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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将脸转向了一边,出口的话却是淡淡的,有着明显的疏离感。

    “你觉得,我当真只是因着守诺......”。

    看着榻上之人冷凉的面容,宋宴书终是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将后头的话尽数咽了回去。

    “主子,府上国公等人都到了。”宋宴书身边的小厮格虎进来躬身道。

    宋宴书点了点头,却不再看她,将手负于身后,缓缓道,“我先去前厅。”

    言罢转身便欲走,不知为何,李思绵只觉得心里某处空了些。

    “谢谢。”电光石火之间,李思绵脑海里闪过的只有这一句话。

    那人闻言却是顿住了步子,回过身来望向她,面上似染上了几分薄怒。

    “李思绵,今日过后你我二人便正式定亲了,无论这桩婚事最初是何人的决定,但我宋宴书从来便不是什么逆来顺受之人。希望你记住,这世上无人能迫使我去做我不愿做的事。”

    他不愿她以为,娶她只是因为守诺。

    李思绵见他神情严肃,出口的话字句皆是铿锵有力,迎上那双炽热的眸子,片刻过后,又略带慌乱地匆匆移开了视线。

    见她默然地垂下了眼,宋宴书又觉得自己方才的语气太过重了些,“你好生休息,待我办完了前厅的事就来接你去外头用饭。”

    言罢,宋宴书便大步出了屋。

    看着那渐行渐远的挺阔背影,李思绵只觉得心内五味杂陈的。

    是了,这人应当还想着带她去逛灯会吧?她好像利用了一个不该利用的人。

    ......

    行至前厅,宋宴书抬步跨过门栏之时,远远便望见了厅内坐着的众人。

    心下微顿,却是想到了那日他坐于厅内之时,李思绵从此处过去,恐怕也如此刻般,远远便能看见厅中坐着哪些人了吧。

    那日他本不必亲自来的,只是在看到那封信时,心下竟然生出了莫名的期待和欢喜来。

    脑海里不断浮现几年前的某个春日他初次在京师见到她时的场景。

    那时候他提前收到了段靖的书信,得知她不日便要入京。

    收到书信后,他便暗自算了时日,想来今日便是她到达的日子了。

    于是那日他鬼使神差地早早便守在了茶馆三楼的拐角那一间的临窗处,因着茶楼是入城时的必经之路,如今想来,那日他便是特意守在那处等着想见见她吧。

    就连身边的格虎也疑惑他为何会立在茶楼之上,握着早已冷凉的茶盏盯着街道发呆。

    等了许久,便见一辆印有段氏标记的马车缓缓驰来,少女撑着车帘,一双灿若星辰的眼好奇地盯着京师的街道,唇边漾着深入人心的笑,虽面容仍透着几分稚气,可她的美好却足以让他过目难忘。

    几年未见,她已经慢慢长出了美人特有的肌骨和底蕴,且只一眼便能轻易恍惚了他的心神。

    可她在京中这几年,竟是从未主动寻过自己。

    他原以为,她定是过得好的。

    甚至私心里却一直忍着不愿打扰她,他想着,万一,她也会遇到自己中意之人。

    他不愿让几句没有立过字据的话,扰乱了她追寻自己幸福的脚步。

    可那封信上她提出了各种条件,说希望他娶她。

    天知道,当时的他有多高兴。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娶她,是他心甘情愿之事,无需任何前提和条件。

    思虑间,他已然迈进了前厅内。

    朝着坐在主位上的老国公作了一揖后,他面色沉沉地立在厅中,不发一言。

    “你看看你今日的行径,像话吗?!”老国公杵着拐杖怒道。

    老夫人闻言面色松缓了几分,随后便要开口,却被那宋府的老国公又打断了去。

    “两家长辈为着你的婚事都到了,却在此处干等着你,你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原以为宋府老国公的训斥是为着他当众抱起李思绵,不由分说地进了人家后院一事,不成想却只是提了他让众人等着这事儿。

    老夫人神情上多了几分不悦,想不到宋府这样的人家,竟也这般不顾规矩还如此护犊子!

    “儿子知错了,只是郡主身上受了些伤,儿子不忍她疼痛,便等着替她上了药才过来。”

    此言一出,一旁的大公子等人都忍不住变了脸色。

    好嘛~虽然他们都听说了李府大姑娘被圣上封为了景仪郡主,并许她以郡主之仪出嫁,想来也是宋宴书特意为她去求的。

    只是这人现下特意如此称呼她,恐怕是有别的目的吧。

    李府大姑娘在宅院里平白无故受伤一事,格虎都与他们说过了。

    可为着此事便将他们叫来,要求今日便提亲。他家这二弟,还真是祖传的......护犊子?

    大夫人亦是忍不住憋着笑,这还没成亲呢就护上了,也不怕人笑话。

    “咳咳,虽说是该懂得心疼夫人......可你是不是忘了,你这还没成亲呢!”

    老国公恨铁不成钢地斥责,随后又十分无奈地朝李淮道,“让亲家看笑话了。老夫这不孝子啊,早便该成婚了,可就眼巴巴等着令爱及笄呢。去岁又因着受伤耽搁了,如今看来两个孩子应当也是互通过心意了。”

    言罢他长长舒了一口气,才复又接着道,“既是二人幼时便定下的婚事,想来府上应当并无意见吧?”

    他那似是看透一切的眼神逐一落到李淮、老夫人和杜氏面上,不知不觉间早已换上了不容任何人置疑的神色来。

    这宋府老国公毕竟是跟着先帝打过天下,又辅佐过先帝治理天下,且在京中英名流传之人。

    纵然看起来已垂垂老矣,可那语气神情,周身的气场都给人一种骇人的威势。

    “自然,自然,能与宋府结亲,实在是我们李家的福气。”李淮忙满脸堆笑地道。

    老夫人见自家儿子这副毫无风骨的模样,心下冷沉不已。

    家主都如此说了,她一个后宅妇人又如何能说个不字?只能勉强挂上三分笑意,点头附和了。

    倒是杜氏却是壮着胆子开了口,“我们大姑娘能嫁进宋府,自是高攀了的。不过,我们小门小户的,大姑娘又自幼没了生母,这胸怀、气度、修养上多半是比不得高门大户出来的,这一点府上大夫人常参加宴会恐也有所耳闻。我只怕她日后嫁过去,担不起这大学士夫人的名号,会污了国公府门楣啊。”