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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反击2.0

    王歆总本来在墨尔本谈一个能源合作业务,紧急连线和顾璇对了对最近的情况,齐若愚仍然没有出来的希望,能源集团股票大跌,根本不可能花钱把他捞出来。

    而且光熙至今仍没能实现业务重组,只是内部重新分配了权力,光熙医疗也好,能源集团也罢,都没能成功独立出来。

    整个集团在股市上被死死套着,苟延残喘。

    齐若愚自己也说“别花那个冤枉钱”,而赵惠宜死咬着他不放,不见到他的人头不罢休。

    “我真是奇了怪了,段景兰不疼你这个亲孙,对她亲生的女儿却是捧在手心里。按说你俩的身份一样,都是私生子。或许是老来得女,高兴得忘乎所以,连怀疑都不怀疑一下。”

    顾璇虽然不认同段景兰的做法,但其实一直能够理解段景兰的心情。

    王歆说得对,恰是老来得女,感情不比一般。

    更何况,赵惠宜聪明懂事又贴心,谁不爱?段景兰老了,身边没有亲人,血脉的孙子天天跟她叫板,母亲与她决裂,昔日的朋友也渐渐抛弃了她。这种关头,女儿肯回头,当然她会喜欢。

    还记得许多许多年前的一个夏夜,黄昏壮丽的晚霞将散未散,琉璃瓦上的织女画卷卷着星辰,有金铃子悦耳的叫声。

    四合院只开了景观灯,鱼池里的小白鱼纷纷浮上水。

    鱼池边摆了一把竹躺椅,段景兰穿着一身素白锦缎的家居服,仰面靠在椅子上。她刚从游泳课回来,头发没吹干,长发顺着椅背飘下来,只开了一个立式电风扇在吹着。

    那时候她还很年轻,而顾璇还很幼小,不需要上学,也没有家教老师,根本什么都不用干,每天闲得发慌。顾圻有空就带他出去,没空就让他自己在家里看画报。

    这天顾圻约了朋友谈事,嘱咐顾璇在家早点睡,明天带他去潭柘寺上香,似乎是个什么大日子。

    顾璇以为段景兰睡着了,壮着胆子来到鱼池边,捧着鱼食罐子,小手抓了一把洒进池子。小白鱼争相抢食,翻腾出水,顾璇伸出小手试探着摸摸,被咬了一口,却也不疼,他笑了起来。

    “蓬头稚子学垂纶,侧坐莓苔草映身。”段景兰忽然开口,姿势没动,偏头看过来,睫毛掩住眼神。

    顾璇的好心情一扫而空,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紧张的把手收回到膝盖上,团成一团不敢动。

    “这是一首诗,描写小孩子的诗。”段景兰又念了一遍。

    顾璇跟着念。

    “路人借问遥招手,怕得鱼惊不应人。”

    他念得磕磕巴巴,只是发音相似,也不知道自己念得对不对,两只小手攥在一起,手心都是汗水。

    段景兰重复了好几遍,才让他念完全了。

    “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顾璇紧张得心跳到嗓子眼,完全不敢看段景兰:“我……我我……”

    “你将来会知道的。”段景兰闭上眼,仍旧躺回原位,挥挥手:“很晚了,回去睡吧。”

    被放过了,顾璇仍没有完全放松,站起来行了个礼,一步一挪地走出这个院落,接着快步奔跑,回到自己的小房间一把关上门。

    我错了吗?好像没挨骂,是没错吗?

    他嘀咕着,半夜仍辗转反侧。

    顾圻回来了,贴在他身边亲亲他的脸颊。

    “怎么睡了一身汗也不开空调?”

    顾璇一把抱住哥哥。

    “挨骂了?”顾圻拧着眉头,同时躲了躲,脱了满是烟味的外衣,侧躺在床上,抱着顾璇摸摸他的脸,却也没有眼泪。

    “没有的,你的妈妈教了我一首诗。”顾璇老老实实背诵。

    顾圻拧着眉头听完,帮他纠正了几个字,忽然露出一个很少见的含蓄笑容,隐在月光里。他打亮电灯,支使顾璇研磨,铺开宣纸,大笔一挥,写下这首诗,看了看,还嫌不够,在纸张空白处填上简笔画的一个小孩垂钓图,一个小孩,一根钓竿,一条鱼,几条波浪线充当池塘。

    顾璇看着画,一下子就明白了。

    “哦,有一个小朋友在钓鱼,有人跟他讲话,他叫人家别出声,不要吓跑了他的鱼,对吗?”

    顾圻笑着点头:“很对,宝宝最聪明了。”

    他用裁纸刀把这张字画剪下来,贴在顾璇小房间书桌侧边的墙上。

    顾圻坐在椅子上,长腿交叠,欣赏自己的作品。

    顾璇爬上他的腿,抱住他的脖颈。

    “哥,你喝酒了吗?”

    “没有啊。”

    “你怎么没喝酒?”

    “你是宽街居委会的啊,管这么宽?”顾圻打了一下顾璇的屁股。

    “嘿嘿。”顾璇一乐,窝在顾圻怀里,安安心心睡去。

    法国南部的尼斯有着碧蓝的天空和美丽的海港,高大的棕榈树矗立在蓝天下。精致的都市丽人和游客擦肩而过,长裙搭配披肩,短裤和羽绒服,奢侈品店飘出的香氛和海水咸咸的味道混在一起。

    精致又混乱,就如同这个世界,矛盾而冲突。

    赵惠宜忽然笑了。

    段景兰偏头看着她:“你是不是嫌我宽得宽,不让你买那假珍珠的耳钉?要戴首饰就戴真货,珍珠也不是多贵重的东西。”

    “假的随手就丢了,也不心疼啊。”

    “你妈我给你买的首饰,你随手就丢?”

    赵惠宜笑得更厉害了。

    “您怎么这么难哄?”

    段景兰愣了下,也笑起来:“是,为了两美元的东西跟自家女儿吵架,你可就知道我多难缠了。”

    赵惠宜拉着段景兰的手,贴耳道:“我以前问顾璇去没去过法国,他说去过呀,一个大农村。哈哈哈,在他眼里,出了北京城,遍地是农村。”

    “是出了新加坡,遍地是农村。”

    段景兰在她脑门轻轻弹了一指甲。

    “他三岁以前身边保姆保镖能组一个加强连,母亲年纪又轻,大把的时间陪着他,每天拍一张照片,编成书册,半年一本。其生活优渥,顾圻小时候根本比不了。幼小印象根深蒂固,他始终把自己当个少爷。有心让他胡打海摔皮实一点,他先病给你看。我也想待他好,偏偏他记事太早,始终把我当个仇人。我是大人我不计较,可是他呢?一点点不顺心,不依不饶没完没了。这也就罢了。小孩子的优点,譬如聪明、乖顺、会来事,那怕他沾一点,我也不会那么讨厌他。可他偏偏一无所长,只长了一张好看的脸蛋,若是个女孩还能有用。偏偏是个男孩,惹来一群人苍蝇似的围着。”

    “哎,只是闲聊天嘛。”赵惠宜揽住段景兰的胳膊,继续讲小话:“您不知道,顾璇可想戴耳钉了,但他是疤痕体质,就算打了耳洞,也肯定会长死的,只好放弃,那叫一个不甘心。我们所有人都怀疑他基因有问题,说不定其实是个女人的基因,只不过外显为男性。他气得要命,为了证明,特地去做了基因检测,结果确实是个百分百纯爷们。他高傲得不得了,以为打败了我们,我们又张罗着给他介绍男朋友,给他气得哈哈哈……”

    段景兰无可奈何,知道赵惠宜和顾璇是发小,感情自然不同一般,母女俩闲聊天,说别人没那么多共同话题,倒也只能说顾璇。

    幸好他俩没有发展出不该有的感情。

    “你别操心他,该操心操心你自己,给你介绍个像样的老公,我也算了了一桩责任。”

    赵惠宜心内一惊,以为段景兰要利用自己联姻。

    “是……是谁?”

    “也没想好……”

    段景兰有一瞬间的神色黯淡:“我眼光不好,你自己挑吧。”

    赵惠宜如蒙大赦,胆子也大了起来、

    “说真的,我真喜欢过顾璇。”

    段景兰猛然停住脚步!

    史密斯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把手里的购物袋丢给保镖,急忙凑过来询问。

    段景兰挥挥手让他退后,找了个红酒餐厅,单独带着赵惠宜进去。

    赵惠宜坐下就笑,上了酒喝了半杯,喝上头更笑。

    “不是不是,您听我解释。”

    她是喜欢过顾璇,至今仍然喜欢,但不是男女之情,她特别喜欢顾璇性格之中的某一个点,那就是倾听。

    赵惠宜还没给顾璇做代理律师的那些年里,只是个小律师小角色,赢了官司像是天上掉馅饼,肾上腺素飙升,拉着顾璇说个没完;输了官司蔫头耷脑,拉着顾璇抱怨连天。

    但无论是好事是坏事,只要她说,顾璇一定静静聆听。

    起初她也以为是发小情分,与众不同,后来发现顾璇就是这样一个人,哪怕是光熙一个不熟悉的员工,只要找到他,他也会耐心听人家倾诉的.

    “如果一定要找,我找一个会好好听我说话,也会好好跟我聊天的人。而不是惜字如金,装什么高冷男神,实际上幼稚得要命。”

    “凡事都有两面。”段景兰警报解除,要了奶酪拼盘,另选了一支冰酒佐餐。

    她也不是完全落伍,最近看网上都追捧什么“爹系”男友,追求被保护的安全感。然而保护欲的另一面就是控制欲。又有另一个派系喜欢“少年感”男友,阳光积极,有激情没心机,让人安心享受年轻肉体,然而年轻和稳重不搭嘎,为表现也好,没见过世面也好,总要做点他认为的惊人事件彰显存在感,结果就是到处捅娄子。

    “一个懂得倾听的人,也会被外界声音影响,往往内心不够坚定。真有这样一个人,大事小事要你操心,他犹豫不决,你会很累的。”

    “我明白,就比如擅于杀伐决断的人如一柄利剑,伤人伤己。”

    赵惠宜捏着酒杯抿了抿下唇。

    段景兰看出端倪,方才那些是抛砖引玉。

    “你有喜欢的人了。”

    是肯定句。

    “杨舟可以吗?”

    “不可以!”

    “啊?”赵惠宜愣住,甚至来不及问一句为什么,被段景兰眼神中毫不掩饰的果决刺到了。

    “正是杨京墨把曾小姐从顾圻的房间拽出来丢去顾长河的床上,就为了顾长河能在新加坡设立投资公司总部,方便杨家亲眷的生意。”

    “可是,我听说,顾长河先生和曾小姐的相识,是新加坡本地官员牵线搭桥。”

    “醒醒吧。你以为顾长河是那等君子?他是验过货之后做的决定!这明显是杨京墨串通外人做的一出戏,顾长河在两可之间将计就计而已。”

    段景兰的眼神毫不掩饰的厌恶:“杨舟是杨京墨的侄子,一脉相承,会是什么好人吗?”

    “那……曾小姐也不反抗?”

    “一个孤女,经历过战争,听话就能活,不听话就被丢去难民的船上,你说说她要怎么反抗?”

    这是第一次,赵惠宜从段景兰口中听到对顾璇母亲的评价。

    她叹息一声。

    “可那时候已经有顾璇了,这不是……这叫什么事啊?”

    “叫什么事?叫乱伦!”段景兰狠狠喝下一大口酒:“当时要不是我拦着顾圻,他要跟他爹拼命,能拼得过吗?”

    “也就是说,其实顾长河先生知道顾璇不是他的孩子?”

    “他做医疗的,连妊娠期都不会算,他就彻底别干这行了。”

    “可是……那怎么……”

    赵惠宜声音拔高,却又像被掐住了喉咙,她双手抓握拳头,纠结得五官都扭曲了。

    “他知道?”

    段景兰让赵惠宜她给倒酒,又喝了一大口,叹息着摇头。

    “那段时间他交了很多不入流的朋友,互相打赌,睡小老婆,比赛谁能生出最漂亮的小孩。十六岁少男少女的孩子,当然会比他们那群老头子的更像样。顾长河赢了赌约,得到新加坡浅水厝的一套大宅,装模作样地挂了曾家祖训的匾额,把曾小姐哄得感恩戴德、死心塌地,还以为是幸福婚姻,没意识到她自己就是个实验犬。”

    “姓曾的这小姑娘也未必不知道。”段景兰犹豫了一下,道:“顾长河在正堂摆设一副杨贵妃的画像,她哭了一场,然而她的哭泣没有任何改变。顾长河只想看她笑,也只需要她提供笑容和温存驯服。至于她心里怎么想,谁在乎?”

    赵惠宜按按腹部,有点反胃。

    段景兰却捉住了这个小动作。

    “你该不会……你跟杨舟是有过什么吗?”

    “我就是觉得,反正是个熟人嘛。”赵惠宜回避了这个问题,讪讪道:“尽管杨家不好,也不代表他不好。”

    “他从小是被安排着长大的,没有了家族支撑,他算什么?谁要嫁给他,逢年过节祭祀拜神是干不完的活,吃饭上不了桌。白天伺候一大家子,晚上伺候老公,一生生一窝,不生出儿子来领不了结婚证。”

    赵惠宜脸色发青。

    段景兰乘胜追击:“杨舟和顾璇哥俩好,你在他们眼里等于是叛徒。这种情况下,他要是联系你,追求你,或者同意和你联姻,你才要担心他是不是别有所图。”

    赵惠宜彻底没了食欲,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被甜腻的酒水呛得咳嗽连连。

    段景兰躲了躲,等她咳嗽平息,继续道:“男人还不满大街都是?只要你愿意,大把的人等着你挑。”

    墨尔本风景静谧美丽,如花园一般。城市中有许多维多利亚时期的建筑,从自然和几何学寻求灵感,别有一种整齐又稍显个性的美感。

    王歆带着顾璇出去玩,?去华勒比野生动物园看长颈鹿,亚拉河谷坐热气球,开车在大洋路陡峭壮美的洛克阿德峡谷奔驰,最终停在十二门徒石的石灰岩群之前。

    “如果,我说如果。”顾璇看着王歆:“如果有一个办法能救齐若愚,你认为是什么?”

    王歆摇头:“已经没救了,别救了。他就像一块石头,拴着大家一起沉向海底。舍了他,也许还有活的机会。拉着他,就一定一起死。他跟你也没什么交情,跟顾圻从前也是比较不对付的,你放弃吧。”

    “那你呢?”顾圻看着王歆,眼神清凌凌的,你来墨尔本谈的是能源集团的生意,是趁机夺权?

    “我也不是不关心你们同盟伙伴,齐若愚的母亲和妹妹都是你在照顾着,你会真心想让他去死吗?”

    还是说,这只是你的说辞,表面文章?

    王歆看向巨大的石像,经过千万年海浪的侵蚀,所谓的十二门徒只剩下八个石灰岩柱,随着岁月的冲击,这些本来就质地松软的石头终有一天会消失殆尽。

    人活一世,到最后,能留下的是什么?

    “赵惠宜赵律师的亲生父亲死于齐若愚之手,他已经认了,至于那个杀手,买凶杀人和自家杀人又有什么区别?你想救齐若愚,我知道你也不是真心搭救他,而是要捉出他背后真正的主谋,这些我都明白。可是赵律师已经投靠了段景兰,打定主意要齐若愚当这个替死鬼,人家为父报仇的都不在乎真相,你又能怎么办?”

    顾璇没有直接回答,看着海岸舒缓的浪潮。

    “究竟真相如何,早晚会真相大白。”

    王歆从保镖手里接过两瓶水,拧开一瓶递给顾璇:“最近有和姜织雨见面吗?”

    “光熙和GK集团杠上,小胳膊拧大腿,是个人都会觉得肯定完蛋了。这个时候冒头出来和光熙合作的人,有可能是什么好人吗?”

    顾璇虽然没做过一天的外科医生,毕竟也是医学院出身,姜织雨手腕内侧的伤痕是疤痕还是伪装,他一眼就看出来了,之所以没有挑明,他在想,究竟是谁泄露了信息。

    姜织雨诉说早年被绑架,患上心理疾病,因此家庭不幸福,也曾求救助于杨舟。

    那么就算她是有备而来,自己也会认为是杨舟泄露了消息。

    可是,杨舟真的会这样做吗?

    “杨博士的心理咨询诊费是六千块钱十五分钟,但您或许不知道,他是整个安定医院最便宜的咨询师,定这个价,就是为了不被人选中。他会给人做咨询,除非他需要写论文。”

    顾璇突然一把抓住王歆的手。

    王歆猛烈挣扎,踩进海水里。

    “你干什么?”

    “若不是我这么了解杨舟,我还怀疑不到你头上!你疯了,你跟搞违禁药物的混成一气,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

    顾璇追上一步,王歆退后一步,小腿没入海水。

    “我一个做汽车的,我哪里懂得那么多?那家公司顾圻曾经工作过,算是老东家。”

    “我哥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

    王歆噎了一下。

    “也不见得事情就这么严重,当前情况,总要投靠一头,否则荷兰公司直接和GK集团合作,两大集团对付光熙,咱们必死无疑。”

    你还说你不懂,这不是挺明白的吗?

    我不在乎集团声誉,我就不会出来做这个主,我早早的拿钱走人,往后余生做个富贵闲人,我更省心呢。

    “最近我常常在想,得之失之。光熙医疗没有完成业务重组,也不见得是坏事。顾氏除我之外还有满儿,段景兰知道他还活着,找不到他,等我找到了把他抢走,下一步就是等着我死。我没有因车祸而死,她也一定会有百般手段弄死我。而假如我死了,我没有留下遗嘱,我名下的股份自然由满儿继承,也就是由段景兰这个亲祖母把持着。”

    但是,光熙医疗没有完成私有化,段景兰即便是弄死了顾璇,拿到了股份,和从前并没有差别,反而股价大跌,卖都卖不掉。而满儿的身份只是顾璇的生物学侄子,不是很多人都认可的,到时候股东罔顾法律一拥而上,将光熙拆散,段景兰一毛钱都拿不到。

    王歆也不是没想过这些,心里一方面觉得段景兰不至于如此狠毒,另一方面想到了更严峻的问题—薛家。

    薛家私藏了梁时雨,又在顾璇来要人的时候把人放走,顾璇走了还发生车祸。

    同一天,段景兰抢走了满儿。

    这事,若说是巧合,小学生都不信。

    “我不想见薛有方,你让他给个交代。”顾璇满眼失望:“不止是薛家,那些号称是站在我这边,暗中和段景兰仍有勾结的人,都叫他们卷包袱走人。”

    王歆踩到一处湿软的陷坑,踉跄了下,海水沿着亚麻短裤的纹路向上洇湿。

    “不然,给个机会?这个时候清理股东,万一内部反扑,岂不是内外受害?”

    顾璇笑了一声,眼神是无比清明。

    “我要他们走,我还要他们净身出户,一分钱也别想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