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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博达原以为当年的定亲,是给齐远图定的。

    可按年纪来算,那姓梅的小子分明是好友的长子。

    “博达,谢雪走的时候就怀有身孕,可我不知她怀的是男是女。

    再说谢雪脾气那么大,我哪里敢为她的孩儿定下婚事?

    我还是那话,孩子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做主。

    难道我当年受的苦楚还要孩子们再来尝一遍吗?“

    这厢齐寄聊婆口苦心地劝说黄博达,可那厢黄博达已然在思考:

    从小定下的未婚夫婿换了人,也不知道他那宝贝女儿能不能接受?

    这齐寄聊不愧是了解谢雪为人的。

    在梅守正十八岁生日的那个夜晚,谢雪就将她和齐寄聊之前的事情告知了儿子。

    而后,她对梅守正说道:“元元,你现在是个大人了,可以自己拿主意。别怪你亲爹,我相信那时他也是付出了全部的努力。怨只怨造化弄人。“

    她顿了顿,继而说道:“你怪我吗?让你没能生活在亲爹身边,没有让你享受你原本该享受的富贵生活。”

    梅守正一听这话,立马就握住了谢雪的手,恳切道:“没有,娘。我爹……从来没让我感觉我是个没有父亲的孩子。

    娘……我明白的,你若是呆在那个侯府,你……你会死的……我不愿没娘。“

    梅守正一下子就扎进了谢雪的怀抱,他的眼泪打湿了她的衣襟。

    谢雪明白梅守正口中的“我爹”,是指梅暮桥。

    谢雪离了侯府,当夜就找了家客栈住下,只等第二天的城门打开。

    她闭着眼躺在客栈陌生的床榻上,听着窗外的风呼呼而过。

    一夜无眠。

    直至天明,才将将睡去。

    等她再睁眼时,外面已然天光大亮。

    窗外传来鞭炮声,锣鼓声,还是众人欢呼,笑闹声。

    谢雪下楼时,看到这一景象,这才知晓这条路是齐寄聊迎娶公主的必经之路。

    她夹杂在人群中,抬眼瞧着坐在高头大马,穿着一席红衣的齐寄聊。

    真正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脸上带着世家公子惯有的骄矜二色,神采飞扬,意气风发。

    好似昨晚的一场混乱,在他身上没留下一点痕迹。

    她又想起她和齐寄聊的婚事。

    一轮明月,两个相爱的年轻男女,在百年大槐树下,再三而拜。

    是不是少了这些俗世里的繁文缛节,他们才没有白首走到头啊!

    谢雪苦笑一声,也罢,她的离去,不过是让一切回到了正轨。

    那是一个严寒的冬季,而且还下了雪。

    谢雪出了城门,一路往西南而行。

    那是她家乡所在的方向。

    雪大路难行,谢雪租的马车,走到靠近桃冲村官道时,就陷入雪窝之中了。

    马累人疲。谢雪也因多日奔波昏厥不醒,车把式急得团团转。

    就在这时,遇见了私塾先生梅暮桥。

    他救了谢雪。

    两人在天长日久的相处之中,慢慢累积出深厚的情愫。

    后来,谢雪生了儿子,梅暮桥视若己出。

    他自己的儿子梅青木也甚爱这个肉乎乎的小团子。

    一家人幸福平和地生活在桃冲村。

    直至死亡将梅暮桥带走。

    就在齐寄聊和黄博达彻夜长谈的当夜,几个乔装打扮的探子,一路往西南方向疾驰。

    不过几日光景,就到达了清河县桃冲村。

    探子带回了谢雪和梅守正的画像。

    当夜,齐寄聊就将自己关入书房,谁人也不见。

    齐远图不知就里,就来问母亲玉仪公主。

    他母亲淡然一笑,“有什么可看的?想必是为了那位的事情。你让淑姨娘送些甜汤给你父亲。”

    齐寄聊自从谢雪走后,娶了玉仪公主,还纳了两位姨娘——淑姨娘和珍姨娘。

    这两位姨娘脸架子都较为相似,眉眼间都有几分旧人的模样。

    两人都为齐寄聊各生了个女儿。

    其中,淑姨娘最得齐寄聊的宠爱。

    玉仪公主向来是不将这两人放在眼中的,一对赝品,即使再以乱真,它还是赝品。

    而真品呢,却再也不会回来。

    想得越久,想得越痴,也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一场徒劳罢了。

    玉仪公主坐在梳妆台前,她细细打量着镜中的自己,老了,眼角都已生出细细的纹路。

    也不知那个故人,现在长成什么模样了?

    若她当年没走,是不是也跟那两位姨娘一样?

    为了生存,为了活得更好,为了孩子,在她面前卑躬屈膝,在侯爷面前撒娇卖痴呢?

    不会的,她那样一个心高气傲,睥睨群雄的女子。

    宁愿自由死去,也不愿腐烂在这深宅大院中。

    她们若没有爱上同一个男人,也许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吧!

    她一辈子都生活在深深的府邸之中,齐寄聊就像一束光一样照亮了她的整个世界。

    可谢雪的出现,让她明白,女子自己也可以活成一束光。

    玉仪拔下头上的发钗,冷笑一声。

    一个酷爱表演自己深情的男人,又开始发疯了,这有什么好看的?

    黄博达接到信息,也立马赶至侯府。

    他们合计半宿,把他们的心腹钟一山派至清河县,担任父母官。

    这钟一山本是武将,后投戎从笔,一路考将上来,正等着分派职务。

    很快,他就等到了清河县县官的就职诏令。

    他到了清河县,第一个提拔的人就是梅守正。

    黄博达觉得一切妥当后,又想起了她女儿的婚事,于是借着钟家小妹来清河县游玩的名头。又把自己的爱女送至清河县,希望两人能多处处,等处出感情了,也好谈婚约之事不是。

    再者,他还存着私心,若是他女儿真能将梅守正搞定,两人成亲后,再顺理成章地将梅守正带回上京,认祖归宗。

    齐寄聊虽没明说,可黄博达自认为能明白老友心中苦楚,他这一辈子最爱谢雪,可谢雪偏偏离他而去。

    若谢雪的儿子可以归来,到底是了了他的一桩心事。

    所以在黄傲秋临行之前,他将内里缘故,全都告知了女儿。

    可女儿却不买他的账,黄傲秋一翻白眼道:”爹,你为了齐伯伯,居然想卖了自己的亲闺女!“

    “乖女儿,你先去看看嘛,若是他人不错,再谈成亲的事情嘛!”黄博达哄劝女儿道。

    “可远图哥哥怎么办?”黄傲秋苦着脸道。

    “你别拿齐远图做挡箭牌,我还不知道你只拿他当做哥哥看待。“

    “爹,怎么你这都知道?”黄傲秋睁大眼睛,一脸疑惑。

    “你不就不想让我和你娘拘着你,给你定亲事,这才扯着齐远图做幌子。”

    黄傲秋到底是心疼老父亲,再加上一路上有钟玉柔陪同,这旅程也不算难熬,这才有了上京贵女清河县一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