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奶娘,思绵她常在晚间饮酒吗?”

    他语带犹疑地问。

    奶娘闻言略有迟疑,思虑片刻才道,“也不是,姑娘就是因为老爷他们心下有些不痛快,偶尔会饮一些。”

    她似是担忧这二公子将自家姑娘看作好饮之人,忙为她解释。

    “我家姑娘最是端庄守礼的,还请二公子放心。”

    “我知道。今日之事错不在她,是我没有照顾好她。”宋宴书难得温和地解释,听得奶娘心里一暖。

    虽然与这宋二公子接触不多,但她毕竟活得久,大宅院里形形色色的人也见了不少,如今看来,这宋二公子当真是个值得姑娘托付的。

    “二公子早些休息,老奴这便告退了。”

    碧阁苑里恢复了一片宁静。月上中天,风拂柳动,一切都显得无比宁静祥和。

    一道漆黑的身影滑落到了院中,只片刻便来到了李思绵住的主卧外,那黑影四下打量了几眼,便顺势来到了主卧的西侧轩窗前,随即一根银白色的细杆划破了浓重的夜色。

    那半合着的轩窗被从人悄然从外头打开了些。

    随后那根细银杆便被伸进了屋内,一阵白烟随之而出。

    因着李思绵不喜熏香,室内并未燃着安神香一类的香,只有着淡淡的芝兰香气。现下,清新的空气里被染上了一阵浓重的气息。

    醉倒在榻上的李思绵似乎察觉到了空气里的变化,甜美的睡眼微微紧了紧,秀眉微蹙,似是十分不喜这气味。

    梦里,不知为何她误入了一处有着瘴气的深林,独自走了很久很久也未能寻到出口。

    呼吸愈发急促,视线也渐渐模糊起来,她只觉得周身乏力,随即步子也愈发缓慢起来,片刻后,似是终于抵抗不住,失去了意识软倒在了地上。

    第二日,宋宴书如往常一样,不过寅时便起身换了格虎送过来的朝服准备去朝中点卯。

    路过碧阁苑的院门时,他转了眸子往里头看了一眼,这个时辰想必她还在睡梦中。

    脑海里浮现昨日马车上怀里人的睡颜,宋宴书喉结微动。

    他其实很想去看一眼她,被自己忽然生出的想法惊了惊,宋宴书无奈地自嘲,几时也学得了好友许之聿等人的浪荡行径了……随即袍袖一挥转了身大步消失在了夜色里。

    “格虎,稍晚些你去外头买些葛根枳椇子汤回来给李姑娘。”

    想到昨夜李姑娘是由自家主子抱回来的,醉成了那样,确实该喝些醒酒汤。只是自家主子竟会如此细心周到,格虎心下微讶,面上却忙应下。

    已过巳时,屋内的李思绵却依旧睡得深沉,蝶香和翠环见喊不醒她,急得忙请来了嬷嬷。三个人见她家姑娘任人如何喊也醒不过来,都开始慌了。

    奉命来送醒酒汤的格虎隔着一扇门便听到了里头的动静,一问才知道是李姑娘昏睡过去了,到现在还未醒来。

    想到自家主子今日入了宫恐是朝中有事,到了现在还未回来,依照自家主子对这李姑娘的重视程度,格虎也不敢怠慢,忙去请了常去宋府看诊的赵太医来。

    这老太医颤巍巍给诊了脉,却说李姑娘是中毒了。

    几人顿时慌成了一团。于是,堪堪一迈入院内的宋宴书便见到了这样一副众人慌乱的场景。

    原本淡漠的神情中多了几分担忧和焦急,只见他剑眉微蹙,朝着面前的格虎道,“怎么回事?”

    格虎见是自家主子回来了,定了定,“我来送醒酒汤时,听得伺候姑娘的人说她昏睡了过去,想着联系不上您,便自作主张去请了赵太医来。”

    宋宴书面色微沉,跨进了屋内,迎上正在整理药箱的赵太医,免了他的礼后忙问,“人如何了,是因为酒饮得多了吗?”

    他只当是李思绵不胜酒力,所以才会陷于昏睡,不成想那赵太医却是叹了一口气,“宋大人,老夫方才诊过脉,这位姑娘并非醉酒昏睡,是因为中了毒。”

    闻言,宋宴书微讶,随后寒眸扫了一眼屋内之人,“昨夜有没有人守在屋中?”

    蝶香和翠环对视一眼,皆是眸中含泪,又摇了摇头,“姑娘向来不喜我们守着她睡觉,所以平日我们都是伺候她入睡后便各自回屋了。”

    一旁的奶娘亦是担忧地声音都跟着有些颤抖了些,“二公子,这,缘何会如此啊!我们姑娘昨夜回来便好好睡在屋中,怎么会中毒的啊!”

    “可知中的是何种毒?”

    他心内慌乱至极,可出口的话却是无比的平静。

    只有了解他性子的格虎知道,他家主子现在的模样,明显是着急了,且里头隐隐含着几分怒意。

    寻常人若是生气发怒,动辄大喊大叫,摔杯掀盏,可他家主子若是气急了,却不会如此,而这面上的平静却是波澜不惊地将内里的怒海都掩盖了下去。

    通常这样的时候,后果会很严重。

    赵太医摇了摇头,“老夫方才已经为她行过针了,见她脉象稍稳,现下准备回府翻一翻医书。”

    宋宴书忍不住吸了一口气,“你这意思,是连中了什么毒都诊不出来?”

    察觉到他言语里极力压制的怒意,老太医心下亦是多了几分惶恐,“也是老夫医术不精,对了,太医院内的齐太医得闻百毒,深谙解毒之理,不如大人请了他来恐还更有希望。”

    他其实已不在太医院任职了,不过因着医术高超,退任后仍在京师中为各家官眷看病问诊。今日原本以为还是寻常的病例,却不想竟是中毒。

    宋宴书朝格虎递了一个眼神,又解了腰牌递与他。

    “去太医院请那位齐太医来。”

    言罢,他沉着脸坐到了她榻边,从被褥中捞起她柔软嫩白的小手握在掌中。

    见榻上之人眉目紧闭,昨夜那玉白的面颊上泛出的红晕早已消散,如今却是连带着樱红的唇瓣亦有几分惨白。

    心下一阵针刺般的痛意,“你家姑娘中毒一事,先不要传扬出去,若有人问起,就说她昨夜酒饮得多了,醒后又睡了,记住前来打探之人。”

    他冷沉的嗓音在屋中响起,三人虽不甚明白,却都连连点头。

    “这碧阁苑还真是晦气,才搬进来姑娘便中毒了,定是有什么脏东西......”

    翠环噙着泪小声嘀咕,一旁的奶娘皱了皱眉,领着两个小丫头出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