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督军府开始热闹起来,来人络绎不绝,都来为皇甫镇北庆祝,皇甫琛左等右等不见颜星画出来,拉住四龙,“去老太太房间看看,说什么这么久都不放人,这边要开宴了。”
刘妈走过来,对皇甫琛说,“刚刚颜先生有急事先走了,还说不能参加庆祝宴会,让少帅见谅……”
皇甫琛先还有些不信,毕竟这一切都是事先说好的,即便颜星画再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也不会这么仓促离开,刘妈却继续说,“本来老太太想给颜先生一副手镯作为感谢,可是颜先生没有要,她很懂事……”
话说到这,皇甫琛还不明白那就太傻了,本以为颜星画救了他们一家,他们肯定会放下那种身份之见,可是没想到还是因为她是一个戏子就如此打发了。
皇甫琛有些恼火,不顾满院子的客人,起身冲出院门准备去找颜星画,皇甫镇北在身后喊,“干什么去?”
“我去找颜星画,接她过来一起参加宴会……”
“既然你奶奶已经感谢过她,她也选择离开,你就不要强人所难,每个人有每个人要走的路,她要回到戏班子唱戏,你找她来,是想让她做什么?”
皇甫镇北当着众人的面,尽量放低声音,他想让皇甫琛明白他们的用心良苦,皇甫琛尽管是努力克制,但还是有些失声,“她冒死救了我们,在华京您分明说得清楚,回来一定要好好感谢颜星画,现在反悔了?”
“我会让人在华京替他们置办房屋,有一个自己的戏园子,到时候大可在那里安身立命,要知道这是多少人想要都要不到的待遇……”
皇甫镇北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只是觉得皇甫琛有点走火入魔,一个戏子,这么短的时间让他迷得神魂颠倒,谁有这本事?
父子两人眼看就要起争执,老太太这时候出来了,她拉住皇甫琛的手往厅堂走,“琛儿,今天这么多的人都在,你要好好说说,你是怎么把你父亲从危险中救出来的……”
皇甫琛看向奶奶,他顿时明白一切,原来父亲和奶奶事先通过气,都是安排好的,他同时想到颜星画是带着怎么样的心情离开督军府,有些愧疚,也有些酸楚。
整个宴会,皇甫琛都是心不在焉,几次有人问他以后的想法,会不会去华京,皇甫琛都没有及时回应,还是皇甫镇北在一旁做了回应。
宴会一直进行到下午,天空灰蒙蒙下起了小雪。
皇甫琛佯装酒醉离开了席位,脱离人们的视线后,他带着四龙立刻前往洪福班,一路上,他想了太多颜星画会对待他的态度,但是万万没想到,颜星画见了他一如昨天那样恭敬,只是恭敬中多了几分平淡。
“少帅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他们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我很感激你救了我们。”
皇甫琛觉得此时说什么都有些苍白,颜星画替皇甫琛在椅子上铺了坐垫,然后沏了一杯茶,“少帅不用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督军已经当面谢过,奶奶也想把手镯给我,是我没有要,督军还说要安排我们去华京唱戏,这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颜星画,你什么时候开始也这么虚伪了,原来那个敢说敢做的颜先生呢?”
皇甫琛听得出来她语气里那份保留,他有些激动,起身拉着颜星画往门外走,颜星画不肯,自然是往后撤,皇甫琛轻声说,“我带你去见他们,告诉他们以后你就是我的朋友,知已,不管你是不是戏子,都是督军府的贵客。”
颜星画执着地将手抽出来,哪料皇甫琛拉得太紧了,她感觉自己使劲力气都不能摆脱,“少帅,我现在已经很知足了……至于贵客,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各行各当都有规矩,你们毕竟是有头有脸的,如果府上多了一个戏子做朋友,恐怕以后也抬不起头来。”
“不存在。”
皇甫琛执着要带着颜星画再次见家人,颜星画知道扛不过,语气逐渐平稳,“少帅,你带我回去也不能改变事实,只会让你们一家人不和睦,到时候我还要背这个罪名……你如果真的为我着想,以后就多来听听我的戏,别再做一些无望的举动,只会让大家都为难。”
皇甫琛愣在那,他看得出来,颜星画心里什么都清楚,她这通阅尽千帆一般的通透,让他心里莫名有几分触动,如果她不是戏子,如果她只是一个平常百姓家的女儿,或许也不会如此艰难。
皇甫琛松开颜星画的手,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拉她的手,只记得在客栈里,她亲自替他换药,小心翼翼,唯恐弄疼他的样子,让人为之动容。
这也是皇甫琛第一次觉得身份是如此可怕的一个东西,让所有的人都因为这个枷锁限制,却忘记真正珍贵的是那一颗心。
正替颜星画委屈,陆远舟提着东西进门,人还没来,声音先到,“颜星画,今天去督军府赴宴有没有吃到醉鸡,我今天可是给你带来一只,你尝尝……”
一进门看到皇甫琛也在,有些意外,再看看他们的脸色就明白刚刚发生了冲突,陆远舟不解,“你们这是唱得哪出,不是应该在督军府里赴宴吗?怎么个个像是刚刚从战场上下来的一样,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
颜星画走过去,拿起掸子替陆远舟掸去身上的雪花,陆远舟也有些意外,不过他还是挺享受,颜星画轻声说,“今天我有事没去赴宴,少帅不依我,非要现在拉着我再去吃一顿,我拒绝了。”
“为什么?”
陆远舟也知道颜星画救了皇甫琛父子,现在听到颜星画这么说有些意外,后来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微变,“皇甫琛,你还是不是人,卸磨杀驴也没你们这么干的……”
“你说谁是驴?”皇甫琛不太高兴。
陆远舟有些气不过,“早知道你们就会唱这么一出,颜星画是戏子,但她首先是个人,你们督军府有什么高贵的,非要这么糟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