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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绵,我可以向你保证,只是一开始是。”他剑眉微蹙,话里似是十分坚定。

    李思绵忽然觉得有些可笑,只是一开始是,还是从一开始便是?原本被蜜糖泡过的心瞬间碎裂开来,她极力隐藏着心头的苦涩,带笑开口,“所以宋大人还是不够坦诚,若能同我一样一开始便将话说透了摆在明面上,又何必苦苦隐瞒至今。”

    宋宴书听后一瞬间便慌了,“我说的一开始是,确实是因为亡母所言,加之祖龙地宫一事确实关系重大,若里头当真如文志记载的有那些东西,再被有心之人利用进去得了手,恐会影响到江山社稷的安定,所以我...我的意思是我没想过要欺瞒于你。”

    他着急解释,几句话很是匆忙地便被说了出来,李思绵倒也都听了个大概。“我只是想寻个合适的机会与你说清楚。”

    “你今日带我去泡温汤,是存心想试探还是一时兴起?”她眼神有些冰冷,出口的话带着猜疑,犹如刀锋一般刺着他的心。

    沉默......良久的沉默。

    原本还带有的三分侥幸和小小期待犹豫被雨浇灭的火种,悄无声息地失去了希望的光芒,独属于少女的晶亮眸子在时间的寂静里渐渐变得晦暗。

    宋宴书面上几许悲悯几许愧意伴随着心口隐隐的钝痛,出口的声音夹杂了喑哑,“我只是不愿你被人利用。且一开始,我只想将你早些娶回来,免受李府的薄待,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吗?脑海里不由地浮现起他得了信上门求亲以及跟随内侍大监前来李府宣旨的场景,终是她太傻了,一个家族早已没落,父家又门庭不显的孤女,缘何能当上郡主?她自以为是宋宴书特意为她求得的恩裳,如今想来却是她天真了,既然永和帝也想得知地宫的秘密,想来是愿意帮助他得到自己的信任的。

    “只是你们也太过高看我了,在今晚之前我并不知晓汤泉池下还有那样一个秘密。”她有些嘲讽的话响起,“为着这个还白白送了我一桩体面的婚事和郡主的封号,多少也有些不值了。”

    宋宴书知她误会了,想要解释,可看着她冷漠疏离的表情,千言万语却都堵在了喉咙,只一双眼始终看着她。

    身旁的少女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将面对着自己的脸颊转向了一边,此刻他能看到的那精致小巧的侧脸唇边,却是扬起了一抹苍凉的冷笑,“我先前许诺你若你与我成婚,那清河郡的藏书都交予你。且不过问你的私事。“

    言罢她将面庞转过来看着他,“我自己便是存了想要利用你的心思才与你成婚的,如今又有何立场来责怪你。左右是我们都想要的太多了,一个想要孩子,一个想要别的,太贪心了总是不好的。”

    宋宴书闻言微愣,她想要别的什么?又见她站起身来,神情淡漠地道,“忘了与你说了,先前府医为我诊断时说,我此生无法再有孩子了。”她望向他,眼神冰冷至极,眸子里却暗自捕捉着他听到这番话后的反应。

    “什么意思?什么叫很难再有?”见面前的人果然很是精准地捕捉到了自己话里的意思,她眉眼带笑,很是开心的模样,“我虽梦过与你花好月圆,总归还是存了三分清醒的,若当真留下了那孩子,此刻尴尬且没有后路的不就是我了吗?”

    后路?她与他成婚,且不愿有他的孩儿,竟是为了给自己留下后路?宋宴书只觉心如死灰。

    “李思绵,你的意思是,来清河郡是为了.....不要我们的孩儿?”他眼眸里染上了寒霜,出口的话里藏着愠怒,可望向她的眼神里却写满了近乎恳求的期待。

    “我从未说过,要与你有孩子。如今看来,你我二人成婚本就是出于各自的目的,我的选择不是很有先见之明吗?“

    言罢她转过身去,也不再看他的神情如何。

    宋宴书握紧的拳头终是缓缓松开了,他很想自己是听错了,也很想今夜是做了个噩梦。可那人立于昏暗光线下的冷漠背影却狠狠地将他扯进了现实。

    他喉结滚动,只觉得喉间一阵苦涩,“常言道最毒妇人心,倒是我错看你了。”冷冷地扔下一句话,宋宴书起身屋中拿了屏风上的袍子穿上,迈步而出,将要行至门边时,又停住了步子,“玉珏还是各持一半。至于你我二人和离一事,等我处理完渭南的事回来再议。”

    呵...和离吗?李思绵心下冷笑,先前还同她说不愿她生孩子,看吧,男子的话是断不能信的。这世间最是薄情又虚伪的从来都是男子。缓缓闭上眼,一行清泪滚落,她压抑着情绪回了一句,“好。”无比轻柔的语气却藏满了决绝,听得人心头发紧。

    刚迈出步子的人闻言果然背影顿了顿,她倒是爽快。深吸一口气后,宋宴书终是迎着逐渐清明的天,大步往前离开了段府。

    他本也要在天亮之前就走的,无论有没有这件事都一样。因为渭南还有一杆人盼着他回去。虽还有存量支撑,可也撑不了多少时日了。

    ......

    独自立于房中的李思绵,伸手摸了摸自己扁平的小腹,忍不住自嘲开口,“多可笑啊,老天好不容易给了我机会重生,我却如此不争气,耽于情爱不说,还要撒个谎来维持自己本就少得可怜的自尊。”

    将脸颊上的泪痕擦了个干净,她瞥了一眼被那人遗忘下的狐皮大氅,想到昨夜的风流荒唐,只觉得那件大氅如何看如何不顺眼,随手便将其扔进了旁侧的净房之中。

    眼不见心不烦......

    既然他要与自己和离,便意味着之后自己会失去成婚后得到的身份,到时候很多事倒还不好办了。

    李思绵兀自想了片刻,便开始收拾起行李来,她得提前去京师,将钱庄一事推进后,把该收拾的人都收拾个遍。

    至于和离之后该何去何从,左右她已经承袭了亡母的万贯家财,此生也不再愁富贵吃喝了,到时候若觉得不想待在京师或者清河郡,便寻个风光好些的地方,买个宅子,做些感兴趣的买卖打发时间也够她虚度光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