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期末考试,郑梓开始日夜背书,有时间背久了思绪就飘了,他在想当初文理其实差不离,但是觉得文科更有温度选择了文科。现在回旋镖扎在了自己身上,只是觉得如果不是为了考试,这些知识好像更有吸引力?语文是附丽有韵味;历史沉重又厚重,——;英语多元又包容;地理文理并肩,知识与奇观让它魅力四射;政治是人类的学科,社会经济哲学并重,贯穿方方面面;数学解题过程繁杂弯绕,解出来后成就感十足。为了考试也有些死板,但是偏偏是考试让他在此刻最大程度应用了这些知识,转而觉得世界存在人类真是一次伟大创造。
宋哲明说:“郑梓,你放假干嘛啊?”
郑梓放下笔,伸了个懒腰然后说:“不知道啊。逗个猫,弹个吉他,写个作业,睡个觉……”
“无聊。”宋哲明撇嘴,眼神鄙视。
郑梓冷哼一下:“你倒是说个不无聊的。”
宋哲明立即正了身子:“我要追女神,假期就有好多时间可以在一起了——”
“你不说你最爱我吗?”郑梓说。
宋哲明摆了摆手:“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作业有答案。”
郑梓抬脚就给了他凳子一下。宋哲明又不甘示弱,还了一脚,郑梓避开了。宋哲明瞪他。郑梓懒得再理他。
宋哲明又说:“我俩下学期一个寝室吧?”
华中高三年级集体住校,高三上时周末才能回家,高三下单休。寝室六人一间,自选室友。
郑梓说:“没问题啊。”
他觉得自己有时候别扭拧巴,从小到大独来独往地惯了,赖华塔第一个接纳他的人算是宋哲明。他本以为自己会延续之前的状态,但这近三个月的时间确实也被宋哲明治愈了,虽然他有时候很聒噪又总是缺心眼,但是郑梓觉得他将部分能力打开了。另一部分是荣焕,是意外。
期末华中给了复习周,明说复习周,实则也就是上晚自习,要求每个人都必须上,复习还是做作业自选,有本班老师坐班,可答疑。
上晚自习时宋哲明偷偷换了座位到郑梓旁边。郑梓说:“你别吵啊。”一脸怨念:“跨越千山万水,你当真无情。”
李钦雨又转过来,宋哲明对她抛了个媚眼。
郑梓和李钦雨:“神经病。”
一道划破天际的闪电后十几秒爆发了一阵震天响的雷声。霎时间华中陷入一片黑暗,顷刻间瓢泼大雨。
各教室也传出嘘声和喊声。
郑梓听见宋哲明拍桌子拍得起劲,翻了个白眼。守课老师出去询问,过了几分钟后回来说断电今天先回家。
“天黑了,回家吧。”
“怎么,你怕黑?”
“万一到了十二点,魔法失灵了怎么办?”
郑梓收了一下书,又在想,也只是华中断了电而已,动作慢了下来。
宋哲明回自己座位收好东西后来找郑梓,随后两个人一起走。
“还好现在不查手机,不然你看,这手电筒,全校被通缉。”宋哲明看着手机电筒一个比一个亮,不由感叹。
郑梓点点头,表示同意。
哲明抱大腿:“你总算同意我了你个逆子 ,你个反驳型人格。”
郑梓扒开他脑袋,加快了脚步。他跟鬼一样穷追不舍。然后……
“哎 ,不行。我要上个厕所……”郑梓看见宋哲明撂下这么一句话以后跑去了厕所。他走也不是 不走也不是。脑子里浮现以前他妈说的话:懒驴懒马屎尿多……
索性站楼梯口侧边等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抬头时看见了荣焕和景晖手挽手贴得紧紧地走一起。
“荣焕,景晖。”
“啊,郑梓!你还真是贞子,你怎么在这儿,不会……是等我们家荣焕吧~”景晖说着。眼神在荣焕和郑梓间流连。
郑梓想说在等自己同……不,朋友,接着宋哲明就发来消息:“你先走吧前任同桌,我刚开了把游戏。”……他什么脑回路?郑梓也懒得理他,手机扔兜里和荣焕一起走。
荣焕和景晖撑一把伞,她俩的伞比他大小了一些,随后他把自己的换给她们。
景晖说:“好同志啊!”感激涕零。
走出华中灯火通明,看来只有华中停了电。雨依旧没有小的趋势。
郑梓和景晖到了车站,荣焕把伞塞给景晖,自己跑郑梓伞下躲着。郑梓见状把伞倾斜了一些,景晖上车时回头说了句:“你们路上小心啊,到家告诉我。哦,贞子,照顾好荣焕。”然后车也开走了。
郑梓和荣焕又绕了一小段路到了自己要坐的车站。人很多,大多都是华中的学生。人挤着人,多多少少被淋湿,车上也漫着一股…人味。这是两个人难得沉默的旅途,到一半路程时车厢总算空了一些,二人也有了座位。
郑梓看见荣焕在发愣,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荣焕回神,转头看他:“怎么?”
郑梓说:“你不高兴?”
荣焕说:“重来一遍好像也是一样的轨迹。改变不了。”
郑梓疑惑:“什么?”
荣焕扬了一下嘴角,郑梓觉得挺勉强的,听见她说:“我说学习啦。啊,当时选理科了……”
郑梓抿着嘴笑了一下:“就这样?”
“什么叫就这样?要考试了我慌啊!”荣焕哭丧着脸。
郑梓说:“没事,期末考而已又不是高考,也不分班……”
荣焕调整了一下坐姿,形成一个和他面对面的样子,说:“我要是考得好,你给我糖?”
郑梓偏了一下身子:“……行。”不是,他答应她干啥啊……
只见荣焕伸出手,又曲着其他四个手指头露出小指:“打勾?”
郑梓挑了个眉,想拍下她的手,转念也伸出手勾住她的手指。收回手时她说:“说话算话啊,拉过勾了,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的。”
郑梓揶揄:“你还能考一百年?”
“好恶毒的诅咒。”她皱着脸说。
手机提示音响起,郑梓看是宋哲明的:前任,腿麻了,起来的时候差点栽坑里。
郑梓终于没忍住突然爆笑。荣焕一脸惊悚,然后瞥了眼他的屏幕,又觉得不太妥当,又离远了点,但还是看见了“前任”二字。
荣焕说:“……女……朋友?”
郑梓敛了笑,说:“不是,是我…同……不,朋友。”
荣焕摇了摇头:“年轻人啊……”随后又从包里翻找,随后给郑梓几颗巧克力:“景晖白天给我的,你尝尝,好吃。”
郑梓接过:“谢谢。”
荣焕说:“不用。”又看着他:“以后也不用和我说话谢谢。”
郑梓看见了她眼睛里的自己,突然有点紧张,他没说什么,喉咙里“呃”了一下。荣焕说:“因为是朋友,朋友间是不用说谢谢的,对吧。”她的理由似是说服了他,他点了头。
期末考试一过郑梓倒是有些百无聊赖了。某天他把游戏打了个通宵,平日四五点跑来叫他的奶球早上就这样看着他,像是不相信起来的人是郑梓,乌溜溜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后来郑梓蒙着头睡觉,奶球跳上床,坐在了他脑袋上,尾巴扫过郑梓的脸,起身打喷嚏,奶球害怕害弹射出去。郑梓见状大笑不止 ,还发了个信息给荣焕和宋哲明。奶球跑去找了郑爷爷像是要告状,郑爷爷取了乐团,人不在,奶球喵喵叫,吵得郑梓感觉头有些疼。索性起来洗漱。
给奶球备好水和猫粮后出了门。但是他一下子不知道该去哪里,漫无目的地逛着。看见了一个商场开着门,走了进去。里面有各色糖果,很多都没见过。他还没来得及问荣焕期末考得成绩怎么样,但是好与不好又如何呢,当真不给?糖果的意义是什么,应该是给人快乐的东西,和任何捆绑带来的附加意义都无关。他挑了几种,分成了几袋,荣焕,宋哲明,又觉得荣焕可能会给景晖,连同景晖的也包了一份。想了想自己也要吃一点,虽然很少吃糖,少吃甜的,但是觉得自己也要有。随即又要了一份。
结账的时候想,真贵啊……
味道不知道怎样,包装倒是精巧。
本着消磨时间,又走路回了家,到家时已经中午。郑梓打开门,郑爷爷看见他提着几口袋糖,眨了一下眼睛:“你这是……”
郑梓笑起来,:“我啊,买给朋友吃的。爷爷,您尝尝味道好不好。”把自己那袋递过去。郑爷爷摆了摆手:“你留着自己吃吧。”
郑梓把送人的几袋放好,自己拿了一颗剥开就吃,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口腔蔓延,神奇,缓解了他的头疼。
外面有收废品的吆喝声,郑爷爷抱着一个纸箱就往外走。郑梓起身接过,看见都是些老物件,有一些小时候就见过,有一些可能见过忘记了,有一些没见过。:“爷爷,这些不要了?”
郑爷爷说:“留着没用了。”
郑梓笑,掂了掂重量:“给我吧,我要了。”
他找到一个弹弓,好像是小时候和爷爷奶奶住的时候就有了的,手柄处有些划痕;有几本旧的故事会,他记得小时候会随意翻来看看,有时候会有一些比较恐怖的故事,又怕又会看。找到底部时,看见了一个随身听,用磁带的那种。他拿起来拍了拍,插上了耳机,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响起。随后着手进行修理,发现一些零件老旧了点,又跑出去到临街的五金店和超市买了配对。就这么坐着修了几个小时。修好后拿出去给爷爷看 ,郑爷爷眼睛亮亮的,乐呵呵笑着:“好啊好啊。”郑梓又要了过去:“爷,这可归我了。”郑爷爷拍拍自己的小收音机:“我可有这个呐。”郑梓看了一眼自己爷爷的收音机,按键的银漆都磨掉了,这是奶奶的收音机,生前爱听戏的是她,奶奶走后,爷爷爱上了奶奶听的戏。
郑梓坐在书桌上摆弄着随身听,又开始在网上看磁带。要是现在还像以前一样就好了,大街小巷会有音像店,很多磁带和光盘,可借可租。现在长大了倒是没有看见,仿佛一个时代的陨落,就这样,可以被丢弃了。
他想起荣焕和他坐公交车分享的音乐,转动着自己的手机,还是发了消息给荣焕:在吗,要不要和我出去逛逛买个东西?
发完郑梓觉得像故弄玄虚,怎么看都有点矫情。倒是也么看来得及懊悔,荣焕就回了:好啊。
碰面时,荣焕说:“你要买什么?”
郑梓从衣服口袋里拿出随身听,在她面前晃了晃:“磁带。”面露难色:“倒是……也不一定能买得到哈。”
荣焕拿过随身听看 ,笑:“我知道有个地方,我带你过去。”
荣焕戴郑梓来到了一家书店,郑梓开口想说什么,就看见荣焕轻车熟路地走进去,直奔了最里,郑梓跟着,竟然有发现里面的隔间竟然是音乐区,磁带CD按风格或者地区陈列好,墙上也贴着各式各样的怀旧海报。荣焕拽了拽郑梓的手腕,然后把他领到一台CD机前,找到可试用的CD放了进去,给郑梓戴上了头戴式耳机。郑梓转头看向她,惊喜地竖起了拇指。
一首两首,郑梓的感觉都变得恍惚了些,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在另外一个时代。他坐在地上,荣焕就坐在他旁边。荣焕倏地起身,走到对面的货架拿起了一盘CD,又走过来,:“这个可以换上。”郑梓看见专辑封面是一个清瘦又清秀的女孩子 ,旁边的名字写着大大都四个字:中森明菜。发愣之际荣焕已经给他换了歌,郑梓听见了耳机里传来与中森明菜长相不符的浑厚又有力量的声音,低沉婉转,情深意长。他听不懂日语,凭借着旋律感知到了悲伤。他转头看向在旁边的荣焕,却只见荣焕望着他,深深、深深地望着他。
郑梓觉得他的心跳都停了下来。
荣焕笑了笑,带着点尴尬,转过了头。
郑梓的心跳转而跳得更加明显,他忘不掉荣焕方才的样子,她在看他,眼里有太多情绪 ;她又像是没在看他,像看另一个人。
郑梓想,兴许他像她的一个故人。
两人到了傍晚才回家,天阴了些。梅雨季节还是爱下雨。走到巷口时,郑梓说:“我有东西给你,等我一下。”立即旋风一样跑去,似乎还听见荣焕说了一声:“你慢些。”
他跑下楼时荣焕已经在楼下等着,又歪着头:“你还控制时间吗?还是一百八十秒?”
郑梓递给她两个礼品袋:“糖。一袋你的,一袋景晖的。”
荣焕接过,笑得灿烂极了:“你都不问问我考得好不好就给我?”
郑梓随意搭着身子,一股慵懒劲儿上来,没睡又玩太久他竟然有点累了,还是说:“糖果是让人快乐的奖励,不要变得功利。”
荣焕打开袋子看了看,抖了抖里面,看见了一颗蓝色糖纸包着的,最显眼,放在了他手心:“借花献佛,那就把这颗最特别的给你。”
郑梓说:“我家里也还有。”话是说了 ,又还是攥紧了。
荣焕说了再见,走了几步又回了头:“郑梓。”
“什么?”
“谢谢。”
他沉默看着她往他的方向后退,往她的方向前进。她又停住脚步:“郑梓。”
“什么?”
“郑梓。”
郑梓乐了一下:“怎么了?”
荣焕说:“认真叫你的每一次,显得对你每次见面和道别都很庄重。”
认真叫你的每一次,都在说 :我们又见面了;认真叫你的每一次,都在说:我们会见面的;认真叫你的每一次,都在说:你是特别又重要的;认真叫你的每一次,就像从前从前,你唤我那样。都像你唤我那样。那就让我这样叫你吧,那就让我这样叫你吧 像你呼唤我的那样,但你要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