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行刺宋大人的幕后之人已经查到了。”
行宫内,永和帝撑着头,似乎十分疲惫地半靠在软榻上。
闻言他猛地睁开眼,“是何人?”
面前的暗探有些犹豫,似乎难以开口。永和帝见他这副模样,只觉得心里的猜测被证实了一般,有些失望,“看来还是与邑王有关了?”
拱手而立的暗探忙接着道,“确实发现了邑王护卫遗留的兵器,应当是那些人离开时收漏下的。”
他了解自己的弟弟,虽说此事上明面看来或许与他脱不了干系,可他的护卫皆是先帝在世时特意为他训练的精兵,怎会犯下如此大的错漏?
心底微松了一口气,“再去查,此事应当不会是邑王所为。”
年轻的帝王面上仍旧多有沉重之色,宋宴书是他的知己,亦是他手底下一把锋利的好刀,这些年来因着他初登基,很多事都不能明面上杀伐果断,只能私底下交由信得过的人去主张。
为此,宋宴书无形中也跟着为他得罪了许多前朝旧臣。想他堂堂九五至尊,若是连手底下最宠信之人都护不好,那些人 岂不要更加猖狂?
“福兴全,将宋大人遇刺一事昭告天下,即日起重金悬赏可疑之人,若有能提供证据的,可自行到廷尉府登记,查之属实,赏百金!”
哪怕人找不出来,他也得表一表天家态度。
老宦官领命欲退,又听得座上的帝王道,“寻些名贵药材交给太医院,请专人赴宋府为宋大人诊治,务必保证他安然无恙。”
他得到消息时已是第二日,宋府刻意等宋宴书伤势稳定了才命人来报,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田庄一事虽涉及命案,可宋宴书手中的证据足以表明此事为管事之间的私怨导致。
可事情定不会这般简单,否则他也不会在离开田庄时遭人暗算了。永和帝眸光幽深,看来也只能等宋宴书醒来了......
宋府语风苑内,一缕和煦的阳光照在宋宴书惨白的面上,随后只见他眼珠微转,缓缓睁开了眼。
他已经昏睡了两日了,这两日里高烧不断,睡梦里的他却是时而犹如坠入冰窖,时而犹如足踏火川一般,就那样在冰火两重天的境地里反复横跳,堪称折磨。
视线由床顶逐渐扫落到四周,最后停在了床榻边那身着淡绿色襦裙的娇俏身影之上,只感觉心下百感交集,他试着伸出手碰了碰她乌黑的发。
似是察觉到了他的动作,李思绵从睡梦中醒来,一抬头便迎上了面前那人满含温柔和爱意的眼神。
他醒了!李思绵只觉得周身忽然充满了力量,被一股巨大的喜悦包围着,忍不住反握住他伸向自己的手,“宋宴书!你终于醒了!”
语气里是满满的喜悦和激动,随即两行热泪便从她那双动人的杏眼中涌出,“你这个大骗子,还说田庄只是出了小事儿!好端端出去的人却伤成了这样被人送回来!我真的生气了!”
榻上的人看着她这副又喜悦又激动又转而气恼的模样,略微讶异,随后似想到了什么一般,唇边便勾起了一抹好看的笑来。
伸出手抚摸她嫩白却染上了眼泪的脸,出口的话有些无奈与心疼,“我这不是好好的?哭什么?”
自打成婚以来,他从未见她这张容色倾城的脸上短时间内便出现如此多的情绪来,她当真是很在意他的吧。
指腹缓缓擦过她的脸颊,将泪珠抹去后,又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让我的阿绵担心了,别怕,都是些小伤。”
他柔声安慰,一字一句犹如蜜糖一般缓缓封住人的心神。让她忍不住沉沦。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试图避重就轻,安慰自己,忙反驳道,“你少来!你还记得成婚那日与我说过什么吗?日后你再瞒着我独自去犯险,我就再也不理你!”
看着她略带气恼的脸,腮帮子有些鼓鼓的,有些可爱,几乎快要融化面前人的心。
“好,日后我什么都同你讲。”见她听后平静了些,他才正色道,“宫里是不是来人了?”
李思绵这才想到今日圣上确实派了太医来,检查了他的伤势发现他病情已经稳定后,现下人还候在外厅正堂里。于是朝他点了点头,“皇上早些时候派了太医来,你有没有何处不舒服,要不要我将人请进来?”
想到手里的东西事关重大,宋宴书也不再多言,只朝她点了点头。
重又给身上的伤口换了新的纱布后,宋宴书由着她亲手给自己喂完了一碗药。
其实他哪有那么文弱,身上的伤虽确实让他有些遭罪,但从前也不是没有过受伤的经验,他一直习武,所以对这些已然见怪不怪了。
只是有人心疼还是不一样的,再者说这两日他确实让她忧心过甚了,于是便也顺着她的意,由着她给自己喂药、擦身。
李思绵只当他是爱干净,直到听得宋宴书说了一句,“既然身子都擦好了,不如再有劳夫人替为夫穿衣吧。”
“太医说了,你只需躺在床上静养,不必穿衣,万一再蹭到你的伤口呢?”
言罢,未听得宋宴书回答,李思绵捏着白帕的手顿在了空中,随即不可置信地问,“宋宴书,你别跟我说你是要出门?”
他又如何听不出她话里的恼意,于是笑着将她拉到自己身前来,“好了,我真的没事,现下还有许多事没交代清楚,确实得进宫一趟。”
李思绵一听又不干了,眸子里含着冷意,“怪不得圣上派了太医来守着,我还当他是好心呢!不行,我不能让你去,万一你去了又被那些人诬陷,你身上还有伤呢!”
她确实是生气了,想到宋宴书刚受伤时皇上并未派太医来,等人都请了府医诊治好了才堪堪派了人来候着,目的确是为了变相地催他入宫。
宋宴书闻言却是眉心微蹙,“这话也是能随便说的吗?”难得的话里带着几分斥责之意。
迎上那张不满的小脸和她倔强的眸子,他那原本的怒意又顷刻间消失殆尽了,忍不住轻轻叹口气,宋宴书复又将人拉近自己跟前,语气柔和地道,“啊绵,我不是需要女子护着的瓷娃娃,遇见你之前不是,以后也不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