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前些时日大雨延绵,至水位上涨,将尸身冲至下游,这才费了些时候。”宋锦澜解释道。
“檠皇陛下,我南疆公主在你大檠遭刺杀身亡,若是不给个交代,臣定将此事上报至南疆王,彼时两国盟约,恐怕就石沉大海了。”阿力木出言威胁道。
“穆亲王,此事你怎么看?”檠皇将难点抛给了宋锦澜。
“臣弟不敢妄言。”言外之意,也是推辞。
毕竟该说的话,都已经和使臣说清楚了。
“朕允你说。”檠皇摆手道。
“正如诸位大人所言,此次刺杀,北夷嫌疑巨大,北夷向来与大檠不对付。难以排除他们想通过刺杀南疆公主,挑起大檠和南疆争端,破坏和亲。”
“使臣大人不妨多想一下,若是我大檠因与南疆和亲得利,北夷会选择坐以待毙,什么也不做,还是暗中筹谋,特意选最佳时机,好挑起两国纷争?”宋锦澜分析道。
他也不得不承认,是自己一时疏忽,才导致了这个悲剧。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北夷这么做,让两国争相残杀,自己便是得利者。北夷蛮族,一向狡诈,微臣倒是认为,穆亲王所言,甚有道理。”施丞相应和道。
“使臣的痛处,朕以及诸位大人都感同身受。可若因使臣大人一时冲动,让两国争端加剧,不正中入了北夷下怀。若无大檠庇佑,南疆可能保证应对北夷那帮狡诈之徒?”
想来,他自有衡量。
若是因此冲动,让两国矛盾加剧。那这么久以来的盘算,可就功亏一篑了。
他也不希望之前的计划,全部打水漂吧?
“檠皇陛下觉得该如何?”阿力木权衡了利弊,最终决定把主动权交给檠皇。
“朕会书信一封,加急送至南疆王,讲明白南疆公主一事。若是南疆王还是想与大檠撇清关系,朕自是该放使臣归返。”
“檠皇陛下此言,莫不是要将使团扣在京都?”阿力木似乎明白了什么。
“说扣留多不好听,朕只是留使团在京都多欣赏一下大檠的风土人情。”阿力木却听得一头雾水。
“陛下的意思是,若是这时放使臣离开,北夷若是还留了后手,将使团全部赶尽杀绝,南疆该是得不偿失……”宋锦澜补充道。
阿力木闻之,心中有了顾虑。只好表面态度道:“如此,就有劳檠皇陛下了。”
“只是还请陛下容许,南疆公主归还故土,入土为安才是。”
“那是自然,使臣放心,朕自会命人将南疆公主遗躯送还至南疆。”檠皇言道。
穆亲王府,倚月居。
施月薇微微睁开了双眼。
却见宋锦澜背立站在窗台处。
“殿下……您怎么到妾身这里来了?”施月薇强撑着身子,坐起身。
“桃红,桃红怎么样了?”
“她伤得重,还未醒过来。”宋锦澜转过身来。
“将当日遇刺一事,全部告诉本王。”宋锦澜寻了处,坐下道。
“是。”施月薇应道。
“那日……”
芙蕖院内。
单泠鸢突然造访。
“姑娘,单侧妃在院外候着,说是要见姑娘。”海棠上前,禀告道。
“见我?让她进来吧。”
单泠鸢走了进来。
“不知单侧妃突然找我,可是有什么事?”萧菀韵问道。
单泠鸢看了看四周的人。
萧菀韵会意。下令道:“你们都退下吧。”
“是。”拂烟等人应声,便离开了。
“喜儿,你也退下吧。”
“是。”喜儿也离开了。
“单侧妃还是坐下说话吧。”萧菀韵示意道。
单泠鸢做了很久心理建设,才开口问道:“敢问萧姑娘,南疆公主和王妃遇刺一事,可有所耳闻?”
“拂烟同我提起过,说是王妃和侍婢都受了重伤,至于南疆公主,生死未卜。”萧菀韵解释道。
“今日出了结果,说是已经寻到了南疆公主尸身,如今殿下刚下朝回府,便朝倚月居的方向了。”
“想来,是要问清楚有关当日刺杀一事的来龙去脉。”单泠鸢补充道。
“南疆公主真的死了?”萧菀韵错愕,没想到会这么突然。
“假不了,使臣在大殿处已经认了尸身,确认是南疆公主无疑。”
“单侧妃怎么突然同我说这些?”萧菀韵问道。
“萧姑娘先前同本侧妃说,要对付王妃娘娘,就想着……”单泠鸢欲言又止。
“你觉得是我做的?我在府中孤立无援,无人可依,谈何去雇佣杀手?”萧菀韵反问道。
而且她方才同拂烟打听过,拂烟还去问了于赫说是北夷嫌疑大。
她可没有本事和北夷策划出刺杀南疆公主和施月薇一事。
“当真是无人可依吗?”单泠鸢突然反问道。
她记得,南疆公主将萧菀韵绑在马后拖了两条街,最后留了半条性命。
没有人知道,在萧菀韵昏迷的那个傍晚,恰是入夜时分。
一个黑影从窗口一跃而入,到了萧菀韵床榻前。
她看见,那个男人交给了萧菀韵一个物件,隔得远,没怎么听明白萧菀韵苏醒那时和那个男人说了什么。
但是举止稍显亲密,喂人喝水,送人东西,这很难不让人产生怀疑。
她也不过是突发奇想,想要探望一下萧菀韵伤势,没想到竟撞见了这一出。
只是她从未在他人面前说起过罢了。
“单侧妃此话是何意?”萧菀韵脸色微变,莫非自己曾经和那个面具男人见面,被单泠鸢的人发现了什么?
单泠鸢伸出手,拽住了萧菀韵的手腕,故作问道:“萧姑娘手腕上戴着的蛊铃,真好看,不知是何人相赠?”
萧菀韵神色一紧,手往旁边移了移,用袖口盖住了。
“单侧妃什么时候知道的?”冷静问道。
“萧姑娘倒是冷静。时间也不长,上月中旬……”单泠鸢只是笑了笑。
原来有一个多月了,可单泠鸢没有选择告发自己,又是何意?
“那人,应该很重视萧姑娘吧?”
“为何没有拆穿我?”萧菀韵不解。
“因为……你我是盟友,我需要你的帮助。”
“只是为了对付施月薇?”萧菀韵错愕。
单泠鸢撩开袖口,露出了手腕上的鞭痕。
“施月薇做的?”萧菀韵视线落在她胳膊处。
“我看得出来,殿下对你很不一样,可我不是你,在王府,我会永无出头之日。”她站起身道。
“我要的很简单,我想要逃出这里,而你,是可以帮我的人。”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她不认为自己做的选择是错误的。
“所以单侧妃是要以此威胁我带你出去?”
“是也不是。”她只是不甘心罢了。
可如果能让施月薇输得一败涂地,亲眼看着她跌入云端,成为那世间不起眼的蝼蚁,将所有的委屈加倍奉还,又何尝不是她想要做的?
“你放心,此事不到万不得已,本侧妃会选择烂在肚子里,你无需对本侧妃赶尽杀绝。”
“我没有那边本事对单侧妃赶尽杀绝。”萧菀韵淡声道。
“可他有……”单泠鸢意有所指。
“我会靠自己,不会牵扯进他。”萧菀韵坚持道。
“不,你会这么做的。”
惧怕,从来都解决不了问题。
凭她自己,离不开这王府。
“你就如此肯定我会这么选择?”萧菀韵不解。
“因为,在这府上,我们是同病相怜之人。”单泠鸢淡声应道。
“你不喜欢宋锦澜?”她怎么会毫无名利想着逃出去,而不是选择留在宋锦澜身边。
“殿下心中,从未有过本侧妃半点位置。本侧妃何必自讨没趣?”
“若是有时机,本侧妃也愿助萧姑娘一臂之力。”她留下这句话,便推开门离开了。
唯留萧菀韵还在沉思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