想吃。尤其是给孩子们做饭的时候,锅里爆出的葱花儿那种味儿,我根本就闻不了,一闻到就特别恶心,直犯干呕。” 虎林一听,脸上瞬间堆满了笑容,满心欢喜地说道:“啊,该不会是你怀孕了吧?你这个月的例假来了吗?我都没记得你来呀。” 好妮仔细回想了一下,说道:“哦,好像是有四五十天没来了,我之前还以为是自己这段时间太忙,导致身体的功能紊乱了呢。” 虎林一听,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满脸激动地说道:“哎呀,八成是怀孕啦!那个刘毛毛不是在医院工作吗?你赶紧坐公交车去医院找她,让她给你走个后门,赶紧化验一下。这样赶中午你不就能回来做饭了嘛,我实在是没有时间替你做饭呀!” 经虎林这么一提,好妮心里不禁泛起一阵涟漪,她仔细一想,觉得自己八成是怀孕了。于是她轻声回应道:“好吧,那我明天再去吧。今天晚上我把明天的饭食安排妥当,明天吃过早饭,我就去医院找刘毛毛。” 虎林的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之情,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亲切地走过来,紧紧抱住了好妮,满怀期待地说道:“一定要给我生个儿子哦,好吗?” 晚上,好妮精心地把第二天中午孩子们要吃的菜一一洗好、切好,然后分别装在干净的盘子里,整齐地放好。此时已进入十月,天气渐渐转凉,气温降低,有些食物也能存放一段时间了。她心里盘算着,从医院回来的路上再买点儿面条,回家后只要简单地炒炒菜,就能够给孩子们煮面条吃。想着明天有事要忙,明天中午就给孩子们准备一顿相对简单的午饭吧。 第二天早上,孩子们吃过早饭都纷纷去上学了。好妮独自一人坐上公交前往市医院找刘毛毛。 好妮此前从未来过市医院,刚到医院门口,她的目光急切地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搜寻着,只要看到身穿白大褂的人,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她都会赶忙凑上前去打听药房的刘毛毛在哪里。 然而,令她感到困惑和意外的是,医院的这些白大褂们纷纷摇头,表示不认识这个人,都说他们药房没有叫刘毛毛的。 好妮满心疑惑,不禁提高了音量说道:“她就在你们药房卖药啊,你们怎么能不认识呢?” 被她最后询问的是个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他不耐烦地再次摇摇头说:“那你直接去药房找她吧,我们真的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无奈之下,好妮只好又询问药房的具体位置在哪里。那男人抬手指了指大概的方向。 走进医院,好妮才发现这里真是大得超乎想象,病人更是多得数不胜数。医院里熙熙攘攘,到处都是人,脚步声、交谈声、咳嗽声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嘈杂。好妮不禁在心里感叹:咋会有这么多生病的人呀? 人潮涌动,地方又如此宽广,好妮一路走一路打听了好几个人,才终于弄清楚了药房的具体位置。这一路可真是不容易,她费了好大的劲才来到了药房窗口。 只见药房的好几个窗口外面,都排着好几列长长的队伍,人们或焦急或无奈地等待着。 好妮瞪大了眼睛,仔细地观察着窗户里面身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试图从中找到刘毛毛的身影。她趴在窗口使劲往里看,脖子伸得老长,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终于在最左边的一个窗口看见了刘毛毛。刘毛毛正专注地忙碌着,她穿着整洁的白大褂,有条不紊地给病人抓着中药。 好妮看着刘毛毛身着那身神圣的白大褂,心中羡慕不已。她不禁回想起当年,自己是多么渴望能成为一名医生啊,她好像报考的就是医学院呢。 她静静地站在队伍一侧,耐心地等待着刘毛毛能有片刻的空闲,这样她便能和刘毛毛好好说上话。 过了一会,从后面匆匆走来了一个护士。只见她快步走到窗户前排队人的旁边,朝着窗户里面的刘毛毛急切地说道:“好妮,你先把这个药给我拿上,我的病人急着用呢,情况紧急!” 好妮听到这话,心里顿时觉得特别奇怪。明明窗户里面站着的是刘毛毛呀,这护士怎么叫的却是自己的名字?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好妮的脑袋里瞬间充满了问号,一时之间完全摸不着头脑。 好妮还没有来得及弄明白其中的缘由,只见刘毛毛毫不犹豫地答应道:“好的。”然后便迅速地开始为那护士取药。 好妮趁着刘毛毛抓药的这一小会儿工夫,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问这个护士:“护士,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想问问您,刚才您叫的那个正在抓药的姑娘,是不是叫刘毛毛啊?” 这个护士听到好妮的问话,转过头来,莞尔一笑,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呀?” 好妮满心纳闷,不禁在心里嘀咕起来:难道真的是自己认错人了?难道刘毛毛不在这个医院工作吗?可是她分明记得毛毛清清楚楚地告诉过她,自己是在市医院上班的呀?满心疑惑的她又连忙问道:“那你们药房有叫刘毛毛的抓药的姑娘吗?” 这个护士再次坚定地摇摇头,说道:“没有。” 就在这时候,护士要的药已经准备好了,护士朝着窗口甜甜地说了一声:“谢谢你啊,小张。” 好妮这下子彻底不敢和窗口里面那个长得像刘毛毛的姑娘说话了,她满心懊恼地想,看来自己真的是认错人了。 好妮有些失落地站在窗口排队人的一边,心里盘算着准备退出去。她暗自思忖着,可能这个姑娘只是和刘毛毛长得太像了而已。既然如此,她也不打算再找刘毛毛了,既然都已经来了,那就自己去做化验吧,估计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好妮正一边想着,一边准备用力挤出人群。就在这时,也不知道从哪里又突然冒出来一个穿白大褂的姑娘,朝着窗口里那个长得像刘毛毛的姑娘大声喊道:“张好妮,张好妮,接电话,有你电话。” 听到这声呼喊,张好妮感到非常奇怪。她心想,自己这个俗不可耐的名字,居然还有人会叫,也许人家叫的不是这几个字吧,说不定只是读音相似而已。 第二十二章 冒名顶替 窗户里的那个姑娘连忙答应着说:“嗯,好的,张大夫,我听到了,我马上就去。小李,你过来替我一下。” 话音刚落,也不知道从哪里就快步走出来一个看起来还有些青涩的小姑娘,迅速来到窗口接替了那个被叫做张好妮的姑娘的工作。 好妮费劲地从拥挤的人群里挤了出来,然后缓缓走到旁边的休息椅上,一屁股坐了下去。她的目光始终紧紧跟随着抓药的那个“张好妮”,只见她脚步匆匆地从药房跑了出来,朝着一个方向奔去,估计是接电话去了。 时间不长,那个张好妮又一路小跑着回来了。好妮呆呆地望着她,越看越觉得熟悉,这分明就是刘毛毛呀!从那走路的姿势就能看出来,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再熟悉不过了。就算是双胞胎姐妹,也不可能两个人长得如此相像,举手投足间简直一模一样。 那个“张好妮”路过好妮身边的时候,也不经意间看到了好妮。她脸上满是惊奇的神情,脱口而出:“哎,好妮,你怎么坐在这儿呀?” 好妮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瞬间站了起来,情绪激动得几乎快哭了出来:“你就是毛毛,绝对就是!” 这个姑娘看到好妮这般模样,说道:“对呀?你这是怎么了?不认识我了吗?” 好妮一脸的疑惑和急切,说道:“我刚才分明听见她们都叫你张好妮,叫的是我的名字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刘毛毛一听,脸一下子就红了,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和尴尬。她顿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道:“没有吧,你肯定听错了,怎么会这样叫呢。你今天是特意来找我的吗?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呀?”说完,她似乎是想要赶紧转移这个让她有些不知所措的话题。 好妮这时候才恍然回过神来,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她说:“我现在也在市里了,不过是在城边上。我办了个托管班,中午还得赶着回去给孩子们做饭,所以特别着急找你,就是想化验一下,我怀疑自己怕是怀孕了。” 刘毛毛一听,脸上洋溢着喜悦说道:“好事呀!好,我带你去。”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立即带着好妮前往化验室。 经过一番等待和检查,医生最终告诉好妮,她确实是怀孕了。 好妮听到这个消息,兴奋得满脸通红,眼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刘毛毛也在一旁真诚地祝福她,随后,因为还要回去工作,刘毛毛便与好妮告别了。 好妮一边满心欢喜地往医院外面走,一边心里却始终萦绕着一个疑问。 想当年,刘毛毛和她一起参加的高考,刘毛毛差了三分,没能考上中专,而自己是考上了大学的,只是因为那个突如其来的“怀孕”风波,最终没能够去上成大学。 刘毛毛曾经说过,是她父亲四处找关系,才让她上了卫校的。可具体刘毛毛上了什么样的学校,谁又能确切知道呢? 可是,她明明清清楚楚地听到那两个姑娘都叫的是自己的名字,而刘毛毛却坚决不承认。 她为什么会改成“张好妮”这个名字呢?这和自己会有关系吗?难道当年自己的上学名额是被她顶替了?应该不可能呀!她上的是卫校,而自己考上的是大学呀。不过,刘毛毛到底上的是什么学校,一直也只是听她自己说而已。 好妮在医院的大厅里缓缓地走着,周围人来人往,脚步声、交谈声交织在一起。她的思绪有些混乱,脚步也变得沉重起来。她就这样慢慢地朝着医院的大门口走去,心中的疑问如一团迷雾,久久无法散去。 快走到医院大门的时候,好妮看到大门口摆放着一个桌子,桌子前坐着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是个中年妇女。只见她面容和善,却难掩岁月的痕迹,体态略显富态。 好妮快步走过去,礼貌地问道:“大夫,我想向您打听个事儿,请问你们药房有个叫刘毛毛的抓药的药师吗?” 这个穿白大褂的女人看上去大概有五十来岁,身材胖胖的。她微微皱了皱眉头,思索了片刻后说道:“没有,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好妮略微迟疑了一下,接着又问:“那有个叫张好妮的药师吗?” 胖女医生一听,脸上立刻露出了热情的笑容,连忙说道:“有啊,你找她有事吗?我跟她可熟啦,关系特别好。我还给她介绍了一个对象呢,是个军官哟,刚才,就是那个军官给她打来了电话。你要是找她有事,我带你过去找她。” 好妮赶忙摆摆手说道:“不用了,谢谢,我自己过去就行。对了,我还想再问一下,您知道她是哪里人嘛?” 胖医生不假思索地回答道:“知道呀,她就是大桥镇李堡村的人啊。哎,你到底认不认识她啊?” 好妮深吸一口气,又问道:“她是中专毕业,还是大学毕业呀?” 胖女人脸上带着一丝疑惑,回答道:“大学呀?正儿八经的医学院毕业的,姑娘,你到底认不认识她啊?怎么一直问这问那的。” 好妮眼神闪躲,胡乱地说道:“她不是我要找的人。”说完,便脚步匆匆地赶紧离开了医院的大厅,仿佛身后有什么在追赶着她。 好妮走出医院大厅的那一刻,整个人完全惊呆了!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也仿佛被定住了一般。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回过神来,心中的愤怒、委屈、不甘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一波一波地冲击着她。 刘毛毛当年竟然是顶替她上学的人!可是,她们曾经是那么要好的好朋友啊,一起玩耍、一起长大,分享过无数的秘密和快乐。刘毛毛竟然没有向她透露一点点口风,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愧疚和不安。在利益面前,曾经深厚的友情竟然如此不堪一击,简直就是个屁! 好妮失魂落魄地走到医院门外,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她无力地坐在了医院门外的台阶上,双手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膝盖,身体微微颤抖着。 她开始回忆起当年的种种。刘毛毛的父亲,当年一定是得到了她考上大学,却在体检的时候被查出来怀孕的这个内幕。然后,那个自私自利的人,为了让自己的女儿有个好前程,想尽办法让刘毛毛顶替了她去上了大学。估计,刘毛毛的父亲动用了各种关系,却没办法把名字改成刘毛毛自己的,所以,只能用了她的名字。 想到这里,好妮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后悔不已,恨自己当年情窦初开,太过单纯幼稚,什么都不懂,才犯下了那样不可挽回的大错。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她的人生应该是完全不同的景象。她不用每天为了孩子们的饮食起居而忙碌奔波,不用在这小小的托管班里辛苦劳作。至少她也会像刘毛毛一样,是个吃公家饭的人,每月有稳定的工资收入,过着体面而轻松的生活。又怎么会嫁给杨虎林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泥瓦匠呢?而且因为那件事,杨虎林还时不时地看不起她,让她在婚姻生活中也承受了许多委屈和压力。 好妮越想越觉得命运对自己不公,心中充满了怨恨。她恨刘毛毛的自私和背叛,恨刘毛毛父亲的不择手段,也恨自己当初的无知和轻率。然而,再多的悔恨也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实。 此刻,阳光洒在好妮的身上,却无法温暖她冰冷的心。她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和车辆,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孤独的世界,与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未来的路该怎么走,她感到一片迷茫。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妮慢慢地站起身来,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她知道,生活还得继续,虽然心中充满了痛苦和不甘,但她还有自己的家庭,还有那些依赖她的孩子们。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振作起来,一步一步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路上,好妮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自己的孩子接受良好的教育,不要再重蹈自己的覆辙。她要用自己的努力,为孩子们创造一个更美好的未来,哪怕过程充满艰辛,她也绝不放弃。 第二十三章 矛盾激化 好妮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里,一刻也不停歇地开始忙碌起来。她熟练地打开炉灶,点火,倒油,炒菜的动作一气呵成。锅里的油滋滋作响,蔬菜在锅里欢快地跳跃着,散发出诱人的香气。随后,她又煮起了面条,那面条在沸水中翻滚,仿佛在诉说着生活的琐碎与温馨。 饭刚做好,那熟悉的脚步声和欢笑声便在门外响起,孩子们就像一群欢快的小鸟,叽叽喳喳地涌进了家门。好妮脸上洋溢着慈爱的笑容,给每一个孩子都盛好了饭,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满是欣慰。 孩子们吃完饭,满足地打了个饱嗝,便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宿舍。好妮不放心,又挨个去孩子的宿舍检查了一遍,帮这个孩子掖掖被角,提醒那个孩子早点休息。确认没啥事情后,她才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此时的好妮,坐在床边,一口饭也不想吃,眼神空洞,心里头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一阵难过涌上心头。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只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晚上的时候,虎林结束了一天的辛苦工作,下工回来了。他一进门,就看到好妮脸色不太好,原本的疲惫瞬间被担忧所取代,于是,急切地问道:“咋?不是怀孕了吧?是不是当年流产弄坏了呢?”虎林的声音带着一丝焦虑和不安。 说完,虎林的脸黑了下来,他一下子把手里的手套和工作服扔到了墙角里,仿佛这些东西也承载了他的烦恼。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板凳上,发出“嘎吱”一声响。 虎林抬头看看面前的小饭桌上空空如也,眉头紧皱,大声说道:“我的菜呢?豆腐干呢?我要喝酒!酒呢?”他的语气中充满了不满和烦躁。 好妮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把化验单扔到了虎林的手里。虎林接过一看,脸上的阴霾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惊喜和难以置信,他瞪着眼睛问:“那你为什么不高兴呢?是不想给我生孩子吗?” 好妮听了这话,心中的委屈更甚,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说:“怀孕了,我能不高兴吗?我比你还高兴呢,我怎么能不高兴呢?我马上要做母亲了,咋能不高兴呢?是今天遇到一件事情,让我特别难过。”好妮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多么希望虎林能耐心地听她倾诉,能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 接着,好妮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缓缓地说出自己被冒名顶替上大学的事。 好妮想让虎林安慰她几句的,她心里实在难受。谁承想,虎林竟把脸一沉、眼睛一瞪,那凶狠的模样仿佛变了一个人,无情地说:“活该,谁让你当年下贱来,要不是的话,你不就是大学生了。小小年纪就办那种下贱的事儿,你能怪着谁呀?如果不是你做了那见不得人的事儿,她能顶替了你?顶替就顶替的吧,你那个名额最后也是让别人顶替了,至少刘毛毛还是你的好朋友呢。” 虎林这一番话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刀子,直直地刺向好妮的心窝。好妮原本期待着能从虎林那里得到一丝温暖和理解,却未曾料到迎来的是这般冷酷的指责。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和深深的痛苦。 虎林后边儿的几句话,让好妮听着心里稍微爽快一点儿了,可前头的那几句却如熊熊烈火,让好妮儿心里的火“腾”的一下蹿了起来。她的脸涨得通红,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胸脯剧烈地起伏着。 那时候,她才16岁啊,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女。如今回想起来,她自己也理解不了,自己当年怎么就那么勇敢地去做那件事情了。或许是因为从未见过那么优秀的男人,太过年轻,太过天真,也太过傻了吧。她曾经以为,把这件深埋在心底的事情能诚实相告,是对彼此感情的信任,是一种坦诚的姿态。然而,谁能想到,等待她的不是虎林的包容与宽慰,却是这般无情的轻视和谩骂。 好妮越想越气,心中的怒火燃烧得愈发旺盛。如果自己考上了大学,如果自己的人生轨迹没有因为那件事而改变,她能嫁给杨虎林吗?她开始怀疑,开始后悔,后悔自己当初的坦诚,后悔自己选择了这样一个不懂得心疼自己的男人。泪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转,可她倔强地不让它们落下,她咬着嘴唇,暗暗发誓,一定要为自己争一口气。 自从自己嫁给他以后,好妮一直勤勤恳恳地为这个家付出。她努力工作,辛苦挣来的钱,一半毫不犹豫地拿回来娘家,尽自己的一份孝心,另一半则精打细算地负责这个家的日用开销。然而,虎林的做法却让她感到无比心寒。 曾经,虎林的工资还会留下一点儿生活费,可如今,他竟然把全部工资都交给了他妈。而他如今的生活费,抽烟、喝酒、吃穿用度,所有的花费全部都依赖好妮来支付。好妮从未有过一句怨言,她认为夫妻之间就应该相互扶持,共同为家庭努力。 要知道,如今好妮挣的工资,可不比虎林低了,甚至在有些时候比他还高。她在工作上付出了多少心血和汗水,只有她自己最清楚。每天早早地出门,挤着拥挤的公交,在单位里忙得脚不沾地,为了完成任务常常加班到深夜。回到家还要操持家务,照顾孩子和老人。 可虎林呢?不仅不体谅她的辛苦,还在她最需要安慰的时候恶语相向。那好妮嫁他到底是干什么呀?难道就是让他来侮辱自己的吗? 好妮越想越生气,她的怒火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炽热而汹涌。她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她的呼吸急促而沉重,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仿佛有一头愤怒的野兽在心中咆哮。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布满了血丝,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绝望。她的脸庞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就像熟透的苹果。这一刻,她心中的委屈、愤怒和失望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要失去理智。她在心中一遍遍地问自己,为什么自己的付出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为什么自己的真心被如此践踏? 第二十四章 吵架 好妮怒目圆睁,死死地瞪着虎林,大声吼道:“杨虎林,你给我听着!你要是再敢提这件事情,咱们就分开过吧!我现在不仅能自己养活自己,还得辛辛苦苦地养活你。我要你到底有什么用?你给我带来了什么好处?除了有了这个孩子外,你给了我什么?每天,你下班回来,我都尽心尽力地给你准备好酒,准备好菜。你晚上舒舒服服地喝着小酒,就着小菜,逍遥自在。而我呢?每天从早到晚累死累活,你给过我哪怕一点点温暖吗?我难道是你的保姆吗?就算是保姆也能挣工资吧?凭什么让我每天这样毫无怨言地伺候你?如果,你要是觉得那件事情在你心里始终过不去这个坎儿,那咱们分手算了。” 虎林着实没想到,平日里温顺的好妮生了气竟也是这般厉害。她那好看的眼睛此刻圆圆的睁着,原本白白净净的脸庞此刻也因为愤怒而气红了,胸脯剧烈地起伏着,仿佛一只被激怒的狮子。 虎林心里“咯噔”一下,想到好妮刚怀了孩子,可不能把她气出什么毛病来,赶忙服软说道:“算了算了,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不想跟你吵架。” 好妮却不依不饶,声音愈发尖锐起来:“你不想跟我吵架?我想跟你吵架!我憋了好几个月的气,今天我要痛痛快快地和你吵一架。我告诉你那件事情是因为我对你以诚相待,满心以为你能理解我、包容我,现在看来,是我太傻了,我就不该告诉你,让你有机会这样蔑视我,看不起我!告诉你,杨虎林,那件事情已经发生了,无力回天。你愿意过,咱们就踏踏实实地过下去,但对于这个事情,以后不许提一个字!如果你一定接受不了,明天咱们就去离婚,后天我就去流产,我说到做到!”好妮的声音带着决绝,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杨虎林也被彻底激怒了,他涨红了脸,额头上青筋暴起,大声吼道:“你是流产流出瘾来了啊,动不动就去流产啊,你去流啊,你给老子流了试试,我不打死你。”他的声音如同炸雷一般,在房间里回荡。 好妮一听他这话,瞬间像发了疯似的扑过来,声嘶力竭地喊道:“行,你今天就把我弄死吧,我在你的手里,反正也活不出个长短来了。我每天累死累活的为这个家,我现在还怀上了你的孩子,你没有一点儿心疼我、疼惜我的心肠,你还要弄死我,那你弄死我算了。”她的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头发也在激烈的动作中变得凌乱不堪。 好妮站到了虎林的面前,怒目而视。虎林望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心里突然一怔。他想:她怀了自己的孩子,本来这是一个极好的消息,怎么就弄成这个样子了呢?自己怎么就不能多体谅她一些呢?想到这里,他的怒火渐渐平息了下来。 他不再吭声,一屁股坐到凳子上,颤抖着双手从兜里掏出烟来,“不嗤、不嗤”地只管去抽烟。那烟雾缭绕中,他的表情显得越发沉重和懊悔。 好妮一边哭,一边声泪俱下地数落虎林的各种冷漠、蛮横、强势等等。她的声音哽咽着,那些憋了好几个月的委屈,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哭诉了出来。“你从来都不关心我累不累,只知道自己享受。我为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你却看不到我的辛苦。你在外面不顺心就回家拿我撒气,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她的话语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奈。 虎林一声不吭,只是默默地抽着烟,任由好妮哭诉着。等好妮哭说完,气消了一半的时候,他才缓缓起身,把好妮推到床上坐下来,语气缓和地说:“好啦,我去热水,给你洗洗澡吧,不要生气了,对孩子不好。对了,我还有件事情和你商量呢,过几个月,你肚子大起来的时候,这个托班儿你一个人也干不成了,不行再找个人吧,我师傅正好想让我给他妹妹找个事儿干了,要不让她来帮你?”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愧疚和讨好,小心翼翼地看着好妮的脸色。 好妮就那样呆呆地坐在床边,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她刚刚如同狂风暴雨般发泄完了肚子里的委屈和火气,此刻已然精疲力竭。眼泪也早已哭干,红肿的双眼显得格外无神,脸上的泪痕还未干透。 她默默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一尊失去了生机的雕像。心里头虽然还残留着些许的悲伤和愤怒,但那股汹涌的情绪已然随着泪水和哭诉渐渐消散。 她也开始冷静地思考起来,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到了未来。她想到了自己日益隆起的肚子,如果真的大起来的话,这个托管班的工作她还真的有可能干不动了。毕竟,照顾那些孩子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和体力,而她现在怀着孕,身体会越来越笨重。找个人来帮忙,似乎确实是个明智的选择。 可是,无论如何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的到来,竟会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无情地搅乱了她原本就不太顺遂的生活。那些未曾预料到的麻烦和困扰,如同隐藏在黑暗中的荆棘,正等待着她一步步踏入。 第二十五章 请帮工 新建的厕所三天香,好妮怀孕以后,虎林着实高兴了好几天。那几日里,他仿佛变了一个人,对好妮开始关怀备至,那股殷勤劲儿,让好妮都有些受宠若惊。只要好妮说想吃什么,他二话不说,立刻就去给她买。 那是八六年的时候,水果的种类可不太丰富。在北方,常见的水果也就只有橘子、香蕉、苹果和梨等这些。像芒果呀、火龙果之类的稀罕水果,人们听都没有听说过。在农村,能吃上苹果的人也是少之又少。但是自从好妮怀孕以来,虎林也仿佛突然开窍,知道心疼媳妇了。他常常不辞辛劳地去集市上,给媳妇往家买橘子和苹果。 好妮感受着虎林的转变,心里一片温暖。那温暖如同春日里的阳光,驱散了她心底长久以来的阴霾。她觉得自己的生活终于走向了正轨,过去的种种委屈和艰辛,似乎都在这一刻得到了补偿。她总算赢得了虎林的一片情意,这份情意让她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虽然好妮孕期的反应很厉害,常常恶心呕吐,吃不下东西。但因为心情好,那些困难都统统不在话下,被她坚强地克服掉了。她那坚毅、耐劳的性格,在这个时候发挥得淋漓尽致。每天即便一边忍受着孕期的不适反应,她依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丝毫的娇气和懈怠。令人欣喜的是,心情愉悦的好妮,脸色逐渐变得红润起来,身体也慢慢吃胖了。 虎林呢,满心满眼都是媳妇肚子里的孩子,生怕孩子在肚子里受了委屈。每天都变着法儿地催着好妮多吃点、吃好点。在他这般殷切的关怀下,好妮的体重自然是直线上升。她从原来九十几斤瘦弱的体重,如今像吹气球似的涨到了一百大几,而且还有继续往上长的趋势。 好妮看着镜子里日渐圆润的自己,也不禁感到惊讶。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胖成这个样子,过去纤细的腰身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圆滚滚的肚子和粗壮的四肢。但奇怪的是,她的心情却特别愉快,丝毫没有因为身材的走样而烦恼。可能就应了那句“心宽体胖”的话了吧,她心里想着,只要孩子能健康,自己胖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好妮的肚子越来越大。六个月以后,孩子特别突出的显出身形来,那圆鼓鼓的肚子仿佛在向世界宣告着新生命的即将降临。此时的好妮,几乎干不了重活儿了。因为吃得多,孩子也长得胖,她连腰也弯不下去了。每次想要弯腰捡个东西,都得小心翼翼地,生怕压到肚子里的宝宝。 这天,虎林看着好妮日益沉重的身子,一脸认真地说:“该让我师傅的妹妹来了吧?你一直怕给人家开工资,一直不让人家来,现在你可不能再逞强了,别把孩子累坏了。”他的眼神中满是关切和担忧,眉头微微皱起。 好妮听了虎林的话,微微怔了怔,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又回想了一下这几日的辛苦。每天挺着个大肚子去买那么多的菜,回来还要做那么多人的饭,她只觉得自己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每走一步都无比艰难。实在是累的不行,确实是无法再胜任这样繁重的工作了。 于是,她轻轻叹了口气,缓缓地点了点头,答应了虎林,对他说:“好,让你师傅的妹妹来吧,对,忘记问你了,她多大了?会做饭吗?她做饭管宿舍,我来负责晚上的辅导。”好妮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但也有着对未来工作安排的期待。 胡林赶忙说道:“她都20岁了,原来在我们工地,是给我们工人们做饭的,她可利落了,甚至比你都强。她干活儿那叫一个麻溜,做饭的手艺也不错。后来,因为她奶奶病了,她只好回家伺候奶奶了,她是奶奶带大的,跟奶奶感情特别深。如今奶奶去世了,她这才想着再出来找事儿干。她再回来给我们做饭吧,我们这儿已经有个女人接替她做饭了,用不着两人,所以,她才想另外找个事儿干。”虎林说得绘声绘色,试图让好妮更了解师傅妹妹的情况。 好妮的托管班,在她的精心经营下越办越好。想来她家住的学生,越来越多,每天都有家长前来咨询。只是好妮不敢收那么多人,一来,她如今的身体状况确实吃不消,二来,也没有那么多的宿舍提供给学生们。 不过,晚上的辅导班就不一样了。如今,每天晚上有30多个孩子来让她辅导,孩子们觉得她讲的非常生动、透彻。好妮辅导功课的时候总是充满耐心,用生动有趣的例子把复杂的知识讲解得简单易懂。经她辅导的孩子们,每个人成绩都大有提高,在学校的考试中都能取得明显的进步。所以,好妮如今是名声在外,好多家长慕名而来,好多不住宿,只让她辅导。有的家长甚至不惜远道而来,只为了能让孩子得到好妮的辅导。 好妮本来心里盘算着,想把托管班撤掉,只管辅导班也挺好的,毕竟辅导班的收益也颇为可观。可是,每当她看到那些已经在她这儿住了半年多的孩子们,让他们走,他们没地方住,而且她也心疼这些孩子们每天来回跑路的辛苦。思来想去,她就想着把这一批学生送走,等她生了孩子,就不再招收托管班了,只招辅导班,她只做一个辅导老师就可以了。 这个托管班办完这个学期就结束,她的肚子实在是太大了,仿佛揣着一个巨大的西瓜。每天的操劳让她实在是累的不行,腿每天都是肿的,一按一个坑,半天都恢复不了。 好妮皱着眉头,对虎林说道:“你给人家说清楚了吧?这个班只办到放寒假,以后她还得自己找事儿干了。” 虎林听了,脸上洋溢着高兴的神情,说道:“先让她干着呗,她要能行的话,托管班咱也可以一直开下去,她管托管班,你管辅导班不就行啦,她也就有个事儿干了,你也可以好好歇歇了,以后有了孩子,你也就干不了托管班了,这些事情就都交给她吧,只希望你能给我生个大胖小子。”虎林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一个虎头虎脑的儿子在眼前。 好妮撇了撇嘴,说道:“谁知道是男是女啊?其实生个小姑娘挺好的,姑娘跟妈妈亲,是妈妈的小棉袄。”好妮的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容,想象着有个贴心的小女儿陪伴在身边的温馨场景。 虎林一听,顿时一脸不高兴,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说道:“姑娘就是一盆水,长大以后就泼出去了,没啥意义,白养活。要生还是生儿子,你给我生多少儿子,我都不嫌多。”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固执和传统的观念。 好妮也来了脾气,提高了声音说道:“那我要生的是女儿呢,怎么办?我就是一肚子女儿,不会生儿子,怎么办呀?” 虎林生气地黑了脸,大声说道:“呸,呸,呸,乌鸦嘴。你不会生儿子,我会呀,我会你不就会了,别说那些丧气话啊,不吉利的。” 好妮见虎林真的不高兴了,心里虽然委屈,但也不想再争吵下去,便抿了抿嘴唇,不再说话了。房间里顿时陷入了一阵沉默,只有好妮沉重的呼吸声和虎林偶尔的叹气声。 第二十六章 帮工秀秀 自从好妮怀孕以后,虎林对她的态度简直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特别好。虽说在实际行动上,也没有帮她干多少活儿,可那说话的语气和内容,温暖了好多。每天那些贴心的话语,如同春日里的微风,轻轻拂过好妮的心田,让她倍感温馨。 好妮深深地沉浸在这种幸福之中,尽管每天依旧忙碌劳累,但内心却充盈着甜蜜和满足。真的,那种开心是从心底深处涌出来的,哪怕身体再疲惫,也能被这股幸福的暖流所冲淡。 随着孩子在肚子里一天天长大,好妮也变得更胖了。她每天就像个不停转的陀螺,忙忙碌碌,又怀着孩子,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她脸上的蝴蝶斑一片一片地冒出来,可她压根顾不上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么的丑陋。 男人啊,往往是很贪心的。既想让老婆给自己生孩子,延续香火,又不愿意老婆因为怀孕而身材走样,失去往日的美丽。 其实,虎林当初能娶好妮,很大程度上就是看上了她漂亮的容貌。那时候的好妮,身材婀娜,面容姣好,一颦一笑都能勾人心魄。可是,如今的好妮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走路的时候一摆一摆的,挺个硕大的大肚子,仿佛肚子里装着一个巨大的皮球。腰身胖得和个水桶一样,圆滚滚的,没有了丝毫的曲线。脸上的蝴蝶斑一片连着一片,就像一幅杂乱无章的地图。下巴也多了一层又一层,吊着双下巴,整个面容显得浮肿而疲惫。真的和原来简直不能同日而语了。 但是,她的肚子里怀着他虎林的孩子,这是他们爱情的结晶,是生命的延续。他如今看好妮,就好像是看自己即将出世的儿子一样,正所谓父不嫌子丑。只要想到即将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这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极大的安慰。仿佛所有关于好妮容貌和身材变化带来的不满,都在对孩子的期待中烟消云散了。 这天晚上,夜色如水,虎林下工回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一个 20 来岁的姑娘。这姑娘手里紧紧提着一个大提包,那提包被塞得满满当当,看起来颇为沉重。 这姑娘个子不大,估摸着也就 1 米五、六的样子。然而,身材却很是苗条,婀娜多姿。她有着双眼皮,大眼睛犹如黑宝石般明亮,圆圆的脸蛋儿洋溢着青春的气息。虽说面皮因为常年经风雨、被日晒,有点微微发黑,但却特别的红润,透着健康的光泽。 虎林一进门,便兴冲冲地对好妮说:“好妮,这就是我师傅的妹妹,她叫秀秀,秀气吧?长得好看吧?”虎林的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容,那笑容是如此的明媚,就像春天里盛开的花朵一般绚烂。好妮从来没见过他这般一脸的欢喜,那笑容仿佛能融化一切。 好妮虽然心里多少有一点儿不高兴,毕竟虎林从未在她面前如此夸赞过别的女子。但是,转念一想,这是他师傅的妹妹嘛,也就压下了心中那一丝不快,没有多想。 好妮也强打起精神,放出一脸的笑容,热情地对秀秀说:“欢迎欢迎,欢迎你来我们家帮我的忙,工资的话是这样的,吃住免费,每月我给你开……”好妮的话还没说完,秀秀就迫不及待地打断说:“我知道啦,虎林哥给我讲了,托管班所有的工资归我,辅导班的工资归你。”说完,秀秀甜甜地一笑,露出一嘴洁白整齐的大白牙。 好妮一下愣住了,她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眉头微微皱起,一脸严肃地说道:“虎林,你是这样跟秀秀说的吗?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每月给秀秀开 100 块钱吗?”好妮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带着些许的质问。 虎林却突然当着秀秀的面,竟然就反悔地说道:“100 有点儿少吧,你给她再加点儿,小女孩儿嘛,爱花钱。”虎林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让好妮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好妮心里此刻别提有多不痛快了,她只觉得一股闷气堵在胸口,怎么都顺不下去。虎林这家伙,胳膊肘竟然往外拐,怎么能私自给秀秀说托管班的所有收入都归秀秀呢?那她们辛辛苦苦开这个班还有什么意思呢?难道就只为了赚一些劳累和辛苦吗? 她咬了咬嘴唇,气愤地说道:“现在孩子们的伙食好,那是因为不能亏待了孩子。可是物价上涨得如此厉害,我们本来托管班就不是很赚钱,雇上秀秀,除掉她的伙食,还有孩子们生活所需的各种费用,我们几乎不剩多少钱了。我每月只能再给她加 20 块钱了,不能再多了。秀秀,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你就另外找事儿吧,我狠狠心把托管班儿撤了算了。”好妮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下水来,眼神中满是坚决和无奈。 好妮一脸的不高兴,她目光如炬,不容置疑地盯着虎林,仿佛要用眼神逼迫他改变主意。虎林被她盯得有些发怵,低下头小声说道:“你和秀秀商量吧,我咋都行。”说完,像是逃避什么似的,快速脱掉外面的衣服,竟然跑到厨房忙活去了。 秀秀见此情形,赶忙说道:“嫂子,120 就 120 吧,可以啦,就这样吧,俺睡哪屋呀?”她的脸上带着些许讨好的笑容,眼神中透着一丝期待。 好妮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我跟虎林在里面儿的卧室,外面的这个客厅挺大的,我们在这儿给你搭了一个小床,你就在客厅外面睡吧。别的地方都住着学生,没个空位置。” 秀秀连连点头,应声道:“行,行,嫂子,我来了,以后你就别动了,家里所有的事儿,我全包了,我在家天天干活儿,我干得动。”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第二十七章 感觉有猫腻 好妮仔细端详着秀秀,看她那充满活力的样子,眼神中透着一股子机灵劲,也像个勤快的人,便笑了笑,语气和缓地说:“劳累你了,每月的工资,我不会欠你的,你放心。每天你去买菜的时候,我提前再给你买菜钱。”好妮的目光中带着真诚和期待。 秀秀脸上绽放出朴实的笑容,爽快地应道:“行。” 秀秀随后把自己提着的那个沉甸甸的大提包,小心翼翼地放到了给她准备的床上。紧接着,她毫不犹豫地脱掉衣服,利索地挽起袖子,一脸热情地说要去厨房帮虎林做饭。 好妮见她如此积极,连忙一把拉住了她,关切地说道:“你刚来,一路奔波,坐了一天的车吧?肯定累坏了,休息休息吧,让他做一顿饭吧。”好妮的话语中满是体贴。 秀秀听了,微微怔了一下,随即又笑了笑,然后说道:“我想洗把脸。” 好妮赶忙回应:“洗脸器具都在门口的厨房呢。” 秀秀冲好妮点了点头,便脚步轻快地出去去了厨房。 虎林在厨房里“噔噔、嘎嘎”的忙活着,切菜的声音清脆有力,炒菜的动静热闹非凡。 好妮坐在客厅里,听着厨房里传来的声响,心里觉得真是奇怪极了。自从她嫁给虎林,这么多年过去了,就没见过他做过一顿饭。无论她多忙,哪怕是怀孕反应剧烈难受得死去活来的时候,虎林都像个没事人一样,从不肯下厨房搭把手。好妮一直以为他压根就不会做饭,根本没有这门手艺呢。 今天秀秀一来,他居然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仅会做饭,而且还显得特别勤快。要是这样的话,倒也挺好,秀秀的到来,能让他变得如此积极主动,也算是一件好事。 可是,虎林看向秀秀的那种兴奋的光芒,让好妮心中像堵了一块大石头,好不痛快。来个外人,他竟然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兴奋得手舞足蹈,那眼神里的热切都快溢出来了。他们刚谈恋爱的时候,虎林倒是有过这种兴奋劲儿,自从她把那件事情说了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在自己面前展现过这样的热情了。 不管怎样吧,虎林能主动动起来,总比一直瘫在那里强。说不定他也是看着自己肚子实在是太大了,行动不便,而秀秀刚来也累了一天,他做做饭也是挺正常的。 没想到虎林还真挺会做饭,动作特别利落,不一会儿的功夫,他竟然就炒好了两个菜:一个茴子白炒辣椒,那茴子白被切得粗细均匀,辣椒的香味充分融入其中;一个青椒炒肉丝儿,肉丝鲜嫩,青椒爽脆,搭配得恰到好处。 学生的饭,好妮早就已经做好,学生们也都吃过了,好妮还和学生们一起吃的饭。 好妮看到虎林儿炒的两个菜,忍不住就拿筷子尝了几口,然后赞不绝口,说道:“哇,你还有这本领啊,炒的真香。哎,没想到你做饭的手艺,这么好,以后,晚饭你就给咱天天做吧,你做的饭太好吃了。”好妮的眼睛里闪烁着惊喜的光芒。 虎林听了,却只是看了秀秀一眼,没有吭气,自顾自地一边喝着小酒一边闷头吃饭。 好妮吃了几口,心里惦记着教室里的孩子们,便起身到教室辅导孩子们去了。 好妮的心里隐隐约约觉得,秀秀的到来,虎林的表现有点儿兴奋过度了。这实在是太反常了,要知道,从来不下厨房的他,今天竟然破天荒地下厨做了饭,这已经足够让人惊讶了。更离谱的是,饭后他还和秀秀一起去洗碗,有说有笑的,那和谐的场景简直不可思议。 下了辅导课,好妮只觉得浑身像散了架一般,疲惫不堪地回到家来。一进门,就看到秀秀正在床上认真地收拾自己的被褥。 好妮喘了口气,指了指旁边的一个纸盒子,温和地说:“秀秀,你有什么东西先放在这个纸箱子里吧,家里小,地方有限,我们没有多少柜子,委屈你了。” 秀秀停下手中的动作,快乐地点点头,脸上洋溢着笑容,说道:“好的,嫂子,没事儿,我就没多少东西,我带的衣服也没多少。” 此时,虎林正悠闲地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他一边吞云吐雾地抽着烟,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秀秀收拾东西。听到秀秀这么说,他赶紧热情地说道:“星期天的时候,带你去市里买几身衣服吧,来到这儿穿的也得像个样子嘛。”那语气里充满了关切。 好妮听了,不由得瞅了虎林一眼,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却没有说话。她的心里总感觉他哪里有点不大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秀秀是来做工的,又不是他的亲妹妹,虎林为什么对待她就像是对待一个亲戚似的,如此的客气而又周到呢?好妮越想越觉得蹊跷,心里像是压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 虎林察觉到好妮有点不高兴了,连忙讨好地说:“你去洗澡吧,我早就热好洗澡水啦。”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似乎在揣摩着好妮的心思。 好妮看了看虎林,又转头对秀秀说道:“秀秀,你先洗吧,今天你风尘仆仆的一路来到这儿,洗洗减乏,你先去洗吧,你洗完了,我洗把脸,洗洗脚就行了。”好妮的声音里透着关切和体贴。 秀秀笑着摇摇头,说道:“嫂子,你去洗吧,我已经洗过了。”她的笑容里满是真诚。 好妮一脸惊讶,觉得奇怪:“你倒洗过啦?” 好妮仔细一看,可不嘛,秀秀的脸庞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尘土的痕迹,头上的头发还湿漉漉的,水珠顺着发梢滴落,真是刚洗了澡的样子,便又问道:“你在哪儿洗的呢?” 秀秀连忙回答:“刚才我在厨房里洗的,虎林哥早早的热好水,让我先洗的,说下了课你再洗,这样不浪费时间。” 好妮听了,心像被一根尖锐的针猛地扎了一下,顿时觉得疼痛难忍。她不禁暗想,虎林今天的表现,确实有点儿太过积极和勤快了,这和他平日里的懒散简直判若两人。 好妮强忍着心中的异样,去厨房洗了把脸,又洗了洗脚。在平时,每天虎林都会贴心地给她洗脚,因为她如今大着肚子弯不下腰去了,但是,今天却没有。好妮无奈之下,只好两只脚相互搓了搓算了。 回到卧室,好妮发现虎林已经在卧室里躺下了,而秀秀也坐到了自己的床上,房间里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氛围。 第二十八章 感觉秀秀人不错 好妮轻轻地关了房门,转头对秀秀说道:“晚上别去外面的厕所,你床底下有个盆,我给你特意准备好的新盆,厕所离这儿太远,又是晚上,不太安全。”好妮的语气轻柔而又充满关怀。 秀秀听到这话,欢乐地一笑,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说道:“嫂子,我知道了,虎林哥早就给我说了。” 好妮听了,没再吭声,然后便缓缓地进了卧室。只见虎林已经脱掉衣服睡下了,可他还在被子里来回翻动着,似乎心里装着事儿,并没有睡着。 好妮压低声音说道:“给秀秀的工资咱俩不是商量好了吗?你怎么能随便改动呢?这样弄得挺不好看的。”好妮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埋怨和不满。 虎林敷衍地应了一声:“啊,我忘记了。” 好妮皱了皱眉头,又接着说:“她虽然是你师傅的妹妹,但是她是来我们这儿上工的,不是来住亲戚的,这一点你要分清楚。咱们做事得有个规矩,不能乱了套。”好妮的话语中透着严肃和认真。 虎林听了,没有说话,他紧闭着眼睛,假装睡着了,呼吸却显得有些不自然。 好妮无奈地叹了口气,也躺了下来。 每天晚上,虎林都会兴致勃勃地趴到她肚子上听听孩子的心跳,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聆听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他还会轻轻地摸摸孩子的小脚丫踢没踢人,脸上洋溢着即将为人父的喜悦和期待。 可是,今天晚上他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往常那充满期待和温情的举动,今晚全然消失不见,他的一切行为全乱了。那熟悉的亲近与关怀,在这个夜晚仿佛被一阵无名的风吹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妮实在是太累了,身心的疲惫如沉重的枷锁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怀孕带来的身体负担,还有一天的操劳,让她的精力几乎消耗殆尽。没有多长时间,她就沉沉地睡着了,呼吸逐渐平稳而深沉,进入了梦乡。 然而,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看似平常的姑娘的到来,竟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泛起的涟漪逐渐扩散,把她一直以来平静、幸福的生活搅乱了。那些曾经习以为常的温馨与安宁,在不经意间开始悄然发生变化,而她此刻却在睡梦中对此毫无察觉,全然不知未来等待着她的将是怎样的波澜。 秀秀果真是个勤快的姑娘,她那干活儿的利落劲儿,让人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给十几个学生做饭对她而言根本不在话下,从买菜、洗菜到烹饪,每一个环节她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秀秀不仅做饭在行,扫地、拖地这些家务活也是一把好手。她仿佛有着用不完的精力,根本不用好妮吩咐,自己眼里就很有活儿。看到哪里不干净,立刻就拿起扫帚清扫;地面有了污渍,马上就拿起拖把擦拭。好妮在一旁看着,心里特别欢喜。 好妮特别喜欢秀秀,她觉得秀秀不仅手脚勤快,而且心地善良,又善解人意,真是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姑娘。为了表达对秀秀的喜爱和关心,好妮特意带秀秀去外面的商店,精心给秀秀挑了几身衣服,买来让她来回替换着穿。 回到家,好妮又热情地对秀秀说:“秀秀,只要你不嫌弃,我衣柜里的衣服你可以随便穿,我现在怀孕身形变了,好多衣服都穿不上了,放着也是浪费,你想穿哪一件,拿去随便穿就是了。”好妮的语气真诚而亲切。 秀秀也是个爽快不见外的性子,她快乐的点点头,满脸笑容地说:“好的,嫂子我看看,挑几件喜欢的。”说完,她果然毫不客气地打开好妮儿的一个衣柜,兴致勃勃地从里面找出好妮的衣服来,一件一件仔细地看。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挑了好几身喜欢的,然后大大方方地对好妮说:“嫂子,那我拿走了啊,这些衣服,我都喜欢。”她的脸上洋溢着满足和感激。 好妮还真没想到秀秀会这么不见外,就这么大大咧咧、毫不客气地把她结婚时买的新衣服几乎全部抱了出来。那些可都是她当初精挑细选、满心欢喜备下的珍贵衣物啊。一时间,好妮心里不禁有些惊讶和意外。 但话既然已经说出去了,总不好再收回来。好妮只好强忍着心中那一丝异样,点点头,然后挤出一丝笑容说:“好的,你拿去吧,反正我现在也不能穿了。”尽管嘴上这么说,可她的眼神还是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一丝不舍。 秀秀抱着那一大堆好妮的衣服,兴高采烈地去了外面她的床上。她把衣服一件一件地拿出来去试,合适的,就仔仔细细地叠起来放到她的纸箱子里;不合适的,就又小心翼翼地给好妮放回她的柜子里。 秀秀来到这儿之后,似乎心情一直都非常愉快。整天像只欢快的小鸟一样,一边手脚不停地干活,嘴里还一边哼着轻快的歌儿,那副无忧无虑的样子,让人看了也忍不住受到感染。 好妮在一旁观察着,心里暗自琢磨:这姑娘似乎没心没肺的样子,不过这样也好,应该会很好相处,不会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眼儿。 第二十九章 妹妹借钱 这天,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屋内,好妮正坐在小板凳上,在屋里帮着秀秀一起捡菜。两人有说有笑,气氛融洽。 突然,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传来,紧接着门被猛地推开,好丫走了进来。她浓妆艳抹,打扮得花姿招展,那一头长头发烫成了一圈儿圈儿的大波浪,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摇曳,煞是好看。手上更是戴着好几个手镯,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她一进门,就娇声娇气地叫姐姐。 好丫的目光瞬间落在了秀秀身上,满脸好奇地问:“姐姐,这是谁呀?” 好妮赶忙放下手中的菜,给她介绍道:“你看我这个样子,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已经干不动了。这是我们请的工人,她叫秀秀,专门来帮忙的。你咋突然来市里了,找我有事吗?”好妮的眼神中透着关切。 好丫笑嘻嘻地说:“在市中心那个繁华的地方,方正明家给我盘了一个发廊,后天我就要开业啦,今天抽出点时间来,过来看看你。”她的脸上洋溢着兴奋和期待。 好妮听了,却不由得有点儿担心起来,皱着眉头说道:“你一个人开发廊,能行吗?市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三教九流的。要是有人存心使坏,欺负你,怎么办呢?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好妮的语气里满是忧虑。 好丫连忙摆摆手,说道:“没事儿,姐姐,我和正明一起来的。他也来这儿帮我打扫卫生,做做饭,打打下手啥的。而且他现在也开始学习理发了,他想和我一起干,把这发廊经营好。” 好妮听说方正明也来了,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松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好,有他在,我还能放心点。” 好丫似乎有什么事情欲言又止,可看见秀秀在一边儿,又不好说。于是她轻轻拉了拉好妮的胳膊,撒娇似的说:“姐姐,走,咱去外面溜溜呗,你老坐着不好。” 好妮无奈地笑了笑,洗了洗手,又找了件衣服穿上,就和好丫走到了外面的马路上。好妮扭头看着好丫,干脆地说:“你是有什么事情吧?说!” 好丫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姐姐,你手里有钱吗?” 好妮疑惑地看着她,问道:“你干什么用呢?要多少钱?” 好丫低下头,声音更低了:“本来方正明的父母给了他几千块钱,让他给我买理发的工具。我们买完还剩 1000 多块钱,闲着无聊,我看旁边有个麻将馆,我就去打麻将了,结果把 1000 多都输了,还欠了人家 1000 多块钱。我和人家不太熟,那两个男人,天天到我的店里向我要钱,我的发廊还没开业,还没挣到钱呢。姐姐,你先借我一千二百块钱,等我发廊开业了,生意好了,我就还你。”说完,她抬起头,可怜巴巴地望着好妮,眼神中满是哀求。 好妮一听,顿时气得瞪大了眼睛,那双眼珠子仿佛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似的。她怒气冲冲地说道:“好丫,你怎么现在还学会赌了?你竟然敢输掉 2000 多块钱?我的天,你知道 2000 多块钱是什么概念吗?啊?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我手里能有几个钱,从哪里给你弄 1000 多块钱呀?1000 多块钱能买一只大彩电呢,你怎么能这么糊涂,把两个大彩电都给输掉了呢?”好妮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颤抖,胸口也剧烈地起伏着。 好丫却不以为意,依旧嘴硬地说道:“我就是闲得慌,去玩玩嘛,年轻人不玩儿,等到七老八十了,还能玩得动吗?”说完,她给姐姐撒起娇来,摇晃着好妮的胳膊说:“姐姐,你就帮帮我嘛,我一挣到钱就还你。对了,你看看我姐夫有钱吗?你和姐夫借借,不管怎样,明天你必须给我弄上 1200 块钱,要不然,那两个人说在我开业的时候,要给我捣乱的,我明天过来拿钱。”好丫的脸上满是急切和期待。 好妮真是无语了,面对自己的亲妹妹,又怕她真出事儿,气得抬起手在好丫的背上拍了两下,又气又无奈地说:“仅此一次啊,下不为例,以后不管欠多少钱,你一就不要来找我。我太知道赌徒的本性了,只要入了赌场,连啥也不管了!如果以后你还赌,不管你输了多少,你都不要给我说,我也不会借你一分钱。”好妮的语气严厉而坚决。 好丫抱住好妮的胳膊用力摇了几摇,说道:“好姐姐,我知道啦。姐姐,我明天上午过来拿钱,你一定得给我准备好,要不,后天我开业就找下麻烦了!”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哀求。 好妮长叹一口气说:“好丫呀,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从小不爱学习,好吃懒做,现在开发廊一定好好干,可别再去赌了,赌是没底子事情。”好妮的脸上写满了失望和担忧。 好丫随口应道:“知道啦,姐姐,我还有事,我先回市里啦,明天我坐车过来拿钱,你一定给我准备好啊。”说完,也不等好妮回应,正好过来一辆公交车,好丫便匆匆上了公交车,向姐姐招招手,车子便缓缓开走了。 好妮望着好丫远去的背影,长叹一声,唉,心里头像是堵了一团乱麻,乱糟糟的。她一边往家走,一边心里头有股难言的滋味。她想着妹妹的不懂事,想着家里的经济状况,只觉得满心的疲惫和无奈。她忍不住喃喃自语:“这么穷困的家庭,怎么能养出这么一个不让人省心的闺女来呀?” 第三十章 虎林出轨 晚上,虎林拖着疲惫的身躯下工回来,一进家门,看到秀秀还在厨房热火朝天地忙活,他二话不说,立即脱掉身上那件沾满灰尘的外衣,迅速挽起袖子就朝厨房走去,准备帮秀秀的忙。 好妮坐在客厅里,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不禁泛起一阵酸涩。她觉得自从秀秀来了,虎林的行为和平时简直是判若两人。 他对秀秀实在是特别好,也许他对所有的外人都这般热心周到吧,怪不得所有人都说他是个好男人。 可是,好男人真的不一定是好丈夫。她怀着孩子,每天都累得筋疲力尽,整天忙得昏天黑地,虎林下班回来,从来没有主动给她帮过忙。 他一回家就要喝酒,还得让她准备好下酒的小菜。 然而,自从秀秀来了,他竟然不喝酒了,只要看到秀秀还在忙碌,他就迫不及待地赶紧去帮忙,对秀秀,简直比对他亲妹妹还要亲。 好妮心里十分不高兴,可是让秀秀走吧,秀秀还真是个不错的女孩儿,勤劳又能干,自己现在又干不了重活,过几天就要临产了,她想咬咬牙坚持一段时间,等她生完孩子,到放假的时候,这一学期过完以后,下个学期就不再招托管班了,只做辅导班儿。可是有了孩子,能不能招辅导班,也很难说,只能到时候再根据实际情况做决定。 好妮想起好丫让她给准备的钱,就翻出自己的钱包查看,钱包里只有零零散散的 800 多块钱。 虎林走进屋里来,好妮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虎林,你身上有钱吗?” 虎林皱了皱眉头,疑惑地说:“干嘛?你没钱了吗?你收的孩子们的伙食费哪儿啦?” 好妮不敢和虎林如实说 好丫打麻将输掉钱的事情,只是绞尽脑汁地编了个理由,说道:“妹妹在市里开了个发廊,要去置办理发的工具,可是她自己的钱不够,还缺五百。最后说:“你借我 500 块钱,好丫发廊营业挣上钱,还了我,我就还你。” 好妮儿怕虎林担心她补贴妹妹,所以只能这样小心翼翼地说。 虎林听了,沉默片刻,然后转身从卧室的箱子里,拿出 500 块钱递给了好妮。 第二天上午,太阳刚刚升起,阳光还不算热烈,一家人刚刚吃过早饭,好丫就风风火火地来了。她一进门,就满脸焦急地说道:“姐姐,那两个人在我的发廊等着呢,如果拿不到钱,明天我的发廊就开不了业了。”她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眼神中满是急切。 好妮无奈,只好把昨天从虎林那里拿来的钱递给了好丫。好丫接过钱,转身就要走。 好妮忍不住说道:“你来两次了,也不吃顿饭就走吗?”语气中带着一丝嗔怪和不舍。 好丫连连摆手,说道:“不吃了,不吃了,我急着还人家钱呐,人还在我那儿等着呢,正明儿还陪着人家呢。”说完,便急匆匆地出了门。 好丫坐上公交车,车子缓缓启动,很快就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好妮望着公交车离去的方向,心里忍不住替妹妹担忧起来。妹妹一直以来都是一个活泼好动,却又游手好闲的女孩子,理发这可是一个需要耐心和毅力的很累的活计,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坚持下去。想到这里,好妮不禁轻轻叹了口气,满心忧虑。 又是好多天匆匆过去了,好妮的预产期临近,要临产了,辅导班也只好暂时停了下来。 这天傍晚,天边还残留着一抹绚丽的晚霞,好妮吃过晚饭,感觉肚子有些发紧,便叫虎林说:“咱出去溜达溜达吧,隔壁大妈说,临产的时候多溜达,生的时候好生。”好妮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虎林听了,却瞅了秀秀一眼,此时的秀秀正在水池边专注地洗衣服。 虎林回应道:“你一个人去吧,秀秀洗完她的衣服,我还得洗我的两件儿衣服呢,你现在也不能给我洗了,我只好自己洗。”他的语气显得有些冷淡。 秀秀赶忙说道:“虎林哥,你和嫂子出去吧,你把要洗的衣服,拿出来,我洗完我的衣服,一会儿我就给你洗。”秀秀的声音清脆而真诚。 虎林却推辞道:“那怎么好意思呢?不用你洗,我自己洗。好妮,你自己去溜达吧,我一会儿还要洗衣服呢。” 好妮无奈,拿了一件儿衣服披在身上,就独自出来到外面的大马路上。路上行人稀少,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人影。路灯昏黄,光线微弱,周围显得有些阴森。她隐隐约约觉得有点儿恐惧,这地方毕竟比较荒凉,在郊外居住的人们也十分杂乱。好妮心里忐忑,匆匆转了两圈儿就往回返。 她刚走到自己家窗户外面,就听到屋里虎林和秀秀在说话,她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心里好奇,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只听到虎林说:“你累一天了,我来给你涮衣服吧。” 紧接着是秀秀的声音:“不用,一会儿让好妮回来看到了,不好。” 又听虎林说:“来来来,我涮吧,我比你力气大,涮的干净,你的衣服我又不是没洗过。以前在工地上,你的衣服我还给你洗的少吗?” 秀秀压低声音说:“我和你的事儿,她没有发现吧?我们在她面前一定要装出啥关系都没有的样子。她快生孩子了,她生了孩子坐月子会回你老家吧?肯定是你妈伺候她月子,是吧?她回去坐月子就好了,我们就可以又像以前一样在一起了。”秀秀的语气里带着急切和不安,似乎在担忧着什么。 虎林也轻声回应道:“你想让她回老家坐月子?那好,她生了孩子我就让她回老家坐月子去,就说我妈伺候她方便,你先忍两天,不用几天,她就要生了。”虎林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决然。 听到这里,好妮仿佛被一道强烈的雷电击中了一般,整个人瞬间僵在了那儿,呆若木鸡,仿佛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然而,她的大脑却在这一刻异常活跃起来,思绪如狂风中的乱麻。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呢?难道他们原来在工地上就有了不清不楚的关系?那虎林为什么不娶她呢?无数个疑问在好妮的脑海中翻腾,却找不到一个清晰的答案。 好妮还没有想清楚,屋里又传来了说话声,这次是秀秀先开口的:“虎林哥,我以后可怎么办呢?”秀秀的声音里充满了迷茫和无助,带着一丝对未来的恐惧。 只听虎林说道:“你就一直住我这儿呀,就在这儿开托管班,这样,我们不是天天都能在一起吗?就像以前一样,只要我们在她面前装的啥关系都没有,不要让她看出破绽来,我们不就天天在一起了吗?这就行了。”虎林的话语中带着一种自私的谋划。 秀秀接着又说:“可是我总不能一辈子在这儿开托管班吧?那最后我怎么办呢?你咋样安排我呢?”秀秀的声音里多了几分焦虑和不满。 好妮的脸上,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一样,火烧火燎地疼得难受。这种疼痛不仅仅是脸上的,更是心里的,仿佛有一把尖锐的刀在无情地切割着她的心。她的双腿颤抖起来,仿佛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浑身没有一两站立的力气了。紧接着她的肚子也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一阵紧似一阵,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用力地撕扯着。她一下子滑落,跌坐在窗户下,她下意识地按着肚子,嘴里不住地呻吟起来,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第三十一章 生了 虎林正眉飞色舞地说着话,突然,他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猛地停住了。因为他隐隐约约听到窗户外面似乎传来了一阵异样的声音。他疑惑地皱起眉头,轻轻揭开门帘,小心翼翼地往外看去。 窗户里昏黄的灯光努力地穿透外面那黑沉沉如墨汁般的夜色。虎林瞪大了眼睛,这才看清窗户底下竟然半躺着一个人。那人躺在那里,身子微微颤抖着,嘴里还不住地发出痛苦的呻吟。他仔细一听,竟然听出来了,这是好妮的声音。 他心头一紧,撒腿就跑了过去,声音里满是焦急:“你怎么跌倒啦?怎么啦?” 他来到好妮身边,只见好妮双手紧紧按着肚子,脸色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嘴里不停地喊着肚子疼。这一幕让他也慌了神,不知所措地问:“你这是怎么啦?怎么啦?” 好妮此时已经顾不上想别的了,她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要生了,要生了,羊水破了。” 虎林一听,瞬间脸色大变,扭头朝着屋里大喊:“秀秀出来,快!”秀秀不明所以,但听到虎林那急切的呼喊,立刻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虎林忙说:“秀秀,赶快过来和我扶住你嫂子,要生了,我去找车。” 秀秀和虎林两人手忙脚乱地把好妮扶进了家里的床上。虎林不敢有丝毫耽搁,转身像一阵风似的飞快跑了出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显得那样漫长。不大一会儿,虎林就找来了一辆破旧的工具车。他和秀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又把好妮小心翼翼地抬到了工具车上。秀秀在一旁紧紧扶着,虎林则跳上驾驶座,发动车子,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如离弦之箭一般朝着医院疾驰而去。 虽然他们住在城边上,距离医院不算太远,但这一路上,虎林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握着方向盘的手满是汗水。哪怕他把车开得飞快,也还是用了足足二十分钟才赶到医院。 来到医院后,好妮被医护人员迅速推进了急产室。她的预产期其实还有一个星期才到,不过好在也不算早产。 好妮平日里一直辛勤劳动,身体还算健壮,所以生孩子的时候,过程相对而言还算顺利。 虎林和秀秀在医院门口焦急地等待着,虎林的内心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慌乱不已。他在产房外来回不停地踱步,脚下的步伐显得杂乱无章。 他颤抖着双手从身上掏出烟来,打开那有些磨损的烟盒,从中取出了一支,用打火机点燃。然而,刚抽了两口,就见一个医院的管理人员迈着匆匆的步伐走了过来。这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头发已经花白,脸上布满了岁月的沟壑。他表情严肃,对着虎林厉声道:“医院不准抽烟,谁抽烟,罚款十元。” 虎林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和无奈,只好乖乖地从身上掏出十块钱,递给了管理人员。那老头接过钱,又叮嘱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开。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估计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后,产房的门终于缓缓打开,一个戴着口罩的女医生走了出来,朝着门外大声喊道:“谁是产妇家属,产妇生了个男孩儿,七斤八两重。” 虎林一听是个男孩,心中瞬间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那喜悦如同汹涌的潮水,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淹没。他激动得仿佛心都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情不自禁地大喊一声:“我有儿子啦!”那声音在医院的走廊里回荡,充满了无尽的喜悦与自豪。 突然,产房门缓缓开了,好妮躺在移动病床上被医护人员推了出来,随后被推到了住院部。医生摘下口罩,微笑着说:“产妇一切顺利,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虎林高兴得简直不知如何是好了,脸上绽放着如同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他迫不及待地拉着好妮的手,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我明天早上找个车,把你和孩子送回家里,让我妈伺候你坐月子。” 好妮刚刚经历了生产的艰辛,此刻浑身没有一点儿力气,她虚弱地躺在床上,眼睛微睁着,目光显得有些疲惫和无神。她有气无力地说道:“你去接你妈吧,我就在这儿坐月子,不用回家了。” 虎林皱了皱眉头,一脸诚恳地说:“你坐了月子回家去,老妈伺候你也方便,家里一大堆的事儿,老妈走不开,你还是回家吧。” 好妮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可终究因为浑身无力,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便没有再说话。 生出儿子来,虎林满心欢喜,可不知怎的,好妮却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或许是她实在太累了,累到连喜悦的心情都无力表达;又或许是她对孩子的性别并非特别在意,心里还藏着别的想法,只是此刻的她已经没有了精力去诉说。 第二天早上,天才蒙蒙亮,虎林就匆匆从工地找了一辆大卡车。他一路风驰电掣,开车把好妮儿送回了村里自己的那个熟悉的家。 车子刚一进院门,虎林就扯着嗓子兴奋地喊:“妈,接你大胖孙子来,生出来啦!给你送回来了。”那声音响亮又急切,仿佛要让整个村子都听见这喜讯。 婆婆在屋里一听说好妮给她生了一个大胖孙子,高兴得脸上像开了花似的,连忙小跑着赶快出来迎接。好妮抱着孩子,略显艰难地从大卡车里慢慢下来,婆婆眼疾手快,一把就把孩子轻柔地抱了过去,另一只手紧紧搀扶着好妮往家里走。 婆婆小心翼翼地、笑呵呵地把大胖孙子轻轻地放到了床上,随后就忙得像个陀螺。她一会儿翻箱倒柜地找柔软的铺盖,一会儿又着急忙慌地找保暖的被子,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我的宝贝孙子可不能受一点儿委屈。”安顿好让好妮到床上躺着后,她又马不停蹄地去熬米汤、买鸡蛋,那脚步匆匆,进进出出的,高兴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可是,好妮躺在床上,望着眼前的这一切,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各种滋味儿一股脑地涌了上来,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了。 她刚生了孩子,身子还很虚弱。有些话在嘴边打转,却不能问虎林,她心里清楚,这个时候要是一问,肯定会吵架。她知道这个时候吵架对自己的身体不好,也会把奶气回去,影响孩子的喂养。她不想在这个关键的时候生气,她想先忍下来,然后,从长计议。 她深知,女人若是不狠,男人一辈子都会欺负你的。 之前办的辅导班已经停了,托管班秀秀还在市里她们租的房子里开着。但是自从好妮不管了以后,托管班的生源流失得没剩几个了。 好妮这次坐月子回家来,虎林和秀秀会闹成什么样子,好妮心里太清楚不过了。 但是,如今的好妮不想管他们了,她准备听之任之。她对虎林已经失望透顶,心底里早已另有一番打算。 第三十二章 回城 虎林隔三岔五就会回家来看看他心心念念的儿子,有时候会住上一夜,陪伴妻儿左右;有时候却是一夜也不住,即便天色已晚,也要匆忙赶回去。 好妮面对虎林的来来去去,始终沉默不语,一句话都未曾说过他。她对虎林的态度不冷不热,没有了曾经的热情与亲昵。 如今,好妮满心忧虑的就是孩子。孩子真生的不是时候,如果能早点知道他们那些糟心的事情,好妮决然不会选择生孩子的。如今孩子已然出生,她面前的路无疑变得异常艰难,这一点,她心里清清楚楚。 婆婆倒是尽心尽力,一天给好妮准备五顿饭,餐餐丰富营养。在婆婆的悉心照料下,好妮吃得又白又胖。儿子也是一天一个样子,那粉嘟嘟的小脸,明亮的大眼睛,十分的可爱,让人看了满心欢喜。 好妮现在什么都不愿去想了,她只想等孩子出了满月,再去筹划未来的事情。 又是一个夜晚,虎林再次回到了家。他刚一进门,就兴冲冲地说:“我给孩子起好名字了,叫:来旺。” 好妮只是淡淡地回应道:“名字我已经起好了,叫凯旋。” 虎林听了,愣了一下,随后想了想说:“可以,凯旋归来,挺好的,意思是我儿子将来飞黄腾达,凯旋而归,行,可以。” 好妮听完,依旧没有吭声,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虎林逐渐发现,好妮自从生了孩子以后,像是完全变了个人,变得和他特别生疏和冷淡了。他如果不主动和她说话,好妮是绝不会开口和他说一句的,对待他就像对待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一样。 他的心里不禁有些恐慌,暗自揣测着,生孩子那天晚上,好妮是不是在窗户外面听到了他和秀秀的谈话,所以才会早产了一个星期,是不是被气成这样的? 虎林在好妮面前开始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他反复思量着,如果好妮问他和秀秀的事情,自己究竟该怎么回答。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好妮却一直没向他询问过任何相关的事情。虎林那颗一直提着的心,又慢慢放了下去,暗自琢磨着,觉得好妮肯定是没听到,要是听到的话,能不和他吵闹吗? 虎林作为家中的长子,凯旋又是长孙,在传统观念深厚的婆婆心中,这孩子的满月那可是必须要大办的。 好妮对此无权反对,其实她也压根不想反对。毕竟这是孩子人生中的第一个重要时刻,热闹一些总归是好的。 于是,孩子满月的那天,家里格外热闹非凡。亲戚朋友们纷纷从四面八方赶来,好妮家里的人也一个不落,全都来了。院子里、屋子里到处是人,欢声笑语不断。为了招待这么多的客人,家里足足摆了十几张桌子,每张桌子都摆满了丰盛的菜肴。 孩子坐了满月,大部分接到的礼物都是些小毛毯、小被子,还有小巧可爱的衣服、鞋子和袜子。满月过后,家里仿佛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儿童用品仓库,到处堆满了一大堆孩子的用品。婆婆看着这些东西,忍不住抱怨起来:“这亲戚朋友们上的礼金也太少了,尽是些不值钱的小东西,连这几桌饭钱都不够,这满月办事,纯粹就是赔钱了。” 婆婆把孩子的用品仔细挑选了一番,留下了一部分。她嘴里念叨着:“这些我得留着,以后还人家的满月礼用。”然后又把另一部分给了好妮,说道:“这些你给孩子穿用,可别亏待了我的宝贝孙子。” 好妮默默地接过婆婆给的东西,脸上没有一丝不满,依旧是平静如水。其实,她心里正在悄悄地谋划着一个新的事情,只是旁人都还未曾察觉。 满月过去了没几天,虎林找了个空闲时间问起好妮:“啥时候回市里去?” 好妮眼皮都没抬一下,冷冷地说:“过了百天再说吧!”语气里没有一丝温度。 虎林一听,倒是很高兴,脸上洋溢着笑容说道:“也好,反正没人给你看孩子,辅导班也办不成了,你就在家吧,和老妈做个伴。” 好妮听到这话,依旧沉默着,没有吭气。虎林见她不说话,也没再多停留,转身就走了。他最近确实很忙,施工队的队长得了重病,那可不是一般的病,得去长期治病了。现在这个施工队,暂时让虎林负责管理,所以,虎林忙得脚不沾地,回家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婆婆虽然平日里在村里是个厉害的女人,但对待儿媳和大胖孙子,那可真是无微不至的关怀。她每天变着法地给好妮做好吃的,细心照顾着好妮的起居,就怕儿媳落下月子病。她心里还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她还想让儿媳给她再生孙子呢,在她看来,一个孙子肯定是不行的。 其实,这时候的计划生育政策已经抓得很紧了,生二胎已经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可是婆婆的思想却毫不动摇,她一心想着让好妮赶快抓紧,孩子出百天,就赶紧再怀一个。她嘴里还念叨着:“第二个,不管生男生女,都好。” 好妮儿在这段时间里确实吃胖了不少。自从怀了孩子,她的体型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曾经那个漂亮俏气、身材婀娜的小媳妇,如今变成了水桶腰,原本精致的小脸盘也变得圆润,曾经纤细的腿变得又粗又壮,小巧的屁股也变得又大又肥,简直就是一个典型的农村胖媳妇儿。 虎林每次看到好妮如今的模样,心里满是嫌弃。但婆婆却不这么想,她笑着说:“这样子,才能多生娃呢。” 孩子眼看着就快到百天的时候,好妮提前联系了好丫,让好丫在市里学校的附近,给她租一间房子。好妮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她要把辅导班搬到市中心里去,正儿八经地当辅导老师,重新开启自己的事业。 好丫办事利落,在市中心一个学校云集的繁华地段,还真给好妮儿租到了一套房子。 孩子百天一过,好妮就迫不及待地让好丫来接她去市里。那天,好妮精心收拾了一番,抱着孩子,好丫则拿着孩子的一大堆衣物、奶瓶、尿布等用品,两人一同告别了婆婆。姐妹俩提着大包小包,挤上了公交车,一路颠簸,终于来到了出租屋里。 好妮仔细打量着这间房子,虽然只有小小的一室一厅,但布局还算合理,收拾得也干净整洁,她心里估摸,蛮够她娘俩居住了。 刚安顿好姐姐,好丫准备告辞。好妮却突然一把拉住她,神色严肃地说:“好丫,如果你姐夫问你这个出租屋的地址,你千万不要告诉他,一定要记住哦。” 好丫一脸的惊奇,瞪大眼睛,满心疑惑地问:“为什么呀?这房子不是你俩商量好,要来市里租房的吗?姐夫不过来居住吗?” 好妮眼神闪躲了一下,赶忙说道:“原来住的地方,离工地近,他还在那儿住,我来这儿办辅导班儿。” 好丫越想越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皱着眉头说:“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告诉他地址呀?他不知道你来这儿租房子吗?姐姐,我怎么没感觉到你们吵架了呀?只感觉到你对姐夫很冷了,可是姐夫对你还是和原来一样啊?你们一定是生气吵架了,到底为什么呀?” 好妮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有点儿生气地说:“让你不要告诉他,你别告诉他就行了,别的你别问。” 好丫无奈地说:“那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在这儿,怎么办辅导班儿呢?” 好妮咬了咬嘴唇,坚定地说:“我可以找个给我看孩子的小保姆呀,我怎么一个人就不能开辅导班了。” 好丫还是不放心,又接着说:“你这么个小家,怎么开辅导班?地方也不够呀。” 好妮不耐烦地说:“这个事情你就别管了,我可以自己出去找一个合适开辅导班的地方,你就记住:别告诉任何人,我在这儿居住就行了,包括咱家爹妈和你姐夫的妈都不能说。” 好丫满脸狐疑,心里像堵了一团棉花,闷闷不乐地说:“你们一定是吵架了。那好吧,我有时间就过来看你。 第三十三章 躲开丈夫 这天晚上,月色黯淡,虎林又满心欢喜地回家看儿子。一进家门,母亲就满脸疑惑地告诉他:“好妮已经去市里了,你咋会不知道呢?你没回家吗?” 虎林瞪大了眼睛,惊讶地说:“她啥时候走的,我咋没看见她呢?” 婆婆皱着眉头,着急地说:“昨天就走了呀,你去哪里了?没回家吗?咋能没看见她娘俩呢?他去哪儿啦?是好丫来家接走她的呀,怎么可能没回到家里呀?” 虎林心里一紧,生怕母亲着急上火,连忙说道:“哦,我昨天上工,晚上有事儿就没回家,今天下班了就直接就回来了,那估计她已经在家里了,那我赶紧回家吧!” 虎林匆匆从家里出来,一路小跑着赶紧跑到岳母家。好丫不在家,好妮的父母得知好丫接走了姐姐,而且虎林竟然不知道闺女回去了,气得脸色都变了,冲着虎林就是一顿数落。虎林怕两个老人担心,赶忙解释:“我从工地上下了工,就直接回家来了,没回家,那估计好妮和孩子已经在家了,有好丫在,没事儿的,那我回家了。” 虎林又心急火燎地立马坐公交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里。 出租屋里灯光昏黄,依旧还是只有秀秀在,好妮根本没回来。虎林的心瞬间凉了一半,脑子里一片混乱。好妮到底去了哪儿了?她难道去好丫那里去住了? 可是,转念一想,好妮带着他的儿子,她不回家去好丫那儿干什么?好丫和方正明租着一间狭小的小屋,好妮带着孩子根本没地方住,是不会住到她那儿的。 那好妮到底去哪儿了呢?虎林怎么能不去找到她呢?她还带着他的儿子呢。 虎林越想越着急,一刻也不敢耽搁,赶紧又奔向了好丫开的发廊那儿。 好丫正坐在桌前吃饭呢,虎林气喘吁吁地冲进去问:“好丫,你姐和孩子呢?” 好丫头也不抬,冷淡地说:“不是回你家了吗?我不知道,我只是把他送到你的出租屋旁边,我就回来了,我不知道她去哪里了。姐夫,你告诉我,你们吵架了吗?” 虎林一脸焦急,赶忙说道:“没有呀,你姐生了孩子以后,我们一次架都没吵过。你告诉我吧,她到底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回家去住?” 好丫也冷冷地回道:“你老婆,我怎么知道?” 一边儿坐着的方正明见状,劝说道:“好丫,你要知道的话,就告诉姐夫吧,你看他急的。” 好丫生气地提高了嗓门:“我要知道就告诉他了,我不知道。” 虎林这时才恍然大悟,知道事情闹大了。自从好妮生了孩子以后,好妮的脸一直都是冷冷的,对他说话都是问一句,答一句,他不问,她从来不主动给他说话。 原来,她是已经打定主意跟他分居了。 那天晚上,好妮毫无疑问的听到他和秀秀的谈话了。 虎林懊悔不已,知道这下子自己的祸,闯大了,连儿子也见不到了。 他像一只没头的苍蝇,焦急地到处寻找好妮的下落,然而却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虎林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想来想去,越想越觉得既然是好丫接走好妮的,以好丫的性格和对姐姐的关心,决不会把姐姐送到门口,就自己轻易走掉的,一定是好妮不让好丫说出地址来。 虎林想到这里,心急如焚,他一刻也不敢停留,又立即转身朝着好丫的发廊飞奔而去。一到发廊,他气喘吁吁,满脸急切地说道:“你必须告诉我,你姐在哪里,我知道你知道她在哪里住?我求求你了!” 好丫咬着嘴唇,一脸倔强,还是不愿意告诉虎林。可是虎林着急地说道:“你想一想,你姐姐一个人带着孩子,又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居住,人生地不熟的。你能放心吗?万一真的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情,她一个女人怎么应对?不管我们夫妻是吵架了,还是有了其他的矛盾,你总希望我们能够和好如初吧。我现在连她的影子都找不到,怎么去解决问题,怎么和好呢?” 好丫听着虎林这番话,心里开始动摇了。她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仔细琢磨着虎林说的每一个字。过了一会儿,她觉得虎林说的确实有道理,不管怎样,姐姐和姐夫之间的问题总是要解决的,一直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 想到这里,好丫终于松了口,她缓缓地把好妮的居住地址,告诉了虎林。 孩子三个多月大了,那身子骨可真是出奇的皮实。只要小肚子被填得饱饱的,立马就能呼呼大睡,睡得那叫一个香甜。白天的时候,只要孩子一睡着,好妮便会把孩子锁在屋里,自己去附近溜达。就这么连着转悠了好些天,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她找到了一个颇为宽敞的空房子。 这房子原本是个仓库,如今闲置了下来。虽说位于地下室的位置,可好在有窗户,空间还挺大,租金更是便宜得让好妮心动不已。她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就把这个房子租了下来。 辅导班的场地算是搞定了,接下来她面临的重要任务便是寻觅一个靠谱的小保姆。她盘算着,让小保姆在晚上和星期天帮她照看孩子,然后按照时间给人家支付工资。 等把保姆找好了,她就能着手招生的事儿了。 这天晚上,好妮买了几个热气腾腾的烧饼,精心熬了一点儿浓稠的米汤,又利落地凉掉了一个脆生生的黄瓜。她刚刚吃完这简单却温馨的一餐,孩子不知怎的就哭闹起来。好妮凭着经验估计孩子是饿了,连忙把孩子抱起来,正坐在那张略显陈旧却温暖的床上给孩子喂奶。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她下意识地以为是隔壁的邻居李大妈。李大妈孤身一人居住,平日里总是热情亲切,常常过来和好妮唠唠嗑,说说家长里短。 好妮匆匆放下怀中还没吃够奶的孩子,起身去开门。孩子正吃得欢畅呢,猛然间被人放下,不让继续吃奶了,急得小脸通红,手脚乱蹬,哇哇大哭起来,那哭声简直要把房顶都给掀翻了。 好妮三步并作两步赶到门口,一把打开房门,定睛一看,竟然是虎林来了。她瞬间慌了神,连忙试图关门,可虎林的力气大得惊人,好妮使出浑身解数,却还是没能关上门,虎林硬是挤了进来。 虎林刚一进来,便迫不及待地紧紧抱住了正在大声哭闹的儿子,满脸焦急与关切地说道:“好妮,你怎么一个人带着孩子跑到这儿来住了呢?悄悄地,不告诉我,你是不想跟我过了吗?” 好妮赶忙从虎林怀里抱过来哭得声嘶力竭的孩子,继续轻柔地喂起奶来,嘴里还不停地轻声哄着:“乖乖,不哭不哭,妈妈在呢。” 第三十四章 缘由 虎林赶忙凑过来,围在好妮身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孩子大口大口地吃着奶。他着急地说道:“好妮儿,咱们都有孩子了,你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一个人偷偷跑到这儿来住呀,你到底想干什么呢?你来这儿住,好歹也跟我说一声,我把那边的房子退掉,咱们总不能夫妻俩一人租一套房子住吧?这像什么话!” 好妮却是一脸冷漠,冷冰冰地说:“你找我干什么呢?我这是给你们腾开地方,好让你们小夫妻能好好地过日子。你还来找我干什么?孩子是我生的,是我的儿子,我想把他带到哪里,就带到哪里,跟你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你自由了,你想跟谁过,就过去吧,你们可以随时随便的在一起了,别把我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了,你们爱怎样就怎样,随便吧!” 虎林一听好妮的这番话,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就知道那天晚上的话,的确是让好妮听到了。 他心里清楚,就是想抵赖,此刻也抵赖不过去了,只好硬着头皮说:“好妮,这件事情,我本来真的不想和你说的,就怕你心里不舒服。我一直想着,我要是不说,你不知道,你心里就不会难过,就可以当作这件事情没有发生。可是,现在你……好吧,我一切都跟你坦白。” 好妮鼻子里“哼”了一声,依旧沉默着,眼神却直直地盯着他,显然,她只想听他给自己一个合理的交代。 虎林手忙脚乱地从身上摸出一支烟来点着,刚要抽,好妮立刻说道:“你出去抽吧,我孩子闻不了烟味。”虎林一脸无奈,只好又把刚点燃的烟摁灭了。 他舔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小心翼翼地说:“好几年前,秀秀来我们工地给工人们做饭,后来,我就跟秀秀就有了那种亲密的关系。可是我最后还是娶了你,没娶她,这说明在我心里还是觉得你好,是不是?”虎林绞尽脑汁想给好妮说几句好听话,可他本就不太会表达,或许也不是发自内心的,竟然说得不伦不类,让人听着别扭。 好妮一脸嘲讽,随后气愤地吼道:“你既然和她和了,为什么又要和我订婚?为什么还要和我结婚?你和她好,你完全可以娶她进门,为什么本来是明媒正娶的事情,最后要搞得偷偷摸摸的,这到底是为什么?” 虎林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唉,我们没法结婚!不能结婚。你听我慢慢给你讲,嗨,我还是从头给你讲吧。秀秀一开始到了工地,负责给工人们做饭,我时情繁多,有时候回去得就吃了,她就常常给我把好吃的留起来,时间一长,我们确实产生了感情。秀秀长得的确没有你好看,但是,我们俩确实也是情投意合,相亲相爱,可是……” 还没等虎林说完,好妮已经怒不可遏,她大声怒吼道:“你们相亲相爱,你娶她呀,干嘛又要娶我,结果害了我们三个人呢?” 虎林痛苦地低下了头,声音带着颤抖:“可是,你知道吗?好妮,我们不能结婚。因为这个事情,我们不知道有多么痛苦,秀秀也不知道为此哭过多少次了。” 好妮瞪大了眼睛,怒冲冲地说:“怎么了?她是有夫之妇不能嫁你?还是嫌弃你家穷,她父母不让她嫁你?你一个大男人,你还有脸说这话,你既然和她搞上了,你就别和我结婚了,为什么又要和我结婚呢?你为什么不娶人家呢?你们既然相爱了,你可以娶她呀。” 虎林的眼眶泛红,伤心地说:“好妮儿,我们俩的痛苦就在这里,我们相爱了,两情相悦,真的,我特别爱她,她也特别爱我,可是你知道吗?我们不能结婚。我们无数次设想过未来,可现实却如此残酷,硬生生把我们的梦打碎。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可我当时也是走投无路啊。” 好妮听到虎林说和秀秀相爱时,那神情、那语气是那么的情深义重,而他对待自己从来都未曾如此,她的心里瞬间涌起一股莫名的大火,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那怒火熊熊燃烧着,她紧咬嘴唇,双手不自觉地攥成拳头,努力压制着这股怒火,想听虎林把话说完。 虎林接着又说道:“我们谈开恋爱,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很久。有一天,他哥哥给知道了,他哥哥的确是我的师傅。他哥哥一得知这个情况,立马就心急火燎地阻止我们在一起,他哥哥神色凝重地说:‘我们不能结婚,我们是近亲!’秀秀是我姑姑生的四女儿,从小就被给了别人家了。 我姑姑和姑父,一直心心念念想要个儿子,连续生了三个女儿后,她是老四。当时他们想着再碰碰运气,万一能是个儿子呢,谁知道又是个女孩儿。姑父是个老实巴交的人,没多大本领,也养活不了这么多的孩子,家里已经有三个女儿了,实在没办法,就想把老四送人。我师傅他妈呢,只生了我师父一个人,我师傅都十几岁了,他妈也没有再生养,可是他妈特别想要个女儿,于是,经人介绍,我姑姑就把秀秀给了他家。 我们恋爱后,师傅知道了,他不辞辛劳地去打听我的家庭情况,谁知道这一打听,竟然发现我是我姑姑的亲侄儿,秀秀和我是亲亲的有血缘关系的姑舅表兄妹。他火急火燎地赶紧告诉我们:‘我们不能结婚,我们是近亲!’我们听到这个消息,当时就感觉犹如五雷轰顶!好妮,你知道吗?我们已经深深相爱了!我特别喜欢秀秀,秀秀也特别喜欢我。可是,我们两家的家长都特别反对这个事情,因为近亲结婚生的孩子,很大概率不健康,也就是说不正常。我们苦苦哀求家里,告诉他们只要让我们结婚,我们可以不要孩子。 可是,我母亲一听这话,气得差点昏过去,她暴跳如雷地说,如果我要娶秀秀,她就把我赶出家门,然后,她就去寻死觅活。 我是长子,父亲又不在了,我长兄如父,我必须听母亲的话,给弟弟妹妹做个好榜样。母亲态度坚决,说只要她还活着,就坚决不允许我娶秀秀。 第三十五章 好妮想离婚 秀秀家父母也绝对不让她嫁给我,后来,秀秀被她哥哥骗回家里去了。说是奶奶病重,秀秀是奶奶带大的,她那么善良,怎么可能不回家呢?她就是个心地特别善良的女孩。她这一走,我母亲就急急忙忙地找人到处给我介绍对象。介绍人介绍到你的时候,你家要的彩礼多,我当时就觉得我妈肯定不会愿意,再说,你家拖累也大,我估摸着我妈肯定不同意,我就假装同意了,想来个缓兵之计。谁知道,我一同意娶你,我妈竟然也同意了,她啥都不嫌了,不嫌你家要的彩礼多,也不管你家拖累大不大了,她啥也不嫌了,只要不是秀秀,能给她生长子的长孙就行了。” 好妮听到这里,心里像是被无数根针扎着,难过极了,她气哼哼地说:“既然你没看上我,为什么要祸害我呢?为什么又要同意和我结婚呢?这样不是害了我吗?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虎林面露苦涩,说道:“我不结婚,实在过不了母亲这一关。再说,我当时见你的第一眼,觉得你漂亮,反正要给家里娶个媳妇,那我就娶个自己看着好看的,想着以后生个孩子也能好看呀!那时候,秀秀已经被他哥哥弄回家,不让她到工地上来了,我们两人根本见不了面。我不死心,跑到秀秀家几次,可她养父母根本不让我见她。秀秀的妈妈,为了让秀秀跟我分手,竟然用触电来威胁秀秀,秀秀被逼无奈,就给我写了封分手信,让她哥哥给了我。我想想,既然我们是近亲不能结婚,即使结了婚,她也不能生个正常的孩子,可是,我知道,秀秀特别喜欢孩子,我只好放她一条生路了,我不能夺取她为人母的权利,我可以不要孩子,可是我不能拖累秀秀一辈子不能做母亲。就这样,我们两个被迫分手了。我就在母亲的祈求和强逼下,和你结了婚。” 好妮一脸的怒气,眼睛瞪得大大的,说:“那你既然跟我结了婚,为什么又把她招到家里来?你想干什么?你想三人行吗?这样就不害她了吗?她就能做母亲了,是吗?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虎林赶忙解释道:“不是的,事情是这样的。她养父母听说我和你结婚了,而且你也怀了孩子,这才对秀秀看管的松了些。她找了个机会,就从老家跑了出来。她不敢到工地上找我,怕被她哥哥看到,于是就偷偷躲到旅馆里,在我下班的路上等我。等我下班的时候,我们见面了。她哭得梨花带雨,说她非常想念我,哪怕每天远远地看看我都行。她说她知道我结婚了,可是她心里就是放不下我。正好,那时候,咱家也确实需要找个人帮忙,我一时心软,就把她叫到家里了。我也知道,我这样做,实在是不对,可是当时我真的没有办法,事情就是这样的。” 好妮听完这些,情绪逐渐冷静下来了。她终于找到了虎林为什么一直对她不冷不热的原因,也明白了为什么他对秀秀那么关怀备至,而对自己从来没有心疼过,爱惜过,原来他的心里早就被秀秀占得满满当当。 好妮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彻底冷静下来,说道:“我走了,你俩不是称心如意了吗?你还来找我做啥?你说吧,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你计划是我们就这样过着这种荒唐的三人行的日子?还是我和你离婚,你们结婚,永远和她在一起呢?” 虎林低垂着头,不敢看好妮的眼睛,说道:“你坐了月子以后,她和我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她说她满足了。她还说你是个善良的好女人,你已经给我生了孩子,她也不想破坏我的家庭,她知足了。她走了,她说她回去以后,也要找一个好男人,嫁了,好好过她的日子,做她的母亲。毕竟,我们曾经深深地爱过了,这一辈子也知足了。” 虎林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深深的愧疚和无奈。 听到这里,好妮的脸瞬间变得乌云密布,那神情仿佛能滴下水来。她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愤怒,歇斯底里地吼道:“是,是,杨虎林,你们深深的爱过了,知足了。我呢?为什么要把我当作你们爱情的牺牲品?那我的爱呢?你不爱我,就压根不该和我结婚!我对你全心全意,以诚相待,把我的过去毫无保留地告诉你,你还竟然一本正经地轻视我,污蔑我,杨虎林,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那些话呢?杨虎林,我们离婚吧,你找你那所谓深深的爱去吧。你真是个‘好男人’,既要顾全你妈的意愿,又要和秀秀藕断丝连,那我呢?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难道我在你眼里就是给你生孩子的工具吗?我不会和你过下去了,你既然心里有人了,你就找她去吧,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不阻挠你们那所谓深深的爱。”好妮把最后一句话,嘲讽地加重了语气,那话语中的愤怒和绝望仿佛能穿透墙壁。 虎林可怜巴巴地望着好妮,声音带着哀求对好妮说:“好妮儿,我确实对不起你,没有好好地疼你,爱你,可是现在你都给我生孩子了,秀秀也走了,我们还是一家人,以后好好过日子吧。好妮,你有过去,我也有过去,我们现在不是平等了吗?我们好好过日子吧。咱们别再折腾了,为了孩子,也为了这个家。” 虎林的眼神中充满了愧疚和无奈,试图用这些话语挽回好妮的心。 好妮一听什么“过去”,心里的火“噌”地一下蹿得更高了,整个人都气得颤抖起来,大声说道:“在结婚前,我可是毫无保留地坦诚相告了,你呢?这么天大的事情,竟然一直对我隐瞒,瞒得死死的!算了,算了,你找你那清清白白的秀秀去吧,我的过去在你眼里乱七八糟,从今以后,你不要再过来找我了,啥时候离婚,我配合。除此之外,我一秒钟都不想再看到你了。你走,赶紧走!” 虎林一脸急切地说:“好妮,不要任性了,秀秀已经回家去了,以后我们再不联系了。我们好好过日子吧,看在孩子的份儿上,我不会和你离婚的。” 好妮儿气得满脸通红,她把已经吃奶吃睡着的孩子,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轻轻地放到床上,怒冲冲地说:“你们的爱那么深,那么刻骨铭心,你们好好爱去吧,你心里满满的都是秀秀,根本没有我的一丝位置,我们从此以后毫无瓜葛,我不会和你这样没情没义的人过下去了,我不能毁了自己一辈子。我不能把我的一生都葬送在这段没有爱的婚姻里!” 好妮的胸脯剧烈起伏着,愤怒到了极点,她快步走到门边,猛地打开门,指着门外,对虎林怒喝道:“走!” 第三十六章 虎林不想离婚 谁知道虎林这下也生气了,他猛地站起来,一把将好妮粗暴地拉开门口,“啪”的一声用力关上了门,怒冲冲地说:“你是什么好东西?你结婚前还流过产,你还有脸指责我。告诉你,我不会和你离婚,我不能让娃娃一点点小就没爹,或者没妈。以后好好过日子吧,别一天到晚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好妮一听,忍不住冷笑起来:“是,我是流过产,那时候,我年纪还小,不懂事,干了一件傻事,但是,我至少可以光明磊落、以诚相待地告诉你。但是,你为什么在结婚以前不告诉我你和秀秀的事情呢?结了婚也瞒着我,而且我都快生孩子了,你还把她领到家里来,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就想过那种荒唐的三人行的生活吧?你太贪了,杨虎林,如果你要早告诉我,我就不会给你怀孩子,也不会给你生孩子,我们就根本不会结婚的。” 虎林的脸涨得通红,再次生气地吼道:“我们彼此彼此,你也别嫌我,我也不说你的过去了,秀秀已经走了,托管班也解散了。我现在问你,你是还回那边住,还是我过来住?咱们总得退掉一套房子吧,这房子又不是白住的,哪有那么多钱浪费在这上面。” 好妮一脸决绝,说道:“你退不退房,跟我毫无关系,你让不让秀秀走,跟我也没有半毛钱关系,她是你领来的,你愿意和她怎么住,怎么住去,从此以后,我是绝对不会跟你在一块儿生活了。我没想到人人夸赞的好人,原来是这么肮脏不堪的一个男人,从此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好妮用力地打开房门,她的手颤抖着指向门外,声音变得尖锐而刺耳:“滚!滚!马上给我滚!”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愤怒和决绝。 虎林的脸涨得通红,他的眼神充满了愤怒和羞辱。他狠狠地瞪了好妮一眼,眼中闪烁着怒火,但他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转身,步伐沉重地走出了好妮租住的房子。他的脚步声重重地回荡在楼道里,仿佛每一步都带着他内心的不甘和愤怒。 他一边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前走,一边满心懊悔。脑袋里像有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本来自己是怀着一颗求和的心来找好妮说好话,期望能跟她重归于好的,怎么就闹成了这般田地,把事情彻底搞砸了呢?这往后的日子可该如何是好?虎林越想越觉得心烦意乱,眉头紧紧地拧成了一个疙瘩。 好妮倘若以后真的不回杨家了,他可怎么向家中的老母亲交代呀?母亲那脾气他是再清楚不过的,老人家绝对不会允许她那宝贝大胖孙子的爹妈离婚的。母亲一直盼着家里和和美美,孙子能在一个完整的家庭里健康长大。要是让她知道了今天这档子事儿,还不得被气出个好歹来? 而且,虎林自己其实也压根不想离婚。他深知自己命中注定不能和秀秀结为夫妻,既然如此,那他又为什么要离婚呢?难道就为了让自己的儿子从小就缺失父爱或者母爱吗?那他不是太愚蠢、太不负责任了?不,绝对不行!他不能让自己的孩子生活在一个破碎的家庭里,不能让孩子承受这样的痛苦。 想到这里,虎林暗暗握紧了拳头,在心里下定决心:决不离婚!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挽回好妮的心,修复这段已经千疮百孔的婚姻。哪怕过程再艰难,他也一定要坚持下去。 夜晚的风有些凉,吹拂在虎林的脸上,却吹不散他心头的愁绪。街道两旁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显得格外孤独和落寞。他的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他内心的焦虑与不安。 虎林思绪纷飞,回忆起曾经与好妮初识时的情景。那时候的好妮,青春靓丽,笑容如同春日暖阳般灿烂,让他心动不已。而他自己,也曾信誓旦旦地承诺会给好妮幸福,会一辈子对她好。可如今,怎么就走到了这步田地?他不禁自责起来,怪自己没有好好珍惜好妮,没有尽到一个丈夫应有的责任。 再想到孩子,那粉嘟嘟的小脸,那纯真无邪的眼神,每一次看到孩子,虎林的心都会变得无比柔软。他不能让孩子失去完整的家,不能让孩子在成长的道路上因为父母的离异而受到伤害。他要给孩子一个温暖的港湾,一个充满爱的成长环境。 虎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明白,要想和好妮和好如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愿意付出努力,愿意去改变自己,去弥补曾经的过错。 他抬头望了望天空,繁星点点,如同他心中那一点点尚未熄灭的希望之光。他坚信,只要自己真心悔过,只要自己坚持不懈,一定能够让好妮回心转意,一定能够让这个家重新充满欢声笑语。 虎林加快了脚步,坚定地朝着他的出租屋走去。他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充满了挑战,但他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切的准备。 第三十七章 奇怪的家长 好妮的辅导班终于风风火火地开起来了。好妮主要是在星期天和每天晚上比较忙碌。星期天的时候,孩子们不上学,众多家长瞅准了这个时机,纷纷把孩子送到她这里来补习功课。到了晚上呢,则是一些家长由于下班时间较晚,无法按时去接孩子放学,便放心地让孩子到好妮的补习班来写作业。 好妮的儿子,多亏了邻居李大妈的热心帮忙,给她找了一个看孩子的大婶。这位大婶姓王,好妮亲切地称呼她为王婶。王婶已然有六十来岁了,早些年和丈夫离了婚,一直一个人过日子。她的儿女们都早已成家,单独过自己的小日子去了。王婶给好妮看孩子,这对她而言,一来能够有个孩子在身边作伴儿,让家里多些热闹的气息,不至于太过冷清;二来还能挣点零花钱,补贴一下生活。好妮上课的时候,就会把小凯旋送到王婶家里,等下课回来再把孩子抱回来。她按照小时付给王婶工资,双方都觉得这样的安排十分合理。 星期天和傍晚这段时间,成为了好妮给孩子们补课的黄金时段。好妮的辅导班刚一开张,就吸引了好多孩子前来报名。这个辅导班简直如同及时雨一般,太得人心了,仿佛就是专门为家长们排忧解难而设立的,恰到好处地解决了家长们的诸多困扰。 人啊,只要拥有坚定的信心,积极地想办法去解决自己生活中所面临的危机,那就一定能够找到出路,一定有办法应对。怕就怕自己对自身都丧失了信心,压根不去动脑筋思考办法,一心只想依靠别人而生存,那样的话,就活该活成被别人看不起的模样。 好妮的辅导班做得那是风生水起,人气越来越旺。众多家长都是慕名而来,辅导班的名声在当地可谓是口口相传。然而,好妮的班里空间有限,已经容纳不下再多的人了。有这么一个家伙,是个中年男人,那一脸黑森森的连鬓胡子,显得格外粗犷。他又高又壮的身材,仿若拳击运动员似的孔武有力。这位家长竟然自己带来了一套桌椅,态度强硬地非要把他的女儿挤进来听课,哪怕就在门口也行,反正就是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好妮面对这般蛮横的要求,着实有些无奈。但瞧着那家长坚决的模样,实在推脱不过,没办法,好妮只好让他女儿勉强挤到最后门口的地方。他的女孩儿叫雷娇娇,这孩子约摸有十来岁,学习成绩特别出色,其实根本不用来她这儿上辅导班的。可是她每天都来,娇娇告诉好妮说她妈妈出国了,她爸爸是开饭店的,工作异常繁忙,每天下班儿都很迟,所以她爸爸才执意要把她送到这个辅导班来。好妮一听,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其实,这孩子就是放了学需要有个能待着的地方,等待她爸爸下班来接她。 好妮经过观察和了解,觉得娇娇的学习状况非常良好,根本用不着额外的辅导,只是让孩子在这里有个安稳的去处,不用到处乱跑就行。好妮心里琢磨着,要是和其他孩子一样收取全额的学费,就感觉有点儿不太厚道了。于是,她决定给娇娇退回去一半的学费,并且还精心地给她爸爸写了一份充满诚意的便条。 便条是这样写的: “娇娇的爸爸:你好!经过这段时间对娇娇的观察和辅导,我发现娇娇学习很好,基础扎实,思维敏捷,根本用不着我过多的辅导。我深知您带她有困难,所以您放心把她放在我这里。但鉴于实际情况,我只收一半的学费,另一半我已经给您退回去了。在此,十分感谢您对我的支持和信任。希望娇娇在我这里能度过愉快又安全的课后时光。” 第二天晚上,好妮结束了一天的忙碌,放学回家。当她沿着路边缓缓走着的时候,从一旁的暗影中突然走过来一个身影。看样子,这人似乎在路边已经等候多时了,他一直紧盯着好妮走来的方向。一看到好妮走过来,就迫不及待地粗声大嗓地喊:“张老师,你站一下。” 好妮被这突如其来的呼喊声吓了一跳,定下神来一看,原来是娇娇的爸爸。于是,她疑惑地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娇娇的爸爸一脸诚恳,语气急切地说道:“张老师,娇娇非常喜欢你。回家跟我说,你讲的课可好啦,她可愿意呆在你这儿了。如果您有时间的话,可不可以在她遇到不会做的难题时,单独给她讲一下。学费我出别人的二倍,您多费心。还有,您昨天退回来的学费,我不能收。您这么尽心尽力,收这么点学费,还给我退一半,这叫什么话嘛,难道是小看我没钱呀?”说着,他不由分说地把学费又硬塞到了好妮的手里。 接着,他的神情中流露出一丝无奈和请求,继续对好妮说道:“张老师,不瞒您说,娇娇的妈妈出国了,我工作的性质特殊,带她确实有点儿不方便,时间上总是不合适,还经常加班。我今天找您就是想跟您商量一下,万一哪天我加班回不来接她,您能不能帮我把她带到您家里,然后,我下班回来去您家里接她?为了感谢您,学费我另加。” 好妮看着娇娇爸爸那充满期待和焦虑的眼神,连忙说道:“可以,可以的,学费不用加。孩子一个人等着也不安全,我能帮就帮。” 娇娇的爸爸听了,脸上的神情瞬间放松下来,连连点头,那粗犷的脸上挤出一丝略显粗鲁的笑容,说道:“谢谢了,张老师。真是太感谢您了!您把您家的地址给我,如果那天我没来接孩子,您就把她领到家里吧。” 好妮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就把自己的住址详细地告诉了娇娇的爸爸。娇娇的爸爸再次道了声谢谢,然后牵着娇娇的手,慢慢走远了。 第三十八章 妹夫来访 后来,接连有几天,娇娇的爸爸都没能按时来接娇娇。好妮便如她之前承诺的那样,把娇娇领回了自己家里。娇娇一进家门,就跟小凯旋玩在了一块儿,两个孩子像是久违的好友,玩得特别开心,笑声不断。等到晚上 10 点多,娇娇实在是困得不行,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可爸爸有时候还是来不了。有时候甚至娇娇都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她爸爸才匆匆赶来接她走,而娇娇每次都迷迷糊糊地嘟囔着不愿意走。 好妮儿看着这情形,温柔地说道:“如果您下班实在太迟的话,您就把娇娇给我留下吧。您要是愿意,就让她在我家住。反正这儿离学校也不远,早晨我给她做好饭,她吃完饭我送她去学校,您也能安心工作,不用担心孩子。” 娇娇的爸爸一听,脸上顿时绽放出无比感激的笑容,眼睛里都闪着亮光,激动得不知道有多么高兴。他连连道谢,说道:“张老师,您真是个大好人,是个好老师啊!就您这水平,真的完全可以到一个正规的学校去当老师了。对了,您是什么毕业呐?” 好妮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轻轻说道:“我只是高中毕业。” 娇娇的爸爸一听,赶忙说道:“我弟弟也是高中毕业,他现在在考什么成人高等教育自学考试呢。据说考出来,这个文凭社会是承认的。您要是再考个教师资格证,就可以正儿八经去学校应聘当老师了,现在好多学校都缺老师呢。” 好妮惊讶地抬起头,眼中透着一丝惊喜,说道:“是吗?我不知道这个消息。” 娇娇的爸爸拍着胸脯保证道:“明天我好好问一下我弟弟,他说,他们单位的好几个临时工都在考这个。我给您拿过来一些这方面的资料,您看一下,如果能考,您也参加考,弄个文凭,这个文凭社会肯定是承认的。” 好妮满心欢喜,连连点头,非常感谢娇娇爸爸,说道:“好的,太谢谢你了。” 好妮在一次与娇娇温馨而轻松的闲聊中,从娇娇那尚显稚嫩的小嘴里得知,娇娇的爸爸名叫雷红岩。原来呀,他曾经在一家国营单位任职,并且还是个颇具威望的领导呢。那时的他,工作稳定,待遇优厚。然而,雷红岩心中怀揣着更大的梦想和抱负,后来,他毅然决然地决定告别安稳的体制内工作,勇敢地下海经商,踏上了充满挑战与未知的创业之路,开起了饭店。 在创业的征程中,雷红岩遭遇了无数的困难与挫折,但他凭借着坚定的信念、过人的智慧以及不懈的努力,一路拼搏前行。经过这些年的辛苦打拼,他家的饭店生意日益兴隆,规模不断扩大,现在已经拥有好几家饭店了。这些饭店各具特色,在当地颇有名气,顾客盈门,生意火爆。 虽说家里的经济条件随着事业的成功变得越来越好了,房子越住越大,车子越换越豪华,物质生活极为丰富。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娇娇的妈妈却对这样的生活仍不满足,非要出国去追求她所谓的更广阔的天地和更多的机遇。于是,在三年前的一个寒风凛冽的冬日,她狠心地撇下了还年幼懵懂的娇娇,独自一人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出国去了。令人唏嘘不已的是,自那决绝的离别之后,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娇娇每每提及妈妈,眼神中总是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失落和思念。 有天上午,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屋内,好妮刚刚喂饱孩子,看着孩子安静地进入了甜美的梦乡。她轻手轻脚地起身,准备出去买点儿菜,给家人做一顿丰盛的午餐。就在她刚要出门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儿。她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反应以为又是虎林来了,她实在不想面对他,便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可是外面的敲门声持续不断,仿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好妮无奈,只得提高音量问道:“谁呀?” 只听外面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好妮姐,是我,方正明。” 自从好丫和方正明谈对象以来,好妮倒是见过方正明几面,但也只是点头之交,不算熟悉。按常理,他一般不会特意来找她,估计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了,想到这儿,好妮连忙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果真是方正明一个人。只见他眉头紧锁,愁容满面,一脸的沉郁之色,仿佛被重重的阴霾所笼罩。 好妮赶紧把方正明让进屋里,说道:“怎么啦?好丫呢?为什么没和你一起来呀?是理发店里的人多,她走不开吗?” 方正明一声不吭地坐到好妮家的一把椅子上,低垂着头,一只手无意识地抠着另一手的指甲,双唇紧闭,仿佛被胶水粘住了一般,一句话也不说。 好妮心里越发觉得蹊跷,焦急地说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好牙哪儿了?怎么回事?有什么事情找我吗?为什么是你一个人来了?好丫是不是顾客多,不能来呀,有什么事儿你就说吧,别憋在心里,急死人了。” 方正明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抬起头来。他的年纪和好妮儿差不多大小,是个憨厚实在、五官端正的人。此刻的他,脸上带着些许腼腆,说话的时候,耳根子都有点儿泛红。 他支支吾吾地说道:“好妮姐,你劝劝好丫吧。她太离谱了,她……” 好妮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说道:“咋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不说清楚我咋知道呀?我怎么劝她?我劝她什么呀?是不是她还去赌了呀?” 方正明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是了,她每天晚上去打麻将赌博,白天挣的钱还不够她晚上去输的。上次借的您的钱还没有还上吧?她现在又欠了别人一大笔钱了。而且她还和那个欠了人家钱的男人,打得火热,对我现在是极其冷淡,白天也不好好营业。今天上午理发店里那么多顾客等着她,结果那个男的一个电话,她就毫不犹豫地扔下这一摊子走了。 好妮姐,您是知道的,我没有正经学过理发,只是跟她学了点儿皮毛,只能给她打打下手。可是,现在她把这个理发店儿全部扔给我了,她晚上打麻将,白天跟那个男的到处去游逛。现在回来都很少和我说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好妮听了,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说道:“是吗?好丫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第三十九章 让人头疼的妹妹 方正明接着说道:“她长得漂亮,这发廊里来理发的男人,好多都喜欢她。她打麻将输了,就总有男人主动给她出赌资,所以,她越赌越上瘾,现在都欠了好多钱还不起,她也压根不想还。您说,姐,哪个男人能平白无故让她不还赌债呢?那还不就是她和人家勾勾搭搭去了。有时候晚上,她都彻夜不回来,还骗我说她去打麻将打了通宵。她如今是不管自己有钱没钱,只要有人给她出钱,不管多大的赌局她都敢上,赌注越下越大。我都担心我的发廊就算卖掉也不够给她还赌债的。姐,我这理发店眼看马上就开不下去了。您赶紧劝劝好丫头吧。” 好妮听完这些,顿时气血上涌,特别的愤怒,她咬着牙说道:“你回去告诉她,就说我有急事找她,让她马上来我这儿一趟。” 张正明忙不迭地点头,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好妮,说道:“姐,您好好跟她说,千万别和她吵架。我怕她脾气上来,更不听劝了。” 好妮此时已经气到几乎说不出话来,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心中满是怒火与失望。这个闺女现在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她对方正明说:“你不能再由着她去赌了,她去的时候,你哪怕把她锁在家里。” 方正明一脸的无奈与苦涩,苦着脸说道:“姐,她天天骂我没出息,挣不来大钱。我根本管不了她,也不敢管她,真怕她一生气就和我吹了。” 好妮气的长叹一声,说道:“好好,你让她来我这儿一趟吧,我来收拾她。” 方正明点点头,说道:“好,姐姐,那我就全靠您了。我店里还有一堆事等着我处理,我得赶紧回去了。” 好妮皱着眉头说道:“回去好好经营你们的发廊吧,以后你不要向你父母要钱。也不要给她钱花,不能这么惯着她。” 方正明无奈地摇摇头,说道:“我不给她钱花,可有的是男人给她出钱。我怕她越陷越深,吃了男人的大亏。对了,好丫还说有个老板来理发,她们就认识了。那个老板是开歌厅的,好丫还说,她不想开发廊了,要去歌厅上班,挣更多的钱。她说她不愿意挣这辛苦钱,她要去歌厅唱歌、当服务员去,她说她要开开心心的挣钱去。” 好妮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方正明,嘴唇微微颤抖,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个世界为什么老老实实过日子的人,反而总是受那些品行不当人的欺负?她真想立刻把妹妹一把抓回来,狠狠暴打她一顿。她来了市里才短短几天呀,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简直像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 这天好妮正抱着孩子在屋里逗弄着玩呢,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咚咚”的敲门声,还伴随着好丫清脆的喊声:“姐,你怎么啦?” 好妮赶忙起身,抱着孩子去给她开门。 门一打开,好丫像一阵风似的走了进来,一进来就迫不及待地说:“姐,你怎么啦?你有什么急事找我呀?” 只见好丫打扮得越发花枝招展了,妆容也更加精致艳丽。眼影色彩浓重,口红鲜艳夺目,身上穿着时髦的短裙,踩着高跟鞋。 好妮看着她,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不高兴地说:“你个鬼丫头,都多长时间没来看我和孩子了?如果我没急事找你,你都顾不上来看我一眼,还说让我有事找你?我能找见你的鬼影子吗?你天天在忙活什么啊?” 好丫满不在乎地甩了甩头发,说道:“姐,我忙嘛,如果不忙我肯定就过来了。我跟你说,我准备去一个歌厅上班,理发这活儿,太累了,我受不了这罪,我的腿都站肿了啊。去歌厅多好,开开心心,一边唱歌,一边喝酒,还能挣更多的钱。” 好妮听了,气得手都扬了起来,真想照脸扇她一巴掌,强忍着怒火说:“好丫,那歌厅是什么人去的地方?你一个农村小姑娘,你跑到这儿几天,就学成这个样子了?你给我好好的、老老实实开你的发廊。歌厅是什么地方,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哪有几个好人去那地方呀?” 好丫不仅不害怕,反而嘎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房间里回荡:“姐,你是不是太孤陋寡闻了,歌厅怎么就不是好人去的地方了?都是有钱人才去那地方消遣、娱乐的,怎么就不是好地方了?你别不了解,就瞎污蔑人家啊。” 好妮深吸一口气,静下心来好言相劝,说道:“好丫,我们都是农村出生的孩子,年龄又不大,来到市里没几天。这个世界复杂着呢,有很多是我们从来没经历过的,你千万不要不管不顾的一头撞进去。那些地方不是我们农村孩子可以去的地方,尤其是女孩子,一旦陷进去,一辈子就难以翻身了。” 好丫却又是咯咯地笑了,笑得前仰后合:“姐,你怎么年纪不大?怎么倒成了老古董了,现在的世界,我们怎么还像父母一样的生活呢?人活着就是为快乐,怎么快乐怎么来,为什么要给自己上那么多枷锁呢?” 好妮皱着眉头,严肃地说:“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另外,你借我的钱,不是说你营业了就还我吗?你现在能还我吗?” 好丫撇了撇嘴,说:“姐,看你说的,我现在手头还紧张,没富余钱,有富余钱,我肯定还你。姐呀,你的辅导班开得那么好,红红火火的,你还在乎这一千多块钱呀?我今天来还想跟你这儿拿几千块钱呢,我去歌厅工作,总得买几身漂亮衣服吧。” 好妮气得声音都提高了八度,说道:“不能去,好好开你的发廊,赶紧还我的钱,以后不办正事,一分钱我都不会借给你的,我上次就告诉过你,我不会再借给你钱了,尤其是因为赌博,以后不要向我张口。你怎么能涉及赌博这个事呢?啊,你小小年纪,怎么能这样干呢?而且你还和几个男的不分里外,你是一个小姑娘,对人了解多少?你知道他们都是什么人呀?你怎么敢跟他们那样交往,把你卖了,你都给人家数钱呐。回去以后好好开你的发廊,不准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交往。” 第四十章 劝妹妹学好 好丫不仅没听进去,反而笑了起来,说道:“姐,也许是我卖了他们了呢,姐啊,你管好你的生活就行了。你想怎么样生活,那是你的事情,我想怎么样生活,那是我的事情。咱爹妈也管不了我,更别说你啦。前面就算是个大火坑,我愿意跳进去,自己觉得烧得疼了,我自然就会上来的。你告诉我那是一个火炕,可在我看来,那就是个欢乐谷。认知不同,不相为谋。至于你的钱,等我有了钱就还你,没钱就不还了,姐姐的这点儿钱,你又不是没有,你的辅导班开得那么好,在咱这个市里,你已经是大名鼎鼎的。” 好妮着急地说道:“你如果嫌理发累了,那咱们一起开辅导班吧。你给我帮忙,我挣的钱,分你一半,反正不能去那个地方去,去了,你的一辈子就彻底完蛋了。” 好丫一脸不屑地说:“我才不会像你一样受累呢,你别管我的事,你也管不了了。” 好妮仍不死心,还想劝好丫两句,可是好丫突然打断道:“姐,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是不是方正明那个货来这儿给你说的?” 好妮生气地说道:“你还有脸提方正明,他对你多好呀。你把他放在什么地方了?你心里还有他吗?” 好丫满不在乎地说:“姐,我是和他谈对象,又不是卖给他了,就算是嫁给了他,我不愿意了,还可以离婚的。我现在没有想离开他的想法,但是他束缚不了我,我想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他不愿意的话,那我们就分手。” 好妮气得满脸通红,拿起孩子的尿布就砸向好丫,大声说道:“妹妹呀,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你才来了市里几天?方正明是一个品行端正,老实本分的男孩,他对你可是一心一意的,他家为你花了多少钱,还给你开了发廊,你要怎样,他都想办法达到你的要求,哪怕你就是要天上的星星呢,他也要想尽办法去给你摘下来,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他,这么一个对你一心一意的好男人呢?” 好丫却不以为意地笑了,说道:“什么是个好男人?什么是个坏男人?是他无能,没本事,挣不来钱,他如果有本事,他能一心一意对我?你看我姐夫,现在是包工头,你俩不是有纠纷了吗?不是闹矛盾了吗?男人有了本事就变坏,方正明没变坏,是他没本事。” 好妮怒喝道:“你给我住嘴,你知道什么呀?什么包工头?他变坏的?根本不是这样的,你别瞎胡说,你好好跟正明走下去,正明是个好孩子,对你一心一意,你要是丢掉他,再找这么个男人,真的不好找。” 好丫不耐烦地说:“姐姐,收起你那一套老黄历吧,如果他要是有本领,他也不会对我一心一意。你就别劝我了,我的路我自己走,你别管我,就是火坑,我愿意跳,姐姐,你要是就是为了劝我的,我还忙着呢,你要不借给我钱,我还得想办法找钱去呢。” 好妮坚决地说道:“妹妹,你不能这样,如果你生活有了困难,我肯定支援你,可是,你是为了去歌厅买衣服,我绝对不会给你这钱的。” 好丫冷哼一声,说道:“不给拉倒,我有的是办法。我的事儿你少跟父母说,他们管不了,也别把他们气出个好歹来的,他们跟你一样的老古董,姐,你让我来,就是为劝我的话,我走了,我还急着呢,拜拜。” 好丫一边说一边背起她那精致的包包来,扭动着腰肢,一扭一扭地走啦。 好妮真是气的说不上话来,心里想着:怎么会有这么样一个妹妹呀?能有啥办法?人生的路,个人愿意走哪条路,别人真的是难以管得了的,尤其是好丫,她的性格向来就是我行我素,从小就不是那种老实本分的人。 孩子醒了,好妮赶紧抱起来给他把尿,结果发现孩子已经尿湿了。她一边给孩子换尿布,一边无奈地想,唉,真是什么人,什么命。看来谁也管不了好丫了,方正明对好丫,真是太好了,如果遇到一个特别坏的男人,也许好丫就不敢这么肆意妄为了。 正想着,又有人敲门,好妮以为是好丫又返回来了,也许是忘记什么东西了吧?她一边开门一边说道:“又忘记什么了?” 好妮一边说一边打开门,谁知道进来的竟然是杨虎林。 好妮一看是虎林,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丝厌恶,压根就不愿意让他进来。谁知道虎林这家伙的速度奇快无比,好妮刚刚一愣神的功夫,他就像一阵风似的闪到门里,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地跑到床前,二话不说就迅速抱起孩子来。那模样,仿佛之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旁若无人。他根本不看好妮,眼睛里只有孩子,脸上洋溢着笑容,嘴里发出各种逗趣的声音,只是快乐地逗着孩子。 虎林站在那儿,显得有些局促,不好意思和好妮说话,只是一个劲抱着他的孩子,又是亲又是逗的,那模样仿佛想把所有的喜爱都倾注在孩子身上。孩子被他逗得咯咯直笑,他的脸上也洋溢着满足的笑容,可眼神却时不时地瞥向好妮,透着一丝小心翼翼。后来,他突然和孩子说道:“凯凯呀,妈妈的肉都长到你身上了,你看你把妈妈吸的,都瘦回原型了。”那语气里,有对孩子的疼爱,也有想借此打破与好妮之间沉默的试探。 好妮却仿若未闻,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径直走到厨房,开始为中午饭做准备。她晚上要上课,晚饭得吃得早,所以这中午饭也得早点儿准备妥当。她手脚麻利地忙碌着,将各种食材从橱柜中取出,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就在这时,虎林突然厚着脸皮,提高了声音说道:“我今天休息,专门过来看你娘俩的,午饭给我做上啊!”那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响亮,带着几分急切和期待。 好妮一听,手上的动作猛地停住,转过头来,脸上满是不高兴,眉头紧皱,大声说道:“我不会给你做饭,你该去哪吃饭,去哪吃去。抽个时间,我们去把结婚证换了吧。”说完,便又转过身去,继续忙碌,只是那背影看起来,透着深深的决绝和冷漠。 第四十一章 表现 虎林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笑嘻嘻地说道:“看妈妈都不想要爸爸了,爸爸可舍不得小凯旋,爸爸永远都不会离开小凯旋和妈妈的,她别想给我们凯凯找一个后爸,想都别想,是不是啊,宝贝,宝贝要爸爸的。”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轻轻刮了刮孩子的鼻尖,眼神里满是对孩子的宠溺。 好妮听了这话,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般,一阵尖锐的难过涌上心头。是啊,孩子还这么小,虎林喜欢孩子,他不管爱不爱她,都会用这种死皮赖脸的方式来维持这段婚姻的。她的眼眶微微泛红,嘴唇紧抿。 好妮深吸一口气,说道:“虎林,你也不爱我,你爱秀秀,虽然你们不能结婚,但是你心里全是她,而没有我,我们这个婚姻继续下去没有意义。”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无尽的委屈和失望。 虎林这才扭过脸来,认认真真、正儿八经地看了看好妮,目光中多了几分郑重,说道:“好妮,我是爱秀秀,可是这段爱情是无果的,如今,我们已经有了儿子了,因为咱们的儿子,我从今以后要学会爱你。好妮,从今天开始,我们重新磨合,重新开始,如果以后你还不愿意爱我,或者我还是爱不上你,我们再谈离婚不离婚,好不好?你给我一个机会,和任何女人,我都是重新开始,但是你比别的女人不同,因为你是我儿子的妈妈,所以,我必须爱上你,淡忘了秀秀,你一定得给我这个机会。这一段我也调整好了,以后不会再和你吵架了,为了咱们的儿子,以后好好过日子,把以前的事情全部翻过去,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他的语气急切而诚恳,额头上甚至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好妮咬了咬嘴唇,坚决地说道:“不好。我给过你许多的机会了,可是你不珍惜,你们的事情在婚前,你应该向我坦白,你没有坦白已经是大错了,如果你觉得你们不能结婚,分手以后,各自过自己的生活,你重新跟我开始,我肯定接受,可是你竟然在我要生孩子的时候,趁人之危、胡说哄骗,明目张胆的把她接到家里来,然后又让我回家坐月子,你们在一块儿待了那么长时间,虎林,如果反过来,是我这样做,你能接受吗?人要公道,打个颠倒。”她的声音愈发激动,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双手也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虎林眉头紧皱,语气坚定地说道:“不管怎样说,我们是孩子的亲爹妈。告诉你,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和你离婚,我既然和秀秀结不成婚,那你就是我媳妇的最佳人选,我不会和你离婚的,永远不会。”他的眼神中透着一股执拗,仿佛已经下定决心,绝不更改。 就在这时,孩子玩腻了,原本还挂着笑容的小脸瞬间皱成一团,小嘴一撇,在虎林的怀里哇哇大哭起来。那哭声响亮而急切,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好妮儿刚洗好菜,擀好了面条,正准备去厨房开火。听到孩子的哭声,她顾不得其他,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此时的她,手上还沾着洗菜留下的水珠,衣角也被水打湿了一片。她快步走到虎林身边,接过孩子,准备给孩子喂奶。 虎林像是好不容易逮住了一个表现的机会似的,赶紧一溜烟跑进厨房。他手忙脚乱地把菜倒进锅里翻炒,动作生疏却透着一股急切。接着又匆忙坐锅煮面条,锅里的水溅出来烫到了他的手,他也顾不上喊疼。不一会儿,他就把炒好的菜和煮好的面条端到好妮面前。 虎林从来没有给好妮做过一顿饭,在他的思维里,媳妇就是用来干活、做饭、生孩子的。他知道心疼秀秀,因为笑笑是他深深爱着的人。但他从来没想过好妮也需要他的心疼,也渴望他的关怀与爱护。此刻,他看着好妮给孩子喂奶的身影,心中似乎有了一丝从未有过的触动。 今天对于好妮来说,是极为特殊的一天,因为这是虎林第一次给她做饭。虎林小心翼翼地把饭端到好妮面前,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说道:“媳妇儿,吃饭吧,什么都别说了,儿子是咱俩的,我是亲爹,你是亲娘,咱们孩子这么可爱,不能这么小就让他在生活在一个破碎的家庭。是我的错,你说的都对,我想重新开始,我也调整好了状态。”他的目光中满是诚恳,仿佛想要通过这眼神让好妮相信他的决心。 紧接着,虎林像是变戏法似的,从身上掏出一摞厚厚的钱来放到好妮面前。他的手指轻轻搭在那摞钱上,说道:“好妮儿,我现在挣的钱,比以前多了一倍还多,现在这个工程队由我来负责,我是这个工程队的经理了,我的工资也很高了,我除了还像以前如数交给我妈妈那些钱外,剩余的,我全给你。我们的生活未来是很好的,如果你觉得累,咱就不开这个辅导班了,咱俩租一个比较大的房子,你在家带孩子,好好休息休息。你一出月子,就来开辅导班,你自从嫁给我,没有好好过一天日子,以后我不想让你那么辛苦了。”他说话时,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好妮,神情专注而认真。 好妮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听着他从未说过的这些暖心话,心中的委屈、疲惫和长久以来的压抑仿佛在这一刻找到了出口。她的眼眶瞬间红了,眼泪不受控制地唰刷流了下来,那泪水划过她略显憔悴的脸庞,一滴一滴地落在衣服上。她的嘴唇微微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哽咽声所替代。 第四十二章 二个男人 的确是,自从嫁给虎林,好妮肩上的担子愈发沉重了。她不仅要努力养家,养她和孩子,还要给父母一半的钱。如今,还有个妹妹时不时地在这儿叨扰她,让她本就忙碌的生活更加应接不暇。她每天都像个不停旋转的陀螺,一刻也不得闲,身心俱疲。可从来没有人给她说过一句暖心话,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问候或者关心。听到虎灵这番从未有过的贴心言语,她那原本如坚冰般的心,瞬间软了下来,心中的坚持也有了些许的动摇。 虎林温柔地催促道:“快吃饭吧,面条一会儿坨了。我有时间就过来看宝宝,嗯,以后晚上你去辅导班儿,如果我能赶过来的话,我就晚上看孩子。”他的眼神中满是期待,希望好妮能够相信他。 好妮微微皱眉,说道:“哎,可别,你那没迟没早的工作,我指望不上你。我是到点就要去上课的,这个你就免了吧。”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和不信任,毕竟过去的失望太多了。 虎林赶忙催着好妮快吃饭,然后自己又走进厨房,熟练地给自己煮了一碗面条,端出来坐到好妮面前“呼噜呼噜”地吃起来。他吃得太急,额头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甚至有汗珠顺着鼻梁滑落,滴到了碗里,他也顾不上擦。 虎林赖着就不走,好妮拿他也没办法,只能任由他吃了一顿午饭。 吃完饭,虎林抱着孩子,动作轻柔地哄着他睡觉,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贝。不一会儿,孩子就甜甜地睡去,他也搂着孩子躺到了好妮的床上。好妮静静地看着这个男人帅帅的脸庞,那高挺的鼻梁,紧闭的双眼,还有微微上扬的嘴角,心中泛起了层层涟漪,真的有点儿不忍心再对他那般决绝了。 虎林睡醒午觉,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竟然主动起身给儿子洗尿布和衣服。他认真地搓洗着,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完成一项极其重要的任务。今天的他表现得干什么都非常积极,再也没有以前那种不可一世的大男子主义了。 好妮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心中不禁想:也许虎林这次是诚心诚意的吧,看在孩子的面上,或许可以给他一个机会,也是应该给的吧。 傍晚,好妮要把孩子送到王婶家,然后去上课了。虎林非要和她一起去,一路上不停地说着话,想要和好妮多些交流。好妮赶时间去上课,匆匆把孩子交给王婶就离开了。虎林则留在王婶家陪孩子,耐心地逗着孩子,眼神中满是父爱。 辅导班下课的时候,学生们如同归巢的鸟儿一般,纷纷离开了教室。好妮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教室的桌椅摆放,确认无误后,才缓缓锁上教室的门。她轻轻舒了一口气,转身刚要离开的时候,娇娇的爸爸却如同幽灵一般从一个昏暗的墙角冒了出来,着实把好妮狠狠吓了一大跳。 娇娇的爸爸手里稳稳提着一个大大的篮子,在昏黄的灯光下,篮子里的东西看得格外清楚,是一摞摆放整齐的饭盒。 他大步走过来,看到好妮,脸上立刻绽放出憨厚而温暖的笑容,说道:“张老师,您每天这么不辞辛劳地照顾我家闺女,我这心里呀,满是感激。这是三个精心准备的小菜,还有一份专门为您准备的夜宵。这可都是我让店里的大师傅专门给您做的,您晚上回去一定要吃点儿。您看您呀,孩子还那么小,要吃奶,您这段日子忙前忙后的,都瘦得不成样子了。原来那脸蛋胖乎乎的,多有福气,多健康呀。” 好妮赶紧伸出两只手,用力往外推这个装满心意的篮子,着急地说道:“雷师傅,真的不用,我晚上从来不吃东西的。您拿回去吧,别浪费了。” 雷红岩赶忙说道:“我是开饭店的,做这些就是顺带手的事儿。您早早吃了晚饭,孩子又要吃奶,这大晚上的,您一定饿的慌。您就别跟我客气了,您老老实实接上,我这心里呀,就舒坦了。娇娇在您这儿,我也就放心了,要不我总觉得亏欠您太多了。” 雷师傅这番话情真意切,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好妮实在不好再推辞,只好接过了篮子,说道:“好吧,谢谢您啊雷师傅,下不为例。以后可别这么麻烦了。” 雷红岩看到好妮接住了篮子,那脸上瞬间堆满了欣喜的笑容,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他拉起女儿娇娇那柔嫩的小手,然后像一阵欢快的风似的,急匆匆地刮走啦。 好妮提着沉甸甸的篮子,脚步匆匆地朝着王婶家走去接孩子。谁知道,那虎林竟然还没走。 虎林瞧见好妮手里提着的篮子,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嬉皮笑脸地说:“这什么东西?给我的吗?” 好妮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自顾自地抱过孩子,提稳了篮子,微笑着和王婶告别,随后便头也不回地往家走。虎林却像个甩不掉的尾巴,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好妮皱了皱眉头,停下脚步,不耐烦地说:“你跟着我干什么?赶快回家去吧。你可别想在我这儿住宿啊,你太乐观了。” 虎林没有接好妮的话茬,而是盯着那篮子,自顾自地说道:“这饭盒是‘香万家’的饭盒,我们工地常常打电话叫他们饭店送饭来,所以我认得。‘香万家’那个饭店离这儿老远老远的,是个特别有名的大饭店,这大晚上的,你不可能跑那么远去买菜去啊,这篮子哪儿来的?到底怎么回事?” 好妮把脸一沉,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没好气地说:“我想是怎么回事就怎么回事,我不吃你的,不喝你的,你凭什么管我?如果你觉得那个结婚证有点碍事儿的话,好,我们把它换成离婚证好了。” 虎林一看好妮真的生气了,心里“咯噔”一下,顿时不敢再追问下去。他连忙小心翼翼地从好妮的怀里轻柔地抱过孩子,陪着小心,打算护送好妮回家。 第四十三章 送饭的老雷 好妮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看着杨虎林,说道:“杨虎林,你别想赖在我这儿不走,我们之间的事情并没有得到真正的解决。你不是说我给你个机会吗?机会我可以给你,但是,你得清楚,现在的状况是你也没有爱上我,我也没有爱上你。你别想在我这儿住宿,想都别想。如果你想给自己留一个机会,那你就必须尊重我。我就给你一个机会,给你一段特定的时间段。在这段时间里,如果我们相互不讨厌,甚至能彼此看上眼,那么,我们再去一块儿过日子。可要是我们相处起来不是很舒服,我们就把那个证换了,这是我今天经过深思熟虑给你的最终决定。” 听到好妮这番话,杨虎林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他心里十分不高兴,眉头紧紧地拧在了一起,嘴唇微微颤抖。但他不敢像以往那样对着好妮随意发作,只是强压着内心的不满,说道:“我才不会和你离婚呢,好妮,你就是我的媳妇,这是铁板钉钉的事是,我认定了。我向你保证,以后我会全心全意对你好。不管你现在对我有什么不好的评价,我都不在乎,我绝对不会和你离婚。” 好妮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决绝,提高了音量说道:“那你还不走?想干嘛?想在我这儿住宿吗?你觉得你现在有这个资格吗?你好好想想,我们之间的关系到了什么地步,你心里没点数吗?” 杨虎林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坚定。他急切地说道:“好,只要你给我机会,让我经常来看孩子,让我对你好,让我尽一个丈夫的责任,让我有机会重新追求你,我一定能追上你,也一定能让你爱上我,然后,我们再到一块儿生活。但是你记住了,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跟你去离婚的。这婚,结了就是一辈子,我不会轻易放弃。” 说完这番话,杨虎林的眼眶微微泛红,他紧紧地咬了咬嘴唇,似乎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站在原地,久久地凝视着好妮,那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懊悔,有期待,也有坚定。 好妮别过头去,不再看杨虎林,她的内心同样波澜起伏。她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是否正确,不知道给杨虎林这个机会到底会带来怎样的结果。但她知道,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家,她愿意去尝试,愿意再给彼此一个可能。 夜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杨虎林缓缓地转过身,他的脚步显得有些沉重。每走一步,他都仿佛在与过去的自己告别,在向着那个未知的、充满挑战的未来迈进。月光洒在他的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显得孤独而又坚定。 好妮望着杨虎林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她想起了曾经与杨虎林相识相知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的回忆仿佛还在眼前,但现实却让他们的关系变得如此紧张和脆弱。她抱紧了怀中的孩子,仿佛从孩子身上找到了一丝温暖和安慰。 孩子在好妮的怀中安静地睡着,那粉嫩的小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可爱。好妮轻轻地亲吻了孩子的额头,喃喃自语道:“宝贝,妈妈会为了你,努力让这个家变得更好。” 回到屋里,好妮把孩子轻轻地放在床上,为他盖上了柔软的被子。她坐在床边,久久地凝视着孩子,思绪万千。她想起了自己当初与杨虎林结婚时的憧憬和期待,那时候的他们满怀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向往,以为爱情可以战胜一切。可现实的琐碎和生活的压力,让他们渐渐迷失了方向,失去了曾经的那份理解和包容。 好妮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那片寂静的夜空。星星点点闪烁着,就像她心中那一丝丝微弱的希望。她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充满了未知和挑战。但她也相信,只要她和杨虎林都愿意努力,愿意改变,也许他们还能找回曾经失去的那份爱,重新建立一个温馨幸福的家。 虎林自从和好妮有了那次的谈话后,一有时间就会迫不及待地来到好妮这儿看望儿子。他深知好妮的态度,明白她不会留自己住宿,所以,哪怕再晚,哪怕外面风雨交加,他从来没有在好妮这儿住过一夜。 小凯旋如今已经学会坐了,那可爱的模样让人看了满心欢喜。他的嘴唇下面也冒出了两只精亮的小牙齿,就像刚刚破土而出的嫩笋,透着一股生机勃勃的劲儿。这天,他在床上欢快地玩儿了一会儿,玩累了便朝着好妮伸出两只胖乎乎的小手,嘴里咿咿呀呀地叫着,要好妮抱抱。 好妮刚下了晚课,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她抬眼一看墙上的时钟,指针已经指向了深夜,孩子也到了该睡觉的时间。她不敢有丝毫耽搁,赶忙打来温水,轻柔地为孩子洗漱。之后,她将孩子抱在怀里,开始奶着他。孩子在她温暖的怀抱中,很快就甜甜地睡着了。 好妮小心翼翼地把孩子轻轻放在床上,给他盖好被子。这时,她才感觉到自己的肚子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传来一阵强烈的饥饿感。她这忙碌碌的一天,从早到晚连轴转,到了晚上回来真的是饿到了极点。平时,她总是咬咬牙忍忍,挨着挨着也就睡着了。可是这段日子,雷红岩每天都要给她带几个菜,还有一份宵夜,她已经吃习惯了。 本来,她坚决不让雷师傅再带了,觉得这样太过麻烦人家。可是雷红岩却雷打不动,每天必定会带着精心准备的饭菜送来。他总是诚恳地说,只有这样他放下娇娇,心里才能踏实,才能心安。 好妮奶着孩子,又忙活了一整天,此时的她真的是饿到前胸贴后背。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个熟悉的篮子上,里面装着雷师傅送来的饭菜。想着想着,她的嘴里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分泌口水。 第四十四章 吃醋 她从篮子里把饭盒一个一个拿出来打开,一股特别诱人的香味瞬间扑鼻而来。第一个饭盒里装的是鱼香肉丝,那色泽鲜艳的肉丝、鲜嫩的木耳、脆爽的胡萝卜丝,搭配上浓郁的酱汁,光是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好妮此时已经顾不上饭菜是否温热,拿起筷子就迫不及待地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那味道,真香!肉丝的鲜嫩与蔬菜的爽口完美融合,每一口都是满满的满足。 第二个盒子里是小鸡儿炖蘑菇,那鸡肉炖得鲜嫩多汁,蘑菇吸饱了鸡肉的鲜美汤汁,两者相得益彰。第三个盒子里是各式各样的凉拌菜,有脆生生的黄瓜、香辣可口的豆皮、酸甜开胃的萝卜丝......每一种菜都做得香气扑鼻。好妮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菜,每一口都让她回味无穷,仿佛味蕾在舌尖上跳起了欢快的舞蹈。 好妮儿觉得这饭菜一点儿都不冷,温度刚正好,就像是专门为她此刻准备的。她坐到那儿,一边吃一边感慨。突然,她又看到篮子底下还有一个饭盒,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好奇。她打开一看,原来是一盒非常精致的小馄饨。白白的馄饨像一个个饱满的元宝,上面撒了一些绿绿的香菜,那味道也是特别的香。好妮忍不住夹起一个馄饨放进嘴里,那细腻的面皮包裹着鲜美的肉馅,一口咬下去,汤汁在口中四溢,让人陶醉其中。 好妮“呼噜呼噜”地吃了个饱,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她从来没有想过打听雷红岩的情况,也不知道他是大酒店的老板。她从来没去“香万家”吃过饭,更不知道“香万家”在什么地方。她的生活里,除了忙碌还是忙碌,除了累就是更累。每天围绕着孩子转,不是照顾孩子的吃喝拉撒,就是操心孩子的成长教育。她买菜的时间,都是挤着孩子睡觉的时候,什么菜便宜,就买点儿什么,从不讲究。她的生活,就像是一颗拧紧了的螺丝钉,没有一点儿松懈的余地,没有一刻能够停下来喘口气。 然而,即便生活如此艰辛,好妮也从未有过丝毫的抱怨。她看着熟睡中的孩子,心中满是温柔和坚定。她知道,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家,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而雷红岩的关心和照顾,也让她在这疲惫的生活中感受到了一丝温暖和善意。或许,未来的日子会慢慢好起来,她期待着,也努力着。 自从那天晚上开始,每天晚上雷红岩来接娇娇的时候,手里都会稳稳地提着一份可口的饭菜。那饭菜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仿佛在诉说着雷红岩的用心。好妮每次看到,都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了,只能一个劲儿地千恩万谢,还一直不停地叮咛雷红岩别再给她拿好吃的了,说这样太麻烦了。 可是,雷红岩就像没听见似的,每天依然会带着一份不重样的饭菜出现在好妮面前。那饭菜的种类繁多,有时是色香味俱佳的红烧肉,有时是清淡爽口的蔬菜粥,有时是麻辣鲜香的水煮鱼...... 一开始,雷红岩把菜饭篮子递给好妮以后,就会微笑着转身领着娇娇走了。 后来,情况慢慢地发生了变化。他会和好妮相跟着走一段路,在路上,他亲切地说:“张老师,你想吃什么,尽管告诉我,我给你带过来,挺方便的。” 好妮一听,连忙摆手,着急地说道:“千万不要,千万不要,这已经很麻烦你了,别再给我带饭菜了,这增加你的负担不说,也增加师傅们的负担。我回家随便吃点饼干什么的对付一下就可以了,我真的不饿。” 雷红岩目光坚定地看着好妮,说道:“孩子越来越大,吃的越来越多,你怎么会不饿?你会更饿的。我带孩子的时候深有体会,这可不是瞎说。” 雷红岩不愧是带过孩子的,确实说得在理。这一段时间,好妮也明显感觉到自己常常饿得心发慌,有时候甚至会饿得头晕眼花。 雷红岩接着说:“你不好意思给我开口,那我就把我们店的招牌菜,每天给你带一样,然后再随便给你拿几样菜和小吃。” 好妮赶忙说道:“雷师傅,如果你非要每天给我带的话,这得是多少钱?在学费里扣除吧,你少给我点儿学费,千万不能长时间这样的,我白吃白喝你的,不像话。” 雷红岩一听,脸上立刻露出了不高兴的神情,严肃地说道:“张老师,你说这话就见外了,什么叫白吃白喝?你对娇娇的好,我不是不知道。娇娇天天回家都跟我说你的事儿,娇娇特别喜欢你。娇娇是没有母爱的孩子,娇娇在你这儿得到了母爱,我特别感激你,这点东西根本补偿不了你的付出。” 不管好妮怎么推辞,雷红岩始终不为所动,雷打不动地每天晚上给好妮带来几份精心准备的饭菜。那饭菜里,满满的都是他对好妮的感激与关怀。 这天,虎林阴沉着脸来了。他的眉头紧紧皱着,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整个人显得非常不高兴,那股子闷气就像即将爆发的火山,虽然极力压抑着,但还是能让人清晰地感觉到。然而,他又深知不能随意发作,只能强忍着,那模样看起来就像是憋着一股无处宣泄的闷气。 好妮瞧着他这副样子,心里也来了气,没好气地说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你别在这儿给我摆脸子。如果你不愿意看我,可以不过来,我没有求着你非得来。我告诉你,就算你就是永远不过来,我也有本事把孩子养大,用不着你在这儿给我脸色看!” 虎林听了这话,胸膛剧烈地起伏了几下,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才开口说道:“好妮,你一直跟那个香万家饭店的老板走得那么近,他每天都给你做几份饭菜,你难道就不觉得不妥吗?你知道他是一个什么人吗?你怎么敢和他往一块儿掺和啊?” 好妮一听,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提高了音量说道:“他是什么人,我管不着,他想是什么人,就什么人,关我什么事儿。他给我带饭菜,那是因为我教她的孩子,他感谢我,这再正常不过。我跟他没有一毛钱的关系,清清白白。他只是我学生的家长,仅此而已,你别在这儿疑神疑鬼,胡乱猜忌!” 好妮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着虎林,眼睛瞪得大大的,那愤怒的眼神仿佛能喷出火来。虎林被她这么一指责,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想要反驳,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第四十五章 虎林着急地说道:“快拉倒吧,他对你绝对没安好心。我有一个好朋友的弟弟,就在香万家做面点师傅。他跟我说,雷红岩原来是个干部,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就是一个地痞混混,打架斗殴,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都干。要不他能做出这么多饭店来?各行各业的黑路子他都有,手段多着呢。你少跟他往一块儿混,小心惹上麻烦。他挣了几个钱,他老婆去国外就不回来了,听说在国外找了个老外,就不打算回来了。我看他现在就是寂寞空虚,在打你的主意呢。” 哼,好妮冷笑了一声,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说道:“你算了吧,我是有儿子的妈妈了,哼,人家会看上我?看着我有儿子,人家就怕了。他那么好几个大饭店,能愿意给我儿子?他为什么要打我的主意?他那么有钱,什么样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找不到?非要我这个带着孩子的妈妈呀,你把我看得太高了。他只是感谢我对他闺女的照顾,单纯地想要表达一下感激之情罢了。 如果他真的看上我了,对我好,杨虎林,我告诉你,他在外头就是个地痞,打砸抢的坏分子,对全世界的人都不好,只要对我一个人好,这就足够了。现在我就是想找一个十分爱我的人,谈一场恋爱,感受一下你和笑笑的那种情和爱。我在你身上从未感受到过真正的关心和爱护,我渴望被爱,渴望有人能把我放在心尖上。 哼,你倒是人人都狂赞的好男人,对全世界的人都好,就唯独对我不好,这有什么用呢?每次我需要你的时候,你总是不在我身边;每次我想要跟你倾诉内心的委屈和疲惫,你总是不耐烦地打断我;每次我期待着能从你那里得到一丝温暖和安慰,你总是给我冷漠和无视。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了理解,没有了包容,没有了曾经的那份爱。 还记得当初我们相识的时候,你对我也是百般呵护,千般宠爱。那时候的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以为找到了可以依靠一生的港湾。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都变了。你开始越来越忙,忙到没有时间陪我,忙到忘记了我的生日,忙到忽略了我的感受。 我为这个家付出了一切,照顾孩子,操持家务,还要工作赚钱。我累得喘不过气来,可是你却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我。你总是说你在为了我们的未来努力奋斗,可是我想要的未来不是只有物质的富足,更重要的是精神的陪伴和关爱。 而现在,雷红岩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至少他让我感受到了被重视,被关心。哪怕这只是暂时的,哪怕这可能只是一种错觉,对我来说,也是一种难得的温暖。而你,给我的只有无尽的失望和痛苦。我们最终还是会分道扬镳的,这是注定的结局。” 好妮越说越激动,声音都有些颤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继续说道:“我曾经无数次地想过,要如何挽回我们的关系,如何让这个家重新充满温暖和爱。但是现在我明白了,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我们已经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虎林呆呆地站在那里,听着好妮的一番话,心中五味杂陈。他想要反驳,想要解释,可是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他知道自己在这段感情中确实有很多做得不好的地方,可是他从没想过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好妮,我……”虎林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妮别过头去,不再看他,冷冷地说道:“你走吧,以后别再来了。我不想再看到你,也不想再听到你的任何解释。” 虎林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极其不高兴地说道:“你注意点儿吧,少和他往一块儿走。我这是为了你好,不想让你受到伤害。”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和焦虑,眼神中透露出担忧。 好妮听了这话,怒火“噌”地一下就蹿了上来,气愤地说道:“你管不着我!只要你比他好,你能让我爱上你,他再对我好,我也不会动心。但是,如果你让我爱不上你,别人能,那也许我就爱上别人了。我活了这么久,都当妈妈了,我还没有谈过恋爱呢,不像你,心中有爱人,面前有儿子。告诉你,我也想体验一把,爱情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也许是雷红岩,也许是王红岩,说不定是李红岩,也包括你在内,只要谁能有本事,让我爱上他,我就好好爱他。我不想再这样糊里糊涂地过日子,我要为自己活一次!”好妮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和渴望。 虎林沉默了,他没有想到好妮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他觉得好妮变了,变得厉害了。以前的好妮总是温柔顺从,现在却如此强硬和坚决。他心里想,难道真的是钱让人有了底气?她会挣钱了,所以才大气也粗了。虎林不禁陷入了沉思,他开始反思自己在这段关系中的所作所为,是不是真的让好妮感受不到爱和关心了。 虎林坐在那里,心情无比沉重,他感觉到了危机四伏。他意识到,如果自己再不做出改变,可能真的会失去好妮。他回想起曾经和好妮相识相知的点点滴滴,那时候的他们虽然生活不富裕,但是充满了甜蜜和温馨。而如今,一切都变得如此陌生。 就在这时,孩子伸出小手抓他的手,那柔软的小手仿佛带着一股神奇的力量,让虎林的心瞬间柔软了下来。他连忙抱起孩子,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又去逗孩子玩了。孩子天真无邪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暂时缓解了紧张的气氛。 虎林看着孩子可爱的笑脸,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好妮重新回到自己身边。他知道自己比别人有一个得天独厚的条件,那就是他和好妮有一个共同的儿子。这个孩子是他们爱情的结晶,也是他们之间无法割舍的纽带。他相信,只要自己用心去付出,用爱去呵护,一定能够让好妮再次感受到自己的真心,重新喜欢上他。 虎林轻轻地亲了亲孩子的脸蛋,温柔地说道:“宝贝,爸爸一定会让妈妈重新开心起来的。”孩子眨着大眼睛,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咯咯地笑了起来。 虎林抱着孩子走到好妮面前,试图打破这尴尬的局面,说道:“好妮,你看孩子多可爱,我们不能让他在一个不完整的家庭里长大。”好妮看了一眼孩子,眼神中闪过一丝温柔,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说道:“孩子是无辜的,但这不是你用来挽回我的借口。” 虎林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好妮,我知道我以前做得不好,没有给你足够的关心和爱。但是我会改的,我会努力让你幸福。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好妮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转身走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虎林抱着孩子站在客厅里,心中充满了失落和迷茫。他不知道该如何才能重新赢得好妮的心,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放弃,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家,他必须要努力。 第四十六章 两个男人会面 虎林尽管在心里一个劲儿地给自己打着气,不断地给自己加油鼓劲,可他的内心深处却十分清楚,自己这回是真的遇到对手了。那个饭店的老板雷红岩,肯定是对好妮有了不轨的心思。每每想到这里,虎林的心里就像是被一团乱麻紧紧缠绕,焦虑与愤怒交织在一起。 这天,虎林刚好休息。他一个人在家,坐在沙发上,眉头紧锁,目光呆滞,脑海中不停地浮现出各种猜测和担忧。左思右想之后,他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要去“香万家”找姓雷的把事情说明白,绝对不能让那家伙觉得好妮是单身,没人照顾,就可以为所欲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要让他清楚地知道,好妮是有老公的人,不是他能随便觊觎的。 下定决心的虎林,真的来到了“香万家”。他走进饭店,目光坚定地寻找着雷红岩的身影。此时的饭店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服务员们忙碌地穿梭其中。虎林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前台,向服务员说明来意,请求帮忙约雷红岩出来。 本来,像雷红岩这样的饭店老板,平时是不会去见这些莫名其妙的陌生人的。毕竟他每天要处理饭店里众多的事务,时间宝贵。但当杨虎林说他是张好妮的老公时,雷红岩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出来见他。或许是出于对事情的好奇,又或许是觉得此事涉及到员工的家庭,需要出面解决。总之,雷红岩放下了手头的工作,跟着服务员来到了饭店外面的一个茶楼上。 茶楼上的环境清幽宁静,与楼下饭店的喧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虎林坐在靠窗的位置,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一丝紧张。当雷红岩出现在他面前时,虎林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准备迎接这场可能充满火药味的谈话。 雷红岩刚一到,杨虎林便毫不犹豫地亮明了自己的身份:“我是张好妮的老公。” 要知道,雷红岩在面对好妮时总是一副好声好气、殷勤备至的模样,那或许是他真实的一面。然而此刻,他对待虎林却是截然不同的另一副嘴脸,可这同样也是他不加掩饰的真实表现。 只见他瞪大了那双原本就不小的眼睛,眼神中透露出冷漠与不屑,直直地望着杨虎林,冷冷地说道:“哼,你是她老公,你倒还有脸说。”雷红岩这头一句就像是一把锐利的剑,直直地呛向了杨虎林。 杨虎林听到这话,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他挺起胸膛,大声说道:“我是她老公,有什么没脸说的。” 雷红岩冷笑一声,接着说道:“咱们都是男人,说话直白点吧。你呀,也就是有一张和张好妮的结婚证罢了。你好好想想,你说你哪儿像个老公?孩子才多大啊,她一个人辛辛苦苦地带着孩子,在这儿开办辅导班。我常常去你家接我闺女去上课,可我从来就没看到过你的身影。你说你是她老公,哈哈,真是个笑话,你倒是给我讲讲,你尽到了老公的那些责任?你说来让我听听。” 杨虎林气得满脸通红,双手紧紧握拳,怒目圆睁道:“张好妮是我媳妇儿,我尽到责任,尽不到责任,和你这个外人没有任何关系。你家闺女想去哪儿辅导就去哪儿辅导,以后不要再到我媳妇的班里了,你给我离我媳妇远点。” 雷红岩突然大声哈哈地笑了起来,他那粗声大嗓笑出来的是一连串极其响亮的声音,犹如洪钟一般,在这不大的空间里回荡着。这突兀的笑声引得旁边的客人纷纷扭过头来,好奇地朝这边张望。他放肆地笑完之后,一下子收起了笑容,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严肃且充满嘲讽的表情,说道:“我闺女上辅导班的事儿,你还想管哪,你以为你是谁呀?我想让我闺女在哪儿上,就在哪儿上,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你媳妇离我远近,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她有没有老公,是不是你媳妇儿?说实话,我都很怀疑。谁家的老公能像你这样,把自己有那么小的孩子的媳妇扔下不管,让她一个人出来辛苦打拼?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你够个老公的资格吗?你不要以为你有那张破纸一样的结婚证,就可以在这儿跟我耀武扬威地说话。” 杨虎林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又好声好气地说道:“你是有老婆的人,她是有老公的人,你每天给她带饭,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雷红岩再次放肆地笑了,那笑声中满是轻蔑:“我有什么企图,那是我的事儿,你管不着,也没资格管。我给她送饭,那是名正言顺。她帮我管着我闺女,我给她送送饭,这是天经地义的,她付出了,就应该得到回报。我有没有老婆也跟你无关,你少在这儿瞎操心。” 杨虎林接着又说道:“张好妮还年轻,见的世面少,可能经不起外面的诱惑,但,你这么大年纪了,总该懂点分寸吧,别想用那些汤汤饭饭的,来收买她。” 雷红岩一听这话,双眼一瞪,眼珠子似乎都要突出来了,怒冲冲地说道:“她需要汤汤饭饭的,我就给她汤汤饭饭,她需要什么,我就给她什么,只要她愿意要,我就愿意给,这是我们之间的事儿,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杨虎林此时已经非常生气了,心里狠狠地骂道:真是个不知廉耻的地痞无赖。可是,他不敢当场发作,只好继续苦口婆心地规劝:“你是有老婆的人,她是有老公的人,你这样跟她不清不楚的,是不是有点儿不合适?你是不是喜欢张好妮啊?” 第四十七章 争论 雷红岩脸上挂着乐呵呵的笑容,说道:“哎,你就这句话算说对了。我就是喜欢张好妮,她特别的好。你瞧瞧,人好,品行端正,那是骨子里透出来的正直善良;吃苦耐劳,无论多辛苦的事儿到她那儿都能咬牙坚持下来;温柔善良就更不用说了,对谁都是和风细雨的;还有那长相,漂亮得如同画里走出来的仙子。她什么都好,那儿那儿都好,可惜啊,就是婚姻不好。她是我见过的女人里最最好的一个女人,我每次看见她,心里就是稀罕得紧。我有没有老婆,跟喜欢她没有半点儿关系,我女儿也特别喜欢她。我也没有对她做过任何非分的事情,我只是单纯地关心她,爱护她。她那么好的一个人,需要关心,需要爱,我看着她,心里就忍不住想给她关心,给她爱护。如果她老公能十分关心她,爱护她,她根本就不需要我的关心和爱护,压根儿就用不着。你说是不是啊?是她丈夫失职,丈夫的角色没担当好,否则,就算我再有魅力,她也不会动心,如果她动心了,只能说明你不够资格,做的太不到位了。” 杨虎林听到这番话,顿时怒不可遏,生气地反唇相讥,说道:“你要这样说,那你老婆在外国还找了个老外,你当丈夫的是不是就是没有尽到责任?你老婆跟人跑了,你就来这儿勾引我的老婆。你不觉得你做的事情不地道吗?” 雷红岩听到这话,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说道:“看来,你调查过我呀,你这是把我当成情敌了吧?多亏你提醒我,要不,我还真不知道我是喜欢张好妮呢。”他的笑容里带着几分戏谑,又有几分不以为意,仿佛杨虎林的指责对他来说根本无关痛痒。 “至于我的老婆,在和我一起生活的那些日子里,那可是非常幸福的。我从来没有让她受哪怕一点点的委屈。只要是她想要的,哪怕她要天上的星星,我也要想方设法驾着飞机去给她摘下来。摘得到摘不到另说,但我肯定会去尝试,因为她是我的女人,我绝不允许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爱了,那就要用百分之一千的力量去爱护她,这是我的原则。 对于她找了外国老头这件事,我其实想得很通。她去了外国,受到了不同文化的影响,就喜欢上了外国人。中国人和外国人的生活理念存在巨大差异,这对她来说也许是一种全新的、不一样的体验。她喜欢,那我就放手,这恰恰说明我对她的好,她已经不再需要了。她就钟情于外国人的那个做派,而我确实做不到。这又有什么呢?她不爱我了,那我就果断放手啊,放手也是一种爱呀! 不像某些人,明明不爱对方了,还不肯放手,死死拖着,这才叫不道德,这是极度的自私!我这个人向来如此,不爱就不爱了,绝不勉强。去年我们就已经离婚了,而且她已经在外国结婚了。我只是不想让女儿伤心,所以一直没敢在外面把这个事情说开。既然你今天提起来了,那我就可以正式地告诉你,我现在是单身,我有十足的资格去追求张好妮。 至于她,你口口声声说你是她的老公,就算是,估计也就只有那一张破纸而已,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无所谓的,我又不急于和她做什么坏事,我只是单纯地想关心她,发自内心地想去爱护她,仅此而已。 只要她需要我,我会毫不犹豫地立马出现在她面前。在我的世界里,我的女人永远排在第一位,孩子排在第二,别的一切统统靠后,我就是这么一个性情中人。你要是觉得你和她生了一个儿子,就比我有条件、有资格爱护她,那你就去做啊,就去好好地爱惜她、心疼她,我大不了躲开就是了。只要你对她足够好,让她不会被我吸引,那很好呀,这就说明你这个老公的职责尽到了。 婚姻,可不是仅仅有了那张破纸就行了,得实实在在地对她好。孩子还那么小,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还是一个又白又胖、充满活力的小媳妇,可现在呢?你看看她都瘦成什么样了?心疼人,这不犯法吧?她是你老婆,你咋就不心疼她呢?你老婆,你倒是心疼呀?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情,你不爱她,你心里另有别人。 你别在这儿跟我胡言乱语、说三道四的。有那张破纸有什么了不起?如果你要是只为你有这张破纸,就来找我的麻烦,滚蛋吧。 我从今明天开始,我就正式去追张好妮了,你想去法院告我,尽管去告。想让派出所抓我,赶紧去,姓雷的,我可不怕这些。” 杨虎林气得满脸通红,一下子站了起来,愤怒地说道:“你就是个地痞,你就是个无赖,别人的老婆,你有什么资格去追啊?” 雷红岩听罢,仰头哈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震耳欲聋,仿佛要冲破这屋顶一般。他笑罢,大声说道:“地痞?也许你这么认为也对吧。嗨,不管你怎样评价我,我这个人,向来我行我素。我始终认为自己是刚正不阿的,我绝不受任何人的欺负,想欺负我,门儿都没有!打架、斗殴,动刀子,这些事儿我确实都干过。我告诉你,谁也别想在我头上作威作福。就是有一样,别想欺负我。我雷红岩可不是吃素的,谁要是敢惹我,我绝对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倘若张好妮需要我,我可以毫不犹豫地为她拼命。她需要我做什么?我都干!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绝不会眨一下眼睛。我对她就是有这样的决心和勇气,谁也别想阻拦我。我就是这么一个人,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我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我只知道,为了她,我什么都愿意做。” 杨虎林突然笑了,那笑容中带着几分嘲讽和质疑,缓缓说道:“你呀,也就是说说好听话而已。你好好想想,你要清楚地知道,张好妮可是一个有儿子的妈妈。假如将来有一天,你的家产她的儿子要分走一半,你会给吗?哈哈,真是个笑话!你口口声声说为她啥都干,我看这不过是哄她的鬼话罢了。你现在说得天花乱坠,真到了关键时刻,恐怕跑得比谁都快。你以为这样的甜言蜜语就能让人相信你的真心?别天真了!” 第四十八章 正式出击 雷红岩死死地盯着杨虎林,目光中仿佛带着能穿透人心的力量,说道:“啥意思?只要我答应把我的财产给你儿子一半,你就对张好妮放手?这好说呀!只要她真心爱我,给呀,全给都行。她的儿子,那就是我的儿子。我有本事可以再去挣啊,我女儿的那份,我也能重新给她挣回来。如果你儿子肯叫我一声爸,我就为他拼命去。你可说的是真话?” 杨虎林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一番话竟把自己送到了黑风洞里,他慌乱不已,赶紧说道:“啥真话!我的儿子,就算穷死那也是我儿子,你别在这儿白日做梦了!” 这时,雷红岩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身体前倾,以一种极具挑衅的姿态向杨虎林发起了挑战,大声说道:“你如果今天不来,我还真不敢有什么越界的举动。我对张老师,一直以来都是怀着深深的尊重,丝毫不敢有非分之想。可你这么一说,我算是彻底明白了,你们之间根本就没有爱了,或者说一开始就没有。你既然不爱她,那就干脆放手吧,别白白耽误了她的幸福。要不,你就回去好好对待她,让我没有可乘之机。你一个大男人,不知道用心好好爱自己的老婆,却只知道害怕别人把她引诱跑了,跑到我这儿来唠唠叨叨、啰啰嗦嗦的。要不是看在张老师的面子上,我早就给你两下子了。告诉你,从今天开始,我要正式追求她了,你要是不服,也可以和我一起开始!咱们就看看最后谁能追上她!” 说完,雷红岩瞪着眼睛,满脸怒气冲冲而又信心百倍。他毫不犹豫地转身,迈着坚定有力的步伐,快速起身离开了。 杨虎林气得浑身发抖,追着雷红岩一直到了外面。他怒不可遏地将手中的茶水朝着雷红岩走掉的方向狠狠地泼到了地上,茶水溅起一片水花,仿佛也在宣泄着他心中的愤怒与不甘。 杨虎林急匆匆地来到好妮的住处,抬手急切地敲了敲门。门开后,好妮正在家的厨房里忙碌地做饭,锅里升腾起的热气弥漫在整个房间。儿子坐在床上,正努力伸手去抓一个布玩具,却怎么也拿不起来,急得小脸通红,生气地哭闹着。好妮现在对于虎林来看孩子,倒也没说什么,毕竟是父子,他来看儿子,也是应该的。 杨虎林气冲冲地走进屋里,一屁股坐到床上,抱起孩子,脸上乌云密布,满是不高兴,说道:“好妮,我跟你说,我现在挣钱比以前多多了,咱以后辅导班不开了!” 张好妮听了这话,觉得莫名其妙。她正切着菜,听到杨虎林的话,扭脸看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未停,没有搭理他,继续专心做饭。 杨虎林见好妮没反应,又接着说道:“就算我求求你了,关了辅导班,我们一起好好过日子吧。我现在的工资大幅上涨了,养四个儿子都足够。不开这辅导班了,咱不受这个罪了。我的老婆用不着别人心疼,我自己心疼。” 张好妮听到后面这句话,心里顿时明白了,他还是对雷红岩给她带饭这件事情一直耿耿于怀,放不下。想到这,她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心里一阵烦闷。 他们两个正说着话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好妮擦了擦手,快步走过去打开门,只见门口站着一个穿着一身洁白衣服的年轻小伙子,手里稳稳地提着一个精致的饭篮子。他恭恭敬敬地说道:“雷经理,让我给张好妮送饭来,他特意交代,以后中午您都不要做饭了。” 杨虎林抱着孩子,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一步跨过去,生气地对那男孩子吼道:“你回去告诉你经理,我老婆用不着他关心!”说着,他不由分说地从男孩儿手里夺过饭篮子,用力就扔到了门外。那饭篮子在地上翻滚了几下,饭菜洒了一地。 好妮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得不知所措,她瞪大了眼睛,满心疑惑。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雷师傅会中午也给她送饭?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那个男孩子似乎也被杨虎林的举动吓到了,愣了一下,然后说道:“我的饭送到了,这儿的情况,我回去会如实说的。”说完,转身匆匆走了。 这小伙子刚走没多长时间,又有人敲门儿。好妮再次打开门,这回又是一个小伙子,同样手里提着一份饭菜,说道:“我给张好妮送饭来了,我们经理说,第一份饭菜肯定会被扔出去,所以,我们准备送第二份,啥时候送到张好妮能接上这份饭菜,能吃到嘴里,我们就不送了。” 杨虎林此时已经怒不可遏,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他二话不说,抢过饭菜就要再次扔到门外。就在那个小师傅开门准备要走,还没完全出门的时候,又进来一个小师傅,手里还是提着一份饭菜。 杨虎林心里一阵懊恼,刚要伸手去抢。这时,张好妮赶忙说道:“师傅给我吧。”她迅速地接过来,然后一脸严肃地说道:“希望你回去告诉雷师傅,以后不要给我送饭了,不要给我送饭,再送饭的话,他的姑娘也不要来我的辅导班了,我这是辅导班儿,不是生气班。”那小男孩儿连忙点头,说道:“好的,我走啦,我会一字不落的告诉经理。”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第四十九章 老雷表白 杨虎林看到好妮手上提着的饭菜,顿时火冒三丈,恼怒地吼道:“你为什么要接这些饭菜?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好妮皱起眉头,一脸无奈地说道:“你一定是去找他了,是吧?你觉得你们这样斗气,有意思吗?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了?物品吗?任由你们争来抢去?” 杨虎林梗着脖子,气呼呼地说:“他成天给你带饭菜,他到底想干什么?我已经警告过他,让他离我媳妇儿远点儿。” 张浩妮也来了脾气,大声说道:“他怎么你媳妇了啊?不就是晚上给我带了一顿宵夜吗?我给他尽心尽力看孩子,他给我送顿夜宵作为感谢。我们这是平等的交易,有什么问题?我们有什么超出不合适的范围吗?” 杨虎林瞪大了眼睛,提高音量说道:“他根本不是个好东西,你少搭理他。而且,他竟然说,要正儿八经地追你。这还是单纯的交易吗?” 好妮彻底火了,怒冲冲地说:“那不都是你造成的吗?你没事找事,跑去人家那里闹什么?人家对你媳妇怎么啦?你这纯粹是没事找事,活该!” 杨虎林咬了咬牙,说道:“反正这个辅导班这个月结束后,我们不开了。你要么回老家去,要么跟我去那边儿住去,或者我过来住,三选一,你赶快决定吧,别让别人认为你没老公。” 张好妮一脸的严肃,斩钉截铁地说:“杨虎林,你要再这样闹下去。连竞争的机会都没有了。你如果有实力,如果你足够爱我,你就能够打动我,你怕什么?别人怎么能抢走你的媳妇啊?如果你再这样无理取闹,我永远不会和你在一起过日子了。” 雷红岩送来的那些饭菜,就那么静静地放在桌上,他们谁都没去吃。而好妮做的面条,也在锅里渐渐失去了热气。 杨虎林一脸闷闷不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拿起筷子,胡乱地吃了起来。整个过程中,他的脸色阴沉,仿佛心头压着一块巨石。下午他还有事,不得不离开。走的时候,他轻轻拉拉好妮的胳膊,声音中带着一丝哀求:“媳妇,我真的怕你被他吸引了,嗯,我跟你说实话,我心里特别担心。我们好好过日子吧,马上结束这种分居的状态吧,我求求你了。” 好妮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正色着,一本正经地说道:“虎林,你还记得吗?当初你让我回家坐月子,给你和秀秀腾地方的时候,你想过我没有?想过孩子没有?我刚生了孩子啊,身子还那么虚弱,正是需要你照顾的时候,你却让我离开你。那个时候,你怎么没有想过我们是分居了呢?你那会儿为什么特别希望我和你分开?你难道就没想过我的感受,没想过这会对我们的感情造成多大的伤害吗?” “生活,不是你想怎么,就怎么的,不是你说了算的。现在,我能给你个机会,完全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好妮目光凌厉,语气坚定地说道。 “真的,你在我生孩子的时候,把我支开,让我回家坐月子,你和秀秀在这儿肆意胡闹,你知道这有多伤我的心吗?”好妮的声音微微颤抖,眼眶泛红,“你和秀秀有一段那样的过去,我可以选择原谅你,你没有告诉我,我也能够理解你,因为你不想说,也许是怕我不高兴,这些我都可以体谅你,可是,为什么我给你孩子都生出来了?你还要支开我,和她在一块儿?”好妮越说越激动,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杨虎林,你凭什么这样对我?啊?那时候你想到过我们已经结婚了吗?你想到过那张纸是受法律保护的吗?你凭什么那样蔑视我,欺负我?你还不就觉得我靠你生活吗?我再说一次,杨虎林,我给你机会,就是看在儿子的面子上,你可以和任何人竞争,现在,你比别人多一个优先条件,就是我们有儿子,如果你和任何人能划了等号,那我一定优先选你,如果你不如任何人,那一样会被淘汰。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怨不得别人。”好妮的情绪几近失控,声音带着哭腔。 杨虎林气得脸色铁青,额头上青筋暴起,他口不择言地吼道:“你少胡说八道,你是女人,不能在外面和男人瞎胡混,女人啥时候都是吃亏。我是男人,和秀秀的关系再好,也没有影响到你,是少你吃了?还是少你喝了?是你自己要独自出来生活的,又不是我让你出来开辅导班挣钱的。” 好妮一听,杨虎林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心灰意冷,不想和他再多说一句,干脆冷冷地说道:“你和秀秀的关系,既然你觉得不影响我,那你继续,你们继续下去!辅导班是我的,你没有权利决定它是关,是开!你更没有资格控制我和谁交往,你和我现在的关系,就是一张纸的关系,明白吗?” 杨虎林愤怒至极,“啪”的一声,他狠狠地把门关上,脚步声急促而沉重,飞快地走了,只留下一阵回荡在空气中的愤怒余音。 ……………… 这是个异常炎热的夏天,炽热的阳光仿佛要将这座小城点燃。天空中万里无云,日头高悬,无情地炙烤着大地。这个小小的城镇,已经好久都没迎来一场酣畅淋漓的降雨了,干燥的空气弥漫在每一个角落。路旁那棵高大的槐树,原本繁茂的叶子如今都像是被抽干了水分,干渴得打起了卷儿,无精打采地低垂着。 就在这天晚上,夜幕刚刚降临,闷热的气息还未消散。雷红岩来接女儿的时候,手里又拎着一份精心准备的饭菜。好妮看着递过来的饭菜,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她不愿意再接这份饭菜了,皱着眉头说道:“雷师傅,今天中午你为什么要那样做?是不是他去找你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吗?” 雷红岩一脸诚恳,连忙说道:“张老师,实在不好意思,让您不高兴了。我真的没别的意思,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我呀,就是单纯地想治治你那个不负责任的老公,想给他点刺激,让他以后能对你好一些。您想想,男人嘛,大都有竞争性。他如果觉得有人要抢他珍视的东西了,他就会全力以赴来抢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我做这些真不是为了别的,您千万别误会。我就是单纯地想让他意识到您的好,能好好珍惜您,对您多上点心。他毕竟是娃娃的亲爸爸,要是他能全心全意地对您好,我会真心为您感到高兴的。我觉得呀,您这么努力,又这么上进的好女人,就应该得到满满的幸福,拥有最美好的生活。” 好妮听了雷红岩的这番话,一时间愣在了原地,心里五味杂陈,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第五十章 准备成人自考 雷红岩又满脸关切地说道:“对啦,我给你拿的那些成人教育自学材料,你看了吗?下周就要报名啦,你可别误了报名时间。” 好妮这才恍然想起,前段时间雷红岩确实给她拿过一些成人自学考试的报名材料和大纲之类的东西。然而,因为最近实在是太忙了,她当时只是匆匆翻了翻,便随手放到一边儿,之后就再也没顾上再看。她面露愧疚,只好不好意思地说:“这段时间有点忙,我也没顾上细看,今天晚上回去,我一定细看,谢谢你啦。” 雷红岩一脸郑重地说:“下个礼拜就报名了,千万记得去报名啊。你还很年轻,一定要给自己手里拿到一块进入职场的敲门砖。这机会难得,错过了可就太可惜啦。” 张好妮听了,深深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感激,她诚挚地说:“雷师傅,遇到你,真是我的幸运,我从心底里十分感谢你。若不是你的热心帮助,我可能还在迷茫中徘徊,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听好妮这番充满感谢的话语,雷红岩微笑着拉着女儿的手,向她告辞,然后转身缓缓地走了。 回到家,好妮轻手轻脚地把孩子哄睡,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她顾不上休息,赶忙把那些资料从角落里找出来,坐在台灯下,神情专注而认真地仔细看着,眉头时而微微蹙起,时而又轻轻舒展,仿佛在这些资料中探寻着未来的希望之光。 天气热得仿佛能把空气都点燃,窗子尽管全都敞开着,可那股闷热的气息依旧顽固地充斥在屋内,没有丝毫消散的迹象。家的空间显得格外狭小,局促得让人有些压抑,而且连一台电风扇都没有,好妮才在这屋里待了一会儿,就已经汗流浃背了。床上的孩子也被热得焦躁不安,不停地来回翻腾,小脸蛋红扑扑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好妮心疼地看着孩子,心里想,这个休息天无论如何都得去买个电风扇了,不能再让孩子和自己这样受苦。 仔细看完了那些材料,好妮的心里终于有底了。她清晰地知道自己该报什么专业,也明确了该去找哪些复习资料,对于怎样进行系统的学习更是有了明晰的规划。她抬头看看墙上的时钟,已经十二点多了。 好妮不由得想起雷红岩说的那些话,觉得真是太对了。自己必须要给自己争取到一块有分量的敲门砖。可是,打铁一定自身硬啊,一个人想要在这个竞争激烈的社会上立足,要谋得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就必须具备真正的能力,这样才有资格进入职场。她不禁后悔自己结婚太早了,在还没有充分准备好的时候就早早步入了婚姻的殿堂。但是既然这已成无法更改的事实,那就只能接受它。好妮暗暗下定决心,无论面对多少困难,都要努力争取给自己拿到一块很有份量的敲门砖,为自己和孩子创造一个更美好的未来。 从这天开始,张好妮就给自己立下了规矩,每天晚上回来,把孩子哄睡了觉以后,无论多累,都要坚持学习一会。她一直念叨着去买一个电扇,让这闷热的屋子能凉快一些,可每天都被各种琐事缠身,一直没时间去买。 这天上午,她刚吃完早饭,正收拾着碗筷,就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好妮心里想着,该不会是杨虎林来了吧。带着几分期待,她快步走到门边,伸手打开了门。谁知道,站在门外的是一个陌生的年轻小伙子,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长条纸箱子,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说道:“你是张好妮吗?我是红旗商场的服务员,来给您安装电扇的。” 好妮一脸疑惑,问道:“我是张好妮,可是你怎么知道我要安装电扇呀?” 小伙子弯下腰,一边熟练地拆着电扇的包装,一边回答道:“有人买的,他也给了安装费,让我们来这儿安装。” 好妮愈发好奇,又追问道:“买电扇的人叫什么名字呢?是男人?女人?长什么样子?多大年纪?” 小伙子抬起头,看了好妮一眼,说道:“不知道,我没见,只是领导让我来的。我只管安装,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好妮站在一旁,眉头微微皱起,心里暗暗琢磨:估计是杨虎林这个家伙吧!他也知道他儿子热的受不了吧。也不知道他最近有什么事情了,好几天也没有来了,不过他倒是心里还想着她娘俩。 好妮这么想着,心里不禁涌起一股暖流,像有一阵轻柔的风吹过,驱散了些许疲惫。只见那小伙子手脚很是利落,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把电扇安装好了。他把安装单递给好妮,让好妮签了字,然后便匆匆离开了。 好妮只要一有空闲时间,就会迫不及待地去图书室借书,或是奔向书店精心挑选买书。她依据自己所报的专业,不辞辛劳地找了众多相关的资料,还用心地给自己制定了详细的规划。每天下课以后,她先是耐心地等孩子甜甜入睡,接着吃完雷红岩给她拿的那份充满关怀的饭菜,整个人也因此变得精神抖擞。然后,她便会雷打不动地每天坚持学习两个小时。在这样充实而有序的生活中,她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坚定的信心。 这天,杨虎林毫无征兆地突然来了。他刚一进门,目光就被那个崭新的电扇吸引过去,说道:“买了个电扇呀?我早该想到的,这一忙,就没顾上多想,多少钱呀?我给你报销。” 好妮一脸诧异地说:“这电扇不是你买的吗?” 好妮这时才恍然明白,电扇原来并不是杨虎林买的。那会是谁呢?难道是雷红岩?想到这里,她的心头不禁涌起一阵疑惑。 杨虎林听了,一下子愣住了:“啊?不是你自己买的呀?难道?”他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脑海中飞速闪过一个名字,他也猜到是谁买的了。 好妮的心里顿时犹如被浇了一盆冷水,难受极了。她满心期盼着这电扇是杨虎林买的呀,至少能说明他的心里还是有她的位置的,就算心里没有她,那还有他自己的儿子呀?可如今的事实却让她大失所望。好妮满心愤懑,不再搭理杨虎林了。 杨虎林瞧着好妮生气的模样,心里也有些愧疚。他轻轻抱起孩子,在怀里哄了哄,然后默默地转身去给好妮买菜去了,他想着以此来将功补过。然而,好妮的心里却依旧一片冰凉。自己的老公,竟然还不如一个外人对自己关怀备至,这种落差让她感到无比的失落和心寒。 第五十一章 帖公告 这天晚上,好妮仔仔细细地洗了孩子的几件衣服,随后就火急火燎地把孩子抱到了王婶家。可孩子一直哭闹个不停,小手紧紧揪住好妮的衣服,怎么都不肯撒手。好妮耐着性子哄了半天,嘴里轻声细语地说着安慰的话,直到孩子的情绪稍微稳定些,才勉强抱给了王婶。此时,时间已经有点迟了,她不敢再耽搁,慌慌张张地赶紧撒开腿跑步去辅导班,一边跑,一边用手绢不停地擦拭着额头上不断冒出的汗珠,气喘吁吁。 她一路飞奔着跑进辅导班所在的那个巷子里,如果是平常日子,只要一走进这个巷子里,远远就能听到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像一群欢快的小鸟似的。可是今天,巷子里却是静悄悄的,一丝声音也没有,安静得让人心里直发毛。她满心疑惑,觉得很是奇怪,不由得又紧跑了几步。 辅导班终于出现在眼前了,教室里虽然亮着灯光,但是四周依然是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她满心狐疑地走到窗户跟前,往里瞅瞅,一个孩子的身影也没有。 好妮心里的疑惑愈发浓重,她凑近仔细一看,只见教室门锁着一个大大的锁头,而且还不是她原来的那个锁头,在大门上还醒目地贴了一张通告。 好妮借着从教室里透出的灯光,费力地看清楚了通告的内容,原来这教室的灯光特意留着,就是为了让人能看清这通告呀! 通告上是这样写的: 各位家长: 这个学期的辅导至此已经结束了,我们辅导班因为某些无法抗拒的原因不得不停办。希望大家从今天开始,不要再来送孩子了。 没有提前通知大家,让大家今天又白跑一趟,在此向各位表示十分的抱歉! 辅导班老师 张好妮 好妮看完,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呀?究竟是谁替她做了这个决定,还贴了这个通告的?这不是无中生有的事情吗? 好妮想来想去,心里渐渐有了答案,一定是杨虎林,肯定是他贴的通告,是他替她擅自做了决定的,一定是他。他早就不想让她开这个辅导班了,可他不是心疼她受累,而是不想让她接触到雷红岩。 教室门上的钥匙,一直是一个每天来的早的家长拿着,这个家长是孩子的爷爷,他每天都来得特别早,所以一直都是他负责给大家开教室门的。 好妮原来教室门上的那把锁头,此刻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崭新的黄色的大锁头。 张好妮气得怒火中烧,没想到杨虎林这么可恶,不经过她的同意,竟然私自做了决定停办辅导班。 好妮满心愤懑,一边慢慢地往家走,一边愤愤地想:他不知道关心家里买电扇的事儿,倒知道买锁头来关她的辅导班。 好妮正气鼓鼓地往家走着,双眉紧蹙,脸色阴沉。突然,雷红岩拉着娇娇从对面急匆匆地走来。他隔着老远就大声喊道:“张老师,那个通告是你写的吗?你这是出什么事情了?是身体不舒服啦,还是家里有啥难事儿了?为啥辅导班要停办呢?我正打算往你家去,好好探探到底是啥情况?不会是那天你老公找我,我跟他斗气给你惹了麻烦吧?要是这样,我立马找他解释去,你快跟我说说在哪里能找到他?” 好妮心里一慌,赶忙说道:“不是的,雷师傅,你多心了,我只是想换一个地方办辅导班,你也不觉得这个地方有点小吗?天这么热,孩子们挤在一起实在难受。” 本来,好妮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雷红岩,她还根本没想好接下来究竟该如何是好,就随口胡诌了这么一个理由。谁知道雷红岩竟当了真。 雷红岩停下脚步,站在原地认真地想了想说:“换个地方也好,你这个教室确实是有点儿小,太过拥挤。那新地方有着落了吗?在啥地方?” 好妮被这突如其来的追问弄得一时语塞,支支吾吾半天说不上来,只好敷衍道:“还没有呢,等我找好地方以后,再贴通知告知大家。” 谁知道,雷红岩想也没想,毫不犹豫地就说:“这个事交给我来办吧,我给你找个大点儿的教室,租金还便宜的,这样孩子们活动的空间大,空气也好。这个就交给我吧,反正已经发出通知辅导班停办了,你也趁这个机会好好复习复习,马上就要高教考试了,明天不就是报名的日子吗,你可千万别忘记。” 好妮此刻真是不知道自己应该是感谢雷红岩的热心帮忙,还是嫌他多管闲事了。但她从内心里非常感激他一直督促自己参加高教自学考试。 她重重地点点头说:“好,我抽时间一定去报名。” 雷红岩面带微笑说:“这个教室,你先不要退掉,如果没有比它更好的,你还在这儿开,如果我能找到更好的地方,你再退房。” 好妮听后,心里充满感激之情,但又有些不好意思。她微微低头,轻声说道:“谢谢雷师傅的关心和帮助,不过这样会不会太麻烦您了?” 雷红岩连忙摆手,笑着说:“不麻烦,一点也不麻烦!这都是小事一桩,你不用放在心上。只要能帮到你,我就很开心了。” 好妮感动得眼眶湿润,她哽咽着说:“真的非常感谢您,雷师傅。如果不是您的支持和鼓励,我可能早就放弃了。” 雷红岩拍了拍好妮的肩膀,安慰她说:“别这么说,好妮。我相信你的能力和潜力,你一定会成功的。有什么困难随时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 好妮连连点头,表示会努力学习和工作,不辜负雷红岩的期望。最后,她再次向雷红岩道谢,并表示会尽快去报名参加培训课程。 雷红岩爽朗地笑一笑,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大白牙,他摆摆手,拉着他的姑娘,像一阵旋风似的迅速刮走了。留下好妮一个人站在原地,心中充满了温暖和力量。 第五十二章 偶遇林老师 本来,好妮内心深处是有心和杨虎林和好的。每次看着那无比可爱的孩子,她的心就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想着要给孩子一个父母双全的完整家庭,让孩子能在充满爱的环境中快乐成长。 可是,杨虎林一次又一次地让她伤心失望。他竟然如此武断地给她停了辅导班,这件事更是让好妮气得怒火中烧。 然而,通知都已经发出去了,又怎么能轻易收回呢?这可不是能随便开玩笑的儿戏之事啊!只能暂且缓一缓再作打算,如果雷红岩真能找到另外一个教室,倒也能算作一个停办一段时间的合理理由吧。 这几天杨虎林竟然没有露面,不知道是他自觉办了一件不好交代的事情,没脸不好意思见好妮了,还是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忙着处理去了。反正自从他擅自给好妮停了辅导班,已经过去好几天都没有过来。 这天,好妮吃过早饭,把孩子小心翼翼地放到了王婶家,满脸笑意地说她有事儿要出去一趟。王婶欢欢喜喜地把孩子接过去,她特别喜欢小凯旋,那喜爱的程度就如同对待自己的亲孙子一样,对他特别的亲,特别的好。 好妮坐上公交,一路颠簸着来到了市教育局。因为成人高考教育考试报名就在教育局进行。 教育局是刚刚落成的,那崭新的大门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里面的占地面积很大,一栋栋楼房错落有致。好妮一路走一路问了好几个人,才好不容易找到报名的地方。那是在二层靠西边儿的一间屋子,这个屋门上面用醒目的红纸写着:高等教育考试报名处。 好妮来到报名处,只见里面早已挤满了人,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 她突然有点儿想去厕所,反正这会儿人也太多了,估计得等上好一会儿,干脆先去厕所,回来再报名吧。 她背着一个小巧的小黑包从楼上下来,恰好看到一个打扫卫生的大姐,赶忙向她询问卫生间的具体位置。大姐特别耐心,不仅详细地给她指明了方向,还贴心地叮嘱了几句。 好妮从卫生间出来,认真地洗了洗手,然后一边轻轻地甩着手上的水,一边不紧不慢地往报名处走去。 就在这时,旁边从男卫生间走出来一个人。他走路的姿势、消瘦的身材,好妮觉得特别眼熟,仿佛在哪儿见过。这人特别像一个人——林老师,就是那个曾将她置于绝境的林老师。 好妮下意识地不由自主地叫出了声:“林老师!” 这个男人也是一边随意地甩着手上的水珠,一边大步往前走着。他听到旁边有个女人叫他林老师,便扭过头来看,同时向好妮发问:“是你叫我吗?你是我的学生吧?” 好妮定睛看了看,眼前这个男人三十六七岁的模样,戴着一副白边眼镜,高高的鼻梁,大大的眼睛,身形瘦瘦的,脸庞白白净净。没错,他真的就是她高中时期的老师林书渊。 好妮一看,心里清楚这男人根本没认出自己来,于是便问道:“林老师,您能认出我来吗?” 男人神情专注地认真看了好妮一会儿,突然,他的脸上露出惊奇的神情,大声喊道:“你是张好妮!一定是张好妮!” 好妮欣喜地使劲点点头。 这男人立马热情地伸出双手来,眼神中满是期待,想要和张好妮握手。张好妮很不适应这样的举动,她微微一愣,迟疑了片刻。但出于礼貌,最终还是把自己的一双小手缓缓地送到了林老师的手中。 林老师紧紧握着好妮的双手,情绪显得有些激动,说道:“张好妮,真没想到在这儿能遇到你,咱们有多少年没见面了?得有七八年了吧,你如今长大成熟了,再也没有当年的孩子气了,已然长成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我刚才都没认出你来。哎,你来教育局是有什么要紧事?还是在这儿上班呀?不会,你是学医的,怎么会来教育局上班儿?那肯定是有事儿了。” 好妮的脸上泛起一丝尴尬,不好意思地说:“老师,我辜负了您的期望,没有考上大学。我现在是自由职业,我今天来是参加高等教育自学考试报名的,我想给自己考个文凭,提升一下。” 林老师一脸诧异,说道:“别逗你老师了,当年,你的高考成绩我可是亲自看过的,你明明是被一所医学院录取啦。” 张好妮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无奈与失落,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她缓缓地低下了头。或许林老师对那件往事一点儿记忆都没有,没想到那件足以影响她一辈子的往事,在他这儿竟然连一点儿痕迹都没留下,这可真是令人感到悲哀啊! 林老师见好妮脸色凝重,神情严肃,就急切地说:“到底怎么回事?我确实清清楚楚看到过你的成绩,而且你录取的就是医学院,张好妮,到底怎么回事?” 他们正说着话呢,从楼上匆匆跑下来一个大约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气喘吁吁地对林老师说:“林局长,有电话找您。” 林老师对着那男孩说道:“好的好的,我马上就去。” 他迅速转头又对着好妮说道:“张好妮,你报完名就在这儿乖乖等我,中午咱们去外面好好吃顿饭,一定要等我啊!我去接个电话马上就回来。” 好妮急忙说道:“林老师,真的不行,我还有事的。” 好妮心里清楚,家里还有嗷嗷待哺的孩子,孩子要吃奶的,她根本不可能在外面长时间逗留。 可林老师根本不听张好妮的解释,他一个劲儿地直摆手,嘴里不停地说道:“你等我,你等我,我去去就来。”说完,便迈着匆匆的步伐走了,去接电话了。 张好妮呆呆地站在这儿愣了一小会儿,这才突然如梦初醒般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报名呢。她不由得轻拍一下自己的额头,暗自责怪自己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于是连忙转身,三步并作两步,迅速跑上楼去报名。 第五十三章 打算搬家 好妮气喘吁吁地爬上了二楼,急匆匆地跑到报名处。此时,报名的人已经走掉了大半,不过仍有不少人在那蜿蜒的队伍中耐心等待着。她不敢有丝毫耽搁,赶忙排到了队伍的最后。 漫长的等待中,好妮的心始终悬着,她既期待着能顺利报上名,又担心时间不够。终于,轮到她报名了,各种手续的办理让她感到有些手忙脚乱。等到一切结束,她抬起手腕看看手表,时针即将指向 12 点,报名处也要下班了。 好妮走出报名处的门,缓缓踱步在阳台的走廊上。她满怀期待地往院子底下瞅瞅,却没有看到林老师熟悉的身影。 好妮不禁陷入了沉思,心里反复琢磨着:不能跟林老师去吃饭,真的不能。自己那些糟心事,怎么好意思跟林老师深谈呢?一想到要把自己的狼狈和不堪暴露在林老师面前,她就觉得无地自容,自惭形秽。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背起包,如同一只被追赶的小鹿,急急忙忙地冲下楼去。到了院子里,她左顾右盼,只见零零星星的只有几个人下班了,他们都骑着自行车,身影在阳光下渐行渐远,欢快地朝着家的方向奔去。 林老师估计还在忙吧,之前那个找他接电话的年轻人称呼他为“林局长”,难道他真的当上教育局局长了?不管怎么说,林老师看来是当官了。想到这儿,好妮心里越发忐忑,她觉得自己和林老师的差距更大了。自己这般平庸,又有何颜面与林老师相见呢? 怀着这样的想法,好妮更坚定了不见林老师的决心。她迈着大步,快步走出了教育局的大门,然后,火急火燎地赶上了一趟公交车,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好妮报了名以后,仿佛全身都充满了力量,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全力以赴地学习。这次考试,她要一次就及格过关,绝不给自己留退路。她深知,这是她改变现状的机会,只有努力拼搏,才能让自己的未来不再黯淡无光。每一个夜晚,当别人都在休息娱乐时,她在台灯下埋头苦读;每一个清晨,当世界还在沉睡中,她已经早早起来背诵知识点。她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一定要成功。 反正如今辅导班暂时也停办了,这天气实在是酷热难耐,休息几天倒也未尝不可,只是绝对不能休息的时间过长。毕竟孩子们放了暑假,这段时间正是办辅导班的大好时机,若不抓紧,岂不可惜。 然而,雷红岩却一直没来找她,或许是房子还没找好吧。她不禁在心里暗自揣测,是不是找房子的过程中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难题,又或者是雷红岩那边还有其他未曾预料到的状况。她有些焦急地等待着雷红岩的消息,同时也在思考着万一房子真的不好找,后续又该如何应对这一局面。 这天上午,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屋内,好妮一边轻柔地哄着孩子玩儿,一边目光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 孩子那胖嘟嘟的模样格外可爱,小胳膊、小腿就像新鲜的藕节一般粗壮,粉嫩嫩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亲上一口。 民间素有“小娃娃,一般都是三翻、六坐、九爬爬,十个月上叫妈妈”的说法。意思便是三个月就会自己翻身,六个月就会坐了,九个月就到处乱爬,十个月会叫妈妈了。 小凯旋已经十个多月了,按常理来说应该会叫妈妈了,可奇了怪了,他只会叫爸爸,整天“爸爸、爸爸”的叫个不停,叫得好妮心里不禁泛起一丝酸涩。她暗自思忖着,这天生的血缘关系,果真是没办法改变的。 只要虎林来这儿看孩子,小凯旋就开心得咧开小嘴大笑,欢腾地扑上去让虎林抱。男孩子估计是喜欢男人那雄赳赳的气概吧。 好妮常常在心里想,只要虎林能清醒地意识到这次分居的始作俑者是他自己,日后能对自己温暖一些、体贴一点,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她是可以原谅他的。孩子需要爸爸的陪伴,自己若是不让孩子和爸爸在一起,说起来确实是有点自私了。 其实,女人向男人索要的真的并不多,男人们只要能和自己的女人说上几句暖心窝子的话,女人便会心甘情愿地把自己兢兢业业的全部力量都奉献给他们的家庭。 然而,又有几个男人会这般温暖地对待自己的老婆呢?他们往往把阳光美好的一面都展现给了外人,回到家里,没有几个男人能给自家媳妇好脸色看的。 好妮正思绪飘飞、胡思乱想着,突然,一阵敲门声传来,好妮心里琢磨着,估计是雷红岩来了,是不是给她找到教室了呢? 好妮打开门,满心期待着门外站着的是雷红岩,谁知道进来的却是杨虎林。 好妮一瞅见是杨虎林,那股子怒气瞬间就从心底直冲脑门,她的脸瞬间拉了下来,一脸的恼怒,冲着杨虎林就喊道:“你还有脸来呀,你来干什么?” 好妮紧紧地扒住门,那架势仿佛要将杨虎林彻底阻挡在外,坚决不让他进。杨虎林却不管不顾,用力扳开好妮的胳膊,带着几分挑衅似的,大摇大摆进了家。 他满脸洋溢着兴高采烈的神情,说道:“我重新租了个大房子,已经仔仔细细打扫好了,我是来接你母子过去住的。” 好妮此时肚子里正憋着一肚子的气,怒冲冲地说道:“你是不是觉得给了我两个臭钱,我一切就得听你的了?你让我往东,我不能往西,你就可以随心所欲随便控制我的人生了,是不是?” 杨虎林赶忙说道:“我现在的工资很高,完全用不着你去工作,你受累不说,让儿子也跟着你受累,让他整天跟个你,启蒙教育也没时间做好。你以后就在家好好照顾咱儿子就行了,福,你享,罪,我受,这是多好的事情,怎么成控制你了?你咋好赖都不知道。” 好妮怒目圆睁,质问道:“我问你,杨虎林,我的辅导班,是你贴的停办通知?” 杨虎林毫不犹豫地应道:“是呀!我一直跟你商量辅导班停办的事情,可是你一直下不了这个决心,你既然下不了决心,那就由我来给你下这个决心。天气太热了,孩子也太受罪了。我这次租了一个大房,我今天就是接你们过去的。辅导班不开了,我挣的钱,够花了。我除了如数交给我妈的工资外,剩余的钱,我全给你,完全够你过富裕生活的。” 第五十四章 吵架成常态 好妮一听,那股怒火瞬间就从心底蹿了上来,整张脸涨得通红,大声叫嚷道:“辅导班是我的,是我辛辛苦苦开起来的,不管是开,还是关,都必须由我来决定,轮不到你指手画脚!可是,你做出这样的决定,为什么连商量都不跟我商量一声?” 杨虎林也不甘示弱,提高了嗓门说道:“我怎么没跟你商量?我已经一再跟你说停掉辅导班,是你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根本不听。” 好妮瞪大了眼睛,气愤地反驳道:“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你给我一些钱,那是你作为孩子父亲应该尽的义务,是给孩子的抚养费。凭什么我就要事事都听你的?还要受你的控制?” 杨虎林此时也气得满脸通红,说道:“你是我老婆,是我儿子的妈妈,儿子现在跟着你受罪,我当父亲的,有权利勒令你停掉辅导班,回家带孩子,专心专意地照顾他。告诉你,你别总想在外头乱七八糟,勾三搭四地胡来。” 看来,今天杨虎林是铁了心要霸王硬上弓,那架势,明显不是来服软求和的,而是要强行行使丈夫的强权。 好妮被气得浑身发抖,怒吼道:“好好的日子,你不好好过,明明是你在外面勾三搭四,现在反倒诬陷我,我是不会跟你去的,我开不开辅导班,也不是你能说了算的。” 杨虎林恶狠狠地说:“那好,既然你这么倔强,这么顽固,那我把孩子抱走,我的儿子不用你来抚养,告诉你,我今天是不会独自一人走的,要么,你和孩子一起走,要么,我就抱走孩子,你自己选择吧。” 好妮更加怒不可遏,大声喊道:“你是他亲生父亲吗?他还在吃奶,是吃的母乳。杨虎林,你咋能为了控制我,而用孩子来威胁我,强制我听你的呢?” 虎林毫不退让地说道:“要么,你跟孩子一起和我回去,要么,我抱走孩子!告诉你,你别想在这儿以开辅导班的名义,和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瞎混。” 本来,孩子在床上开心地爬着,来回追逐着一辆小汽车玩儿,小家伙听到爸爸妈妈激烈的争吵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愣愣地望着他们,清澈的眼眸中充满了疑惑和恐惧,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妮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说道:“孩子还在吃母乳,你用这个来威胁我,你不觉得你很卑鄙吗?” 杨虎林依旧黑着脸,大声说道:“我怎么卑鄙了?是你太狠心,你为了你的辅导班不管孩子,天天扔给一个老婆子照顾,是你做妈的太狠心了。” 一个女人,一旦做了母亲,孩子真的就是她的软肋。好妮深知杨虎林的性格,他向来强硬又爱钻牛角尖,她不想让孩子在这样的争吵环境中受到更多的伤害。 于是,好妮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努力缓和语气说道:“我的辅导班已经让你给停办了,你还要我怎么样?孩子还小,你别伤害他好不好?我们大人之间的事情,你不能因为我们的矛盾来伤害孩子,你抱走孩子,孩子还在吃奶阶段,他吃啥?” 杨虎林黑着脸,态度坚决地说:“你怕伤害孩子,就和我一起走,把这个房子退掉。” 好妮说道:“如果你要抱走孩子,你不上班了,就在家看他吗?” 虎林蛮横道:“你管我呢!只要我抱走孩子,你就永远别想再见到他了。他就是喝牛奶,吃米饭,你也管不着。” 好妮心里快速地盘算着,硬碰硬的话,自己肯定争不过他,他要是真的强行抱走孩子,自己肯定抢不过来,而且肯定会让孩子受到极大的惊吓。看样子,虎林今天是有备而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于是,好妮只好假装妥协,说道:“好,我跟你走。可是,就是跟你走,我也得把辅导班的房子和这房子退掉吧?是不是?我把房子退掉,收拾好东西,你开车来接我和孩子,这样总行吧。” 杨虎林看好妮软了下来,他的态度也不再那么强硬了,说道:“好,你给我个日期,我找个车来接你。” 好妮本来就是缓兵之计,可虎林非要她定下搬家日期,这可真让她犯了难。 好妮真没想到杨虎林会用孩子来强逼她就范。 可是,转念一想,他真的能把孩子抱走吗?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养孩子呢?他真的能狠下心让孩子离开妈妈吗?好妮的内心纠结万分,一方面担心杨虎林真的做出极端的举动,另一方面又不甘心就这样被他胁迫。她陷入了痛苦的思想斗争之中,一时之间,心乱如麻。 从孩子呱呱坠地,过了百天之后,一直都是好妮全心全意地带着孩子,他呢,只是偶尔过来看一看。他与孩子相处的时间如此之少,他们之间的感情,怎么可能比得上每日相伴的深厚呢?倘若他真的钻了牛角尖,不顾一切地强行把孩子抱走,那可如何是好?他完全有可能把孩子抱回老家,让他妈妈帮忙照看,给孩子喂奶粉,这种可能性极大。 当然,要是他真这么做了,那就意味着杨虎林要彻底和她断绝关系了。 这个男人的心肠可真是够狠的。看来还是不能和他来硬的,只能想办法用智谋应对。 好妮说道:“时间我确实不好确定,要不你给我留个电话,等我这边处理得差不多了,觉得合适了,就给你打电话,这样可以吗?我得看看我这边各种事情处理的进度,才能知道哪天合适。” 虎林闷着没吭声,只见他从桌子上迅速拿起一支笔和一张纸,笔走龙蛇般地飞快写下几个数字,然后随手扔到了桌子上。 很明显,杨虎林今天的心情糟糕透顶。他说道:“我还有事,我走了。”孩子在床上奶声奶气地“爸爸、爸爸”叫个不停,虎林终究还是不忍心,转身走回去抱起孩子,在孩子粉嫩的脸颊上亲了亲,又轻轻地放下,对着孩子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说道:“儿子,我们马上就结束分居的状态了,等着爸爸,爸爸给你和妈妈找车去,找到车,爸爸就来接你们娘俩。”说完,便转身匆匆离开了。 杨虎林走后,好妮却是如坐针毡,坐立不安。 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真的就跟他一起回去?那肯定不行。他如此强势,一门心思要掌控她的人生,而且对于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到现在都没有丝毫悔改的意思,就这样轻易地放过他跟他回去,怎么能行呢?以后,他还能把自己放在眼里吗? 可是,如果不跟他回去,他要是强行把孩子抱走又该怎么办? 好妮思来想去,绞尽脑汁,却仍然想不出一个能够两全其美、万无一失的好办法。 如今租的这个房子,房租马上就要到期了,到底续不续租呢?这又是一个让好妮头疼不已的问题。 第五十五章 妹妹来访 好妮正在满心忧愁、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同时还有人扯着嗓子叫喊:“姐姐开门,姐姐开门。” 听这声音,是妹妹好丫来了。 好妮赶忙打开房门一看,果真是好丫,好妮已经许久未曾见到妹妹了。今日,妹妹的装扮愈发珠光宝气,妆容浓重艳丽,指甲留得极长,上面涂抹着五彩斑斓的颜色,活脱脱像个妖怪。她率先走进门来,身后跟着方正明,方正明则是一脸的无奈与无措。 好妮面带不悦地说道:“你这么长时间都没露面,到底是去了哪里?” 好丫回应道:“我哪敢来呀?上回被你骂得那叫一个惨不忍睹,我难道还来找骂呀。我今天是来还钱的,借了你一千多,我还你三千,高利息高回报。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嘛。” 说着,好丫从身上掏出厚厚的一沓钱,“啪”的一声狠狠甩在了床上。 小凯旋不明所以,看到那花花绿绿的东西,赶忙爬过去,伸手就抓那些钱,抓到后就要撕扯。 好丫眼疾手快,迅速从孩子手里抢了过来,说道:“小祖爷爷呀,这可不是破纸!你知道你小姨我有多辛苦,才挣来的这些票票,你竟然这么不爱惜。” 好丫把钱仔细收拾起来,放到了桌子上。 凯旋一看,小姨把那“玩具”放远了,朝着好丫大声“啊!啊!”地叫唤起来。 好丫一下子把他抱在怀里,上上下下地悠着玩。孩子被逗得高兴极了,发出嘎嘎的笑声。 好妮转头问:“正明,现在发廊还开着吗?” 方正明叹了口气说:“发廊已经兑出去了,好丫跑了,我一个人实在没办法开。我担心她在歌厅会受人欺负,所以,我也跟着去了歌厅,现在,我也在歌厅打工。” 真没想到,好丫这样的性子,却能找到方正明这么一个忠实可靠的男人,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好女人,遇不到好男人;而好男人,却遇不到好女人。天下的事情啊,还真是难以捉摸,让人说不清道不明。 好妮对方正明说:“你可得看紧她,别让她学坏了,她在歌厅都做些什么事情了?” 方正明无奈地说道:“我就是怕她上了某些人的当,怕她学坏,这才跟着她到了歌厅。她在歌厅唱歌跳舞,还有其他的一些事,我也是有心无力,管不了啊。她和一个叫赖子的男人,现在关系好得跟穿了一条裤子似的。” 好丫“啪”的一下给了方正明一拳头,嗔怒道:“你说啥呢?净在这儿胡说八道!在我姐姐这儿,你可别乱说话。” 好妮把桌子上的钱拿起来,又给好丫塞回包包里,语重心长地说:“好丫啊,你真得好好珍惜方正明,他才是真心实意对你好的男人,你可别在外面胡来,乱了自己的方寸。” 好妮刚准备再苦口婆心地好好教导好丫一番,话还没出口,好丫就仿佛猜到了她要说什么,赶忙说道:“好好好,我还有要紧事得去办,你有啥事再叫我吧,我得赶紧忙去了。” 好丫把凯旋抱起来,“啵儿、啵儿”亲了两口,随后又将孩子扔到床上,接着,也没忘了拉上方正明,两人匆匆离开了。 本来,好妮是想跟好丫讲讲杨虎林要她搬过去一起住的事儿,可是,唉,算了。她这副风风火火的样子,哪里还顾得上管自己的事儿呀?就算跟她说了,又能有什么用呢? 开辅导班的那个仓库,合同已经到期了,原本是打算续签合同的,然而让杨虎林这么一折腾,好妮没法续签了。贴通知可不是闹着玩的,夫妻俩之间的争吵打闹,总不能让别人心里不痛快,今天停办了,明天又开,不能这样拿大家寻开心。 可是要再找个各方面都不错的地方,估计不是件容易的事。雷红岩那边一直也没个消息,这个房子到底是续签,还是退掉呢?好妮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 这天傍晚,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床上,好妮正坐在床边,眼神温柔地看着孩子在一旁欢快地玩耍。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好妮起身去开门,门一打开,原来是雷红岩站在门外。 好妮见是他,脸上瞬间绽放出兴奋的笑容,急切地说道:“雷师傅,怎么样啊?教室有着落了吗?” 雷红岩微微喘着气,说道:“我这几天跑了不少地方,倒是找了好几个地方,可都位置比较偏僻,不是很让人满意。今天我又去看了一个新的地方,感觉还算可以。它离家属区比较近,又不会太过热闹嘈杂,这样的环境才比较适合开辅导班。但是有一个情况,就是这房子是上下两层连着出租的,上面能住人,下面原来是个小卖部,可能生意不太好,就关门不干了。不过,这下面还有好多货物堆着,暂时还没找到地方搬走。你要是觉得合适,现在正好有时间,那我就带你过去实地看看。” 好妮一听上面能住人,下面能开辅导班,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心中一阵欢喜,说道:“辛苦你了,雷师傅。那咱们现在就过去瞧瞧,我把孩子先放到王婶家,你先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雷红岩连忙补充道:“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这家的货好像在最近一段时间内搬不走,得下个月才能清理干净。” 好妮毫不犹豫地说:“那也行,我可以先搬过去住,搬不走就搬不走,反正我最近也要准备考试,正好可以静下心来复习,安心备考。等他把房子腾出来,我也考完试了,刚好能开辅导班。” 雷红岩点了点头,说道:“行行,那我再去和房东谈谈租金的事儿,尽量帮你往下压压价。你先送孩子去吧,我在这儿等你,咱们随后一起过去看看合不合适。” 好妮赶忙抱起孩子,快步朝着前面的王婶家走去。 到了王婶家,好妮一脸歉意地说道:“王婶,麻烦您帮我照看一下孩子,我跟雷师傅去看个房子,很快就回来。”王婶笑着接过孩子,说道:“去吧去吧,孩子放我这儿你放心。”好妮道了声谢,便匆匆转身和雷红岩去看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